[都市異能] 心鏡會 作者:西西嘉(連載中)

 
august_tail 2016-8-30 14:09: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7 55303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6 16:36
第七十章 贓款任務(上)

謝山靜神情凝重地把一張小小的字條,雙手放到香小姐面前。

香小姐觀人於微,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發生什麼非同小可的事,低頭一看,發現字條上有人用陌生的字跡這樣寫:

「求求你們,停止這個任務吧!求求你們!如果這個任務繼續下去,就會害了三個人,我求求你們大發慈悲,求求你們!」
       
香小姐讀畢這張字條,不禁一怔,驚訝地問道:「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

謝山靜搖搖頭,可是過了兩秒,她隨即又改變主意地點點頭。

香小姐嚴肅地道:「山靜,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謝山靜想了一想,深呼吸一口,緩緩道出這張字條的來龍去脈。

。 。 。

一天前。

這個城市近日傳出一宗哄動整個金融業的新聞。

擁有多間大型銀行和證券行的金融家戚先生,號稱自己的業務具備最先進,最完善的保安系統。

可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竟然被一個相助他多年的男秘書占姆斯,從金庫中盜走了一袋現金。

這件事被戚先生得悉後,他並沒有因為秘書一直以來的功勞而姑息他的罪行,決斷地把事情交給警方查辦。

警方有見於這宗案件受到廣泛關注,戚先生又是城市中最具影響力的金融家,所以高度重視這個事件。

警方很快便把男秘書占姆斯緝拿歸案,可是占姆斯的態度卻非常不合作。

他根本不承認曾經盜取公款,還胸有成竹地表示,警方絕對不會搜集到足夠的證據指控他,甚至諷刺警方「有本事就把贓款找出來」。
       
戚先生眼看著警方似乎的確無法找出被偷走的現金,於是他便聯絡專門替人解決各種難題的神秘組織心鏡會,聘請他們尋找至為重要的贓款。

心鏡會香氏集團領導人香小姐接到這一個委託後,吩咐首席神知者謝山靜立即安排執行任務。

由於委託人戚先生在城市中的名氣和地位都極為顯赫,所以謝山靜不敢怠慢,認認真真地部署周詳的計畫。

神知者部門調查了大量關於戚先生、男秘書占姆斯,以及他們相關業務的背景,也了解過家賊「占姆斯」名下的所有物業,不過並沒有打算到他的房產搜索,因為這些地方一早就被警方徹底地找過一遍。

占姆斯能夠這樣有恃無恐,那批贓款顯然藏在更加出人意表的地點。

在謝山靜和一眾隊員讀過大量資料後,就出發來到城市中最高級的商業區,跟客戶戚先生見面。

戚先生的商業大廈是商業區中最宏偉的建築物,幾乎已經是這個城市的地標之一,正門放著兩尊威武的石獅子,香氏集團隊伍甫來到,就發現有職員在迎接他們。

那個職員首先瞄了謝山靜的牛仔褲和金寧的球鞋幾眼,顯然不習慣在這棟大廈中看見穿便服的人,然後就恭敬地領著他們進入一個小小的房間。

房間中有幾張沙發,謝山靜看到這個格局,以為這是一間像心鏡會總部中的休息室,直到這個「休息室」忽然動起來,她才明白原來這是超級豪華的升降機。

那個職員在升降機中,一邊像個嚮導般簡單地介紹商廈的設施。

「基本上第一至五十層全部都是辦公室,除了在十樓和三十樓各有一個員工飯堂外…員工健身房則在上面。」

升降機來到最高的樓層,那個職員帶著隊伍走,繼續道:「我們在天台上還有望遠鏡的,員工想休息的時候可以……喔!」他突然像看見什麼似的,停下腳步,道:「戚小姐,午安。」

謝山靜朝職員口中的「戚小姐」望過去,看見一個穿著套裝,散發著一種知性美的女子站在那裡。

那個職員道:「戚小姐,他們來自心鏡會香氏集團,是戚先生的客人。」然後對謝山靜等人道:「這位是戚小姐,戚先生的千金,也是我們的財務總監。」

戚小姐表現得斯文但不十分親切,她對著謝山靜等人點點頭,然後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那個職員帶他們來到戚先生的會客室前,咳了兩聲,道:「各位客人,因為保安的關係,請你們把行李和口袋裡的東西先放下。戚先生在會客中等候你們。」

一眾隊員聽到這句話,有的錯愕地揚起眉毛,有的臉色一沉。

雖然戚先生花大錢聘請他們辦事,理論上是米飯班主,可是絕大部分心鏡會的客戶,對待來執行任務的隊伍都非常客氣和尊重,一則是希望他們能夠盡心盡力地完全委託,二則是清楚心鏡會的能耐,不願意成為他們的敵人。

因此他們對戚先生這個把隊伍當成威脅的態度,都多少感到不滿。

金寧可不理會客戶的意願,他只聽謝山靜的命令,沉著地看著她,等待她的指示。

謝山靜的反應卻出乎意料地淡然,對一眾部下微微點頭,示意他們照著辦。

既然謝山靜同意這個做法,其他隊員你眼看我眼,儘管心中不願意,也只得默默地放下包包,再把衣袋裡的雜物如錢包、手提電話等等都掏出來。

在確定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或危險品後,那個職員敲敲會客室的門。

謝山靜等人一進入會客室,就看到一個男人威儀十足地坐在裡面,想來就是金融業的一大龍頭戚先生了。

戚先生明顯是一個老練和深沉到頂峰的人物,他看見領隊的是一個那麼年輕美麗的女孩子,半點驚訝也沒有,亦不說多餘的客套話,馬上切入正題,說出他的詳細要求。

「由於我的男秘書占姆斯正被警方拘留,恐怕你們無法直接盤問他。占姆斯的房產都沒有可疑,我被偷走的現金……」戚先生說到這裡,取過一張便條,寫下了一個整數,再道:「就是這個數目,請你們替我找回來。」

謝山靜和其他隊員看了那張便條一眼,都是一怔,他們早預料戚先生失去的金錢,必定是一個天文數字,就算數目大得足夠支付心鏡會兩個集團加起來的一年開銷,他們也不會覺得詫異。

可是偏偏戚先生寫下的數字,並不是大家想像中那麼多,甚至比他們香氏集團收取的酬金還要少!

戚先生肯定注意到他們的訝異神情,不過他卻不動聲色。

謝山靜踏出一步,頷首道:「我們明白了,請交給我們處理,戚先生。」

就在其他隊員轉身離去的時候,謝山靜卻忽然停下來,突兀地道:「戚先生,方便私下說兩句嗎?」

戚先生聽到這句話後,表情仍然毫無變化,過了兩秒,才適當地流露出一點點訝異,自然地道:「當然。」

謝山靜無視金寧和其他部下張得大大的眼睛,就這樣把門輕輕關上,面對著戚先生。

她表現得異常嚴肅,沒有像平時耍詭計一樣裝出一個天真的笑容,企圖讓人放下戒心。

謝山靜也是一個絕頂聰明之人,大概知道眼前這個儼如皇帝般的人物不會吃這一套。

「戚先生,我有一個疑問。」謝山靜看進對方不怒而威的雙眼,頓了一頓,道:「請問你為什麼要用一個更高的價錢,雇用心鏡會替你找回那筆贓款?」

「這是原則問題。」戚先生迎著謝山靜同樣發出異光的眼睛,神態自若地道:「占姆斯盜取了屬於我的財物,我就要不惜代價叫他受到制裁。」

「明白。」謝山靜簡單地回答道。

金寧和其他隊員正在門外焦急地等待,不知道首領究竟為何要跟客戶獨處。

他們等了不一會兒便看見謝山靜出來了,金寧本來打算第一時間問她什麼葫蘆賣什麼藥,可是他一瞥到謝山靜臉上掛著那個專注、高速思考的神情,就知道任務一定比原先以為的複雜。

當隊伍離開了戚先生的王國,大家都站在街上等待謝山靜說出她的計畫,看看首先要到什麼地方找那筆贓款。

然而謝山靜的腦袋一直飛快運算,直到起碼整整兩分鐘過後,她才開口道:「收隊,我們回家去。」

所有隊員都錯愕不已,任務才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那筆贓款又要怎麼辦?

只有金寧沒有半分猶疑,聽見謝山靜說收隊,就馬上安排交通。

回到香氏集團建築物後,連接待員安妮看到他們都睜大眼睛,神知者隊伍外出執行任務沒多久,轉眼就回來,實在太耐人尋味。

謝山靜至今沒有為她的決定作出任何解釋,整個隊伍傻傻地回到神知者總部,一臉茫然,彷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金寧回到辦公桌前,先放下自己的背包,然後再在背包中取出謝山靜的包包,卻瞥見有一張不屬於他,也不屬於他主子的紙條,從裡面掉出來飄到地上。

金寧微感驚訝,拾起紙條一看,便知道事情的嚴重,連忙遞給謝山靜。

謝山靜只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相當難看,道:「這個任務果然和我能夠想出的最懷情況一樣。來吧,我們要拿給香小姐看。」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6 21:13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6 16:40
第七十一章 贓款任務(下)

當謝山靜帶著金寧來到頂層辦公室的時候,楊諾言正在這裡把兩幅畫交給香小姐。

這是預言者楊諾言第一次在看到一個預言後,立即再看到另一個新的預言,由於預言的每一個細節都有含義,所以他畫下來的時候不能馬虎了事,必須確保沒有遺漏或者錯誤表達的地方。

楊諾言閉關數天,在等待一個預言的顏料乾透時,馬不停蹄地開始繪畫另一個預言,好不容易才把兩個預言同時完成,本來以為終於可以好好的睡覺,沒想到香小姐知道謝山靜有重要的事情匯報,卻示意楊諾言一起旁聽。

楊諾言明白香小姐想培訓他參與集團事務,只得捱著睡意留下來。

誰知他聽著謝山靜的故事,卻是越聽越離奇,漸漸竟不覺得疲倦。

香小姐耐心地聽過謝山靜說明事情的經過,神情也凝重得不得了,緩緩地道:「這張紙條應該是在你們留下行李,到會客室跟戚先生見面時,被人偷偷放進金寧的背包,是嗎?」

「我相信是的,香小姐。」謝山靜回答道。

香小姐想了一想,想起謝山靜在發現字條前,就已經決定收隊回家,問道:「那麼你要中止任務的原因是什麼呢?」

謝山靜正色地道:「我認為那筆所謂的贓款,根本不存在。」

香小姐鑒貌辨色,知道謝山靜對於這個謎團已經有不少頭緒,頷首道:「山靜,你有什麼想法不妨就出來,我們共同參詳。」

謝山靜點點頭,開始解釋自己耐人尋味的行為。

當謝山靜和隊員們在商業大廈中放下行李,進入會客室後,在和戚先生的討論期間,她的神知能力一直接收到類似的訊息。

「走吧…不會找到贓款的…回去吧…你們找不到的…別要找了…回去吧…」

謝山靜一邊留心戚先生講解他的詳細要求,一邊反反覆覆接收到這些感應,她疑竇頓生,心想:「如果戚先生認為我們根本無法替他找回那筆款子,那麼他為什麼要委託我們?」

直到謝山靜發現原來贓款的數目,甚至比心鏡會香氏集團收取的費用還要少,她更加覺得這件事大有可疑,暗暗決定要了解明白。

於是謝山靜待其他隊員離開後,留下來跟客戶戚先生獨處,表面上詢問他為何要用花一筆大錢,去換取一筆小錢,實際上是希望在只有他們一對一的時候,神知能力會更清晰和更準確地得知戚先生的想法。

當戚先生一動不動地解答謝山靜的疑問時,他心裡卻在想:「我的委託簡單不過,方法擺在眼前。你們只需要自行拿出一個小數目交給我,聲稱這就是贓款,然後就可以什麼都不用做,接受一個大數目作為酬金,不費吹灰之力賺取差額。心鏡會啊心鏡會,你們不是連這一點也想不出吧?」

謝山靜原原本本地接收到戚先生的這個念頭,心中一震,陡然地想:「他委託我們辦事,果然是另有目的!如果按照他的方法,他甚至要賠上一筆差額給我們。究竟他的動機是什麼?為什麼非要我們交贓款給他不可?」

在這個時候,謝山靜已經知道此事一定要先稟報香小姐,由領導人來決定應否繼續執行任務。

她離開會客室後,看見部下們困惑的表情,知道他們心裡一定有很多問題,然而認為自己作為一個首領,在真相明朗化前,實在不應該和部下交代太多。

因此謝山靜一言不發地回家,隱藏自己的心意,免得被部下接收自己的思緒,腦中卻在拼命思索。

謝山靜心想:「戚先生要做到這個地步,什麼原則云云只是鬼話,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的男秘書占姆斯根本沒有偷錢,他是無辜的。而冤枉他的人,當然就是戚先生了。」

「戚先生要誣陷占姆斯因為偷錢而入獄,最重要的證據就是贓款,不惜花錢來委託我們替他完成這個陰謀。他壓根兒不在乎「贓款」從何而來,總之有就可以了。」

「這個也是占姆斯被拘捕後,會那麼肯定警方絕對找不到那筆贓款的原因。因為他根本沒有做過!」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戚先生在一開始時,又在腦中叫我們回去呢?這說不通啊……除非…除非那些想法不是他的,而是別人的……」

謝山靜的腦袋瓜一直轉啊轉,開始陸續想通這個任務的重重疑點,直到她看到從金寧的背包中掉下來的神秘紙條,再解開了一個謎團,心想:「我知道了!是戚小姐,那些想法是她的!她知道父親這個陷害占姆斯的計畫,所以才希望我們放棄任務!」

頂層辦公室中所有人,包括香小姐、王申雪、金寧聽到這裡,都顯得錯愕無比,誰也沒料到這個看似簡單的任務,竟然有如此隱情。

香小姐首先回復過來,低頭看看辦公桌上,由戚先生的千金所寫的紙條,皺眉道:「她說害了三個人……」

謝山靜也早有這個疑問,這是她唯一還沒想明白的地方。

整個頂層辦公室都靜了下來,彷彿大家都在沉思這個問題,香小姐卻看見站在謝山靜身後,本來像尊蠟像的金寧突然動了一下,她的語氣柔和了一點點,道:「金寧,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落在金寧臉上,金寧的遲疑之色一閃而過,低沉地道:「戚小姐和男秘書占姆斯是情人。」

金寧的說話給了大家一個新的意外,謝山靜睜大眼睛問道:「你接收到戚小姐的想法?」金寧點點頭。

「她那時在想什麼啊?」謝山靜的神知能力顯然沒有獲得這個情報,因此她追問道。

金寧看起來有一點忸怩,似乎無法在眾人面前轉述戚氏千金藏在內心深處的情話。

過了數秒,金寧忽然決定改變話題,沒頭沒尾地道:「她在跟我們打招呼的時候,一隻手摸著下腹。」

香小姐、楊諾言、謝山靜和王申雪都呆了片刻,然後才同時醒覺,金寧在以極其迂迴的表達方法,告訴大家戚小姐懷了占姆斯的孩子,而紙條中的「害了三個人」,就是這個意思了。

多虧了金寧的細心,謎團的最後一塊拼圖終於完成,楊諾言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如此,戚先生可能不滿意女兒選一個秘書作對象,所以就儲心積慮除掉他!」

香小姐等人都禁不住連連點頭,認為楊諾言的推測大有道理。

可是楊諾言隨即又不解地問道:「但是…戚先生其實可以自己拿一筆贓款出來,而不用刻意委託我們吧?那不是更方便、更省錢嗎?」

回答楊諾言的人卻不是謝山靜,而是香小姐。

香小姐的臉色看起來前所未有的暗沉,其他人都暗暗嚇了一跳,她的聲線聽起來既慍且冷,道:「如果由我們來插贓嫁禍的話,犯罪的就是我們,不是他。」

楊諾言聽到這句話,才真正明白那個戚先生城府之深,真是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戚先生不滿意女兒的情人,不但陰險得要誣害他盜取金庫的現金,而且還企圖利用心鏡會香氏集團來實行插贓嫁禍,花一筆錢就既可以完成計畫,自己的雙手又可以不被沾污。

如果戚先生的奸計得逗,男秘書占姆斯要無辜入獄,戚小姐不但要和情郎分開,她的腹中塊肉亦失去了父親,香氏團隊更加成為了別人的犯罪工具而懵然不知。

楊諾言瞄了一瞄頂層辦公室中所有人的臉,除了香小姐看起來冷冰冰外,謝山靜同樣臉黑黑,王申雪表面上仍然情緒穩定,可是仔細觀察就話,就會發現她眼中其實隱含怒意,只有金寧一人始終木無表情。

過了片刻,香小姐淡淡地道:「如果戚先生在委託時把動機如實告知,我也未必會拒絕他。可是他竟自以為可以把心鏡會玩弄於股掌,就未免把我們看得太低了。心鏡會在這個城市中屹立多年,絕對不會受人擺佈。」

香小姐說到這裡,停了一停,繼續道:「山靜,你知道要怎樣做吧?」

謝山靜踏前一步,鞠一鞠躬,道:「我知道的,香小姐。」

。 。 。

過了數天,楊諾言在飯堂一邊吃早餐,一邊讀報紙,看到一宗這樣的報導:

金融業龍頭戚先生藏毒被捕

警方日前接獲匿名人士的舉報,在金融業霸主戚先生身上搜出一包違禁藥物,正式把他拘捕。戚先生堅決否認有吸毒的習慣,聲稱自己被人插贓嫁禍。

根據戚先生的供詞,當日他在進入自己的商業大廈前,他身邊的數名保鑣突然名時大叫一聲,然後按著腹部蹲在地上,表示腹部劇痛。正在戚先生錯愕的期間, 兩名途人經過,自稱是醫護人員,主動上前照顧數名保鑣。

其中一名途人經過戚先生身旁的時候,不小心輕輕碰了他一下,過了十來秒,數名保鑣的痛楚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完全康復過來,而那兩名途人亦自動離去。

其後,警方接獲線報,帶隊來到戚氏的大廈,在戚先生身上發現違禁藥物。

警方發言人表示,他們盡力調查戚先生的口供,可是並沒有發現所謂的途人,難以證實戚先生的清白,戚先生藏毒人贓並獲,相信再出色的律師也無法洗脫他的罪名。

戚先生擁有多間大型銀行和證券行,在本市舉足輕重的金融家,這次他除了難逃牢獄之災外,加上早前涉嫌有內部職員盜竊金庫的醜聞,客戶對戚氏王國的信心動搖,出現大規模撤資的趨勢,有不少人更認為此事足以令他身敗名裂……

楊諾言讀到這裡,緩緩地放下報紙。他本來以為戚先生是一個極之狡猾奸詐的人物,來到這個時候,才明白戚先生始終也不夠精明。

因為他招惹了一個惹不起的對象。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6 20:22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6 16:44
第七十二章 蕾絲內褲(上)

王申雪和金寧正百無聊賴地站在頂層辦公室門外。

「最近跟山靜怎樣啦?」王申雪問。

「還不是忙東忙西。」金寧回答。

王申雪白他一眼道:「少裝蒜,你知道我不是指工作。」

金寧淡淡地道:「我和她除了工作,還會有什麼呢?」

這天,謝山靜來交報告給香小姐,談完公事後,香小姐就示意兩個助手離去,讓她和謝山靜私下再說一陣子話。

心鏡會的成員都知道,謝山靜從小到大跟香小姐的關係都非常親厚,兩人想說些心底話,一點也不足為奇。

王申雪和金寧在門外等待期間,刻意與辦公室的門盡量保持距離,免得有偷聽之嫌。

王申雪本來是一個追蹤者,後來在香氏集團數百名成員中脫穎而出,成為領導人香小姐的助手,地位超然,連主管們也不敢對她有失禮之處,當然有她的優點。

她聰明伶俐,心細如塵,又懂得人情世故,對身邊任何事情都觀察入微,謝山靜和金寧的關係,由原本單單純純的主僕,日漸泛起漣漪,又怎瞞得過她的法眼?

王申雪笑道:「你們瞞得了別人,可瞞不過我。你那個花天酒地的損友不是被她殺雞儆猴嗎?」

自從林駿東慘被謝山靜辣手重罰,神知者部門出現兩個明顯的變化:第一個是沒有人再敢慶祝萬聖節,而第二個,就是原本圍著金寧團團轉的那群女生,幾乎再沒有走近金寧三呎範圍內。

顯然這件事,和所有是非一樣,以驚人的速度在香氏集團傳播。

金寧斬釘截鐵地道:「我和她清清白白,你不要胡說八道,特別在楊諾言面前…」

王申雪沒好氣道:「我不是說你們有什麼越禮的舉止,我的意思是,你們的關係比以前更深厚、更了解、更依賴對方,明白嗎?而且我當然不會對楊諾言說。」

金寧不出聲,他自然知道王申雪不是大嘴巴的人,否則香小姐又怎會放心讓她留在身邊辦事?

她在頂層辦公室的所見所聞,何其精彩,但一直以來真的守口如瓶,半點也沒有對其他人說起。

王申雪又道:「不過你有時真令人刮目相看,換作別人,不是應該挖空心思想拆散他們的嗎?但你竟然還擔心楊諾言誤會…」

「信不信由你,我從來沒想過拆散他們。」金寧道。

王申雪忽然嘆氣道:「不過他們也未必可以天長地久呢。」金寧默然不語。

在頂層辦公室內,恰巧香小姐和謝山靜也談著同一個話題。

香小姐和顏悅色地問:「山靜,最近跟諾言感情好嗎?」

謝山靜點頭道:「好啊,應該算發展穩定吧。」

香小姐微笑道:「看樣子,你已經決定了真命天子就是他。」

謝山靜呆了半晌,道:「香小姐,你知道嗎?我自小在心鏡會中長大,身邊總是熱熱鬧鬧地圍滿了人,甚少有獨處的時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寂寞感,無論在跟大夥兒吃喝玩樂,還是專心投入工作的時間,那種寂寞感都一直存在,從來沒有離開我。一直到我第一次遇見他那天,那種寂寞感卻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自那一刻起,我已經知道除了他之外,不會再有別人。」

這是謝山靜第一次對人說起,她愛上楊諾言的經過。

香小姐聽完後,靜默了一會,然後道:「那件事,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他說呢?」

謝山靜閉上眼睛,久久沒有表示。香小姐看見她沒有回應,以為她不喜歡說到那件事上,正打算改變話題,謝山靜卻張開眼睛,怔怔地流下兩行眼淚。

謝山靜淌著淚道:「我很怕,很怕一說出來,就會失去他。」

香小姐溫言道:「傻孩子,誠實比起欺瞞,一定更容易獲得寬恕。」

香小姐說的是至理名言,謝山靜呆若木雞地沉思了很久,才開口道:「明白,我會找機會對他說。」

謝山靜離開頂層辦公室的時候,對王申雪笑了一笑,王申雪瞄到她臉上的淚痕,暗暗嘆一口氣。

。 。 。

楊諾言最近的工作,可沒有之前那麼悠閒。

本來他這個百年難得一見的預言者,是心鏡會中的萬金之軀,誰也不會故意要他做體力勞動的工作,所以平時只是負責把看到的預言繪畫成水彩畫,然後帶給香小姐這位同樣珍貴無比的解語者解讀,便算是完成職責。

可是自從香小姐有意要培訓楊諾言晉身管理層後,有時就會給楊諾言開一堆功課,除了吩咐他處理一點集團內務,例如成員的投訴和糾紛外,又叮囑他要盡快熟讀一整套心鏡會歷史書。

心鏡會是一個有數百年歷史的組織,當中有過無數個領導人,而每一個領導人都開展心鏡會新的一章歷史,其中各個職級的頭銜和職責,在不同時代,亦不盡相同,所以要把它熟讀至倒背如流的地步,真是談何容易。

這天楊諾言醒來得較早,身旁的謝山靜還在熟睡,楊諾言不想吵醒她,所以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坐在書桌前努力讀書。

雖然他對歷史沒有大興趣,但他也明白,如果要成為心鏡會的管理人員,對會裡的歷史必然要掌握得一清二楚。

況且在某些時期,心鏡會曾經經過風起雲湧、腥風血雨的鬥爭,所以讀起上來也不怎樣沉悶。

楊諾言正看得興起,卻聽到床上的謝山靜慵懶地「唔」了一聲,他連忙把書桌上一塊樹葉製成的書籤放進內頁,坐在到床邊看著謝山靜,溫柔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問:「還早呢,不多睡一會兒嗎?」

「不了。」謝山靜用手揉一揉眼睛,道:「你這麼早起來做什麼啊?」

楊諾言拉開衣櫥,取過一件晨袍披在她肩膀上,道:「我在讀歷史書呢,香小姐叮囑我要盡快看完的。」

謝山靜看了一眼書桌上像磚頭般的書本,笑道:「你加油啊,我以前在課室念書時,就已經把這些東西全部默寫過了。」

說起這一點,楊諾言忽然記起某些事,道:「對了,山靜,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機會對你說…我之前到過課室,跟…跟以前教過你的馮老師,說過幾句話。」

謝山靜一怔,慢條斯理地把晨袍綁好,然後才道:「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去見他的。」

楊諾言心想:「山靜果真聰明,一聽我說見過馮老師,就已經知道馮老師大概跟我談了些什麼,然後想必是根據我的個性推測,猜中我接下來要說的事。」

馮老師是香氏集團的史官,也是謝山靜小時候在心鏡會讀書時的老師,本來和她情同父女,後來因為謝山靜做了一件錯事,被馮老師重重體罰過,之後二人的關係就破裂,一直現在也沒有冰釋前嫌。

楊諾言道:「山靜,其實馮老師也是對你有期望,所以才會教訓你得比較重啊…」

「比較重?你知道他打得我有多傷嗎?我差點死在醫療室耶!」謝山靜恨恨地道。

楊諾言道:「呃…其實他有對我說過。可是馮老師已經十分高齡,他又那麼掛念你,無論如何也不應該跟老人家鬥氣…萬一,萬一他哪一天突然與世長辭,你就會遺憾,沒能夠把握機會和他修補關係了。」

「到那一天再算吧。」謝山靜不高興地道。

謝山靜的倔強,其實早在楊諾言意料之中,他根本沒預期第一次就能把她開導成功,看見她開始不快,就沒有再說什麼。

楊諾言看一看時鐘,見時間尚早,摟著她的腰,笑道:「既然我們都起得早,相請不如偶遇,就一起洗個澡吧。」

謝山靜笑著推開他道:「才不要呢!」

楊諾言賴皮地道:「別人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那麼早起的預言者,有什麼吃呢?」然後便伸手去解開她才綁好沒多少分鐘的腰帶。

謝山靜笑罵他道:「喂!人家已經說了不要,你還……」

可是她說到一半,卻突然住了口,呆呆地看著楊諾言的衣櫥,神情十分怪異。

楊諾言停下脫她袍子的動作,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衣櫥的抽屜在剛剛拿晨袍時拉開了一半,還不發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正想開口問謝山靜在看什麼,然後他就看到那個東西了。

在他疊好的衣服中,有一小角粉紅色的蕾絲花邊露了出來。

「咦?這…這是什麼?」楊諾言大奇,走過去把那角蕾絲花邊抽出來。

被他抽出來的東西,也根本沒有多大,正是一條女裝的性感內褲。

楊諾言立即認出這個不是謝山靜的衣物,回頭一看,謝山靜仍然臉孔煞白地盯著那條蕾絲內褲。

楊諾言暗叫不妙,氣急敗壞地道:「我…這個不是我的!山靜,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出現在我衣櫥!是真的,乖乖,你相信我…」

他解釋了很多句,謝山靜始終一言不發,既不動怒,也不哭鬧,楊諾言感覺到她連身子也冰冷起來,著急地道:「山靜,你說點什麼啊……」他靈機一動,道:「我知道了!那疊衣服我昨天才從洗衣房拿回來的,一定是總務部的人放錯了。那條…那條內褲夾雜在當中,我回來後就直接整疊放入抽屜,也沒有留意…一定是這樣!不信的話,我們去問問洗衣房的人…」

謝山靜搖搖頭,蒼白地道:「不需要。你不用解釋了…」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6 17:18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6 16:45
第七十三章 蕾絲內褲(下)

楊諾言看見她不聽解釋,以為謝山靜要和自己分手,心中大急,道:「怎麼不需要?山靜乖乖,你不要生氣,我真的沒有做過…你是神知者,一定知道我沒有說謊的!」

謝山靜的神知能力接收到楊諾言在腦中不停想「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什麼一回事?」「這…這真是太奇怪了!」

她勉強地笑了一笑,道:「我沒有生氣啊。不過你真的不用再解釋了,因為……」她垂下眼睛,低聲道:「因為就算你有別的女人,我也會原諒你的。」

如果她看見男朋友的衣櫥有一條不屬於自己的性感內褲,立即拉下臉來大吵大鬧摔東西,事情反而好辦得多。

可是她表現得那麼落落大方,楊諾言更加不安,緊緊抱著她道:「你說什麼傻話?我當然不會有其他女人!這是一場誤會,山靜,我發誓我楊諾言只有你一個……」

謝山靜掙脫他的擁抱,拉好身上的袍子,強顏歡笑道:「好了,我真的要梳洗了,不然金寧會找到這裡來。」說完後,她就自己進了浴室,把門輕輕關上。

雖然謝山靜沒有表示什麼,可是楊諾言想來想去,始終覺得心有不甘,於是就親身到洗衣房一趟,想查出那條性感內褲的來源,還自己一個清白。

香氏集團中有數百個成員居住,他們穿過的衣服裝滿一袋後,就會自行拿到洗衣房。

當然,如果是司徒夜行或謝山靜等有助手照顧的人,做這項工作的就自然是他們的助手。

楊諾言問洗衣房的工作人員:「呃…不好意思,我早兩天拿了一袋衣物來洗,可是……」

他還沒有說完,洗衣房的人就嚇了一大跳,誠惶誠恐地問:「楊先生,不是那袋衣服出了什麼問題吧?」

楊諾言本來心情欠佳,心裡認定問題出在洗衣房,但他看到那洗衣房的人那麼驚惶,卻又忍不住安慰他道:「不是,只是…只是……」饒是厚臉皮像他,也無法把「只是多了一條粉紅色的蕾絲小內褲「這句尷尬的話說出口。

他頓了一頓,道:「我想請問,你們在洗我那袋衣服的時候,有沒有可能混和了其他人的物品在裡面呢?」

那個洗衣房的人大為緊張,吞嚥口水,道:「這是不可能的,楊先生。為了確保衛生,你們拿來的每一袋衣物,我們都分開處理,由洗衣、乾衣,一直到把衣服疊好,再放回袋中等你們取回,完全不會接觸過其他人的衣物。如果你說衣服洗完後,突然少了一件,這個情況還……還不是未發生過,可是衣物中多了一件,就未免太……太離奇了。」

楊諾言想了一會,道:「但我從來洗衣房取回的衣服中,的確是多了一件不屬於我的東西。」

他看見那個洗衣房的人手足無措的表情,連忙補充道:「我不是怪責你們,只是我覺得很奇怪,所以想了解一下,會不會你們在處理我那袋衣服的時候,錯誤把其他的人東西也放在其中。」

楊諾言再問了幾次,那個洗衣房的人始終堅持,他們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紕漏,所以楊諾言也只得作罷。

他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得向好友王申雪求助。

王申雪聽他說完這個「粉紅色蕾絲性感小內褲「事件,瞪著他道:「你老實說,到底你有沒有帶過其他女人回房間?」

楊諾言幾乎跳起身,陡地叫起來:「當然沒有!我不是那種男人!」

「沒有就好,用不著那麼激動。」王申雪沒好氣地道:「既然山靜沒有生氣,那還有什麼問題呢?」

楊諾言嘆氣道:「她口中說不介意,但心裡呢?你覺得有可能真的不在乎嗎?」

王申雪吐吐舌頭道:「當然不可能。如果換作是我,早就一個花瓶砸過去,砸得你頭破血流了。」

楊諾言道:「就是嘛…她表面上若無其事,暗地裡卻在難過,那不是更糟糕嗎?我可不想因為這件事,而令她心裡永遠有根刺……」

王申雪側著頭,略略思考一會,道:「但我也不覺得是洗衣房的問題,因為在數年前,洗衣房的人鬧出過一件大事,自此之後周民之就對洗衣房監管得非常嚴格,他們不會這麼疏忽的。」

雖然楊諾言已經有一堆事情要煩心,可是仍然忍不住問:「是什麼大事?」

王申雪清清喉嚨道:「是這樣的,以前洗衣房有一個不長腦袋的白痴,在休息室中跟其他部門的人互訴工作情況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一點酒,竟然誇口說自己知道所有主管穿什麼款式的內衣褲,還說如果大家都來叫他一聲「皇上」,他就偷一件當時的首席神知者易英的胸罩出來。」

「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照辦,不過在他有機會這樣做之前,有人向周民之投訴那個白痴的言論。你知道……洗衣房是由總務部管理的,周民之一向管理得非常嚴格,知道後當然氣炸了,結果呢,他頒下了現代難得一見的杖刑,據說當時連木杖也打斷了。從此之後,那個白痴就需要用拐杖才能走路嚕。」王申雪笑道。

楊諾言早在心鏡會歷史書上讀過,在古時的心鏡會有很多不用形式的方法懲戒犯錯的成員。

不過他聽完王申雪的話後才知道,原來現在仍然有可能會執行那些刑罰,呆了半晌道:「那個人好像的確活該。」

「當然是活該啊。」王申雪肯定地道:「如果他真的把…把易英的衣物偷出來耀武揚威,周民之這個總務部頭頭肯定得叩頭謝罪了。我說啊,他能夠保得住性命,已經是祖宗十八代庇佑了。萬一集團中的成員不再信任洗衣房,那麼就會很麻煩。所以你可以想像,周民之有多重視洗衣房的管理,因為他們的工作牽涉太多人的私隱了。」

楊諾言此時已經同意,洗衣房的確不像會犯這樣的錯誤。

他卻像比之前還要沮喪,因為關於那條蕾絲小內褲的事,就變得更加懸疑了。

人在和情人出現問題後,就總會想起朋友。楊諾言有王申雪,謝山靜也有文冬琪。

兩個女孩子在一間叫「桃樂菲與愛麗絲」的購物商場逛了一個下午,從時裝店逛到包包店,再由化妝品店逛到女鞋店,終於來到內衣店。

她們在內衣店中一邊看,謝山靜一邊把「粉紅色蕾絲性感小內褲」事件,幽幽地告訴文冬琪。

靈聽者文冬琪的頭髮正處於嚴重打結的狀態,她認認真真地聽謝山靜把話說完,「嗯」了一聲,沉思片刻,就道:「通常在男人的房間,出現不屬於女友的女性內衣物,可能性不出三個。」

她說得剎有介事,謝山靜不禁被她懾住,呆呆地看著她。

文冬琪理智地道:「第一個可能,就是那條內褲是前女友的。很多男人在分手後,會繼續收藏著舊情人的內衣的。」

謝山靜搖頭道:「不可能,他加入心鏡會的時候,一件行李也沒有帶來。」

文冬頭若有所思地繼續分析:「第二個可能,就是所謂的戀物癖。那條內褲,其實是他自己買來穿的。」

謝山靜連想也沒有想過,不由得嚇了一跳,道:「我想不會吧?」

文冬琪看她一眼,意味深長地道:「那第三個可能,就是其他女人留在他房間的了。」

謝山靜如何不知道,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她感到一陣心痛,黯然道:「沒關係,我知道他心裡是愛我的,那就足夠了。」

文冬琪瞄了瞄謝山靜挽著的購物籃,道:「就是因為這件事,所以你就選一堆這麼誘惑的內衣嚕?」

這文冬琪在瘋病不發作的時候,頭腦倒是滿清晰的。謝山靜垂頭道:「也不是啦…只是…只是……既然他喜歡這種……」

文冬琪打趣她道:「不如你乾脆把大塊頭叫進來,讓他替你選一些男人最抗拒不了的款式吧?」

「大塊頭」正在拿著謝山靜這個下午的戰利品,站在店外等她們。

她這句話只是說笑,可是謝山靜一聽,竟然立即望著內衣店的門口方向,彷彿認真地考慮這個建議。

文冬琪連忙道:「我隨便說說而已,你不是真的想這樣做吧?」

謝山靜一怔,道:「不可以嗎?」

文冬琪皺起眉道:「你看你自己,為這件事難過得連真話與玩笑也分不出了。我告訴你,為任何人而改變自己,都是不值得的。你別要這麼傻了。」

謝山靜平時在工作上那麼料事如神,偏偏無法看透男友有否對自己不忠,文冬琪看著好姐妹這個樣子,知道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愛他極深,深得早超越理智。

在楊諾言和謝山靜各自神傷的時候,誰也沒想到,在洗衣房中無數洗衣機發出的「隆隆」聲中,夾雜著一些耳語。

「喂喂,我們不把那件事說出來,會不會有問題的?」

「笨蛋,說出來才有問題!我們只要明哲保身就可以了。」

「可是…預言者查問到,我們卻知情不報……」

「反正又沒有證據,證明那件事跟預言者的衣物有什麼關聯啊。」

「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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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6 16:46
第七十四章 寬恕和被寬恕

謝山靜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自己有點憔悴的臉孔。

她剛剛淋過浴,此時已經換上一套有小熊圖案的粉紅色睡衣褲,頭髮濕答答地披在肩上,更覺自己一臉愁容,努力提起精神,對著鏡子露出鼓勵的微笑道:「別想那麼多了,快快把頭髮吹乾,早點睡覺吧!」然後拿起電熱風筒。

在她一邊哼著故作輕鬆的曲調,一邊吹頭髮的時候,房間卻突然打開,金寧推門進來。

金寧是唯一進她的房間而不敲門的人,倒不是因為金寧沒禮貌,而是心鏡會中有一個規矩,就是助手進入主子房間是不需要敲門的。

即使像他們一樣,主子和助手男女有別,規矩也仍然是規矩,不會因此而改變。

謝山靜看見金寧,把電熱風筒停下來,看一看向日葵形狀的掛鐘,時間已經接近午夜了,問:「你怎麼進來了?」

金寧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走到她身後,順手拿起她放下的電熱風筒,開始接力替她吹乾頭髮。

謝山靜早已習慣金寧有時會不回答問題,也不覺得奇怪,金寧一隻手拿著電熱風筒,另一隻手則細心地替她邊吹邊捲頭髮,而謝山靜則在鏡子的倒影中,凝視著金寧專注的表情,房間中除了電熱風筒的「嗚─────「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過了好幾分鐘,她的頭髮方始乾得七七八八,金寧默默把電熱風筒放回她的抽屜。

謝山靜坐到床邊,拿起枕頭放在大腿上,撥弄著被金寧吹得漂漂亮亮的卷髮,看著他問:「你找我有事嗎?」

金寧拉過一張椅子,凝視著她的眼睛,道:「只是來看看你怎樣。」

房間中只有他們二人,不知為什麼,謝山靜有點害怕和他對望,首先移開目光,視線落在牆壁上那幅由楊諾言畫給她的花店畫,想起和楊諾言之間的感情問題,幽幽地嘆氣。

金寧仍然看著她,低沉地道:「你的感應是?」

謝山靜異常難受,道:「其實我覺得他沒有說謊,可是你也知道,神知能力有機會受主觀感情影響,而無法正確判斷。所以到底真相是怎樣,我也不敢肯定。」

金寧沉默半晌,道:「如果我說知道,那條內褲是屬於誰呢?」

謝山靜心頭一震,雖然她說過可以原諒楊諾言有其他女人,但原不原諒和痛不痛苦,完全是兩碼子的事,她聲音微微發抖,問:「是…是誰?」

金寧緩緩地道:「那條內褲,是招敏嬌的。」

他擲下的這枚震撼彈,就如平地響起一聲雷,完全震呆了謝山靜。

金寧沉著聲線,道出他查到的事情。

這幾天金寧看著他的主子為情所困,茶飯不思,只想盡一切努力換回她的笑容。

可是心病還須心藥醫,她和楊諾言的問題一天不明朗,她就一天不會快樂,所以金寧就趁晚上來到洗衣房,跟楊諾言之前一樣,想從洗衣房入手,看看能否查出一點眉目。

洗衣房的人口供卻相當一致,眾口一辭地堅稱,送來洗衣房的衣物,絕對不可能無端多出一件,所以一定是預言者自己弄錯了。

不過金寧可不像楊諾言那麼好敷衍,他換個方法再問:「那麼我想知道,在替預言者洗衣那天,洗衣房中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不尋常的事。」

其實洗衣房隸屬總務部,理論上他們沒有必要回答金寧的問題。

可是金寧是首席神知者的助手,大家都知道謝山靜和他關係極好,如果無視金寧的問題,就等於不賣面子給謝山靜。

而眾所周知,謝山靜的脾氣實是…是…不怎樣和氣,萬一惹毛了她,洗衣房可沒有一個人擔當得起。

果然,洗衣房的人聞言都交換一個眼色,像在互相詢問「怎樣回答「。金寧捕捉到這個機會,立即追問:「怎樣?你們想到什麼?」

可是洗衣房的人卻顧左右而言他,其中一個道:「這裡每天也只得我們幾個,和數十部洗衣機,能有什麼事?」

金寧鑒貌辨色,看見他們一個眼神閃爍,一個不停用手搔耳朵,知道事有蹊蹺,怎肯就此罷休?他再以另一種措辭進攻:「那天有沒有洗衣房以外的人,來過這裡?」

洗衣房的人繼續避重就輕地推卸道:「當然有啊,不然他們怎樣拿衣服來洗呢?」

金寧明明已經發現疑點所在,卻仍然不得要領,心想:「這幾個人為求自保,一定什麼也不肯說。他們那麼怕揹黑鍋,我就利用這點來套他們話。」

金寧沉聲道:「謝小姐知道你們出了紕漏,也知道你們向預言者隱瞞事實,所以才派我來查問。你們再推三阻四的話,我只好回去跟謝小姐說,洗衣房的人不肯合作,由她親自請你們的頭兒來。或者衝著周先生的金面,你們就會開口吧?」

這番話的恐嚇意味甚重,洗衣房的人雖不至於立即投降,可是總務部主管周民之的積威實在令他們聞風色變,所以他們對金寧的話疑幻疑真,拿不定主意應否從實招來。

金寧在他們猶豫不決的時間,把握機會道:「我也明白,你們不願捲入集團內的鬥爭,我又何嘗不是呢?我亦是聽差辦事的人,如果謝小姐怪罪起來,我不見得可以置身事外。這麼說來,我們都是坐在同一條船上。倒不如你們給點提示,讓我對謝小姐交差,也替你們說上幾句好話,無須驚動你們的主管,大家都有好處。」

在任何組織中,都一定有一些人凡事只要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肯承擔風險及責任。

這些人最常掛在嘴邊的說話,就是「不知道」、「不肯定」、「不清楚」,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打緊,但求不會怪到他們身上來就可以。

金寧這招先威逼,後利誘,正中這種人之弱點,可見他平時只是不愛說話,而不是不會說話。

洗衣房的人面面相覷,過了良久,其中一個看起來最老練的,面向著一部運作中的洗衣機,像是自言自語地道:「前幾天,的確有一個女人來到洗衣房。不過到底是不是預言者拿衣服來的同一天呢,我又記得不太清楚,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那個女人的名字,我也忘記了,她來到洗衣房後,嚕嚕嗦嗦地說了好些話。」

說到這裡,他惟肖惟妙地模仿那個女人捏高聲線道:「我的主子想要取回一些東西,不理你們洗好了沒有,我立即就要進內!我已經記住你們一個二個的名字,再不開門的話,我一定原原本本地對我主子投訴,你們的態度有多惡劣!」

然後,他又回復正常的語調道:「那個女人強行進入洗衣房,卻根本不是替她的主子找東西,只是在東翻西翻其他人的衣物,我們想阻止,可是她不斷恐嚇要投訴我們…那個女人的品性,我們也十分清楚,所以更覺得為難。她亂翻的東西中,說…說不定包括預言者的衣服,不過她跟預言者的事有沒有關係,我們就真的不得而知…」

他口中那個橫蠻無理的潑婦是何許人,已經呼之欲出。

金寧完全明白了,頷首道:「好,我相信謝小姐會滿意。」

然後,他就直接到謝山靜的房間來,把他的發現一五一十告訴她。

謝山靜聽完後,又是歡喜,又是憤怒。喜的是那條內褲並不是其他女人到過楊諾言房間後留下,怒的則是招敏嬌竟然插贓陷害楊諾言。

她激動地道:「那個變態女人到底想怎樣?她簡直是為了損人不利己而存在,你說,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金寧冷靜地道:「她只是想破壞你和楊諾言的關係。」

謝山靜生氣得臉紅耳赤,道:「我跟誰好,又關她什事了?她自己數十年沒碰過男人,就看不得別人感情好!我一定會叫她好看的!」

金寧不出聲,謝山靜瞪著他道:「怎麼了?你不贊成我報復她嗎?」

金寧緩緩道:「我認為她是為了司徒夜行而這樣做。」

自從上次司徒夜行和甘氏集團的首席追蹤者蔡斌火拼一場,誤會謝山靜有意陷害他之後,和謝山靜的關係就前所未有的惡劣。

再加上他忌憚謝山靜將來會借楊諾言之勢,壓過他和周民之,所以可以猜想,司徒夜行有多麼想破壞楊謝二人的感情。

招敏嬌當了司徒夜行的助手二十年,主僕之情絕對不下於謝山靜和金寧,所以她想替主子分憂,也是正常不過的事。

謝山靜忿恨地道:「那又怎樣?難道為了主子,就可以做一些傷天害理、埋沒良心的事嗎?」

金寧卻道:「為了你的話,我會。」

謝山靜沉默了,金寧的意思十分清楚。

雖然金寧這次不是做壞事,可是為了她的快樂,竟然不惜維護情敵,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洗脫楊諾言不忠的嫌疑,實在是極之高貴的行為。

可惜謝山靜滿腔心思只放在楊諾言身上,而看不到金寧無私的付出,金寧卻沒有因此而不快,可見他對謝山靜真的愛之入骨,無可改變。

對金寧來說,這個已經是很明顯的暗示,謝山靜逃避著他的目光,不想被金寧看出,她的心正跳得如此快、如此強。

此時已經是夜深,謝山靜和金寧兩人在房間中單獨相處,氣氛變得很奇怪。

謝山靜坐在床上,緊捏著腿上的枕頭,感受著自己小鹿亂撞的心跳,只希望金寧不要有進一步的示意。

過了不知多久,金寧站了起來,別過臉道:「我走了,再不走會有殺身之禍。」

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謝山靜突然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你想我原諒招敏嬌?」

金寧背向著她,道:「我希望你原諒她,不過不是這個原因。」

謝山靜問道:「那是為什麼?」

金寧輕輕道:「因為只有勇於寬恕別人的人,才值得被別人寬恕。」

這句話卻如當頭棒喝,震撼著謝山靜的心。

在剎那間,她想起那件瞞著楊諾言的錯事,還有金寧全心全意的愛護,眼淚奪眶而出。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6 17:25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6 16:48
第七十五章 夜半三時(上)

在香氏集團的頂層辦公室中,香小姐對著面前的畫,已經沉思了好幾個小時。

助手王申雪不敢騷擾她,所以一直在她身邊輕手輕腳地處理文件和整理報告,連翻紙的時候,也不發出半點聲響。

王申雪一邊做事,一邊留意著主子的臉色,看見香小姐凝視著那幅畫的眼神,彷彿有一點點哀愁,她拿起茶壺,靜靜地為香小姐添一點熱茶。

香小姐終於說話了,她嘆一口氣,道:「真是太奇怪了。」

王申雪問:「香小姐,是解讀預言有什麼困難嗎?」

香小姐是一個解語者,解語者是唯一懂得解讀預言的人,即使有預言者負責紀錄預言,要了解當中的含意,還需要倚賴解語者的配合,否則預言也只是一些沒有人看得懂的畫面。

解語能力和預言能力一樣都是珍貴無比,無論在任何年代,預言者和解語者都是心鏡會中除了領導人和主管外,最備受尊敬的成員。

「我真的不知道。」香小姐想了一想,道:「但願是我的解讀出錯了。」

王申雪還是第一次看到香小姐那麼迷茫,平時她身為香氏集團領導人,在任何情況都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暗暗納罕,道:「香小姐,我有什麼可以幫你?」

香小姐呆了半晌,道:「你去把諾言找來吧,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問他。」

就是這樣,楊諾言被傳召到頂層辦公室。

他一看見香小姐面前的畫,立即認出正是自己兩天前交給她的最新一個預言。

之前楊諾言所做的預言,全部都像石沉大海,一去沒回頭,這是他第一次把畫作交給香小姐後,再次有機會看到自己的作品,不禁一怔,問:「香小姐,這個預言有什麼問題嗎?」

香小姐似乎真的滿懷心事,連臉上那個永恆的微笑都不見了,淡淡地道:「先坐下吧,諾言。」

楊諾言依言坐下後,王申雪上前為楊諾言倒杯茶,然後退回香小姐身後。

香小姐道:「諾言,我想你仔細回想清楚,在畫這個預言的時候,有沒有遺漏什麼細節。」

楊諾言雖然對自己非常有信心,可是既然香小姐吩咐,他也就把看到預言時的畫面重新回憶一次。

他看到的影像,是一隻全身羽毛火紅的大雀鳥,展開翅膀在澄藍的天空中飛翔,宛如一隻浴火中的鳳凰。牠身上紅艷艷的羽毛非常奪目耀眼,彷彿凝聚了天下間所有熱力和光芒。

他每次畫下來的預言,都有一個獨特之處,就是畫面中必然有一個格格不入,充滿不協調感覺的地方,這隻本應是極為亮麗的鳳凰,卻不知怎的有著一雙人類的眼睛。

過了一會,楊諾言道:「沒有,香小姐。」

香小姐側頭想了一想,道:「無論多細微的地方都可以的。比如說,你肯定天空上的雲朵是三片,而不是兩片和四片,或其他任何偶數數目嗎?」

「是三片沒錯。」楊諾言道。

香小姐再問:「那隻鳳凰的頭部,會不會有一個鳥冠之類的東西呢?」

「沒有,我很肯定。」楊諾言回答道。

香小姐沉吟片刻,道:「你看到的預言,像你所畫的一樣,太陽光是從鳳凰的迎面方向照射過來,而不是從右邊或背後,對嗎?」

楊諾言點點頭,道:「是的,香小姐。」

香小姐接連了多個類似的問題,可是楊諾言的答案始終如一。

預言者只要把預言交給解語者,便算完成了職責,解語者要如何解讀,怎樣解讀,什麼時間解讀,已經跟預言者無關。

以前王申雪曾經對楊諾言提及過,他把預言畫下來的時候,不能遺漏任何細節,可是楊諾言直到此時才真正知道,似乎預言中看似微不足道的地方,原來都是息息相關。

香小姐像是發問完畢,呆呆地看著那幅預言,再度陷入了沉思。

楊諾言耐心地等待,杯中的茶喝完了,王申雪就自動上前添茶,如是者連茶也添過好幾次,香小姐忽然又開口道:「你看到在我身後,掛著的那幅書法嗎?」

早在楊諾言第一次到頂層辦公室拜見領導人,就已經特別注意過那幅寫著「心明」兩字的書法。那幅書法掛在領導人辦公位置的正後方,一看就知道歷史相當悠久,紙張的顏色十分古舊,而且還有一邊被撕得參差不齊。

楊諾言雖然心知那幅耐人尋味的書法,必然有一個重要的典故,可是他剛剛在香小姐沉思的時候,無聊之際不知不覺喝了太多茶,此刻頗有尿意,心想:「糟糕,這個話題好像要說很久。」

但是如果他在這個關頭提出想先去小解,未免太過唐突,所以他只得盼望香小姐長話短說,作一個洗耳恭聽的姿態,回應道:「有,我很早以前就覺得那幅書法很特別。香小姐,請問「心明」這兩個字,有什麼寓意嗎?」

香小姐緩緩地道:「這幅書法,已經有數百年歷史。你在我這裡看到的,只有半幅。當年在心鏡會剛創立的時候,有人提筆寫了四個字「心明如鏡」,贈與心鏡會作為禮物。後來直到心鏡會分裂成兩個集團,為首的領導人就把這幅書法撕成兩半,由兩個集團珍而重之地代代相傳下去。」

「我們的分到的是「心明」,而現在掛在甘氏集團頂層辦公室的,就是「如鏡」了。這個典故是心鏡會成立後不久發生的,連歷史上也不會有記載,所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連歷代主管也未必知曉。」

香小姐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楊諾言此時已經對心鏡會的歷史有不少研究,他知道心鏡會由創立至到分裂,必定有極為高潮迭起,扣人心弦的經過。

不過楊諾言仍然不明白,香小姐把話題從預言跳到那幅分成兩半的書法,到底有何用意。

他只覺憋尿憋得越來越辛苦,香小姐看見他表情特異,誤會他對這個「心明如鏡」的典故心有所感,稍稍露出嘉許的目光,繼續發表道:「自古以來,心鏡會兩個集團的關係,也是領導人的第一大難題。只恨我無德也無能,沒能夠在這方面作出什麼貢獻,實在是我人生中的憾事,愧對心鏡會的歷代領導人。」

說到這裡,香小姐的視線再次落到那幅預言上,看起來心事重重。

楊諾言實在不能再等,終於冒昧地道:「香小姐,你不介意的話,我還有點事……」

香小姐揮一揮手,示意他可以先行離去。楊諾言連忙突兀地飛奔出去,撲到最近的男廁。

解決問題後,楊諾言呼出一口氣,頓覺身心舒暢,剛才在頂層辦公室所聽的故事和香小姐奇怪的舉止,一點也沒有影響他的心情,還洋洋自得地想:「呼…幸好忍下來,不然我成為第一個在領導人面前失禁的人,可真名垂千古,百世傳頌了,哈哈。」

可惜,即使樂天知命如楊諾言,很快也笑不出來。

因為在不久後,就發生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恐怖得給整個心鏡會的歷史蒙上陰影。

最先察覺不妥的人,是謝山靜。

這是一個夜涼如水的晚上,謝山靜睡在自己的房間,夜半三時,一個強烈無比的感應,突襲她的腦海,強烈得把她從睡夢中驚醒。

謝山靜驚醒過來後,嚇出一身冷汗,心想:「不是吧?不是真的吧?」她不及細想,馬上從床上跳起來衝出房間,一把推開對面的房門,撲到金寧的床邊,拼命搖醒他,大聲道:「金寧,金寧!起來啊!金寧!」

金寧醒過來看到一臉恐慌的謝山靜,大吃一驚,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謝山靜急急地道:「去叫醒香小姐,把她帶來外面的空地!要快!」然後她就獨個兒奔了出去。

謝山靜一秒也不敢擔擱,用最快速度跑出香氏集團,心中一直想:「天啊,求求你保佑我不會太遲!求求你不要讓這件事發生!」

她離開香氏集團後,就聽到那個恐怖的聲音,有如鬼哭神號般嗚咽嚎叫,時而像慟哭,時而像尖笑,在心鏡會鐵閘範圍內回蕩,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謝山靜直奔到甘氏集團大門外,這個時候她身上還穿著一套粉紅色的長袖睡衣褲,正好碰到從接待處走出來的趙亞義。

在夜半時分,趙亞義仍然穿著白襯衫,不知道是尚未就寢,還是從夢中驚醒後,始終堅持要穿戴整齊才離開睡房。

趙亞義身後領著一群睡眼惺忪的部下,全都露出一張清夢被擾的臭臉,顯然他們也發覺了有事情發生。

趙亞義一看到謝山靜,以為那些鬼叫是她弄出來的,就破口大罵道:「謝山靜,你半夜三更發什麼神經?不化妝跑出來想嚇鬼嗎?」

謝山靜此時無心和他鬥嘴,指著甘氏集團建築物的天台,大聲地道:「不是啊!在上面!在上面啊!」

趙亞義隨著她指的方向抬頭望,一看之下,這一驚非同小可,失聲叫道:「馨妹妹!你在上面幹什麼?」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6 17:28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6 16:50
第七十六章 夜半三時(中)

站在甘氏集團天台邊緣搖搖欲墜的人影,正是甘馨如。

她穿著一襲鮮紅色的裙子,在漆黑而清涼的夜裡顯得份外刺眼和詭秘。

甘氏集團的其他成員也認出了她,不少人尖叫出來,驚恐地道:「甘小姐,你小心一點!」

可是甘馨如對地上的人仿若不聞,在天台的欄杆上搖搖晃晃地行走,發出一陣如嚎哭般的哀號,看起來精神狂亂,分明受了藥物影響。

謝山靜情急地大喊道:「甘小姐,這樣很危險的,你先下來吧!」

這個時候,香氏集團建築物的大門被人推開,幾個人從裡面匆匆走出來,正是金寧帶著香小姐和王申雪,趕到謝山靜的身邊。

在夜半時分闖入香小姐的閨房,因為一件金寧自己也不知道的事而把她叫醒,是多麼艱巨的任務,沒有人知道金寧是怎樣辦到的。

但他一次又一次執行謝山靜強人所難的指令,不過問、不猶豫、不後悔, 準確無誤地完成她想做的事。

香小姐看到天台上的甘馨如,也大驚失色地呼喊道:「馨如,別做傻事!有事慢慢說!」

甘馨如突然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他要和別人結婚了!你知道嗎,他要和別人結婚了!」

眾人當然知道她指的是誰,皆面面相覷,不知道要給什麼反應。

趙亞義臉上毫無血色,又驚又急地道:「馨妹妹,如果你不滿意的話,我們再作安排!你先下來再說吧!」轉頭對部下怒道:「還不上去拉她回來,弱智!」

他的部下跌跌撞撞地衝入建築物,過了一會,又氣急敗壞地奔出來道:「趙先生,不行啊!甘小姐把通往天台的門反鎖了,我們進不去!」

兩個集團開始越來越多成員被這個騷動吵醒,陸續有人從兩座建築物中跑出來,統統聚集在甘氏集團門前。

楊諾言、司徒夜行、周民之、費衣等重要人物都相繼氣來氣喘地趕到這裡,震驚地抬頭看著甘馨如。

除了少數值夜班的成員外,差不多全部人都穿著睡衣和拖鞋,大家臉上寫滿驚佈,場面異常奇突。

甘馨如雙手抱著頭,痛苦萬分地叫道:「為什麼他不要我?為什麼他要娶別人?我是那麼的愛他,那麼的愛他!」

甘馨如叫得如此淒厲,那種被深愛的人背叛和傷害的痛苦,震盪著每一個人的內心,令人不其然地想起,自己生命中最痛苦、最悔恨的經歷,彷彿快要像她一樣,把心中的傷痛毫無保留的宣洩出來。

一些較年輕的成員,開始被甘馨如的哭聲感染,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趙亞義大叫道:「馨妹妹,萬事好商量,你先回來吧!馨妹妹!」

趙亞義、香小姐和甘氏集團等人,都萬分焦急地勸告甘馨如離開天台,惟恐她在情緒失控之際,失足從上面掉下來。

甘馨如跪在天台的邊緣上嚎哭,好像根本不知道地面上有人,也完全無視自己危險的位置。

她的神智顯然很不清醒,只是不停嘶叫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甘氏集團的成員看見甘馨如好幾次像是快要掉下來,被她嚇破了膽,齊聲呼叫:「甘小姐,危險啊!」

趙亞義什麼也顧不得了,叫道:「馨妹妹,是我啊,我是亞義哥哥,你聽到我說話嗎?」

甘馨如在遙遠的天台上,本來對眾人的聲音毫無反應,但是她聽到「亞義哥哥」四字,身子陡然大震,喃喃地道:「亞義哥哥?你在哪裡?」

趙亞義聽不清她說什麼,只是叫:「馨妹妹!馨妹妹!」

此時甘馨如終於發現在地面上的趙亞義,她痛心地大叫:「亞義哥哥!」

趙亞義萬萬料不到,甘馨如對於他結婚的反應,竟然是傷心得要尋死。

他一直把甘馨如當成小女孩來欺騙和利用,沒想過她對自己情深若斯,聽到甘馨如力竭聲嘶地呼喚自己,他心中一痛,道:「馨妹妹,我不結婚了,你快下來好嗎?」

其實趙亞義利用甘馨如的感情,這件事在心鏡會中大家有目共賭,難道甘馨如自己會不知道嗎?

只是在她發現的時候,已經對趙亞義情根深種,愛得無以復加,所以心甘情願被他利用。

即使為了他而處罰部下,即使為了他去挑釁香氏集團,即使為了他辜負祖父甘老先生臨終託付,甘馨如都始終無怨無悔。

而趙亞義早已有女朋友這一點,甘馨如由此至終都一清二楚。

趙亞義一直在她耳邊說「馨妹妹,我和那個女人根本沒有感情,我愛的人是你」,她也心知肚明這是天下有婦之夫欺騙無知少女的藉口,可是她用情太深,選擇了自欺欺人,寧願讓自己相信最劣拙的謊話,只求趙亞義留在自己身邊。

對於趙亞義的狠心欺騙,甘馨如彷彿視若無睹,任由他操縱自己做出越來越過火的行為。

趙亞義在當初接近她的時候,就已經把她從甘氏集團中孤立起來,造成她身邊就只有趙亞義一人的局面,終於她被趙亞義控制於股掌之中,不能動彈。

以甘馨如脆弱多愁的個性,根本無法承受作為領導人的壓力,不是說這種性格的人,永遠不能成為一個出色的領袖,只不過她在磨成大器之前,要經歷的考驗和苦難,一定比別人更多。

偏偏甘馨如又是個本性善良的女孩子,始終未能做到完全埋沒良知。

在她因為死心錯愛趙亞義,而讓他擺佈自己弄權的同時,她一直暗暗受到良心的責備,責備她有負祖父和一眾部下的厚望。

這個愛情和良心之間的拔河,令痛苦充斥著甘馨如的內心,年輕的她缺乏長輩指導,加上性格偏激,常常因小事而鑽牛角尖,身為甘氏集團尊貴的領導人,錯誤地選擇用毒品來麻醉自己。

可惜趙亞義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不但沒有引導甘馨如重回正軌,更加毫不留情地踐踏她的感情,宣佈和相愛十年的女人結婚,令可憐的甘馨如在萬念俱灰下,竟然萌生死念,走向這條不歸路。

本來在天台上狂哭的甘馨如,卻突然鎮定下來,停止哭泣。

她看著遠處的城市中,即使在夜半仍然通明的燈火,思緒飛到老遠老遠,憶起年幼時父母離世,由祖父甘老先生撫養成人。

祖父對自己何等愛護和慈祥,可惜好景不常,祖父在自己長大之前,就因病而離開她,令她失去世上唯一的親人,正式成為孤兒。

當時年僅十多歲的她,在一夜之間肩負起統領甘氏集團的重任,那種徬徨無助已經超出她的承受極限。

當她成為領導人後,所有成員對她的態度變得尊敬而疏離,她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世上沒有人了解她,也沒有人再跟她說真心話。

然後她遇到一生中最愛最愛的人,那個狠狠欺騙她,輕賤她的男人……

一陣冰涼的夜風吹來,甘馨如更覺高處不勝寒,這個世界彷彿只餘下她孤獨一人。

她低頭看著地上那個把她身心都糟蹋得體無完膚的男人,明白只要自己一聲令下,就足以奪去這個男人的所有一切,令他前功盡廢。

眾人看見甘馨如忽然平靜下來,怔怔地看地面上的人出神,不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不約而同昇起不祥預感。

甘馨如雙眼閃閃發光,她道:「甘氏集團的人聽著!我有命令要給你們。」

她凝望著趙亞義英俊得令人心痛的臉容,繼續道:「我現在指定副領導人趙亞義作為我的繼任人,你們要盡心盡力扶助他、支持他,就如你們尊敬我和我祖父一樣。」然後用低不可聞的聲音,痴痴地道:「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亞義哥哥,我很愛你啊,你知道嗎?」

在這一瞬間,甘馨如的紅色裙子隨風揚起,令她看起來像煞一隻要振翅高飛的鳳凰,她閉上眼睛,雙足一登,從甘氏集團的天台躍下,在眾人的尖叫聲中落到地上,結束她短暫的一生。

甘氏集團的成員放聲大哭,撲到甘馨如的屍身旁邊,跪下來慟哭:「甘小姐!甘小姐!」

在這片空地上哀鴻遍野,不論男女都為他們死去的領導人悲鳴。

趙亞義站在原地,並沒有和部下一起痛哭,他看見甘馨如自殺身亡,大受打擊,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悲劇。

他震盪地望著躺在地上,又瘦又小的甘馨如,腦中有如一片空白,突然感到有人在他臉上重重擊了一拳,痛得他視線發黑,幾乎站不住腳,回過頭來,出拳毆打他的人,正是淚流滿面的謝山靜。

謝山靜還想撲過去再打,激動地哭道:「甘小姐是因為你而死的!你這個狼心狗肺、卑鄙無恥的人渣!你害死了她……」

楊諾言和金寧同時上前拉開她,甘氏集團的成員雖然悲痛,但仍然沒有忘記保護趙亞義,一擁而上擋在他身前道:「謝山靜,你竟敢襲擊副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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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6 16:52
第七十七章 夜半三時(下)

司徒夜行、周民之等人都極度不恥趙亞義的所作所為,看見謝山靜出手揍他,都覺得大快人心,暗暗喝采,希望她再多打幾拳。

趙亞義為甘馨如的死深受刺激,無心在此時跟謝山靜計較,舔一舔嘴角的血,道:「算了,由得她。」

大家眼看著甘馨如為趙亞義傷心尋死,在死前卻始終痴情不變,願意成全他的野心,無不激動落淚。

香小姐想起甘老先生的孫女,竟然落得如此慘痛的下場,更加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甘馨如生於心鏡會,死也選擇了死在這裡,即使是很多跟她毫無交情的成員,都為這一個小小的領導人而傷心感概。

甘氏集團的成員從建築物內抬出一個擔架,一邊悲泣,一邊把甘馨如的遺體小心翼翼地用白布蓋好,抬到建築物內安放。

費衣在眾人抬走甘馨如的遺體後,踏出一步,聲音有點嘶啞地道:「既然甘小姐已經香消玉殞,我們…我們一定要盡快決定新的領導人。趙先生……」

甘馨如在自殺前的遺願,就是讓趙亞義繼承自己領導人的位置,更囑咐部下們要竭盡全力支持他,再加上趙亞義本來就是副領導人,一直以來掌管集團的運作,按道理說新的領導人實在不作第二人選。

可是根據心鏡會的傳統,即使獲得上一任領導人任命,新領導仍然需要獲得三位主管中的兩人首肯,才可以正式坐上領導人寶座。

首席追蹤者蔡斌聽見費衣這樣說,悲憤莫名地道:「這件事遲些再算好嗎?甘小姐才…才剛剛過身……」

總務部主管龍寶生緊握拳頭,語聲哽咽道:「況且…我們到底要讓誰當領導人,還得從長計議……」

這樣說,蔡斌和龍寶生都不想投票給趙亞義。

費衣在早前已經與趙亞義暗地結盟,他昂然道:「群龍不可一天無首,無論是集團的運作,還是…甘小姐的身後事,都急需有人負責主理。沒有領導人的話,我們無法接受委託,每天都會造成無可估計的損失。趁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場,實在是選出繼任領導的最適合時機。」

蔡斌看出費衣的用心,怒道:「費衣,你…你這個勢利小人,這麼快就靠攏…靠攏……」

「靠攏趙亞義」這句說話,蔡斌始終說不出口。

龍寶生也憤慨地道:「甘小姐她…她是因為什麼事而輕生,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們還怎能夠奉…奉……」

「奉趙亞義為領導人」這句話,龍寶生同樣也說不下去。

費衣厲聲道:「甘小姐在臨終前說了什麼,你們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嗎?這是她最大的心願,也是她對我們最後的命令!如果我們這樣也不遵從,甘小姐天上有靈,難道又會欣慰了嗎?」

香氏集團眾人在旁觀看著費衣等人爭持不下,雖然香小姐等也萬般不希望趙亞義會成為心鏡會領導人,可是此情此景實在無法插口,否則被人以為他們想乘機染指甘氏集團的管理事務,只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費衣此時正義凜然地打著「甘小姐遺願」的旗號,令蔡斌和龍寶生一時語塞。

趙亞義彷彿還處於打擊之中,聽著費衣為努力自己爭取,他卻只是臉色蒼白地站在一旁,沒有出來對眾人發表什麼講話。

楊諾言擁抱著仍然在飲泣的謝山靜,雖然他心中一直不同情甘馨如,可是眼看著一個少女受情所困,一時想不開而踏上絕路,放棄自己寶貴的生命,在惋惜之餘,也忿恨趙亞義的冷血,心想:「如果這個人成了領導人,心鏡會肯定從此多事了。」

費衣相當咄咄逼人,又道:「趙先生身任副領導數年,事事以集團利益為先,大家有目共睹。他一直克盡己任,輔助甘小姐統領甘氏集團,如果在甘小姐香消玉殞後,我們就絲毫不念趙先生的勞苦功高,豈不是教人齒冷?」

龍寶生怒道:「別說笑了!我無論如何不會承認一個害死甘小姐的人,做我們的領導!費衣,你的良知到了哪裡去?甘小姐雖然年幼,可是由始至終待我們不薄,你竟然忘恩負義?」

費衣冷笑一聲,道:「我只是以事論事, 如果在集團內有另一個比趙先生更適合的人選,我推舉他作領導人又有何不可?你能說出還有誰能夠勝任嗎?」

費衣這個論點倒也說得不差,縱然趙亞義有千個萬個缺點,在甘氏集團中,的確無人比他更有能力,成為集團之首。

他看見龍寶生無言以對,步步進逼道:「龍寶生,還是說你自己想當領導人?是的話不妨清心直說,無須繼續假惺惺,故作為了甘小姐而反對趙先生繼任!」

龍寶生並無獨攬大權的野心,他純粹是真心不認同趙亞義的行為作風,被費衣這樣冤枉,怒吼:「胡說八道!我龍寶生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想過要自己接任領導人的位置!」

他轉頭向蔡斌尋求支持,可是卻見蔡斌臉色大變,用奇異的眼神盯著他。

這個正是費衣的陰謀。

因為趙亞義要成功繼任,就必須得到兩個或以上的主管同意,但如果蔡斌和龍寶生繼續連成一線,這個目的就永遠不可能達到。

唯一可以扭轉局勢的方法,就是離間蔡斌和龍寶生,引得他們鬼打鬼,從而再從他們之間拉攏多一票。

果然,蔡斌一聽見費衣指控龍寶生想自己接任,猛地一震,立即猜疑龍寶生是否別有用心。

在旁觀看這場奪位風波的人當中,一些有識之士如香小姐、司徒夜行等,一看見蔡斌這個神情,就知道趙亞義這個領導人已經十拿九穩,都暗暗嘆氣,心想:「蔡斌和龍寶生的智力謀略,和費衣相差太遠了,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費衣趁著這個他們互相猜忌的時機,再下一城,振振有辭地道:「龍寶生,如果你是從集團的利益出發,而不同意趙先生出任領導,那還有商榷餘地。可是如果你想藉此機會而把自己捧上高位,就把我們看得太低了!」

沉默至此的趙亞義,終於發言了。

他似乎已經從震驚的心情回復過來,表情一如往昔的冷峻,緩緩地道:「夠了。這個晚上大家經歷的事情已經太多,無謂再爭下去。費衣,蔡斌,龍寶生,你們來正式投票吧。支持我成為下一任領導人的,請示意。」

費衣為趙亞義力排眾議,爭取至今,當然是第一個站出投下支持票,他挺一挺胸道:「趙先生,我和我的神知者部門,一定會支持你。」

趙亞義微微頷首,一雙丹鳳眼看向蔡斌和龍寶生。

龍寶生也不失為一個好漢,始終堅持自己的立場,抬頭挺胸道:「趙先生,雖然你為甘氏集團貢獻過許多,但是我和你道不相同,抱歉了。」然後欠一欠身。

三位主管之中,一個支持一個反對,趙亞義的成敗,就掌控於還未投票的首席追蹤者蔡斌手裡。

在場所有成員都屏息靜氣,集中地看著蔡斌,等著他投下關鍵的一票。

蔡斌遲疑片刻,心想:「趙先生的人格雖然有問題,可是在甘氏集團中,的確沒有其他更好的人選,至少比龍寶生來得強。如果我此刻投下反對票,結果其他人接任領導,那倒罷了,萬一趙先生和費衣另覓途徑,最終還是坐上領導人之位,那麼我就是第一個被他們秋後算帳的人了。而且既然費衣已經向趙先生投誠,如果我不加入他們的話,以後豈不是讓費衣的地位騎在另外兩位主管之上?」

蔡斌衡量過這些輕重和風險,終於開口道:「集團的確不可以缺乏領導人,趙先生,從今開始就有勞你帶領我們了。」

就憑蔡斌這一句話,趙亞義在兩票支持,一票反對的結果下,正式繼甘馨如之後,成為心鏡會的領導人。

楊諾言親眼見證心鏡會一代領導人的殞落,和新一代領導人的誕生,只覺得今晚目睹的事,是平生所見最為驚心動魄的一幕,他肯定無論以後自己遇上什麼事,都永遠無法忘記這一夜的巨變。

趙亞義表情僵硬地對香小姐道:「香小姐,以後請你多多賜教了。」

現在,他和香小姐已經平起平坐了。

香小姐知道趙亞義繼任已成定局,淡淡地道:「關於馨如的身後事…」

趙亞義漠然地道:「這一點我自然會安排,不勞你操心。」

擾攘多時,大家都身心俱疲,天色也已經開始破曉。

趙亞義離開眾人,獨自回到頂層辦公室。他並沒有開燈,站在幽暗的辦公室內,良久沒有移動。

苦心經營了那麼久,他終於成為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得到夢寐以求的權位。

從窗子透進來的暗淡光線中,趙亞義抬頭看著甘馨如送給他最後的禮物,那幅寫著「如鏡」兩字的書法,一滴眼淚滑過他的臉龐。

這一定是喜極而泣了,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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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7 09:06
第七十八章 悼念演講

心鏡會經歷了領導人甘馨如小姐自殺身亡,甘氏集團由趙亞義接手這個驚心變故後,香氏集團的成員沒有回到房間再度入眠。

他們換上素色的便服,安靜地擠在飯堂門外,看著總務部主管周民之指揮著部下,把飯堂的所有餐桌和椅子搬到一旁,騰出一大片空間,然後搭起一個臨時的演講台。

楊諾言扶著香小姐踏上梯級來到演講台,然後就和王申雪一左一右地站在香小姐後方,雙手放在背後,表情肅穆地看著台下。

三位部門主管站在最前方,身後是他們的助手,同樣把雙手放在背後,各部門的成員有秩序地進入飯堂,紛紛找到自己的主管,安靜地列好隊伍。

等到所有成員都站好以後,香小姐以沉重的聲線,對著全體部下緩緩地道:「相信大家都知道,在數小時前發生一件極度不幸的事故,我也不想多作解釋。心鏡會經歷了多年來最沉痛的一天,這個悲劇在心鏡會歷史上劃下不可磨滅的傷痕。」

「我和已故領導人甘老先生曾經是知交,甘老先生為心鏡會貢獻一生,他管理和處世的哲學對我啟發良多,但是我竟然沒能夠盡力保護和教導他唯一的子嗣,實在是我人生中的一大遺恨。」

「甘馨如小姐的領導人任期雖短,可是她本性良善,待人真摰坦白,亦有很多值得我們效法和紀念的地方。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痛失這一位領導人,是我們心鏡會的難以彌補的損失。如果她有更多的時間學習和成長,假以時日,她必然會成為一個比我更出色的領導。」

香小姐說到這裡停下來,楊諾言站在她背後,看不到她的表情,以為她忍不住落淚了。

可是過了一會,香小姐又再繼續平穩地道:「我希望大家以最嚴肅和遺憾的態度去面對這個悲劇,在哀悼之餘,亦毋忘甘馨如小姐以性命換取的教訓。感情是我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不過無論是再感性的人,也要時刻警惕自己,不可以被感情蒙蔽理智,一定要在任何情況下,維持著雪亮的眼睛。」

「感情既可以是推動我們前進,保護我們不受傷害的力量,同時也可以是淹沒我們心靈,令我們毀於一旦的魔鬼,唯有妥善控制感情,才能夠令我們戰勝來日的考驗和挑戰。」

「甘馨如小姐的離開,除了象徵著心鏡會一個時期的結束,也揭開了一段黑暗日子的序幕。由現在開始,心鏡會將會面對著前所未有的難關,正因如此,我們一定要比以往更加團結、更加相愛,才有機會共同過度未來的危機。」

「即使心鏡會日後遇上任何變遷,這一點都是最重要的,請大家銘記。我要說的話到此為止,現在請大家默哀三分鐘,悼念我們失去的領導人。」

默哀過後,香小姐便離開飯堂,和助手王申雪回到頂層辦公室。

台下的成員也漸漸散去,總務部的人又忙著把飯堂回復原狀,準備供大家用早餐。

楊諾言來到謝山靜身邊,雖然她已經沒有再哭泣,可是楊諾言仍然輕輕摟著她,道:「甘小姐現在已經和家人團聚,你也別難過了。」

謝山靜嘆息道:「數年前甘老先生病逝,由甘小姐接任領導人的情景,我到現在還歷歷在目,世事真是無常。從今以後,我們和甘氏…唉,和趙氏集團的相處,一定出現很多波瀾。香小姐最介懷的就是兩個集團的關係,真希望我能為香小姐分憂。」

總務部的人手腳勤快,不消一會飯堂就已經完全還原,從廚房捧出一盤盤新鮮豐富的食物。

這個時候,周民之走過來,對他們道:「諾言,山靜,一起吃早餐?」

楊諾言和謝山靜點點頭,和周民之在最近的一張桌子旁邊坐下。金寧和周民之的助手「小曹」曹志堅,立即自動自覺去替主子拿食物。

助手原本應該會和主子一起用餐,可是謝山靜和周民之既然同坐一桌,兩個助手不敢擅自加入,在送上主子的食物和飲品後,便退到一旁。

楊諾言看見金寧只拿了謝山靜的早餐,顯然不打算愛屋及烏,唯有自己起來去選食物。

周民之道:「山靜,你毆打趙…趙先生那一拳,我看得異常痛快,為你的見義勇為,這一杯我敬你的。」他拿起咖啡杯,乾了一口。

謝山靜道:「大民哥,千萬別這樣說。趙先生已經是領導人,我一時衝動這樣做,其實是違反會規的,幸好香小姐和趙先生不予追究,否則我也難逃處罰。」

她對領導人果真死心眼,明明心裡恨死趙亞義,在他成為領導人後,言語間也就對他恭敬起來。

周民之轉頭道:「小曹,金寧,你們也拿點食物坐下來吧。我和山靜只是閒話家常,你們不必拘謹。」曹志堅和金寧點點頭。

楊諾言拿了早餐後,想起有一件事十分在意,忍不住問:「香小姐剛剛說什麼黑暗時期的來臨,到底是指什麼?是指趙氏集團會生事嗎?」

周民之摸著脖子,沒有回答楊諾言的問題,謝山靜則喝了一口咖啡,才道:「我也不敢肯定。不過趙氏集團就算撩是生非,也不會是短期之內的事。趙先生剛剛上任,無論是他自己還是部下們,也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所以暫時應該還好吧。」

楊諾言又問:「趙氏集團那個姓龍的總務主管,不知…不知道會怎樣呢?」

周民之緩緩道:「龍寶生公然投下反對票,被逼害只是遲早的事。他是在甘小姐繼任後才上場的,這個人當主管數年,本來沒什麼了不起的事做出來,不過這次居然表現得頗有氣節,倒是始料未及。」

謝山靜點頭同意,道:「沒錯,以趙先生一貫的作風…希望龍寶生的下場不會太淒慘吧。」

他們和龍寶生不見得是好朋友,可是大家同為心鏡會主管,總有些物傷其類的同情心。

在他們一邊談論趙氏集團的時候,兩個助手當然不會插口。

金寧在仔細地替謝山靜的麵包塗果醬,曹志堅則留神著周民之的用餐進度,方便隨時為他添飲添食。

周民之對衛生的要求似乎有點神經質,原來他每張餐紙只會抹一次嘴,不論有否弄髒,小曹都會立即替他更換一張新的。

「呃…如果領導人過身,我們穿黑白灰的衣服,要直到何時呢?」楊諾言問:「一個月?三個月?」

「不一定。」周民之回答道:「會規並沒有明文指出這一點。我們以香小姐的衣著作為指標就可以。」楊諾言點點頭。

謝山靜咬了一口麵包,不高興地道:「我今天想吃蘋果醬,你拿錯藍莓醬了。」

其實她又沒有事先聲明想要什麼味道的果醬,金寧就自然拿她平常習慣的口味。

不過金寧不會笨得跟她分辯,默默地放下餐具,重新拿一片麵包,塗上厚厚的蘋果醬。

很多主管在和助手私下相處時,都十分隨和,可是當在場的人有其他主管在內,就會不其然地挑剔起來,彷彿在暗地較勁,看看誰比較高要求、難服侍。

果然,周民之過了不久後,就不甘後人地道:「小曹,這杯咖啡甜了些,你給我再拿一杯吧。」

金寧和曹志堅對於主子這種怎麼都要競爭的態度習以為常,只是默不作聲地滿足主子的要求。

不知道是為免浪費食物,還是基於什麼原因,金寧順手拿起謝山靜碟子上那片咬了一口就不要,留下新月形狀牙印的藍莓果醬麵包,自己吃了起來。

周民之貌似是一個有潔癖的人,看到金寧這個行為,眉頭微微一皺,又迅速回復正常。

當眾人正以為甘氏…不,趙氏集團將會沉寂一段時間,趙亞義那邊就傳出新消息。

他發了一項通告給香小姐,說甘小姐的喪事將會低調進行,不會有任何悼念儀式,只有趙氏集團的人有機會瞻仰遺容,然後遺體就會直接送往火化場。

由於心鏡會在城中置入了一塊土地,作為已故領導人及主管的專用骨灰龕場,所以甘馨如的骨灰,理所當然會永久存放在那裡。

換句話說,香小姐等人連見甘馨如最後一面的機會也沒有。

香小姐視甘馨如為子姪,自然是十分難過,楊諾言不禁在心裡咒罵趙亞義的名字雖然有個「義」字,可是性格卻絕情絕義到匪夷所思的境界。

周民之這個總務部主管,去找香小姐討論過,這一年的聖誕節他們要怎樣處理。

理論上甘馨如屍骨未寒,他們就大肆慶祝聖誕節,普世歡騰的話,未免有點涼薄和不敬。

依著香小姐的觀念,當然應該盡量低調,可是她體諒這是部下在一年中最輕鬆和歡喜的節日,不忍心剝奪他們的樂趣。

因此香小姐就吩咐周民之可以如常在建築物內佈置聖誕裝飾,只是將不會舉辦集體慶祝活動或聖誕聚餐罷了。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7 09:42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7-9-17 16:25
第七十九章 高難度神知遊戲(上)

雖然此時已經是年末,但是香氏集團接下的生意卻比平常多,想必是趙氏集團在領導交接期間,難免出現丁點兒動盪和不安,所以不少客戶也傾向光顧狀態穩定的香氏集團。

香氏集團的委託增加,代表神知者部門開始忙不過來。

幸好資深神知者倫家華做事十分賣力,分擔了謝山靜不少工作,她還抽得出時間,想想關於自己的聖誕節安排。

謝山靜好奇地問楊諾言:「我聽人說…聖誕節,是不是有大爆炸?」

正在喝水的楊諾言,嚇了一大跳,被一口水嗆到,連連咳嗽。

聖誕節發生大爆炸,那麼慘絕人寰?他這個預言者還沒看出端倪,為什麼謝山靜反而會知道的?

楊諾言好不容易呼吸暢順下來,連忙問道:「你說什…什麼大爆炸?」

「不是嗎?」謝山靜神色自若地道:「我每年都會聽到那些在外面倒數聖誕節的人回來說,今年的爆炸有多漂亮多好看…「

楊諾言這才明白,她口中的「大爆炸」是指什麼東西。

他強忍著笑道:「喔,是的。我以前也會跟舅舅、舅母和表妹去看爆炸。你想去看嗎?」

謝山靜喜道:「對,既然今年香小姐不打算辦活動,那不如我們就試試自己在外面慶祝吧?」

看樣子,譏山靜還沒有試過聖誕節時離開香氏集團。

楊諾言不及回應,金寧就搶先道:「不,你不可以去。」

謝山靜愣住了,困惑地問:「為什麼啊?」

金寧堅決地道:「那裡人擠人,不適合你去。而且那些叫煙火匯演…」然後便瞪了楊諾言一眼,彷彿在怪責楊諾言明知謝山靜理解錯了,也不糾正她。

楊諾言可不覺得把放煙火說成爆炸,有什麼大不了,也不認同因為人太多,就是不讓謝山靜去見識世界的理由。

雖然他一直盡量避免和金寧衝突,可是這次他忍不住道:「就算人多,小心一點也就是了,有什麼問題?」

金寧暴躁地道:「意外就是意料之外,如果以你的資質都能夠預計到,就不是意外了。你可否有點危機意識?」

楊諾言不怒反笑,道:「會不會是你太杞人憂天?」

金寧冷冷地道:「我不期望你會懂。總之我說不可以就不可以。」

謝山靜露出失望的神色,雖然她很想試試參與社會上的慶祝活動,可是看見金寧的態度那麼強硬,就知道沒戲唱了。

楊諾言卻不甘心,道:「不會發生什麼危險的…很多人一家大小都是這樣去看煙火,場面不知多熱鬧呢。」

金寧「哼」一聲道:「你當然不擔心,她有什麼事的話,受罰的人可是我。」

楊諾言嘗試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帶怒意,微慍道:「請你不要說得好像只有你關心她的安全。難道我又會故意把她置身於危險嗎?」

金寧發出不耐煩的「嘖嘖」聲,似乎覺得楊諾言並沒有抓住事情的重點。

謝山靜很怕他們又回到以前那個水火不容的局面,連忙道:「算了,我不想去看了。讓我再想想怎樣慶祝吧。」

金寧難得地露出「這樣就乖了」的嘉許目光。

既然謝山靜主動放棄這個念頭,楊諾言也不好再說下去。

只是他極為不明白,為什麼謝山靜和金寧,在人前人後的表現完全不一樣。

在有外人的情況,謝山靜很自然地金寧發號施令,金寧亦表現得絕對服從,不敢有違。

可是往往在只有自己人的時候,他們的主僕關係簡直好像互相對調,由金寧告訴謝山靜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而謝山靜對他的專制則唯唯諾諾,似乎無法說不。

當謝山靜繼續坐在辦公桌前沉思,嘗試想出一個自己覺得好玩,既可以跟楊諾言在一起,而金寧又批准的方案,卻接到香小姐的傳召,來到頂層辦公室。

香小姐道:「山靜,我接到一個委託,委託人姓丁,是本市一個…」她頓了一頓,再道:「姑且說他是本市一個大慈善家吧。這位丁先生在每年的平安夜,都會舉辦大型的慈善慶祝活動,請來不少名人和明星參與,連電視台也會直播整個活動的過程。在本年度的慈善活動中,最受大眾注目的,是一個猜數字遊戲。」

「這個遊戲的玩法是這樣的,在一百個參加者中,每人會在紙上寫一個數字。這個數字必須是一個大於零的整數,只要參賽者寫的數字,是所有人當中最小而又沒有重複的,就是勝出了。」

「例如在一百個參加者中,有三十三個人選一,三十三個人選二,三十三個人選四,而剩下的一個人選三,那麼勝出的人就是唯一一個選三的人。你明白嗎?」

謝山靜點點頭道:「明白。」

香小姐繼續道:「這位丁慈善家將會提供一筆巨額獎金,一半分給勝出的參賽者,一半將會捐贈由勝者指定的慈善機構。可是…」

她再停了兩秒,彷彿在考慮措辭,又道:「可是這位丁慈善家,他的業務最近其實出了少許問題,所以希望捐出去的獎金,能夠回到自己家族的慈善基金上。所以他就來找我商量,希望找一個神知者混入參寶者中,利用神知能力,看透其他參賽者寫的數字,成為勝利的人。神知者獲勝後,一半獎金會作為任務報酬交給我們,而另一半,就請神知者指定捐給他家族的基金。」

謝山靜並不介意平安夜在工作中度過,但她看出這個任務的另一個大問題,問道:「香小姐,參賽者有一百個人?」

香小姐緩緩點頭道:「沒錯,這個就是我需要徵詢你的地方。這個任務只能有一個神知者參與,而且難度極高,在九十九個對手中,只要遺漏了其中一個的感應,就足夠導致落敗。所以如果要接受委託的話,我也只放心讓你去參賽。不過,我想先知道你的看法,你有信心全盤接收九十九個人的想法嗎?」

神知能力是一種被動的能力,即使是謝山靜,或者其他任何神知者,也無法斷言說自己在九十九個目標中,是否連一個都不會錯過。

謝山靜仔細地考慮了一下,道:「香小姐,抱歉,我沒有十足把握。」

香小姐微笑道:「不要緊,我推掉他就是了。」

雖然謝山靜決定不接受這個任務,可是這個有趣的遊戲,卻已經深深烙印在她腦海。

來到平安夜,神知者部門在晚飯後就停止工作,謝山靜佔據了香氏集團內一間最大的休息室,拉了十個包括楊諾言、金寧、司徒夢行等在內的人,試玩這個猜數字遊戲。

參賽者只有十人,謝山靜讓他們先寫下數字,然後再分析得到的感應,毫無困難地成為數字最小,而又沒有重複的人。

謝山靜在自己玩過一次後,又要求其他神知者逐一嘗試,結果發現只有十人參賽的話,大部分神知者都可以輕鬆通過。

於是謝山靜毅然決定增加難度,她「霍」一聲打開休息室的門,把首先經過這個房間的人拉進來,也不理會他們是神知者、追蹤者還是總務部的人,更加無視他們臉上的驚愕。

結果在參賽者增至二十人的情況下,大家再輪流嘗試了一次,仍然有不少神知者成功。

謝山靜玩這個遊戲的目的,除了是愛玩之外,就是想嘗試一下自己和其他人的能力極限,看見二十人也不成問題,再在外面隨意指了十個只是不幸經過這間休息室的,一同參與這個測試。

被她強行拉進來的人,全部一臉無辜,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謝山靜挑中。

結果經過這個遊戲循環了無數次,難度隨著人數越多,而相對地大幅提高,能夠在四十個參賽者中,仍然成功勝出的神知者,只有三個。

第一個不用說,當然是謝山靜,她身為首席神知者,能力無用置疑是香氏集團中最強。

第二個則是金寧,上一任的首席神知者易英,在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男人相當有潛質。

而謝山靜本人也曾經說過,只當助手實在是委屈了金寧,被連續兩任首席神知者大力讚賞,可見他比一般人技高一籌。

而第三個突圍的神知者,卻令人始料不及,大跌眼鏡。

進入頭三強的神知者中,竟然包括年紀只有十多歲,一向膽小如鼠的馬佩佩。

馬佩佩看見大家都難以置信地瞪著她,登時驚惶失措,以為自己做錯了事,不停道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是對不起!」

謝山靜不是一個忌才的人,她在玩遊戲時發現自己的部門竟然有馬佩佩這一匹小黑馬,大有意外之喜,拍拍她的頭,笑道:「佩佩,你很不錯嘛。」

金寧和馬佩佩都在四十人的比賽中止步,而謝山靜自己則樂此不疲,一直增加人數上限,試了又試,終於在這間休息室塞滿了七十個人,大家都擠得幾乎臉容扭曲的時候,她終於碰到瓶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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