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與龍共舞 第33章 際遇無常
拳掌相交。
阿拉卡和索尼婭皆身形微顫。
「噗。」
低沉的悶響,像極了沙袋落地的聲音。
但泰爾斯卻心臟一震,似有一把鈍重的鐵錘轟擊在他的心裡!
這就是……極境高手的戰鬥?
安靜而簡單。
沒有一絲力量的浪費,沒有一點動作的多餘。
泰爾斯看見人群在竊竊私語。
不少士兵對著兩人指指點點。
「哦,不——第幾次了?」
「他們非得在北邊打過來之前,生撕了彼此嗎?」
兩位指揮官針鋒相對,站在原地,毫不退讓地抵住彼此的拳掌。
索尼婭雙目生寒,阿拉卡則一臉凶悍。
兩人身後的士兵都反應過來了。
「鏘!」
索尼婭身後的老卒們齊齊凶悍地拔劍,有條不紊地圍上指揮官的身側。
「咚!」
阿拉卡周圍的劍盾兵們則臉色嚴肅,整齊地踏前一步,劍盾成牆,護住阿拉卡的側翼。
兩隊人馬殺氣騰騰,劍拔弩張地怒瞪著彼此。
人群中的混亂越發加深。
「老天,星輝衛隊和怒火衛隊同時在場……」
「排班的軍官不是特意錯開他們的執勤時間了嗎?」
「難道這次要死人了?」
「我有不好的預感。」
然而,當幾乎所有人都懷著複雜的情緒,看著兩大指揮官的衝突時。
「停!」
泰爾斯蹙著眉,踏前一步。
所有人都齊齊轉過頭,看向臉色難看的王子殿下。
泰爾斯環顧了一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索尼婭和阿拉卡……
他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我想說的。」普提萊在背後悄聲道,「只有你能出面咯,小王子。」
泰爾斯搖搖頭。
「退後,士兵們。」他對著氣氛緊張的兩隊人馬喊道。
「看在同為星辰人的份上,收起你們的武器。」
但沒有人理他。
索尼婭和阿拉卡都聽到了他的話,但臉色不佳的兩人似乎對彼此更感興趣。
他們身後的屬下——聽人群說,似乎是星輝衛隊和怒火衛隊——也目不斜視,只是忠誠而專注地站在自己的長官身後。
王子殿下被晾在了場中,無人理會。
普提萊閉上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圍觀者的私語聲開始變大,對著泰爾斯指指點點。
不少人的眼裡露出嬉笑和輕視。
這個小孩,就是他們的新王子?
泰爾斯只覺得自己很尷尬。
特別尷尬!
額,這怎麼辦?
衝上去把他們拉開?
然而。
索尼婭處在極度的惱火中,而那個阿拉卡則好像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
得找點讓他們在意的事情。
他的大腦迅速運轉。
剛剛兩人的對話湧上心頭。
泰爾斯心中一動,他深吸了一口氣。
穿越者聽見自己稚嫩的童音響起,「我是泰爾斯.璨星,星辰王國的第二王子。」
泰爾斯對著兩方人馬舉起右手,指向北方。
「也許有人知道——為了星辰王國的和平,也為了要塞裡諸位的性命。」
「我很快就要北上,前往埃克斯特給他們的王子償命。」
圍觀士兵一陣譁然。
斷龍要塞不是孤地,國是會議的消息早已傳至這裡。
許多人看向泰爾斯的眼神頓時多了許多不同的意味,有憐憫,有不甘,有憤怒,也有嘆息。
但索尼婭和阿拉卡的眼神還是死死鎖定在彼此的身上。
泰爾斯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儘量顯得隨意一些,走近他們對峙的範圍。
「而兩位長官還有你們的下屬們,在你們刨出彼此的心臟之前。」泰爾斯攤開雙手,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對一位即將赴死的璨星王子……」
「至少給一些應有的尊重吧?」
「比如在我去送死之後再開打?」
圍觀的士兵們交頭接耳的聲音更大了。
普提萊則微微點頭。
索尼婭和阿拉卡發現,彼此的眉毛都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但泰爾斯隨即話鋒一轉,諷刺般地輕哼一聲。
「噢,當然,也許你們早就見慣了。」泰爾斯轉過身,看著周圍的士兵們,輕鬆地把手伸進口袋。
他準備掏出那枚璨星王室的九芒星徽章別針,亮給所有人。
泰爾斯的下一句話要倚仗自己的姓氏。
但他卻沒有摸到那個九芒星的別針。
口袋裡只有那副獠牙手鍊——夜幕女王在離別時給他的,科里昂家的信物。
泰爾斯的笑容愣了零點一秒。
該死的科特琳娜……
她沒把九芒星別針還給我!
但穿越者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泛出笑容。
他把「口袋空了」的無措化成「插袋拍照」的pose,對著周圍轉了一圈。
泰爾斯轉回對峙著的兩人,嘲諷地笑道。
「畢竟,你們兩人也不是第一次看著一位璨星……」
「在面前死去了嘛……」
話音剛落。
對峙著的兩人,呼吸都加速了不少。
索尼婭渾身一震。
阿拉卡則臉色掙扎。
過去湧上兩人的心頭。
圍觀著的士兵聲音越來越大。
「所以?」
「是的,你也聽說了吧?他們兩個都是……」
「唉,都是那樣的經歷,何必呢……」
一、二、三……泰爾斯在心底裡數著秒。
拜託,給點面子!
他的尷尬感又上來了。
終於,兩位指揮官分別冷哼一聲,猛地放開彼此。
兩邊的衛隊紛紛劍刃回鞘,只是望著彼此的臉色依然難看。
泰爾斯鬆了一口氣。
只見一邊的普提萊,露出可惡的笑容,向他眨了眨眼楮。
基爾伯特可從來不會如此不敬。
泰爾斯回了個憤怒的眼神。
但他知道,事情還沒解決。
「很好,我們……是不是先來解決一下眼前的事務?」泰爾斯笑眯眯地搓著手,指了指那位懵在原地的威羅.肯。
阿拉卡不耐煩地冷哼一聲:「你要來親自審判嗎,小王子?」
「怎麼,你有意見?」索尼婭哼了一聲,「以殿下的身份,他是這裡最合適的。」
泰爾斯嘆了一口氣。
不。
這不僅僅是一場審判。
可能也是兩位指揮官的摩擦和齟齬。
而且——他看向一臉哀求的威羅——關乎一個人的生死。
他抬起頭看向負責絞刑的軍官。
「有人能證明他的話嗎?他救回來的人?」
負責的軍官似乎沒有跟王室的人說過話,他受寵若驚地後退一步,然後搖頭,「一個也沒有……所以我們都懷疑他在說謊。」
泰爾斯蹙起眉頭。
不妙。
「要確定是不是逃兵的話……請把他的兵刃拿上來吧。」
軍官緊張地點點頭。
很快,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對比長矛短上不少的等長木棍被送了上來——這對破損的木棍還殘留著乾涸的血跡,只在一側勉強看見包鐵的尖頭。
從表面上看,這的確像是一支斷裂的長矛。
然而……泰爾斯看向黑髮的年輕人。
「你能使用……雙槍?」
威羅猛地點頭,「我,我可以!」
「又是謊言。」軍官搖頭道,「根本沒有士兵受過這樣的訓練,更別說他還是一個漁夫!」
泰爾斯深深吐出一口氣。
他看著周圍目光灼灼的士兵,看著索尼婭希冀的目光,阿拉卡逼人的眼神,普提萊複雜的表情。
「如果他能熟練使用雙槍……」泰爾斯沉吟著道。
但阿拉卡就在此時輕哼一聲,打斷他。
「逃兵與否,他都在戰場上違抗命令往回跑,這毋庸置疑。」這個強悍的男人對王子語帶嘲諷地道。
「怎麼?如果他能使用雙槍,你就要用璨星的特權,宣佈他無罪嗎?」
「尊,貴,的,第二王子殿下?」
泰爾斯一愣。
違令?
糟糕。
「那你要直接處死他嗎?」索尼婭針鋒相對地出言,冷聲道,「如果他是無辜的……」
「戰場上沒人管你無不無辜!」阿拉卡生硬地打斷了她。
「無論是為了逃跑還是救人,你違反了命令,就要付出代價。」
索尼婭頓時話語一滯。
她只能轉過頭,猶豫地看向泰爾斯,「我尊重您的決定,殿下。」
「繼續啊。」阿拉卡看著泰爾斯,不屑地道,「赦免他,然後看看他下次還會不會違令——也許那時,他害死的就不僅僅是自己了。」
威羅頓時面如土色,滿頭大汗的他,目光在阿拉卡和泰爾斯之間不斷來回。
泰爾斯眉頭一皺。
麻煩了。
阿拉卡、索尼婭、普提萊,還有周圍的士兵包括那個威羅,都把視線放在他的身上。
怎麼辦?
絞死他。
索尼婭,還有周圍的士兵們會怎麼想?
饒恕他。
阿拉卡,還有軍令和軍規怎麼辦?
還是乾脆,換其他的刑罰。
不行,不妥當……可惡。
基爾伯特可沒教過這個……
等等。
基爾伯特?
泰爾斯沉吟著。
他有了決定。
「威羅.肯。」
「我不能確定你是否逃兵。」穿越者走到威羅面前,對他道,「因此,我不能判你有罪,不能絞死你。」
威羅鬆了一口氣。
「看,戰爭就是從這裡開始輸的……」阿拉卡不出意外地輕嗤了一聲,也不出意外地得到索尼婭的怒視。
有些同意阿拉卡的士兵開始搖頭。
但泰爾斯的下一句話,讓威羅重新緊張起來。
「但如果你真的違反了命令。」泰爾斯搖頭道,「那我也不能判你無罪。」
「我不能下達判決。」
全場沉默了一剎那。
然後全體譁然。
索尼婭狠狠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哈,有罪和無罪?」阿拉卡哂笑一聲。
「所以你要怎麼辦,我的王子?不如,把絞繩縮短一半怎樣?」
泰爾斯面無表情。
他輕輕舉起手,握住拳頭。
讓全場安靜下來。
「但是你說了,威羅。」泰爾斯輕聲道,「你是為了拯救同伴而後退。」
威羅抬起目光,顫抖著看向第二王子。
「無論你是不是真的如此做了——這種精神都很高貴。」
泰爾斯的聲音迴盪在狹窄的人群中。
「所以,我不能絞死你。」
威羅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向王子。
只聽泰爾斯繼續道。
「並非因為你的行為是否無罪。」
「而是我不能讓其他人因為怯於你的下場,就猶豫著是否拯救同袍——這不是該猶豫的事情。」
泰爾斯淡淡地道。
全場看著泰爾斯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索尼婭的臉上露出喜色,阿拉卡則深深皺眉。
唯有普提萊,目光裡複雜而深邃。
「但是!」
泰爾斯面色一肅,厲聲道。
「這不代表你無罪,也不用付出違令的代價。」
「威羅.肯!」
威羅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在以後的戰鬥裡,你必須拯救超過十位同袍的性命。」泰爾斯正色道。
「作為你今天不被絞死的代價,僅有這樣,才能抵免你違令的罪過,洗刷你的逃兵嫌疑。」
「十位!」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泰爾斯抽出jc匕首,面無表情地走到威羅的身後,把鋒刃對準綁住他雙手的繩子。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手上用力切割。
一下……
兩下……
三……
誒?
泰爾斯尷尬地發現,自己的手勁有點小。
照這個速率,恐怕要十幾秒以上才能割開繩子。
他感受著周圍人的目光。
這這這……
很破壞氣氛啊喂!
就在此時,那股熟悉的波動湧上泰爾斯的雙手。
像是血液瞬間加快了一樣,他的右手肌肉一顫,一股比平時大得多的力量爆發出來!
「嗤!」
威羅手上的繩子被瞬間割開。
泰爾斯收回匕首,強迫自己不去看威羅手背上被自己無意劃出的、血淋淋的傷口——咳咳。
「所以,我用你未來的行為,換取了你此刻的生命和自由。」
「你明白了嗎?威羅.肯?」
他肅穆地看著恢復了自由的威羅。
威羅喘息著,跪坐在地上看著泰爾斯。
他張開顫抖的雙脣。
「是……」
「是的……泰爾斯殿下!」他激動得大聲道。
「拯救十個人!我記住了!」
「還有個要求。」泰爾斯淡然道。
威羅一愣。
泰爾斯突然露出久違的笑容,道,「去換換你的雙槍——磨損成這樣,它們連河裡的魚都戳不死。」
威羅.肯呼吸了三口。
然後,他露出逃過一劫的笑容,拼命地點頭,「謹,謹遵您的命令!」
泰爾斯轉過頭,看向周圍。
索尼婭笑了出來,欣慰地看著他。
「很得體,殿下。」
要塞之花毫不客氣地走過來,在泰爾斯難看的臉色下,把他抱了起來!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開始,周圍的士兵們紛紛鼓起掌來!
「啪啪啪……」
甚至有人開始歡呼。
還有人在叫喊著,「我們的王子!」
索尼婭大笑著,把面如土色的泰爾斯架在肩上,使勁揉著他的頭,「一個合格的璨星!」
「狡猾的小鬼。」阿拉卡冷眼看著泰爾斯,嘟囔著一揮手,在全場的掌聲中,跟自己的部屬們離開。
只有埃達,一臉疑惑地問著一邊深思著的普提萊,「他剛剛做什麼了?」
——————
等到本來就虛弱,在被索尼婭晃了兩圈之後,更加頭暈目眩的泰爾斯被放下來時,他只能無力地拉著普提萊的衣袍乾嘔著。
在幾位士兵的帶領下,普提萊跟他一起走向為王子預備好的營房,身後跟著再次被天氣凍得一臉懨色的埃達。
泰爾斯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麻煩事會在我們到埃克斯特之後才來呢。」
但普提萊沒有接他的話。
「殿下。」普提萊默默地道,沒注意到自己用上了敬稱。
「您是怎麼想到那個方法的?」
泰爾斯一愣,嗯?
「暫時不殺那個士兵,而是讓他在未來貢獻自己?」普提萊邊走邊道。
「額,這個主意啊。」泰爾斯搓著凍紅的雙手,哈出一口熱氣,「事實上是基爾伯特告訴我的,跟我的大伯,米迪爾.璨星有關。」
普提萊神色一動,眉頭皺起。
「基爾伯特說自己曾經因為跟同僚們合作不利,搞砸了一次外交任務。」泰爾斯回憶著,沒有注意普提萊的臉色,「但米迪爾殿下沒有懲罰他,而是讓他欠下對星辰的『債務』,在日後用數倍的功績來彌補。」
普提萊緊緊蹙眉,而泰爾斯則挑了挑眉毛。
「遠東也有『用功勞來彌補罪過』的說法,但那僅限於重要人物,像是威羅這樣的底層士兵,沒法直接這麼說,所以要用拯救同袍的理由來說服其他人。」
「但這終究不是好辦法。」泰爾斯攤了攤手,「想想看,如果所有逃兵回來都說,我是為了拯救同伴……」
「所以,您是在效仿米迪爾殿下?」普提萊沒有聽他講話,而是緩緩道,「基爾伯特大概很希望您成為下一個米迪爾。」
泰爾斯一愣。
「呃。」他撓著頭,「這件事大概影響基爾伯特很深。」
「啊,是啊。」普提萊心有所思地長嘆道,「基爾伯特,後來確實在《要塞和約》的談判中拯救了整個星辰,彌補他交惡鋼之城的罪過,否則,按照當時的律法,這件事足以讓他下獄了。」
泰爾斯好奇地轉頭,「噢,普提萊……你也知道這件事?」
「當然,殿下。」普提萊似乎已經習慣了稱呼殿下,只見他淡淡地道,「當年那件事,基爾伯特並不是因為跟同僚合作不利而搞砸的。」
泰爾斯睜大眼楮。
「基爾伯特當時只是一個沒落貴族的後裔,他作為王子的侍從官初來乍到外交司,被同僚們排擠甚至故意陷害,才落得那樣的田地。」普提萊嘆了一口氣。
「啊?」泰爾斯驚疑道,「是麼。」
普提萊緩緩點頭,「所以,他才在後來嘔心瀝血地為星辰付出……他認為這是自己欠米迪爾,欠星辰的債務。」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歷程,際遇無常。」泰爾斯嘆息道,隨意聳了聳肩,「他把這件事告訴你了?」
「不,他沒有。」普提萊眼神深邃,話語裡帶著淡淡的哀傷和悔恨。
「但我比他知道得更多。」
泰爾斯抬起頭。
只見普提萊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字。
「因為……」
「我就是當年外交司裡,那個排擠和陷害他的人。」
泰爾斯愣住了。
好尷尬。
「額,這個。」他尷尬地道,「也許,你當年不那麼做的話,基爾伯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出色的外交和政務官。」
「是啊,也許吧。」普提萊苦澀地道,「星辰很幸運,能擁有他那樣出色而無私的……」
「不!」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似乎在強忍著憤怒。
泰爾斯和普提萊詫異地轉過頭。
只見第二王子的侍從官,懷亞.卡索正臉色不愉地看著他們。
「懷亞……」泰爾斯奇怪地開口。
他這是在……生氣?
「殿下!」懷亞似乎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深呼吸兩口,才回復正常的表情,緩緩道,「喬拉……喬拉他快不行了。」
泰爾斯勃然色變。
——————
喬拉,這位璨星家族私兵的首領,此刻正臉色發白地躺在營房的床上。
「我……我有個妹妹,露西。」喬拉雙目失焦,神志不清地道,「在王都,在王都……」
「殿下。」纏著繃帶的懷亞.卡索一臉遺憾地道,「吸血鬼們把他傷得太重……」
泰爾斯長長嘆出一口氣,「沒有辦法了嗎?」
「我們找遍了要塞裡的軍醫。」懷亞搖搖頭,臉色悲哀,「但他們只是軍醫,恐怕沒有那麼好的醫術……」
泰爾斯皺眉,「有其他醫生嗎?」
普提萊皺著眉,「寒堡離得最近,倒是有醫生。但是……恐怕來不及了。」
「而且,埃克斯特人清空了……總之,道路很不安全。」
「接受現實吧。」埃達在斗篷下嘆息,「至少讓他安心點離開,在去獄河的路上不留遺憾。」
泰爾斯看著床上的喬拉,想起他在閔迪思廳,第一次被自己戳笑的情形。
還有他帶著劍士們與傭兵們戰鬥。
和同僚一起,擋在自己跟瑟琳娜之間。
還有……樺樹林裡抵擋血族的戰鬥……
他難過地閉上眼楮。
可惡。
「泰爾斯殿下!」
眾人回過頭去。
只見營房門口,站著一個黑髮褐眼的年輕人。
是威羅.肯。
那個差點被絞死的「逃兵。」
威羅恭恭敬敬向著泰爾斯鞠了個躬,露出感激的笑容,「見到您,我真是太高興了!我被派來通知您……」
他向著營房裡看了一眼,掃到奄奄一息的喬拉。
威羅隨即馬上收斂了笑容,戰戰兢兢地道,「額……那個……兩位指揮官請您,還有副使先生過去……」
泰爾斯嘆了一口氣,不忍地看著床上的喬拉。
他點點頭,跟普提萊、埃達一起走出房間。
「那是……」威羅小心翼翼地問,「殿下您的部屬?」
「對,但我們救不了他。」
「希望他安心離去。」泰爾斯心不在焉地道,「威羅,你怎麼成雜務兵了?」
「嘿。」威羅聳聳肩,無奈地道,「畢竟……很多人還認為我是逃兵……」
泰爾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腳下卻是一停。
不。
「讓指揮官們等一等,我送他最後一程吧。」
「他是為了我而死的……」
泰爾斯哀慼地回過身,看著彌留之際的喬拉。
普提萊搖搖頭,向著威羅揮揮手。
泰爾斯走回床邊,看著莫名嘟囔著的喬拉,捏緊拳頭。
如果,喬拉他,還有其他犧牲在樺樹林裡的璨星私兵們,沒有跟著我……
唉。
就在此時。
「殿下……那個……」
威羅忍不住開口道。
普提萊和其他人都不滿地看向他。
「請不必催促。」懷亞不快地道,「請給死亡一些尊嚴——哪怕你是獄河的擺渡人。」
「不是。」威羅擺著手,著急地道。
「我昨天被當做逃兵,直接關進了地牢……那個地牢……」
「現在不是道謝的好時候吧。」普提萊皺著眉道。
「哎呀,不對。」威羅搖搖頭,喘著氣道。
「我在地牢裡面認識了一個,一個被當作可疑人員而關進去的人……」
年輕的士兵大聲道。
「那個人說……」
「他是個醫生!」
泰爾斯和其他人猛地一驚,看向威羅。
「對,他還說他叫……拉蒙!」
威羅終於說出了要說的話,他抓了抓腦袋,露出爽朗的笑容。
「還是來自王都的醫生。」
「據他自己說的……醫術高超。」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