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心鏡會 作者:西西嘉(連載中)

 
august_tail 2016-8-30 14:09: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7 55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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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西西嘉,前17K小說網作家。現小說頻道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 > 都市異能

【內容簡介】:

  致 那些生活得不如意的人

  如果你總是和別人格格不入…

  如果沒有人明白你的價值…

  如果你想過展開一段新的人生…

  恭喜你!你隨時會被神秘組織「心鏡會」招攬,成為他們的一員,運用異能操控世界。

【其他作品】: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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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8-30 14:11
第一章 預言者

在一個人山人海的大廣場上,有一個像電影院般的巨型螢幕,正播放著一則震驚全世界的新聞報導。

螢幕中漂亮的女主播一臉沉重地道:「在半小時前,某國的著名地標商廈發生猛烈的大爆炸,導致整棟大廈突然倒塌,造成數以千計傷亡……」

站在廣場上抬頭看著報導的數百人,全部都驚訝得目瞪口呆,只有一對神秘男女例外。

那個男的皮膚黝黑,高大魁梧,而那個女的蒼白瘦削,他們聽到這件可怕的事故,互望一眼,然後那個女的道:「真可惜…如果這個事故,多晚幾天再發生,那就好了。」

那個男的聲音低沉地道:「只要我們能夠搞定「預言者」,哪怕沒有這些機會?」

那個女的輕輕一笑,道:「預言者是我們志在必得的,他這次插翅難飛。」

這對神秘男女再看了一會報導,那個男的道:「走吧,去看看預言者怎麼了。」

他們離開廣場,來到一條街道上,悄悄觀察著一家叫「程氏畫廊」的商店。程氏畫廊的主人是一個叫楊諾言的男生。

楊諾言大概二十六、七歲,身型高大,劍眉星目,穿著寬鬆的麻布襯衫,並把袖子卷起來,混身散發出一種獨特的瀟灑氣質。

楊諾言本來是一個薄有名氣的畫家,由於父母在他小時候就雙亡,所以他由舅舅、舅母撫養成人。

程氏夫婦待楊諾言有如親生兒子,知道他對藝術有興趣有天份,在他大學畢業後,慷慨資助他開設自己的畫廊。

楊諾言一直十分感激舅父舅母的養育之恩,因此把畫廊命名為「程氏畫廊」。

楊諾言的生活悠游自在,可是自兩年前起,他常常看到莫名其妙的異象,異象往往持續好幾分鐘,把他的視線完全覆蓋。

他無數次到精神科或心理醫生處求醫,也做過很多檢查,甚至吃過藥物和接受催眠治療,卻仍然毫無幫助,甚至令他失去正常的社交生活。他每次都把自己看到的異象全部畫成水彩畫,就會交給心理醫生研究。

黃昏過後,表妹程可思穿著少女喜歡的短裙子和球鞋,來到程氏畫廊找楊諾言一起吃晚飯。

雖然還不到畫廊的關門時間,可是楊諾言性格隨和,加上寵愛表妹,於是就提早把門鎖好,準備離去。

正當程可思任性地嚷著要吃日本料理,楊諾言的手提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楊諾言瞄了瞄來電顯示,看到「未知號碼」,納悶地接聽道。

「陰風街二十號,十五分鐘內不見你,你的舅舅、舅母就死定了,預言者。」一把毫無感情的男聲道。

說完後,電話傳來「嘟──」的聲音,對方已經掛斷通話。楊諾言驚愕不已,心想:「這…這是什麼回事?難道是我的朋友鬧著玩?」

他不敢肯定這個是不是惡作劇,於是只好帶著表妹前往陰風街。

楊諾言和程可思一頭霧水地來到那個地址,看到一棟黑漆漆的工廠大廈,楊諾言還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之處,程可思忽然指著天台尖聲道:「是爸爸媽媽!」

楊諾言抬頭一看,大廈的天台上果然有兩個搖搖欲墜的人影,正是程氏夫婦。他大吃一驚,大叫道:「舅舅!舅母!」

楊諾言嚇得心怦怦地跳,他一家人只是普通市民,頂多算是中產階級,向來跟人沒仇沒怨,為什麼會有人綁架他的舅舅、舅母?

這時天台上有一個男人站到程氏夫婦身旁,那個男人有一雙死氣沉沉的死魚眼,他低頭望著地上的楊諾言道:「跟我們走,他們就不用死。怎樣?預言者。」

楊諾言聽到他再次叫自己「預言者」,有點錯愕,不知道要怎樣回應。

正在他遲疑的時候,那個死魚眼的綁匪毫無預兆地對準程太太的背心用力一踢,程太太便尖叫著從天台墮下。

「啊─────────────」

楊諾言眼睜睜看著舅母由天台極速往下掉,程太太那張寫滿驚恐的臉由遠至近,伴隨著淒厲的尖叫聲,「呯!」聲落到地上,終於臉孔朝下,四肢扭曲,肝腦塗地的慘死在他們面前。

「不!媽媽!」程可思歇斯底里地掩面尖叫道:「媽媽!」

楊諾言看見有如母親的舅母慘死,腦中一片空白,完全反應不過來。

還在天台上的程先生眼見妻子被踢下樓,心知自己不能倖免,強忍傷心大叫:「諾言!帶小思走!小思,記住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話還未說完,那個死魚眼的兇殘綁匪又再大力一踢,程先生胖胖的身軀有如木偶一般直掉下去,他整個過程都睜著眼睛,看著自己越來越接近地面,然後「喀勒」一聲落在妻子身旁,血肉濺滿一地。

程可思只有大學生年紀,親眼目睹父母先後被殺,終於受不住刺激,腦中一黑,軟軟地昏倒在地上。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男一女突然從旁邊的暗角中閃出來,那女的身型瘦削,膚色有點蒼白,鼻子和下巴都尖尖的,一臉關心地看著楊諾言,似乎沒有敵意。

那男的看起來可沒那麼友善,他年約三十出頭,非常高大,比楊諾言還要高一點,皮膚黝黑,肩膀又寬又厚,臉上不帶一點笑容,有一種不羈難馴的感覺。

那個高大黝黑的男人一言不發,單手抱起地上的程可思,轉身就走。楊諾言大驚道:「放下我的表妹!」

那個蒼白瘦削的女子踏前一步,快速地道:「楊先生,我們是來救你的。你什麼都別說,快跟我們走,不然敵人就要來追殺你們了。」

楊諾言本來不是應變之才,整件事不過在短短兩、三分鐘內發生,他眼見表妹已被那個男人強行帶走,而那個女子又聲稱來拯救他,在他們一硬一軟的攻勢下,不得不跟著他們走。

他們在黑夜中穿街過巷,楊諾言激動得落下眼淚,道:「你們到底是誰?我的舅舅、舅母……」

那個瘦削女子走在楊諾言身旁,道:「讓我簡單地介紹一下吧,我叫王申雪。而他,」指一指抱著程可思走在前方的男人,繼續道:「他是金寧。」

金寧突然停在路旁一輛車子的旁邊,用手肘輕易地「喀啷」一聲撞碎玻璃,打開車門的鎖。車子的防盜器立即「嗶嗶」大響,在夜晚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金寧彷佛對這種事駕輕就熟,迅捷地拔掉防盜器的電源,然後便示意他們上車。

楊諾言是個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被他這個偷車舉動嚇了一跳,心想:「這…這兩個究竟是什麼人?是恐怖分子?還是炸彈狂徒?」

王申雪鑒貌辨色,不給他猶疑的機會,道:「你和小思坐在後座,小思可以躺得舒服點。」

楊諾言聽到這些為了表妹設想的說話,果然就沒法抗議,自己先坐到車子的後座,然後從金寧手中接過暈了過去的程可思。

金寧取出一個輕巧的工具發動汽車,他的駕駛技術一流,駕著車在馬路上自如地穿來插去,看似險象環生,可是卻沒有任何碰撞。

王申雪在楊諾言發問前,就主動柔聲道:「我知道你一定很震驚,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甩掉追殺我們的人,然後我們會解釋一切,請你放心吧。」

楊諾言遭此突變,一時不知道要怎樣應付,他拭一拭眼淚,過了半晌才點點頭。

他們駕車了好一會兒,王申雪忽然道:「我想已經甩掉他們。」

金寧聞言隨便在路邊停下車子,又再一手抱起程可思,帶著他們走到一間破舊的小旅館,問店員要了一個房間。

他們走過幾層樓梯,來到又舊又小的房間中,房門關上後,楊諾言的心情才慢慢平伏過來。

房間中有兩張單人床,金寧順手把程可思放在一張床上,然後就背靠著牆壁而站,雙手酷酷地插在褲袋中,表現得相當沉默。

楊諾言看了金寧和王申雪兩眼,吸一口氣,道:「兩位,謝謝你們救了我們。但繼續下去之前,我一定要知道你們是誰,來自哪一個組織。我相信你們不是敵人,讓我們坦誠相對吧。」

金寧和王申雪互換一個眼色,顯然楊諾言一路上觀察他們的行事方式,發覺他們甚有系統和經驗,因此才會問「來自哪一個組織」。

王申雪開口道:「楊先生,我想你已經隱約明白自己是一個預言者了吧。」

楊諾言全身一震,這個晚上他已經第三次聽到這個稱呼,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王申雪繼續道:「你不必驚慌,我們和你是同一種人。我們都是有某種天賦能力的人。」

「你們也可以看到異象?」楊諾言衝口而出問。

王申雪搖搖頭道:「我們不可以。像你這種預言者是很罕見的。我是一個追蹤者,而金寧是一個神知者。不過我們都來自「心鏡會」,一個專門容納有天賦能力的人的組織。」

楊諾言想了一想,道:「可是我看到的不是預言,只是一些沒有意義的影像……」

「那些異象就是預言。預言需要經過專人解讀,才會得知真正的意思,這一點,只有我們組織內的「解語者」做得到。你是一個預言者,然而沒有解語者配合,預言不能發揮作用。」王申雪流利地道。

楊諾言仍然作聲不得,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接受這個講法,可是自己又的確有看到異象的能力,不由得將信將疑。難道他看到的異象並不是病,而是特殊的天賦嗎?

「心鏡會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派了我們來接應你。」王申雪道:「可是我們並不是唯一由有天賦的人組成的組織,這個城市還有其他同類型組織,傷害你家人的就是另一個組織了。」

楊諾言取出手提電話,顫抖抖地道:「我要報警……」

王申雪按住他的手,道:「不管用,像我們心鏡會這樣的組織,認識城中所有達官貴人和勢力人士,警方和法律是奈何不了我們的。只因心鏡會一直堅持要低調行事,所以城市中的普通市民才會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楊諾言難以置信地問:「為…為什麼他們要殺我的親人?」

「你的天賦極為珍貴,是兵家必爭之地。我們不會為了招攬新人而殺人放火,可是那個組織的作風和我們大不相同。」王申雪柔聲道:「你必須要加入我們,只有我們可以保護你。你天生就是我們的一份子,只有跟我們一起,你才會覺得真正發揮自己。除此之外,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會令你覺得滿足。」

這番說話楊諾言聽在耳內,覺得震撼莫名。因為自從和這兩個人接觸已來,他的確有這個感覺,彷佛和他們一起,才覺得真正的活著。

楊諾言想了半晌,開始被他們說服,神經不由自主放鬆下來,心想:「舅舅、舅母被人害死,這件事不能就此作罷,但是眼前最重要的事,的確是要安置小思,以及避開追殺。看來我還是應該先跟著他們那個什麼心…心鏡會,以後的事以後再算吧?」

王申雪對答如流地解答楊諾言的疑問,金寧卻一直沉默寡言,在旁邊觀察楊諾言的表情變化,這時他知道這次的任務已經成功,於是離開房間。

金寧站在門外,撥通電話,低沉地道:「成功了,我們明早就回來。」

對方呼出一口氣,道:「很好。敵人還沒有放棄搜索,你們要小心。」然後便掛斷電話。

金寧隨便找一間餐廳,買了一些新鮮的食物回去,楊諾言這才發覺肚子真的餓了,從金寧手中接過食物,道:「謝謝。」金寧微微頷首。

這樣一來,楊諾言算是成為他們的同伴了。

房間中只得兩張床,王申雪對楊諾言道:「你和小思睡在床上吧。」

楊諾言一向愛護女性,搖頭道:「你和小思一人睡一張。」他轉頭發現金寧已經坐在近門口的地上,靠著牆邊休息,顯然是負責守衛門口,於是道:「我睡在椅子上就好。」

楊諾言拉開椅子坐下,把頭靠在椅背上,在微弱的燈光中,他想起死於非命的舅舅和舅母,無聲地痛哭起來。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9-4 00:06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8-31 10:51
第二章 我們回家了

楊諾言在睡夢間,感覺到有人用力搖晃他的手臂。

「起來了,敵人來了!快起來啊!」一把焦急萬分的女聲道。

楊諾言朦朦朧朧地張開眼睛,看到一張瘦削蒼白的臉孔,他一時想不起這個女子是誰。

他愣了一愣,才記得她的名字,道:「王…王申雪?發生什麼事?」

王申雪急急地道:「敵人快找到旅館來了,我們走!」

楊諾言嚇了一跳,聽到敵人來襲,第一時間撲到床邊,輕輕叫醒還在床上熟睡的表妹,道:「小思,醒來……小思!」

王申雪知道情況危急,對金寧低聲道:「沒時間了。」

金寧會意了,沉默地上前把程可思一手抱起,二話不說推門便走。

楊諾言緊張得手心冒汗,知道敵人找到這裡來,連忙跟著他們離開房間。

王申雪又道:「他們在前門方向進來,我們走後樓梯。」

一行人加快腳步從後樓梯走下去,走到一半,王申雪急急地道:「不行!後門也有人來!」

「多少?」金寧聲音低沉地問。

王申雪合上眼睛道:「四、五個吧。」

「那不怕,可以衝過去。」金寧決斷地說。

果然,在他們快要到達地面的時候,下方的樓梯傳來幾個男人的吆喝:「找到了!預言者在這裡!」

金寧單手把程可思放在他的寬肩膀上,毫不猶豫就開始戰鬥。

他用另一隻手揮拳擊中其中一個男人的頭部,那個男人「啊」一聲慘叫,立即向後倒下去,翻滾十數級樓梯落到地面,躺在地上沒有再動。

楊諾言雖然不擅長打架,仍然不忘把王申雪拉到身後。只見又一個敵人被金寧踢中腹部,不支倒地。

王申雪表現得一點也不慌張,她鎮定地審視著戰況,看見餘下三個敵人也在和金寧格鬥,對楊諾言道:「我們衝吧!」

「你先下去,我不可以留他一個人作戰!」楊諾言甚有義氣,昂然道:「這可不是我的風格!」

正當楊諾言把衣袖捲高,打算加入戰團的時候,他的視線中卻突然出現另一個畫面,把眼前的景物完全覆蓋,令他無法動彈。

楊諾言不禁叫苦連天,心想:「遲不發作早不發作,現在來發作?」

王申雪看見楊諾言的異狀,知道他在這個危急的情況看到預言,不敢打擾他,只能暗自著急。

和金寧格鬥的其中一個敵人眼見對方太過勇猛,於是拿出一把尖刀,刺向金寧肩上的程可思。

金寧不及細想,把身體一移,尖刀偏離目標,沒有刺中程可思,卻直刺入金寧的手臂。

王申雪不禁驚呼,金寧卻異常硬朗,自行拔出入肉數吋的尖刀,哼也沒哼一聲,反手刺入那個敵人的胸口。

最後兩人看見金寧已受傷,便伸手去捉呆站在一旁,眼神散渙,像個傻子一樣的楊諾言。

金寧的手臂大量流血,知道糾纏下去對己方並無好處,用身體撞開那兩個敵人,拉著楊諾言跋足逃走。

王申雪十分機靈,趁這個時候推開一個正準備打開車門的婦人,大聲叫道:「快上車!」

終於,他們再次搶車成功,由王申雪負責駕駛,緊急逃離追捕。

楊諾言和程可思坐在後座,急忙檢查表妹的狀況,發現她雖然沒有受傷,可是神情卻異常呆滯,一動不動,對身邊的人和事都毫無反應。

「小思,你…你怎麼啦?」楊諾言捉住她的肩膀,愕然地道:「我是表哥,你聽到我說話嗎?」

這個時候,程可思似乎被楊諾言嚇倒,突然尖聲瘋叫,像發了狂般掙扎。

楊諾言嘗試把她按在車子的座椅上,混亂間被她的手指在臉上抓出幾條血痕。

金寧的手臂大量流血,在前座看到這個情況,掏出一顆白色的藥丸遞給楊諾言,簡單地說:「給她吃。」

楊諾言猜想這種多半是安眠藥,於是連忙塞到程可思的嘴巴。

果然過了沒多久,程可思便昏睡過去。楊諾言心痛地問道:「為什麼小思會這樣?」

王申雪一邊駕車,一邊柔聲道:「她被昨晚發生的事嚇壞了。」

難怪剛剛在打鬥的時候,程可思一直那麼安靜,一動不動,原來她已經喪失神智。

想來是她年紀輕,從小開始父母和楊諾言都待她如珠如寶,沒有經歷過什麼劫難,所以沒法承受如此的打擊。

楊諾言又焦急又擔憂,道:「我想送她到醫院。」

王申雪想了一想,道:「與其到醫院,再讓醫生轉介,倒不如直接到精神病療養院吧。」

金寧卻看著王申雪,像是不願節外生枝,道:「我已經說了今早就會回去。」

王申雪氣憤地道:「他的表妹現在這個樣子,難道要把她也帶過去嗎?不過是先去一趟療養院,又花不了多少時間。」

金寧反駁道:「我們的任務是護送預言者回去,這是第一要事。之後再帶他的表妹到療養院,有何不可?」

王申雪瞪著金寧,一邊駕車,一邊取出自己的電話,道:「你不過是不敢跟你的「主子」說。你不說我說!」

金寧似乎真的很不願意延誤回去的時間,竟然伸手想搶她的電話。

可是王申雪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早有防範,在敏捷地閃開的同時,一手隻仍然控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已經接通電話。

「喂?是我。計畫有變,我們晚點才回來。」王申雪飛快地道。

電話掛線後,王申雪對金寧做一個勝利的手勢,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金寧冷冷地道:「你到時別說是我的主意。」

王申雪反一反白眼道:「全都是我的決定,我保證你的「主子」不會沖著你生氣,可以了吧?」然後語氣憂慮地道:「這次糟糕了,你真的流很多血…你的「主子」一定……」

這時金寧的大半件衣服已被染紅,楊諾言關切地道:「我學過急救!給我看看……」

金寧冷冷地拒絕道:「不用了,你幫的忙還不夠多嗎?」他在傷口上灑了一些白色藥粉,再用手壓著傷口止血。

楊諾言一向人緣甚佳,自問又沒有得罪金寧的地方,卻被他無故出言針對,心中很不是味兒。

王申雪相當體貼,輕輕地道:「金寧是「首席神知者」的助手,職位不低。我和他已經離開多天,他焦急想回去,所以脾氣壞了點,你別怪他。」

楊諾言無奈地苦笑,他雖然聽不懂什麼「首席神知者」,但是他明白王申雪的意思,總之金寧就是想盡快回到心鏡會。

一路上三人好像各懷心事,沒有再交談什麼。

過了片刻,王申雪像突然記起什麼似的,道:「你剛才不是看到預言嗎?要不要趕快用筆記下來?可別忘了什麼部分,預言的所有細節都非常重要……」

楊諾言搖頭道:「不用。我還記得。」他想起一個問題,有點困惑地道:「為什麼你們不多派些人來呢?只有兩個人的話,遇到剛剛的情況就真的危險了。」

聽到楊諾言的發問,金寧發出「嘖」一聲,好像覺得楊諾言很愚蠢。

王申雪對答如流地道:「我是一個追蹤者,追蹤者的能力就是探測附近有沒有其他有天賦的人,所以我才會知道他們何時接近。如果有天賦的人聚集得越多,追蹤者的感應就越強烈,也更容易探測。」

「追蹤者並不罕見,對方一定也有派出追蹤者進行搜捕。我、金寧、再加上你,已經有三個,如果再多兩、三個的話,昨天晚上我們恐怕連旅館也進不了,就被捉住了。」王申雪道。

楊諾言點點頭,表示明白她的意思,想了一想,又問:「你們陪我表妹來這裡,你們的「主子」不會怪責你們吧?」

王申雪「噗」一聲笑出來,道:「你還真好心耶,自己也落得如此田地,還關心我們。不過你不用替我擔心,因為那是金寧的主子,可不是我的。」

車子駛了很長時間,才到達一間僻靜的精神病療養院。

楊諾言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他不知道王申雪怎樣對院方人員解釋,不過她顯然是善於交涉的能手,因為她說了幾句話後,便有人把程可思送去檢查,又有護士來處理金寧的傷口。

根據醫生的結論,程可思因受驚過度而神智失常,需要留院觀察病況。

楊諾言雖然捨不得留下表妹一人在這裡,可是也別無他法。

金寧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包紮過,棄掉染血染得觸目驚心的上衣,現在他上身沒有穿衣服,肌肉的線條接近完美。

王申雪上下打量他一番,裝作吹一下口哨,笑道:「你沒讓那護士吃掉你吧?」

金寧淡淡地道:「如果她年輕三十年的話。」他轉變話題問:「你還沒有聯絡上頭,對吧?」

王申雪看他一眼,道:「沒有。就算我不說,你神通廣大的主子說不定已經知道了……」

金寧靜默一會,道:「我也覺得是。」

楊諾言越聽心裡越納悶,看來金寧的主子一定兇得要命,才會令他這樣聞風喪膽。

在離開的時候,楊諾言依依不捨地看療養院一眼,歸心似箭的金寧又發出不耐煩的「嘖嘖」聲。

他們把程可思安置妥當後,再換了另一輛車子才繼續歸途,楊諾言不禁佩服他們心思慎密。

如果一直使用同一輛偷來的汽車,很容易被人發現,只有不停換車,才可以掩蓋行蹤。

金寧的手臂雖然受傷,可是他卻堅持要由自己駕駛,彷彿嫌王申雪把車子開得太慢。

楊諾言正好奇地設想著,到底神秘組織心鏡會的總部會在什麼地方,金寧突然把車子停在一條商店街。

楊諾言一怔,驚訝地想:「難道心鏡會竟然位於這樣的鬧市?」

光著上身的金寧道:「你們留在這裡,我要買件上衣。」然後不等王申雪回應,就自顧自打開車門離去。

金寧買衣服用的時間卻比想像中長,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來,換了一件泥土色的衣服。

王申雪詫異地道:「你挑衣服挑真久,用不著那麼愛美吧?你究竟跑到哪裡買衣服?」

金寧冷淡地道:「我不認為有需要跟你交代行蹤。」然後就沉默地回到駕駛位置,開始繼續上路。

經過大半天的折騰,他們終於來到傳說中的心鏡會了。

楊諾言跟著他們進入一度大鐵閘,鐵閘內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兩座宏偉的建築物。

他們來到其中一幢建築物前,抬頭看著燈光通明的大廈。

王申雪呼出一口氣,開心地道:「終於回家了。」

連金寧的嘴角看起來都終於有一點點笑意,他好像連一秒都不想再擔擱,加快步伐朝建築物走去。

楊諾言心中卻開始緊張,安慰自己地想:「一個會令他們那麼想回來的地方,不會太差吧?」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7 16:42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1 15:21
第三章 主子

金寧和王申雪推開沉重的大門,楊諾言急不及待想知道裡面到底是怎樣的環境。

可是他看到的是一個相當普通的接待處,放了幾張舒適的沙發,和一些看似古董的裝飾擺設,除了地方頗大外,並無特別之處。

接待處中一個戴眼鏡的女孩子一看見他們,立即大喜過望般迎上來,大鬆一口氣似的擁抱王申雪,道:「太好了!你們終於回來了。他們已經問了我幾十次。」然後她打了一通電話,低聲說了幾句話。

王申雪拉著楊諾言到沙發坐下來,那個接待女孩走到他們面前,眼睛盯著楊諾言的臉,笑容可掬地道:「你好,我是接待員安妮。我代表大家跟你說:歡迎來到心鏡會!」

楊諾言回禮道:「你好,我是楊諾言。」

簡單地介紹過後,安妮又退回接待處,他們默默地等了數分鐘,楊諾言不明白到底在等什麼,卻又不敢詢問。

過了令人忐忑的片刻,通往建築物裡內的門中傳來一把動聽的女聲:「你們遲到了喔……」

金寧一聽見這個聲音,就好像沙發通了電一樣跳起來。他站得挺直,雙手放在背後,面向著門口的方向。

王申雪和安妮也站了起來,楊諾言連忙有樣學樣,心想:「原來金寧的主子是個女人。不知道是個怎樣的母老虎?」

那道門被緩緩推開,進來的有六個男女,他們分成兩排站在門的前方,形成一度人牆。

他們站立的姿勢都和金寧一樣,王申雪和安妮卻站得比較輕鬆,雙手只垂在身旁。

楊諾言看到這種出場的架勢,便知道接著進來的一定是個重要人物,多半就是金寧的主子了。

只見一個女孩子慢慢地從門口進來,這個女孩子年紀比楊諾言輕,大約二十三、四歲,穿著軍綠色外套和深藍色牛仔褲,戴著一條長長的漆黑色水晶珠鏈子。

她的長曲髮垂在胸前,擁有美麗的鵝蛋臉型和極之精緻的五官,皮膚甚白,活像一隻會走會動的陶瓷娃娃。

這個女孩子胸前的黑色水晶珠鏈子在她移動時微微閃動,她緩緩地走到楊諾言等人面前,眼光在金寧有一點滲血的繃帶上停留一會。

這個女孩子擁抱王申雪,笑道:「阿雪,你沒事就好了。如果你有什麼損傷,香小姐會宰了我。」

然後她轉到楊諾言面前,微笑著對他道:「這位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預言者楊諾言,我叫謝山靜,是這裡的首席神知者。這次迎接你的行動由我安排,希望你覺得一切還好。」

楊諾言不敢相信這個漂亮的女孩就是金寧的主子,看著她沒有畫化妝、顯得非常秀麗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自己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頭髮也有一天沒有洗,臉上還有幾行表妹小思抓出來的血痕。

他雙手僵硬地貼在身體兩側,有點結巴地道:「謝小姐…你好……」

謝山靜「噗」一聲笑了出來,道:「叫我謝山靜就可以了。」她指了一指還站在門前的六個人,笑道:「連我的部下也不會叫謝小姐的。」

楊諾言抓抓頭皮,覺得自己真像個白癡,卻又不敢真的連名帶姓地稱呼她,只能訕訕地笑。

謝山靜側頭審視著他片刻,好像覺得他很有趣,本來楊諾言對自己的外貌頗有自信,可是不知為什麼卻被她瞧得很不好意思。

謝山靜明明應該瞧出楊諾言感到尷尬,卻沒有要移開目光的意思,仍然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過了半晌,謝山靜道:「你一定很累了,其餘的事明天再算吧,我先帶你到你的房間去。」又吩咐王申雪道:「阿雪,你先跟著來,我等會再跟你們談。」

謝山靜說完後就轉身離開,金寧立即主動迎上去,跟在謝山靜身後,像個神氣活現的保鑣。

王申雪猜想楊諾言緊張,善解人意地和他平排而行,又對他眨眨眼。

直到楊諾言和王申雪也進了門,謝山靜那六個部下才安靜地跟進來。

謝山靜帶著一行人上了數層樓梯,途中經過很多人,楊諾言大感意外,他沒想到原來心鏡會是一個如此具規模的組織。

那些人看起來像是專心走路或者交談,可是眼睛卻全都偷偷地瞄著楊諾言,彷彿對他十分好奇,一看就知道他們特地在這裡徘徊,等著一睹預言者的真面目。

楊諾言跟著他們在建築物中左轉右轉,他注意到牆壁上掛了不少價值連城的名畫和書法,不禁暗暗稱奇。

他無法在匆匆一瞥間分辨是不是贗品,如果全部都是真跡的話,那可真不得了。

他們來到一條走廊,走廊上有很多門,每度門都有一個數字門牌,格局有點像酒店。

謝山靜停在「一百二十八號」房間前,對楊諾言笑道:「這個就是你的房間,你看看喜不喜歡吧,不喜歡的話,明天我們可以再安排。食物我會吩咐部下送上來,我猜你這晚也不會有心情和大家一起用餐。」

楊諾言點頭道:「謝謝你們,我整理一下自己,明天再正式自我介紹。」

謝山靜聽見他這樣拘謹,笑嘻嘻地道:「好哇,那麼明天我也穿得漂亮一點才行。」

楊諾言知道她在調侃自己,不禁臉上一紅,心想:「我以為金寧的主子一定是正經八百,常常板起臉孔教訓人的類型,怎麼她好像很愛開玩笑的樣子?」

楊諾言推開房門內進,這是一個寬敞的房間,比普通人一家四口住的單位打通間隔還要大。

房間裡除了有一張雙人床外,還有用幾張沙發圍成的小客廳和最新型的電腦,衛生間和浴室設備一應俱全。

最令楊諾言感到驚喜的,是房間的角落居然還有畫架和各式畫筆顏料,顯然特地為了他這個畫家而設。

楊諾言大感驚訝,沒想到他們竟照顧得那麼周到。

他想起自己沒有替換的衣物,正在暗暗煩惱,可是當他打開衣櫥查看後,詫異卻比之前更甚。

因為衣櫥裡早已放滿衣服,大部分都是天然質料和顏色的衣物,也就是楊諾言常穿的款式,就連鞋子的尺寸都剛好,簡直比他自己買的衣服更合身和合意。

他再拉開抽屜,發現幾本他常看的書,甚至文具也是他慣用的牌子。

顯然在楊諾言來到心鏡會前,這裡的人已經把他的日常喜好和生活習慣調查得一清二楚,再佈置好一間應有盡有的房間,方便他馬上展開新生活。

楊諾言呆了半晌,不敢相信心鏡會為了他,竟然花了那麼多人力物力。

在楊諾言關上門後,謝山靜轉頭道:「金寧,阿雪,來一下。」其他人聽見自己沒被叫名字,便自動散去。

謝山靜領著他們進入一間沒有人的休息室,金寧上前對她輕輕地道:「我不是告訴你,不會失敗的嗎?」

謝山靜這個時候也放下工作的姿態,笑容燦爛得像一朵花,「格格」一笑,甩一甩長長的曲髮,道:「你們做得很好,阿雪,特別要謝謝你的幫忙呢。」

王申雪笑道:「不用客氣,下次再要我的話儘管開聲。不過事先聲明,我不要再和金寧辦事了。」

「我也不想再跟她合作。」金寧立即道。

謝山靜訝異地道:「為什麼啊?我以為你們合作得很好呢。」

「才怪!」王申雪反一反眼睛道:「我會把他一路上對預言者的惡劣態度一五一十寫進報告的。」

「我也會把你一看到預言者就垂涎三尺的樣子詳細紀錄。」金寧反擊道。

謝山靜不想他們吵嘴,努力忍笑道:「很好,香小姐一定看得很開心。阿雪,你先回香小姐那裡吧,她擔心死了。」王申雪再狠狠瞪金寧一眼才離去,順手關門。

休息室中剩下謝山靜和金寧兩人。

謝山靜開玩笑地道:「你得罪了阿雪,如果她在香小姐面前數落我們,我們就慘了呢。」

金寧滿有個性地道:「我不怕。」

謝山靜又瞄了他手臂上的繃帶幾眼,有點懊惱的樣子,神情像看見自已的財物受損。

謝山靜輕輕怪責他道:「你怎麼把自己弄傷了啦?看來要再給你休息兩天。」

「我沒說要休假。」金寧低聲說。

謝山靜看起來頗感滿意,想了一想,道:「這些日子沒有你,還真不習慣呢。我叫他們六個一起來當我助手,還是比不上你。」

金寧眼中閃出喜悅的光,嘴巴卻沒有說話。

謝山靜打一個呵欠,道:「我也累壞了,這次行動開始以來,也沒睡一覺好的。」接著她就想離開休息室。

金寧聲音比平時更低沉,道:「別走。」

謝山靜回頭看著他,只見金寧從褲袋中取出一個很小的東西,原來是一個淡紫色、像一朵立體玫瑰花的精緻小盒。

金寧把它交給謝山靜,低聲道:「你不是一直說這個味道的唇蜜用完了,卻抽不出時間去那家香薰店買嗎?」

謝山靜驚喜地道:「是的,謝謝你!你怎麼會有時間去的?」

金寧凝視著謝山靜喜出望外的表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7 16:50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2 19:45
第四章 神知者

在心鏡會的第一個晚上,楊諾言做了很多亂夢。

他先是夢見自己背著表妹小思逃亡,小思一動不動地伏在他背上,他一直跑到汗流浹背,漸漸越走越沒力,就對小思道:「不行了,我沒力氣了,你好重啊!」於是把小思放下來。

他轉身一看,卻發現原來那個不是小思,卻是漂亮動人的謝山靜,她俏麗的眼睛張得大大,問他:「你是說我很胖嗎?」

他嚇了一跳,滿面通紅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說我表妹啊。」謝山靜哭了起來,道:「你喜歡她不喜歡我嗎?」他大叫道:「當然不是!」他想去拉謝山靜的手臂。

可是謝山靜伸手推他,他才發覺自己原來在懸崖邊,站不穩就一直掉下去……

楊諾言驚醒過來,心跳加速得久久不能平伏。

他環視陌生的房間一眼,這才記起自己已經身處心鏡會,簡單地梳洗後,換上天然顏色的亞麻襯衣和咖啡色的長褲子,也不知道現在要做什麼,不過總要離開房間再算。

可是當楊諾言一打開門,就看見那個在夢中問他「喜不喜歡自己」的謝山靜站在他的房門外。

他以為自己還在作夢,心跳又加速起來。謝山靜笑著道:「早啊,楊諾言。我們等你吃早餐呢。」

楊諾言鎮定自己,道:「早安。你…你起得真早。」說完後,他才看到像保鑣般站在謝山靜身後的,依然是高大黝黑的金寧。

楊諾言不知道,在他剛剛做夢的時候,謝山靜和其他人已經開始工作。

謝山靜今天穿了一件紅色和黑色的格子襯衫,仍然穿牛仔褲,腰間戴著一條棕色的皮帶,令她看起來胸隆腰細。

楊諾言不禁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可能不全是因為掉下懸崖。

他們來到位於底層的飯堂,裡面大得可以容納最少四、五百人。在房間中央放著一張長長的餐桌,放滿了不同早餐食品和飲料。

即使楊諾言的觀察力不特別敏銳,也注意到本來正在飯堂中用餐的成員,一看見他進來,幾乎都立即停下來,然後故作不經意地瞄著他。

楊諾言跟著謝山靜像吃自助餐一樣取了想吃的食物,找了一張空的餐桌坐下。

楊諾言咬了一口塗了花生醬和煉乳的吐司,看見金寧也坐下來一起用餐,心想:「我還以為他要站在一旁侍餐。」

謝山靜在一塊有葡萄乾的松餅上倒滿蜂蜜,開始小口小口地享用。

她吃得很慢也很少,楊諾言和金寧已經吃了三碟食物,她還沒有吃完那塊松餅。

謝山靜好像知道楊諾言在想什麼,對他笑道:「不好意思啦,我習慣吃得很慢,因為規矩上金寧一定要比我先吃完,不能讓我等他。但他要吃的實在太多,所以我只好慢慢吃嚕。」

金寧似乎不太滿意她這樣說,他沉著臉,一聲不響地拿起自己和謝山靜的杯子去添咖啡。

楊諾言把嘴巴裡的培根吞進肚子,忍不住問:「你們…每天也一起吃飯嗎?」

謝山靜一臉理所當然地道:「對啊,助手就是無論主子到哪裡,也要跟著到哪裡。每天早上他也要比我先起床呢。」

楊諾言心裡還想問「你們該不會睡在同一個房間吧?」,不過他就算膽大十倍也不敢問出口。

結果謝山靜喝了兩大杯咖啡,鬆餅卻還剩下三份一,她乾脆只挑裡面的葡萄乾吃,然後就說飽了。

金寧用責怪的眼神瞪她一眼,彷佛責備她吃那麼少。吃過早餐後,謝山靜就說要帶楊諾言四處逛逛,熟習環境。

楊諾言跟著他們參觀建築物,發現這裡的設施多得驚人,除了每個成員都有自己的房間外,還有大量的娛樂和休憩場所,幾乎每條走廊都有最少一個休息室,供成員聚會和閒聊,此外還不乏室內游泳池、電影播放室等,簡直集居住、工作、玩樂於一身。

他們來到一間很大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上掛上一個牌子「神知者總部」。

楊諾言知道謝山靜的頭銜是「首席神知者」,卻不知道神知者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在神知者總部問什麼是神知者,就蠢得像站在廁所門口問廁所在哪裡。

不過他怕謝山靜會跟他深入討論神知者的話題,倒不如先問個明白。

謝山靜聽完他的問題,解釋道:「神知能力是最常見的天賦之一,神知者可以知道一些在同一時間,別人心中想的事。」

「比方說,你隨機抽一張紙牌,在你抽之前,神知者無法預計你抽的是哪一張。不過在你抽出來後,看到牌的一刻,神知者就有機會從你的想法中,知道那張是什麼牌了。」

楊諾言驚訝地道:「那不是無所不知嗎?」

謝山靜搖頭道:「那又不是。神知能力和你的預言能力一樣,是一種被動的能力,就是說神知者無法主動控制能力去得知一件事,只能被動接收訊息。」

「所以越多神知者聚集,可以接收的訊息就越全面,因為即使在同一個地方,每個神知者察覺的資訊也可能不一樣。而且神知能力和距離是成正比例的,距離目標越近,就越容易接收到對方的想法。」

楊諾言低頭沉思謝山靜的說話,始終也不太明白。他搔搔頭皮,問道:「那不是有一點…呃,不太十拿九穩嗎?」

謝山靜好像覺得他的話十分逗趣,「格格格」地笑了好一會。她道:「是不能夠十拿九穩,不過我們還是有些方法令自己更容易接收到想要的資訊。我們來玩個遊戲,你就會明白了。把兩隻手攤出來吧。」

楊諾言依言攤開手掌,謝山靜道:「你在一至九十九中隨意選一個數字,不要說出來喔。」

楊諾言心想:「隨便選一個,就三十二吧。」

謝山靜叮囑道:「好好記住那個數字喔。」然後伸出兩手,在楊諾言的兩隻手掌上拍了一下,問道:「哪邊較痛?」

楊諾言想了一想,道:「右手。」

謝山靜用手在他右手的五隻手指上輕輕捏了一下,又問:「哪隻最痛?」

「食指吧。」楊諾言道。

謝山靜再在他右手食指上的三個指節分別捏了一下,再問:「哪個最痛?」

楊諾言用左手指了指中間的指節,然後謝山靜就握住他的手,把頭移近去非常仔細地察看他中間的指節,又用自己的手指頭在上面擦一擦,好像想儘量看真一點的樣子。

楊諾言看見她一臉認真,懷疑地想:「難道會看到上面刻著三十二嗎?」又想:「她的手真小,簡直像小孩子的手。」

謝山靜忽然抬起頭,像是有什麼靈感似的,笑道:「我知道了,是三十二。」

楊諾言又驚又奇,道:「是!你真的有感應?」雖然明知自己的手指不可能刻著三十二,他還是不禁向那個指節看了一眼。

謝山靜一副貪玩的模樣,笑嘻嘻地道:「讓我揭曉吧。其實最傑出的神知者,在你第一次選「三十二」的時候,就已經從你的想法中知道了。」

「萬一在那個時候沒有成功捕捉答案,就要做之後那一連串的小動作,目的是讓你不斷想:難道這樣做就會知道是「三十二」?真的會看到「三十二」嗎?你想「三十二」的次數越多,神知者就有越多機會察覺。其實說穿了,就是給人下圈套。」

楊諾言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即使有神知能力,還要頭腦聰明,懂得隨機應變,引導對方透露自己想要的資訊,才算是一個有用的神知者。

楊諾言心裡很想知道,謝山靜究竟在什麼階段知道答案是「三十二」,不過他覺得不好意思問出口。

謝山靜忽然笑得很淘氣,揚了一揚自己的雙手,狡黠地道:「我也常常被人這樣說呢。」

楊諾言臉上一紅,心想:「連我在心裡說她的手小,也被她知道了。希望她沒聽到其他的。」他想到今天早上造的夢,不禁有點心虛。

金寧本來一直站在謝山靜身邊,他忽然獨個兒一言不發地走開,不知想到哪裡去。

謝山靜開始繼續替楊諾言介紹,道:「你現在看到的成員,全部都是神知者,也是我的部下。我們會裡共分三大部門,神知者部門,追蹤者部門和總務部門。三個部門各司其職,神知者部門主要負責各種外出行動,接受委託替組織賺錢。」

楊諾言環視了神知者部門一眼,粗略估計這裡最少也有百來人,還有一些人應該不在辦公室內,所以光是這個部門也超過兩百人了。

那些神知者全部都好像很忙碌,有些在用電腦,有的在低頭寫字,有的在找文件……不過還是有很多人不時就偷瞄他們一眼。

「有一個問題…呃…你們都是支薪的嗎?」楊諾言問道。

這個問題明明很正常,不知為何謝山靜又被他逗得笑出來,道:「不,我們才不用拿薪水呢。這裡就是我們的家,我們接受各種委託,賺到的錢全數屬於心鏡會。我們要用錢去總務部門拿就可以,又何用支薪?」

楊諾言不知道要怎樣回應,謝山靜可能覺得這個生活方式很平常,可是他卻很清楚這個絕對不是一般機構的營運模式。

要支持如此龐大的建築物和數以百計人的生活,他們賺到的錢一定是天文數字。

這個時候,金寧手上捧著一杯鮮紅色的果汁回來,原來他看見謝山靜一連說了那麼多話,怕她喉嚨乾,特地去拿飲料給她。

謝山靜自然地接過杯子,一口氣把果汁喝完,笑道:「始終還是蔓越莓最好喝。」

金寧什麼反應都沒有,謝山靜像是習慣了他的沉默,轉頭對楊諾言道:「我們參觀過神知者部門,接下來去看看追蹤者部門吧。」

她一副「遊戲時間結束了」的沒趣表情,道:「不過在那裡我可不能隨意開玩笑了。」

如果楊諾言是個有機心的人,早該想到謝山靜身為一個部下過百的部門主管,做導遊這種鎖事,實在不可能需要她親力親為。

而心鏡會的各個主管,當然也不會花時間接見每一個新加入的成員,這足以證明楊諾言對心鏡會來說是多麼重要的貴賓,可惜楊諾言性格坦然,絲毫不察覺這個問題。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9-2 19:51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3 16:52
第五章 主管們

楊諾言跟著謝山靜和金寧走到別的樓層,來到追蹤者總部。

追蹤者總部的面積和神知者總部一般大,可是裡面的人卻寥寥可數,大概只得十餘人。

他們由一個追蹤者引領入內,帶到一個正坐在辦公室桌前處理公務的男人面前。

那個男人一抬頭,楊諾言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極之精明幹練的人物。

那個男人相信有五十多歲,一半頭髮已經花白,有一堂極粗的眉毛,雙眼炯炯有神,有一股不容冒犯的氣勢。

楊諾言瞄了謝山靜一眼,詫異地發現她已經收斂笑容,換上一副冷傲的表情,和剛剛在神知者總部那個愛開玩笑的模樣判若兩人。

謝山靜踏前一步,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道:「我來介紹,這位是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而這位就是預言者楊諾言。」

司徒夜行畢竟是老江湖,聽到楊諾言的名字後,臉上立即堆滿笑容,一個「期待已久」的姿態。

雖然明知他必然也是虛偽,可是虛偽得比年輕的謝山靜實在自然太多。

司徒夜行聲音洪亮,不怒而威,和楊諾言握手道:「幸會幸會,我是司徒夜行,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有什麼需要儘管開聲。」他又跟金寧打招呼,金寧欠一欠身回應。

司徒夜行轉頭對謝山靜道:「恭喜你任務成功,神知者部門在謝山靜帶領下,果然不同凡響。香小姐想必十分滿意,你打算怎樣慶功?」

謝山靜謙遜地道:「千萬別這樣說,這次的成功追蹤者部門也功不可沒。達成任務買是份內事,哪需要慶不慶功?」

兩位主管說了許多客套的門面話,內容華而不實,可是聽在楊諾言耳中,卻覺得異常刺耳。

他一時忘了自己面對的是兩個心鏡會中舉足輕重的領袖,衝口而出道:「我的舅舅、舅母被人害死,表妹要住院,能不能康復也難說,真的很成功、很值得慶祝嗎?」

謝山靜和司徒夜行同時一愕,楊諾言這樣說,擺明居馬指責他們心鏡會辦事不力,雖然成功把他帶來,卻未能夠保護他家人周全。

楊諾言說完後便知道自己犯了錯,心想:「謝山靜是這次任務負責人,我這不是說她失職嗎?」

楊諾言加入心鏡會不到二十四小時,就已經在兩位主管面前說錯話,實在不算是一個好開始。

追蹤者總部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相當尷尬,他深悔失言,歉意地道:「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司徒夜行馬上恢復常態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你失去家人,心裡一定非常難受。不過這個計畫的難度比預期中要高,也難怪他們得優先考慮你的安全。」

這番話表面上說得面面俱圓,可是一句「他們得優先考慮」說出口,意思就是撇清自己的責任了。

謝山靜當然聽得懂司徒夜行語帶雙關,飛快地瞪他一眼,眼神中恨恨之意一閃即過,隨即回復正常。

謝山靜年紀輕輕擔任要職,自然也不是小器的人,雖然心中難免不快,但是仍然神色自若地道:「不,你說得對,是我做得不夠好。」

雖然司徒夜行和謝山靜都沒有表示什麼,可是話題卻頓時安靜下來。

楊諾言不知道可以怎樣補救,無意識地拉一拉衣領,彷佛想透透氣,正在考慮應不應該改變話題,幸好這個時候有人來到追蹤者部門,正是王申雪。

王申雪找到他們,踏前一步道:「山靜,原來你們在這兒。香小姐吩咐我來找你們。」

楊諾言暗暗慶幸有人解圍,他和謝山靜對司徒夜行點點頭,就跟著王申雪離開了追蹤者總部。

謝山靜和金寧互望一眼,問王申雪道:「阿雪,香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香小姐收到一個緊急委託,想你先看一看資料,再決定接不接受。」王申雪一邊說,一邊把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紙張遞給謝山靜。

楊諾言在一旁看著她們,心中對紙張上的內容非常好奇,卻又不方便張望,暗暗地想:「不知道心鏡會接受的委託,會是什麼事情呢?」

謝山靜接過紙張,認得上面娟秀得像書法名家的字跡果然屬於香小姐。

謝山靜匆匆掃了一眼,正色地道:「香小姐總是待我們那麼好,其實她的吩咐,我們無有不遵。」頓了一頓,再道:「阿雪,你幫我轉告香小姐,神知者部門接受這個緊急委託。」

「知道,那就辛苦神知者部門了。」王申雪欠欠身道。

謝山靜瞄了楊諾言一眼,道:「至於總務部門……」

「我會帶預言者到總務部,你們先去處理委託吧。」王申雪伶俐地接口道。

謝山靜點點頭,對楊諾言笑了一笑,就和金寧離去。

「渾人」楊諾言在謝山靜和金寧的背影消失後,鼓起腮幫子呼一口氣,他看到王申雪異常高興,不知不覺已經把她當成好朋友。

王申雪對他的態度也很熟絡,吐吐舌頭,道:「我進來的時候,氣氛好像不太對勁。你們沒什麼吧?」

楊諾言「唉」一聲歎氣道:「是我不好……」接著便把在追蹤者總部的對話一五一十告訴王申雪。

王申雪聽完後,安慰他道:「山靜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不必擔心。」

可是楊諾言仍然不能悉懷,道:「我真不應該在那司徒夜行面前這樣說的。」

「司徒夜行對山靜還算客氣啦,因為他的獨生女兒司徒夢行在神知者部門,是山靜的直屬部下。這個女兒是他的軟肋,他始終也要為女兒的處境著想的。」王申雪分析道:「好了,你已經見過首席神知者和首席追蹤者,現在就剩下總務部門,你在那裡可別要亂說話了。」

另一邊廂,謝山靜在身邊除了金寧,沒有其他人的時候,歎一口氣,懊惱地道:「這次可給司徒夜行看笑話了。」

金寧知道謝山靜愛面子,低沉地道:「你不必介意楊諾言說的話,那渾人根本不明白我們的運作。司徒夜行也不見得敢四處宣揚。」

「我知道。」謝山靜強顏歡笑道:「現在也好啊,我們辦好這個委託後,就可以開始寫堆積如山的報告了……」

神知者總部的工作極為繁重,他們負責完成客戶委託心鏡會香氏集團辦的事,以賺取巨額酬勞,是集團的經濟支柱。

而能夠出高價聘請他們的客戶,全部都非富則貴,要不就是極有勢力,所以委託的難度全部都甚高。

謝山靜和金寧回到神知者部門後,再低頭讀一次香小姐的字條,上面寫著:

「委託人鄧先生富可敵國,他有一個五歲的兒子,數天前在學校門口被人綁架,勒索鉅款。

他沒有報警,也不會交贖金,打算用自己的保安團隊救出兒子,他的保安主任經過連日來的調查,鎖定了三個最有可能匿藏他兒子的地方。

但是鄧先生害怕打草驚蛇,希望一擊成功,因此想借助神知者的力量。

雖然鄧先生只希望我們能夠告訴他,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地點,但這個始終是牽涉匪徒和人質的任務,也不排除會有危險。所以我不希望你們參與實際救援。」

謝山靜知道香小姐的表達方式向來溫柔婉轉,她說「不希望」,其實意思就是「禁止」了。

首席神知者身負指揮任務的重要職責,謝山靜毫不浪費時間,立即分配工作,指派了一些部下調查鄧富商的背景,又思量著要動員多少名神知者外勤。

由於這次委託人的地位舉足輕重,謝山靜在思索過後,決定親自出馬。

那代表助手金寧也會一同參與,她再考慮了半晌,另外再點了三個部下的名字。

其中一個女孩頭髮剪得很短,濃眉大眼,滿面英氣,正是司徒夜行的獨生女兒司徒夢行,她的外表和父親十分相似。

一個部下把客戶鄧富商的背景資料交給謝山靜,鄧富商現時六十多歲,除了龐大的業務王國外,還有一個年紀不到三十,是個息影明星的美麗夫人,兩人育有一個五歲的兒子,正是被綁票的主角。

謝山靜吩咐隊員熟讀客戶的資料,一行五個神知者用極短的時間準備妥當,離開心鏡會,出發和他們的客戶鄧富商會面。

一臉愁容的鄧富商看見隊伍的負責人是個年輕女孩,心中十分詫異,臉上卻不動聲色,沉著地道:「拜託你們了,那是我唯一的兒子。」然後指了一指身後的人,介紹道:「他是我的保安主任,希望你們合作愉快。」

鄧富商的保安主任穿著西服皮鞋,身後有一群訓練精良、全副武裝的保安主任。

可是保安主任的眼光卻貪婪地在謝山靜的臉孔和身體間游走。

鄧富商連司機也有好幾個,用一系列黑色名貴房車接他們來到第一個地點。

那是一棟等待重建的大廈,司機們把車子停在遠處的街角,然後心鏡會的神知者們正式開始執行任務。

金寧緊緊跟著山靜,提高警覺注意任何危險,其餘三個隊員則以不同路徑,裝作路人分別接近那座大廈。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7 16:45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4 13:09
第六章 營救任務(上)

謝山靜和金寧看似漫不經心地路過大廈的門口,司徒夢行則把手放在大廈的牆壁上,其餘兩個隊員也用自己的方法嘗試接收訊息。

他們一個圍著大廈繞了一圈,口中唸唸有詞,另一個靠著外牆,合上眼睛,後腦貼著外牆站立。

過了幾分鐘,他們回到車隊集合,謝山靜向隊員們投以詢問的目光,他們皆搖搖頭,表示「沒有發現」。

謝山靜對鄧富商道:「不在這裡。」鄧富商不禁有點失望,只得吩咐車隊前往第二個地點。

根據保安主任的調查,第二個有可能藏匿人質的地點,是一座殘破不堪的舊式樓宇。

一眾神知者以相同的手法在這座看起來離倒塌不遠的舊式樓宇附近再試了一遍,可惜他們的神知能力仍舊沒有任何感應。

鄧富商看見神知者們依然沒有任何收穫,開始有點著急了,向謝山靜看了幾眼,心中懷疑地想:「這個女孩那麼年輕,到底有沒有足夠的能力?」

鄧富商卻不知道自己的不信任想法已被這個年輕女孩全盤接收。

謝山靜一向最討厭別人因為年紀而看輕自己,不禁心中有氣,暗想:「不信我的話,你自己去找啊。反正這是你的兒子,可不是我的。」

當大家再度回到車隊時,謝山靜冷冷地吩咐司徒夢行等人這次和鄧富商坐一輛車子,自己和金寧則與保安主任坐在一起。

過了一會,車隊終於到達最後一個地點。

那是一個位於工廠區的廢棄工地,看起來陰陰森森,風一吹過,半完成的建築物傳出「呼嗚」的聲音,即使在大白天也令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神知者隊伍繼續嘗試接收訊息,謝山靜集中精神感應片刻,突然道:「有了!是這裡!」

其餘四個隊員聽到她的說話,互望一眼,顯然只得謝山靜收到訊息。

不過謝山靜的神知能力毫無疑問是香氏集團中最強,所以這個情況也屬常見。

鄧富商頓時精神一振,向保安主任使個眼色,保安主任立刻安排隊伍潛進去救人。

謝山靜看著金寧,神態自然地道:「金寧,你也一起去吧,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地方。」

她的部下聞言全部愕然得不得了,參與救援是香小姐明令禁止的,難道謝山靜要公然違抗命令?

金寧也回看著謝山靜,卻沒有絲毫猶豫,沉默地跟著保安隊伍進入廢置的工廠。

在神知者部門執行任務的同時,楊諾言繼續在心鏡會中熟習環境。

楊諾言跟著王申雪來到總務部門,在裡面工作的人非常多,看起來也和一般的辦公室相差無幾。

總務部門不少人在影印文件,或者和人通電話,工作似乎不比另外兩個部門輕鬆。

不過大家按照慣例,始終還是偷偷地瞄著楊諾言。

總務部的主管周民之貌似比司徒夜行平易近人得多,大約四十歲上下,外表謙厚和善,還親自向楊諾言講解總務部的運作。

「神知者負責接受各種委託,追蹤者負責尋找有天賦的新成員,我們總務部則負責整個建築物的運作。所以你對食物質素、環境衛生、圖書室的藏書或者游泳池的水溫等有任何意見,來找我就對了。除了神知者和追蹤者外,其餘的成員都歸總務部管理。」周民之道。

楊諾言一呆,問道:「那我也算是總務部的人嗎?」

「就算香小姐要把你給我,我也不敢接受。預言者算是直接聽命於香小姐吧。」周民之笑道。

楊諾言在總務部消磨了相當多時間,三大主管之一的周民之不厭其煩,一而再地向楊諾言解釋心鏡會中各種事情,而王申雪則一直沉靜地在楊諾言身旁,表現得恰如其分。

參觀過心鏡會的三個部門後,王申雪帶著楊諾言找到一間休息室。

楊諾言坐在沙發上,想起他來到心鏡會後,屢次聽到三位主管和王申雪提及「香小姐」這個人,於是問道:「阿雪,香小姐是心鏡會的最高領導人嗎?」

一向對答如流的王申雪居然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能說是,也不敢說不是。楊哥,你進來的時候,看到心鏡會有兩棟建築物嗎?」楊諾言點點頭。

王申雪略為想一想,繼續道:「我們心鏡會名義上是一個組織,實際上卻分成兩大集團。我們這邊由香小姐領導的,約定俗成叫做「香氏集團」。而另一邊的領導人姓甘,就是「甘氏集團」。不過那姓甘的當然不能跟香小姐相比嚕。我是香小姐的助手,世上再沒有比她更好的領導人。」

楊諾言「哦」了一聲,原來王申雪是領導人的助手。

不問可知,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的關係並不友好,否則又何用在同一個組織中,也分成兩個集團?

「那我好像應該要去拜見香小姐。」楊諾言認真地道:「既然在這裡居住,總得親自和領導人打個招呼吧?」

王申雪聽見他如此尊敬香小姐,不由得露出讚賞的表情,不過她搖頭道:「等你把之前看到的預言畫成畫,再去見香小姐也不遲。」

「我總算弄明白了。香氏集團以香小姐為首,分為三大部門,每個部門皆有一個主管。不過追蹤者部門好像只有很少人?」楊諾言若有所思地道。

王申雪搖頭道:「不是啊,追蹤者的人數很多,不過大部分都在外面活動,只有少數會留在辦公室處理文書工作。」

「因為追蹤者的天賦是感應附近有沒有其他有天賦的人,在這裡被大量有天賦的人包圍,追蹤者反而什麼都感覺不了的,只有在外面才有用武之地。」

說到這裡,王申雪看了一看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然後刻意壓低聲音道:「我告訴你喔,楊哥,你在這裡得罪誰都沒關係,就是不要得罪總務部主管周民之。」

楊諾言奇問:「為什麼?我以為他算是隨和?」

王申雪把聲音壓得更低道:「你太以貌取人了。三大主管之中,謝山靜身為首席神知者,心裡知道的事情多到你不信,只是她不說出來而已。不過她無論如何不是壞心腸的人,而且她對香小姐忠心得不得了,一定不會故意違背香小姐的命令。」

「司徒夜行重權重勢,不過為人尚算公正。周民之看似沒有架子,可是內心把地位看得極重,行事也是最狠的一個。」

楊諾言知道王申雪好心提醒他在心鏡會生活需要注意的地方,一臉洗耳恭聽的樣子。

王申雪繼續道:「以前這裡發生過一件大事。有一次三位主管因為某件事而各持己見,各不相讓,弄得非常不愉快。不過謝山靜和司徒夜行倒有其中一個觀點相同,就是認為問題主要出在周民之身上。」

「周民之因為這樣,下令總務部停止所有財務預算,令要外出行動的人連一元預算也拿不到。」

「接著他又命令飯堂每日三餐也只供應粥水,整個香氏集團也沒有東西可吃。開頭幾天大家身邊也還有點現金,可以外出吃飯,可是零錢不消兩天便花光。」

「我們所有人無法工作,只得整天困在這裡捱餓。周民之一聲令下,就癱瘓了整個建築物的運作,連地方都沒有人打掃。」

「三位主管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大家都不敢抱怨半句。他們三個都是性格極為剛烈的人,捱了整整一個月也沒有一個肯先向香小姐求助。」

「香小姐也真了不起,她完全清楚發生什麼事,但三位主管不提,她就不聞不問,若無其事地一起吃粥水。」

「大家因為捱餓的關係,脾氣越來越暴躁,直到最後發生了一宗集體毆鬥,有好幾個人受了傷,香小姐才不得不出面調停。」

「她把三位主管傳召到頂層辦公室,一連開了幾個小時會議,終於才解決了問題。」王申雪道。

楊諾言聽得瞠目結舌,想不到這裡曾經發生過那麼刺激的內訌。

楊諾言不至於天真得以為心鏡會是一個和諧的大家庭,可是這樣看來,三個部門的關係比他原先所想的更加風起雲湧。

王申雪想起這件事,不禁打了個哆嗦,道:「那段日子真是太恐怖了,我們私下把這件事命名為「困獸三十天」。你無法想像,我們有很多天都不用去廁所大解,因為根本沒東西吃下肚。據說周民之本來還想切斷電源,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楊諾言呆了半晌,作聲不得,王申雪告訴他這件事,自然是希望他對三位主管的脾氣有初步的概念,她有點笑意地道:「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得罪周民之,畢竟總務部是管錢的,你表妹的住院費用也要由他批出呢。」

楊諾言心中卻想著:「既然這裡的情況比想像中複雜,我以後說話也得小心一點,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令人難堪了。」

他所謂的「人」,其實也只有一個。

王申雪像大功告成般拍拍手,道:「今天先這樣吧,我要回去香小姐那裡了。你趕快把預言畫好,不然時間過得太久,預言就作廢了。」

楊諾言聲音有點沙啞,道:「阿雪,還有一件事,我舅舅和舅母的喪禮……」

王申雪柔聲道:「關於這件事,香小姐已經吩咐我去辦。你不介意儀式低調點吧?」

「不介意。」楊諾言搖搖頭,不禁有點哽咽,道:我家的親戚本來就很少……」

王申雪相當善解人意,溫柔地道:「交給我吧。楊哥,你也別難過了。」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7 17:08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5 14:58
第七章 營救任務(下)

在工廠門外,維持一定距離的鄧富商緊張得不停踱步,大家都心知肚明萬一救援失敗,綁匪發現壞事敗露了,說不定便會撕票,所以能不能救回鄧富商五歲的兒子,就看他們這一擊了。

鄧富商的保安主任安慰他道:「鄧先生,請你放心。小少爺一定吉人天相的。」

鄧富商掀掀嘴角苦笑,此時此刻說這些好聽的話,又有何意義?

金寧隨著保安隊伍進入廢置工地,已經有一段時間,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司徒夢行和另外兩個隊員你眼看我眼,除了緊張營救結果外,更加是擔心謝山靜違抗了香小姐的命令,不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

就在大家各有各的憂慮時,謝山靜的電話在一片靜默中「鈴鈴」地響起來,眾人幾乎同時跳起來,立即全神貫注、屏息靜氣地看著她。只見謝山靜拿起電話說了幾句:「喂?嗯,找到了?太好了!」

鄧富商聽到她的說話,心中大喜,如放下千斤重的石頭,急不及待走到工廠門口迎接年幼的兒子。

鄧富商看到救援部隊探出頭來,剛想開口叫愛子的名字,誰知帶頭的救援人員在他發出聲音前,劈頭便道:「鄧先生,小少爺不在裡面。我們徹底地搜索過,沒找到有人在裡面待過的跡象。」接著瞄那幾個神知者一眼,意思已經非常明顯。

鄧富商嘴巴張得大大,愕了兩秒,繼而憤怒地對謝山靜破口大罵道:「你怎搞的?又說已經找到?」

謝山靜冷笑一聲道:「我有說過那通電話是指找到你兒子嗎?是你自作聰明好不好!」

「你……你……」鄧富商氣得面紅耳赤,道:「可是你說過我兒子在裡面的!你說過的!」

「我是說過,那又怎樣?你不是不信任我的嗎?」謝山靜回罵道。

一眾神知者聽見謝山靜忽然和客戶鄧富商對罵起來,都驚愕無比,他們此番任務失敗,已經是前所未見,首領還與委託人惡言相向,令他們完全不知所措。

謝山靜說她那通電話不是關於人質,實在有點強詞奪理,難道說她不忿鄧富商不信任她,刻意令他空歡喜一場?

那麼她說知道人質就藏在這裡,也是說謊嗎?

鄧富商氣得七竅生煙,握緊拳頭,吼道:「如果這就是你們的工作表現,我一元都不會付!我一定會跟你老闆投訴你們的!實在太過份了!」

謝山靜臉色一沉,冷冷地道:「不付就不付,你以為我會害怕嗎?你的臭錢留來贖你的臭兒子吧。」

這句話說得未免太過份,鄧富商能忍得住不去揍謝山靜,已經算是相當克制。

在其他隊員被眼前的情況嚇倒,手足無措的時候,金寧卻好像對這一場罵戰毫不關心,他只站在謝山靜身旁凝神戒備,提防著鄧富商會在盛怒下動粗。

可是謝山靜還不收手,竟然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大額紙幣,塞到鄧富商手中,惡毒地道:「這是我給你兒子的帛金,不用多謝了!」

謝山靜大概也知道這句話一出口,鄧富商無論如何都會出手打人,所以說完後就急急地拂袖而去。

幾個神知者不敢再望鄧富商一眼,連忙跟著謝山靜離開。

沿路上謝山靜的神情清楚地表達出「你們有膽子就把這件事說出去試試看」的訊息,她的部下嚇得連噴嚏也不敢打,還哪敢口不擇言?

他們愁眉苦臉地想,這次的報告可真難寫了。

這次的營救人質任務,成為了香氏集團的一個謎。

很多成員聽說過他們接受了這一個委託,卻沒有人清楚來龍去脈,只知道有份參與的五個隊員都守口如瓶,彷佛一提起就觸犯禁忌似的。

司徒夢行等神知者的書面報告也遲遲未動筆,一直擔心香小姐什麼時候會來追收報告。

愁雲慘霧和緊張兮兮的氣氛一直籠罩著神知者部門,大家都知道香小姐今天不來,明天來的機會就更大。

提心吊膽了數天,領導人香小姐終於有消息送到神知者總部。

香小姐向來甚少離開她的辦公室,不知道是忙於處理集團事務,還是不想親自出馬嚇壞部下,所以這次她也只派了助手王申雪前來。

所有神知者看到蒼白瘦削的王申雪出現在總部,心知肚明是跟那謎一般的任務有關,都暫停手上工作,誠惶誠恐地交換著眼色。

司徒夢行等神知者閉上眼睛,一副「是禍躲不過」的樣子,心想:「多半是鄧富商終於把他的投訴信寫好了。唉!」

即使是沒有直接參與任務的成員,都難免有點緊張,畢竟這是神知者部門的事,萬一香小姐怪罪,他們想來也難以獨善其身。

大家又禁不住朝謝山靜看去,發現她竟然一點畏懼的神色都沒有,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佩服她的鎮定。

王申雪表情木然地走到神知者總部中央,對謝山靜微微欠身,正色地道:「香小姐收到一封來自客戶鄧先生的長信,詳細地講述神知者隊伍在執行任務時的表現。香小姐了解過任務的情況,有幾句說話吩咐我向首席神知者,以及整個神知者部門轉達。」

王申雪的目光落在謝山靜身上,道:「根據鄧先生的信件,他認為你們表現得非常傑出,他很感激我們心鏡會香氏集團的幫忙,向我們表達他深深的謝意。」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司徒夢行等人一時不知道是自己聽錯,是香小姐看錯,還是王申雪說錯,他們不但沒有救出人質,還對鄧富商口出惡言,吵了一大架,表現何傑出之有?

「鄧先生說你們幫了他三個大忙,經過慎重考慮,決定把酬金加三倍,認為只有這樣才足以表達他的心意。」王申雪笑道:「山靜,香小姐誇讚你們的表現優異,為集團增光呢。」

這時謝山靜笑得歡欣愉快,問王申雪道:「阿雪,鄧先生的兒子沒事吧?」王申雪笑瞇瞇地點點頭。

謝山靜笑嘻嘻地對著她的部下們道:「你們一定猜不到發生什麼事,讓我自己說吧。我在走之前,塞了一張紙幣在鄧先生手裡,紙幣上寫了三句說話。第一句就是:你兒子在梅雨街。而第二句就是:保安主任是共犯。」

眾人聽得無比驚訝,謝山靜侃侃地道:「我在初時見到那保安主任的時候,已經覺得奇怪。老闆的兒子被綁架,他要負責救援,無論他有多少保安人員可差遣,總不能排除自己也要下場的可能,可是他竟然穿著整套西服。西服也算了,但他連鞋子也是皮鞋,實在不合常理。」

「我略為一想,解釋只有兩個,要不他根本不打算冒險,要不他知道根本沒有危險,所以我從一開始已經在疑心他。在我們離開第一個地點的時候,我已經料想在第二個地點也不會有發現。所以在前往最後一個地點的時候,我故意要和他同車,一路上暗暗觀察他的表情。」

「那三個地點由他調查所得,如果頭兩處都不是真正的地點,那麼對他來說,第三個就必然是,可是他連一點緊張的神色都沒有,這點太不自然了。我肯定他就是共犯,可是他一直沒有想到真正的藏身地點,我也無可奈何。」

「因此在第三個地點,我假裝接收到感應,還讓金寧也一起進去救援。然後我按響自己的電話,假裝金寧打電話給我,讓你們以為已經找到人質。那保安主任一聽之下,果然一下子亂了陣腳,他心想:不可能,那男孩應該在梅雨街啊。」

「我明明白白地接收到他的想法,如果我在這個時候揭穿他,說不定綁匪會在情急下傷害人質。所以我就開始跟鄧先生吵架,偷偷把這些訊息交到他手上。」謝山靜笑道:「連你們都一起騙了,對不起啦。」

大家知道謝山靜素來愛玩,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只感到又驚又喜。司徒夢行想起一件事,疑惑地問:「那第三件事是什麼?」

謝山靜忍笑道:「這第三件事嘛…就是:保安主任和你夫人有染。這件是我最早察覺的事,因為在那猥瑣的保安主任盯著我看的時候,心裡一直回味著他和鄧夫人偷歡的經過,他回憶得可詳細了……」然後就「格格格」地笑起來。

大家聽了這番說話,都不由自主地幻想當時的情況。眾人屯積在心中多天的謎團於是解開,神知者總部的氣氛由凝重變成歡樂,謝山靜這次的行動,除了為香氏集團賺取一大筆意料之外的酬金,最重要的是令為神知者部門吐氣揚眉,大大的增光。

代表香小姐前來的助手王申雪離去後,謝山靜示意金寧走到一旁,笑道:「你很好啊,金寧,由始至終只有你明白我在演戲。你一個問題也不問,就配合著我,謝謝你。」

金寧了解謝山靜比任何人多,只有他知道她絕對不會置任務不顧。

金寧眼睛流露笑意,輕輕地道:「我以為你不知道我知道。」

謝山靜的笑容天真中帶點狡黠,眨眨眼睛道:「我知道的事可多了。」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9-8 11:44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6 19:24
第八章 香小姐

王申雪身為領導人香小姐的助手,辦事效率自然是極高,程氏夫婦的喪禮低調但莊嚴,出席的人只有楊諾言和她,楊諾言抱著棺木,想起舅舅、舅母的養育之恩,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楊諾言從王申雪口中得知,害死他親人的敵對組織叫作「齊恩會」,對於舅舅、舅母的慘死,楊諾言雖然非常悲痛,可是他才剛剛成為心鏡會的一員,就連新生活也有待適應,更不知道可以怎樣報仇雪恨,所以只得暫時把此事放在心裡。

楊諾言有悄悄留意過新聞報導,不過完全沒有提及舅舅、舅母墮樓身亡的意外,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只能猜想消息被人壓下來。

既然心鏡會跟城市中的知名人士、達官貴人都維持良好關係,要做到這一點,想來也不會太困難,因此他沒有再深究。

楊諾言一直對那天在追蹤者部門的失言耿耿於懷,想找個機會跟謝山靜道歉,可是神知者部門的工作好像很忙。

他每次在門外張望,不是看到她在專心寫報告,就是看到她和幾個部下開會,所以不敢打擾她。

而且楊諾言自己也有工作要做,他要把早前在樓梯間被敵人攔截時看到的預言畫下來,不過他在努力作畫期間,也不忘外出探望表妹程可思,順便支付療養院的費用。

那種酒店式療養院幾乎連用一條毛巾都要付錢,每天的住院費、治療費、看護費和各種雜費,絕對不是普通人所能負擔。

楊諾言自從聽王申雪說過「困獸三十天」事件,知道總務部主管周民之外表雖然謙厚,可是手段卻極狠,所以有點怕跟總務部扯上關係。

可是他自己本來的儲蓄,又不夠長期支付費用,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到總務部申請。

他來到資金櫃檯,對那裡的工作人員說了一個數字,心裡擔心拿不了那麼多,誰知總務部的人二話不說就拿錢給他,甚至沒有過問錢的用途。

楊諾言沒想到竟然如此順利,所以反而愕了一愕。

那總務部的人看見他一臉茫然,對他道:「楊先生,如果你要外出的話,我建議你多拿一點,順便添置衣物和日常用品。」

楊諾言想起的確有些東西要買,於是點點頭,拿了一疊厚厚的現金外出,心裡對心鏡會的闊綽嘖嘖稱奇。

待他的預言畫好後,王申雪終於來帶他去拜見領導人香小姐。

楊諾言有點緊張,刻意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甚至不再卷起衣袖,因為他猜想香小姐的嚴厲,應該比三個主管過之而無不及。

王申雪還是第一次看見楊諾言那麼認真的樣子,彷彿有點忍俊不禁,可是仍然安慰他道:「你放鬆一點吧,香小姐又不會吃人。」

楊諾言跟著王申雪走過多層樓梯,來到建築物的最頂層。

香小姐既然是領導人,她的辦公室和房間自然都位於最高處。

楊諾言進入頂層辦公室,第一眼便看到這裡放置了很多綠色的盆栽,佈置得相當女性化,簡直像一個溫室。

那些盆栽全部都打理得非常好,想來是助手王申雪的功勞了。

楊諾言的眼光掃過所有植物,看到一個女人坐在辦公桌後,知道這個一定就是統領心鏡會香氏集團,鼎鼎大名的香小姐了。

從外表很難判決香小姐的年紀,她皮膚白晢,直髮披肩,衣著端莊,樣貌可能不及謝山靜標緻,不過就有一股高貴的氣質,說話神態優雅,決不是年輕女孩模仿得來。楊諾言猜想她大概四十歲左右。

楊諾言馬上鞠一鞠躬,禮貌地道:「香小姐。」

香小姐很客氣地請他坐下,微笑地問他:「覺得這裡怎樣?習慣這裡的生活嗎?」

楊諾言回答:「習慣。一切也安排得很好。」

楊諾言此時注意到,在香小姐座位後的牆壁,掛了半幅看起來非常古舊的書法,上面寫著「心明」兩個字,字後的紙邊參差不齊,像是被人徒手撕去一半。

他知道這幅書法被珍而重之地掛在領導人辦公室的當眼位置,一進門就看得到,背後一定有段獨特的典故,不禁好奇地對這幅書法行注目禮。

香小姐微微點頭,道:「阿雪是我的助手,你以後和阿雪一樣,直接跟我辦事吧。和我說話不必見外,他們總是堅持見我的時候要必恭必敬,其實完全沒必要。」

站在香小姐身後的王申雪對楊諾言眨眨眼,像是說「我早說過香小姐人很好,現在相信了吧?」。

香小姐繼續微笑道:「我全名叫香子規,是這裡的領導人,也是一個解語者。解語者是唯一懂得解讀預言的人,和預言者相附相乘,缺少任何一個,預言就沒有意義。恰巧這兩種天賦都是極其罕見,心鏡會已經將近一百年不曾同時擁有預言者和解語者。」

楊諾言瞥到王申雪在香小姐後方對他猛打眼色,好像在示意著他手中的畫。

楊諾言登時會意,知道王申雪在提示他要交預言給香小姐,於是他把畫雙手遞上,道:「香小姐,這就是我最近看到的預言。」

香小姐用一種鑒賞的眼光打量著它,畫的主題是一個巨大的水族館,水族館內有多條色彩奇異的深海魚和形態曼妙的珊瑚礁,像是描繪著繽紛的海底世界。

可是在畫的左下角,卻有一個陰暗的長髮小女孩背影站在水族館前方,彷佛在凝視著水箱內的絢麗景象。

楊諾言每次看到的預言都有一個特色,就是在一個很正常,甚至很美麗的畫面中,往往會一個非常突兀,顯得異常不協調的地方。

這幅畫色彩斑斕,可是因為那個不協調的小女孩,卻隱隱透出詭異神秘的感覺。

香小姐無論怎樣看,也是一個有修養的人,當然懂得欣賞,稱讚地道:「畫得真好。就算這個不是預言,我也很樂意把它掛在辦公室。」楊諾言欠一久身,說聲「謝謝」。

楊諾言發現香小姐遠比想像中親切得多,漸漸不再緊張,問道:「請問我以後的工作,就是負責把預言畫出來嗎?」

「正確來說,是當你看到新的預言後,就把它畫出來,然後交給我。」香小姐微笑道:「如果沒有看到預言的話,隨你怎樣安排時間。」

楊諾言覺得很寬慰,這樣跟他原來悠閒自在的生活幾乎沒分別。

香小姐道:「預言放在我這裡可以了,有什麼疑問也歡迎你隨時來找我。」

王申雪明敏過人,聽見她這樣說,知道香小姐要說的已經說完,立即上前對楊諾言道:「我送你下去。」

楊諾言沒有想過三個主管也各有各的氣焰,身為最高領導的香小姐卻和藹可親,短短幾句話已經盡展魅力,暗暗想:「到底香小姐是怎樣令大家心悅誠服?」

年輕的他,還不明白真正大權在握的人,根本沒有必要展示權力。

首席神知者謝山靜收集自己和部下們的報告後,來到頂層辦公室,把一疊報告交給香小姐。香小姐一直堅持每個行動的每個成員,都要寫一份書面報告。

香小姐滿意地對謝山靜道:「預言者已正式投入工作,這次的任務圓滿結束。山靜,你們做得很好,謝謝你們。」

謝山靜被上級嘉許,卻毫無歡容,反而低頭道:「他怪我沒有救到他舅舅、舅母的性命呢。」

香小姐溫言道:「他差不多痛失所有親人,一時難以平復,也是人之常情,慢慢就會好起來。金寧的傷還好吧?」

「他沒事,我叫他休息,他還不肯呢。」謝山靜回答道。

香小姐莞爾,她當然明白金寧不願放假的原因。

回到神知者總部後,謝山靜站在中央,向著她的部下宣佈道:「香小姐很滿意這次的報告,大家辛苦了。今晚我在「熱帶雨林」包場,沒飲醉的不准回來!」

「熱帶雨林」是附近一家酒吧,環境和食物都沒什麼特別,可是位置鄰近心鏡會,所以是他們常到的消遣地方。

雖然負責帶楊諾言回來的只有金寧和王申雪兩人,可是在背後做資料搜集、提出方案和給予支持,其實動員了數十個神知者。

大家聽到這個消息都歡呼起來。謝山靜差了一個女孩子,去邀請楊諾言出席。

當晚「熱帶雨林」擠滿了神知者,非常熱鬧。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圍著楊諾言,爭相介紹自己,努力把最美的一面展示出來。

楊諾言本來就長得俊美,而且有藝術家那種獨特的書卷氣,舉止又斯文親切,一向很受異性歡迎,再加上預言者的頭銜,難怪成為一眾女生趨之若鶩的對象。

大家辛苦了那麼久,這時在酒吧盡情喝酒耍樂,幾杯下肚後,玩得異常盡興,謝山靜明理地對金寧道:「你也去玩吧。」

金寧點點頭,不過又警告地道:「你不要自己先回去。」

「知道了。」謝山靜沒好氣地道。

金寧聽見她答應不會獨自離去,才拿了一大杯雙份威士忌加冰,加入他的好友林駿東一起喝酒。

謝山靜從熟稔的酒保「寶哥」手中接過一杯紫色的酒精飲品,主動坐到楊諾言身邊。

她雖然叫部下不醉無歸,自己卻喝得極有分寸,絲毫不見醉意。

謝山靜看著楊諾言輕輕地道:「今晚出來玩,是為了慰勞他們,可不是對你的家人不敬,你別生氣。」

其實謝山靜當然知道,楊諾言生氣的話就不會出席,顯然這句只是打開話匣子的開場白。

楊諾言早就希望和謝山靜冰釋誤會,凝視著她道:「不,上次是我不對。你們其實為我做了很多,我很感激……」

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謝山靜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特別明亮,五官比平常更像一個洋娃娃。

兩人對望了片刻,楊諾言覺得彷彿有一種麻痺感由頭頂漫延至全身,他忽然明白什麼是觸電的感覺。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6-9-6 19:52 編輯

august_tail 發表於 2016-9-7 16:24
第九章 融入

楊諾言開始在心鏡會的生活已經一段時間,他本來就是個適應力強的人,心鏡會的環境那麼舒適,自然加倍容易習慣。

大家在漸漸認識預言者楊諾言後,就不再整天好奇又鬼祟地偷瞄他,對他的態度都十分客氣,甚至稱得上是尊敬,只有一個人例外。

金寧仍然一有機會就在言語間對他冷嘲熱諷。

楊諾言開頭以為金寧的個性本來就是如此,可是他很快便發現,金寧對大部分人的態度都相當正常。

身為一個男人,楊諾言又豈會不心知原因?

可是當任何人知道別人憎惡自己,自己也一定會不期然地討厭那個人,這個基本上是不變的定律。

幾乎所有成員都看得出他們關係緊張,只不過礙著謝山靜的面子,沒有人敢宣之於口而已。

楊諾言無視金寧的惡劣態度,常常藉故出現在謝山靜身邊。

當謝山靜在飯堂用餐,或者在休息室跟朋友玩紙牌,楊諾言都總會神出鬼沒地從某處閃出來。

楊諾言正在下樓的時候,在樓梯間碰見謝山靜和金寧正反方向往上走,他不假思索便改變目的地,厚著臉皮與謝山靜平排而行。

他鼓起勇氣約會她,問道:「山靜,你週休在哪一天?」

謝山靜卻停下腳步,莫名其妙地反問道:「週休?那是什麼東西?」

楊諾言也不是笨人,他注意到雖然心鏡會的成員過著和社會截然不同的生活,可是他們對於社會的不成文規定,始終也有一定瞭解。

只有謝山靜對社會上的風俗幾乎是一無所知。

他和好友王申雪吃午飯時談起,王申雪解釋道:「我們大部分成員都是在青少年時期,甚至在成年後才加入心鏡會的。只有極少數人像山靜,從嬰兒開始就在這裡成長,根本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所以山靜有些觀念,和別人是很不同的。」

王申雪早就對楊諾言說過,謝山靜對心鏡會和香小姐都極度忠心,楊諾言漸漸也明白她的意思。

對謝山靜來說,根本沒有休息日,她每天一起來就是工作,什麼時候覺得累了,就隨意到外面逛一逛,或者是吃頓飯、買點東西,然後再回到神知者總部努力,彷佛能夠貢獻一己之力,就是最享受的事。

他甚至輾轉聽說過,有些人在背地裡叫謝山靜作「忠犬」。

而無論謝山靜要到哪裡去,金寧總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保護她的安全及照顧她的日常需要。

這裡的成員都是有天賦的人,他們在自己的工作岡位上充分發揮能力,得到極大滿足感,因此差不多所有人看起來也是快樂的,楊諾言很快便感染了這一種快樂。

由於他性格隨和,待人也親切,所以和很多人也迅速成為了朋友。

楊諾言開始瞭解心鏡會的成員各有不同的天賦,這些天賦並不是電影或小說形容得那麼神奇,很多時候不過是一些與眾不同的能力,而且每種天賦統統也有自己的局限或弱點。

例如他的預言能力雖然大受器重,可是預言者本身卻無法解讀預言,必須要倚賴解語者合作,否則任他看到多少個預言,一個巴掌始終拍不響。

而謝山靜、金寧和其他神知者能夠捕捉別人的想法,可是神知能力卻非常不穩定,他們永遠無法百份百肯定自己能夠知道什麼。

即使對方就站在他們面前,如果他們還是丁點兒感應都沒有,也只得無可奈何。

追蹤者的天賦是探測附近有沒有其他有天賦的人,可是當自己身邊太多有天賦的人,例如是在心鏡會範圍時,他們的感覺反而會被弄得頭昏眼花般失靈, 所以追蹤者往往不能太多人一起行動。

楊諾言每天的工作和興趣都是作畫,他打從心底熱愛藝術,即使沒有看到預言,也會畫自己喜愛的題材。

以前他除了畫畫,還要管理程氏畫廊,現在卻可以全心全意創作,完全不用考慮經濟問題,生活反而更逍遙自在。

楊諾言每次把畫好的預言交給香小姐,卻從來不知道那些預言結果有沒有成真,而香小姐收集預言又有何用途。

他猜想香小姐覺得不需要交代,他也不介意。

而且楊諾言算是直接跟領導人香小姐辦事,不屬於神知者部門、追蹤者部門或總務部門,所以自然也不需要為了上級和部下的協調,以及部門與部門之間的角力而操心。

心鏡會人口密集,消息傳播的速度奇快無比,謝山靜帶領神知者部門,救出鄧富商的兒子,為香氏集團賺到三倍酬金的事,很快便人人都聽講過了。

總務部主管周民之自然是第一個來恭維,道:「山靜,你果真膽大心細,我們總務部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

謝山靜道:「大民哥,你言重了,總務部才是組織的支柱,這一點是全會公認的。」

而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卻對他的助手道:「謝山靜也不過是有點小聰明,她要學的事情可多著了。」

其實追蹤者部門在司徒夜行的領導下,表現絕不比神知者部門遜色,可是追蹤者的主要職責是在尋找城中有天賦又尚未被發掘的人,和神知者負責接受酬勞豐厚的委託相比,風頭就總是落到神知者身上。

就以預言者楊諾言為例,最初也是追蹤者先發現預言者的存在,然後再交給神知者部門負責把他帶到心鏡會。

可是大家彷佛只記得,預言者是由謝山靜一手策劃帶回來,卻從來沒人提及追蹤者的功勞。

雖然司徒夜行常常跟部下強調,為組織效力是成員的責任,不應該計較掌聲,可是他自己也是個重視面子的人,心裡怎會毫不介意?

這些情況屢見不鮮,久而久之就在兩個部門之間形成芥蒂。

神知者部門的工作很多時候需要追蹤者幫忙,追蹤者部門的任務也可能要和神知者合作,比方說香氏集團「迎接」預言者楊諾言的行動,就由神知者金寧和追蹤者王申雪共同執行。

雖然王申雪現在已經是香小姐的助手,理論上不再屬於追蹤者部門,不過如果那時楊諾言等人不是有王申雪的追蹤天賦做哨兵,說不定早就被敵人擒獲。

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在兩個部門關係和平的情況下,都很樂意派出追蹤者協助任務。

可是這幾個月來謝山靜戰績實在太過彪炳,不只成功把楊諾言帶到心鏡會,早前又替集團賺取三倍酬金,所謂樹大招風,兩個部門的嫌隙日漸加深,司徒夜行竟然連一個追蹤者都不肯借出。

當助手金寧第五次帶著主子謝山靜的文件,來到追蹤者總部,司徒夜行冷冷地掃他一眼,隨即掛起愉快地表情跟金寧打招呼,明知故問地道:「金寧,有事嗎?」

金寧沉默地上前,對首席追蹤者司徒夜行欠欠身,雙手遞上神知者部門借用追蹤者的文件。

司徒夜行用洪亮的聲音,冠冕堂皇地道:「金寧,原來又是這件事。唉,你回去跟山靜說吧,不是我不想幫忙,只是近來我追蹤者部門也人手緊張,我們做主管的,又怎能讓部下工作量太過吃重呢?」

神知者部門有一個任務,因為缺少追蹤者而無法展開行動,已經延誤兩天。

謝山靜一看見金寧的臉色,便知道自己的文件第五次被追蹤者部門拒簽。

謝山靜用手「拍」一聲擊在辦公桌上,忿懣地道:「司徒夜行這糟老頭居然來這招?我也是一個主管!大家的職位一般高,他以後最好別有用到神知者的時候!」

一眾神知者眉頭深鎖,努力思索各種辦法,他們一半是想解決問題,一半則是怕首領的心情繼續惡劣下去,自己也很快會遭殃。

一個神知者建議道:「或者沒有追蹤者都可以行動?」

「這次不行。」謝山靜搖搖頭道:「我思前想後了很久,沒有追蹤者的話太冒險了。」

金寧看著謝山靜發愁,私下問她道:「你真的很想要一個追蹤者?」

謝山靜瞪著他反問道:「你說什麼啊?」

金寧不理她,再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很想要一個追蹤者。」

「那當然啊,不然你以為我這兩天在做什麼。」謝山靜一臉委屈地道:「我連預算也跟總務部拿好了,就只欠一個追蹤者。那老頭好像想我跪下來求他……」

金寧不等她說完,就一言不發轉身離開總部。

謝山靜不知道他到哪裡去,獨個兒留在神知者總部中悶悶不樂地發愁,心中只想著任務的問題。

過了很久,金寧終於回來神知者部門了。

謝山靜剛想開口質問他,他便機靈地在謝山靜發問前,淡淡地道:「可以了,司徒夜行肯借一個人給我們。」

金寧把一份有司徒夜行親筆簽名的文件放在謝山靜面前,謝山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驚又喜地道:「真的?金寧,你真是太厲害了……」

謝山靜得到追蹤者部門的協助後,抖擻精神,立即著手安排部下外出,忙得不可開交。

來到黃昏的時候,金寧突然把她拉到一旁,清清喉嚨,道:「我晚上要出去。」 本帖最後由 august_tail 於 2017-9-17 16: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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