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督軍 作者:普祥真人(已完成)

 
Babcorn 2016-10-30 07:39:5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7 246514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0:41
第733章 大豐收

     伴隨著隆隆炮聲響起,對於天竺重鎮的攻擊拉開序幕。陝軍心目中,並沒把天竺叛軍當成對等的敵人,至少他們沒遇到過一支有資格被稱為敵人的天竺部隊。天竺弱兵的印象,已經深入魯軍士兵的腦海,即使他們在堅固的要塞裡,也不過是烏龜殼裡的懦夫,砸開龜殼,天竺人依舊是懦夫。

    雖然瓜廖爾修有炮台,但是阿爾比昂的火炮比天竺先進,在炮擊距離上佔據優勢,場面上,完全是進攻方的火炮壓制著防守方。隨著炮台被摧毀,士兵如潮水般發起攻擊,一如以往的經驗,不出半個小時,城門易手,代表起義軍的旗幟被砍落,阿爾比昂的旗幟升起,一切正向著預想的方向前進。

    變化,就是在此時發生。

    一支馬隊,竟在此時直殺出來,由於阿爾比昂部隊急於進城控制王宮和神廟,部隊的陣型已經徹底混亂。更為重要的是,天竺叛軍,幾時有如此強悍的馬隊?

    馬刀翻飛,白刃交接,阿爾比昂的軍隊被衝開一個缺口,鐵騎踏陣而過。位於最外層的炮兵,甚至不等反應過來,駿馬已經到了身前,最後的記憶,就是那一片如雪刀光。

    魯軍的進攻方向,與這支騎兵的突圍方向並不一致,但是阿爾比昂人還是把這支騎兵突圍的責任,推到魯軍身上。羅斯將軍的傳令兵,送來了措辭極為嚴厲的命令,要求魯軍必須立刻對這支騎兵進行追擊,並消滅他們。

    「球!阿爾比昂人有能耐自己去幹,沒事還指使起爺來了,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咋,這分兵的時候都說好了,該咱們幹的活幹了,現在吃肉的時候,讓咱去追騎兵,這不擺明欺負人麼?咱從小到大沒受過這個窩囊氣,誰愛追誰追,我不去。我要進城!」

    孫鵬舉抱怨的話沒說完,楊彪卻搖頭道:「兵隨將令草隨風。咱跟洋人說好的,戰場上服從洋鬼子戰略指揮,不能說了不算。耿哥,命令你的騎兵追上去,必須咬住那支騎兵,服從命令!」

    第二師的派系現象比較嚴重,像是騎兵,都是刀客香堂的人,對於北洋體系的將領不怎麼買帳。商震如果下這條命令,下面的人或許會有牴觸,但同是出身刀客的楊九娃,卻是讓這些刀客誰也說不出不字。耿耀張點點頭,帶上騎兵從後追擊,楊彪隨後命令道:「其他人,跟上咱的馬隊,別讓天竺人跑了。」

    見孫鵬舉面色不愉,楊彪小聲道:「二哥,你想想,任升他們來的時候,只見過天竺人騎大象。咱們跟天竺人打仗,幾時見過那麼多馬隊?能有這麼多騎兵的,一準不是普通角色,或許那才是個能跑的金庫。」

    作為積年巨匪,孫鵬舉不需要過分提醒,也立刻醒悟,一拍腦袋「娘的,差點誤了大事。弟兄們,追啊!」

    但是他們的速度,終於還是落後於霍虯,等到步兵趕到時,耿耀張的騎兵,已經將天竺這支騎隊包圍在一處小村莊裡。可是在此之前,霍虯帶著自己一連騎馬憲兵,已經追上了這支人馬,並且打進了村莊。3

    村莊裡的老百姓,顯然是站在自己同胞一邊,同樣拿起武器,跟霍虯的人死拼。憲兵連實到只有兩個排出頭,兵力並不佔優勢且無重武器支持的情況下,這個連居然選擇了強攻,而不是待援。雖然魯軍戰鬥技術出色,且有大量手留彈列裝,但是遇到敢拚命的部隊抵抗,自身傷亡仍舊很大,隨處可以看見魯軍傷亡者的屍體。

    孫鵬舉納悶道:「姓霍的瘋了?他這個連主要是憲兵,要戰功用處不大,這麼拼幹什麼?」

    耿耀張卻搖頭道:「他沒瘋,是憋著揀便宜呢。這隊騎兵有來頭,用的都是轉輪手槍!不是一兩支,是所有人,都用轉輪手槍!」

    這下連孫鵬舉都急了眼,舉起鞭子朝耿耀張抽過去「你瓜啊!全都用六輪子,那肯定是大魚,你等啥呢?一起上啊!這麼大的功勞,憑啥歸他姓霍的,全體都上,跟他搶功。將來打筆墨官司,咱也不怕他!」

    霍虯在整個師的人緣糟糕到極處,就連楊彪都不阻止自己的部下這種公開搶功行為,反倒鼓勵部隊展開進攻。他們此時,只確定網住了一條大魚,卻不知道,這條大魚的具體份量以及給自己惹的麻煩有多大。

    「霍虯他們,真是能給我找麻煩,去趟天竺都不老實。」趙冠侯拿著天竺發來的電報,長嘆一口氣,似乎頗為苦惱。不過臉上的笑容,卻證明他的言不由衷。

    孫美瑤將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抱在懷裡,搖著撥浪鼓,哄兒子開心。不過她的兒子,卻顯然對這個玩具不感興趣,烏黑的大眼睛,緊盯著牆上的指揮刀,伸出小手,朝那比畫著,大叫著「刀……我要玩刀……」

    小腦瓜挨了母親不輕不重的一記巴掌,隨即就是一聲警告「好好唸書!敢讓我看見你玩刀,看我不揍你!你外公是秀才!是秀才懂麼!再往上咱家還出過舉人,你得隨他們,別隨你娘,就光惦記玩刀!」

    罵完兒子,孫美瑤又沒好氣的看向丈夫「不就是一個天竺女亡,至於把你高興成這樣?家裡有普魯士人、比利時人,怎麼一個天竺娘們,就能讓你這麼寶貴?聽說和她一起被捉的,還有個天竺女人,那女亡說不定跟毓卿、冷荷她們一樣,都是喜歡搞女人的。就算弄到內宅來,還指不定是誰得意。」

    「當然,她們跟我的好太太,可怎麼比?我回頭就給霍虯發個電報,把人殺掉。不過……拿了人家的錢,再殺人,不大好,這在江湖上傳開,損咱們的名聲。」

    趙冠侯打個哈哈,孫美瑤也沒真的吃醋,實際上她的心情和趙冠侯相若,都因這份電報的內容而歡欣鼓舞。於眼下山東經濟而言,這份電報可以算的上雪中送炭。

    帶領天竺起義軍,與阿爾比昂人勇敢戰鬥的女亡,已經預見到城池難保的事實。為了給保存實力,為今後的再起做準備,在阿爾比昂的軍隊到達之前,就把神廟及王宮中的大部分黃金、鑽石、珠寶轉移出城,秘密埋藏在一處廟宇裡。那處廟宇並不出名,外人很難找的到,即使找到,沒有人領路,也發現不了秘密埋藏的黃金珠寶。

    可是女亡及她的女友,在阿爾比昂軍隊到來後,並沒選擇逃跑,而是勇敢的與臣民並肩而戰,直到城破,才試圖突圍。即使女亡身邊有著武藝最為嫻熟,裝備最精良的一支親隨馬隊,但依舊沒能逃脫魯軍的追擊。

    女亡是個堅強的戰士,她並不畏懼刀劍與死亡。可是她心裡也有軟肋,就是自己的女友。當魯軍的軍官表現出對其女友有某種興趣之後,她的心理防線瞬間瓦解,不用動刑,就主動招供了自己的秘密藏金地,以此,來換取女友不被侵犯。

    在瓜廖爾易手之後,戰局已經變的對阿爾比昂有利,叛軍雖然還在,但不成氣候。阿爾比昂在制定戰略時,把那些有油水的土王留給了自己,給魯軍安排的,則是幾支由貧民組成的部隊,相對更敢拚命,且沒有戰利品可拿。

    但是這些貧民控制的區域較為偏遠,阿爾比昂的耳目顧及不到,魯軍正好趁這個機會,進行秘密挖掘。

    霍虯、商震、楊彪以及在遠征軍裡秘密安排的情治人員,都從不同渠道發來電報,匯報挖掘進展和成果。最令趙冠侯欣喜的是,幾家匯報的情報來源不一,但是數字,卻出入不大。可見整支軍隊大體可靠,主官沒誰想把黃金私藏,還都是主動上繳。

    這批黃金珠寶儲量驚人,光是黃金就超過數十噸。這麼龐大的金子帶出天竺也有一定困難,霍虯倒是想了主意,將黃金融化改鑄,鑄造為炮彈及槍彈,外面再裹以偽裝色。

    另外一部分赤金則鑄成了船錨,由山東方面的遠洋船接人時,進行更換。畫作等藝術品,就顧及不到,只能繼續躺在秘密儲藏室。鑽石中,很有一部分被拿出來,打點阿爾比昂中下級軍官,尤其是港口的事務官,足以保證這些物資成功運回國內。尤其山東出的大力丸,已經成了阿爾比昂駐天竺部隊的最愛,即使沒有戰鬥任務,也都願意搞來幾丸嘗嘗。有這東西開路,效果驚人。

    山東戰後復建,加上大量購買儲備糧,以及陳、戴接手兩行,都需要大筆的資金支持。即使趙冠侯素來多金,應付這樣的開銷,也頗有些肉疼。這下有了大筆黃金到手,有了大筆儲備金,心終於可以徹底放下。

    孫美瑤也知丈夫艱難,打趣兩句,就不提兩個女俘虜的事。只說起當前的正事。

    作為安撫督軍團的代價之一,就是讓徐州行為的合法化。包括五省水上警查,也一併歸趙冠侯管理,整個徐州,都已經成了山東防地。可是這件事並沒有算完,府院之爭,因為這次小扇子頂撞黎菩薩事件,變的更為白熱化。

    黎黃坡自知,自己最大的短板就是手裡沒兵,因此積極拉攏趙冠侯。特使從京城到濟南往來不斷,電報三兩天就發一封,積極拉攏山東,向大總統靠攏。其許諾的條件很優厚,包括陸軍總長職位,外加由趙冠侯親自編練參戰軍,軍權均歸其掌握。但是代價,則必須幫助黎黃坡打壓段芝泉。不但山東要出力,乃至說服直隸曹仲昆,也得由趙冠侯完成。

    段芝泉在當前的北洋諸將裡,算是名望相對較高的一個。汪士珍算是半歸隱狀態,不怎麼管事。段芝泉既有一干大小同鄉的關係,在北洋軍裡,又有許多弟子門人,手上,很有一支力量。

    相反,黎黃坡除了總長銜頭,專項貸款等空頭支票外,其他方面能給的東西不多,支持他到底利弊如何,孫美瑤自問是看不明白。她唯一的表態就是「騎兵師永遠忠於丈夫個人,不忠於共合!趙字大旗所向,讓砍哪個,就砍哪個。」

    趙冠侯笑道:「現在山東是要種地,恢復生計的階段,不是砍人的階段,我們誰也不砍。府院之爭,我也沒打算參與。黎黃坡雖然很借重我,但是如果我真的幫他驅段,接下來,就一準是大總統與我失和了。共合的年頭太短,帝制深入人心,每個人心裡,都住著一個皇帝。無非是袁慰亭的皇帝走了出來,其他人的皇帝還在牢裡關著。有合適的機會,他們都會把皇帝放出來,黎、段,都不例外。北洋大聯盟,是我搞出來的,不能由我的手廢除,那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所以幫老黎,不大好,總不能自相殘殺。小扇子讓我支持段芝泉,也一樣辦不到。他想做北洋大盟主,憑什麼。」

    繼先見不能玩刀,就揮舞著胳膊要爸爸,趙冠侯將兒子抱過來,乖乖的給兒子當起了坐騎,在地上邊爬邊道

    「大總統也好,總裡也罷,都不如給我兒子當馬騎。老段就是個糊塗蟲,他當總裡就一心想著當總統,卻沒想過,你當總裡時給總統那麼多氣受。等他當了總統,人家總裡為什麼不能有樣學樣?說到底,都還是槍桿子作祟。國會雖然恢復,卻依舊受槍桿子遙控,這算哪門子共合。」

    孫美瑤問道:「那咱們山東,下面幹啥?」

    「該幹啥,就干啥。安心恢復生產,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我和北洋的情分,隨著袁慰亭,也都散的差不多了。現在,我是顧好自己就不錯,其他人的事,我懶得理會。」
Babcorn 發表於 2017-2-3 20:41
第734章 美人計

     有了這筆數目驚人的黃金做支撐,山東的經濟,就算是徹底盤活。現在魯幣與準備金的關係,已經是五比一。好在有充足的工業品做支撐,加上經濟情況良好,魯票的信用度好,不用擔心擠兌。

    接下來,就是部隊的轉型。大批的屯墾部隊,把生產放在首位。部隊的灘塗棉花基地長勢喜人,碼頭上,大批糧船雲集,也為山東的糧食供應,打下堅實基礎。

    四恆銀行內,錦姨娘的手飛速的撥弄著算盤,一手在前金時代練出來的打算盤功夫,現在稱的上爐火純青。一隻男人的手,猛的攬住她的腰,錦姨娘先是嚇了一跳,但隨即就長出一口氣。能一路到這裡的,除了那個冤家,還能有誰。

    「別……別這樣,外面還有人看著。就算小駿不管我們的事,也不好如此。」

    「怕什麼,我是山東大帥,誰敢說你的壞話,我就斃了他。你到了哪,都說是被我用槍逼著霸佔的,不會損害你的名譽。」

    錦姨娘搖搖頭「不,就算小駿當面問我,我也會說,是我鉤引的你。你的名聲,比我的重要的多。」她的目光裡,滿是對趙冠侯的迷戀,明知道隨著年齡漸大,自己終歸有紅顏不在的時候,到時候很難留住這男人的心,在家裡,也很難做人。但是一想到這數載歡愉,她又覺得,未來怎麼樣都不重要。

    「現在你的事那麼忙,還要來看我……會不會耽誤公務。」

    趙冠侯將她抱在懷裡,柔聲道:「再大的公務,也大不過你,不管多要緊的事,我都得放下。每到入秋,你就容易咳嗽,我得來看看你,你看,又沒按時吃藥不是?回頭我得派個丫頭來盯著你才行。乾脆,到家裡去住吧,我前次辦婚禮辦出了經驗,和你辦一個,保證辦的好。」

    錦姨娘嘆了口氣「有你這話,就足夠了。我是董家的人,不能改嫁。再說,我的身份如果嫁給你,別人會說閒話,難免說你真的用槍強迫人家,於你名聲有礙。你是打退扶桑的大英雄,怎麼能為我一個寡婦損失名譽,只要你心裡有我,我就心滿意足。來,看帳本。」

    她主動把帳本遞過去,趙冠侯卻不看「帳本沒你好看。我不要看。我信的過你,還查什麼。」

    「人老珠黃,不好看了。你看看,銀行裡有哪個你喜歡的女人,我幫你辦。只要你多來幾次銀行,多抱抱我,我就心甘情願。四恆的錢,就是你的錢,不管你怎麼信我,帳本也還是得看。它比我好看多了。」

    錦姨娘主動攤開帳本,給趙冠侯指著「我們的業務進展的很順利,扶桑人退走之後,航運這部分,我們和阿爾比昂人合作,連帶在長江的生意都好做了。尤其大帥你吃掉了張員,長江水上警查歸你掌握,航線上,就更有利可圖。正元以前就有航運公司加上四恆控制的,差不多和阿爾比昂人的生意並分天下。還有,像這幾家新建的製藥廠,效益也都很好。雖然華比銀行佔大頭,可是我們四恆也有收益……」

    她的話說到這裡,就說不下去,因為趙冠侯的手,已經解開了盤扣,伸到了裡頭。錦姨娘的呼吸變的急促,強自掙扎道:「門……先關門!」

    良久之後,錦姨娘伺候著趙冠侯穿好軍裝,趙冠侯猛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輕輕撫弄著「這麼一雙手,每天要打那麼久算盤,暴殄天物啊。我回頭,讓人來幫你吧。」

    錦姨娘恩了一聲,直到穿戴整齊才問道:「是……大帥新納的太太?」

    「不是,但也是個名人,小阿鳳。她的名字,你該知道的吧?」

    「妾身知道,之前她不是一直在青島,伺候松坡將軍麼?說起來她倒是好福分,先後能伺候兩位英雄。」

    趙冠侯在她鼻子上一捏「胡鬧!這種話跟我說說可以,當人家面這麼說,我可不饒。她是個好女人,跟我沒什麼牽扯。蔡鋒以個人名義,向湖南礦商借貸了兩百萬的款子伐袁。現在仗打完了,他人也死了,這筆債卻不知道怎麼銷。正府不為軍費報銷,南方連裁軍的錢都不知道從哪裡出,更別說替蔡鋒還債。他幾個朋友,也還不出那麼大的虧空,家裡的那點祖產,賣光了也不夠還。小阿鳳出頭,把這筆債扛下了。」

    「她扛下?兩百萬?」這下連錦姨娘都有些吃驚「就算她在山東掛牌,重張豔幟,想要賺回這兩百萬,也不容易啊。」

    「就算她什麼客人都肯接,也不可能賺回兩百萬,這是不用想的事。如果讓她在山東掛牌,再做這營生,於松坡面上不方便。雖然我們份屬敵對,但是我對這員共合名將,亦引為知己。生前大家各自立場不同,死後,我要保全他的臉面。小阿鳳自己也是這麼想,雖然沒有名分,但不想再下水,給人以攻擊蔡將軍的口實。所以,我想介紹她到四恆來,給你做幫辦。將來你教她做點生意,看看,能不能把錢賺回來。她是個可憐人,也是個有志氣的女人,能幫,就幫一把吧。」

    錦姨娘點頭應諾,心內暗想,她可憐,誰又不可憐?如果把劉佩萱請到四恆,這裡就是可憐女人聚集地。不過跟她們幾個比起來,自己倒算是最幸運的一個。至少自己擁有了這個男人,哪怕只有幾年,此生亦無遺憾。

    另一間辦公室內,簡森吐出一個煙圈,望著眼前的女人。「你想好了?兩百萬這麼大的數字,你要賺回來,並不容易。這筆債,我以華比銀行名義,替蔡松坡了結,那就等於是你欠我兩百萬。欠了礦商的錢,可以賴帳,欠華比銀行的錢,卻賴不掉。就算你自殺,我也會有辦法,從你親近的人身上把錢要回來。」

    小阿鳳微笑道:「多謝簡森太太慷慨解囊,你放心,我不會自殺。松坡將軍一世英雄,我不能讓他死後,背負欠債不還的惡名。他死其那跟我說過,對不起家裡,為了他的大業,家裡要賣掉一切歸還債務。我能為他做的不多,起碼可以保證他的家人衣食無憂,不至於失去最後的房產田地。所以,這筆債,我來扛。多謝簡森太太義伸援手,先替我還清欠債。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四恆銀行的人,只要我活著一天,就會還一天的債,而不會用死來逃避。這是松坡將軍的女人,應有的志氣和骨氣。」

    簡森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你的面試合格了。我喜歡有骨氣的女人,我也願意給這樣的女人機會。但是這個機會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你自己。你也知道,兩百萬不是個小數字,如果你用過去的方式,肯定償還不起。我現在有一個任務給你,只要你能把這個任務完成,我就可以先免除你五十萬的欠債。」

    小阿鳳面露難色「簡森夫人,我希望你明白,阿鳳已經從良……」

    「我知道,我會對你有保護,不會讓你真的去犧牲……但是,一些必要的應酬,卻是必不可少的事。你既然已經加入了四恆,就該知道,這裡也是冠侯,也就是我的丈夫。」她得意的一揚頭

    「他名下產業的一部分,換句話說,你也是我們這個團體的一員。這個團體需要你效力時,你無權說不,否則……我保證你不會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小阿鳳只好退了一步「我可以按你吩咐的做,但是我必須事先聲明,我不會出賣自己的身體,即使死,也不能。」

    「好的,我明白,我保證,那個男人不會真的上你的床。只要你用些手段,敷衍一下……接下來,按我的吩咐做。」

    徐州車站。

    一列自京城駛來的專列剛剛停穩,一群西裝革履的男子,提著手提箱,意氣風發的走下火車。這一行人的人數足有四十多名,正中包夾的,是個三十出頭,打扮時髦的男子。

    一副茶晶眼鏡,加一身嶄新的西裝,一支黑石煙斗叼在嘴上,皮鞋光可鑑人。雙手空空,所有的行李都由身旁的同行者拿著,這人則顧盼自雄,以檢閱似的目光掃視著徐州車站,邊看邊點頭道:「不錯……真不錯。張大辮子別看糊塗,但是徐州弄的還有點樣子,這個地方……有前途。」

    可以坐專列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段芝泉的內弟,也當然有資格,對徐州車站指手畫腳。段芝泉原配吳氏早喪,後續張氏,則是袁慰亭義女。也因為這個關係,他在趙冠侯面前只能算是晚輩,言語間很有些彆扭。

    雖然吳氏死的早,但是段芝泉對吳氏親族的情分,並未因此而變淡。像是這個內弟吳自堂,自小站練兵出身,靠著姐夫的情分,與北洋正府內,也應個不大不小的閒差。他這次來徐州的目的也很單純:是來發財的。他很清楚,趙冠侯把這塊地盤吃下去,軍政財政,肯定是要任用私人,自己如果想進入這種要害部門,一定是自討沒趣,所以他選的,則是既有油水,且沒有太多利害關係的肥缺:菸酒稽查督辦。

    共合為了關心國民體質,實行煙土專賣。只有抽合法的大土,才能保證身體健康,想來那些未曾上稅拿牌照的煙館,所用的煙土一定質量不佳,抽之有害健康。只有蓋上共合正府官印的煙土,才是真正的福壽膏。吳自堂深知,這一部分大有油水可撈,自己只要分幾成利潤,就足以發上一筆橫財。

    於段芝泉,並不在意小舅子能從徐州搞到多少錢,他想要的,只是在徐州打下一根釘子。雖然徐州讓渡的事,被迫成為事實,但是他依舊可以做些手腳,在趙冠侯身邊埋下暗樁。一個菸酒稽查督辦的權力雖然不大,但是只要可以結交上山東軍政要員,就不怕打探不到山東的消息,於未來自己的佈局,也大有裨益。

    吳自堂並沒有直接去接印,他心裡有數,下面的人比上面的人難纏的多。自己如果大張旗鼓的來,對方肯定是跟自己必恭必敬,但是什麼油水,自己也撈不到。

    他選擇的辦法是秘密調查,先摸清稽查處的情況,再去拿印把子,就不怕搞不到好處。一行人為了微服私訪,沒去住招待所,自己找了旅館住下。整個徐州的高檔旅館,現在已經很難訂到房間,最後還是一個隨員想了辦法,找了個老關係,才算有了房子。他出去轉了一個小時,滿頭大汗的跑回來

    「督辦,趕快給京裡發電報,讓總裡給您下個新的委任狀。這個菸酒稽查處督辦沒什麼大油水,現在徐州最發財的項目,是鐵路!要一個路局的官銜,立刻就可以搞到錢。」

    「鐵路?徐州這裡當然有鐵路,不過都分出去了,還有多少油水?」

    「不,是新的鐵路。交通部的孟總長,要對原有鐵路重修,並且延長路線,向北修到奉天,向西修到長安。孟總長怕在京城招標引來外力干涉,選在徐州辦招標會,還要在徐州成立一家機構,通過發行債券,募集民間資金的方式,從洋人手裡贖買路權。將來的隴海鐵路,官有民營,好多商人,都是衝著這件事來的,想在裡面發一筆財。這麼好的機會,咱們可不能放過啊。」

    買賣街上,行人往來如織,新開張的店面,一個接著一個。行人中,不乏衣冠楚楚,打扮時髦的商人。論繁華熱鬧,較之京城,也遜色不到哪裡去。高鼻深目的洋人,往來行走,指指點點,似乎也在規劃著什麼。整個城市,給人一種欣欣向榮的感覺,充滿了活力。

    吳自新邊看邊點頭道:

    「徐州這地方,有油水,大有油水啊。原本以為張員把這裡的財力搜刮一空,現在看來,恰恰相反,趙冠侯治下,這裡就是聚寶盆。」

    「是啊,督辦可是總裡的內弟,姓趙的怎麼不得關照一下?咱們不多要,鐵路上,怎麼也得有一成的股份吧?材料採購上再摻一手,再在招工上想點辦法,不愁不能發財。」

    「沒錯,發財,大家發財!」

    吳自新正說到這裡,忽然目光一亮,眼睛緊盯著街頭邊不動。只見,一個氣質高貴,一身洋裝,滿頭珠翠的貴婦,正正從一家經營化裝品的門店內緩步而出。這個女人,她是認識的:正是與蔡鋒演繹了一段纏綿悱惻愛情故事的京城名紀,小阿鳳!

    幾名隨從深知吳自新的癖好,連忙道:「總辦,現在可是辦大事的時候,不能為女人,誤了大事。等咱們發了橫財,不愁找不到女人……」

    「你們懂什麼。發財和找女人,本就是相輔相承,本官走了桃花運,才能有財運。小阿鳳啊,跟過蔡鋒的,我如果可以做她的入幕之賓,這是何等有面子的事情?再說,她替蔡鋒扛了兩百萬的債,估計手裡起碼有四五百萬的積蓄。只要把她哄住,弄上百八十萬不成問題,且看吳某人出馬,包準來個人財兩得。」

    大總裡的內弟,自然手段高明,等到春節將至,大勝而歸的吳總辦及幾名隨員,就由山東的衛隊保護,乘專車返回京城。一進段宅,段芝泉就將報紙劈頭蓋臉丟過去

    「你小子越活越出息了!居然為了小阿鳳,幾個月時間,就虧空公帑六萬多元,還開條子,讓人到交通銀行提款。這下連把柄都落到人手裡,你說你傻不傻,這種東西,也能隨便寫的?你寫的提款條被人直接捅到報社,京裡大小報館都登遍了。你知道我受了多少指責,挨了多少罵?山東派兵護送你,實際等於押送,這是在打我的臉!趙冠侯拿這事做文章,不歡迎正府派員到徐州,徐州的請願團,也來京裡抗議,整個徐州,就因為你管不住自己,成了趙家的鐵桶天下!你啊你,好生在家裡待著,哪也別給我去。」

    段芝泉沒好氣的數落一通,但唸著妻子吳氏早喪,這個內弟如果受了委屈,難免讓人覺得自己薄情。長嘆一聲

    「你啊,就好好在家待一段,避避風頭再說。今後遇事,要多漲點腦子,姓趙的用個美人計,就把你給騙了。真沒想到,你剛出京城,他們就有了準備。名義上都是北洋一派,心裡,卻拿我當賊防,看來,趙冠侯終歸是和馮華甫一個鼻孔出氣,不把我放在眼裡,山東……原本是想慢慢談,現在看來,卻只好做對頭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6 12:46
第735章 秘密基地(上)

     春日和煦的豔陽掛在深邃瓦藍的天空裡,千萬條光線穿過茂盛的枝葉,灑下片片的斑駁光影。林間靜寂無比,唯有風吹枝葉的窸窸聲和偶爾的鳥鳴聲響起。共合七年的春天,溫暖而又舒適。

    在這和煦的春光裡,一行人沿著崎嶇的山路攀緣而上,幾名侍從在前開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與一個身材高挑豐滿的泰西麗人把臂而行,而在他們身後,則是個姿色頗為動人的年輕婦人,身著一身嶄新軍裝,艱難跟隨在後。

    她的頭上已經滿是汗水,顯然這一路登山,對她的體力損耗很大,豐碩的胸脯隨著喘息劇烈起伏。這種緊身束腰軍裝,讓女性的身體特徵顯示的很清楚,這一點,也讓這個婦人頗有些不適應,雖然身旁沒人,但依舊擔心被前面的男人發覺,腳步不自覺地放慢。

    前行的泰西麗人卻轉過頭去,笑著向她伸出手「紅菱,如果你走不動,我可以扶你。你確定你真的沒問題?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勉強。你知道,我們可以給你安排其他的工作,不需要這麼辛苦。」

    婦人惶恐的搖頭道:「這怎麼行?我怎麼敢讓漢娜太太來扶,那不是亂了尊卑?我從小幹粗活,不怕吃苦,就是……就是沒怕過這山。」事實上,她當然不是沒爬過山,而是沒穿過這種緊身軍裝,總擔心身段讓男人看見。寡婦門前是非多,何況是她這麼一個模樣在整個十里八村都極為出挑的寡婦,即使生了三個孩子,身段依舊婀娜,模樣依舊出色,就更要小心為上。

    周貴陣亡後,享受團級撫卹,周富也因為周貴的關係,以及得到過大帥接見的關係,也成了村長加縣議員。這種家庭條件,即使養三個孩子,生活也差不到哪裡去。可是紅菱卻不是一個可以安心吃閒飯的性子,小孩子稍長大一些,她就主動找到趙冠侯要求當兵。

    趙冠侯於周貴這個掌旗官印象頗佳,愛屋及烏,對紅菱也極關照。初時給她安排的,也只是軍隊下屬工廠裡,一個可有可無的輕閒崗位。但她卻不肯接受這種變相的施捨,只想要一個真正有價值的崗位。

    現在帶她去的地方,是魯軍裡一個極機密的所在,即使普通軍官,也未必知道這個機構的存在。每年山東財政開支上,一筆神秘的特支費,表面上看,是趙冠侯用來攀花折柳的開銷,實際上,卻有一多半,是花在了這個機構身上。正是因為紅菱絕對可靠,社會關係也很簡單,才有資格被選派到那裡工作。但是一旦進入這個機構,想要退出,也不大可能。

    趙冠侯回頭看向紅菱「紅菱,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周貴跟我的時間不算長,但是人很忠心,也極勇敢,是我魯軍的戰鬥英雄。你即使什麼都不做,也不會擔心衣食短缺,你還堅持要跟我去那?」

    「大帥,紅菱心意已決,大帥就不用多問了。」紅菱堅定地迎向趙冠侯的目光。說來也怪,她怕那些大兵,甚至怕村裡一起長大的那些鄉親,卻對這個在女人方面聲譽向來不怎麼好的冠帥沒有半點畏懼之意,乃至主動看向他,也不會有絲毫羞怯。

    「我知道大帥對我們好,又分房子又分土地,還分錢財。這樣的好大帥,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等我和二哥的孩子長大了,也要送他們去當兵,接著給大帥效力,這樣才對的起大帥的恩典。我不懂什麼大道理,就知道知恩圖報,人不能忘恩負義,大帥對我們好,我們就得報答大帥。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的,就只能為大帥賣命,幹活。大帥既然說那個地方需要女人工作,我就願意去,我相信,大帥不會坑我們。」

    紅菱原本是個極溫馴的性子,說這幾句話時,卻斬釘截鐵,格外有力。

    趙冠侯點點頭,與漢娜同時拉起紅菱的胳膊「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就尊重你的選擇,跟我走,咱們很快就到了。」

    翻過眼前的山嶺,在群山環抱中,赫然出現一座高大的建築。高聳的圍牆,上面滿是佈滿鐵蒺藜的鐵絲網,朱紅色的門樓,持槍站崗的衛兵,無不代表著,這處區域非同小可。

    在下山不久,就可以看到木牌,上面用碗口大的字寫著「軍事重地,閒人免進。」鮮紅的油漆代替了濃墨,讓告示顯的殺氣十足,令人不寒而慄。

    「我來之前,已經和這裡聯繫過。路上,有幾批暗哨保護我們的安全,如果是外人進入,這些暗哨就會從保鏢變成殺手。所以,基地裡面的人想要離開,必須得到批准,擅自離崗,就別想活著走出這座山。」

    趙冠侯向紅菱做著介紹,後者看到這殺氣騰騰的佈置,也有些心虛,但仍然咬住牙關「我都聽大帥的吩咐,讓幹啥就干啥。二哥當初就跟我說過,跟著大帥走,四海不發愁。我聽大帥的話,就不怕受軍法。不過……我想要能見見孩子。」

    「會有時間見到的,這裡工作的人,都有家人在外頭,定期會安排接見。」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來到建築門口,見幾十個高大的軍人站成一排,行軍禮迎接。這些人既有國人也有洋人,打頭的,卻是一身洋裝的安娜。一見到趙冠侯,就撲上來抱著趙冠侯的腰,不停的賣萌,隨即就被趙冠侯拎著耳朵提到一邊。

    以軍禮回應之後,趙冠侯指向紅菱「各位辛苦,今天,你們又將迎來一位新同事,希望你們合作愉快。我帶新人四處轉轉,大家各忙各的,抓緊時間把新人的證件準備好。」

    隨著眾人走入,厚重的木門重新關閉,呈現在紅菱面前的,先是一片開闊的操場,總數超過三百名的半大孩子,都穿著統一制服,在操場上站成數列橫隊,紋絲不動。一見趙冠侯,同時高喊道:「父帥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些半大孩子有男有女,相貌不同,精神面貌都極好。面色紅潤,中氣十足,看的出平時的營養不差。趙冠侯笑著朝眾人點點頭「今天我來,是給你們帶了一位新的姑姑。她叫紅姑,以後就是女孩子的教導官之一。她不會武藝,也不會使槍,但是她會教會你們很多普通人應知應會的東西,對她要向其他教導官一樣尊敬,如果誰欺負她,就不是我的孩子!」

    「一切聽父帥安排!」眾人同時高喊。

    「好,現在讓我看看,你們這段日子有沒有偷懶。男生,出列!」

    一聲令下,隨著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隊伍裡佔總數大概三分之二的男孩走了出來。紅菱由於丈夫的原因,跟軍隊打過點交道,雖然所知不多,但是也比普通村姑見識要好。在她看來,這些男孩子的動作,跟村裡的民兵類似,似乎比民兵走的還要齊一些。這麼大點的孩子,能把正步摔的這麼好看,再走成隊列,倒也真是不容易。

    哪知,趙冠侯喊他們出來,卻不是讓他們走隊列,而是吩咐道:「今天要帶你們紅姑四下看看,特別科目晚上檢閱。現在就看看你們的基礎,跑步,障礙,射擊,投擲,格鬥。開始吧!」

    隨著高大的鐵勒軍官一聲哨響,這幾百個男孩子雙手握拳,排成四列縱隊快速奔跑。在他們背後,都背著一個行李捲,裡面是什麼卻不知道。趙冠侯解釋道:「他們背的包袱裡,是模擬的野戰行軍裝備,份量是參照正規軍的八成。至於跑步,五公里打底。」

    十里地?紅菱一聽到這個數字就一驚「這……村里民兵訓練,也才跑十里地。他們還都是娃呢。」

    「他們可不是普通的孩子。這些孩子,比大人更成熟。等你在這待長了就知道,小心著,你要是太好說話,他們說不定對你使壞欺負老實人。如果真有這樣的,你跟我說,我會給他顏色。」趙冠侯邊說邊拿出懷錶記時,這些孩子就這麼在操場上一圈又一圈的跑,至於什麼時候是五公里,似乎沒人關心,只要上級沒有命令,就不能停。

    「這些人,是我收養的戰爭遺孤,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戰爭,使他們失去了親人,如果我不收養他們,他們不是餓死,就是被吃掉,再不然就是被什麼人拉去當兵,用不了多久,也會橫死街頭。我給他們飽飯吃,給他們衣服,給他們的生活,就算是在家也享受不到,他們也願意拿我當父親,所以叫我父帥。這些娃娃兵的存在,是山東最高級別機密,如果從你這洩漏一個字,不但你會死,你的孩子會死,包括周富,還有他的孩子也會死。你明白麼?」

    看過所謂「基礎訓練」之後,紅菱整個人已經呆住,不知該說些什麼。即使是從沒接觸過戰陣的外行,也看的出來,村裡的民兵,遠不及這些娃娃兵優秀。可是在趙冠侯說來,這還只是最普通的科目,難道……大帥身邊那支警衛營,就是由這些娃娃兵練出來的?

    原本她將趙冠侯視為救星加恩主,現在看過這些表演後,於敬中,又多了幾分畏。剛才,他剛帶自己參觀過狗場,在那片區域裡,養了幾十條如同牛犢的猛犬,它們並沒有吠叫,也沒有任何什麼攻擊的表示。但那通紅的眼睛,鋒利的牙齒,讓從小長在村裡,見慣了鄉村看見大狗的紅菱也感到脊樑發寒。她很清楚,這些狗如果真的想要攻擊自己,用不了幾分鐘,就能讓自己變成碎片。

    「自從這個基地建立以來,總有些人想要探探究竟。他們大多數都失敗了,少數看到基地樣子的人,也沒機會把事情說出去。而基地裡的人,都是我最放心的,你也是。所以我不希望你們這裡出問題,我拿你當自己人,別讓我失望。」趙冠侯拍拍紅菱的肩膀,紅菱機械地點著頭,身體和手都在劇烈地顫抖,這種表現充分說明,她確實很害怕。

    「大帥對我的好,紅菱都記得,沒有大帥,我不是被莊老太爺毀了,就是變成死人,不會和二哥做這幾年夫妻。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絕不敢出賣大帥。」

    「你是我和漢娜救的人,我相信你。放心,在這好好幹,不會讓你吃虧。」趙冠侯拉著她,來到一排房子門口,推門道:「進去,給你引見個人。以後,你就聽她的。」

    房間裡的,是個同樣美貌動人的女人,年紀比紅菱大一些,顯的成熟大氣。一身女子軍裝,將她的身段勒顯的十分突出,她又刻意突出了自己身上女性的特徵,讓這身戎裝的嫵媚氣息多過英武。趙冠侯讓紅菱稱呼她七姑娘,七姑娘看看紅菱,隨即就走到趙冠侯身邊,大方的挎上了他的胳膊,用胸脯摩擦著趙冠侯的胳膊。「大帥,你可算是來了,我還當你把我這可憐的人給忘了呢。這就是你說的紅菱太太吧?真漂亮。年輕輕的守寡,怪可憐。放心吧,跟著大帥,絕對不會讓你吃虧,肯定給你安排個好活。」

    等到趙冠侯離開,七姑娘點上一支香菸,又遞過一支給紅菱,見她拚命拒絕,微笑道:「你啊,跟我當初的時候一樣。我當初連煙袋都不敢抽,在這待幾年,就什麼都會了。你這個樣子不行,太面!會被那幫孩子欺負的。別小看這幫小崽子,一肚子壞水。要想在這立足,就得能鎮住他們,要是讓他們把你鎮住,就有得苦頭吃了。你是大帥帶來的,聽說你男人當初還是大帥身邊的掌旗,我肯定要關照你,有我在,誰敢欺負你,看我怎麼收拾他。」

    紅菱道了聲謝,只聽七姑娘自言自語道「咱這還有個麻花辮,跟你一樣,都是在山東會戰時沒了男人。不過她比你慘,連親都沒成,男人就死了,算是望門寡。本來大帥想給她找個好男人的,誰知道她死心眼,剪了辮子非要當兵,也到咱們這來了。你就跟她一個屋吧,彼此有話說。我先帶你去宿舍,看看房子你滿意不滿意。」

    紅菱有些緊張地問道:「我……我從小苦慣了,住哪裡都可以,可是我不知道,在這我能幹什麼?這裡,到底又是什麼地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7-2-6 12:46
第736章 秘密基地(下)

     為紅菱安排的宿舍,是一套一明兩暗的房間,她的室友名字叫小鳳,七姑娘稱她為麻花辮,但是紅菱看到她時,卻見她留著齊耳短髮,根本看不到辮子。相貌很清秀,可是眼神冷冰冰的,只跟七姑打了個招呼,又看看紅菱,轉頭就出去了,沒有多說什麼。

    七姑娘笑道:「別理她,就這個樣子。她原本是紡織女工,看上了一個新兵,說好打完仗成家的,沒想到那小子沒這個命,死了。她就變成這個樣子,不過人狠。有個營長也是立過戰功的,就是樣子不好,沒討到可心的老婆。她總在軍營附近轉悠,就看上她,想生米做成熟飯之後再說。沒想到,讓她給騸了。事情鬧開之後,大帥把她保下來,反把那個營長開除軍籍,從那之後,她就是大帥的鐵桿死士。人的忠心沒話說,就是話少。在這,她學東西很快,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為了訓練把自己摔的一身傷也不叫疼,真是蔫人出豹子。不過你放心,她不欺負人,你跟她住一起,不用害怕。」

    紅菱點著頭「那……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這啊,我也說不上來。說是練兵,又不像是兵,哪有大兵教他們學洋文,彈鋼琴的?那些女人學的東西就更多,從下藥殺人,到插花煮茶,好幾樣呢。可要說他們不是兵,殺人的手藝,比大兵還利落。我就知道,這幫人都不好惹,有不少人手上都沾過血,殺過人。別看是半大孩子,大人未必是他們對手。至於這些人到底幹什麼,我其實也不十分清楚,大帥的意思,也是不喜歡人問,你就按著大帥的吩咐做事就行了,其他的別多掃聽。這個地方規矩怪,掃聽太多的人,沒好下場。」

    「可……可我能幹什麼?我又不會殺人。」

    「幹什麼?能幹的事多了。做飯,洗衣服。幾百個半大小子,光是臭襪子就有多少?當然,不用你自己幹,咱們這有使喚人,不過得有人管著她們呢。何況一百多個丫頭片子,人大心大,沒人管著,回頭他們在一塊,能生出幾百個孩子來。我就是管這些丫頭的,你呢就是我的幫手加教官,再說,你還是她們的教官呢。你就教咱們這的女孩子,讓她們像一個真正的家庭主婦,聽說你是種地的好把式,你就把她們教成合格的主婦,這總不費勁。你看我,就教那些女孩怎麼當千金小姐,告訴她們大宅門的小姐,怎麼坐,怎麼走,怎麼動。教她們規矩,教她們詩詞,總之就是把我會的告訴她們,其他的不問不想,這樣人活的才能簡單,人一簡單,也就容易高興。想的太多,太累,也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大帥和我說過,漢娜太太想過把你要到探礦隊,大帥沒同意。他覺得,你和麻花辮有點像,都是那種很有韌性的女人。聽說當初有個老東西打你的主意,你成親的時候,如果不是大帥遇到,你就被抬到那老東西府裡了。後來大帥和你聊過,你說,如果真的是那樣,你不會投河覓井,而是會想方設法,討老東西歡喜,再找個機會放一把火,和他全家同歸於盡。大帥喜歡你這種性格,覺得能成大事,所以把你要到這來。這裡雖然說不上是什麼地方,但是我知道有一條,立功快,陞遷快。進了這的女人,別打算離開,但是前程都不錯,而且不會受壞男人的欺負。別看這裡有這麼多男人,誰敢多看你一眼,都得受軍法,比外頭更安全。再說這是什麼地方?機密!不是大帥的親信,能被派到這麼?來這,就說明大帥沒拿你當外人,你也得對的起這份信任,好好幹。」

    紅菱臉色舒緩了一些,親信這個詞,讓她聽上去很舒服。自己的丈夫為大帥掌旗,自己也被大帥視為親信,這是多大的光榮。如果在家鄉,說一句周家夫妻都是趙冠帥的親信,整個村子都得高看自己一眼。整個村子的好日子,都是人家給的,能當大帥的親信,是村子裡頂光彩的事。

    她問七姑娘道:「七姑娘,您是怎麼到這的?」

    「我啊,沒什麼可說的。我阿瑪前金時候,做過直隸總督。可是鬧拳之後,洋人進京,阿瑪自盡,我家也就敗了。靠著積蓄按說吃飯不成問題,但是家裡都是女人,沒有男人支撐門戶,幾個姐姐看人的眼光不成,找的男人都是混帳敗家子,家業很快就被揮霍的差不多,要不是大帥關照,吃飯都要出問題。我六姐嫁了大帥身邊的副官長,就是那個高昇,你應該知道。他當初不過是我阿瑪手底下的碎催,居然娶了小姐,這事我一想起來就有氣!他娶了我六姐,可我六姐只給他生閨女,生不出兒子,他後來又惦記上我,想要我做小的,給他生兒子。做夢!我這個大小姐,能給他個碎催當小的麼?他也配!我乾脆,找個機會,把自己給了大帥。」

    她吐出一口煙圈,頗有些得意道:「從那以後,他見到我,還是得像過去在阿瑪手底下辦差時一樣,遠遠的給我磕頭,我理不理他,還得看本姑娘自己的心情。我雖然沒名分,可是沒名分怎麼了?山東跟過大帥沒名分的女人多了,照樣不是他個小碎催能惦記的。我不樂意去秘書處,就跟著十格格手底下干,再後來,就來了這。十格格管的是什麼,你應該知道吧?這個地方,也跟十格格離不了關係。」

    紅菱這時才知,面前的七姑娘,竟是昔日總督疆臣之女,跟自己的身份,確實有天淵之別,神態間就更為恭敬。七姑娘笑道:「大金國都沒了,總督的千金也不頂用,你不用管這個,就拿我當個姐妹就好。在這吃飯啊,要麼就是家眷在大帥手裡拿捏,要麼,自己就是家眷。這的規矩大,想找男人,也得先申請。不管是做夫妻,還是做露水夫妻,都得上級批准。你年輕輕的守不住是常事,別害羞,想男人了就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報告。」

    「不!我要給二哥守一輩子。」紅菱沒有片刻猶豫,立刻回絕。

    七姑娘一笑「隨你的便,麻花辮也是這麼說的。反正我先把規矩交代清楚,在這多做多學,少說少問,大家都穿著軍裝,就得守軍法。誰要是往屋裡擅自領男人,咱這養的那些看家狗,就又能加餐了。大帥讓我關照你,我不能不聽,如果有誰欺負你,就只管來找我,我替你出頭。」

    由於是第一天來,並不用開始工作,七姑娘就在宿舍裡,與紅菱聊著天,介紹著學校的一切。等到下午的時候,小鳳才從外面回來。她身上已經換了身雪白的學生裝,下著青色短裙,手裡抱著一本厚厚的書,臉上還戴了副金絲眼鏡,整個人顯的文靜而又端莊。

    紅菱看的奇怪,但是覺得她這個樣子比方才可親多了,主動起來,笑著打招呼,七姑娘卻笑道:「你別被她騙了。她還是她,不過是現在扮演個女學生。你時間長了就知道,咱們這的人,都得能演戲。」

    小鳳冷哼一聲,將書朝床上一扔,也不避諱,

    髒,還有幾處有些破損。大方的脫下衣服。卻見她的身體上,滿是青淤傷痕,讓紅菱看著心驚肉跳。小鳳自己倒是無所謂的態度「我聽說了,你的丈夫是山東戰鬥英雄,跟我丈夫是在一個戰場死的,這算是緣分吧。今後,我們就是戰友,大家都為大帥效力,你叫我魯鳳中尉吧。我除了一個娘,沒有別的親人,我的探親假,可以都給你用。你想學什麼,我教你。現在你也趕快換衣服吧,今晚上大帥檢閱這些學員的夜戰,正好,你可以去看看。」

    初春的夜,依舊寒涼,趙冠侯特意為漢娜預備了皮衣,又緊緊把她抱在懷裡,為她遮蔽著寒風。這個普魯士女孩的個子高挑,身體也很結實,不論從何種角度,也距離小鳥依人的角度很遠。長年在山裡從事礦脈勘測,漢娜的身體很強壯,也不怎麼怕涼。可此時,她卻像是個弱不禁風的弱質佳麗,緊緊抱著丈夫,一刻也不放鬆,引得安娜不住的小聲嘀咕「騙子,大人都是騙子!師父明明說最愛我的,騙子!」

    操場上,男性學徒的角逐已經初步告一段落,超過四分之三的參與者被淘汰,剩餘的,都是學員中身手最為矯健的那一部分,躍高伏低,捉對撕殺,反倒是一時分不出勝負。

    作為軍事貴族家庭出身的漢娜,對於這種模擬戰並不陌生,於這些半大孩子的技戰術水平,心裡是有數的。他們正如趙冠侯身邊的警衛營,在正面戰場合,未必能發揮太大的作用。但如果投入到他們所擅長的領域,其爆發的破壞力,卻是十倍兵力也難以實現。她甚至有一種預感,一旦這種戰術手段得以推廣,或許帶來的,將是戰爭形式的重大改變。很多舊有的戰術,都必須做出調整,才能應對這種部隊的進攻。

    「他們很優秀,真的,非常棒。可是,這種訓練強度,會不會太大了?我覺得,照這樣訓練,他們中肯定有人會受傷。」

    「不但會受傷,如果運氣差的,可能會死。對於這個年齡的男孩子來說,是殘酷了一些,但是戰場上,敵人不會因為他們的年齡就手下留情。這些孩子自己,也有覺悟。我雖然給他們每個人都起了名字,但他們自己也有代號。他們更喜歡稱自己為子彈。」

    「子彈?」

    「因為子彈是消耗品,既殺人,也傷己。目標死,子彈也會死,這是他們的使命。這些人都很清楚自己的命運,但是他們願意如此。至於女孩子,她們稱自己為曇花,雖然花開之後隨即就會凋謝,但是花開的那一刻,卻是最美的風景。她們都願意為師父而開放,或者說,一直等著那一刻。」

    漢娜默然無語,良久之後才道:「親愛的,我必須承認,你擁有一批絕對忠誠的部下,只要有他們在,你就是不可戰勝的。接下來,你有考慮過,接納普魯士或是鐵勒孩子加入這個隊伍麼?如果你願意,我願意為你物色人選。」

    「看機會吧。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何況大家的處境不同,讓這兩國的孩子為了我去犧牲自己,這種人太難找了,只能算做可遇而不可求,你也知道,這座學校的孩子,如果不能保證忠誠,他們的下場將是什麼。到了那一步,你也不會開心,還不如像現在這樣,這些洋教官訓練中國人不會手軟,而同樣,中國的孩子也更容易有這種歸屬感和犧牲精神,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很好麼?」

    漢娜搖搖頭「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我想,用不了太長時間,你在普魯士就很容易找到願意為了活下去而出賣生命的孩子。這場戰爭,將製造無數個戰爭遺孤,他們同樣面臨著飢餓與死亡。你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他們也會願意為你而戰。」

    安娜對這個搶了自己位置的普魯士女人全無好感,冷冰冰道:「這不是普魯士的專利。事實上,最沒資格抱怨這一切的,正是普魯士人。是他們挑起了這一切,現在,就該他們付出代價。普魯士的旗幟依舊飄揚在我的國土上,我的國民正因為普魯士的挑唆而自相殘殺,如果要找這種為了活下去而可以出賣一切的孩子,鐵勒可以找出成千上萬。」

    「好了安娜,這個時間,好孩子該去睡覺了。回去睡,通知教官,演習可以結束了。還有,告訴孩子們,今天晚上,我給他們加菜。每人夜宵可以多吃兩塊點心。」

    安娜離開之後,趙冠侯抱起了漢娜,小聲安慰道:「親愛的,中國遭受的苦難,比普魯士更多,也更嚴重。中國可以堅持下來,並且恢復元氣,我相信,普魯士也能。未來,它會變好的。」

    「我知道,我也知道,按照中國的規矩,我現在該為你著想。但是我希望你理解,我無法放棄我的同胞,我的國家。雖然我會為山東尋找礦產資源,為了你出力。但是我不可能忘記我是個普魯士人。我很抱歉,我有我自己的立場,這一點,無法改變。」

    「我知道,你是個愛國者,這是個美德,值得讚揚。但是你也得學會做個聰明人,普魯士必然失敗,誰也無法逆轉這一點。我需要對山東的百姓負責,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山東境內所有普魯士公民的人身財產安全都將得到保障。即使普魯士士兵,只要在山東境內,願意服從我指揮,我也會保證他們不受傷害。絕對不會像暹羅那樣,沒收普魯士公民財產,甚至把人下獄。何況,我也在自己力所能及範圍內,給普魯士幫助,不久之前,又有一支船隊,從港口出發了。」

    漢娜的神色一喜「真的?親愛的,你發誓沒騙我?」

    「我可以對偉大的面條發誓,我真的派出了船隊,它們的目標,你是知道的。為了你,我願意冒險。」

    漢娜興奮的抱住趙冠侯「親愛的,我真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表達我的心情。我只能說很感謝……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Babcorn 發表於 2017-2-6 12:46
第737章 東非戰場

     悠揚的軍歌聲,在空中迴響,身著天藍色軍裝,肩扛步槍的士兵,整齊的摔著正步,在軍營中昂首而過。他們唱的並非這裡常見的普魯士軍歌,而是用地道的中國官話演唱的「三國戰將勇……」

    戰爭爆發之前,普魯士在非洲共有四個殖民地,從地理位置上看,這些殖民地正處於阿、卡等國的殖民地包圍之內,而且普魯士實際人數極為有限,不具備抵抗的可能。

    在戰爭爆發後,四個殖民地除了腳下的普屬東非以外,已經全部失守,但是當小李曼以及巴森斯男爵帶著青島駐守部隊,經葡屬莫桑比克到達東非後,局面就開始了逆轉。

    這支總數一百五十人的中國警查大隊,是戰前山東普魯士合作條約的一部分,以一批山東警查調往東非維持治安。按照構想,這些人將成為基幹,而後由其對土著守備隊進行訓練,進而控制所有殖民地。

    但是戰爭爆發的太快,這些警查並沒來得及被派出去,就被殖民地長官臨時徵召為守備軍。正是這些守備軍的出色表現,讓東非的普魯士人堅持到巴森斯的到來。

    超過一千名普魯士士兵的加入,讓殖民地的戰爭天平發生了逆轉。巴森斯男爵與小李曼幾次出色的發揮,將十倍於己的阿卡聯軍打的落花流水。普魯士部隊繳獲了大批武器彈藥以及補給,而阿爾比昂原本於殖民地一帶駐紮的兩個步槍團已經失去戰鬥力。不得不從其他殖民地抽調部隊,支援東非戰場。在這塊戰場上,勝利女神,目前站在普軍一方。

    中國部隊的表現極為出色,甚至與正規的普魯士部隊不相上下。尤其小李曼執行的游擊戰方略,與傳統戰法大為不同。普魯士正規軍反倒不如這些警查靈活,對於游擊戰的適應性不足,表現的還不如這些士兵搶眼。

    逆境中的軍隊,戰鬥力往往是最值錢的籌碼,不久之前,這支警查隊剛剛在坦嘎港口打了一次出色的勝仗,讓阿爾比昂軍隊損失了海量的補給品。因此,唱起軍歌來,嗓門格外亮堂。

    巴森斯在本地巫醫的草藥下,風濕和哮喘都基本痊癒,身體比起在中國的時候更好。提著手杖站在烈日之下,格外威風。看著這些士兵,他就想起了那個該死的中國人,他一定在欺負自己的小漢娜,從上次女兒寄來的明信片,就確定了這一點。……這個卑鄙小人,自己下次見到他,一定要用手杖好好的教訓他一頓才行,如果他不讓自己抱上外孫的話,就給他點顏色看看!

    這塊土地原先的主人,那些土著黑人,則在普魯士教官的指導下,笨拙地做著戰術動作。由於之前對他們訓練不夠,現在是趕鴨子上架,訓練水平沒法要求,只好將就。對比山東警查大隊的能力,巴森斯搖搖頭,那個混蛋倒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至少他的部隊號稱黃皮膚泰西兵團,確實名副其實。

    好在,他們的對手更弱。阿、卡兩國已經放棄了使用黑人武裝的想法,改為從國內調動白人以及殖民地守備隊來解決普魯士軍人。巴森斯當然知道,戰爭的勝負取決於泰西戰場,不取決於東非。但是自己只要在這裡多牽制一個阿爾比昂士兵,正面戰場阿爾比昂就少了一個人。再考慮到士兵補給的開銷,這筆帳就更合算。

    小李曼這時從臨時搭建的指揮所鑽出來,招呼著巴森斯來開臨時會議。由於長時間在日光下暴曬的結果,小李曼的膚色越來越像本地的土著,他和本地的幾個酋長相處的極是融洽,又開始大力支持殖民地自由,呼籲建立自由非洲。本地的土著人對他很友善,包括一些土著少女也對其大獻慇勤,巴森斯將之和那個討厭的東方人對比,卻開始覺得,還是自己女兒的眼光更準確。至少現在的小李曼像極了一個黑鬼,真不配當自己的女婿。

    其所乘坐的蒸汽鐵甲艦,已經在阿爾比昂艦隊不惜血本的攻擊下,永遠沉入海底。但是在那之前,他們消滅了噸位、造價幾倍於己的阿爾比昂軍艦以及商船,所劫奪及破壞物資的總價值,足以製造十艘以上的蒸汽船。

    在戰艦沉沒之前,船上所有能用的物資都被轉移到了陸地。由於有著海量廉價黑人勞動力,以及充裕的時間,就連船上安裝的阿姆斯特朗艦炮,也被轉移到陸地,成為普軍陸戰利器,讓阿爾比昂軍隊大吃苦頭。

    小李曼本人,由於沒有了軍艦,從海軍指揮官自動轉職成陸軍指揮,其卓越的指揮才能,在惡劣的環境中,被發揮的淋漓盡致。幾次成功的游擊戰,都出自他的策劃。其一改傳統作戰中,劣勢兵力一方,只能深溝高壘的被動防的思路,以弱勢兵力主動出擊,侵入阿爾比昂控制的殖民地內,通過機動靈活,打了就走的作戰方式,讓阿爾比昂人大為頭疼。普軍的物資,也基本來自掠奪戰利品,每一次戰鬥結束,阿爾比昂就得面臨一筆肉疼的戰爭開銷,高額的花費。

    環境惡劣,貴族也無法保持體面。小李曼已經脫下了自己那體面的軍裝,穿上了當地土著的簡易軍裝。不過抽的煙斗,卻是極為難得的黑石煙斗,裡面燒的也是正宗的開浦登煙絲。這些都來自一位慷慨的阿爾比昂指揮官的隨身物品,小李曼也不準備拒絕這種餽贈。

    「男爵,我們的朋友有消息送來,我們又快有明信片了。」會議一開始,小李曼就甩出了一個好消息。

    房間裡除了幾個四肢發達的酋長,就只有中國警查隊的大隊長吳貴,並不擔心走漏風聲。巴森斯臉上一喜

    「上帝保佑,但願他們這次帶了足夠多的大力丸來。要知道,現在土著人見到我們就要大力丸,如果失去了供應來源,我真擔心他們會發瘋。」

    「這一點,也是我所期待的。當然,我更期望明信片。我想男爵也不例外。」小李曼抽了一口煙,呆呆的望著煙圈,似乎佳人倩影,就在這白煙之內。

    巴森斯沒忍心破壞小李曼的幻想,轉移話題道:「這批物資,必須妥善保護,為了確保路線暢通,我想我們該給阿爾比昂人施加點壓力,讓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到正面戰場,而不是查禁走私。我們的阿爾比昂朋友,最近似乎表現的不夠積極。我還等著他們給咱們送來更多的武器彈藥,還有罐頭。要知道,雖然我房間裡的阿爾比昂肉罐頭,可以吃到下個世紀,但我還是希望能蒐集更多的阿爾比昂罐頭。上帝保佑,我直到現在才發現,這東西居然是這麼美味可口。。」

    「如您所願,男爵閣下。我想,阿爾比昂人之所以選擇沉默,是在籌劃一場巨大的軍事行動。根據消息,他們在天竺的麻煩已經解決了。當然,是在山東軍隊的幫助下。我們的線人送來消息,在天竺港口,發現了大批物資箱,上面寫著天竺遠征軍,B支隊發往莫桑比克。感謝上帝,這些阿爾比昂人的體貼入微,讓我們的情報人員省了大力氣。」

    巴森斯冷哼一聲「說老實話,我對天竺士兵和他們的口糧不感絲毫興趣。在那些把他們的補給送到我們手裡以前,我想,我們還是該儘可能多的蒐集些阿爾比昂貨物。」

    幾個酋長跟著普魯士人作戰,已經發了不小的財,就連威力無窮的步槍(阿爾比昂淘汰土槍)以及強大的神雷(手留彈)都得到不少,聽到去搶阿爾比昂人,這些酋長的熱情都很高。包括阿爾比昂控制的部分殖民地內,也因為小李曼支持的殖民地獨立計畫,而有不少酋長與其暗中往來。

    有了這些土著人的支持,動員以及情報工作都非常順利,整個作戰會議進行的非常順利。小李曼豪情萬丈的在地圖前揮舞著指揮棒

    「勝利,終將屬於偉大的皇帝陛下。我們在非洲的努力,皇帝陛下不會忘記,援兵,物資以及勛章,我們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前提,就是堅持,堅持到戰爭結束。」

    等到散會之後,小李曼卻叫住巴森斯,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方才那般愜意,黑色的面孔,變的格外嚴肅。

    「男爵,我想您也能感覺到,國內的物資支持越來越少。事實上,如果不是山東冒險輸送物資,我們就只能靠繳獲過日子了。如果是那樣,我們就得裁軍。」

    「是的,我當然知道。更要命的是,我們在繳獲裡得到的大力丸太少,如果不是山東的援助,我想這些土著人已經撐不住了。現在他們的部落裡,已經開始用大力丸當成流通貨幣使用。」

    「我是在想,之前從阿爾比昂俘虜那裡得到的消息,會不會是真的。我們在泰西的戰場……」

    巴森斯搖搖頭「李曼,你還是太幼稚了。我們應該對皇帝陛下,以及我們的軍隊有信心。愚蠢的阿爾比昂人,注定不是我們的對手!在強大的普魯士軍隊面前,他們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我想,這個時間不會太長。」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本國的物資援助越來越少,就連通信都變的格外困難,這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好兆頭。總之,我們得做好最糟糕的打算,或許,我們真的是一支孤軍了。」

    「如果是孤軍的話……那就拿出孤軍的氣勢,讓那些下賤的鴨片販子見識一下,偉大的普魯士軍人的實力。即使只有一個普魯士人,都可以對付十個阿爾比昂人加上三十個僕從軍。」

    巴森斯也點燃了煙斗,他的目光落向門外「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中國正府的態度。如果中國正府正式加入協約國,那麼這支中國警查隊的立場,就比較可疑了。最好的結果,也是以嚴守中立的身份,退出戰鬥。可是在游擊戰場上,這些小夥子頂的上三倍的普魯士軍人。」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現在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多搞一些黃金,給他們發放軍餉。另外就只能祈禱,願上帝保佑普魯士獲取勝利,中國不要參戰。」小李曼看向了天空,似乎準備刺破重山大海,看到遙遠的東方古國,在這次重大的博弈中,做如何選擇。

    「總統,請蓋印。」

    總統公府內,徐又錚冷冰冰的將一份文件丟在黎黃坡面前「總裡已經簽字了,現在是責任內閣制,總統應該尊重總裡的決定。事關重大,請總裡抓緊時間簽字蓋印。」

    原本就是靠天降鴻運當上總統的黎黃坡,既沒有北洋的支持,在其殺掉張振武後,就連武昌起義的同志也將其視為叛徒,南方的軍力也借助不上。共合雖有民住之名,但實際上,還是武主。誰有兵權,誰就能代表民意。

    不掌握部隊的總統如同吉祥物,長期以來,一直為徐又錚擺佈,做蓋印機器。只要徐又錚說出這是總裡的意思,他就只有簽字的份。可是,今天的總統,卻一反常態,搖著頭道:「宣戰,為總統權限。普魯士是泰西強國,對其宣戰滋事體大,我們不能草率。」

    徐又錚的面色鐵青「總統,這個說法我方無法認同。最早支持對普魯士宣戰的正是總統,現在又出爾反爾,這是什麼意思?」

    「段芝老之前,不也是反對向普魯士宣戰麼?現在改弦更張,積極主張對普用兵。按芝老說法,不惜以今日之我戰昨日之我。黎某不才,也是學習賢達,這個命令,還是要探討一下。萬一普魯士遷怒於我國,重演拳亂故事,這個責任又由誰承擔?」

    徐又錚的巴掌重重拍在了辦公桌上「總統,請擺正你的位置!作為共合總統,你必修服從內閣的決議,現在,你只需要在決議上籤字,蓋章。其他的問題,都不是你該干涉的,如果你拒絕蓋印,鐵珊願意代勞!」

    黎黃坡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猛的拍案而起「徐又錚!你不要太過分了!本總統還是共合的名義元首,你只是總裡公府的秘書長,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現在,我命令你離開,讓段翁直接跟我談。」

    徐又錚的手指指向了黎黃坡的鼻子,神態如同上級訓斥下屬般怒吼道:「大總統,你最好考慮清楚後果!」

    「出去!」

    重重的摔門聲,如同耳光抽在黎黃坡臉上,一向有菩薩之稱的笑面總統,此時卻是面如鐵青,做了怒目金剛。沉默良久,他忽然提起筆來,飛快的寫了一份電報稿,隨後叫來總統府的秘書「馬上,把電報發山東,越快越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2-6 12:46
第738章 京城之變

     電報送到趙冠侯手裡時,他還在這處秘密基地,漢娜睡眼惺忪的聽了電報內容,隨即整個人驚醒過來。

    「上帝啊,這是政變!你們的總統,居然要求一位將軍與他一起發動政變!一個共合國家,總統要靠政變的手段解決內閣,這太讓人難以想像了……」

    「黎菩薩被逼著唱了出逍遙津,給我發衣帶詔,可我不是劉備,更不是董承,可沒心思替他去討曹操。」趙冠侯微笑著,欣賞玉人初醒的模樣。

    「我知道,你心裡是希望我支持黎菩薩的,畢竟他反對對普宣戰。可是我得說,你想錯了。黎菩薩並不反對對普宣戰,他只反對段芝泉而已。段事先沒跟他商量,擅自做了決斷,所以他才要投反對票。這是義氣之爭,不是正見。事實上,在一開始,老黎是支持對普宣戰的。因為他支持,所以段芝泉反對。現在,又因為段芝泉支持宣戰,所以老黎拒絕。至於要求武力解決段系,恐怕是老黎被欺負的太凶,忍無可忍,只能拚命。從理智的角度,我是支持對普宣戰的。誰讓我偷襲了青島……我們不提軍事,只說經濟。現在共合正府的使費,全靠向洋人貸款。如果拒絕參戰,各國停發貸款,這個國家怎麼維持?所以不管黎段誰取得最勝利,都會對普魯士宣戰,不會有變化的。」

    漢娜的眼睛裡,波光流動,語聲哽咽「我……我知道。段芝泉先生本人是一位親普魯士正客,據我所知,段先生個人非普魯士醫生不看,非普魯士藥品不吃,其於軍隊建設,也對普魯士推崇備至。在帝國之前的計畫中,是把他做為盟友看的。連他都要對我國宣戰,自然不能指望黎總統對普魯士持友善態度。我希望你參加這次正變,不是為了我的國家,而是為了你……。畢竟幫助總統討伐總裡,未來你能獲得的利益很多不是麼?」

    「付出的代價也會很大。」趙冠侯搖頭道:「黎手無兵權,如果正變成功,自然要把所有軍事都交在我手上。這是利,可是我們也要考慮害。我如果真的對歪鼻子下手,等於是和北洋系徹底決裂,督軍團的人,也會視我為寇仇。大家都是小站出身,唇亡齒寒,到時候群起而攻,就是場大亂。不論勝負,都是讓南方的葛明黨憑空得利。我跟南方人不是一條路,他們得利,對我有什麼好處?所以,這個忙我不能幫。再說,我對陸軍總長這個地位也沒興趣,元帥不是當的很好麼?隨他們怎麼折騰,你想去哪玩,我陪你去。」

    見到他是這個態度,漢娜就不好再說什麼。等用過早飯,七姑娘又把一份京城來的電報送來,這次發報人,則是陳冷荷。趙冠侯看過電報,臉色變的很難看,一拍桌子:

    「小扇子好大的膽子!」

    「出什麼事情了?」

    「昨天晚上,那些徐州兵先是在京城索餉,隨之嘩變。嘩變的士兵,襲擊了財政部,又去圍攻總統官邸。黎黃坡被衛隊掩護逃走,下落不明。段芝泉決定,重新開始選舉,選出新一任總統。」

    漢娜以手掩口,驚道:「他們……他們居然謀殺了總統?」

    「不一定是謀殺,歪鼻子這個人,才幹是有的,但是決斷上差一些。再說黎黃坡畢竟是共合總統,殺他,影響太大。小徐敢幹,歪鼻子也不敢。我想,多半是暫時失去無法發出聲音,外界反響一起來,黎黃坡的下落一定能找到。這件事,多半就出在老黎的電報上。那份邀我主持公道的電報,走漏了風聲,小扇子先下手為強,把總統收拾了。」

    漢娜急道:「那他下一步,不是很可能對付你?」

    「就憑他?也配!如果他有這個膽量,現在冷荷她們,已經被抓起來了。這次兵變,只針對總統官邸動手,對財政部的襲擊,也只襲擊公署,不襲擊私人住宅。實際就是告訴我,這事跟我沒關係,魯軍不要介入。何況在直隸,還駐紮著第三師,他也要掂掂份量。不過,他多半也會做出些準備,防範我對他採取行動。老七!」

    「伺候大帥!」

    「去瞭解下,蚌埠倪繼沖在幹什麼,他和他手下那些廢物,有沒有什麼動向。」

    這座基地裡,擁有一套完整的情報收發體系,如果濟南有變,趙冠侯甚至可以將此作為臨時指揮機構,對外發號施令。七姑娘的行動效率很高,等十點一過,蚌埠的情形已經摸清。

    一如趙冠侯所料,倪繼沖在安徽境內實施緊急動員,安武軍調動頻繁,向蚌埠一帶進發,顯然劍指徐州,威脅趙冠侯後方。如果魯軍一動,安武軍可能就要採取行動。不過,由於事發突然,安武軍的動員效率極低,軍事行動混亂不堪,保密更談不到。從路局發來的消息看,很多部隊缺編嚴重,部分部隊遺失了火炮等重武器,顯的手忙腳亂。

    七姑娘放下情報之後,乖巧的站在趙冠侯身後,為他捶著肩膀,微笑著道:「大帥,倪繼沖是段系的鐵桿,他這是衝你張牙舞爪呢。我看他啊,是在安徽待的不耐煩了,咱們大帥一揮手,就把他的安徽給吞了。」

    「吞安徽……不如吞你有意思。收拾他費的力氣,還不如留著拾掇你這個小妖精呢。」趙冠侯抓住七姑娘的手,輕輕的摩挲著她的手背。「老倪也是色厲內荏,有心無膽。擺擺樣子還行,真要是動武,我看他沒這個膽量。」

    有了這個變故,基地之旅只能提前結束,等趙冠侯回到濟南時,毓卿手上已經有了一部分有關京城事變的情報。魯系在國會以及陸軍裡,都有自己的探子,再者就是宗室。

    雖然前金皇帝遜位,但是宗室在京城裡,還是有一定影響力。幾方面的力量加在一起,搞清楚這件事的大概並不難。

    「我們在京城的力量,已經開始運作,一方面保護松江那兩個賤貨,一方面也是看著孟思遠他們,別被殃及池魚。好在,這些士兵倒也沒瘋,只是搶了些商店,連房子都沒敢燒,我們的人都很安全。」

    「辮子兵發起瘋來,連張員都未必管的住,何況是小扇子。從這次的表現看,這些士兵顯的訓練有素,進退得法,絕不是辮子兵可以辦到的事情。如果我沒猜錯,是用段系基本部隊,冒充辮子兵行事。」

    趙冠侯把黎黃坡的電報拿給毓卿看了,後者頗有些唏噓道:「一個總統,被人欺負的想要造反,看來那個位置是不怎麼舒服。如果是在前些日子,有這麼一份電報啊,我非攛掇你起兵不可。趁這個機會,一除黎二驅段,咱們自己坐江山。可是看了四哥和金英的結果,我可是不想這事了。咱們就待在山東哪也不去,安心過我們的好日子。」

    「格格能這麼想,我比當大總統都歡喜。咱們就守著自己的兒子丫頭,哪也不去,在這當逍遙王,比去京城當受氣包舒服多了。」

    「你想舒坦,可是有人不想。」毓卿微笑著坐到趙冠侯懷裡,將一份電報拿到他面前「額駙你看,這是江寧馮華甫來的急電。京城這事,他也聽說了,他啊,動心了。」

    當日袁慰亭身故,馮玉璋被選為副總統,按照共合法律,總統出現意外,副總統有權接任。以現在的情形,馮玉璋是法統上,距離總統寶座最近的一個。不過馮玉璋當初為了不受制於段徐,並不進京,而是在江寧遙領此職。眼下事發突然,段系以武力驅倪,利在速戰。如果段芝泉以就近原則接任總統,馮玉璋也無話可說,還得委屈的當副總統。

    他發這份電報來,就是向山東求援,希望督軍團站出來,支持自己任大總統。他與趙冠侯,算是大同鄉,在北洋系統內,因為籍貫的關係,也較為親近。他提出這個要求,自然會給出好處,但是具體能給什麼,現在卻說不好。

    馮玉璋行動速度很快,幾天之後,由南京發出的專列,穩穩的停靠在濟南碼頭。

    馮玉璋是北洋大佬,小站練兵時,就參與其中,與段芝泉,汪士珍齊名並稱,論北洋內部的資格,遠比趙冠侯為老。可是一如段芝泉,他吃虧也是吃虧在娶的老婆身上。那位身在馮門心在袁的周太太,視袁慰亭為父。趙冠侯既喊袁慰亭為姐夫,自然也有資格在馮玉璋面前充大輩。

    看著這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多,卻比自己派頭還大的小大輩,馮玉璋也只能無奈地一笑

    「冠帥,京裡都快鬧翻了天,你倒是會躲清淨。共合不幸,先有廢共合改立憲,現在又來了一出鬧天宮。芝泉以武力驅菩薩,這是惦記做如來啊。他身邊那個小扇子,真是個惹禍精,共合早晚壞在他的手裡。我在冠帥面前,有一句說一句。我和芝泉,那是磕頭的弟兄,彼此之間,沒什麼可說的。他的就是我的,我不會和他爭什麼。可是他身邊那個小扇子,實在是讓人沒有好話說。有他在,就不會有太平日子過。再說老段身邊,匯聚了一幫徽人,沒事就是要官要地盤。吳自新那個舅爺,不是差點跑到徐州來?咱們直隸人如果不團結起來,官帽子,就要別安徽人搶光了。」

    趙冠侯揮手打斷馮玉璋的話。

    「安徽人,直隸人,於我而言,都沒什麼分別。大家都是中國人,別按省份分派系,這不是好毛病。我只說一句話:利益。你現在是副總統,老黎倒掉了,你成為總統,是非常正常的事。可是反過來說,小扇子能搞出兵變,把黎菩薩逼退,搞掉你,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所以,你能不能當成總統,還是得看局勢,你說對不對?」

    馮玉璋點點頭「華甫並非貪戀名位之人,以一介軍人身份,得任督軍,就已經是造化。總統大位,華甫不願想,也不敢想。可是……現在的局勢,華甫不敢不出山啊。小扇子用正變手段搞掉老黎,南方的葛明黨不會坐視,如果他們借題發揮,我們的國家就要亂起來。現在,必須得有新一任總統出來穩定局勢。芝泉驅逐了老黎,自己再來當總統,這吃相未免太難看,我出來當總統,實際是為他分謗。可是……芝泉兄或許能明白我的苦衷,小扇子多半就要恨我入骨了。」

    趙冠侯並不否認「小扇子氣量狹窄,這是公論,想想也知道,他對你不會有什麼好看法。加上他連造反的事都敢做,華甫你單身入京城,多半不大保險。」

    「冠帥說的是,華甫想過了,如果進京的話,肯定是要帶一些人馬。到時候部隊過境,還望冠帥行個方便。」

    「放心,北洋大聯合,是我促成的,過境部隊繳械的事,我肯定不會做。你本來就是副總統,現在想當總統,也是情理中事。我在這件事上,不會作梗。國會那邊,我給你墊句話,山東議員不礙你的手腳。至於銀行裡……」

    見他沉默不語,馮玉璋忙道:「軍餉問題,還望二位太太能儘量予以解決。華甫也必然有所回報。」

    「看你的良心來辦吧,看在大同鄉面上,軍餉上我先幫辦你兩個月,後面的事,以後再說。但是江寧是要地,江蘇也是我共合的膏腴之地。你這麼一走,把地盤讓出去是不行的。江蘇督軍,得找人來接印啊,我覺得我三哥李秀山合適,你的意見呢?」

    以馮玉璋的意思,曾經想過在江寧接印,把首都挪到江寧。可是後來在幕僚建議下,他也知道,這個計畫成功不了。退而求其次,希望把江蘇督軍,委任一個自己的心腹,在京城予以遙制。

    但是趙冠侯既為兩江巡閱,且手握重兵,在江寧城裡,也有著足夠的人脈。新任督軍如果不合其意,稍一發力,就能給新任督軍製造無數麻煩,早晚滾球大吉。他這次上門,既是向趙冠侯尋求支持,也是希望討一個話,確定自己的繼任者人選。

    沒想到趙冠侯毫不客氣,直接開口,替李秀山要了江蘇督軍的位置,他只好笑著附和「冠帥所見,與我相同,這顆大印,除了秀山,誰也不配接。至於江西督軍的印,我想交給陳秀峰,不知冠帥以為如何?」

    「華甫,你是堂堂副總統,用不了多久,就要當大總統。任命督軍,是你的權力,別說是江西督軍,就算是摘我的印,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我哪敢對你的安排說三道四?」

    馮玉璋連忙笑道:「笑談,笑談了。冠帥是我北洋功臣,我怎麼敢不尊重冠帥的意見。您看,對於京城正局,您有什麼看法,只管開口,玉璋自當盡力辦到。」

    「老馮,我跟你說句實話,我這人野心不大,腰裡有錢,懷裡有美人,其他的事,我不在意。京城裡,你隨便折騰,我不管。大家都是直隸人,有了事情,我一准幫你。我的人,你心裡都有數,只要你不找他們麻煩,我保證他們不找你麻煩。要說建議,我只有一條,眼下南方人虎視眈眈,大家要想過好日子,切記,府院之爭,不能再有了!京城,我陪你進,看看老段那怎麼說,這個總統他讓還是不讓。」
Babcorn 發表於 2017-2-6 12:47
第739章 合作

     「馮華甫這個人,以前打過交道,雖然格局上不離前金官僚作風,但是也無太大劣跡。可是這回,他的表現實在是讓人說不出好來。明明要到京裡來做總統,還要江蘇人集會挽留他,江蘇總商會開挽留督帥大會的時候,他又派副官到會索閱挽留電,生怕不合自己的心意。又在江寧建生祠、鑄銅像、立去思碑,省議會通電挽留,至於紳、商、學、農沒有一個團體不通電挽留,這顯然是在刺刀下做出的違心之舉。這些做法,讓人沒辦法法相信,他能當好共合總統,更不可能應付好眼前的局勢。」

    京城兵變發生時,陳冷荷、戴安妮正在東交民巷,參加一個泰西財團的酒會。自飛虎團之亂後,中國部隊的行動都遵循一條鐵律,不管彼此殺戮的何等凶殘,都不能將戰火燃燒到租界。是以,雖然京城被亂兵鬧的烏煙瘴氣,她們兩人以及自己的私人住宅,都沒有受到波及。

    但是回想起變亂時的情景,陳冷荷依舊心有餘悸。再加上小別勝新婚,趙冠侯一進京,就被她拉到自己的別墅,一番暢快的激戰後,才窩在丈夫懷裡,說著自己聽到的消息。

    馮玉璋眼下,還不是正式的總統,而是以副總統代行總統權力,需要經過國會選舉後,才能正式進入公府辦公。

    黎黃坡的下落已經找到,他也躲在租界,住在一家普魯士醫院裡。其手下的唐副官極是忠誠,兵變一生,就帶了衛隊掩護他,一路逃到租界。但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使館投奔,只能暫時藏在醫院。

    雖然共合與普魯士準備宣戰,但是至多,也只是驅逐公使,沒有驅逐僑民的道理。更別說我們的段總裡是有名的非普魯醫生不看,非普魯士藥不吃,你把普國醫院關閉,豈不是置總裡健康於不顧?

    在兵變之後,黎黃坡即發了一個宣言,聲明自己「不違法、不怕死、不辭職」大有與段氏周旋到底的態度。可是當天晚上,黎氏身邊的一名護衛,就突發精神病,手持鋼刀,直奔黎黃坡的病房。如果不是被唐副官及守衛成功制服,黎菩薩很可能有幸成為共闔第一任死於精神病軍人之手的總統而名標史冊。

    大總統雖然不怕死,但是同樣不找死。人最寶貴的是生命,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即使黎總統無緣拜讀這篇大作,這個道理,總還是明白的。

    在精神病護衛事件之後,立即宣佈辭去大總統職務,安心養病,不問世事。但是在那之前,他以總統身份連下兩道命令:一,解散國會。二,解除段芝泉總裡之職,解除徐又錚國務秘書之職。

    即使這種辦法的實際效果有限,但是噁心一下段氏,還是沒問題的。按說大總統辭職,段芝泉自然想取而代之。可是,如果他現在入主總統府,就等於不打自招,承認整個京城兵變是自己主使。

    雖然兵變中未燒一屋,未殺一官(至於普通民眾,共合正府表示人力有限,無從統計,敬請諒解),事後也得到了斷然處置(陸軍部嚴肅處理,當眾槍斃亂兵五人。但有京城百姓認出,其中兩人為京中老丐,不知幾時光榮加入共合陸軍),但是兵變為總統,這種名聲,總歸是不好聽的。

    即使是八大胡同的女先生,賺錢之餘,也想要一座貞潔牌坊,何況共合總統?為了牌坊的純潔性,這總統大印,暫時不接為妙,就算想當,也是要先找個人出來背鍋頂雷,然後自己再取而代之。

    馮玉璋這位副總統,顯然是當前頂雷的不二人選。再加上馮段本來就是結拜兄弟,又同出北洋,選一個北洋總統出來,更能代表北方利益,也更能為督軍團所接受。是以,馮玉璋雖然還沒履行總統職位,但是市面上,已經都拿他當大總統看。所提出的標準,自然也比督軍嚴格。

    趙冠侯冷笑道:「老馮鬧的醜事,還不止於此。他出發前,還選好了臥轍代表……可是他坐的是火車,這些代表為了兩塊大洋,可犯不上去臥軌。這事,最後只能不了了之。又讓商會「自費」購爆竹二十萬一路送到濟南,學生放假一天搖旗舉花站於路旁歡送,官紳有送到濟南才依依惜別的,也有一直送到京城的,八成是想送到總統府。更可恨的是,連玄武湖那百年錦鯉,他都想撈出來賣錢!當年洪楊之亂時,都幹不出這樣缺德事,他居然也敢幹,正讓我不知說什麼好。」

    陳冷荷大驚道:「什麼?他把那些鯉魚給賣了?我每次去江寧,都喜歡去看那些魚。這下,都給毀了。」

    「怎麼可能?我知道冷荷你最喜歡那些魚,又怎麼會讓他賣。我警告他了,如果敢動那些魚的腦筋,等到國會選舉時,我山東議員寧肯投票給說相聲的馬德祿,也不會選他。又從濟南財政廳,給他撥了三十萬大洋,算是我把這些魚買下來,他才沒動手。等回頭,我們去江寧,還可以接著看魚。」

    陳冷荷這才長出口氣「達令,你這事做的很對。將來我們可以帶著兩個寶貝一起去喂那些錦鯉,告訴寶貝,正是她們的好爸爸,才把錦鯉保存下來。」

    她既為共合銀行總經理,於財政上的事瞭解的很多,敏感度也足夠。皺眉道:「馮玉璋出發前,從江寧金庫裡提款七十萬,又向正元貸款現洋八十萬,現在還要賣魚,他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養兵了。雖然第三師就駐在直隸,大哥也是直隸人,可是終究隔著一層。還是有自己的基本部隊,才能放心。他以道路不靖,帶少許護兵自衛為名,從江寧帶了兩個師進京。這兩個師裡,包括老馮當年接管的禁衛軍一部,光士兵就三萬多人,大炮五十餘尊,還有過千的騾馬。這麼多當兵的,不發給軍餉獎金,又怎麼肯跟他進京?除此以外,大總統也要有排場,出發時就讓江寧商會設席路餞,湊了三十桌,每桌報銷大洋四元。可惜他又怕人行刺,沿途派武裝士兵沿途戒備,禁絕行人往來,於是這三十桌席,有等於無,想要餞行,也出不去門。」

    趙冠侯冷哼一聲「小徐這出白逼宮,唱的實在太凶了,老馮有些害怕,所以帶著兵,就是防他的。歪鼻子做事,還是太失檢點,都什麼年頭了,還玩兵變這套,這行為如同政變。結果老馮嚇的膽子沒了一半,不但帶兩個師,還把我也帶來,才敢上任。」

    陳冷荷故意一板面孔「哦?那這麼說你是不想來了?是小女子強行把你這個大帥拖到房間裡的是吧?你想去哪裡,我放行。」

    「這還用說?當然是想去我的女財神房裡,讓她再為我生幾對雙胞胎!」趙冠侯與陳冷荷嬉鬧一陣,陳冷荷才道:「馮玉璋、段芝泉,這兩個都是舊派官僚,行事作風實在不能與孫帝象先生相比。你之前沒看到,段芝泉組織了公民請願團,實際就是一群青皮癟三。拿著棍棒包圍國會,硬逼著議員通過對普宣戰案,議員稍有不從,即以棍棒相加,實在太野蠻了。就像鳳芝一樣野蠻!」

    她雖然自己沒吃虧,但是一看到那些青皮,就想起向來不怎麼講道理的姜鳳芝與孫美瑤,衝到自己房裡搶丈夫的事也做的出,怒火大生。

    「我們建立的共合體制,為的就是保證民權,他們這樣搞,又比洪憲帝制強多少?黎黃坡不一定好,但是段徐用的這種手段,卻著實太劣。加上黃坡下令解散國會,不少議員已經秘密出京,買舟南下。」

    趙冠侯的情報網絡對這個消息也有所掌握,他道:「孫帝象多半又要出來搞事情。本來南北和議初成,他這回怕是又要讓國家不安定。他有沒有邀請二哥二嫂?」

    「不光二哥二嫂,連安妮都邀請了。幾個議員想攛掇安妮一起南下,還用三國時候諸葛一門舉例,說我們兩個,一事於北,一事於南,不管將來誰贏,山東都不會吃虧。結果安妮只回了他們一句,我丈夫支持誰,我就支持誰,就把議員們頂回去了。二哥二嫂本來就對孫帝象搞宣誓效忠那套不滿意,當年形同決裂,再加上黃長捷猝死,也讓二哥心內生疑,兩下不存在合作可能。他現在的精力都在修鐵路,辦實業,對於正直並不關心。所以,他們也不會動。不過,現在走的議員很多,議會未必湊的齊半數,這個國會開不成,我看馮大總統想要心想事成,也不容易。」

    之前陳冷荷在松江辦銀行,與開府東南的馮玉璋少不了打交道。馮對於正元,雖然沒有特別的照顧,但是該給的方便都會給,兩下的關係算是過的去。山東會戰期間,江寧雖然沒有給予明確的援助,但也沒有為難,算是嚴守中立,這個態度也無可指責。

    經過數年商海沉浮,陳冷荷的棱角也磨下去不少,看待事物上,也多了幾分客觀。可是馮玉璋自江寧到京城一路作為,還是讓她甚為不齒。

    「現在泰西戰爭尚未結束,正是上天給中國的機會,我們如果抓住這個機會,就可以振興經濟,發展國力,追上那些國家的腳步。可是這需要我們有一個真正英明睿智的領秀才行。馮玉璋呢?看申報上說,他動身前收了門生和義子三十餘人,每人收贄敬數千到數萬元不等,又分別依金額委了要職,或縣長或司長不等。這與前金時代,巡撫離任前放起身炮,有什麼區別?這還是一個封建的封建大吏做了總統,我真怕他,成為第二個袁慰亭。」

    趙冠侯笑著在她臉上又親兩口「這事啊,三哥比你煩。他到江寧,也想這麼收一批乾兒子,放一批位置下去。結果,這麼一鬧,他倒不好辦了。至於說馮玉璋是好是壞,跟咱們無關,過好自己的日子,看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我這次陪他進京,不是白來的。我代表督軍公會撐他的場,他就得給我回報。共合、交通兩行,有什麼需要大總統辦的事,你只管說,他要是敢說一個不字……我保證讓他知道厲害。」

    陳冷荷點頭道:「我曉得分寸,你不用擔心我的。我已經是做母親的人,不會像過去那麼任性,該考慮的事情,都會想清楚。可是,眼下共合的情形,真的要想個辦法才行。照這麼南北對峙,我怕早晚要出問題。」

    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房門推開,卻是安妮紅著臉走進來。她雖然被趙冠侯收用,也在京裡辦了個小婚禮,但是在陳冷荷面前,自己把地位降為通房丫頭,同樣是小別,她可不敢搶陳冷荷的時間。見趙冠侯赤著上身,撩起幔帳,她的臉紅的更甚,小聲道

    「徐秘書長在下面等,說是有事跟你說。」

    「小扇子拜客,也不挑個時候。也無怪老馮一提他就討厭,好了,你讓他等下,我一會就去。」

    冷荷卻道:「安妮,你幫達令穿衣服吧……這個討厭鬼,讓他慢慢等好了。」

    足足過了一個小時,下面的咖啡換了三壺,趙冠侯才四平八穩的下了樓,徐又錚見他下來,連忙起身

    「冠帥一路鞍馬勞乏,鐵珊來的不是時候,冠帥千萬不要見怪。」

    「見怪不見怪的,你左右也是來了,我還能把你轟回去?我說,到底有什麼要緊的事,非得這麼急著過來,我想休息一下都不行。難不成是南方動武了?還是芝泉也跟菩薩似的,舊病發作,想看我最後一眼?」

    徐又錚又一笑「冠帥說笑了。是芝翁感念冠帥進京調停之功,以及一路的辛勞,特意要招待大帥。今天設個小宴會,請冠帥務必賞光。除了宴會之外,還有牌局,都知道冠帥是我北洋軍中,泰西撲克第一人,鐵珊正好也要領教一二。」

    「一個牌局加飯局,就要擾我的大夢,你們的面子可真大。行了,你都來了,我也不能不去,備車吧。我的太太……不大方便,就我自己去吧。」

    徐又錚笑道:「這種聚會,本來就不方便帶太太,您自己來是最好……冠帥,請!」
Babcorn 發表於 2017-2-7 12:21
第740章 安福俱樂部

     聚會的地點,是在宣武門裡,安福胡同梁宅。本宅主人是位大商賈,很闊。房子按著泰西樣式修建,上下兩層洋樓,室內佈置的富麗堂皇,儼然是泰西貴族私人住宅的風貌。徐又錚頗為自豪地說道:

    「這裡在洪憲帝制時,是大典籌備處。等到芝老再造共合,就把這裡買了下來,由鄙人重新設計,冠帥精通西學,還請多多指點。我將此地,命名為安福俱樂部。共合各省督軍進京述職,多是住在八大胡同,報人們專門在那裡安排訪員,揭我們的短,暴我們的料。再者說燈前枕上,難免說話不慎,走露消息。如果涉及到軍機戎政,所關非細。現在有這個俱樂部,大家就可以在這裡住,吃喝放鬆,一應俱全。想要找女人,可以寫局票,飛箋邀豔,也極便當。不管是安全,還是保密,都是個極好的所在。冠帥如果看著還滿意,回頭也可以住進來,一切使費,由公帑報銷。即使想要金屋藏嬌,也無不可。」

    趙冠侯哈哈大笑,「小徐,你這辦俱樂部的本事不錯,咱們國家是沒有娛樂專員,否則我一准用你。聽說你的公職被黎菩薩給剝奪了,不如到我山東來,我給你個職銜,專管山東娛樂會所,包你發財。」

    徐又錚乾笑兩聲,不好接話。他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在袁慰亭時代,趙冠侯向來是個好好先生,很少口出惡言,也不鬧騰。這也在一干北洋大佬心裡形成印象,趙某人較好對付,不會鬧大風波。哪知時移事易,如今的趙冠侯,卻是尖酸刻薄,不講情面,與當初判若兩人。

    個中原因,也不難分析,之前趙冠侯恭順,是因為袁氏在位,念舊恩,忠老主,不敢放肆。現在袁慰亭既死,北洋諸魁,趙冠侯並不認為是恩主,也就談不到忠誠。相反,因為沈金英的關係,反倒是把眾人視為後生晚輩,態度上,完全不同。

    徐又錚等人的出身大多比趙冠侯好,即使差一些,也是落第秀才,總好過一個混混。兩種思想意識的出入,導致彼此看對方都不順眼,也就注定互相鄙視。小徐一連碰了幾個軟釘子,又不敢招惹,只好不再搭話,只陪著趙冠侯說閒話。

    在俱樂部裡,除了段芝泉以及馮玉璋外,另有督軍團名義盟主汪士珍,袁門十三太保中雷震冬、段香岩,以及財神梁士怡,因為收買議員立下大功的豬仔專家王庚俱都在場。

    袁氏稱帝失敗,南方討伐軍要求懲辦罪魁,雷震冬、段香岩等皆名列其中,梁士怡更為禍首。靠著托庇於段氏,才躲過南方正府的追究,是以這些人,目下都是段系的忠實朋黨。

    除了這些熟人,另有幾個生面孔,或是護送馮大總統入京的忠臣良將,或是積極追隨大總裡腳步,誓與總裡共榮辱的孝子賢孫,不一而足。另有一干明**人,相貌出挑的美人,自是八大胡同以及東交民巷內,交際酬酢,尤善社交的女性外交官。

    酒席開的是淮揚大菜,廚師來自前金御膳房,手藝自是無可挑剔。酒也是上好的茅台,段芝泉不善飲,徐又錚倒是酒國健將,邊喝邊品評道:

    「二十年的回沙茅台,味道醇厚甘甜,可比瓊漿玉露。只可惜,自從西南叛亂,南北紛爭,這種酒已經很少能流到北方。現在咱們喝的,還是玉華台的老存貨,喝一瓶少一瓶,若非大總裡的面子,可是喝不到這樣的好酒。只有等到中國南北一統,西南商路通常,這酒才能重現京城餐桌。區區西南弱兵,不自量力,蔑視正府,此風不可長,此例不可開。如果地方軍隊有了武力,就可以無視國家權威,那這個正府,還有什麼威嚴可言?」

    趙冠侯道:「喝酒的時候,少提公事,尤其是打打殺殺,說了煞風景。南方弱兵不弱兵,我們不談。單說經費,打仗得要錢,現在有錢麼?我剛和共合、交通兩行總經理談過,現在銀根緊張,我們又不能像某些人一樣濫印鈔票,搞的人心大亂,你說,打仗兵費從哪來。」

    他所謂的談,大家自然明白是如何深入淺出的談法,各自微笑不語。馮玉璋道:「是啊,現在咱們首要任務,還是恢復經濟,經濟不行,則軍事上就沒有勝算。地方部隊欠餉嚴重,士氣普遍低落。這樣的部隊,就算是打仗,也很難取勝。」

    徐又錚卻搖頭道:「此言不確。固然我們財政緊張,西南的財政難道不緊張麼?廣東的情形即使比我們這裡好,又能好到哪去?自從洪憲帝制取消後,西南軍正府自起幹戈,雲貴川三省內訌,西南軍內部分歧極為嚴重,不趁這個機會解決他們,將來再打,花費的代價會更大。要我說,兵費問題,實際是權威問題。各省的稅款不上解京城,國家的財政當然就困難。國家財政困難,就發不出軍餉,這是惡性循環問題。必須要各省號令一致,按規定上解款項,再向各國銀行貸款,一舉解決西南的叛逆。等到南北一統,國家戰禍消弭,再發展經濟,事半功倍。現在天下大亂,連基本安全都沒保證,又怎麼談的到恢復經濟?」

    他公開頂撞馮玉璋,馮只好默然不語,眼睛看了看段芝泉,後者似無所覺,只笑道:「鐵珊不愧是飽學之士,見識就是不一般。等到日後,四哥就知道,鐵珊的本事了。不過冠帥說的有道理,大家吃飯的時候,不談公事,吃晚飯我們打幾把沙蟹。鐵珊,我跟你說,冠帥的泰西撲克,那是北洋第一,你在扶桑進學時,聽說也是撲克高手,今天你們可要好好會一會。」

    那些交際花,胡同先生,在方才的酒宴時說不上話。直到撲克牌局開始,才有了她們發揮的空間。大家似乎早有默契,不用招呼,就到了某位共合棟樑身邊陪坐,彼此拉手談笑,形態親熱,大抵是極熟悉了。

    猶為難得者,就是馮玉璋及一干隨同北上部下,方到京城,諸事不恰。就有美人慧眼識人,上門自薦,三言五語間,就已談笑無忌,桌面上十指相牽,桌面下蓮足暗渡,氣氛融洽,一派和氣生財的團圓景象。大總統親近民眾,主動與一位相貌頗為俊俏的女子打成一片,看不出半點架子,讓趙冠侯暗自慶幸,幸虧沒有報人在,否則一張照片出去,整個北洋都要坍台。

    坐在他身邊的,是個二八妙齡的女子,相貌極是俊俏。一身雪白洋裝,舉止言談不見豐臣氣,反倒是有幾分仕宦人家的貴氣,大約是走小阿鳳風格的奇女子。聽她說話是一口杭州口音,倒也頗為受用。另有一位三十出頭,學者打扮的書生,極力為兩人製造親近機會。

    趙冠侯見他眼生,不等動問,一邊徐又錚已經介紹道:「這是王三公子王叔魯,其天倫,曾在廣東做過候補道,極善交際應酬,於廣東輿情極為熟悉,跟洋人的交情也夠。三公子幼承庭訓,於各國財團中,也很有些關係,本人留學泰西,研讀經濟,現任中卡合作銀行襄理,闊氣的很。與荷夫人、戴夫人,還可能是同學呢。」

    王叔魯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學生福薄,自是沒這麼大的機緣,結識冠帥寶眷。不過在財團裡,確實有些朋友,願意為振興共合經濟出點力氣。」

    俱樂部裡,擺開幾張桌子,段芝泉喜歡打牌,但是技術極差,自是不去趙冠侯那裡送死,而是與馮玉璋、汪士珍三人賭牌。陪客們或是麻將,或是牌九,還有些老派的開了一桌搖攤。各位大佬全神貫注,其關切之態,更勝兩軍爭雄。

    趙冠侯這一桌,則是徐又錚、王叔魯以及豬仔老闆王庚四人打沙蟹。四人身旁,各攜一豔。徐又錚於京師花界裡,是後起之秀,豐流才子,身邊的女人是八大胡同名豔黑玫瑰。王叔魯、王庚身邊,也都是京師花界中極有名氣的名花,只有趙冠侯身邊這個女子名聲不彰不知根底,連花名都不清楚。

    好在這女人的氣質倒是不錯,走的是留學生路線,舉止得體,談吐文雅,偶爾還會說幾句洋文,顯的極有氣質。趙冠侯對庸脂俗粉不感興趣,對這樣時髦的女學生,卻也甚是滿意,倒也佩服徐又錚安排陪客上還是有些手段。

    雖然他不作弊,但是記牌的能力出色,打沙蟹先就有三分優勢。幾把牌過來,他就發現,王叔魯好賭但技藝不精,徐又錚與發牌的女人,似乎有某種默契,但是他的作弊,不是為自己贏錢,反倒是送錢。幾個人,實際都是變著法哄自己高興。

    一直打了半個多小時,徐又錚送出去八千有餘,兩王被他連累,也各自輸了上千元,可是王叔魯的賭風很好,雖輸卻不罵人,依舊談笑風生。還經常拿趙冠侯與身邊那女人開玩笑,那女子也不反駁,只害羞的微笑。趙冠侯將牌一丟

    「算了,一路坐火車,乏的很,我去歇一歇,你們繼續。這些錢,就送了這位不知名的姑娘。」說話間,就把眼前的籌碼,朝這女孩身邊一推,不想拿女孩卻搖頭道:「謝謝冠帥好意,這錢我不要。聽說山東會戰之後,有一些軍人成了殘廢,冠帥搞了個殘疾軍人基金會救濟他們,這筆錢,就當是我的捐款吧。」

    花界中人,多是求財,這萬把大洋不是小數字,她神色不動就能捐掉,讓趙冠侯暗挑了下拇指,果然是花魁的胸襟。徐又錚道:「芝老待會還有正經事聊,冠帥別急著走,七姐,你領冠帥到休息室歇歇,等一等芝老,我們三個還要繼續。」

    休息室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泰西銅床,也是洋派風格,牆壁上掛著幾幅人體油畫,另備有成套的煙具,外加幾瓶古怪的藥物,看來小扇子搞這個俱樂部,想的極是周全。

    這女子並不靦腆,進門之後,利落的帶上房門,微笑道:「大帥,你吃不吃煙?我跟我DADY學的打煙泡,保證您滿意。您聽戲麼?我嗓子今天在家,伺候您一段牡丹亭也可以。」

    「姑娘不必麻煩了,我向來不吃洋煙,崑曲也聽不慣,大家坐下來聊聊吧。我看,你和王三公子的關係不一般,我和三公子是初會,不熟,但君子不奪人之愛,不好割他靴子。我自己在這等總裡,你可以出去了。」

    不想女子抿嘴一笑「冠帥,您這雙眼睛,也有看不準的時候。你說的王三公子,那是我三哥,親的……」

    趙冠侯這次卻是真的一愣,神色間的調笑味道大減,人也坐的端正起來。自己方才雖然不想割王三的靴子,但是他總是話裡話外,把自己和這個女人湊一起,自己也不客氣,討點手上便宜。若是個小班的女人甚至真是留學生都沒什麼關係,可是王叔魯的親妹妹?王叔魯今天,是替自己親妹子拉馬?

    王七小姐笑道:「現在都共合了,不興前金那套,大帥在山東推行婚姻自主,還不許我們自己找婆家?我在家鄉就聽過大帥的威名,又是打鐵勒,又是打飛虎團,在山東,把扶桑人都打敗了。我當時就發誓,非要嫁給您這樣的英雄不可,當小的也不在乎。我從卡佩留學回來,原本是想去山東的,沒想到,在這就碰見了。三哥是特意要成全我的心願,才把我叫來的,要不然我可不來這烏煙瘴氣的地方」

    她說話的時候秋波流動,以清純可人的少女,露出幾分媚態,卻更為撩人。趙冠侯道:「王小姐,我如果不知道你身份,逢場作戲,也再所難免。可你是名門閨秀,我就不能胡來。你三哥和你,到底圖的什麼,說在明處,能幫就幫。不要想一些其他手段,那樣吃虧的只會是你自己。」

    「大帥,你這話說的就傷人心了,我是真喜歡你。總裡也好,總統也好,跟我們一個婦道,可沒什麼關係。我就是喜歡你這個人,給你當個偏房,這也不成?」

    「打住,你這歲數跟我鬥心眼,太嫩。說吧,是你三哥的事吧?」趙冠侯略一琢磨「他是為了跑官,對吧?為了跑官,就能把自己親妹妹搭上,倒也真豁的出去。他想要個什麼官?」

    「我三哥學的是金融,跟洋人都有往來,認識一群有錢的闊佬。他自己記性好,能背下來帳本上的數目字,人送綽號活帳本。中卡合作銀行吃了倒帳,他想到共合或是交通銀行裡去工作。大帥只要說句話,三哥就為你效犬馬之勞。借洋債、管帳,都沒說的。再說,銀行裡只有你太太一個女人,就不怕她紅杏出牆?有個人看著她,多好?」

    趙冠侯冷冷一笑「說實話,這孤男寡女的,我剛才都有點動心,先和你樂一樂,有什麼話再說。可惜,你最後一句話,犯了我的忌諱。我不允許任何人說我太太的壞話,今天這事,你辦砸了,滾蛋!」
Babcorn 發表於 2017-2-7 12:21
第741章 三位一體

     趙冠侯說翻臉就翻臉,委實嚇了王七小姐一跳,雖然知道他是元帥,且殺過很多人,但是王七小姐也知道,這是個有名的花叢浪子。想來靠自己的美貌,迷住他是不難的。

    方才在牌桌上,趙冠侯也表示出對自己的身體有興趣,成就好事,並不困難。可是沒想到,現在趙冠侯忽然沉下臉來,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怖瞬間浮上心頭,她嚇的向後退了幾步,連忙道歉道:「對……對不起,我是隨口一說。大帥別見怪,我給您賠不是。」

    「你三哥要還想在京裡混下去,你現在就走。如果你非要留下,我現在就辦了你,完事之後,你們哥兩都得滾出京城,不許在京裡露面,否則見一次打一次。哪條路,自己選。」

    王七小姐愣了約莫半分鐘,拉開房門,退了出去。出門時,她用手帕不停的擦著眼淚,不知是難過還是恐懼。過了時間不長,外面就響起一陣男人的怒吼聲,再之後,徐又錚就推門進來。

    「冠帥,這事……實在對不住。王七小姐也是個場面人,應酬上的事並不算外行,不知道今天怎麼搞成這樣。我這就讓她進來,給您賠不是。今晚上,她聽冠帥安排。」

    「我給她安排完了,沒有什麼新的主意。她也不容易,歲數還不大,別難為她。芝泉不是想見我麼,我這等著呢。你也知道,我家裡還有兩美人等著我,沒時間跟你這耗,讓他趕緊著過來,要不我就走。」

    時間不長,段芝泉、馮玉璋,汪士珍三人同時進來,昔日小站三傑,今天竟是湊齊。這三人從某種意義上,也代表著當前京城裡,最大的三股力量。

    總統、總裡一府一院,汪士珍名義上是督軍團盟主。雖然實際上的號召力成迷,可是表面上,北洋系統督軍,都惟其馬首是瞻。整個北方武力,都掌握在他的手裡。

    對於方才的一場不愉快,幾人都沒提起,段芝泉此時的神情及是嚴肅,「冠帥,你太太跟沒跟你說,京裡的旗人,最近很有點不安分?北府那邊,雖然沒有大的動靜,但是大福晉上下活動,在六國飯店就沒老實過。」

    「他們……我還真沒注意。你要說肅王善一,我倒是知道,他前段時間在徐州,活動張員來著。可是眼下張員交了槍,善一也沒脾氣,京裡的旗人沒槍沒炮,能鬧出什麼來?」

    「他們雖然沒槍,可是一樣不老實,都在傳一些謠言。說冠帥只忠於袁氏,不忠於共合。袁慰亭沒了,你對共合也就沒有什麼忠心。論關係,殷五樓是你的舉主,十格格是你的愛寵,孝欽對你有恩,大福晉也和你兄妹相論。跟旗人的關係,比和共合近,都在議論著冠帥要……」

    「復辟?」趙冠侯冷笑一聲「我要是想復辟,還不如直接在山東登基呢,何必多費一道手?我看著有那麼傻麼,幹那費勁不討好的事?」

    「冠帥說的是,這話明白人肯定是一笑置之,但是,有些糊塗人卻被人愚弄,甚至以訛傳訛,京城裡人心浮動,這不是個好現象。要想讓人心穩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快點穩定政局,眼下共合群龍無首。一個國家,既沒有總統,也沒有總裡,難免要生亂子。得快點恢復國會,讓政壇恢復穩定,人心才能安定。」

    趙冠侯道:「芝泉,你這話說的我支持,咱們這個國家,必須得團結安定下來,才能有好日子過。整天想著你鬧我,我打你,那日子好不了。你這個主張,我支持。咱們北洋不能內,得團結起來,把孫帝象打跑了再說。」

    段芝泉長出口氣「我方才與四哥還有聘翁都說好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北洋就聯成一線,抱著膀子和南方人幹。府就是院,院就是府,再不會有府院之爭。我這人脾氣不好,說話沖,四哥、聘老該說就說,冠帥看我哪做的不對,也可以罵我,保證不生氣。府院聯成一線,再以督軍團為臂助,我就不信,外不能爭國權,內不能樹威信,這天下,咱還打不下來了!」

    「好,芝泉這話說的沒錯,如果真能像你說的,我看咱共合還能有露臉的時候。」

    「露臉的時候在後頭呢,等到對普魯士宣戰案通過,咱們出兵去跟洋鬼子較量,讓他們也知道北洋的厲害。不過那是後話,眼下我倒是有個想法。為表誠意,咱們幾個,易子而教,把自己的兒子,送到對方的府裡唸書。咱們再拜一盟弟兄,今後誰敢違誓,人神不容!」

    趙冠侯點頭道:「說的好!這個主意很不錯,那好,我給你們主盟,你們幾個拜吧。」

    段芝泉原本很是忌憚趙冠侯這個大輩,希望通過結拜的方式,以年歲抵消輩分差距,從叔侄變成兄弟。沒想到趙冠侯反應比他還快,居然搶先搶了個主盟,不參與其中。

    休息室內,菸槍與一堆虎狼藥中間,供起了三義碼,本已經有過結拜關係的龍虎三傑,再次發下了莊嚴的誓言。一干虎狼藥與煙具,就是這場神聖儀式的最佳見證。等到禱告完畢,三人起身,段芝泉又道:

    「咱們共合的陸軍總長是個苦差事,說起來威風八面,彷彿總攬天下戎政,實際上,干的事就一條,見天應付一堆鬧餉丘八。是個受累不討好的苦差。這個苦活,不能辛苦二位,就由我自己兼了。我跟丘八打交道多,對付他們有經驗。聘老做參謀總長,幫小弟掌著舵。四哥做總統,就是咱們北洋一家之主。以後整個團體,就靠四哥了。」

    馮玉璋搖著頭「芝泉,你這話說遠了。咱們方才說了,府就是院,院就是府。這個團體,得靠大家一起撐。一個人,任誰也撐不動。現在是責任內閣制,還是你這個總裡拿主意。我這人懶,你說什麼,我聽什麼,到時候我是光管蓋印,什麼都不問。」

    幾人哈哈一陣大笑,段芝泉這才接著說道:「責任內閣制,這個……也是眼下一個要緊的麻煩。八百羅漢,實際在京的,連三百都沒有。我派了軍警到津門去抓,也只抓回了三十幾個,半道又跑了一批,湊不齊半數,開不了國會,這個總統,可該怎麼當?冠帥,您得給想想辦法。」

    趙冠侯心知,今天這場牌局送禮,乃至安排王七小姐獻身,多半都是為著這句關鍵。他笑道:「芝泉,你這話說的糊塗。我怎麼給你幫忙?我山東議員跑了幾個?誰跑了,我替你把他追回來。」

    「不……山東議員是沒跑,可是光有山東議員,沒辦法開會。我想請冠帥幫著主持個公道,給國會想點辦法。南方的梁任公、唐儀紹,都在京裡。我跟他們聊過,梁任公倒是想了個辦法,重開國會。一切推倒重來,自然就可以革新去舊。冠帥,以為如何?」

    趙冠侯點點頭「重開國會……這事我是沒意見的。不過,我沒意見,是因為我不在國會任職,這事,我怎麼有意見啊?想來你說這話,一定是有了通盤安排,多半徐鐵珊為謀劃甚多。我就不獻醜了,總之,需要我做什麼,只管說。」

    段芝泉尷尬一笑「鐵珊善謀,為我運籌甚多,這也無須隱瞞。冠帥是我北洋團體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只要您說一句話,就比千軍萬馬還要管用。再有,就是共合、交通兩行,能否在財力上……」

    趙冠侯一笑「說話,容易。要錢,沒有!我接手的兩行,是個爛攤子,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抄了兩位袁府總管的家,我連給姐夫辦白事的錢都沒有,又哪來的力量,給這些羅漢上供?再說,現在要修隴海線,花銷很大。再之後,又想要對普宣戰,那各省的欠餉,總是要補吧。你們沒錢補欠餉,沒錢投資兵費,反倒是有錢孝敬羅漢。讓下面的弟兄知道,那不知道會出多大的亂子。芝泉,聽我一句話,新國會,新章程,不能像過去那樣,給羅漢們那麼多孝敬。除了正俸,一個子不給!一人五千元的年俸已經不少了,可著八大胡同,除了議員就是大學生。他們的日子,比前門那拉車的好多了,不能貪得無厭!」

    馮玉璋附和道:「冠帥說的正是。這些議員,就是過去對他們太縱容了,才讓這些人目無正府,為所欲為,必須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段芝泉沉默片刻,隨即哈哈笑道:「還是冠帥豁達,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沒錯,這筆費用,與其花在那些羅漢身上,還不如用來建設我國的軍隊。那就這麼定了,國會照樣開,但是不送禮,不給錢。我們新的共合,要有新的氣象,國會一定要純潔。車馬使費的陋習,一律革除!」

    四個人說了幾句閒話,趙冠侯第一個告辭,馮玉璋也跟著告辭離開。兩人順路,乾脆就上了一部馬車。上車之後,兩人都沒有話,過了好一陣,馮玉璋才道:

    「冠帥,你看歪鼻子這邊,有多少誠意?」

    「誠意肯定是有的,他不管怎麼說,也是想把北洋這個盤子護住。那麼多議員南下廣州,要說歪鼻子心裡不慌,那是騙人的話。可是,他身邊卻多一個小扇子,有他在,你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

    馮玉璋深表贊同「小扇子這人目中無人,當著這麼多人面,就敢駁我的話,簡直反了他了!如果不是看在歪鼻子面上,一准給他點顏色看看!要想府院合作,首先,就是得驅逐小徐。他這個秘書長想復職,我是不會答應的。」

    他又朝趙冠侯笑道:「雖然我們幾個磕了頭,可是,小扇子目中無人,老段又聽他的擺佈。只怕將來……,冠帥,咱的關係和老段不一樣。論鄉誼,咱們是大同鄉,論交情,您在山東的時候,咱們就是良好的合作夥伴。過去我是冠帥的下屬,現在,我雖然做了大總統,可是也不敢以上級自居。老段做總裡,聘翁做參謀總長,冠帥卻沒安置。老段不在意這事,我得在意。您放心,等過了眼前這一陣,我就提名,讓冠帥做副總統。咱們北洋,也就冠帥有這個資格,做副總統。等我幹滿十年下任,冠帥你來接位。老段拿冠帥當賊防,話裡話為,擠兌著冠帥不要拿權,這樣的混帳事,我辦不出!只要馮某在大總統的位子上,冠帥有什麼需求,隨便寫個東西,我寧可和老段翻臉,也給冠帥辦到!」

    趙冠侯一笑「華甫,這話就見外了。你也好,歪鼻子也好,大家都是這個團體的人,眼下南方的葛明黨虎視眈眈,我輩自當同舟共濟,且不可同室操戈。時局艱難,咱們只有同舟共濟,共渡時艱。」

    「要想府院合作,小扇子一定得復職,否則歪鼻子不甘心。可是如果他復位,那府院之間,就得打起來。可以說,北洋最大的問題,就是段芝泉的這個靈魂。如果他肯把靈魂拋棄,北洋這個團體,才有可能真正團結起來。不過拋棄了靈魂的老段,也就是個行尸走肉,他自己又不甘心了。」

    回到家裡,趙冠侯依舊鑽到冷荷房裡,不想安妮也在,三人最後還是滾到了一起。聽到他說王叔魯給親妹妹拉馬,兩個女人都有些厭惡神色,一致認定,這個人,是不能放到自己的銀行裡工作。

    等聽完結拜的事,陳冷荷搖頭道:「形式大於內容,我看他們的誠意都不足,這府院的合作,也難說的很。就怕,用不了多久,就是第二個黎黃坡。馮玉璋手下還帶了兵來,如果鬧到那個地步,京城,怕是要變成戰場,老百姓就更沒有好日子過了。」

    「所以,能維持和平,就得維持和平。最爛的和平,也好過戰爭。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啊。如果真到了要打仗的時候,我一定派兵,把你們接回山東。」

    冷荷笑道:「我對我的達令有信心,不管我在什麼危險的境地,你都會來救我的。就像江寧那次一樣。」安妮也道:「還有我,也要救我。」

    三人相擁而眠,臉上滿是笑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7-2-7 23:59
745.第742章 馮總統與孫元帥

     安福俱樂部內,段馮兩系人馬,真正實現了府院一體,再無芥蒂。兩方人員同賭同票,同抽大土,當真是其樂融融,一派共合從此中興的繁榮氣象。

    第一間休息室的門關的死死的,段芝泉與徐又錚沒有與那些隨員一樣大賭大票,反倒是一臉嚴肅的交談。

    「今天這個宴會,好似一面照妖鏡,倒是看出了不少東西。老馮和趙冠侯,總歸跟咱們不是一條心,他們是直隸大同鄉,在任上多有合作,我看,他們更像一路人。驅走菩薩,迎來一條猛犬,我倒是有點擔心,這次燒香引鬼,請神容易送神難。」

    「芝翁,多慮了。馮華甫雖然帶了兩個師的衛隊進京,可是進了城,就要歸咱們陸軍部的調遣。至於山東,外強中乾!即使戰後復建,這支隊伍也不是三兩年間就能練成的。我們只要在這段時間裡,編練出一支強兵,山東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畢竟,我們也有自己的底牌在手。」

    提起底牌,段芝泉的臉色略微好看了一些。畢竟這張牌,即使是馮玉璋等人,也絲毫不知情。如果不是自己收容了袁門一干太保,也不會有這麼一筆意外之財入帳。這張牌的力量,給了他問鼎整個天下的信心,但是,目前這張牌的份量還不夠大,距離他想要達到的目標,還有很遠的距離。

    「編練強兵,談何容易。兵源、餉源、名義,都是問題。就算國會批准了對普宣戰令,咱們的兵費,一樣還是問題。趙冠侯擺明了不跟我們合作,共合交通兩行的款子,我們很難調動。孟思遠又掌握著交通部,那是共合最有錢的部門。他現在用交通部的錢來修鐵路,卻不肯拿來給我們練兵打仗,在國會裡,一向宣傳南北和平。有這些力量掣肘,我們怎麼辦的成事?」

    「芝翁,不必著急,只要有了名義,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徐又錚顯的胸有成竹「王三雖然替妹子拉馬不成,可是並非無用之輩,他能給我們搞來數千萬元的巨款。這筆錢,足夠我們練兵。除此以外,他還能幫我們聯繫到一批軍火……」

    段芝泉面露難色「王叔魯所求之事非同小可,我之所以把他推到趙冠侯那,就是想把這個麻煩扔掉。你卻又把麻煩給揀回來,將來如果這事鬧開,我們的處境,恐怕很不妙。這樣的條件,一旦被報紙公開,國民絕對不會答應。」

    徐又錚道:「芝翁,你多慮了。袁慰亭敗亡,敗於財政破產,無力支付兵費,是以號令不行。我們只要有錢,就可以保證部隊服從命令。再完成了共合一統大業,報紙公開這事,又怎麼樣?山東對普大借款的時候,輿論一樣抨擊趙氏。可是等到山東會戰爆發,輿論的方向又徹底顛倒,再到扶桑敗北,趙冠侯被說成岳精忠一流的人物。可見,共合沒有民意,只有軍意。只要我們夠強,就會有人支持我們。反過來,如果我們的力量弱小,不管怎麼做,都注定是錯的。只要能壯大我們的力量,任何手段都值得使用。何況,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臉色凝重起來「扶桑的內亂已經基本結束,以扶桑的國力,恢復元氣,也就是數年光陰的事。等到他們恢復了力量,必要向共合尋仇,屆時我們如果沒有一支足夠強大的武力,如何應對?外柔然在扶桑、鐵勒兩國扶植下,謀圖叛逆,自立為王。現在兩國自顧不暇,正是我共合收回故土,芝翁立不世之武勳的大好時機。如果錯過這個機會,這塊土地,將永遠失去,你我,都是共合罪人。趙冠侯可以風花雪月,不問政事。我們身在其位,自當為國家民族,做一番事業,這才對得起自己軍人身份,死後也有面目去見列祖列宗。至於手段,成大事不拘小節,些許手段,也是無奈之舉,等到他日我國富民強,今天受的損失,也能十倍討回,到那時,百姓自會給芝翁一個公正評價。」

    段芝泉思忖了很久,還是下不了決斷,最後只一擺手「這件事,我心裡有數,容我想想……再議。」

    隨著馮玉璋進京,總統大選,迫在眉睫,但是要選總統,必須得有國會。可是大批議員離開,導致國會召開不了。要任命新的議員,勢必與老議員身份發生衝突,有權決定議員身份的人,自己也在法理被褫奪了職位。共合這一年的大選,就是在沒有合法總統,沒有合法總裡,更沒有合法議員的前提下舉行。

    汪士珍領銜,各省督軍發表通電,宣佈支持組成臨時內閣,推舉段芝泉為臨時內閣總裡,由其代行總裡職責。經段芝泉宣佈,所有南下的國會議員,全部自離京之日起,取消議員資格。另行由各省選派議員,組成新的國會。再由國會選出總統,至於自己……得等到總統任職之後,才能決定自己的位置。

    由於這個總裡都是臨時產物,其任命的議員,含金量也著實有限。一部分陝西議員放言「在我們陝西,團長可以外委師長,想不到在京裡,也是這樣的規矩。」

    至於新議員如何產生,乃至國會的選舉方式,時人記載:在地方初選時,大家尚知清高,拉票僅靠面子,挨家挨戶去遞帖子,好在一縣投票之人不過數百上千。後去省城既已有請客吃飯,送古董,但還遮遮掩掩,多要熟人方能關照,至京城,大總統已經直接派交通銀行的鈔票矣……

    自小阿鳳離開京城後,八大胡同,現在最當紅的姑娘,當屬石頭胡同的黑玫瑰。她羨慕小阿鳳成了八大胡同奇女子,被人稱為今世小喬的名號,一心也要結交個共合軍人,最終傍上的,就是段芝泉的靈魂徐又錚。

    好在段雖然以徐為靈魂,徐不以段為身體,在票路上,賓主秋毫無犯。段芝泉既為段系諸葛,黑玫瑰自然做了黃月英。安福胡同的局,她也經常參加,是京裡盡人皆知的小徐枕邊第一人。

    徐又錚事忙,多是晚來早走。可是今天,牆上的鐘錶已經指向了九點半,他還沒有動身的意思,只看著黑玫瑰梳頭,後者邊梳邊問道:「這個點了,你還不動?今你不去鐵獅子胡同了?」

    「不去。今天國會開會選總統,芝翁得在國會支應著,我就不動地方了。」

    「哦,今天開會選總統啊,我說各房裡昨天晚上那麼熱鬧,今天早晨又是一通亂呢。鬧了半天,都是伺候這幫議員大爺。我說,這麼大的事,你不得在總裡身邊支應著,跟這,耽誤不耽誤事啊?」

    「有什麼可支應的,沒意思。」徐又錚點燃一支香菸,靠在床頭噴雲吐霧「你們八大胡同選花國總統,都比國會那乾淨。其實花國總統,與共合總統,選法都是一樣的。大家都是講錢,誰給的錢多,誰就能當總統。但是你們這的總統,還有一個懸念,關鍵時刻一個有錢的闊老出來,可能逆轉乾坤。國會那邊,連懸念都沒有,還看個什麼勁。」

    「大總統聽說跟總裡拜了兄弟,還易子而教?今後,府院就是一家人了,我看這也挺好。你弄的那個安福俱樂部,多籠絡一些議員,將來段總裡做大總統的主,你做段總裡的主,這個共合,你就是第三號大人物。我到時候,也能跟著你威風威風。」

    徐又錚笑了笑「那有什麼可威風的?真想威風,我有的是法子。我問你,見過咱共合的地圖麼?」

    黑玫瑰搖搖頭「我沒事掛那個幹什麼?沒見過。」

    「你看,這你就不如賽金花。當初我去她的小別墅,她不但有共合地圖,還有世界地圖、地球儀。這就是區別,她那一看,就像個貴婦人的香閨,你這,充其量就是一清吟小班。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提升一下自己的檔次,你要是將來想在安福俱樂部當頭,就得自己先像點樣子。我徐又錚的女人,不能比他趙冠侯的女人差勁吧?給我長點臉!」

    黑玫瑰連連討著好「行,我的大秘書長,什麼都聽你的,我回頭買張地圖掛上不成麼?」

    「不光是掛上,你得看。」徐又錚朝著空氣中比畫著「咱們共合的地圖,承襲自前金。可是前金的地圖,也不是一成不變。想當年,咱們國家的疆土那是多大?可是自打洋人打進來,一切就都變了。租借地我先不說,就說割出去的地。祖宗留下來的土地,被洋鬼子一刀刀割去。好不容易共合了,他們不但沒收斂,反倒變本加厲,繼續挑唆著鬧事,造反,搞獨立。京城裡的爭鬥,是手段,不是目的。耗子扛槍窩裡橫,這不是能耐,也沒什麼威風。將來,我帶你到外柔然去,到時候,封狼居胥,收復河山,那才是真英雄,真豪傑!失去的土地,我得給它拿回來,洋人佔去的便宜,我都得要回來。楊翠玉因趙冠侯而成名,小阿鳳因蔡松坡享譽。我徐又錚不能白來一回人世,我得比他們兩個都要強!」

    「看報,看報,特大新聞。馮玉璋當選大總統,孫帝象發表正式成名,拒絕承認!南北方局勢危急,一觸即發了……看報看報……」

    報童興奮的吶喊著,跑的比平日還要快一些。對他而言,南北方的戰和,是個虛無縹緲的概念,只要報紙賣的多,最好天天打仗。

    一個身穿洋裝的女子,叫住報童,「給我一份。」

    報童只見,是一個美的不像話的婦人站在自己面前,氣質高雅,如同九天仙女。一身上等洋裝,珠光寶氣,晃的他幾乎睜不開眼。天天在街上跑,男女見的多了,可是像這麼美,又如此闊氣的女人,還是頭一回家,竟是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

    女子身後的男子,此時走過來,將幾枚銅元放在報童手裡,從他手中接過報。「趕快去幹活吧,總要大幾歲,才是看美人的時候。」說罷,攙起女人的手臂,兩人把臂而行。

    報童見那男子眼熟,先是愣了愣,隨即猛的大叫道:「趙冠帥,我見到趙冠帥了!」

    「這小子,年紀不大,愛看美人的毛病,跟敬慈一樣。再過幾年遇到你,怕是要把報紙都拱手送上。」

    女人微笑道:「再過幾年,我就老了。紅粉佳人兩鬢斑,人老珠黃,除了你,就怕別人連多看一眼都覺得煩呢。」

    「胡說,誰敢說我的冷荷老醜,我就打的他改口為止。我的軍刀,可不是擺設。」

    兩人說笑一陣,陳冷荷才打開報紙「孫帝象和南方的議員,拒絕承認馮玉璋的法統。孫帝像在廣州重開軍務院,就任大元帥,要武力護法。按你說的,這回,不論派誰去做交涉,南北方都要打起來?」

    「這不是交涉的事,是利益之爭。」趙冠侯搖頭道:「孫帝象口口聲聲說要護法,實際就是倒段。黎黃坡這個人,他其實也看不順眼,不過老段更不招他待見。新組建的內閣,被稱為中立內閣,舊閣員,南方閣員,中間閣員,各佔三分之一。於黃老之術中,已經算是平衡的頂點。孫帝象卻希望興中會清一色,大家注定沒的聊。陸大哥給我發了電報,他現在,實際不想和北方打仗……但是廣東的民軍想打。」

    陸干卿借蔡鋒起兵討袁的機會,起兵獨立,實際目的,在於吞併廣東。廣西財政艱難,難養大軍,想要發展,只有吞併廣東,寄食於粵省。

    但是廣東自身的局勢,也同樣複雜。包括廣西桂軍、粵軍殘部,以及受孫帝象感召而起義的民軍。數股勢力互相攻伐,雖然陸干卿的部隊打進廣東,但是始終坐不穩局面。

    他現在與北洋媾和,目的就是騰出時間,專一解決廣東問題。至少要把這塊土地消化之後,才能想其他。更何況他的志向不宏,只要有一個富裕省份養兵即可,並沒有北上的野心,也沒想過跟強大的北洋開戰。

    但是廣東民軍迫切主張對北作戰,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自己不用上戰場。到時候桂軍北上,廣東依舊是自己的天下。是以民軍擁護孫帝象,對於開戰的呼聲最高。龍齊廣加入督軍團,就為了借北洋的力量恢復基業,自然也一力主戰,不過主戰的方向,與孫帝象相反。

    南方軍正府成立的目的,本來是討伐袁氏,現在袁氏既死,這個正府就該解散。可是自古來,獲得權力容易,再讓人把權力交出去,就難如登天。岑春宣遲遲不肯解散這個正府,就是因為一旦正府解散,他又算的了什麼?

    相反,北洋既宣佈對普宣戰後,就開始積極籌備參戰軍,又開始徵召民工,出國作戰。馮玉璋對於南征,既無興趣,也無願望。是以,目前的局面,兵力佔於優勢的北洋,開口追求和平,兵力居於劣勢的南方軍,堅持主戰,事態的演變,與彼此的實力,完全相反。

    陳冷荷擔心道:「如果戰爭不可避免,你是不是又要去打仗?又要殺戮自己的同胞了?」

    趙冠侯笑道:「不會。你不喜歡我這樣,我就儘量避免。這回,我的部隊即使要動,也要做一件讓你為我自豪的事,包你滿意。」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