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心鏡會 作者:西西嘉(連載中)

 
august_tail 2016-8-30 14:09: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7 55294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6 09:22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明如鏡(上)

身任心鏡會香氏集團史官數十年的馮老師,低頭對著桌子上的紙張,眉頭深鎖地沉思了很長時間,遲遲也沒有動筆,因為他實在想不通要如何把這天發生的事,錄下在心鏡會的歷史書上。

這個日子,對整個心鏡會的歷史和部分成員的人生來說,都是永遠無法磨滅的一天。

趙氏集團領導人趙亞義,突然脫離心鏡會,轉投敵對組織齊恩會的陣營,出任領導人的消息傳出來,震懾著所有人的心。

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在夜半悄然離開,沒有留下一言半語,彷彿對這個地方心灰意冷,已經無話可說。

趙亞義遠走的時候,甚至連行李都沒有收拾,卻帶走在心鏡會對他來說還有價值的兩個人:他的妻子溫婉秀,以及趙氏集團的首席神知者費衣。

領導人和首席神知者雙雙叛會出走,在心鏡會是史無前例的事件。趙亞義雖然足智多謀,但由於性格問題,始終不得部下愛戴,也倒罷了。

可是失去「百年最強神知者」費衣,就是心鏡會再等一百年也未必能夠填補的缺失。

趙亞義凡事親力親為,從不喜假手於人,所以沒有用助手的習慣,而費衣卻連自己的助手榮康定也沒有帶走,就這樣在一夜之間捨棄在心鏡會經營至今的一切,實在事出突然得令人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眾人只能猜想,費衣本人的能力雖然出神入化,多年來在趙氏集團卻連一個得力的部下也欠奉,因此一直以來無論是跟已故的易英,還是年輕的謝山靜,也只能算是鬥成平手,對費衣來說肯定是一大憾事。

所以費衣在長年累月的鬱鬱不得志之下,竟然選擇了跟隨上司趙亞義叛變,加入齊恩會旗下,希望登上另一個作為神知者和作為管理層的顛峰。

香小姐、司徒夜行、謝山靜、周民之等人知道了這一連串的消息,都相對無言,震駭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同日,趙氏集團的首席追蹤者蔡斌、總務部主管龍寶生,率領著數百名部下,包括已經群龍無首的神知者們,來到香氏集團門前求見香小姐,希望香小姐不計前嫌,收留他們這一眾被趙亞義遺棄的喪家之犬。

香小姐當然毫不猶疑地接納他們,於是,心鏡會在經歷數百年的分裂,正式宣布統一,從此再沒有香氏集團和趙氏集團之分。光是這一點,已經是心鏡會史上其中一個最重要的轉捩點。

香小姐親自來到前趙氏集團建築物的頂層辦公室,從牆壁上取下那幅寫著「如鏡」兩字的書法,帶回自己的辦公室裡,和「心明」兩字合併,成為一幅完整的「心明如鏡」。她想到這兩幅書法,在數百年後終於在自己手裡重逢,心中感慨萬千,激動得雙手發顫。

從此,歷史上將會永久記載,香子規就是完成統一心鏡會大業的領導人,而她屬下幾位主管的名字,亦會在史書上流芳百世。

同日,費衣的前助手榮康定在兩個集團正式合併後,被人發現於房間內上吊自殺,床前的遺書上短短地寫了一句:「沒想到我的人生如此失敗。」

這件不幸的悲劇,再一次證明在心鏡會中,主子和助手的羈絆真是千絲萬縷。

這個可憐的助手一定是想起自己侍奉費衣多年,對主子忠心不二,可是費衣在離開心鏡會的時候,竟然想也沒想過帶走自己,甚至連一句簡單的道別也沒有,覺得自己作為助手徹底失敗,在萬念俱灰之下,決定自行放棄寶貴的生命。

雖然心鏡會中大部分成員與榮康定也不見得什麼交情,可是他的死亡,卻難免牽動著一眾主子和助手的情緒。

仍然不離不棄的主僕如謝山靜和金寧、周民之和「小曹」曹志堅,經過此事後格外珍惜彼此的情份,而已經和助手招敏嬌陰陽相隔的司徒夜行,則倍添神傷。

楊諾言趁著眾人為了合併事宜而忙得翻天覆地,而香小姐卻沒有特別吩咐的時候,獨個兒溜了出去。在這個特別的日子,他作為心鏡會的要員,心裡也異常感觸,所以他外出辦了一件事。

回程的時候,他繞到程氏畫廊,懷緬逝去的舅舅、舅母一番。

楊諾言來到程氏畫廊門外,從褲袋掏出鑰匙,打開畫廊的玻璃門,由於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所以地上積聚了一大疊由郵差從門縫中送進來的信。

楊諾言拾起數量多得誇張的信件,漫不經心地循例逐封瞥一眼,大部分也是廣告信,又或者銀行月結等等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的東西,直到他看到一封信,信封上並沒有寫上地址,也沒有貼上郵票,顯示這封信不是經由郵局傳遞,而是直接送到他的畫廊來。

不過最令他愕然的,卻是收信人的名字,只用相信是由報章雜誌剪下來,字體顏色大小都不一的碎紙拼貼著:

給 預言者

楊諾言有點緊張,雖然明知這裡只有他一個,可是仍然不由自主地看了四周一眼,再緩緩撕開信封,取出裡面的信紙,閱讀著上面的內容。

那封信沒有署名,是一封匿名信,楊諾言讀著讀著,然後他整個人好像被雷電擊中般,震驚地呆在原地,動彈不得。

同日,香小姐和司徒夜行、周民之、謝山靜、蔡斌、及龍寶生幾個主管商討合併細節,其中最重要也最實際的一環,就是兩個集團的建築物都不足以同時容納所有人。

可是如果在合併後繼續分開兩邊生活,又彷彿和原先的設定相差無幾,在工作上也諸多不便,所以當務之急是要決定到底要把香氏集團建築物擴建,還是索性另覓地址搬遷。

而且司徒夜行及蔡斌同為首席追蹤者、周民之及龍寶生皆是總務部主管,職位亦出現重疊,需要大家盡快取得共識。唯獨是失去費衣後,首席神知者就只剩下謝山靜一人,因此她無須擔心這個問題。

在他們一連討論了數小時,終於在大部分急切問題上都有了初步結論後,香小姐終於放大家回去。

這個會議雖然令他們勞累不堪,卻是近年來心鏡會中氣氛罕有地和平的會議。

原香氏集團三位主管變幻莫測的關係,因為最近發生的連串事件而有大躍進,來到一個前所未見的互敬互重境界,至於原趙氏的兩位主管,資質本來就略為平庸,性格也沒那麼突出,此時以低姿態求合併,更加不會還撩是鬥非。

散會後,一眾主管拉開會議室的門,卻看到有人站在門外,顯然在等他們出來。那個人站立的姿態十分僵硬,似乎已經站了很長時間,正是楊諾言。

謝山靜驚訝地道:「咦?你為什麼不進來啊?」

楊諾言表情繃緊,聲音也很不自然,簡潔地道:「我有事跟你說。」

他向來七情上面,謝山靜觀察出不妥,也不再多說,跟著他來到在附近一間用來收納報告的小倉庫。

楊諾言在謝山靜進來後,對想跟著進來金寧簡單地道:「你不用跟來。」

換作平時金寧肯定不理會楊諾言的話,自顧自跟著謝山靜,可是此時金寧也看出楊諾言臉色大異,因此看了一看謝山靜,見她示意自己在門外等,就沒有抗議什麼。

楊諾言關上門後,從衣袋中緩緩取出那封匿名信,沉默地遞給謝山靜。

謝山靜從來沒有見過楊諾言這個樣子,暗暗心驚,她接過信紙,打開來讀著上面大小不一的拼貼字體內容:

預言者:

有些真相,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如果你讀到這封信,證明你又再在程氏畫廊悼念死去的家人,不過你又可知,他們真正的死因是什麼?殺死他們的真兇又是誰?

你的家人,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在那天晚上,把你舅舅、舅母一腳踢下樓的,無疑是齊恩會的成員。不過,心鏡會和齊恩會竟然會同時發現城中出現一個預言者,你不覺得太巧合了一點嗎?

其實,齊恩會注意到有你這個預言者的存在,是有人故意放消息給他們。這個人的動機,自然是想借齊恩會的手,除掉你的家人,然後再在適當的時間出現,假裝把你救走,讓你順理成章跟他們加入心鏡會,好讓自己完成所謂的任務。所以說起來,齊恩會也不過是被人利用而已。

而這個想得出這條借刀殺人妙計的高手,除了你的枕邊人謝山靜,卻還會是誰?

一個不忍心你繼續矇在鼓裡的人 

楊諾言站在一旁,看著謝山靜低頭閱讀這封信。這封信明明不長,可是她卻像讀了很久很久,一直無法動彈。

楊諾言忍不住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謝山靜仍然一動不動地低著頭,過了片刻,幾滴眼淚無聲地落在那張信紙上。

楊諾言本來還存有一絲希望,可是看到謝山靜的反應,就算他再不懂相人十倍,也知道是什麼一回事了。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6 09:26
第一百二十章 心明如鏡(下)

楊諾言從來沒有試過這個感覺,痛心、仇恨、悲傷、醒悟、哀慟、震驚、震怒、被騙、被背叛、被愚弄…種種情緒同時爆發,那種痛苦有如撕心裂肺,他忍不住後退兩步,顫聲道:「這…這就是你做事的方式?」

謝山靜終於抬起頭,淚珠滾滾而下,道:「不……不是……我……」可是連她自己也詞窮了。

楊諾言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在他身邊一年多的女人,道:「你……你這樣做,和齊恩會的人又有什麼分別?」

謝山靜淚如雨下,拉著楊諾言的衣角,哭道:「我…我不是有心的……對不起……」

楊諾言甩開她的手,怒喝道:「不是有心?劊子手的刀,是不會自己殺人的!你怎會那麼冷血……那是我唯一的家人!你為了得到我,就把他們像路障一樣除掉!你……你在陪著我這一年多的時間,還可以若無其事……難怪我表妹那麼怕你,她定是直覺感到你就是害死她爸爸媽媽的兇手!」

謝山靜哭得視線模糊,聲淚俱下地道:「我…只是試過那麼一次……平時我絕對不會這樣做的……因為那個任務太重要,我一時心急,才下錯決定的。在認識你之後,我已經改變了很多,跟以前那個為任務,什麼也做得出的我已經完全不同…我一直也很內疚……真的…真的…你相信我……」

「內疚?」楊諾言痛心疾首地道:「那你為什麼不主動跟我坦白?為什麼要讓我在別人口中發現這件事?為什麼、為什麼?謝山靜,你回答我!」

其實香小姐也勸過謝山靜,甚至連費衣也給過她類似的忠告,可惜謝山靜的缺點就是待人始終有欠坦誠,一再猶疑,以致今天楊諾言在最懷的情況下得知真相,她才悔不當初,卻已經恨錯難返。

謝山靜心知不能倖免,泣不成聲道:「我不敢說…因為…我太害怕失去你……」

楊諾言看著這個他深愛的女人,除了心寒以外還是心寒,道:「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從來不認識真正的你。我覺得很諷刺,我從來沒相信費衣在遊樂場的一言半語,而選擇相信你。但原來費衣所說的,全部是真的!騙我的人是你!謝山靜,你騙我騙得可通透!」

「不…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謝山靜放聲痛哭,哀求他道:「我真的改變了很多…我已經知錯了……求求你…你生氣的話,打死我也可以的…我求求你……」

在經歷這兩年的波折後,其實謝山靜和以前那個為了達成任務而不擇手後的人,的確已經不一樣。可惜,罪過不會因為人的悔悟而消失,更不代表別人要因此而寬恕你。

楊諾言怔怔地看著她的眼淚,過了很久,伸出手拭一拭她臉上大顆大顆的淚珠,在這麼一剎,謝山靜以為自己得到赦免,可是楊諾言接著道:「你哭得那麼逼真,我差點就忘了,你有多麼會演戲。」

謝山靜傷心欲絕,閉起眼睛,等待楊諾言宣判她的死刑。終於,楊諾言說出那句早在他們相遇之前,就已經注定無法避免的話:「我們分手吧。」

楊諾言回到自己的房間,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深紫色絲絨盒子,把那個盒子打開。他看著那隻今天特地出去買的鑽石戒指,本來是想趁這個特別的日子向謝山靜求婚。

他低頭望著那點晶光,覺得整件事是上天跟他開的一個無聊又殘酷的玩笑。

。 。 。

雖然接下來的數天,心鏡會中人人都異常忙碌,可是大家仍然沒法不注意,楊諾言和謝山靜分手的事。

香小姐把楊諾言傳召到頂層辦公室,卻良久不知怎樣開口。

楊諾言抬頭看著她身後那幅「心明如鏡」的書法,主動道:「香小姐,阿雪,你們一早知道這件事?」

「是的,諾言,對不起。」香小姐沉重地道:「當時山靜向我提出這個計畫,我曾經強烈反對,但是她堅持這是最萬無一失的做法,我也奈何。」

香小姐這樣說,未免有點兒卑鄙。

金寧和王申雪只是聽差辦事,也倒算了。即使「借齊恩會之手,除去楊諾言家人」這個方案的確由謝山靜提出,香小姐身為領導人,而謝山靜又是多麼聽她話,如果她真的「強烈反對」,到底謝山靜會否仍然堅持己見,可謂一個迷思。可是事已至此,眼看楊諾言和謝山靜決裂已成定局,香小姐會選擇自保,也是可以理解的做法。

以香小姐這樣的閱歷,早就明白一段建基於錯誤和謊話上的關係,終會來到破碎的一天,所以楊謝二人的感情落得如此下場,其實是必然的結局。

楊諾言的目光落在站在後方的好知己王申雪臉上,王申雪踏前一步,柔聲道:「楊哥,對不起……香小姐和山靜,還有我和金寧,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四個人。不過這個秘密,實在輪不到我來說,所以一直沒有對你提起…請你原諒……」

楊諾言微微點頭,他可以原諒香小姐和阿雪,他甚至可以原諒金寧,就是無法原諒謝山靜。他心想:「知道這件事的,一定不只四個人。至少還有寄匿名信給我的人。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們沉默了一會,香小姐改變話題,道:「諾言,心鏡會統一後,成員數目陡增一倍,要我一個人來管理他們,其實很有點勉強。這些日子以來,你也幫了我不少,我想正式給你一個名份,你意下如何?」

楊諾言視線再度移向「心明如鏡」四字,覺得「心死如灰」比較適合自己的心情。

他考慮了半晌,終於緩緩點頭。

香小姐好像有點寬心,道:「那就好了。至於你助手的人選……」

楊諾言對「助手「這個東西的厭惡遍及全身每個細胞,立即抗拒地道:「我不需要助手,吃飯穿衣這些基本的事項,我自己懂得處理。」

香小姐聽出他的怨氣甚重,頷首道:「好,那我也不便勉強你。」

翌日,香小姐就發了一份通告給所有成員,公布心鏡會的最新管理人員名單。

心鏡會領導人:  香子規
心鏡會副領導人: 楊諾言

首席追蹤者:   司徒夜行

首席神知者:   倫家華

總務部主管:   周民之
總務部副主管:  龍寶生

註一:原首席追蹤者蔡斌因私人理由主動提出辭任

註二:首席神知者謝山靜及其助手,由即日起離開心鏡會深造,其職務將暫由資深神知者倫家華代理

這份短短的通告令所有成員無言以對,不懂反應。心鏡會中無人不知香小姐有意提攜楊諾言,他會成為副領導人早是意料中事,這時適逢心鏡會統一,內部架構需要大調整,正是楊諾言上任的最佳時機。

而蔡斌當初違背良心和指責,最後關頭選擇投下支持票給趙亞義,結果卻仍然無法博取趙亞義的信任,弄得「裡外不是人「後,想從領導層中退下來,也屬情有可原。

龍寶生是唯一投下反對票給趙亞義的主管,大家心裡都頗欣賞他的氣節。現在他甘願屈居副主管之位,堅持要為心鏡會效力,更加證明此人確實有些優點。

不過大家卻萬萬料不到,謝山靜和金寧竟然會不告而別,皆想:「謝山靜從小在心鏡會長大,連生病、受傷的時候也硬要留在這裡,此刻竟然會離開這個家,看來她真的傷得很重。」

心鏡會的神知者部門,在失去費衣後,又再失去謝山靜,只能由倫家華負責帶領,相比起另外兩個部門的陣容,都顯然是失色了。

楊諾言呆立在這份通告前,久久不能移動。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看什麼,耳朵在聽什麼,甚至無法弄清楚,自己的腦袋在思考什麼,直到他感到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才終於回過神來。

站在他背後笑逐顏開的女人,打扮入時,體態豐盈,卻是何紫愛。楊諾言看著她驚訝地道:「你……何紫愛?」他定一定神,便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趙氏集團的人?」

何紫愛笑盈盈地更正他道:「我以前是趙氏集團的人,現在我們都是心鏡會的一份子,無分彼此了,楊副領導。」

楊諾言抓抓頭皮,問道:「你一早已經知道我是誰,是嗎?」

「當然,誰不認識鼎鼎大名的預言者?」何紫愛嬌俏地道:「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楊副領導。如果我當時就告訴你,我也是心鏡會的成員,你準會覺得我故意接近你,所以我才不表露身份的。」

她對楊諾言眨眨眼,道:「元旦會議沒我的份兒,不過在趙亞義的婚宴上,我有看到你。只是那時人太多,我的打扮又和現在不一樣,你沒有留意到我罷了。」

楊諾言呆呆地看著何紫愛,覺得如果有一張笑臉陪在身邊,也許他的心情會舒坦一點。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6 11:44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兩年後

時光荏苒,流年似水,自心鏡會統一那天起,時間已經匆匆過了兩年。

這個城市地少人多,即使人脈八達和財力雄厚如心鏡會,也找不到一個地點、面積都合適的地方作為新的會址,因此在多番討論後,他們決定把原香氏建築物逐步擴建超過一倍,然後把原趙氏集團建築物拆除,讓過千個成員在同一棟建築物內舒適地工作和生活。

由於領導人香小姐從不離開心鏡會範圍,所以差不多每天代表她外出,跟一群收取巨額酬勞的建築師商討擴建細節的人,自然就是副領導人楊諾言。

楊諾言上任兩年,整個人簡直脫胎換骨。以前他在心鏡會中對所有大小事務都愛理不理,完全不上心,自顧自輕鬆悠閒的生活。可是自從他結束某段關係後,行為幾乎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的他沉默嚴肅,專注工作,跟從前判若兩人。

而心鏡會的擴建工程,在楊副領導的全力交涉和監督下,花了整整兩年時間和燒掉天文數字的金錢後,終於都大功告成。

楊諾言大部分時間都在他的「月圓辦公室」中閉關,在不用把預言畫下來的時間,要不埋頭協助香小姐看報告,要不處理心鏡會內部的糾紛和雜務。在楊諾言的一臂之力下,香小姐則騰出更多時間,專心監控敵對組織齊恩會的一舉一動。

心鏡會和齊恩會是這個城市中僅有的兩個同類型組織,自從趙亞義被挖角到齊恩會擔任領導人,並帶走自己的妻子溫婉秀及「百年最強神知者「費衣,兩個組織的關係沒有如想像中爆發惡鬥,也沒有再發生什麼襲擊事件。

根據香小姐的慧眼分析,趙亞義接掌齊恩會後,花了很多時間去重新整頓紀律,所以暫時沒空來興風作浪,心鏡會也算是過度了相安無事的兩年。

不過,兩個組織卻在商業戰場上鬥得難分難解。

接受客戶委託是神知者部門的責任,費衣在這一個行業內的口碑向來超卓,雖然他態度囂張,目中無人,可是在這個實力當道的世界,仍然深得客戶的青睞,令齊恩會的委託源源不絕,財富自然滾滾而來。

反觀,心鏡會的代理首席神知者倫家華的表現就黯然失色。

倫家華做事雖然賣力認真,凡事準備充足,可是處事有欠靈活,所以並不是所有客戶都欣賞他的作風,因此心鏡會在委託方面的收入,明顯比以前減少頗多。

這兩年心鏡會成員的豪華支出,全賴楊諾言的預言令香小姐在投資方面無往不利。在任何團體中,小至一個三人家庭,大至一個上千人的組織,經濟支柱的聲音永遠最亮最響,所以這一點無形中令楊副領導的更加位高權重。

楊諾言坐在月圓辦公室中看報告看到一半,拿起桌上的電話,撥號到追蹤者部門。

「喂?這裡是追蹤者部門。」電話中傳出一把男聲。

楊諾言認得這是資深追蹤者梁銳的聲音,漠然地道:「我想見司徒夜行,叫他來見我。」說完後,竟然就這樣掛了線,不但沒有打招呼,更加沒有表明身份,好像別人必須認得他的聲音一樣。

過了一會,辦公室外有人敲門。

楊諾言一聽這強而有力的敲門聲,就知道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來到,道:「進來吧。」

月圓辦公室是一個圓形的房間,楊諾言雖然是一個畫家,但不知為什麼他一反常態,卻沒有在這裡掛上自己的畫作,也沒有像香小姐的頂層辦公室一樣放置盆栽植物,或者任何裝飾品,這裡純粹是一個簡單、嚴肅的辦公地方。

司徒夜行帶著助手推門進入楊諾言的辦公室,自從他上一任助手招敏嬌死於齊恩會成員之手,他一拖多個月也不肯決定新助手人選,香小姐終於逼於無奈,自行在追蹤者部門中任命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孫昭」,當司徒夜行的新助手。

司徒夜行和助手孫昭同聲道:「楊先生。」

楊諾言點點頭,打個手勢,示意司徒夜行坐下在辦公桌前的椅子,然後把一份報告推到他面前。

司徒夜行皺起半白的粗眉,他認得這份是某個追蹤者數天前交的書面報告,於是問:「楊先生,這報告有什麼問題嗎?」

楊諾言冷冷地道:「嚴格來說,我認為這疊廢紙不能稱為報告。我仔細讀過裡面的內容,發現除了時間地點等資料外,完全沒有提及任務經過、失敗原因、以及反省等等,基本上毫無意義。」

司徒夜行臉色一沉,隨即回復原狀,道:「知道,楊先生。我會叫他重寫。」

在他和助手帶著那份被「打回頭「的報告,準備離開的時候,楊諾言卻把他叫住。司徒夜行回頭看著他,聽他還有什麼吩咐。

楊諾言木無表情地道:「或者下次你在把部下的報告交給我前,自己先行讀一讀內容,免得浪費大家時間。」

司徒夜行臉色難看,極力維持恭敬地道:「明白。」

他們離去後,楊諾言又開始埋首工作,直到他再度抬起頭,看到掛鐘上的時針已經指著八時,心想:「糟糕!忘了今天約了小露!」

楊諾言即時拋下手上的工作,從抽屜中取出一份包裝得漂漂亮亮的禮物,直奔出辦公室,趕赴和「小露」的約會。他「啪答啪答」地跑下多層樓梯,來到位於地面的飯堂,這裡比兩年前已經擴闊了很多。

心鏡會的飯堂永遠兵荒馬亂,人來人往,場面像饑民發現糧倉,食物盤子不斷被快速清空,然後又有成員在廚房中把裝了滿滿美食的新盤子捧出來。

饒是如此,楊諾言仍然一眼就看到小露。

他走過去,剛想對小露道歉,有一個身影閃出來,站在他面前,叉著腰,瞪著眼道:「表哥,怎麼你又遲到?」正是楊諾言的表妹,周民之的妻子程可思。

楊諾言一臉歉意地道:「抱歉,小思,我一時忘了時間。」然後走到程可思的女兒,亦即是他的表外甥女周綠露面前,蹲下來,對她道:「小露,不好意思,表舅來遲了。」把手上的禮物遞給她,道:「這份禮物是表舅到外面買給你的。」

其實小露還不到兩歲,根本也不明白什麼遲到不遲到,不過看見五彩繽紛的禮物,就裂開小嘴巴笑了起來。

小露的父親周民之在旁笑道:「諾言,別要寵壞她。你也去拿食物吧。」楊諾言點點頭。

周民之是心鏡會的總務部主管,也是楊諾言的下屬,不過既然他娶了程可思,和楊諾言多了一層親戚關係,自楊諾言成為副領導一刻起,他的地位也就穩如泰山,而楊諾言對他的態度,自然也相對地客氣。

在和周民之一家,包括助手小曹吃了一頓晚飯後,楊諾言就說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先回到辦公室去。

周民之和妻子程可思看著他來去如風,對望一眼,均覺難以相信眼前這個工作狂,和以前那個懶洋洋、對什麼也不起勁的小子,竟然是同一個人。

程可思不禁想,到底心鏡會的副領導工作,真有那麼繁重,還是表哥刻意要把生活擠得滿滿的,不讓自己有停下來的時間?

當楊諾言研究過一份增設跳舞俱樂部的申請書,準備先回房間休息,明天再狠狠地回絕的時候,月圓辦公室門外卻傳來一陣微弱的爭論聲。

「怎麼辦?我們要怎樣跟楊先生說?」「就把事情直接說一遍啊。」「你說得輕鬆耶……不如你負責說吧!」「什麼?我才不要呢!」

楊諾言板著臉打開門,發現在他門外竊竊私語的人是兩名神知者。

神知者們曾經一度和楊諾言多麼熟稔,可是現在看見他,卻如學生在走廊嬉戲時碰見以兇惡見稱的訓導主任,首先是嚇了一跳,然後本能地立正,顫顫地說:「楊先生。」

楊諾言一點反應也沒有,木然地等他們主動開口。那兩名神知者互望了數眼,終於其中一人吞了吞口水,便道:「楊先生,我們奉命來向你求助的。首…首席神知者…就是倫家華……」

「我知道倫家華是何方神聖。」楊諾言不耐煩地道:「你們有話快說好嗎?」

「是的,楊先生。」那名神知者緊張兮兮地道:「倫家華他…他在帶隊執行任務時失蹤了!」

本以為可以速速解決部下的疑難,然後爭取時間休息的楊諾言,聽到首席神知者倫家華失蹤的消息,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驚問道:「究…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雖然跟客戶聯絡、接受各種委託仍然主要由領導人香小姐負責,但楊諾言身為副領導,對於三個部門的工作也知道一個大概,他回想了一下,大惑不解地道:「神知者部門今天要處理的委託,不是幫那個富家千金去尋找失蹤流浪貓嗎?為什麼會弄得自己也一併失蹤?」

那名神知者哭喪著臉道:「是…是的,楊先生,正是這個任務。本來我們也以為這個任務沒有難度……」

楊諾言疲憊不堪地嘆一口長氣,聽著部下解釋首席神知者倫家華失蹤的經過。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6 11:46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貓任務(上)

心鏡會在數天前接受了一個愛護流浪貓志願團體的委託,在城中尋找一批消失的流浪貓。

本來像這種非牟利的團體,實在不太可能拿得出巨額酬金聘用心鏡會辦事,幸好這個團體其中一名非常熱心的成員,是城市中一個富家千金劉小姐。

據劉小姐所言,他們一班每天在城市義務餵養流浪貓的志願人士,發現最近在城中各處都頻頻有流浪貓消失。

流浪動物一般都難有較長的壽命,所以無故失蹤也不是什麼稀有的事,可是劉小姐卻認為這個消失的數量和速度並不尋常,由於有部分貓咪她已經養得頗熟,因此決定自掏腰包,委託心鏡會替她尋回那批流浪貓。

楊諾言知道劉小姐能夠支付的金額,其實相比心鏡會一舨的收費,還有一點點距離,不過領導人香小姐欣賞劉小姐的愛心,因此破例以較低的價錢接受委託,當作支持這種志願活動。

心鏡會成員擁有各種不同的奇異天賦,受訓完成古靈精怪的任務,尋找流浪貓這種等閒事,理論上不會難倒心鏡會,楊諾言和那名神知者一邊下樓梯,一邊皺起眉頭道:「既然跟小動物有關,帶兩個傳心者去不就好了嗎?」

楊諾言才剛問出口,別人也尚未回答,他便「啊」一聲,想起心鏡會總務部門那一男一女傳心者,在上星期結婚了,現在正蜜月旅行中,所以無法協助任務。

「嗯……」楊諾言改口道:「既然沒有傳心者,那倫家華怎樣安排這個任務?」

那名神知者聳聳肩道:「家華說借不到傳心者,就唯有我們神知者自己去嚕。」

「天啊,」楊諾言感到一陣暈眩,道:「借不到傳心者,就不會去借其他天賦的人幫忙嗎?神知者在尋找流浪貓方面根本無法派上用場!」他隨即不耐煩地道:「算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倫家華帶回來,讓我想一想……」

楊諾言雖然已經身任心鏡會副領導兩年,但是他加入心鏡會時早已成年,沒有接受過就職訓練,之前也未曾負責統籌任務,加上本身也不是什麼應變之材,突然間要他臨危受命,的確是有點難倒了他。

可是楊諾言是三位主管的上級,部下出事了,他又如何可以袖手旁觀?

於是楊諾言站在走廊的一旁苦苦思索,無視那名神知者頻頻看手錶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才抓抓頭皮道:「既然我們要尋找倫家華,帶一個追蹤者應該有幫助的。儘管去看看追蹤者總部還有誰還在工作吧。」

楊諾言和那名神知者來到追蹤者總部,發現這裡的成員寥寥可數,這並不是因為追蹤者偷懶,而是因為追蹤者的主要職責,就是四出在城市中尋找有天賦的人,然後游說他們加入心鏡會,以壯大心鏡會的規模和實力,所以大部分成員都不會花時間留在總部。

楊諾言在門口張望了一下,精明的資深追蹤者梁銳立即發現上級到訪,上前恭敬地道:「楊先生,我有什麼可以幫你嗎?」

楊諾言看了追蹤者總部的成員幾眼,沒有找到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想必是他年紀較大,在這個時間已經就寢。

「呃……」楊諾言道:「梁銳,我想你跟我外出一趟。」然後就簡單解釋一次倫家華在任務中失蹤的事。

梁銳一聽見事關重大,打醒十二分精神,想了一想,問道:「楊先生,你會否考慮再找一些擁有其他天賦的成員協助呢?」

楊諾言「嗯」了一聲,他心裡也隱隱覺得最好是多帶一、兩個幫手,於是站在追蹤者總部門外沉思起來。

梁銳和那名神知者等了片刻,他不敢看手錶那麼無禮,但是追蹤者對各種天賦的特性非常熟悉,心中早有五、六個人選,看著楊諾言一時沒有想出對策,暗暗想婉轉地提示他。

幸好楊諾言曾經奉香小姐之命向總務部主管周民之學習,也知道不少天賦的功用,再考慮了一會,就決定要到總務部找一個「狗鼻者」。

狗鼻者是擁有像狗一樣靈敏嗅覺的人,只要他們預先熟悉了搜尋對象的體味,就可以憑著鼻子把對象的位置迅速找出來。梁銳暗暗點頭,心想:「在這個情況下尋求狗鼻者的協助,也是非常合理的選擇。」

楊諾言吩咐那名神知者去總務部門傳達他的命令,用最短時間找來一名狗鼻者,然後把狗鼻者帶到神知者部門去。

在那名神知者領命去後,楊梁二人來到神知者部門,楊諾言想了一想,問道:「梁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狗鼻者熟悉目標體味的時候,需要一些沾有目標體液的物品,上面的體液越多,狗鼻者就會掌握得越好,對嗎?」

在梁銳證實了這個說法後,楊諾言就派了兩個仍然在總部內的神知者,到倫家華的房間把一些用過的貼身衣物拿到這裡來。

狗鼻者匆匆來到神知者總部跟楊諾言等人匯合後,眾人才發現她是一個大約只有十九、二十歲的小女生,尖尖的小鼻子形狀果真有幾分像狗的鼻子,看起來倒甚是有趣可愛。

梁銳低聲道:「楊先生,這名狗鼻者叫鈴妹,上個月才被我們帶到心鏡會來。由於她的天賦能力剛剛顯露沒有多久,還不習慣嗅到四周如此強烈和複雜的氣味,覺得難以忍受,所以在街上也用一個衣夾去夾著自己的鼻子。我們的追蹤者看見她這個造型,也就心中有數。」他頓了一頓,再道:「雖說總務部應該有給過她狗鼻者的訓練,但她年資那麼淺,恐怕這是她的第一個任務呢。」

楊諾言一邊聽,一邊瞄著那個狗鼻者的表情,看見她果然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知道梁銳所言有理,於是把事情的原委解釋一遍,然後清清喉嚨,指著那堆倫家華的髒衣物道:「就是這樣,我們想請你先熟悉一下倫家華的氣味。」

狗鼻者鈴妹的目光落在那堆穿過的貼身衣物上,不知道是光是站在這裡,已經嗅得到上面的難聞氣味,還是反射動作的縮著鼻子,趣怪的臉孔上寫滿厭惡,竟然沒有立即遵照副領導人的命令。

神知者總部內其他表面上在忙自己的事,實際上在專心地偷看他們安排任務的神知者,都在你眼看我眼。

心鏡會是一個職級觀念極重的組織,部下沒有第一時間服從上級的指令,換作是其他主管,最起碼也揚起一堂眉,或者是臉色一沉了。

梁銳雖然也算是個中層管理,但是既然有副領導人主持大局,在上級表態前,他自然不會多加意見,只暗暗好奇著楊諾言會怎樣處理。

楊諾言心知道要增加找到倫家華的機會,鈴妹就需要盡可能掌握他的體味,可是看見一個小女生幾乎要哭出來了,再看看那堆髒內褲、臭襪子,不禁心想:「如果要我去做這個動作,我也會覺得嘔心無比。」

當下楊諾言想了一想,轉頭對一名神知者道:「你去找一件倫家華的上衣來吧。」

楊諾言這樣吩咐,就等於是放狗鼻者鈴妹一馬,不勉強她去做厭惡性的事情了。

梁銳在一旁默默地想:「唉,畢竟不是每個上級也能做到任務優先,個人感受其次。」

當鈴妹埋頭在倫家華的上衣中好幾分鐘,自信已經熟悉此人的味道,楊諾言、梁銳和她三人便離開心鏡會總部,於夜裡來到首席神知者倫家華的失蹤地點。

神知者部門接受了熱心的富家千金劉小姐的委託後,努力地研究過這個個案,發現流浪貓消失的事情的確有點撲塑迷離。

一般來說,街上的流浪貓流失是自然的現象,所以流失情況也應該是自然的,數量不會驟然大增,也不會局限在特定的地區,更加不可能有什麼規律。

然而當神知者部門分析過志願團體提供的簡陋數據,卻驚奇地發現最近流浪貓消失的情形只集中在某幾個地區,而且彷彿在繞圈子地循環,第一個地區有一批流浪貓失蹤後,過兩天輪到第二個地區,然後是第三四五個,最後又再回歸第一個地區。

首席神知者倫家華有見於此,便派遺部下到各個地區查訪,卻沒有任何居民知道或目睹可憐的流浪貓咪消失的情況。

表面上神知者們的調查似乎毫無收獲,可是神知者的功用本來就在於收集資訊,因此他們知道即使一點線索也找不到,至少代表了幕後黑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那幾個熱門的失蹤地區都是城市中偏舊的地方,可是距離並不特別接近,有些甚至相距甚遠,不見得有什麼特殊的共通點。

神知者部門繼續循著這個方向追查,努力了數天,終於推敲出幕後黑手避開所有人耳目使用的方法。

神知者們發現那幾個地區,恰巧都在一個地下鐵路的擴建工程範圍內,代表即使幾個地方在陸上不相鄰,卻有半完成的地下通道串連。而他們相信幕後黑手正正就是利用這條地下通道來去如風地把大量流浪貓抱走。

於是心鏡會的神知者隊伍在地下通道中進行搜索和調查,貓咪還沒有找到,通道卻突然有一堆石塊塌下來,恰巧就把倫家華和其他隊員隔開。

待其他隊員合力把石塊移走,卻赫然發現倫家華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楊諾言等人乘了好一會兒車,來到其中一個地下通道的入口,他低頭看著黑漆漆,彷彿散發出詭異氣息的隧道,開始覺得這個任務可能不如想像中簡單。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6 11:47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貓任務(中)

由於工程還沒有完成,地下通道的入口只有一條爬梯,楊諾言首先沿著梯子往下爬,然後伸手協助跟在他後面的狗鼻者鈴妹從梯子上跳下來,梁銳則排在最後。

他們亮起從心鏡會帶出來的手電筒,發現通道的環境相當糟糕,地面凹凸不平,滿是碎石,路旁有不少垃圾,大部分是剩下一點點沒吃完的食物,相信是白天在這裡施工的工人留下。

亦因為如此,隧道中彌漫著又霉又臭的氣味,鼻子特別靈敏的狗鼻者鈴妹率先受不了,發出「唔——」的聲音表示討厭。

一大群又肥又大的老鼠被他們手電筒的光嚇到,受驚地四處亂跑,楊諾言心想:「最好是趕快找到那個倫家華,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知道跟隨倫家華來執行任務的隊員還留在隧道內,由於這裡收不到電話訊號,於是他問梁銳:「他們在哪裡?」

追蹤者梁銳忽然低頭不語,楊諾言知道他在進行追蹤感應,過了差不多十秒,梁銳感覺出在他們附近不遠處,有若干有天賦的人聚集。

不過因為連梁銳自己在內,身邊已經有三個有天賦的人,不免對感應造成干擾,所以梁銳只能判斷對方人數大約比他們一行三人多一點。

「在那邊,楊先生。」梁銳指著他們的左邊道。

楊諾言領著兩名部下往梁銳所指的方向前進,越是深入隧道,裡面環境的越惡劣,通道本來就已經相當狹窄,每隔一小段路,兩旁更加會堆積著木板、鐵枝等等的材料,有時候寬度只能讓一個人通過。

楊諾言走著走著,忽然聽到「察」的一聲,感到手臂一涼,原來是身上穿著的亞麻色襯衫被一口鐵釘撕破了,只得聳聳肩,把整件襯衫脫下來,這裡沒有垃圾桶,唯有順手棄在一旁。

他們再走了半晌,梁銳突然停下腳步,在手電筒的光下仍賒能看出他臉上神情甚是古怪。楊諾言和鈴妹一怔,剛想詢問,梁銳便開口道:「楊先生,有點不妥。我……我的追蹤感應忽然變弱了很多,他們有時在這邊,有時在那邊,似乎……似乎在不停移動。」頓了一頓,再道:「但是理論上他們應該在定點等待我們的。」

楊諾言皺起眉頭,鈴妹看起來開始害怕了,看看楊諾言,又看看梁銳,她第一次參與任務就碰到困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楊諾言拼命想要分析出追蹤者感應起了變化的原因,卻聽到不知在哪裡傳來一種厚重的呼吸聲。

「噓!安靜。」楊諾言低聲道。

其實梁銳和鈴妹根本沒有在交談,他們互看一眼,那種呼吸聲很粗重,如果大白天在人多的地方聽到,可能不會特別注意,可是在神秘又危險的黑暗隧道中傳出,就讓人毛骨悚然。

楊諾言等人一下子緊張起來,拿著自己的手電筒在隧道中揚來揚去,想要找出聲音的來源,可是這樣一來,手電筒的光線落到他們身上,在牆壁上投射出影子,而三人的手電筒光線都在移動,因此他們的影子亦隨之而亂舞,一時之間令眼花繚亂,更難看清隧道的環境。

「等等!」鈴妹尖聲道。她的鼻子忽然在「索索索」地起來,彷佛嗅到什麼異乎尋常的氣味,在她有所發現前,在他們旁邊的岔道,突然傳出「答答答答」急速而沉重的腳步聲,一個體格強壯得不正常的男人正向著他們直奔過來!

鈴妹高聲尖叫起來,驚呼聲在隧道中有無窮無盡的回聲,響遍整個地方,就連楊諾言和梁銳一瞥見那個男人的外貌,也禁不住「哇」的一聲大叫出來。

他們只見那個男人不但異乎尋常地強壯,而且一張臉長滿肉瘤,每個瘤子大小形狀各異,顏色接近生豬肉,奇醜無比,覺得生平所見模樣恐怖的人中,絕對以在黑暗隧道的此人居首。

那個肉瘤人手中揚著一把生銹的鋸子,咆哮著向楊諾言等人衝過去。楊諾言、梁銳和鈴妹嚇得拔腿就跑,只知道如果被抓到,下場極有可能是在極度驚嚇中被肉瘤中用鋸子分屍。試問他們本以為只是來尋找一個不濟的首席神知者,又怎有心理準備會遇到這麼一個肉瘤怪客?

梁銳身為一個盡責的追蹤者,一邊逃命,還不忘一邊大喊道:「楊先生!那個人…那個人是一個有天賦的人!」

「我管他有天賦、沒天賦,」楊諾言歇斯底里地道:「先想想如何不被他肢解還更實際!」

心鏡會三人拼了命般逃跑,在地下通道中橫衝直撞,已經完全偏離了原先的路線,不知道跑到哪個地段。他們來到一個三岔口,正當楊諾言在考慮著大家要不要分開逃走,確保有其中一人或兩人可以安全活命時,鈴妹卻驚叫一聲,本該在他們身後猛追的肉瘤人不知怎的竟然出現在前面岔路,擋住他們的去路。

「怎麼他會在前面?」鈴妹尖叫道。

楊諾言平時觀察力甚是普通,分析能力一樣平平無奇,可是往往在危急關頭就會忽然福至心靈,他隱隱覺得面前這個人臉上的肉瘤,彷彿有點不一樣,在電光石火間明白了。

「這是另一人!」楊諾言急叫道:「肉瘤人有兩個!我們快走!」

楊諾言推著愣住了的梁銳和鈴妹從剩下的一條岔路繼續走,正如他的猜測,兩個看起來醜得不分高下的肉瘤人從後趕上,只聽得他們一個道:「大哥,那小狗般的女孩看起來很可口!」

然後另一人回答道:「沒錯!我們吃貓也吃膩了……嘿嘿……」

鈴妹聽見背後傳來的對話,知道兩個肉瘤人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吃掉,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雙腿一軟,竟然跪倒在地上!

楊諾言腦中一片混亂,心想:「果…果然他們就是捉走流浪貓的人!他們一定是長年生活在這個地底,所以不用燈光照明也可以視物。眼下鈴妹跑不動了,這樣下去,就算我和梁銳揹她跑,只會令大家也跑不快,最後必死無疑。他們兩個是無端被我叫來執行這個任務,我不能害他們死在這裡!」

楊諾言一念及此,把心一橫,高呼道:「梁銳,你帶鈴妹到安全的地方去,我來擋住他們!」

說完後,楊諾言一邊往回走,一邊用手不停把靠在兩旁牆壁上的木板、鐵枝、水泥石塊等等的建築用料推倒,封住了通道,把梁銳和鈴妹、自己和肉瘤人們隔開。他心想:「這些材料不可能永遠阻住他們,頂多是拖延一點點時間。我得盡量把他們引開,讓部下們有更多時間逃命。」

楊諾言等人被一個肉瘤人「大哥」追殺,來到一個三岔口,然後在第二條路出現另一個肉瘤人,所以他們只好往第三條路逃走。可是卻在途中把第三條通道封鎖起來,而他現在跑回頭的話,是必然會遇上兩個手持凶器、血腥殘暴的肉瘤人。

就在楊諾言努力想要找出一絲能夠存活下來的希望時,兩名肉瘤人已經追到這裡來,像兩座山一般擋住楊諾言的去路,其中一個不懷好意地笑道:「大哥,那個小狗女孩不見了,但面前這個也算是皮光肉滑吧?」

那個被稱為「大哥」的肉瘤人「呵呵」大笑,臉上一個特別大的肉瘤微微抖動,令人極度作嘔,他笑道:「沒錯,你大哥挺喜歡他,居然有勇氣單槍匹馬……」

楊諾言本來已經準備好受死,可是他聽到「單槍匹馬」四字,一個念頭掠過腦海,猛地想:「槍!槍!怎麼我那麼笨?我身上有手槍啊!」

楊諾言簡直想掌摑自己,自從心鏡會兩年前受敵對組織齊恩會襲擊,領導人香小姐便購人了大批槍械,下令所有成員外出時必須攜槍,提防遭到攻擊。

雖然這兩年來齊恩會並無與心鏡會發生正面衝突,但是香小姐既沒有撤銷這項指引,大家也就繼續維持這個習慣。幸好目前也沒有心鏡會成員被外面的人瞥到他們的槍械,否則準會惹起不少麻煩。

不過由於攜槍已成習慣,大家兩年來又沒有機會拔槍,以至楊諾言這時才記起自己有槍在身,他幾乎禁不住要仰天大笑,這下子還怕兩個肉瘤人麼?

楊諾言拔出他的手槍,雙腳一邊維持跑步的速度,一邊努力轉過身去,用手槍指著在後面窮追不捨的肉瘤人兄弟,大喝道:「別再追了!否則我開槍!」

在楊諾言的觀念中,任何人被槍口瞄準著,就自然會舉高雙手投降,可是怎料到兩個肉瘤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他們看到手槍,不知道是毫不恐懼,還是不清楚槍械的威力,竟然一點變化也沒有,依舊咆哮著追殺楊諾言。

楊諾言出動了手槍,卻沒有收得預期的效果,心裡大叫「見鬼」。殺人對楊諾言來說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此時面臨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他仍然在心裡遲疑:「我……我真要開槍殺死他們嗎?」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6 11:49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失貓任務(下)

楊諾言猶疑了數秒,忽然又想到:「萬一我沒殺死這兩個肉瘤人,而被他們殺死,那麼要是部下們又碰見他們,同樣是死路一條!」

楊諾言咬緊牙關,頭轉向前方,不想目睹接下來的血腥場面,不為自己,就為了部下們,向著身後「呯!呯!呯!」數聲,把槍中子彈一鼓作氣射光。

他開槍後沒有回頭察看,仍然盲目向前衝,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停下來喘息。

那兩個可怕的肉瘤人沒有再追上來,想來已經死傷於橫飛子彈了。

楊諾言垂下臉來,雖然順利脫險,卻絲毫不覺得快慰。他呆了半晌,然後獨自在地下通道慢慢地走,彷彿沒有很急著要找回梁銳和鈴妹等同伴,也沒有積極地尋找出口,回到陸上。

他在黑暗的隧道中,聽著自己腳步聲的節奏,突然覺得好落幕。

他這樣天天擔起心鏡會副領導人的工作,努力、甚至可以稱為拼命地過活,好像不知道是為誰而做。

這樣想著想著,楊諾言開始覺得要不是為了部下的安全考慮,剛剛即使被肉瘤人兄弟殺掉,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楊諾言像是漫無目的地在骯髒潮濕的隧道亂走,也懶得去看時間,雖然光著上身有點冷,但是他也無意理會這些小問題。

他自覺走了很長時間,在前方轉角處隱約傳出一男一女交談的聲音,終於遇到梁銳和鈴妹了。

楊諾言把手電筒照向人聲的方向,正想開口叫他們的名字,梁銳和鈴妹便轉了一個彎,出現在他面前。

手電筒的光線落到他們臉上,楊諾言只看了一秒,幾乎要昏過去。

那兩張臉長滿豬肉色的瘤小,難辨本來面目,根本不是梁銳和鈴妹,又是兩個肉瘤人!

楊諾言幾乎要暈倒,心想:「我…我果然不擅長做行動派!梁銳不是說過他感應到這裡有天賦的人,數目要比我們一行三人多一點嗎?我早該想到肉瘤人就是他口中有天賦的人,所以不只兩個。現在子彈卻用光光了,唉!」

楊諾言懷著極度悔恨的心情轉身逃命,在差不多相同的黑暗環境中,重複著被肉瘤人追殺的惡夢,簡直像在地獄中輪迴。

楊諾言跑啊跑,他在工作一整天過後,再在地道中奔跑了很長時間,此時體力漸漸不支,速度已經不像開始時那麼快。逃了片刻,他知道自己早晚會被捉住,突然失去了逃生的動力,猛地停下來,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我不跑了,不跑了!要怎麼煮我,悉隨尊便,反正我本來就不想…不想活了!」

他一停止移動,兩名肉瘤人不消數秒就已經追上來,其中一名裂開嘴巴道:「呵呵呵呵,二姊,他跑不動了!」

那個被稱為「二姊」的肉瘤人回應道:「四弟,我們終於不用吃那些皮包骨的瘦貓了!」

楊諾言看著他們同樣難看的笑容,覺得這四個肉瘤人兄妹長相醜得雌雄難分,知道自己大限已到,頹然道:「你們來殺我吧。」

兩個肉瘤人一步步逼近楊諾言,在他們「嘿嘿嘿」的邪惡笑聲中,楊諾言完全放棄活命了,閉目等待,只希望他們速戰速決。

楊諾言合上雙眼的時候,忍不住在想:「我……我這就要死得痛苦不堪了,如果在死前可以再…再……」

就在同一時間,突然有幾把聲音齊聲大喝道:「放下武器,否則開槍!」

楊諾言一震,張開眼睛,果然是梁銳、鈴妹和其他心鏡會的神知者來到!

那兩個肉瘤人卻和被楊諾言的子彈殺傷的兩個肉瘤人一樣,在槍口的威脅下毫不懼怕,依然故我,拿著手中的鐵棍和利刃向楊諾言頭上揮去。

呯!呯!呯!心鏡會的隊員幾乎是同時開槍,有人要害副領導人的性命,就連新加入的鈴妹也不再遲疑,勇敢地射殺敵人。

兩個肉瘤人身中多槍,立時倒地身亡,他們死去後比活著時更令人作嘔,沒有人再有興趣多瞄他們一眼。

楊諾言知道自己這次死不了,呆立了片刻,才道:「謝謝你們。」想了一想,又道:「不過你們為什麼會找到我?」

「楊先生,因為這個。」鈴妹揚了一揚手中的一塊麻布,楊諾言覺得那塊布非常眼熟,微微皺起眉頭,隨即恍然大悟,這是他在碰見肉瘤人前,被鐵釘勾破、隨手丟在地上的襯衣。

狗鼻者鈴妹和資深追蹤者梁銳想必是在楊諾言捨身擋住肉瘤人後,便往回頭路走求救,接著便看見地上的襯衣,再利用鈴妹的狗鼻天賦,憑著楊諾言留在襯衣上的體味而在地道中成功尋找他。

楊諾言「嗯」了一聲,頷首道:「鈴妹,感謝你了。你表現得很出色。」

鈴妹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首次參與任務,馬上便遇到極大危險,差點兒小命不保,這時知道自己看似平平無奇的天賦,竟然救了副領導人的性命,還獲得上級親口表揚,頓時樂不可支,一臉興奮地道:「楊先生,你沒事就好了!我以後也會努力幫助大家的!」

其餘的神知者看見楊諾言平安,都大鬆一口氣,露出又開心又寬慰的表情,可知他們是真心敬愛上級。楊諾言看了不禁有點感動。

「楊先生,但是我們仍然沒有找到家華…現在該怎麼辦呢?」其中一名神知者問道。

楊諾言經歷生死猼鬥後,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初衷,是要尋找做任務失蹤的倫家華。他想了一想,突然想到一件事,令他心中一寒:「倫家華在地下隧道中失蹤,說不定…說不定已遭肉瘤人的毒手了!」

楊諾言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高,但他考慮到在此時提出,部下們的情緒會相當激動,於是道:「我們先平安回地面上再說吧。」

楊諾言向梁銳打個眼色,示意「有話要談」,二人故意落後鈴妹和其他神知者一小段距離,低聲討論著倫家華已經遇害的機率,均覺沮喪不已。

「楊先生,還有一件事。」梁銳欲言又止地道:「那些肉瘤人確實是有天賦的,這點我相當肯定……」

楊諾言「嗯」了一聲,等他說下去。

梁銳頓了一頓,再道:「由於他們都死了,我無法進一步研究他們擁有什麼天賦,只能靠目前為止的觀察去判斷。我認為他們是「不懼者」。不懼者是天生不會有恐懼情緒的人,這就能解釋為什麼他們在槍口下仍然不投降,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感到害怕。」

楊諾言點點頭,心裡卻覺得,反正肉瘤人已死,無論他們的天賦是什麼,厲害不厲害,罕見不罕見,亦無關重要了。

梁銳卻有點吞吐地道:「楊先生,根據追蹤者的工作指引,如果發現了有天賦的新人,我們必須盡最大努力招攬,讓新人成為心鏡會的成員。這次我們一連覓到四個不懼者,卻把他們全部射殺……我…香小姐和我的上級司徒夜行,不知道會不會贊同這個做法……」

楊諾言明白梁銳想要表達的意思了,道:「放心,我會去跟香小姐及司徒夜行說明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想來他們也不會希望心鏡會招收幾個會烹煮活人,而且似乎智商偏低的變態肉瘤人。」

楊梁二人一直維持在隊伍後方,沉默了一會,楊諾言忽然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在處理鈴妹的事情上,手法有點婦人之仁。」

梁銳暗暗吃驚,完全不敢表態,楊副領導是要秋後算帳嗎?

「我明白「服從」是我們心鏡會的原則。」楊諾言淡淡地道:「但是我自己在剛剛加入心鏡會的時候,也曾經說過不得體的話,做過不恰當的事,那個時候香小姐和各位主管卻沒有選擇怪罪。所以我認為新成員都配得到一點點的包容。」

梁銳默默聽著,看見前方隊員的背影中,鈴妹正活潑地和其他神知者聊天,心想經過這一役,鈴妹說不定真會變成一個很忠誠的成員。然而副領導的人決策,又何用跟一個資深追蹤者交代?

楊諾言「咳咳」兩聲,道:「我對你說這些話,並不是要得你認同。梁銳,我知道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部下,因此我在乎你的意見,也希望你明白我的想法。」

梁銳聽到這番話,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楊諾言,不禁覺得他在這兩年真的改變了許多、許多。

在同一剎,楊諾言也在回憶第一次跟梁銳外勤的情形,那時他們在街角圍觀一個瘋女,那是瘋女文冬琪……

楊諾言感到自己的心抖動了一下,連忙分散注意力,禁止自己的思緒再往回走,專注地想著如何告知香小姐「倫家華遇害」的惡耗,又該怎樣把成員的哀傷和不安減至最低。

他想到要再度為同伴舉辦喪禮,即使和倫家華並無特別交情,也難免有點鼻酸。

楊諾言默默地跟著大隊來到其中一個出口,大伙兒都停下來先著他,等他示意是不是要離開地下通道。

按照心鏡會中一般的做法,如果上級要移動,通常會先由助手開路,然後按地位高至低順次序離去。然而楊諾言並沒有助手,加上他本身亦不甚重視這些繁文縟節,所以自然而然地第一個沿著樓梯攀爬上去。

在爬到一半的時候,楊諾言聽到地面上傳來一陣微弱而混亂的騷動,彷彿有大量小動物在不遠處結集,奇怪地想:「難道是剛剛的槍聲把老鼠都趕到地面去了?」

楊諾言小心翼翼地從地道探出頭來,首先看到的是一雙殘舊卻不失乾淨的男裝球鞋,然後一直往上看,看到一個表情疑惑的男人彎下腰來,問道:「楊先生?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楊諾言抬頭看著首席神知者倫家華,幾乎握不穩樓梯,失聲叫道:「家華!你…你還健在!」

仍然爬在樓梯中等候的隊員們聽到楊諾言大叫,卻聽不清內容,紛紛恐慌起來,驚道:「楊先生,發生什麼事?是不是又有敵人?」

楊諾言還沒來得及回答,倫家華就猛地想起,副領導人這樣半趴在地上,而他自己卻站得好好的,實在是於心鏡會中的規矩不合,連忙伸手協助上級站起來。

其他隊員陸續回到地面後,看到倫家華毫髮未傷,表情都又驚又喜,就連並非隸屬神知者部門的梁銳,都流露出發自真心的欣慰。

楊諾言當然不會希望倫家華殉職,可是他卻沒有加入隊員們一同慶祝,麻木地道:「家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6 11:53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女友


「楊先生,是這樣的……」倫家華道:「那時候在地下通道中,大石塊塌下來把我和其他隊員隔開,我本來準備逐塊大石移開,和他們匯合,可是就在那時候,我忽然聽到在遠處傳來「喵喵」的貓咪叫聲。我無法跟隊員聯繫,但是既然任務的目的是尋找失貓,於是我決定先隨著貓叫聲走,查個究竟。」

「我在通道中走了沒多久,就發現在一個在下陷的空間,有一堆貓籠,我知道這就是委託人的貓了。不過,由於離最接近的出口還有很長的距離,我每次又只能拿兩、三個籠子,所以花了很多時間,才把這些失貓全部運回地上。」倫家華輕鬆地道:「當我還在設法通知隊員們,任務已經完成的時候,就看到楊先生你在地道中爬上來嚕。」

楊諾言聽完後,突然覺得疲倦到一個頂點,倫家華在地道中又運貓,又到處跑來跑去,偏偏一個恐怖怪人也沒有給他碰到。反而他前來營救根本很安全的倫家華,卻和怪人糾纏了半個晚上!

楊諾言只覺得一句說話都不想多說,失貓已經尋回了,餘下的工作就是把貓咪們送去給委託人,神知者隊伍勝任有餘,於是他擺擺手,獨自離開隊員,回到心鏡會總部。

楊諾言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的「一百二十八號」房間。

他打開房門,鼻中立刻嗅到一陣香氣,一個嬌軀撲入他懷中,送上一個熱情如火的香吻。

楊諾言吻完那個人,道:「紫愛,你可以先睡覺,不用每晚等我回來的。」

何紫愛眨眨眼道:「沒有你在旁邊,我睡不著呢。」就完後替楊諾言脫下外套掛起,道:「你先洗澡吧,然後我再給你按摩。」

不知道是楊諾言太累,還是何紫愛的按摩功夫到家,楊諾言倒在床上很快便呼呼大睡。

何紫愛在旁邊看著他熟睡的樣子,忍不住伸出塗了紫色指甲油的手指,輕輕撫摸他菱角分明的眉毛,像自言自語般輕聲道:「你啊…睡著的模樣,像足一個小孩子。」

在一起兩年了,何紫愛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

她加入心鏡會數年,以前在趙氏集團的總務部做文書工作,生活過得雖然安穩,卻和城市中數十萬名辦公室女性無甚分別,談不上快樂,也沒有什麼不快樂。

何紫愛本來以為自己會就這樣在心鏡會中慢慢年華老去,平淡似水地度過餘生,可是命運卻甚少如人所料,在緣份的安排下,她竟然俘虜到鼎鼎大名的預言者楊諾言。

自她和楊諾言成為情侶的一刻起,何紫愛的生活就和以前南轅北轍,由本來一個寂寂無名的女子,搖身一變成為備受眾女艷羨的「小王妃」,別人對她的態度都客氣起來,即使沒有需要特別奉承她,至少也不會有膽子故意得罪她。

何紫愛有生以來也從來沒享受過這種虛榮,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幸福的感覺。她把燈關上,在楊諾言身邊躺下來,想著想著,就在會心微笑中入睡。

當她睡到自然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工作狂」楊諾言當然早早已經回到辦公室,何紫愛伸伸懶腰,慢條斯理地起床。

何紫愛基本上已經搬進他的房間,楊諾言十分坦蕩蕩,常常留她一個人在房內,也不介意她翻他的物品。何紫愛絕對是會檢查男朋友抽屜的女人,她對楊諾言的身外物都瞭如指掌,他的衣物、他的藏書、他的畫具…除了一個木箱。

楊諾言有一個古舊的大木箱,擱在地上差不多有半米高,他房間中只有這個木箱長期上鎖,何紫愛當然對此好奇得不得了,可是她也沒有笨到在言語間試探裡面放著什麼東西。因為楊諾言如果是願意讓她知道的話,壓根兒就不會上鎖。

他有事擺明不想她知,她就越是渴望知道,因此她試過趁楊諾言工作的時間,在房間上對木箱又敲又踢,聽到裡面傳出非常複雜的碰撞聲,看起來放滿物品,而且極為沉重,以何紫愛的臂力完全無法搬動。

何紫愛離開床舖,眼角瞥到這個木箱,又忍不住去研究一番,可惜始終半點頭緒也沒有。她幽幽嘆口氣,開始淋浴更衣化妝。當她用滿桌的化妝工具和彩妝用品,在臉上像「畫皮「般一絲不苟地描繪出理想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時間又已經流逝了差不多兩小時。

何紫愛就是這樣每天穿著最亮麗的裙子,畫著最時髦的妝容,開始一天的生活。

她首先到城市中最高級的餐廳,點一個最昂貴的午餐,然後一邊慢速享用著根本吃不完的美食,一邊翻翻時裝雜誌,研究世界各地最新的潮流趨勢,偶爾像個貴賓般把餐廳經理喚來,對他說說自己的「善意批評」,包括冷飲杯子不夠精緻,餐巾圖案太土氣等等,強逼餐廳經理用最真誠的態度唯唯諾諾一番。

為了幫助消化,何紫愛在午飯後會散步至附近的百貨公司,流連在所有頂尖品牌專櫃前左看右看,然後少不免一擲千金,在幾個年輕女售貨員又羨又妒的眼光中,把其中數款產品帶走。

這天何紫愛的購物欲出奇地低落,所以當她離開百貨公司大門時,隨身行李只多了兩條絲巾、一瓶香水和一個手提包包。正當她想回到心鏡會,半路卻想起一間叫「甜姐兒「的老餅店,每天下午三時都會有新鮮的燕窩蛋塔出爐,那種香味隔三條街道已經嗅得到,因此很多人都會提早前往排隊,不消一會所有蛋塔就會被搶購一空。

何紫愛看了看手提電話,見時間差不多,於是就繞到那間老餅店,和一眾「平民百姓「一起排隊輪候,然後一口氣買了三打燕窩蛋塔帶回心鏡會。她輪流到訪三個部門主管,把蛋塔送給他們,慰勞他們的辛勤。

何紫愛拿著餅盒來到神知者總部,自從心鏡會合併後,神知者的人數陡增一倍,所以在擴建時總部的面積也比之前大了很多。

首先發現有訪客的人,是畏首畏尾的扁鼻姑娘馬佩佩。馬佩佩一看見穿著湖水綠裙子的何紫愛,立即誠惶誠恐地道:「何…何小姐?你來找人嗎?」

何紫愛露出一個自以為大方得體的微笑道:「我有點東西給你們的首領。」

馬佩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道:「我帶你進去吧,何小姐。」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何紫愛撥一撥長髮,道:「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說完不再理會馬佩佩,向倫家華的辦公桌走去。

馬佩佩、司徒夢行等神知者,看著她踏著高跟鞋,走路時一擺一擺的背影,心裡都大大的不以為然,臉上難免有鄙夷之色。

大家都是心鏡會的一份子,他們每天在神知者總部忙得焦頭爛額,而何紫愛唯一的工作,就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吃茶逛街,偶然帶來一些所謂的「慰問品」,就自覺算是跟大家一同打拚,實在很難令人瞧得順眼。

不過何紫愛是副領導的女朋友,如非太過份,也不會有人來挑剔她的毛病就是了。

何紫愛在送過蛋塔給代理首席神知者倫家華後,臨走時還對整個總部的人拋下一個鼓勵性的微笑。司徒夢行等看見了,對於楊諾言竟然看上一個這樣的女朋友,不禁搖頭嘆息,格外懷念以前的日子。

其實無論何紫愛為他們帶來多麼別出心裁的慰問品,也難舒他們胸中的鬱結和怨念,因為在她努力以自己的方式體貼大家的同時,她的男朋友楊諾言卻繼續反其道而行,不停召見各部門的人。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8-8-16 11:56
第一百二十七章 報仇

首席神知者倫家華來到月圓辦公室,楊諾言面無表情地指一指桌子上的一封信,道:「家華,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倫家華恭敬地問:「是客戶的意見反映嗎?」

楊諾言冷冷地道:「說得更精確的話,是客戶的投訴。」他皺起眉頭道:「家華,這次已經是心鏡會的神知者部門半年內第七次收到投訴信,簡直打破了多年來的紀錄。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倫家華嚴肅地道:「楊先生,我在安排任務時所做的每個判斷,都絕對符合這本「首席神知者守則「的要求,我不認為這樣有問題。」

楊諾言轉動著一枝鋼筆,嘗試保持耐性,道:「你不認為有問題,可是顯然客戶並不這樣認為。神知者的責任是接受客人的委託,必須盡量以客人的需要為優先,希望你明白。」

倫家華是個徹頭徹尾的死腦筋,固執地道:「作為首席神知者,如果不依照「首席神知者守則「辦事,整個部門就會雜亂無章,更加不可能做出優質的企劃。以前…「

他才說到這裡,楊諾言手上的鋼筆便一滑,」咚「一聲落在桌子上。倫家華看見他的表情開始有點僵,不敢把說到嘴邊的名字說出口,改為道:「以前心鏡會還沒統一的時候,部門人數和現在沒法比,管理方法也要更謹慎。」

楊諾言回復常態,淡淡地道:「我不是在談管理,我在談業績。有管理哲學而賺不到錢,一樣是組織的蛀米大蟲。我們的市場佔有率遠遠落後於齊恩會…「

倫家華有點想替自己平反似的,打斷楊諾言,道:「楊先生,齊恩會有費衣坐鎮,又怎能混為一談?即使在以前…」

楊諾言的臉又開始呈一種暗褐色,幸好倫家華及時煞車,再度把那個名字壓下,清清喉嚨繼續道:「以前我們還是分開兩個集團的時候,費衣的業績已經非常彪炳。」

這次楊諾言沉默了一會,才繼續他的訓話。可是任他費盡唇舌,倫家華仍然堅持根據他那本「首席神知者守則」辦事,就是最恰當的做法。楊諾言疲乏地嘆口氣,覺得自己這件事就跟拉一頭大水牛爬樹一樣,儘管他耗盡體力和光陰,也永不會有半點進展。

楊諾言繼續處理鎖事直到黃昏,有人捧著一大束紫玫瑰來找到月圓辦公室。

楊諾言一看見這個人,全日首次表現得有點放鬆,呼出一口氣,道:「阿雪,我還以為你忘記了。」

來者身型非常瘦削,下巴和鼻子都尖尖的,正是王申雪,她踏出一步道:「楊先生。」

楊諾言道:「現在只有我跟你,不必拘禮了,阿雪…」

王申雪笑了,把那束看起來異常名貴的紫玫瑰放在他桌子上,道:「老實說,如果這個不是你的話,就算是副領導人,我也懶得替你辦這種事呢。」

楊諾言搖頭道:「沒辦法,誰叫紫愛那麼喜歡這些浪漫舉動?」

「那就對了…紫玫瑰象徵「深深的愛情」…」王申雪反一反眼睛,調侃道:「如果她知道這束花是我幫你挑的,看她還會不會覺得浪漫?」

「我哪裡擠得出時間去做這種事?幸好有你。」楊諾言嘆氣說。

王申雪嘀嘀咕咕地道:「沒人叫你什麼都親力親為,這些鎖事本來就應該由助手代勞啊。是你自已死不肯用助手罷了。」

楊諾言不出聲,兩年來,他對「助手「的憎惡從來沒有減退過。

王申雪善解人意地改變話題,道:「不過沒想到你也挺能捱嘛…上午八時開始辦工,還有精力陪女朋友談情…」

楊諾言看起來有一點點無奈,聳聳肩道:「累歸累,我總得分一點時間給她吧?況且紫愛也不是太難滿足,只要我對她稍微溫柔一點,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王申雪看著他,不禁和所有人一樣想起「以前」。

楊諾言由從前開始已經常常找知己王申雪吐苦水,可是她卻彷彿沒聽過,以前逗女友歡喜對楊諾言來說是例行公事。

楊諾言帶著那束由王申雪代買的紫玫瑰,來到何紫愛千挑萬選的法國餐廳,她看上這裡的原因,顯然並不是因為食物水準,而是這裡的環境佈置得情調浪漫,絕對符合她心中理想的燭光晚餐要求。

何紫愛一看到他懷中的鮮花,立即笑逐顏開,上前隔著紫玫瑰給他一個擁吻,道:「謝謝你,你真有心思。」然後又低頭深呼吸那濃鬱的香氣。

楊諾言開了一瓶最貴的葡萄酒,開始華而不實的一頓晚飯,何紫愛興緻甚高,一邊吃魚子醬,一邊訴說著一些無聊事,例如今天在追蹤者部門,哪個哪個女生盯著她的包包不放,又或者哪款哪款全球只生產二百雙的高跟露趾鞋,居然被她訂購成功之類。

在吃完法國菜後,何紫愛意猶未盡,挽著楊諾言的手臂在鬧市逛街。她看著馬路上一輛輛開篷觀光巴士,忽然道:「你有坐過那個玩意嗎?」

楊諾言看了那些開篷巴士一眼,道:「沒有。」

何紫愛道:「我也沒有。不如我們去試試看吧?」楊諾言雖然已經非常疲倦,不過仍然點點頭。

楊何二人買了車票,來到巴士露天的上層,這裡已經坐滿了外國遊客,只得最後排的位置還有兩個分開的位置。他們努力想擠身到後方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一位金髮女士,何紫愛立即用流利的葡萄牙語道歉。

來到兩個分開的位置旁邊,何紫愛又改用俄語請求身邊的遊客和他們換座置,好讓她和楊諾言可以坐在一起。

她把頭靠在楊諾言的手臂上,道:「你知道為什麼我要來坐觀光巴士嗎?隨著人的年紀漸長,什麼東西都已經和別人試過玩過,我很想可以製造一些只屬於我們兩人的回憶。」

原來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大費周章要和楊諾言來坐開篷巴士。楊諾言聽到她說得真摰,不禁有點感動,於是握著她的手。何紫愛很高興,道:「我常常覺得,我們是天生一對的。」

這種開篷巴士的觀光路線,甚至有日景和夜景之分,兩人在巴士上吹著夜風,經過一個個供遊客參觀的景點,楊諾言的倦意反而漸漸沒那麼明顯,證明有時轉換心情就是最好的休息。

巴士在一盞紅綠燈前停了下來,恰巧在旁邊也有一輛同類型的開篷觀光巴士和他們肩並肩,距離大約三米,楊諾言漫不經意地看過去,卻意外地看到旁邊巴士的上層,有一個已經兩年不見的身影。

在他發現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也正好向他的方向看來,在他們四目交投的瞬間,楊諾言幾乎激動得跳了起來。

依偎著他的何紫愛嚇了一跳,問道:「發生什麼事?」

楊諾言飛快地道:「紫愛,你到下層去坐。」

何紫愛困惑地問道:「為什麼?」

楊諾言有點氣她沒有立即照辦,還反問原因,道:「別問了,快下去吧。」

何紫愛不知就裡,大惑不解地沿著樓梯來到巴士的下層。

在她離去後,楊諾言緊緊盯著旁邊巴士上的那個人,那個人一隻手搭在身旁女伴的肩膀上,對她笑道:「麗姊姊,你看看那是誰?」

說話的人外貌俊朗,神情冷酷,正是齊恩會領導人趙亞義。他口中的「麗姊姊」成熟、嫵媚、動人,自然就是齊恩會已故領導麥鼎天的妻子鄔嘉麗。

這樣看來,整個齊恩會和這個美艷無雙的寡婦,都被趙亞義全盤接收。

鄔嘉麗和楊諾言雖然素未謀面,可是作為兩大組織的要員,當然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她上下打量楊諾言,冷笑一聲,道:「原來是心鏡會的搖錢樹。」

楊諾言來不及回應,這個時候他們面前的交通燈轉為綠色,兩輛巴士同時開車,在馬路上繼續行駛,拉開了他們的距離。楊諾言坐的巴士稍稍領先,他索性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盯著趙鄔兩人不放。在巴士上層的遊客們各自各陶醉,聊天的聊天,看風景的看風景,誰也沒注意他的異樣。

楊諾言和趙亞義自有說不出口的仇怨,他伸手到腰間抽出手槍,卻不敢這樣大庭廣眾拿出來,只用外套把槍械遮掩著,悄沒聲息地瞄準趙亞義。

兩輛巴士駛啊駛,他們的距離忽遠忽近,終於來到下一盞交通燈前再度停下來,現在他們又平排在路上。鄔嘉麗在齊恩會長期受訓,瞄到楊諾言外套下的異動,立即擋在趙亞義身前,同時拔出自己的佩槍,用包包擋著一大半,槍口直至著楊諾言。

趙亞義好整以暇地撥一撥頭髮,笑道:「喂,楊諾言,剛剛那個是你的新女朋友嗎?沒想到你的品味每況越下,居然找到一個更劣質的,也算你狠。」

其實趙亞義和何紫愛曾經同屬心鏡會趙氏集團的成員,理論上一定見過面。不過趙亞義似乎已經對她沒有印象。

楊諾言不理會趙亞義的嘲弄,專注地和鄔嘉麗對峙。鄔嘉麗冷冷地道:「楊諾言,你不是打算在這裡開槍吧?後面有那麼多遊客,你有絕對信心不會射偏嗎?」非法持槍「和「意圖謀殺」,還可能加上一條誤殺的罪名,連香子規也包庇不了你的。」

楊諾言沉聲喝:「這是我和趙亞義兩人的事,鄔嘉麗,你讓開吧。」

鄔嘉麗剛張開紅唇想回應,交通燈又在此時轉紅為綠,巴士的引擎再次發動,這次輪到趙亞義坐的巴士走在前方。巴士行駛時,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不斷略過他們身邊,楊諾言站在巴士上,有點焦急地看著他們,唯恐失去他們的蹤影。過了好幾分鐘,他們在才遇上另一盞交通燈,又再回復三米的距離。

鄔嘉麗看見楊諾言的恨意那麼深,有點驚訝地問趙亞義:「這傻小子為什麼如此恨你?你得罪過他嗎?」

趙亞義自己做過什麼好事,令楊諾言仇視若此,當然心知肚明。他看死楊諾言不敢當眾亂來,笑吟吟地道:「麗姊姊,說起來真是一匹布那麼長。我沒得罪他,他氣我跟另一個人開過一次小玩笑。以前在我的婚宴上…「

霹啪!一顆子彈從楊諾言的槍口射出,可是趙鄔二人的巴士偏偏在此時溜前了一點點,令楊諾言的子彈誤中鄔嘉麗身前的金屬欄杆,擦出一陣火光,再反彈到別處,造成可怕的巨響。

兩輛巴士上的遊客像被禁言似的安靜了數秒,才意識到發生什麼,突然群起尖叫,多國語言的「救命「聲爆發出來,全部人都爭相湧到樓梯處逃命,場面混亂得像暴動。

趙亞義沒想到楊諾言果真會開槍,嚇得有點失色。楊諾言以前也曾經射殺一個死魚眼的齊恩會成員,可見只要事情牽涉…牽涉…一些他心裡在意的範疇,其實他是有膽子開槍殺人的。

鄔嘉麗向來是個極為心狠手辣的女子,毫不猶豫地開槍還擊。正在她的手指扣下板機的零點一秒間,卻被一個逃生的紅髮小男孩撞了一下,令她失了準頭,結果同樣射中楊諾言身前的金屬欄杆。

鄔嘉麗見楊諾言那麼瘋,知道他不會吝嗇子彈,不想跟他糾纏,動作迅速地拉起趙亞義的手,低喝:「我們走!」

楊諾言一擊不中,把事情鬧大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奔到樓梯處往下走,好不容易才擠到下層,就看見何紫愛一隻手仍然抱著她那束紫玫瑰,另一隻手掩著嘴巴,驚惶失措地看著洶湧的人群。

楊諾言二話不說捉著她的手離開巴士,何紫愛驚叫:「到底發生什麼事?那是槍聲嗎?」

楊諾言不理她,目光在亂成一片的人群中搜索,希望找到趙亞義和鄔嘉麗。可是他們顯然趕著在警察封鎖現場前溜之大吉,早已不知去向。

楊諾言聽到遠處傳來警車「嗚──嗚──」的響號聲,連忙拉著何紫愛走遠,免得惹禍上身。他一路上抿緊嘴唇,暗暗發誓下次一定要報復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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