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續南明 作者:老白牛 (連載中)

 
mk2258 2016-9-22 21:57: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2 221121


【作者概要】:老白牛,男,福建 - 南平,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皇明混一海宇,超三代而軼漢唐,際天極地,罔不臣妾……」
  大明宣德六年,鄭和第七次率艦隊出使西洋,曾自豪在《天妃靈應之記》碑如此宣示,此時大明國力如日中天。
  然時間到了崇禎末年,大廈將傾,帝國將亡,亂世來臨的陰影,籠罩每個百姓心頭。
  胡虜橫行,流寇肆虐,天災人禍,餓殍遍野,文明就要毀滅,前方看不到希望。自五胡亂華,蒙元入寇,中華又將步入黑暗無底之深淵。也就在這崇禎十四年秋,一個後世的靈魂,意外來到大明,在淮北那片奄奄一息的饑民中……
  ……
  老白牛第三本歷史大作,敬請期待!
  已有完本作品《回到明朝做千戶》,《明末邊軍一小兵》。
  (本站鄭重提醒: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切勿模仿。)

【其他作品】:《明末邊軍一小兵》《回到明朝做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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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6-9-22 21:58
   第1章降臨
  這塊土地正在死去。
  正是冬麥播種時節,然舉目望去,處處焦黃,田地干裂,四野毫無生機。

  這是宿州境內,睢水邊上。

  “……嗚嗚,哥哥,你醒醒……”

  稚嫩的女童哭聲傳來,聲音虛弱又無助。

  離河堤不遠有一處水塘,塘水半枯,黑乎乎淤泥在陽光下散發著噁心的臭氣。塘邊佈滿了雜草,十幾步外還有幾具饑民屍體,個個四肢枯瘦,臉色青灰,乾巴巴有若骷髏怪物。

  陣陣嗚咽哭泣聲正是從水塘邊傳來,卻見塘邊雜草上躺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年面色蒼白,此時雙目緊閉,一副不省人事樣子,只依稀可見他那頗為俊秀的臉龐。

  看少年是一個讀書人,但他雖然穿著青衫,但雙袖為窄,頭戴軟腳襆頭,身上​​一襲披風,腰間隱露刀鞘與匕首,邊上還插著一把雪亮的斬馬刀,似乎又不像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

  在少年身邊,一大一小兩個孩童正趴跪著啼哭不止,看這兩個孩童年紀都不大,一男一女,都只有五六歲光景。

  男童似乎年紀大些,有些沉穩懂事,他哭了一會,反過來安慰女童:“瑛兒不哭,哥哥會醒的。”

  女童只是抽抽噎噎的哭泣:“我……我要哥哥……”

  似乎聽到了弟弟妹妹的啼哭聲,少年突然呻吟了一聲,蒼白的臉容上更浮起無比的痛苦之意,似乎還蘊含著強烈的憤怒與不甘,連俊秀的臉容都扭曲起來。

  男孩驚喜的道:“哥哥要醒了?”

  就在這時,忽然旁邊傳來了一陣動靜,立時一大一小兩個孩童都是竦然看去,果然,水塘雜草叢從邊分開,腳步踉蹌的走出兩個男子來。

  兩個孩童驚恐的看著這兩個男子,看他們手上都提著木棍,身上穿著破舊的棉衣,黑呼呼滿是破洞,走路髮飄,顯是餓得厲害。而二人面目赤腫,很難看出他們原本長什麼樣子,不過一雙眼眸都瑩瑩的閃著綠光,象惡狼一般。

  這是吃過人肉的表現,崇禎元年馬懋才曾在《備陳災變疏》中寫道:“更可異者,童稚輩及獨行者一出城外,更無踪影。後見門外之人炊人骨以為薪,煮人肉以為食,始知前之人皆為其所食。而食人之人亦不數日面目赤腫,內發燥熱而死矣……”

  這就是災荒年間滅絕人性的舉動,吃人,特別婦女與小孩更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

  兩個孩童懂的可能不是那麼多,但看兩個陌生壯年男子雙目大亮,提著木棍急步走來,都敏銳的感到危險,二人都哭起來,女童更是搖著少年的身子淒厲哭喊:“哥哥,快醒醒,醒醒。”

  兩個男子踉蹌急步過來,他們一前一後,口中“呵呵”發著無意義的音節,一邊走一邊涎水還不斷流下。

  離兩個孩童越近,二人赤腫的臉面就越發扭曲,上面滿是殘忍而貪婪的表情。

  女童哭聲越發淒厲,男童也驚恐的哭泣,見兩個男子臨近身邊,他一咬牙,就要去拔少年身邊的斬馬刀。

  這時一個男子已經離男童不遠,他急行幾步,舉起木棍,就朝男童的頭顱高高掄起,男童嚇得呆了,愣愣的看著眼前,只餘下女童無助的哭聲。

  “噗”的一聲,就在這時,一把長刀猛的從這食人男子前方刺入,人影閃動中,長刀帶著貫穿皮肉骨頭的聲音,血淋淋的從他後背透出,帶出大蓬的鮮血飛濺。

  這男子長聲嘶叫,全身都哆嗦起來,手中高舉的木棍也無力地落到地上,發出沉悶聲響。

  後一個食人男子猛地頓住腳步,他驚恐看去,卻見一個少年神情冰冷的從前方那男子身上抽出長刀,然後又猛地刺入。

  又是長刀貫穿身體的聲音,前方那男子嘶叫著,身體若篩糠般抖動不停,大股大股的鮮血從他口中湧出。

  少年從容的從前方那男子身上拔出長刀,任由他無力撲倒在地,然後冷冷看來。

  後一個食人男子啊的一聲大叫,丟下木棍轉身就跑,卻聽後方腳步聲響動,他驚恐之餘又忍不住去看,卻見那少年正急步追來,他雙手持刀,眼神冰冷而凌厲。

  眼見少年就要追到,他一回頭,張口就要說什麼,卻見刀光一閃,鮮血就飛濺出來,這男子喉嚨被切開,血淋淋傷口露出。他撲倒地上,雙手用力捂著脖子,拼命在地上掙扎扭動。

  少年慢慢走近身邊,冷冷看著這食人男子抽搐不停,看他發著不成聲的嘶叫,帶著泡沫的鮮血不斷從他傷口中溢出。

  看了一會,少年又持刀猛地刺下,一刀刺入,那食人男子猛烈仰頭嘶吼,身體劇烈抖動不停,前後已被刺得個透心涼,然後長刀拔出,鮮血就像噴泉一樣灑開。

  少年又一刀刺下,他連刺三刀,皮肉骨頭被刺透的聲音極為滲人,最終那食人男子一動不動,再無半點聲息。

  少年回過頭來,臉上有著一些濺到的血滴,給他俊秀的臉容平添幾分凌厲。

  兩個孩童早已呆住,這一切兔起鶻落,事情又那樣殘忍與突然,讓他們幼小的心靈難以承受,最終二人回過神來,哇哇大哭著,一左一右撲入少年懷中。

  少年神情轉為柔和,他還刀入鞘,伸手將一男一女兩個孩童抱得緊緊的,口中喃喃道:“瑛兒、謙兒別怕,哥哥在這裡……”

  ……

  睢水源於河南境內,經開封府,歸德府,又流經南直隸鳳陽府,最後經淮安府邳州睢寧縣東注入黃河。

  至少明中葉前,這河水兩岸還算是鳳陽府的膏腴之地,然黃河全流奪淮後,黃河水頻繁決口,睢水下游淤塞嚴重。排水不暢的後果使得河邊大片土地鹽鹼化。

  這段睢河水便是如此,特別是北岸,河道邊佈滿了沙丘、鹽鹼、與水塘沼澤。

  少年牽著兩個孩童就走在這睢水的河岸邊上,可以看出,受黃泛影響,沿河兩岸地形都比較高,特別北岸比南岸高。

  似乎為了保護河道及南岸的土地,河那邊的大堤是全線封閉的。

  少年此時走的河岸離上游的符離橋不是很遠,那裡是前往宿州要道,按理說這一片應該很繁華才是,然舉目望去,四下荒涼無比,所見村落就沒有不放棄的。

  不單如此,河岸小道邊還時不時出現倒伏的餓殍,每具屍體都是乾枯瘦小,眼窩深陷,很多死屍的衣裳還被人剝個乾淨,露出支棱的肋骨與乾巴的身體。

  那些死亡時間較長的屍骸更早變成黃黑色的骨頭,各種莫名其妙的蟲子在骸骨內爬進爬出。

  這真是地獄,讓人觀之觸目驚心。

  若放在後世,不說​​這麼多屍骸,便是隨便一具倒伏的屍體都會引起巨大的震動。

  “自八年起,寇賊交橫,益以饑饉,民死徙過半。崇禎八年,獻賊陷中都,士民被殺者數万,九年,闖賊陷靈壁、蕭縣、永城,攻沛縣。十年,闖賊陷睢寧,攻徐州……”

  “十四年五六月,河南土寇袁時中,聚眾至二十萬人,江北窺鳳泗,群盜蟻附,總督朱大典擊敗之,賊棄牲畜宵遁。時山東盜起,山東土賊李廷實、李鼎鉉陷高唐州。”

  “七月,兩畿、山東、河南、浙江、湖廣大旱不雨,飛蝗蔽天,八月,徽州苦旱,米價每石銀五兩。九月,東寇益熾,徐德數千里,白骨縱橫,行人斷絕。”

  少年心中浮起這些史料,一字一句是那樣讓人驚心,這就是明末亂世,人民苦不堪言。

  造成這樣原因多方面,天災是一部分,人禍,匪賊,流寇,兵亂,從崇禎八年起,就在這片土地上肆虐。

  只是官府不顧老百姓死活,甚至官逼民反,流寇、軍閥、韃虜,又是什麼樣貨色?

  誰才是老百姓真正選擇?

  “哥哥,瑛兒好餓。”

  女童虛弱的聲音打斷了少年的沉思,兩個孩童都很乖,忍飢挨餓地跟著自己往下游行走。然少年知道,他必須給自己弟弟妹妹找些吃的,否則他們肯定會支持不住。

  他將女童抱起,柔聲安慰道:“瑛兒乖,哥哥很快給你找吃的。”

  安慰完妹妹,少年環顧四野,到處是枯黃之色,滿地盡是因乾旱造成的龜裂,連臨近河邊的田地也不例外。

  少年嘆息著,臉上浮起難言的苦澀:“崇禎十四年,我楊河竟然來到崇禎十四年的大明朝,這真是千古未有之怪事!”
mk2258 發表於 2016-9-22 21:59
   第2章葦屋
  這是一座葦屋,葦屋旁緊靠一大片水塘,看得出來水塘除了灌溉周邊田地外,主要是用來養魚,這葦屋就是看守或居住之用。
  葦屋主人家業可能興盛過一段時間,這葦屋是屬於那種層次較高的“撲屋”類型,內中足有五架梁,四面及屋面排列整齊,蘆葦編織結實。這種葦屋只要不久泡於水,可經百年而不壞。

  淮上織葦為屋向來有名,特別淮安那邊,葦編、蒲編、柳編極為興盛,有一大批編織為生之戶。

  “淮民編蘆作屋,貧家皆然,亦有精粗之別。園林中仿置一區,儼入畫圖。許太守同安守淮,愛之。既歸去,仿為之,名曰:淮屋。”

  然這一切都成為過去,眼前葦屋四面傾倒,周邊長滿雜草,主人家早已不知去向,或許某時在某地無意中看到的某具枯骨,就是眼前一切的主人。

  葦屋水塘離河岸有十幾丈,一條乾硬的土路延伸到遠處一座小莊子中,楊河舉目眺望,那邊毫無人煙跡象。

  看莊子周邊原有一片片田地,然雜草叢生,顯然已經撂荒很長時間了。

  亂世中處於這種平原之地很可怕,不說大股的流賊亂兵,就是小股的匪徒,什麼時候就能攻陷莊子,要了全村人的性命。

  所以集村並寨,一個個莊子合併,然後合力修起寨牆,練起鄉勇,警惕又冷漠的注視著莊外的一切。

  這種小莊子,不是被攻陷,就是被主動放棄的命運。

  楊河進入葦屋內查看一番,內中滿是破洞,到處是雜草與垃圾,一些散落的家具堆積著厚厚的灰塵。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特別讓楊河皺眉的是,他看到內中一堆森白的骸骨,還有幾片霉爛沾著暗黑色血蹟的布料,顯然這當中發生了某種悲慘難言的故事。

  但讓​​楊河略為欣喜的是,他在灶台邊發現了一個較為完整的陶罐與幾個破碗,可以用來煮湯喝用。

  他已經不能走到莊子那邊去,弟弟妹妹急需補充食物,便是喝點熱水也好。他自己也感覺虛弱無力,特別飢火難忍,一股股酸水從肚子中翻上來,讓人五臟六腑都難受。

  楊河已經覺得一陣陣眩暈,那種冒上的酸水讓人滿心眼疼痛,特別讓人全身沒有力氣。他在後世多數也算錦衣玉食,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卻第一次嚐到餓肚子的滋味。

  楊河拿了陶罐出來,他準備到河邊去清洗與裝水,水塘中水已經成為死水,散發著一股腥臭難聞的味道,不能飲用與清潔。

  這一片他也看過,河段多是窪地,排水不暢,內澇嚴重,成了鹽鹼地,當地人稱為斥鹵地。

  這種地是不能長莊稼的,清代漣水有一位縣令就曾感嘆原先為魚米之鄉的漣水,成為“有田皆斥鹵,無處不蓬蒿”的極貧縣份。

  這是排灌不利的結果,淮安府、鳳陽府皆盡如此,大雨大澇,小雨小澇,無雨旱鬧。

  不過鹽鹼地因為含鹽量較高,能生長的植物大多具有藥用與食用價值,楊河早前就看到一些能食用的野菜與雜草,其中幾種更含有某些人體必需的氨基酸、維生素與礦物質等元素,等會可以採來食用。

  帶著弟弟妹妹,拿著陶罐,楊河來到了河邊,他並不放心將兩個孩童留在葦屋內。

  這一片睢水乾枯嚴重,露出大片大片的河灘地,不過河心還是頗多水流。

  看河邊有著拋荒的痕跡,其實若組織得力,至少河邊的田地可以灌溉一二,只是這需要很有力的灌溉體系,光靠一村一戶能力難以辦到,這也是古時小農經濟​​的脆弱。

  楊河拔了些雜草用力清洗陶罐,在他清洗的時候,弟弟妹妹就乖巧的在旁等待。

  楊河清洗的地方是一大片亂石灘,眼前水流清澈,不過邊上卻有一片泥濘的灘塗地。

  脫了鞋子,走到灘塗地中,楊河伸手去摸,一會兒摸上一把魚卵,一會兒摸上一條魚,一會兒又是泥鰍之物,都放入陶罐中,引得妹妹瑛兒不時歡聲拍手:“哥哥好棒。”

  楊河笑了笑,民諺說得好,千年的草籽,萬年的魚仔,就算大旱天氣,魚卵也可以存活很久。一些魚類更知道在乾旱時候鑽入濕潤地下泥土,等下雨的時候再出來。

  將摸上來的魚類清洗,用腰間的小匕首解剖,裝滿一罐清水,楊河帶著弟弟妹妹回到葦屋。又帶二人在不遠的鹽鹼地尋找野菜,收穫頗多,特別黃須菜與薺菜采了不少。

  楊河從陶罐中倒了些水清洗野菜,弟弟楊謙一起幫忙,妹妹瑛兒則懂事的給楊河捶肩。

  又將那幾個破碗洗乾淨,將野菜放入陶罐,拔了一堆乾枯的茅草,將陶罐放入灶中。

  間中楊河用長刀將地上一張缺了兩條腿的桌子劈了,其中幾塊木柴放入灶中搭個簡單又實用的撐架,使陶罐放穩,餘者作為燒火之用。

  最後楊河掏出自己的火鐮,取出內中火石,引火的火絨等物。

  這火鐮他一直掛在腰間,整體類似掛在腰間的香囊荷包,內有火石、火絨、火鋼諸物。

  他的火鐮講究,皮口嵌有鐵塊,帶有磁性,不用時可自動把口封好,綴掛的繩索更穿有瑪瑙掛飾。火鋼強度也高,彎彎打製得呈鐮刀形狀,上面刻有麒麟噴火等紋飾,連火絨都是精心選用的艾蒿嫩葉。

  取了些火絨絮條纏在火石上,用力在火鋼上劃了兩下,立時絮條紅亮起來。

  楊河吹了吹,絮條就燃燒起來。

  將燃燒的絮條放入灶中早準備好的干枯茅草中,慢慢添加柴草,很快灶內的火就熊熊燃燒起來。

  “哇。”

  見灶台的火不斷燃燒,妹妹瑛兒歡喜的拍起手來。

  “等一會就可以吃了。”

  楊河微笑說道,又摸了摸自己懷中,那裡有一些細碎銀子,還有一小包的細鹽,別的物甚卻都在書僮楊大臣那邊,只是先前那場戰鬥二人失散了。

  “也不知大臣他怎麼樣了?”

  想起自己書僮楊大臣,楊河暗暗擔心。

  二人從小一起長大,雖名為主僕,實為兄弟,這個原名楊大勇的年輕人,楊河一直將他當弟弟看待。

  “少爺,我也算飽讀聖賢書了,感覺大勇這個名字是不是有點土?”

  “土?那就叫你大臣好了,總大氣了吧?”

  想到自己書僮可能出事,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楊河內心不由隱隱作痛。

  ……

  柴草燃燒著,偶爾發出“啪啪”的輕響,一些寒風從葦屋空隙灌進來,讓火苗不時在晃動,楊河半邊臉也被映得忽明忽暗。

  離霜降已經不遠,按農曆雖只算是九月中,然陽曆已是十月下,便是這下午時分,吹在身上的風都感覺頗有寒意。

  時不時添加柴草,楊河整理身上的物甚。

  一張生員執照被折疊妥帖的放在懷中,這是楊河功名的憑證。

  憑此可穿青衫,免除差徭,見縣官而不跪,官員不可隨意對其用刑,遇公事可禀見知縣等,在每個童生考取秀才後,禮部或儒學便會頒發這樣的執照。

  “鹿邑縣儒學正堂李,為發給執照事:茲查有鹿邑學生楊河,其人品行端方、正直樸誠、學績出眾,堪充廩膳生員之選。除造冊詳請諮部註冊,合先發給執照該生收存。須至執照者,楊河,年十七歲,系鹿邑人,住楊莊。三代:曾祖任,祖命,父狀。右給楊河收執。崇禎十三年十月初六日給,儒學。”

  一張正四方的毛邊紙,上面還蓋有一大一小兩個朱文篆字圖章。

  這是楊河榮耀的標誌,十七歲的秀才,一等廩膳生員,官給膳食津貼。

  不過生員執照等閒不會出示旁人觀看,便如後世身份證與戶口本的區別,一般表示自己身份者,除了衣冠服飾外,就是牙牌、腰牌的使用了。

  楊河腰間也掛了自己的腰牌,玉石為核,烏木包邊,雕有紋飾。

  腰牌中除了書寫自己的姓名身份外,還有“古意”兩個篆字,顯得古樸別緻。

  最後重要之物就是身上這把斬馬刀了。

  刀身長三尺有餘,握把一尺,便於雙手操擊,全刀以精鋼打製,因為不斷的鍛打與淬煉,刀身上顯露著松紋般的紋理與略微弧形的式樣,整把刀的造型優美而凌厲。

  看刀身上透著的金屬光澤,楊河估計全刀的材質已經接近高碳鋼,在此時算是神兵利器。

  不但如此,刀柄前後還有螺紋,可以旋進一根長柄內,使之作為七尺長刀使用。

  事實上楊河這把刀就有這樣的長柄,以熟銅打製,平日可取下來作為棍棒,因不久前戰鬥讓書僮楊大臣使用,卻是分散了。

  還有自己的開元強弓,也遺失了。
mk2258 發表於 2016-9-22 22:00
   第3章書僮
  柴草燃燒越旺,陶罐中的熱氣騰騰升起,楊河無意識撫摸刀鞘上那雕琢精巧的黃銅護殼,冰涼冰涼的。
  猛然,夢幻般的感覺湧上心頭,還有那難以形容的寂寞,孤獨,似乎天地間只餘自己一個人。

  破爛不堪的葦屋,骯髒的空間,可憐兮兮的兩個孩童,外面到處的死人骸骨,一切都是混亂不堪,突然置身於此,只讓人覺得迷茫,有一種深深的不真實感。

  還有……靈魂間那無時無刻的痛楚,那種深深的不甘,深深的懊悔,那樣的深切。

  “父親,流賊肆虐,孩兒豈能一走了之?既中生員,當守土有責,願隨同恩師,與此城共存亡!”

  “你又不是朝廷命官,一生員耳,守什麼土,盡什麼責?你死不要緊,我楊家就絕後了!”

  不堪回首的記憶湧上心頭。

  這個身體本為歸德府鹿邑縣人,從小聰慧好學,經史子集過目成誦,十五歲就讀完四書五經,春秋左傳。

  這個身體成長的同時,正是世道混亂的時候,他父親楊狀也不是迂腐之人,在學習經史詩文的同時也不忘請名師教導他武學,所以這個身體最後可算文武雙全,尤其弓馬嫻熟,箭法有百步穿楊,空中取鵲之能。

  崇禎十三年的時候,這個身體更以區區十七歲的年紀中得生員,當時可謂轟動整個縣城,連當時的鹿邑知縣紀懋勳都震動了,最後收他為親傳弟子,成為他傳道授業的業師。

  紀懋勳史稱有古循吏風,其人忠厚倜儻,潔己愛民,深受鹿邑百姓擁戴,能得紀懋勳為弟子,這個身體當時是多麼的意氣風發?每每以李賀詩句自勉:“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然時間進入崇禎十四年,事情急轉直下,年初流賊再起,闖賊陷河南府,殺福王,攻開封,獻賊陷襄陽,殺襄王,克隨州。藩王死難,流賊大興,天下震動。

  賊勢如火,河南百姓惶惶不可終日,害怕哪一天就兵臨城下。

  皇帝起用傅宗龍為陝西三邊總督時,各方都對他寄於厚望,特別是河南的百姓。

  不料官軍在項城大敗,傅宗龍退守陳州,生死不明。

  正當這晴天霹靂時,更有消息傳來,大明以舉國之力匯集的兵馬在松山大敗,九邊精銳毀於一旦,眾人對國事更感心憂茫然,不知前途希望何方。

  眾人都有種感覺,國事難以挽回,流賊更無可抵擋,河南將是闖賊的天下。

  加之各地流寇充斥,小股賊騎到處打糧鏟城,局勢難安,各城百姓紛紛出逃。

  楊家人也準備出逃,只是逃亡前有過爭議,是就近前往歸德府城,還是逃往徐州,或是前往鳳陽、廬州等地。

  傅宗龍兵敗後,就有流賊會攻打歸德府城的傳言,徐州離歸德亦近,也可能遭受闖賊攻打。而且本年五月泰安賊曾攻打過徐州,土寇程繼孔、王道善、張方造亦盤踞境內,四出燒殺焚掠,在此生存很有問題。

  前往南直鳳陽府、廬州府一樣不可取。

  崇禎七年流賊曾陷鳳陽,八年圍攻廬州,數年來蹂躪無算,各州縣僅存者不過壽州與廬州,人民被屠戮者不可勝數。江北百姓已是畏賊如虎,有小兒夜啼,父母懼之說:“勿啼,流賊來矣。”兒立止。

  人言流賊之禍,不獨人畏,鬼亦畏,不獨老壯者畏,小兒亦畏之。

  本年五月,河南土寇袁時中還聚眾二十萬犯鳳泗,雖被總督朱大典擊敗,但各縣小股殘賊不計其數,江北之地,為賊糜爛久矣,非是安生之所。

  有傳言闖賊將東進攻打鳳陽府,亦畏橫行於鳳、廬二府的革左諸賊,最後家人決定前往淮安府。

  明中葉黃河全流奪淮,淮安府水患愈演愈烈,魚米之鄉盛景不再,加之黃河氾濫,很多地方土壤貧瘠,成了有名的惡水之鄉,盜賊輩出,乞丐雲集。

  不過面對流賊的生命威脅,相對安定的淮安府對楊家人來說卻不亞於天堂之地,楊父有一同年在淮安府衙擔任經歷司經歷,便考慮前往投奔,舉家投靠。

  這個身體其實是不贊成出走的,他覺得自己中了生員,又是知縣的弟子,當留下來一起守禦鄉梓,而且現在到處兵荒馬亂,冒然出走外鄉,不見得就是好事。

  但他被父親嚴厲喝斥,說他只是生員,不是官員,守什麼土?

  最後父命難違,家人匆匆準備後就隨同逃亡大軍離開了鹿邑縣城。

  然後……

  這天下到處都是匪賊,但遇上小股匪徒還好,逃難的楊家各人族人親戚數十人,男丁十幾個,個個都會操習弓馬,小股匪徒並不懼怕。而且逃亡路上聞聽傅宗龍雖被俘死,但闖賊大隊人馬也往南陽府方向去了。

  所以走到亳州後,二伯便想改道永城,去把自己女兒女婿一家接走,眾人商議後也覺得現在形式還好,就贊同了二伯的意見。

  最後走到濉溪集的時候,就遇到徐州賊程繼孔、王道善、張方造的大隊人馬。

  “……自賊亂來,殺人不可勝計,輻輳盡成荒蕪,吾上不能報家國,下不能護鄉梓父母,愧為人子矣。”

  慘烈的一幕每每在吞噬他的心靈,潮水般的賊寇,男丁拼死抵擋,女子為免遭賊子凌辱,最後都用隨身刀具自盡。

  為保護自己突出重圍,父親、大伯、二伯、堂兄弟們拼命戰鬥,只有自己捆上弟弟妹妹,在書僮楊大臣拼死保護下,最後僥倖殺出重圍,餘者皆戰死。

  事後自己與書僮楊大臣去當地尋找,現場一片狼藉,親人們的遺體個個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痛哭,火一樣的憤怒,海一樣的仇恨烙在心中,然禍不單行,在埋葬完親人們的屍體不久,又遭遇了當時匪徒中的一股,一番激戰後,與書僮楊大臣又失散了。

  心靈深處又被深深劃上一刀,一連串的打擊與折磨下,使得這個身體心力交瘁,全靠一股毅力支撐。

  待逃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後,卻終於不支倒下,讓自己這個後世的靈魂佔據了身體。

  只是,原來那個靈魂執念極深,身體中殘留的意識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影響著他,最後都讓自己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吾有愧也……”

  楊河只覺一陣陣眩暈,忽然他聽到一陣“哥哥……哥哥……”的聲音。

  楊河猛然驚醒,原來自己頭痛之餘,不知不覺睡著了,然後他聽到弟弟妹妹的呼喚聲,還有陶罐中水沸滾的聲音。

  “哥哥,是大臣哥哥……”

  “什麼?”

  “瑛兒聽到大臣哥哥的聲音。”

  楊河凝神細聽,果然外面隱隱約約傳來聲音:“少爺,少爺……”

  “大臣……”

  楊河大喜,連忙衝出葦屋,弟弟妹妹也歡聲跟了出來,“大臣哥哥……”

  楊河舉目往聲音處看去,小莊子左側那邊也有一座村邑廢址,周邊連綿的蒿草,隱隱看不到人。不過此時雜草中還是有人影閃動,還傳來隱隱約約的怒喝聲:“……敢搶老子的東西……找死……”

  然後是淒厲的慘叫垂死聲,有人影在蒿草叢中逃竄,然後一個人影追上去,連連揮舞手中棍棒樣式的東西,將那人打倒在地,“打死你個釁種”,他不斷揮棍,直到那人一動不動。

  “大臣……”

  楊河看得親切,果然是自己的書僮楊大臣,不由大喜叫喊了一聲。

  那人影舉目往這邊看來,然後語氣中是極度的驚喜:“少爺?”

  “少爺,你沒死。”

  隨著歡快的聲音,就見人影提著棍棒往這邊急步跑來,似乎棍棒上還串著一個什麼東西。

  身影跑得飛快,很快一個憨厚粗壯的少年出現在楊河的眼前,頭上裹著折上巾,身穿著藍色短袍,腳上打著行纏,腰間有短刀與匕首,後面還斜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

  他手上提著棍棒,棍棒呈金屬的暗黃色光芒,上面佈滿了各色花紋,給人勢大力沉之感,卻是楊河充為長柄刀的棍柄,此時上面串著的卻是一隻野兔。

  這就是楊河的書僮楊大臣,家生子,只比楊河小一歲,兩人一起長大,親如手足。

  遠遠的楊大臣眼淚就成串落下,他飛撲過來,抱住楊河的大腿裂開大嘴就哭:“少爺……嗚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看著腳下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的書僮,楊河心中陣陣溫暖,他柔聲安慰道:“好了,這不是沒事嗎?快起來吧。”

  弟弟妹妹也在旁歡聲道:“大臣哥哥。”

  看到二人,楊大臣又裂開大嘴直笑,他將兩個孩童抱起轉圈,逗得二人咯咯直笑,並高興的說道:“兩位小主人沒事真的太好了。”

  他的喜悅發自內心,楊河不用說,他一直視為親哥,楊謙、楊瑛二人他也一直將他們當弟弟妹妹看待。

  事實上,比起楊河家人,從小反是他照顧兩個孩童更多一些。

  隨後他想起什麼,獻寶似的提起手上的東西:“看,這是什麼?”

  妹妹瑛兒拍手道:“哇,兔兔。”

  ……

  老白牛:新書發布了,又要開始漫長的創作旅程了。和小兵一樣,本書也是一本嚴謹的歷史穿越文,慷慨激昂,熱血悲歌,畢竟南明階段也有許多值得訴說的人與事。

  具體也不多說,諸君看下去就知道,為了本書我也準備了很多,專門考察了山東、河南、江蘇、安徽、山西、河北、北京、內蒙古等多個省市地區的地理、地形、人文、水土等情況。

  特別鳳陽與淮安等地區跑得更細緻,一切,只是為了寫出那種真實感,有強迫症的人沒辦法。

  上本小兵讓人詬病之處就是大斷更,吸取教訓這本不會了,會持續更新下去。當然,有時累了困了,休息個三五天是很正常的,畢竟寫作是件很燃燒精氣神的事情。

  而且要休息前我會在章節中告知讀者。

  又喜見公眾版就有定時更新,近期我會每天兩章,分別定在中午十二點,晚上七點更新,讀者朋友們可準時觀看。
mk2258 發表於 2016-9-22 22:01
   第4章食物
  “咦?”
  楊大臣忽然探頭往葦屋內看了看:“少爺在燒水嗎?開了。”

  眾人走了進去,果然陶罐的水在不斷的沸滾,楊大臣道:“果然開了。”

  他解下身上的包裹,內中有碗筷勺子調料等物,然後是衣物,大部分是楊河的。拿出一雙筷子,在陶罐內攪拌了幾下,楊大臣說道:“哇,好多野菜,不知道少爺你還懂這麼多,有些野菜我都不能認全。”

  他自言自語:“咦,還有魚,這乾旱的怎麼有魚?”

  楊河說道:“魚卵可以活很久,有些魚也會睡眠,乾旱的時候鑽入比較濕潤的泥土。”

  楊大臣似懂非懂道:“哦,少爺懂得真多。”

  他嘴巴說著,手上忙個不停:“加點鹽,加點料,再加些兔肉,就可以吃了。”

  楊河看他​​忙個不停,自己根本就沒有插手的餘地。

  他從小就是書僮楊大臣來服侍衣食起居,楊大臣已經做習慣了,他楊河也被服侍習慣了。

  楊大臣不斷忙碌著,手腳靈活。

  他放了鹽巴,還有一些瓶瓶罐罐中的調料,又給野兔剝皮,注意將兔血落入罐中。還用這把小匕首靈活的削了一些兔肉進罐去,立時陣陣食物的香味蔓延。

  楊河只覺飢火上湧,兩個小孩也是眼巴巴看著,不斷吞著唾沫,顯是餓得狠了。

  終於楊大臣說道:“好了。”

  他敏捷的竄了出去,回來時手上一些板凳,他用茅草擦了擦,各人​​面前擺了一張,當成桌子。正好楊河拔了茅草還未用完,也一人一些當成凳子使用。

  拿出碗筷勺子,楊大臣首先給兩個孩童各滿滿盛了一碗,立時碗中騰騰熱氣冒起,陣陣暖意蔓延。

  接著又給楊河裝了一大碗,一隻大青碗就擺在楊河面前的凳子上。

  大碗瀰漫著撲鼻熱氣與香氣,聞到鼻中,讓人全身都舒坦,因為有肉的緣故,湯汁中帶著油水,印得內中野菜清亮誘人。

  最後楊大臣自己裝了一碗,明顯野菜多,魚與肉少。

  楊河看自己碗中肉魚頗多,當下挑了,給弟弟妹妹一人一片,又給楊大臣一片。

  楊大臣裂開大嘴直笑:“謝少爺。”

  妹妹瑛兒也甜甜道:“謝謝哥哥。”

  楊河微微一笑,說道:“都吃吧。”

  眾人跪坐凳前,楊河先喝了一口湯,立時一股熱香鮮美的味道在口腔中散開,然後湯水落到肚中,似乎五臟六腑都服帖舒爽。

  同時楊河覺得似乎一股巨大的能量湧遍四肢百骸,讓人全身有了熱量,有了活動的力氣。

  這就是食物,人類生存之根本。

  飢餓中吃著食物,似乎會讓人覺得熱淚盈眶,感謝上天的恩賜,滿心滿懷的感謝之情。

  楊河大口大口吃著,直吃得齒頰生津,甚至全身都滲出細密的汗珠,好像第一次吃到如此鮮美之物一般。他在後世也算吃遍山珍海味,鮑魚龍蝦,卻不覺有眼前這碗野菜兔肉湯鮮美。

  楊大臣與兩個孩童一樣吃得滿身大汗,熱氣騰騰,外面的風不時吹過,但內中卻溫暖陣陣。

  灶中的火還在燃著,罐中的湯還在滾著,騰騰篜氣冒上,給屋內這幾人帶來依靠與歡笑。

  “大臣哥哥,你唱個小曲。”

  “好,唱小曲我最拿手。”

  楊河微笑看著,有著濃濃相依為命的感覺。

  吃完後,趁著天沒黑,楊大臣又忙個不停,收拾兔肉,洗刷碗筷陶罐,砍伐茅草,尋找野菜。

  夜幕降臨時,二人在屋內生了一個大堆的篝火,用來晚上睡覺禦寒之用。

  農曆九月中的夜已經頗有寒意,小冰河時期天冷得早,在冬天時候甚至海南島都會飄雪,沒有火卻很難過夜。

  晚上時又煮了一罐野菜兔肉湯,臨睡時,二人用屋內破損家具做了些簡易陷井拒馬,用來防止有人趁夜偷偷摸進來圖謀不軌。

  亂世的夜晚,二人已經警惕慣了。

  當晚沒什麼事,只是來到大明朝的第一個夜,楊河卻怎麼也睡不著,他依在一張破案前,身下墊著茅草,聽外面的寒風呼嘯,看那風時不時灌進來,吹得屋內火苗時不時晃動。

  他看依在懷中的弟弟妹妹,二人被自己披風蓋著,睡得十分香甜。

  還有邊上的楊大臣,他靠在自己肩上,一樣沉沉睡著。

  楊河呆呆坐著,腦海中不知在想什麼,慢慢的他臉上現出嘲諷的笑容。

  生命的意義?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

  他想起自己的事。

  出身貧寒,父母是普通的工人,但從小聰穎好學,最後考進了國內一所知名的理工大學,畢業後也獲得良好的工作。此後一路順暢,在二十八歲時候甚至成為一家大公司的合夥人,可謂大權在握,春風得意。

  然後呢?

  各種享受後,忽發奇想,某一天自己回到過去會怎麼樣?

  這種想法可謂驚世駭俗,科普作品影視可能經常闡述某些異常空間之事,但回到過去,改變歷史,此事可謂千古未有。

  然自己就像鬼上身似的,從此就迷上了這樣的想法,為此他還研究了不少相關的軍事歷史資料。

  他大權在握,甚至還調動不少人力物力資源,專門設計方案,組建專業的課題研究小組。

  不但如此,還說要挑戰自己,提高難度,專門選擇了明末的一段時間,並打算以鳳陽府,淮安府為基地開闢事業。為此又考察了相關的山川河流,礦產資源,歷史文化等。

  他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通過各種門路讓自己進行軍事訓練,研究火器,還親手打造了火銃、佛郎機與紅夷大砲等。

  外人都說自己瘋了,或明或暗的勸說。

  但他唯我獨尊慣了,哪聽得進去別人的勸誡?只言夏蟲不可以語冰!

  一片非議中,只有女友在背後默默支持,她也不是沒委婉的提過此事,自己卻是擺擺手。

  “阿韻,我知道你不同那些尋常的胭脂俗粉,我做的事會有多偉大你知道嗎?這將關係到宇宙與時空的奧妙。而且我動用的多是私人資源,並沒有耽擱到公司的事務。”

  “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我是支持你的,只是我們的婚事……”

  “怕什麼,你離剩女還早呢,再說我們這樣跟夫妻有什麼區別,那張證明什麼時候都可以要,就這樣吧。”

  女友轉過身去,一聲幽幽的嘆息:“唉,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只想要一個疼愛我的丈夫,還有身邊可愛的孩子啊。”

  自己只當沒聽到。

  他常說生命的意義,這天在辦公室中又和女友聊起此事。

  女友說:“我生命的意義就是和你在一起,不知道你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自己張口結舌竟一時無法回答。

  女友又說:“你說可以回到過去,但你若回到過去,我該怎麼辦?”

  自己又是愣住,無法回話。

  也就在這時,一道門戶出現在辦公室內,那似世間最美麗、最玄奧的一扇門,將他的身軀包裹,融入。

  他看到女友臉上無比震驚的神情,然後轉為無比的淒涼。

  她伸出手:“不要走,求求你……”

  那一瞬間,他心中像針扎似的痛楚,無盡的牽掛湧上心頭。

  他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機會,無邊的黑暗就將他籠罩。

  然後,就到這個世界了。

  一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

  諷刺的是,他在後世為之準備的資料,此時都清晰的烙在腦海中,那樣的深刻。

  他雖然從小天資聰穎,但記憶力也沒到這個地步吧,這就是傳說中上天的安排,打一棍棒給一棗子?

  只是眼前這種亂世,今日不知明日事,這些資料準備真的有用嗎?

  唉,矯情啊,一切的探尋都源自吃得太飽,所以上天對自己進行懲罰了。

  如果現在有人問他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他會說,給我一塊饅頭,然後送我回去!

  回到沒有那種種荒謬想法之前!

  如果上天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瞎折騰,他會馬上和自己乖巧可愛的女友成親,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不知什麼時候,楊河依在破案前沉沉睡去,臉上尤有淚痕。
mk2258 發表於 2016-9-22 22:02
第5章難民
  多謝書友們的投票打賞等,回天下縱橫兄,小說完本後,就不能再添加任何內容,前幾天我想在小兵中廣告新書的發布都不行,唯有靠書友們的相互轉告了。到時網站也會有一些推薦,讓更多的朋友看到​​。
  ……

  第二天一早,四人就起來了,昨晚楊河已經與楊大臣商議好,四人沿著睢河岸邊走,一直走到睢寧去,然後到宿遷,看看運河邊有沒有什麼船隻,最後坐船到淮安府城去。

  然後楊大臣又忙碌的準備,燒飯的鍋已經遺失,所以那個陶罐必須帶走,他聽從楊河的吩咐,燒了一罐的清潔熱水裝入皮囊,以供四人飲水之用。

  臨行前四人又喝了一碗野菜湯,周邊再無野菜可採。

  兔肉楊大臣已經料理好切成小塊,若省著點吃的話,倒還可以吃個一些天。

  然後四人出了葦屋去,楊大臣身背更大了一圈的包裹,手持銅棍走在前面開路,楊河則手牽弟弟妹妹走在後面。

  因為是順路,楊河打算到前方那小莊子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有什麼收穫。

  四人順著那條乾硬的土路一直走,周邊全是乾硬的地皮,處處龜裂,就算有什麼植物,也都是那種茅草雜草,而且樣式枯黃。

  途中又發現幾具乾屍,個個形狀猙獰,楊河牽著弟弟妹妹遠遠繞開,一是不願讓小孩看到這種慘狀,二他內心總有一種恐懼,害怕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

  進入莊子的結果讓人大失所望,可以看出莊子早被沿途流民收刮過無數遍,能用有用的東西全部被帶走了,連水井水池都找不到。

  楊河看著這個小莊,滿眼的荒草,到處的斷垣殘壁,莊子內甚至還有被火焚燒過的痕跡。

  周邊倒有一圈矮矮的寨牆,只是破損嚴重,特別西面垮了一大片,可以看出一些戰鬥的痕跡,似乎有敵人從這邊攻入莊子,然後摧毀了裡面的一切。

  外來敵人是誰?流寇、土賊、兵匪,都有可能,甚至一些莊子還會相互火拼,掠奪口糧與資源。

  失望的離開這裡,幾人繼續往下游走去,然後感覺沙壤地多起來。

  這種地的路面極其噁心,晴天塵土漫天,走一會兒就讓人蓬頭垢面。雨天則泥濘無比,爛泥甚至會到人的腰部,因為土壤疏鬆,還非常容易發生塌陷。

  越往下游走,越有這種現象,風一吹​​來,漫天的塵土,給人感覺似乎到了荒漠中一樣。

  這也是因為黃河頻繁決口的緣故,帶來了大片大片的流沙礓礫。宿州這一片還好,下游的睢寧是黃河的主要決河之地,境內淤積的沙土可達兩丈之深。

  除了沙壤地,還到處的鹽鹼地,窪塘地。只是水窪水塘的水大多成為死水,遠遠的就一股腥臭的怪味,周邊還雜草叢生,多成為蝗蟲的革生地,往往造成嚴重的蝗災。

  這也是河水淤塞的緣故,每次黃河暴漲、決溢,就增加了睢河泥沙的淤積,事實上到了清初,注向黃河的老濉河河道就淤廢了。

  楊河四人不時的繞路,繞開河邊的窪塘地,加上這沿河都沒有官道,一小時下來也走不了多少裡。

  四周寂靜荒涼,除了枯黃就是枯黃,沒有任何人煙,似乎一切都死了一樣。

  偶爾看到一些流民,個個面黃肌瘦,形容枯槁,狀如惡鬼,眾人都相互警惕,遠遠的就各自避開了。

  近午時,楊河已感覺腹中飢餓難忍,野菜畢竟是野菜,就算加點肉進去,也最多吊著命,提供多少營養與蛋白質是不可能的。

  他看向楊大臣與自己的弟弟妹妹,可以看出三人同樣是飢腸轆轆。楊河規劃了行程計劃,每一小時都會休息一會,喝點兒水,但水怎麼可能頂飽?

  他柔聲問自己弟弟妹妹道:“瑛兒、謙兒,餓嗎?”

  妹妹瑛兒用力點頭:“哥哥,瑛兒好餓。”

  為防止風沙吹入眼內,楊河給兩個孩童都戴了帷帽,四緣垂了薄而透的紗巾,可以看出他們神情中的疲憊與虛弱,卻一直強忍著乖巧不出聲。

  楊河摸了摸她的頭,心下難過。

  楊大臣舉目眺望,說道:“少爺,不若就在附近找些野菜,然後尋個廢莊廢屋生火造飯。”

  楊河點頭,忽然他與楊大臣齊聲咦了一聲,透過搖曳的雜草,前方似乎有一個莊子,那邊有炊煙裊裊。

  楊河凝神細望,說道:“看情形那莊子被廢棄了,怎麼會有人煙?大臣,我們過去看看,不過要小心。”

  楊大臣高聲應了聲,握緊手上的銅棍,楊河也拔出自己的斬馬刀,幾人往那邊摸去。

  道路是田間小道,快被兩邊撂荒的農田雜草淹沒,這邊的地勢較為低窪,所以雜草非常茂盛。走了一會,看莊子越發清楚,果然是一個廢莊,到處是倒塌的建築,很多屋舍只餘牆基地基。

  離莊不遠時,楊河看到路邊一個石牌:“杜圩。”

  “果然廢棄了。”

  楊河的話中不知是什麼滋味,走了這麼久,就沒見過一個正常的村莊。

  再走近後,楊河就看到倒塌的圩牆,出入口的吊橋也是靜靜放著。

  看這圩圍規模不小,外面一個又一個深深的水塘,以條石砌成,旱可以灌,澇可以蓄洪防洪,又可植桑養魚之用,想必圩子建立時肯定耗費很大的心血。

  楊河往圩子裡面眺望,淮北村落在沿河沿溝低窪之處,往往在村莊或田地周圍築建堤壩,這樣在澇汛到來後就可以保護村落與田產,當地人稱之為圩。

  圩有水圩、樹圩、土圩,都是防澇之用,現在更加上防匪防盜的功能。

  顯然這耗費村民很大心血的築圍並不起作用。

  吊橋附近還有幾株古柏,但樹上沒有一片葉子,樹幹也是光禿禿的,顯然早被人剝光了。

  楊大臣在吊橋旁邊探頭探腦,看圩中炊煙還在升起,他說道:“少爺,我先去看看動靜,沒事了再叫你們進來。”

  楊河搖頭道:“不,我們一起進去。”

  楊大臣還要說什麼,忽然圩牆西面傳來一陣腳步聲與說話聲。

  二人大吃一驚,楊河連忙將弟弟妹妹拉到自己身後。

  二人嚴加戒備,很快一群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人出現在眼前。

  這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老者滿臉皺紋,身上衣物千瘡百孔,空洞的眼神透露著對生活的絕望,少者孩童也是形容枯槁,四肢乾瘦有若骷髏。

  每個人都面有菜色,虛弱不堪,衣不蔽體。

  原來是一群難民,先前沒看到,卻是被圩牆擋住。

  這群人似乎早到圩子外面,也看到了內中的裊裊炊煙。

  但別的方向沒有吊橋入口,雖外間有倒塌的圩牆可以進入,但同樣心下警惕猶豫,正爭論要不要派個人先進去探探,猛然看到楊河幾人,一樣大吃一驚。

  這些人頓時露出戒備的神情,婦女小孩更個個躲到男人身後去。

  雙方都在戒備,隨著漸漸接近,那方看到這邊似有一個讀書人,還有兩個孩童,不類壞人,稍稍放心些。

  楊河同樣心下稍安,聽他們口音類似,可能是同一個里甲逃荒的百姓,而且內中還婦女小孩居多,個個有氣無力,虛弱非常。

  他還在內中看到一個讀書人樣子的人,四五十歲,頭髮花白,戴著懶收巾,穿著滿是補丁的長袍,一臉的皺紋,神情滄桑之極。又有一個戴著瓦楞帽,神情中有幾分官府中人的味道。

  幾個滿臉塵土的孩童躲躲閃閃的躲在他們身後。

  看這群人有數十個之多,男丁也有十幾人,都提著木棍,楊河心下警惕,也沒有興趣和這些人多說話。

  他目光在懶收巾與瓦楞帽身上轉了轉,說道:“大臣,我們進去。”

  楊大臣手持銅棍,對那邊狠狠的瞪了一眼,大聲應道:“是,少爺。”

  他持著銅棍,一馬當先向吊橋走去。

  那邊一陣騷動。

  其實看到楊河的樣子後,那懶收巾與瓦楞帽已經想過來攀談,只是看楊河神情冷漠,卻是不敢過來。

  懶收巾是一個讀書人,知道楊河的打扮意味著什麼。

  那代表一個十七八歲的生員,放眼整個大明,能在這個年紀奪得功名的人也是寥寥無幾,懶收巾活到四十多歲,卻連一個秀才都沒考上,份外知道這份功名的厚重。

  而且楊河舉手投足中帶著一股威嚴,雖然也有些蓬頭垢面,但卻掩蓋不住那種氣度的凌然。

  他手持利器,看起來又文武雙全,就更讓人敬畏。

  他的僕童看起來也不是等閒之輩,所以二人想上來說話,卻又不敢。

  不過見楊河帶著兩個孩童進去後,一群人都不知覺的跟上。

  這個時代讀書人往往有主心骨的作用,特別一個書生打扮,還是有功名的讀書人。
mk2258 發表於 2016-9-22 22:03
   第6章菜人
  楊河進入圩內,就感覺一種怪怪的味道迎面而來,地面滿是各色的淤泥石砂垃圾,還有一灘灘的污水等。到處是雜草,有點類似沿途看到的窪塘地。
  這卻是洪水沖入了圩子內,然後水退之後就留下了這各色的垃圾與痕跡。

  街兩旁也多瓦礫廢墟,不過這圩子可能以前相對較富,磚瓦房較多,很多房屋牆體殘損得併不是很厲害。

  北方村寨又一向廟多,什麼關帝廟、龍王廟、奶奶廟、馬神廟、財神廟、土地廟、皇姑廟等等,有時一個村寨就可達幾十座。

  楊河就看到一些相對較好的廟宇,雖然窗檁破損,但卻可以歇息住人。

  不像先前經過的一些廢莊,連門窗都被拆個乾淨。

  楊河心中一喜,倒可以在此稍作歇息,生火造飯。

  當然,圩牆已損,這裡卻不能長留,此處地勢低窪,只要稍稍下一些雨,整個莊子的地面就會被水淹沒,然後積水長久不退,瘟疫眾生。圩子條件這麼好,卻沒人佔據,顯然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

  楊大臣一直在前方開路,順著炊煙冒起的地方一直走。

  忽然他回過頭來,指著一個地方道:“少爺,那邊。”

  楊河舉目看去,卻是一座宅子,四合院樣式,建在一座台上,雖東面塌了一大片,卻大半完好,上面裊裊的炊煙不斷騰起。

  楊河舔了舔嘴唇,一股難耐的飢火更從腹中湧起,看看身邊的弟弟妹妹,一樣大口吞著唾沫。

  他摸了摸懷中,那邊有一些銀兩,事實上他和書僮身上共有白銀幾十兩,拿出銀子購買食物,一頓熱飯熱食還是可以的。以他生員的身份,說不定主人家還會免費招待一餐。

  雖心中懷著渴望,但必要的警惕不可少,他和楊大臣並不收起武器,兩人輕步上了台階,往門內看了看。

  大門半掩,內中又有照壁,看不清裡面的情形,他與楊大臣互視一眼,楊大臣手持銅棍先摸了進去。

  他推開門戶,門樞咯吱咯吱的響,然後轉過照壁去。

  楊河跟在後面,兩個孩童扯著楊河的下擺走在最後方。

  腳步聲響起,楊河回頭看了看,那幾十個難民也跟了上來。

  庭院頗大,兩邊是殘破的廂房,然後見前面有一個大堂,裡面炊煙陣陣,似乎有人就在大堂上生火造飯。

  楊河聽楊大臣喊了一聲:“有人嗎……”

  然後聲音就被什麼掐住似的斷了。

  楊河一凜,他衝上台階,往內一看,立時全身毛骨悚然起來。

  裡面就像一個屠宰場,柱子上綁著一個個人。

  不,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具具骨架骷髏,上面的肉已經被割食殆盡。到處是架子,上面掛著一個個人肉肢體,人手人腳,有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就像掛著豬肉豬蹄一樣。

  滿地黑褐色的鮮血,味道沖來,中人欲吐。

  特別右邊的柱子上綁著一個人,可以看出身軀主人原來是個女子,此時白骨森森,只餘一個頭顱完好,她一雙死魚似的眼睛對著楊河,讓人頭皮發麻。

  又有一個柱子上綁著一個男人,一手一腳被斷。

  看樣子還是新斷不久,鮮血汩汩不停從斷處流下,身下凝了大灘血水,已盡成暗黑色。

  他似乎還未斷氣,只是雙目睜著,盡成死灰之色。

  然後一口大鍋就擺在堂的正中,熱氣騰騰的。

  三個男人正在裡面忙活著,一人在架子邊,二人在鍋邊,此時聽到動靜,都目光幽幽看來。他們的雙目盡是綠瑩瑩的,沒有絲毫的人性存在裡面。

  “自古飢年,止聞道殣相望與易子而食、析骸而爨耳。今屠割活人以供朝夕,父子不問矣,夫婦不問矣,兄弟不問矣。剖腹剜心,支解作膾,且以人心味為美,小兒味尤為美。甚有鬻人肉於市,每斤價錢六文者。有醃人肉於家,以備不時之需者。有割人頭用火燒熟而吮其腦者。有餓方倒而眾刀攢割立盡者。亦有割肉將盡而眼瞪瞪視人者。間有為人所訶禁,輒應曰:'我不食人,人將食我。'愚民恬不為怪,有司法無所施。梟獍在途,天地晝晦。”

  這是明時山東青州府推官黃槐開的一篇申文,楊河初來到這個世界,弟弟妹妹就險遭毒手,還好自己救援得及,才未釀成恨事,但事後想起總覺心有餘悸,驚怒交加。

  此時又再目睹這種滅絕人性之舉,怎不讓人目眥欲裂,怒髮如狂?

  這時後面驚呼聲不斷,顯然那些難民也看到堂中一切了。

  “喲,有客人。”

  這時楊河才看清那三個男人的樣貌,竟都作官兵打扮,一人戴著紅笠軍帽,穿著棉甲,挎著腰刀。餘者二人戴著折上巾,穿著短罩甲,圍著肩巾,一樣挎有腰刀。

  二人身上還都有雙插,一人的弓壺內似乎是張強弓,另一人則似是一張馬弓,有馬弓這人腰間還插著一把手銃。

  也不知這三人是哪個軍鎮的潰兵,淮北這片戰事頻繁,兵匪來來去去不斷,那些軍中的兵痞兇殘不下於流賊,潰散後更連基本的約束也沒了,殺人越貨只是等閒。

  說話這人正是那戴著紅笠軍帽的兵,他剛往架子上掛著什麼,楊河一看,竟是柱子上綁著那男人的手。再一看,離架子邊不遠的牆上還靠著一把三眼銃,下面滿是瓶瓶罐罐的東西,似乎是火藥鉛彈。

  就見那人一邊說話,一邊不動聲色拿起靠在牆邊的三眼銃,餘者二人本來在鍋邊忙活,此時也停了下來,都按住了腰間的挎刀。

  楊大臣立時舉起手中的銅棍,楊河也戒備起來,把弟弟妹妹往身後推了一些。

  說話那兵眼珠一轉,看看楊河二人手中的斬馬刀與銅棍,又看看他們身後的一片人,幾人相互使了個眼色,那兵笑道:“看樣子還是個秀才公,某最欽佩的就是讀書人了。相請不如偶遇,正好煮了一鍋肉,就讓某做這個東如何?”

  楊河看這人臉上有幾道疤痕,神情隱有狡猾之意,一時也聽不出他的口音。

  餘者二人則是滿臉的兇殘與暴戾之色,那有強弓的人忽然不耐煩的道:“咱老子……”

  “少爺,那是我們的弓!”

  眾人都是一怔,那戴紅笠帽的兵猛地從腰間抽出一物,拇指一彈一甩,舉起三眼銃,就要往孔眼中一根引線上點去。

  楊河旋風般的衝上去,一個旋轉,極力鼓起的披風中,刀光藉著腰力化作匹練,就听皮肉骨頭被削斷的聲音,然後鮮血猛地噴濺,像噴泉一樣灑開。

  那兵嘶叫大叫,一隻血淋淋的肩膀就這樣被楊河劈下,上面那手還抓著火摺子,內中紅亮已經冒起。

  卻是楊河身體虛弱,反應有些慢了,否則一刀就將這兵劈成兩斷。

  楊河一聲大喝,又是一個旋轉,勢大力沉的斬馬刀發著呼嘯,又是全力朝著這兵當頭劈下!

  那兵用剩餘的左手徒勞的舉起三眼銃,但沒有絲毫作用,絢麗的銀色光芒中,楊河的斬馬刀一下子將三眼銃的棍柄劈斷,然後餘勢不減,輕易的削斷他的左臂。

  又順著一直往下劈,他身上的棉甲絲毫沒起保護作用,就听“嗤嗤”衣裳皮肉骨頭被劃開的聲音,那兵的軀體分成了兩半,鮮血和破碎的內臟灑滿一地。

  那邊楊大臣同時也大吼著衝了上去,有強弓的那兵正要取弓,楊大臣已經衝到眼前,他又連忙想要拔刀,但哪來得及,楊大臣手中的銅棍已是極為凶狠的砸了下來!

  一聲巨響,銅棒頭狠狠的砸在這兵的腦袋上,立時他的頭巾連著腦殼向下凹陷碎裂開來,白紅相間的東西四面飛濺。

  這兵踉蹌向後倒退出去,楊大臣又是重重一棍砸在他頭上,鮮血腦漿更是紛飛,那兵的腦袋就像西瓜似的被砸得不成樣子,然後身體發出沉重的撲倒在地聲音。

  “驢球子……”

  有馬弓的那兵早在第一時間後退,他抽出腰間的手銃,然後取出火摺子拼命吹動。

  就這會兒工夫,兩個同夥已經差不多了,看楊河二人如此驍勇,他暗暗心驚。

  顫抖著手點燃火繩後,他瘋狂的喊道:“去死吧!”

  一下子將手銃瞄向楊河,楊河只覺頭皮陣陣發麻,死亡的恐懼湧上心頭,他不假思索,抽出腰間匕首猛然甩出。

  “嘭!”

  一聲爆響,黑火藥燃燒噴湧的火光化作白煙,騰起煙霧中,鐺啷作響,頭頂的屋瓦碎片掉了一地。

  妹妹瑛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哥哥。”

  弟弟楊謙緊咬下唇,只將妹妹抱在懷裡。

  只有後面那些難民不知所措,呆呆地看著眼前慘烈的搏殺場面。

  楊河猿猴似的躍過去,那兵正慘叫著,他的右手腕被楊河匕首刺透,導致一銃打到屋頂上,見楊河撲來,他驚恐的尖叫,用力就去抽腰間的挎刀。

  卻聽“噗”的一聲,他棉質的短罩甲被輕易刺穿,然後長刀刺透他的身體,從後方透出血淋淋的刀鋒。

  這兵嘶叫著,用力向後退,立時胸前鮮血狂湧,又嘩啦一聲撞翻了後面的案桌,一下子翻倒在地。

  人影一閃,接著是骨頭碎裂的聲音,卻是楊大臣撲來,楊河也是撲上去,舉刀猛刺,那人被刺得不斷吐血,他尤自在地上翻滾爬動,鮮血流滿一地。

  楊河二人追著不放,一直將他逼到牆角,然後一刀一刀刺在他身上,一棍一棍砸在他身上。

  這人靠在牆壁上掙扎,卻一直沒能起身,只刀棍之後,身上的血一直不斷噴湧,最終這人一動不動。

  楊河二人停了下來,楊大臣重重呸了一聲:“釁種!”
mk2258 發表於 2016-9-22 22:04
   第7章有米
  楊河用力喘氣,只覺身體陣陣發虛,他回頭看了那些難民一眼,所有接觸到他目光的人都是渾身一僵,一動也不敢動,方才一幕對他們震動太大了。
  堂內血腥味刺鼻濃重,還夾著淡淡的硝煙味道,到處是斑斑血跡,觸目驚心。

  回過頭來,楊河淡淡說道:“大臣,把東西都收走。”

  楊大臣大聲應了聲,楊河也來到幾具屍體面前,首先他將兩個弓兵的雙插收走,特別是自己的強弓。

  曾經楊河以為自己的良弓遺失後再也見不到,沒想到現在失而復得,心中的喜悅難以形容。

  特別他的弓不是普通的弓,而是開元強弓,使用竹、牛角、牛筋、魚膠、桑木、樺樹皮、漆等一系列複合材料,製作精良,屬於祖傳下來的寶貝。

  茅元儀在《武備志》中曾介紹大明弓箭類型,開元弓可是九邊利器,在大明腹地尤為少見,中州、淮北這邊多使用的是小稍弓,卻是和開元弓不能比。

  強弓在手,楊河立時心中安定了許多,這將會急速提升他的戰鬥力,人跟動物的區別就是人會使用工具,文明人跟野蠻人的區別,就是文明人會使用更多更好的工具。

  一弓袋與一箭袋合為雙插,將兩副雙插插在自己的鞓帶上,掩好披風,楊河心中湧起極大的安全感。看楊大臣四處收羅,他看了看,然後看向柱子上綁著的那男人。

  他還未死,此時死灰的眼睛死死看著自己,微微眨動著,流露出無比的懇求之色。

  楊河閉上了眼睛,他猛然睜開,刀光一閃,就劃斷了這人的咽喉。

  再看去,這男人眼睛還是睜著,但內中似乎流露著無比的感激與解脫。

  看著他,楊河不由感慨生命之脆弱,亂世人命賤如螻蟻。

  楊大臣不斷的收羅,將幾兵的佩刀、匕首、火藥三眼銃、手銃、火摺子等全部搜走,還把將那兵的紅笠軍帽撿起,彈了彈後戴到自己頭上,這帽比民間的紅纓氈帽製作會精良些。

  他在堂上不斷尋找,可以看出,這三個兵痞的財帛都放在堂上,楊大臣不斷找到一些衣物、首飾、銀兩等等,顯然都是三人殺人越貨後所得的財物。

  當然財帛什麼現在二人都沒放在心上,一百兩銀子此時在楊河心中不值一碗米,只是尋找時順手而為收起來罷了。

  那幫難民還是呆呆站著,只是拿眼不時偷看楊河,妹妹瑛兒此時也停止了哭泣,見楊河停下動作,就在哥哥楊謙帶著下來到身邊,抱著楊河的大腿只是乖巧不語。

  楊河摸摸二人的頭,心下酸澀難言,每日讓弟弟妹妹擔驚受怕,這日子什麼時候是頭?

  忽然楊大臣欣喜若狂的聲音傳來:“少爺,有米啊,好幾十斤的米……哈哈,這幫畜生,有米吃還吃人,真是純種的畜生!”

  “什麼,有米?”

  楊河大喜過望,還有好幾十斤?

  果然見楊大臣喜逐顏開的提著一個米袋過來,看份量,確實有好幾十斤。

  那邊的難民也是一陣騷動,不過楊河目光冷冷看去,就沒有一個人敢動。

  “好了,動作麻利!”

  有了米,楊河也沒興趣再搜刮了,當下提醒楊大臣。

  楊大臣應了聲,從一個牆角處扯了兩塊布幔,將所得所獲打了兩個包,就用銅棍挑起。

  當然,他沒忘拿一個還算乾淨的大陶碗與木盆裝進去,沒有小鐵鍋,但大陶碗也可以用來炒菜,木盆可以用來洗臉洗衣。

  最後楊河舉目四望,對他有用的東西都帶走了,餘下就是眼前這口大鐵鍋了。

  鍋太大太重,無法帶走,裡面還煮著一鍋的“肉”,此時水沸騰燒開了,似乎香味不斷瀰漫。

  楊河腹中翻滾,不知是餓的還是噁心,那些難民也是眼睜睜看著鍋中,很多人的喉結不斷的上下滾動。

  又看著眼前這個屠宰場,人間地獄,世間最醜陋的地方,上面一個個人肉肢體仍然掛著,是那樣的刺目。楊河猛然一腳將這口鍋踹翻在地,裡面的東西全部傾倒出來。

  然後他撿起下面的柴火,扔到牆邊一處柴禾茅草堆中,立時那堆柴禾燃燒起來。

  他將燃著的柴火不斷踢到各處,最後堂中火勢慢慢大起來。

  看著火苗騰起,不斷席捲,楊河神情冰冷,靜靜說道:“烈火必將焚盡一切黑暗!”

  然後回頭,帶著弟弟妹妹與楊大臣向外走去。

  所到之處,每個難民都是敬畏的避開。

  看楊河四人出去,那些難民發一聲喊,不顧火勢就去搜索餘下的東西。

  破衣爛服,碗筷瓢盆,連三個兵身上殘留衣物腰帶什麼都被剝光,那口翻落的大鍋也幾人爭先恐後去抬。

  ……

  “少爺,那邊也有一個台。”

  楊河四人出了宅子,當務之急,是找一個有乾淨水源的地方生火造飯。

  他們沿著街兩旁的瓦礫廢墟尋找著,也看過幾個牆體殘損不是很厲害的房屋,可惜裡面沒有水井,到圩子的東面後,忽然楊大臣指著一個地方說道。

  果然那邊有一個台,上面一個殘破的院落,似乎還是個幾進的大院,雖然東西兩側及北端的建築盡廢,但也可以看出屋主以前的身份地位很不一般。

  楊河幾人興沖衝進了宅院去,北地低窪處除了外間建圩牆,內中富戶在蓋屋前還會築土台子,然後院落建在上面,以防汛期間房屋被淹,謂其為台。

  這戶人家有財力建台及幾進大院,肯定在院落內修有水井。

  果然在西廂房屋簷不遠處發現一座水井,井旁還豎立著一個石雕佛閣,然後邊上有一個石面水盆。

  隨後楊河二人大失所望,因為廂房被毀的緣故,一些殘磚斷瓦落到井中,卻把井水弄髒弄淤了。

  “不用急,如此宅院定有暗井。”

  楊河說道,他與楊大臣細細尋找,果然在正堂後方一處殘破木地板下,發現了一處暗井,可以看到水位依然很高,井邊留有方孔巨石,上面插綁著一個打水軲轆,軲轆上吊著水桶。

  楊大臣很輕鬆的打了一桶水上來,楊河看了看,水質比較乾淨。

  再嚐了嘗,楊河笑道:“大臣,就在這邊歇息,生火造飯。”

  楊大臣高興的應了聲,弟弟妹妹也拍手叫好起來。

  楊河笑了笑,大戶人家多有暗井,就像楊家的宅子一樣,同樣有一口這樣的暗井。

  廚房在正堂的東面,這也是東廚的由來,楊大臣去看了看,雖然破損,但也可用,鍋碗瓢盆沒了,但灶台還在。

  他走回來解開包裹米袋,又拿出陶罐,從米袋裡面抓了幾抓米,估計有四斤左右,煮成米飯可有八斤。當然,水放多些飯可以更多,但那就稀了。

  一邊楊大臣滿面笑容地道:“少爺,今天我們飽飽的吃一頓。”

  楊河笑著點頭,他從來沒想到,為了吃一餐米,會是這樣的艱辛,這樣的高興。

  楊大臣洗米淘米,楊河吩咐弟弟妹妹不要亂跑,他提著斬馬刀在屋前屋後巡視一番。

  可以看出這宅子底蘊不錯,連屋角墀頭上都刻著精美磚雕瑞獸,寓意著房主人對美好事物的渴望,然現在全部殘破了,除了正堂與南邊大門這一片略好,餘者皆成廢墟。

  楊河去幾個屋子內看了看,家具桌椅都消失不見,或成破碎木板,他還看到一張金絲楠木拔步床,現在成了一堆碎片。

  還好楊河找到一張較為完好的案幾,可以當成飯桌使用。

  楊河回來時,就看到廚房那邊炊煙裊裊,還有弟弟妹妹正圍在廚房門口,顯然餓得急了,一直等著飯吃。

  楊河拿出木盆面巾等,又從暗井那邊提了一桶水,然後呼喚弟弟妹妹:“瑛兒、謙兒,過來洗手洗臉。”

  在正堂前方那石面水盆前,楊河給弟弟妹妹仔細洗了手,洗了臉,將二人臉上、衣裳上的灰塵擦去,立時一盆的水都漆黑無比,楊河的白巾成了黑布。

  隨後楊河又自己洗手洗臉,又擦擦衣裳上的塵土,一些擦不到的地方,妹妹瑛兒主動幫自己擦。

  “瑛兒真乖。”

  楊河抱起妹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立時妹妹瑛兒咯咯的笑起來。

  搞完飯前衛生,楊河扯塊布將案幾擦洗乾淨,又洗了碗筷,以一塊布幔墊在案幾下面,沒椅子只好幾人跪坐在布幔上面了,正好體會下漢民族最正統的居坐方式。

  隨後楊河的心情變得焦急,繳獲來的一大堆東西他都沒心思去看,就等著飯吃。

  廚房那邊米飯的香味陣陣,還有滋滋的炒菜聲音,一股股肉香的味道讓人坐立不安。

  楊河從來沒覺得時間這麼慢過,弟弟妹妹端坐在楊河兩側,也是不斷的往那邊探頭探腦。

  終於。

  “開飯啦。”

  就見楊大臣用一塊木板端著陶罐與大陶碗進來,裡面是滿滿的米飯與兔肉,立時騰騰熱氣,陣陣濃香迎面而來,似乎整個屋子都被香味籠罩。

  “少爺,瑛兒、謙兒,等急了吧?”

  楊大臣一邊將陶罐與大陶碗擺上桌,一邊樂呵呵的說道。

  楊河微笑道:“不急,瑛兒、謙兒,大臣哥哥辛苦,還不快謝謝他?”

  “謝謝大臣哥哥。”

  妹妹瑛兒甜甜說道。

  弟弟楊謙性格較內斂,輕聲說了一句。

  “好,真乖……呵呵……乖……”

  這少年摸著頭,裂開大嘴只是直笑。

  他給三人裝飯,眼中忽然湧出熱淚,一滴滴落下來,嗚咽道:“沒想到……還可以吃到飽飯……”

  楊河內心也酸酸的,他示意楊大臣趕快也給自己裝飯,然後說道:“吃飯。”

  端起飯首先吃了一口,就覺濃香四溢,香甜誘人,熱騰騰的讓人全身溫暖,不由緩緩閉上眼睛。

  “好吃。”

  弟弟楊謙也說了一句。

  他們大口大口扒著飯,這一刻,四人都覺幸福無比。

mk2258 發表於 2016-9-24 06:53
   第8章弓箭
  這一餐楊河幾人吃了個飽,四斤米煮成的八斤飯,全部被他們吃了個光。
  楊河也覺不可思議,傳說古時青壯年一餐可以吃兩斤米,絕不是虛言,光光楊大臣一人就吃了估計二斤半的米,他吃了一斤,弟弟妹妹合起來吃了半斤。

  這卻是沒有油水的緣故,若天天有魚有肉有葷腥,一餐吃一斤的米,也就是二斤飯都會讓人感到很震驚。

  吃飽飯後,楊河感覺自己精神又回來了,有種生龍活虎的感覺,看這宅子還好,他決定在這邊休整一番,休息一、兩天再走,給弟弟妹妹調養一下身體。

  看三人懶洋洋靠著,楊河笑了笑,從鞓帶上將兩副雙插取出,特別看步弓這副。

  這兵雖然開元弓是撿到楊河的,但弓袋與箭袋倒都是他自己的,都是普通的皮囊,上面塗著紅漆,此時外殼上斑痕累累,顯然是常年磨損的緣故。

  箭囊中裝著一袋重箭,還餘十幾根的樣子,看箭桿都是普通的直木,箭頭也是普通的鍛鐵,取出一根估了估,重量還不到九十克。

  楊河搖了搖頭,他以前的箭桿可都是樺木所製,箭頭也用精鐵打製,還點上鋼,一根箭的重量超過一百克,被射中一箭就像被標槍投一下,犀利非常,現在只能將就用了。

  他的扳指先前遺失了,好在他有備用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玉扳指,戴到右手拇指上,又取出自己的開元弓,略略調了調,然後楊河緩緩張開了弓。

  他以右手拇指戴著扳指的地方扣住弓弦,以拇指的力量慢慢拉開弓弦,食指和中指則很自然的壓在拇指上。

  這是中國古代最流行的拉法,畢竟大拇指的力量是最大的,這種拉法實戰效果好,射速有保證,入門很簡單。

  國外則流行地中海式拉弓法,用食指、中指與無名指的力量,缺點是訓練困難,有時幾百斤力氣的壯漢都拉不好五十磅的弓,但練好後精度就比較高,兩種方法各有利弊。

  弓胎緩緩拉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這是很正常的聲音,此時人多不以為意,但以楊河後世的知識來看,卻是弓把或者弓梢的連接有點開膠了,需要仔細養護。

  嗡……

  楊河猛地放開弓弦,弓弦不斷呈波浪狀回擺,並發出嗡嗡的顫動聲音。

  “少爺虎力!”

  楊大臣大聲讚道,弟弟妹妹也拍手叫好起來。

  楊河滿意的放下弓,他的弓不但製作精良,而且弓力強大,屬於上等弓力。

  明時的弓按弓力可分上、中、下三等,上力弓一百二十斤,中力減十之二三,下力及其半,也就分別是八十四斤與六十斤。

  明時一斤大約是六百克,合磅數就約是158.7磅、111.1磅、79.4磅,這其中上力弓比西方頂級的,一百五十磅的長弓拉力略強些,中力弓比他們精銳的長弓拉力略弱些。

  上力弓之外還有虎力弓,往往力道超過兩百磅,用這種弓的人一般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比如說黃忠,李廣,岳飛等等。

  虎力、上力、中力、下力,楊河的弓就是屬於上力弓標準。

  他撫摸著弓胎,這個力量對後世的他不可思議,其實他在後世也玩過弓,曾射過百磅的清弓,當時引以為傲,認為自己力量強大。

  只是後世的宅男難以想像此時的戰鬥力,百磅清弓也不過是此時清軍中的八力弓,然他們步射用的弓普遍是十力弓,也就是132.3磅。

  他們騎射用的弓普遍也在六到八力,也就是八十磅到一百磅。

  勢大力沉情況下,就不可能出現被插了十幾箭,還活蹦亂跳的情況。

  不過清軍使用的弓胎大而厚,弓梢寬而長,又使用特大弦墊,就不利於騎射,所以他們走類似倭國弓的道路,在戰鬥時採取直瞄平射的用法,四、五十步發箭傷人,實戰精度高,威力大。

  特別他們使用又長又重的掏擋子箭,以大箭巨矢彌補箭速低,射程近的缺點,若已方在三、四十步時候被射一箭,不死也要重傷,類柯爾特半自動手槍,擁有很高的人體抑止能力。

  明軍用的開元弓、小稍弓射程很遠,射速很快,殺傷力,破甲能力卻是不足,身披重甲的話,身上插個幾十根箭很正常。

  不過楊河這張弓弓力強悍,就算用清軍的標準算,也屬於第一等的十二力弓,一般都屬巴牙喇使用。

  ……

  另一副雙插裝的則是一副小稍弓與大半袋輕箭,小稍弓長一米二上下,很容易張開,箭重也不過五十克。

  楊河拉了拉,弓形有些偏軟,可能是維護不好的緣故,使得弓身濕熱變性,這需要用火悉心烘焙調理,使得弓力恢復。

  有條件的話,最好準備專門的焙房,然後刷幾層熟桐油作防水處理,畢竟一張弓的製作不容易,火焙調理,實為必要。

  楊河估計這張弓原本弓力有七十磅,現在只餘五十磅左右,拋射力量差不多只剩百步。

  一般小稍弓如果製作好一些,養護好一些,弓力有七十磅的話,拋射射程可以很輕鬆的達到二百多米,也就是一百五十步。

  當然這拋射的準確度與殺傷力就很難說,不過大軍覆蓋性射擊本來就不講精度與多大殺傷,特別小梢弓以箭速快著稱,短時間射出的箭將會非常恐怖。

  繳獲到一張弓,楊河還是很歡喜的,弓力偏弱只是以此時的標準,放在後世的話,也沒有幾個人玩得動。

  很多弓箭俱樂部能用五十磅弓者,一百個里面沒三個,一般都是玩35磅弓,甚至25磅弓。

  五十磅拉力,每秒八十米的箭速,近距離可以輕易射穿成年男子的胸腔,再配上合適的箭頭,可以上山打野豬了。

  他把雙插扔給楊大臣:“大臣,接著。”

  “謝少爺。”

  楊大臣歡喜的接住雙插,掛在自己腰上,他左看右看,不斷裂開大嘴直笑,然後取出小稍弓,張弓撘箭,嗖的一聲,箭矢飛射出去,牢牢釘在一處門帷上,箭羽不斷的顫動。

  “嗖嗖嗖嗖……”

  弓弦響動的聲音不斷,就見楊大臣射得起勁,直射,拋射,不亦樂乎。

  弟弟妹妹在一旁拍手叫好,讓楊大臣越玩越起勁。

  楊河笑了笑,同時暗暗點頭,這弓就算弱於心理預期,但三十步內對付無甲目標應該擁有不錯的殺傷力。

  而且就算遠距離拋射,比如在百步,重力因素,加上尖頭接觸面,一樣可以對無甲目標形成殺傷,因為那差不多有二十焦耳的力量。

  想像一個一兩重的尖銳物體從三十樓砸到身上的感覺……

  死不死不好說,受傷是肯定的。

  箭頭放久了會生鏽,有些陰狠的弓手打仗前把箭插在地上,甚至用糞便泡過,就更讓人毛骨悚然了。

  此時又沒有抗生素,萬一有個破傷風……

  當然,若有盔甲的保護,這種小稍弓的作用就急速減少,這也是歷代默認民間可擁有五兵,但不可藏甲的緣故。

  “少爺,這弓還不錯。”

  楊大臣興高采烈的叫道,楊河心中一樣高興,這弓就算不如自己這張,但若只對付匪徒的話,已經綽綽有餘了。

  現在主僕二人都有了弓箭,自保能力將大大加強。
mk2258 發表於 2016-9-24 06:54
   第9章火器
  楊大臣到處去拔箭,弟弟妹妹拍著手跟在身邊,楊河搖了搖頭,他抓過先前的繳獲包裹:“看看都有什麼。”
  他抖開包裹,東西嘩啦啦的倒下來,首先是那三個兵的腰刀。

  楊河抽出刀看了看,刀身以精鐵打造,比造銃的鐵好一些,估計一斤要二錢銀子左右。這種鐵用來造銃不錯,但用來打製刀具就顯得普通,而且關鍵部位又沒有包鋼,這樣一場戰鬥下來刀口上就會有缺口。

  而且刀鞘也只是普通的硬木,只在外面塗上漆,楊河準備拿一把給楊大臣,餘下兩把作為備用。

  然後他看向那把手銃。

  楊河早就注意到這把手銃了,畢竟他差一點就命喪此銃之下。

  他拿起手銃細細觀看,手銃製作精美,各處都經過細心的打磨,很多地方還包著黃銅,使得整銃的檔次頗高,楊河可以肯定這銃不是那兵的,也不知他從哪裡搶來。

  而且,楊河總覺得有一種怪異感。

  他撫摸著這銃,細細觀看。

  最後他知道怪異之處哪來了,這銃最初應該是燧發槍,然後被改成了火繩槍。

  ……

  一般火繩槍的擊發方式與燧發槍略有不同,火繩槍靠的是明火的力量,對彈簧片要求不高,所以在待擊發時,一般火繩槍的簧片是處於放鬆狀態。

  當火繩槍扣下扳機時,擊鎚龍頭上的火繩點燃火門上的引藥,此時彈簧片是被壓縮的,所以當鬆開扳機時,擊鎚龍頭可以自動回到原來的待擊發位置。

  並不需要像燧發槍那樣,打完後,還要把擊鎚扳到待擊發位置,準備下次擊發。

  此銃的擊發方式就類燧發槍,扣動板機後,再發射裝填就要扳回擊鎚,與普通火繩槍大相徑庭。

  擊發錘結構也很有那種公雞狗鎖頭的味道,嘴巴邊有個粗大螺栓,本應該夾火石,此時夾的卻是火繩。

  楊河還看到引藥盤那邊似乎有火鐮擊鐵的痕跡,然後被活生生拔掉了。

  “卡卡卡。”

  楊河將擊鎚扳到最大的待擊發位置,然後扣動板機。

  他連試好幾次,感受著那種力道,聽著那種聲音,最後搖搖頭。

  這種質量的彈簧鋼片,十次都不知道能不能點著火三次,怪不得……

  他心中不是滋味,就像王莽改制一樣,不合時宜的舉措技術總是讓人產生扼腕嘆息的結果。

  其實燧發槍與火繩槍在結構沒有太大的區別,槍管基本上都一個樣,只是換了一套擊發裝置罷了,但因使用燧石點火,所以需要很強有力的擊鎚簧片來保證撞擊力度。

  而要解決這個擊髮用的彈簧片不是個簡單的事,彈簧片的彈性還有韌性關係到鋼鐵的材質,只有用好鋼材做燧發槍的擊發簧片,才能保證燧石冒出的火星足以引燃引藥。

  換句簡單易懂的話說,要達到很高的燧石發火程度,那彈簧鋼片的彈性還有韌性,至少都需要達到中碳鋼的標準,而此時連鑽槍管的鑽頭都普遍使用低碳鋼的時候……

  所以此時燧發槍啞火率奇高,發火率普遍只有三、四成。

  有鑑於此,十七世紀中期法王路易十四曾經下令嚴禁使用燧發槍,違令者立刻送斷頭台,他還命令研製燧發火繩二合一槍。英國人正式採用燧發槍已經是臨近十八世紀。

  燧發槍的真正成熟,是工業進步的成績,有了更優質的鋼材做彈簧片,這時的火藥配方,槍管打造技術更有了長足的進步。

  這是科學的綜合進步,不單只是把火繩改為燧石的原因,好東西大家不會不知道用,成熟精良的火繩槍發火率至少在八成以上,你發火率不到三成,誰會用。

  鋼材不過關又使用的結果,就是眼下好好的燧發槍被改成了火繩槍。

  拿著這把手銃,楊河尋思什麼時候找份好鋼做彈簧片,這種鋼材大明不是沒有,只是很貴,一斤保守價格三到五兩銀子。

  ……

  將手銃放好,楊河又拿起那桿三眼銃,此銃的木柄斷了,不過不要緊,重新裝一個便好。

  他上下左右的翻看,可以看出這銃用過一段時間,上面有著歲月的痕跡,銃身上還有銘文:“崇禎十三年十一月癸巳日造,重六斤八兩,每穴藥三錢,鉛丸二,匠鐵有金。”

  楊河在後世專門研究過火器,以他的目光來看,這把銃不算精良,但也不算粗劣,使用的材料未達到精鐵的標準,但也使用了鍛打過的熟鐵,各膛也有鑽孔,屬於普通的質量。

  此時這三眼銃內還裝填有子藥,三個火門上也裝了引線,並倒有散藥將之捻緊,就像鞭炮一樣,使得火門引藥引線不會散落下來。

  這樣好處是隨時可以準備戰鬥,若引線長些,火摺是新燃不久,遇到突發之事時甚至不需要火繩,就像先前殺死的那個兵痞一樣。

  當然也有壞處,若時間放得久了,內中火藥外間引線都可能鬱結,或者受潮,出現打不響,點不燃的情況。

  楊河將三眼銃內各管的火藥,各火門上的引線全部倒出來處理了,並用通條仔細整理一番,他細看各膛情況,估計這銃的壽命還有幾十發之久,心下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那種七錢的貨,否則就跟那種二兩三錢鳥銃一樣,都是粗製濫造的貨色,動不動就炸膛,壽命一樣不到五十發。

  好的三眼銃其實造價不少於合格鳥銃多少,精良的三眼銃更與精良鳥銃造法一樣,都需要使用精鐵,都需要給各膛鑽孔,連鉛彈火藥的用量也一樣。

  “三眼銃管約長一尺,銃口如鳥銃大,可容鉛彈三錢。鐵要煉熟,兩筒相包務使合縫密實,眼內大小得宜。亦以鋼鑽稍車之,使眼內光直,出彈方准。三管攢而為一,用箍三道或只用口箍一道。眼要挨底鑽使不後坐。銃後共打一庫箍裝木柄,柄後用一鐵鉆或以鐵箍。”

  這是當時很多地方三眼銃的造法,在楊河看來,還是有些短斤少兩了。

  管長一尺三寸或一尺的精良三眼銃其實威力不小,在與鳥銃相同的火藥用量及鉛彈情況下,三十五步到四十步距離,能對不披甲目標形成嚴重殺傷。

  三十步,可破棉甲、鎖子甲。

  二十步,可破鑲鐵棉甲。

  十五步,可破普通的板甲。

  十步之內,可破巴牙喇的幾層重甲。

  三眼銃還有優勢,每銃可放鉛子二三個,當成霰彈槍使用。

  造得好的話,三眼銃就相當於短管鳥銃,還是三桿短鳥銃捆在一起使用。打完之後又可當棍棒使用,集冷熱兵器於一身,怪不得三眼銃在九邊大為風行。

  不過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三眼銃畢竟瞄準不便,楊河更欣賞翼虎銃,同時有火繩槍與三眼銃之利。

  又拿起那些瓶瓶罐罐,楊河搖頭,這些火藥的純度都有問題,內中雜質也多,這將嚴重影響到火器的威力。

  趙士禎就曾做過實驗,同時使用合格的鳥銃,使用柳灰火藥的話,百步可以穿透兩層一寸厚的木板,就是厚度六十六毫米的木塊,使用次一等的麻秸灰火藥,就只能穿透一層。

  茅元儀亦講車盾單板雖厚二三寸,卻不能當鳥銃鉛子,這就是合格火器與火藥的威力,缺一不可。

  但目前來說,用這三眼銃與火藥,對付不披甲的匪賊卻是足夠了。

  ……

  老白牛:回三國歷史迷書友,點網站歷史分類,右上角。縱橫兄,目前成績我已經很滿意了,發書三天,衝到歷史分類新書榜第三名,比當年小兵開始時好太多,時間很長,慢慢來,不急。

  找找bug、古韻未央、pcatp、跳海撞礁石等書友發的書評很有內涵,但現在沒精了,下週加。

  又多謝遊龍在天等書友的投票打賞等,名字太多,一併謝了。

  最後發現網站編輯給續南明做的封面,不錯,很大氣,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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