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王國血脈 作者:無主之劍 (連載中)

 
al3311232323 2016-11-13 00:44: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4 2643481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2 14:03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12章 棺材裡伸出的手

  自從艾希達消失之後,穿越者還沒有真正試驗過自己那股「失控」的力量。

  他不知道魔能師們是如何控制它的,他甚至根本不理解那玩意兒,他只能根據之前的歸納和推理,模擬出與「失控」體驗最類似的場景,然後試著去運用它。

  在泰爾斯的計劃中,這股力量,本該是自己在平靜、安全的生活環境中,在基爾伯特的課程裡多多少少地瞭解「魔能」和「魔能師」的由來之後,在考量過周圍的人對自己「失控」的反應之後,才祕密地、安全地、一步步循序漸進地開始探索和研究。

  但眼前即將大難臨頭的境遇,羅爾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慘狀,都讓他下定決心,提前開始這個有可能引發危險的「魔能試驗」。

  前兩次「失控」時,以血為媒介,作為實物的匕首,作為能量的神祕球體,都莫名其妙地移動到自己的眼前,所以他初步猜測,那股力量,是否跟空間轉移有關?

  只要把那個石鎖的鎖釦,轉移到我的手邊——泰爾斯在心底默唸。

  試驗過程比他想像的更加簡單。

  體內越來越強的燒灼感,眼前越來越大的石鎖,腦海裡越來越多的景象。

  然後泰爾斯就失去了意識。

  等再睜開眼,就照到了月光,聽到了風聲,感覺到了寒冷,並看見了地上無比驚詫的血族們。

  而他自己,已經被羅爾夫挾在了懷裡,腳下是逐漸飄遠的大地。

  雖然過程有些奇怪——泰爾斯疲憊地想——看來試驗是成功了。

  羅爾夫雖然狼狽而痛苦,但已經擺脫了沉重枷鎖的負擔,他強行御使著風力,向上飄飛。

  此時此刻,沒有人比克里斯更加震驚。

  「怎麼可能...」

  血族的老人雙目無神地喃喃道。

  伊斯特倫和羅拉娜還年輕。

  因此只有他知道,地牢裡,那個鎖住超階高手的「夜翼鎖」,是科里昂家流傳近千年的祕寶,血族公爵專屬的刑具,只能用上鎖人的鮮血,才能開鎖。

  那是用來困住極境高手的啊!

  它本來是為防止意識混沌的殿下發狂而準備的,後來殿下的情況穩定下來,才用在了那個超階血源的身上。

  連世界最先進的魔能槍都無法破壞的枷鎖!

  他們是怎麼打開它的?

  在重傷之前,羅爾夫是風的寵兒,他甚至能夠在風力的作用下,在十米高的空中,四腳朝天地躺上五分鐘。

  但現在,被抽走不少血的他虛弱無比,又累又渴,驟然失去的雙腿也影響了他的平衡,喉間的劇痛分散了他的精力,他引以為傲的異能,大部分都要用在維持喉部到肺部的「呼吸」上。

  他知道自己對上三個血族沒有勝算,也知道泰爾斯啟動的似乎只是權宜之計的備用計劃,所以羅爾夫在掙脫鎖鏈之後,只想不斷地借著風力升騰,到他們所不能及的高度,如果血族追來,就竭力用狂風把他們刮下。

  但他還是低估了數百年前就成為極境高手的克里斯。

  克里斯沒有被驚訝拖慢他的動作,千年的歲月讓他老而彌堅,只見他乾枯的臉色一沉,身形瞬間拔起十幾米,向著空中的兩人撲去!

  為了殿下,必須要奪取回那個幼崽!

  他一瞬間就接近了羅爾夫,眼前狂風撲來。

  泰爾斯驚訝地看見,被狂風吹得衣發翻飛的克里斯,居然面無表情地化作了血色的霧氣。

  不是伊斯特倫那樣的血水,而是血霧。

  血霧在泰爾斯的眼中,被羅爾夫吹得稀散開來,卻依舊向上蔓延,毫無阻礙地穿過了羅爾夫建立的狂風屏障!

  血霧滲透到羅爾夫的前方,在兩人凝重的目光下,逐漸變回那個臉色晦澀蒼白的老人,重新開始下落。

  「啊——」羅爾夫口不能言,只是憤怒地嘶吼著,舉起左手,奮起異能,想要將這個老人自空中吹落。

  但沒等他嘶吼完,克里斯.科里昂的手,就捏住了羅爾夫的左腕。

  「不生羽翼者——」克里斯的語氣比高空中的溫度還要寒冷得多,只聽他瘮人地道,「莫妄想飛翔。」

  「喀嚓——」

  「嗚嗬——」

  二十幾米的空中,同時傳來羅爾夫的骨折聲和痛苦吱唔聲。

  然後,地面上的伊斯特倫,和灰頭土臉從地牢裡衝出來的羅拉娜,就看見一手挾著泰爾斯的羅爾夫,被克里斯拽住了左手,向著地面拉扯而去!

  「啊——」

  羅爾夫狀若瘋狂,奮力地催動著風力向上吹騰,簡直連「呼吸」都要忘記了!

  卻依舊擺脫不開,克里斯那隻刺破他手骨,牢牢扣死他手腕的利爪!

  泰爾斯甚至被狂風颳得睜不開眼,渾身脫力的他,已經底牌盡出。

  穿越者早已無能為力。

  終於,奮力掙扎的羅爾夫,無可避免地,被克里斯從高空中拉下。

  羅爾夫失去了平衡,體能幾乎耗盡的他竭力運使著風力,但克里斯的巨力讓他無從再次升空。

  「為了殿下,那個幼崽要活的!」緊緊扣著羅爾夫,在空中墜落的克里斯,冷冷地道。

  羅拉娜臉有恨意地舔了舔牙齒,隨即露出笑容,做好了接住那個崽子的準備。

  她旁邊的伊斯特倫,感知力要略強於前者,則臉色一變,突然看向莊園大門之外。

  那裡,一股密集的震動,越來越近。

  「羅拉娜——」伊斯特倫略帶焦急地道,但羅拉娜全副身心都在空中的兩人身上。

  泰爾斯不敢睜眼,然而,耳邊越來越快的風聲和加速的失重感,都昭示著情況不妙。

  這步棋,因為突然的意外,還是走得太早了麼?

  羅爾夫已然放棄掙脫克里斯的手了。

  他看著越來越遠的月亮,越來越近的地面,眼裡漸漸變得純淨、清明和釋然。

  那一瞬間,羅爾夫突然發覺,原來在經歷了那麼多的痛苦之後,腕骨骨折,其實根本不算什麼疼痛。

  隨風之鬼的嘴角,扯出一道久違的笑容。

  可惜了,孩子。

  感謝你,給我的機會。

  至少,我掙扎過了。

  而那些吸血鬼,不會有碰到你的機會的。

  時間似乎慢下來了。

  接著,地上準備接住泰爾斯的羅拉娜,就驚訝地看見,

  半殘的羅爾夫,在即將墜地的瞬間,嚎叫嘶吼著。

  他單手將泰爾斯,奮力地朝著莊園大屋的方向扔出!

  「不!」克里斯毫無風度地怒吼著,卻被空出一隻手的羅爾夫緊緊扣住腰部,向著地下摔去!

  泰爾斯只覺得下墜的勢頭一變,全身不由自主地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一瞬間,眼前就出現了大屋的石牆,越來越近。

  眼看就要撞上他的頭顱!

  泰爾斯只能緊緊地閉上眼睛。

  就此結束了嗎?

  但出乎穿越者的意料,想像中頭顱破碎的慘狀並未發生。

  他的衝勢突然一滯,頭部一陣眩暈,就落到了一個平穩、安全的懷抱裡。

  「咚!」

  羅爾夫和克里斯狠狠地摔落,巨大的力度甚至砸破地面,莊園的空地上頓時塵土飛揚!

  羅拉娜臉色大變,她朝著正往大屋方向飛去的泰爾斯,身形閃爍,瞬間趕至。

  但伊斯特倫,則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莊園大門,閃爍而至,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夜晚裡,響徹莊園。

  「敵襲!」

  泰爾斯帶著眩暈,在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懷裡,慢慢地睜開眼。

  眼前,一個暗紫色的面具上,兩個暗色的鏡片,在月光下朝他看來。

  「放心吧,泰爾斯。」站在莊園大屋的三樓陽臺上,王室的祕密護衛,約德爾.加圖,嘶啞地開口,嗓音竟然隱約間有些顫抖。

  「你安全了。」

  泰爾斯疲憊而安心地一笑,閉上眼睛,徹底放下心來。

  一股密集的震動聲,清晰地從外面傳來。

  「砰!」

  蔓草莊園的大門被撞開了。

  無數的馬蹄聲湧入!

  「以星辰至高國王,凱瑟爾.璨星陛下的名義!」

  基爾伯特.卡索伯爵,他那穩重而渾厚的聲音,從塵土氣和馬蹄聲間傳來,

  「蔓草莊園的所有在場人員,涉嫌盜竊、窩藏王室祕寶!」

  「立刻束手就縛,不得反抗!」

  「違者就地格殺!」

  一間空洞的暗室裡,連火把都沒有。

  只有無邊的黑暗。

  和兩個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真可惜,這大概是我們十二年來,離氣之魔能師最近的一次了。」一個蒼老而尖刻的嗓音這樣道。

  「但所有的情報都顯示,艾希達被人幹掉了。」一個輕快明亮的男聲。

  「那我猜猜看,覺得他『被人幹掉』的你,也肯定讀過,關於魔能師永生不死,永世不滅的資料咯?」蒼老尖刻的嗓音諷刺道。

  「別這麼嚴肅啊,老師,」那個輕快明亮的男聲繼續道,「他至少是被封印住了嘛。」

  「問題是,現在的永星城裡,誰有能力封印艾希達,誰又有武器封印艾希達?」嘶啞的嗓音悠長地繼續問題。

  「無非就是那幾個罷了。」輕快明亮的男聲俏皮地道。

  「是啊,唉。」嘶啞尖刻的嗓音似乎略帶失望地傳來,「無非,就是那麼幾個罷了。」

  「紅坊街的真相,不必再查了,所有檔案——包括對中心區的大爆炸,以及那個背著小孩的女人的目擊報告——全部封存,期限設為永久。」

  「至於艾希達.薩克恩,依舊讓邊境的人做好準備,無論是十年或二十年,氣之魔能師終將回返。」嘶啞尖刻的嗓音陰沉地下達命令。

  久久的沉默。

  「別這副表情嘛,老師。從好處想,我們少了一個大敵,從更好的好處想——我們說不準能引出血之魔能師呢。」輕快的男聲慵懶地道。

  「別裝著你好像能看得到我的表情。」嘶啞尖刻的嗓音不滿地道,隨即又嘆了一口氣,「血之魔能師——唉,這該死的命運,王都,大概很快就又要亂起來了吧。」

  「十二年前,我身邊至少還有蘭瑟,有姬妮,有辛森,以及蘭扎爾.諾福克,現在,我身邊能用的人手,卻只有你一個。」嘶啞的嗓音嘆息道,充滿了寂寥和寂寞。

  「但也正是十二年前,哪怕有你們這群人,先王陛下不也是駕崩了嗎?可見實力不是關鍵——運氣才是。」輕快的聲音似乎毫無顧忌,談論著十二年前的悲劇。

  黑暗中,兩個聲音都沉默了很久。

  「對,哪怕是十二年前。」嘶啞的聲音終於答話,這一次,語氣裡似乎充滿了悲憤和不滿,「先王,依舊駕崩了。」

  「對了,」輕快的嗓音似乎終於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生硬地轉折道,「『暗室』派人傳了封無頭信過來,說昨天有一個黑幫的人物,正在離開埃克斯特,啟程向星辰,向永星城而來——那個老婆子還說了,這是還你之前的人情。」

  「啊,祕科與暗室,久違的合作。」嘶啞尖刻的嗓音似乎被挑起了興趣,「這個時候往王都來的?血之魔能師?」

  「不是,我派人查過了,似乎是一個黑街兄弟會的醫生,叫拉蒙。」

  「他有問題?」

  「有人在鄉下的小路上,見到他施展了一個『小把戲』。」

  「小把戲?」嘶啞的嗓音終於凝重起來。

  「是啊,一個『小把戲』。」輕快的男聲玩世不恭地道,

  「但據我看遍整個璨星圖書館,上下二十層的深厚知識儲備,所下的結論是,這個能把傷口瞬間治好的『小把戲』,在一千年前俗稱——」

  他輕快的嗓音瞬間低沉下來。

  「魔法。」

  話音緩緩落下。

  這片黑暗,才真真正正陷入了死寂之中。彷彿夜半時分的墓地。

  良久之後。

  「那個老婆子——」嘶啞的嗓音居然輕笑了一聲,「居然把這個消息,當作人情還給我。」

  「還真是狡黠奸詐,一如往昔。」

  基爾伯特一馬當先,由終結劍士組成的衛隊,騎在馬上,齊齊殺入莊園。

  將三個血族團團圍住!

  「銀劍出鞘,準備迎敵!」基爾伯特沒有再廢話,他知道,先前「投降不殺」的宣稱僅僅只是走個過場。

  而真正奏效的,往往只有力量和武器!

  正如外交一樣。

  「羅拉娜!」伊斯特倫敏捷地閃爍身形,避開兩道直取他頭顱的馬上劍鋒,不無焦急和怒意地大喊道,

  「呼喚暗影衛隊!」

  羅拉娜在二樓的一扇窗戶上落下,無比惱怒的她——無論她無與倫比的身形還是無堅不摧的利爪,都對抱著泰爾斯,身影時而隱沒時而顯現的約德爾.加圖毫無辦法——也知道目前的境況,於是她張開雙臂,向著地牢的方向,發出一道韻律古怪的無聲嘶吼。

  隆隆!

  地牢的方向,突然傳來密集如雷雨般的震顫聲。

  基爾伯特臉色一變,手上的長劍果斷一揮,身側的劍士們齊齊大喝一聲!

  但已經晚了。

  地牢的入口處,猛然爆發出一片黑潮!

  向著三十名終結劍士組成的馬陣衝來。

  「結環形陣!」基爾伯特看清了衝出來的東西,鐵青著臉色大吼道,「是血奴!」

  三十名至少在凡級以上的終結劍士,也看見了衝出來的東西。

  那是一個個血紅雙目,面若瘋狂的人!

  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是身經百戰的衛士,他們知道眼前的生物是什麼。

  那是最初階,也是最卑賤的血族,由人類或其他種族接受了血族的精血轉化而成,飢渴、瘋狂、忠誠、而不懼死亡的——血奴。

  數十個血奴,潮水一般湧向馬陣!

  基爾伯特看清了形勢,知道泰爾斯已經安全,而盲目依仗馬力,衝擊這些毫無畏懼的生物,只能徒增己方的傷亡。

  「守禦!」他大聲命令道。

  「嗬!」

  三十名終結劍士怒喝著,翻下坐騎,迅速結成圓形的陣勢!每人左足踏出,右劍傾斜,護衛著身邊的人!

  這是星辰賴以成名的守禦陣勢——回芒陣!

  就在此時,羅爾夫和克里斯所砸出的坑裡,慢慢地站起一個身影。

  然後,這個身影瞬間閃爍、消失!

  「勞您在此稍待片刻,略事休息。」約德爾輕輕地把泰爾斯放在三樓的陽臺裡——他看見了從灰塵裡露出身形的克里斯,以及對方身影的消失。

  「剩下的由我們處理。」

  然後,約德爾也消失在泰爾斯的眼前。

  下一刻,約德爾那柄顏色灰暗的交叉劍格的短劍,就在半空中出現,與向三樓疾馳而來的克里斯的一雙利爪,交錯而過,閃出一片火花!

  「鏘!」

  刺耳的銳響衝擊著所有人的耳膜!

  卻出奇地沒有任何空氣的碰撞。

  約德爾和克里斯,兩個在西大陸也算是人間頂尖的極境高手,教手一招,便大致瞭解了對方的實力,分散開來。

  「這是穿梭陰影的能力!」克里斯臉色冰寒,他的右爪深深扎進二樓的牆壁,將自己固定在牆上。

  「作為極境巔峰的你,哪怕在星辰王國,也不應該籍籍無名才對——是『王國之怒』的光芒太盛,被掩蓋住了嗎?」老人冷冷地道,血奴和守衛們的戰鬥完全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全副精力,似乎都在三樓的泰爾斯身上。

  約德爾一如往常,不發一言也不辨情緒,他詭異的身影,輕盈而虛幻般地立足在二樓一扇窗戶的窗格上,看似搖搖欲墜,卻始終未墜。

  莊園下,血奴與圓陣終於短兵相接!

  「砰!」第一聲悶響,來自一名血奴和一名守衛的激烈碰撞!

  守衛身邊的利劍,雙鋒怒斬開血奴的軀體,而血奴的利爪與指甲,則不計成本地劃破的戰士的甲冑。

  同樣的場景迅速出現在圓陣的每一點上。

  場面頓時混亂成一片。

  泰爾斯在這混亂裡注意到,羅拉娜.科里昂狂怒地吼叫著,向著他的方向騰躍而來!

  但她人還在半途,就被一道蜿蜒在半空中的銀色金屬長鏈,逼退兩步。

  「你的戰場在這裡,吸人血的婊.子!」

  隨著怒意盎然的話語,泰爾斯看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黑髮女人,身著可疑的淺藍色宮廷女官制服(那時他還不認識),狠狠地一鏈子抽在羅拉娜面前!

  羅拉娜冷笑一聲,身形閃動著,想要躍出金屬鏈劍的範圍,但就在她身形晃動的瞬間,就被牢牢纏住了脖子,脖子上被鏈子纏住的地方,居然在「滋滋」地冒著青煙!

  「這是銀質的鏈劍,婊.子!」宮廷女官,姬妮一臉不悅地怒吼道,「為了你們,我可是下足了老本呢!」

  此時此刻,伊斯特倫則雙目血紅地化作血水,飛騰至半空,也向泰爾斯襲來!

  「鏗!」伊斯特倫怒吼著,雙爪交錯,格開一柄直刺他胸口的銀劍。

  「這位先生!」下了戰馬,正和三名終結劍士配合著衝過血奴,穩穩守在一樓門前的基爾伯特,神請不滿地看著伊斯特倫,舉起手中的銀劍,抖出一個標準的邀決鬥起手式,「請離那孩子遠點。」

  血奴與劍士們的廝殺,仍然在持續著!

  但泰爾斯卻在疲憊中,看著一次次向自己撲來,不斷被難纏的對手所阻止的,三位血族。

  穿越者突然懂了!

  他們要的不是我,他默默道。

  而是三樓的什麼東西。

  那裡,一定是他們的軟肋。

  血奴與劍士的廝殺聲還在繼續,三位血族與三位戰士,依舊激鬥正酣。

  想到這點,泰爾斯帶著懷疑、恐懼的目光,但依舊堅決地,猛然地推開陽臺的門!

  他虛弱的身體在推開門後,馬上軟倒在了房內。

  「咚!」

  但一聲沉悶而詭譎的鈍響,吸引了穿越者的注意力。

  泰爾斯輕輕喘息著,抬起頭,在陽臺外的月光下,慢慢看清了這個昏暗的房間。

  尤其是中央那副連接著無數血管,花紋繁複,文字艱澀的——

  黑色巨棺。

  「咚!咚!」

  像是被什麼東西驚醒了一樣,黑棺裡傳來的鈍響,越來越激烈。

  越來越暴戾。

  「咚咚!噔!噔!」

  泰爾斯突然意識到,他推開大門衝進房間的舉動,多多少少,有些魯莽。

  直到——

  「砰!」

  一聲無匹的巨響!

  泰爾斯被震得向後倒去,耳膜嗡嗡作響。

  黑棺的蓋棺木,像是從內部發生了可怕的爆炸般,猛地向上一震,然後砸落在地上!

  泰爾斯捂著生疼的耳朵,咬著牙爬起來。

  只見,失去的蓋板的黑棺棺沿上,不知何時起,伸出了一隻——

  乾枯、焦黑,充滿不祥意味的——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2 14:04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13章 極境之戰

  約德爾本能地覺得不妙。

  因為在短時間的對峙和試探之後,那個百發蒼蒼卻攻勢猛烈的血族,連同他的兩位後輩,突然變得消極起來!

  他們不再瘋狂而危險地攻擊、突進、閃爍,不再用無法偵知的聲音操控血奴。

  直到基爾伯特的聲音焦急地響起。

  「約德爾!」

  雖然平素不太合拍,但約德爾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戴著面具的神祕護衛抬起頭,看見泰爾斯推開陽臺到室內的大門,消失在屋內的黑暗中。

  泰爾斯,為什麼?

  隨著瀝晶鏡片後的機械齒輪轉動起來,約德爾的視野向著三樓迅速拉近,然而那個房間是如此黑暗,他根本沒辦法看到裡面的情況。

  約德爾的心裡躁動起來。

  他的身影瞬間消失。

  在一個不為人知的灰白世界裡,一個灰白色的月亮逐漸浮現出來,接著,一道灰白色的鐵門憑空出現,隨後,是與之相連的灰白色花園,灰白色外牆,灰白色的窗戶,灰白色的大屋等等。

  不多時,一幢除了詭異的顏色,便與現實中的蔓草莊園一模一樣的灰白色蔓草莊園,在這個世界裡憑空出現。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天空被拉扯了一下,虛空中的一個點,像是被蜻蜓點過的水面,突然泛起層層可見的漣漪,向著外部擴散!

  終於,一個顏色正常的約德爾,輕輕地從虛空漣漪的中心,出現在灰白色的世界中,踩在同樣灰白色的蔓草莊園裡。

  踏著形狀結構幾乎與現實世界一模一樣,卻毫無人煙生機的灰白色死寂之路,戴面具的護衛熟練地在陰影的世界裡,躍上一扇扇窗戶,向著蔓草莊園的三樓極速攀升。

  他要從陰影的世界裡,趕到三樓的房間裡!

  然而,在只差幾米,便將踏上三樓陽臺的石質扶手時,約德爾突然頓了一下。

  因為約德爾明顯地感覺到,在前一刻,這方灰白的陰影之徑,像是被人從每一個角落裡,狠狠地敲了一記重錘!

  共振。

  約德爾的心裡,冒出這兩個字。

  真是熟悉的感覺啊。

  他微微皺眉,隨即放棄了繼續攀登。

  下一個瞬間,約德爾的左足,迅雷般向著灰白房屋的灰白外壁發力一蹬,如飛燕般凌空而起,向著後方翻滾而去!

  只見灰白色陽臺下的幾米距離內,約德爾剛剛踏足的地方,詭異地泛起一陣空間的漣漪,震撼地擴散開來,將周圍的灰白色房屋外壁統統震塌!

  這道漣漪,呈現出驚心動魄的血紅色。

  這股血紅,瞬間泛過整個灰白的陰影之徑!

  翻滾在空中的約德爾,不為人知地嘆了一口氣,渾身上下竟然也泛起透明的空間漣漪。

  這道約德爾的空間漣漪,抵消掉來襲的血色漣漪。

  沒出幾秒,他的身形就沒入虛空之中。

  而在現實的世界裡。

  蔓草莊園,三樓的瞭望臺下方,一道血霧籠罩著半空中的大片空間,一收,一縮,像是在有規律地——振動著!

  約德爾就在這股詭異的振動中,突兀地顯形!

  現身的約德爾翻滾著,望著身周瀰漫的血霧,在半空中皺起眉頭——十二年了,而他再一次,被人為地逼出了陰影之徑。

  用的,與當年一樣的方式。

  等待他的,是早有準備的埋伏。

  血霧停止了振動,一股窒人的氣息,捲動著無數血滴疾速襲來。

  血霧在空中凝聚出一隻蒼老的血色右手,向著半空中無從借力的約德爾,擊出看似輕盈的一掌。

  直奔胸腹。

  但那一掌還未靠近,約德爾的胸腹衣物,便發出「滋滋」的不詳響聲,在空中逐一粉碎!

  如果仔細地觀察,就會發現,那隻血色手掌的周圍,佈滿了細小的血霧,腐蝕著所遇到的一切阻礙!

  比如約德爾的心臟。

  而他停滯半空,無法閃避。

  陰影路徑也不能再給他庇護。

  半空中,即將大難臨頭的約德爾,只能冷靜地回收著胸腹,將身體捲成一個奇異的形狀,拉開了與那隻手掌正面相遇的時間。

  一秒多的時間。

  很多事情就在這一秒多一些的區間裡發生!

  約德爾的右手,瞬間出現了那柄顏色晦暗的短劍。

  眨眼的時間裡,約德爾手上劍華閃動,連斬三擊!

  三劍裡,沒有一劍擊向那危險的血色手掌。

  但約德爾的瀝晶鏡片後,齒輪飛速轉動,漫天的細小血霧,在他的眼裡無處遁形般地顯現出來,只見這股嚇人的血霧,被約德爾的短劍揮舞,震出三道常人不可見的波紋!

  血手掌毫無阻礙地襲來,只差一秒。

  約德爾鏡片後的齒輪瞬間換了一個方向運轉,瀝晶鏡片顏色一變,他的視野也隨之一變,三道波紋震動了周圍的血氣,而血色手掌之後,一點特殊的血滴,在震動中不規則地轉了一下。

  下一刻,約德爾的短劍,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劃出殘影,刺向那點不規則的血滴。

  「哧!」

  劍尖在血霧組成的手掌上輕柔地一點,隨即迅捷地收回,一絲氣力也沒有浪費,卻也一點能量也沒有吝嗇。

  血霧所組成的手掌中,一顆不大也不小的血滴,震碎開來。

  接著,原本氣勢洶洶的血色手掌,在零點幾秒內便會印上約德爾胸口的瞬間,瞬時崩散無形!

  約德爾輕巧地落地,他的左側胸腹間,一塊被血霧腐蝕破損嚴重的衣物,化成飛灰,露出一道隱蔽的肌肉,表面的皮膚早已腐蝕殆盡,流出鮮血。

  而漫天的血霧,則隨著崩散的血手掌,向後聚集,在約德爾的面前,重新聚合出克里斯.科里昂死寂的身影,卻沒能凝集出他的右手掌。

  約德爾看也不看胸腹間的傷口,任由上面的鮮血,沾溼他的衣袍下襬,直到他的肌肉自動收縮,止住被腐蝕的傷口繼續流血。

  克里斯則皺著眉頭,一甩右臂,一隻赤紅色的新生手掌骨,從他丟失的右手腕上長出,混合著血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凝結出肌肉和皮膚。

  約德爾的胸腹傷口看似嚴重得多,而克里斯的右手重新長出,毫髮未損。

  但克里斯的心裡,卻如漫過一道陰霾,他知道,在剛剛極境高手一瞬決生死的險惡之戰中,驕傲的長生種,已經輸給了這個面具後的短生種。

  起初,約德爾沒入了他獨有的陰影之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卻在世界的另一面,繼續前進。

  但緊接著,克里斯用無所不在的血霧,化出數以萬計的血滴,以猛然爆發、整齊有力的共振,生生將高明的面具護衛,震出他單人獨享的陰影之中。

  被遽然截斷路徑的約德爾,在半空中陷入克里斯的陷阱,佈滿微弱腐蝕之力的血霧,借著源血的吸引,凝結成濃度更高的手掌,襲向約德爾。

  無從借力,無從閃避,無從沒入陰影,約德爾陷入絕對的劣勢。

  但只在瞬間,約德爾用身形的急轉,爭取了一秒多的時間。

  在這短短的一秒多一點的時間裡,約德爾在千萬的小血滴裡,確認了源血的位置,生生毀滅了它,順便震碎了克里斯的右手。

  極境高手的勝負,由此而分。

  約德爾只是丟失了一塊巴掌大的皮膚和一些靜脈血管外壁。

  克里斯,則在約德爾的劍下,生生損失了一滴代表血族旺盛生命的精華,百多年才能凝集出一滴的源血。

  克里斯嘆出一口氣,真是出彩的年輕人,可怕的後來者啊。

  「真是漂亮的身手,和驚人的直覺——我之前拿『王國之怒』來和你比較,看來是我的無知。」

  克里斯在說話間,身形再次閃動,避開約德爾鬼魅般的一劍。

  「即使『王國之怒』,也不會比你做得更好。」

  約德爾沒有理他,只是猛地踩地,衝向二樓的一扇窗戶。

  但克里斯再次擋在他面前。

  「但你無力迴天了。」克里斯身形晃動,避開約德爾的攻擊同時,拖住他前往三樓的腳步。

  長生種老人話語不停,卻充滿了長壽者令人心寒的洞見,「以那個男孩的年紀,他大概是我一千多年的壽命裡,見過的最聰明和冷靜的短生種了。」

  失去一滴源血的克里斯,已經不指望殺死、乃至擊敗這個對手了——極境高手都是力量浩瀚,境界高遠,偏偏收發自如的危險人士,僅僅數招之間,彼此便對戰局的走向瞭然心中。

  但他不能讓對方打擾殿下的進食——尤其是那個短生種幼崽,可能是殿下甦醒的關鍵。

  「可惜,他的好奇心和危機感實在是太旺盛了——即使知道援兵在即,他也忍不住主動出擊,自救自衛——他大概無法忍受,命運操諸他人之手的感覺吧。」

  「我們才佯攻了幾次,他便敏銳地注意到,三樓可能是我們的軟肋和弱點。」

  「好奇和危機感,讓他忍不住推開那道門。」

  「殊不知,那裡才是我們希望他去的地方。」

  「殿下需要他的血液,需要他的力量。」

  「年輕人,你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短生種的男孩,已經在此時此刻。」克里斯眼中精芒閃爍,稱呼泰爾斯的語氣裡,第一次有了敬意和歎服,「成為殿下的力量了。」

  約德爾的短劍,微微一顫。

  當泰爾斯看清那隻,從詭異的黑棺裡伸出的焦黑枯手時,他整整愣了五秒鐘。

  強烈的記憶閃回,再次侵襲著他大腦裡的每一個細胞,從虛空裡抓回一個個似曾相識的畫面。

  只聽見,還是那個嬌俏溫柔的聲音,卻在此時毫不客氣地道。

  「吳葺仁——你抓疼我了!只是重溫經典,你至於嚇成這樣嗎!」

  在泰爾斯的耳朵裡,前世的他,那時的聲音則滿布著恐懼和顫抖。

  「我本來以為是《教父》什麼的——結果誰想到你三更半夜要看《咒怨》啊!」

  「這才是傳世經典好嗎,你看伽椰子多萌啊——唉你輕點!我皮嫩著呢!」

  「臥槽她她她她她她她出現了!你胸大,快幫我擋著點!」

  「這時候覺得我胸大了?平時怎麼——哎呦你害怕就把眼睛閉上嘛!」

  「總是忍不住嘛,話說咱能把燈打開嗎——欸她她她她她她爬下來了!」

  「吳葺仁!你給我乖乖坐回椅子上去!」

  「我去,姑奶奶你別在這個畫面點暫停啊喂!我每天都要上下樓梯的好嗎——」

  月光被烏雲遮蔽,黑暗中,無故閃回的前世記憶,被一陣悚然的嘶吼打斷了。

  「嗬啊——」

  聽這聲音,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從假死中醒來一樣。

  但在被前世記憶荼毒已深的泰爾斯看來,這怎麼聽怎麼像是,千年厲鬼,一夜蘇生的淒厲嚎叫!

  泰爾斯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愣愣地發現,那隻抓在棺沿的鬼手疑似物,隨著這聲可怖的嘶吼,竟然猛地向外扒出!

  乾屍般枯爛的手腕。

  被獄火灼燒過也似的焦黑小臂。

  像是被無數螞蟻啃咬過的殘缺肩膀。

  逐一隨著那隻手,露出在黑棺之外!

  這隻鬼手,以及和它所連接著的,那個幾乎不成人形的「主體」,竟似在緩緩地爬出黑棺!

  直到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頭顱,在微露的月光下,緩緩地冒出棺沿!

  這個枯瘦的「頭顱」,帶著枯白萎頓的長髮,整副臉孔焦黑枯爛,不成比例的黑色巨口,鼻子所在的位置,居然都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

  泰爾斯只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從頭皮開始,細細傳佈到指尖。

  在百發的遮掩下,「它」張開了那隻漆黑色的「嘴」,黑色的巨口,一直裂開到耳下!

  「嗬——」

  淒厲的嘶吼,正面傳進泰爾斯的耳朵。

  穿越者頭皮一麻,差點就要軟倒在地上!

  這個怪物沒有停下,它緩慢,卻極有節奏地爬出黑棺,像是在摸索著周圍。

  從頭部到半身,從左臂到右臂,那個「頭顱」終於越過棺沿,整個上半身,向著地面倒去。

  終於,那隻乾枯如鬼的左手,輕輕地摸到了地面。

  泰爾斯的大腦此時一片空白,他微微顫抖著,慢慢吸進一口涼氣。

  這時,貼到地面的頭顱,像是感覺到了什麼。

  它頓了一下,對著泰爾斯的方向,緩緩抬起頭。

  乾枯的百發落向兩邊,它的「正臉」輕輕露出,正對著泰爾斯。

  而原本該是眼眶的地方。

  泰爾斯卻看到了——

  兩個不規則的黑色大洞。

  穿越者幾乎要嚇暈過去了。

  這像是,一具沒燒完的,乾屍?

  但似乎是穿越之後,豐富的街頭歷練,讓他的膽子增大了不少,泰爾斯儘管害怕,但還是顫抖著,從大腦裡撿回了所剩不多的理智。

  不管那東西是什麼——泰爾斯打著寒顫,默默地道,我必須逃跑!

  雖然樣子嚇人,但它的速度不快,我只要——

  泰爾斯竭力不去想前世那些恐怖片的情節,腳下一轉,扭動著基爾伯特為他準備的舒適兒童皮鞋(雖然已經在奔波中大幅磨損),準備靠著速度脫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只要等到約德爾的救援——泰爾斯這麼想著,但就在他皮鞋轉動的一剎那,那個惡鬼般的怪物,居然猛地撲出了棺材!

  像是盲目遊動的無頭惡鬼,突然覺醒!

  「嗬——啊!」淒厲的嘶吼再次響起!

  驚嚇值滿滿的泰爾斯,嚇得轉頭就要跑!

  「踏踏——」泰爾斯臉色蒼白,邁出兩步,向著陽臺跑去!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2 14:04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14章 小妹妹?

  有個問題。

  看著伽椰子,開著快進鍵,爬下樓梯是什麼感覺?

  此時的泰爾斯一定邊怒飆著眼淚,一邊細細地回答。

  就是我這個感覺!

  因為身後的厲鬼、乾屍、怪物(「管它是什麼呢!這很重要嗎?」——事後驚魂未定的泰爾斯),正四肢著地,拖著殘缺而焦黑的軀體,卻無比迅捷詭異地,向著他爬行而來!

  臥槽!

  泰爾斯亡魂盡冒,他根本就沒去想什麼「這個生物有沒有理智會不會說話能不能溝通是否能『talk_it_out』不用打架」的問題。

  此時此刻,在小小的房間裡亡命奔逃的泰爾斯,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眼眶裡的液體,正在無節操地向外噴灑!

  但泰爾斯很快就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

  無他,那具怪物也似的乾屍,速度遠超泰爾斯!

  只見它嘶吼著一蹬一跳,將泰爾斯從背後撲倒!

  「咚!」泰爾斯和那具乾屍一起滾動著,翻倒在地上,

  兩天來的不(倒)凡(黴)見(經)識(歷)似乎起了效果,泰爾斯下意識地反手拔出JC匕首,顫抖著向著乾屍捅去!

  狠狠地戳進乾屍的心臟——如果它有的話——位置!

  但泰爾斯驚恐地發覺,這具被匕首刺穿的乾屍,絲毫沒有受影響地,趴上他的身子,向著他的脖頸,張開黑色可怖的巨口,露出同樣焦黑的不規則尖牙!

  難道是因為過於害怕,手抖了,根本沒刺中?泰爾斯感受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奇怪,居然不重?),恐懼地想著。

  但他已經來不及後悔了。

  「哧!」

  隨著一聲敗革洞穿般的鈍響,泰爾斯絕望地感覺到,那隻乾屍,咬破了他的脖頸。

  劇痛襲來,泰爾斯痛苦地張嘴,體力不支的他,卻只能發出嘶啞的悶叫。

  在壓力的作用下,泰爾斯全身的血液,都一股腦地湧上破口的動脈。

  完了,泰爾斯絕望地想道。

  殺人者,必有被殺之覺悟。

  他想起這句話,想起捂著頸部,不甘地死去的奎德。

  泰爾斯在心底苦笑了一聲。

  報應不爽啊。

  奇怪的是,他本該噴湧而出的血液,居然安安靜靜、規規矩矩地——

  湧向那具乾屍的口中?

  被咬住脖頸的泰爾斯,驚駭萬分地用餘光瞥見,那具乾屍,正像一條被不規則水壓衝擠著的水管一樣,從「口腔」到脖子、胸腔、腹部,軀體的各部位,都持續地在微微膨脹和收縮間鼓動著。

  像一個飢渴的旅人,瘋狂地啜飲著甘霖般的泉水。

  那具乾屍似乎在——吸血?

  隨著失血增多,泰爾斯身體的意識開始麻木,但心底的意識卻越發清晰!

  清晰得大腦裡的一切,都重新出現在他眼前!

  「吳葺仁,像你這麼怕鬼的人,要是真的碰到鬼,要怎麼辦呢?」

  「你能不提這茬嗎?前天晚上看完《咒怨》,我到現在都不敢天黑後自己上樓梯好嗎!」

  「別怕!要是真碰到了,你就咬它,對著脖子咬!如果是那些沒有脖子或者斷了頭的——」

  「神經病!你打住!打住!」

  「在你寫累了論文,抬頭舒展的時候突然出現在——」

  曾經的吳葺仁惱羞成怒地向前一步,用最習慣的方式,堵住了那個人的嘴。

  然後,他在滿嘴的甘甜中,窺見了她充滿笑意的眼睛。

  睫毛修長,眸子清亮。

  真是——狡猾又陰險的傢伙——吳葺仁恨恨地閉上眼睛,繼續啄食著屬於他的戰利品(或者,向真正的戰勝者奉上他的貢品?)。

  又一片記憶,歸入泰爾斯的腦海中,只是這一片記憶,似乎格外不同,在進入他的記憶庫後,並沒有安分地與它的同類們一起沉睡,而是瞬間擴散、變大、震動著,將徹底沉浸在前世記憶裡的泰爾斯,猛地推出這一方虛幻的意識!

  泰爾斯的雙眼倏然睜開!

  那一瞬間,他像是突然有了力氣。

  那具乾屍還在不顧一切地吸食著血液,似乎不吸乾他決不罷休。

  直到七歲男孩的手,果斷而有力地,扒上它的肩膀和脖頸!

  「要是真碰到了...」

  穿越者咬緊牙,扒著乾屍的身子,竭盡僅餘的力氣,死命抬頭。

  「你就咬它...」

  他張開嘴巴,露出小小的牙齒。

  「...對著脖子咬!」

  他像一個沒有理智的生物一樣。

  狠狠地咬上那具乾屍的脖子!

  就像兩個交頸而吻的情人。

  時間好像又靜止了,直到一道「喀拉」聲,憑空響起!

  焦黑枯乾屍的脖頸,似乎沒有想像中硬實,居然被泰爾斯這一下,咬崩了一塊!

  一片不知什麼質地的「肉」,被泰爾斯在激憤之下,猛嚼兩口,吞入腹中!

  一句不合氣氛的話,突然閃過泰爾斯的腦海。

  雞肉味,嘎嘣脆。

  然後,他繼續瘋狂地、熱切地,大口咬噬乾屍的「傷口」。

  就像圖瓦爾家的吸血鬼一樣。

  直到一股腥鹹的液體,突兀地湧進泰爾斯的嘴裡。

  這股赤色的液體,隨著穿越者不顧一切的吸吮,大口大口地流入他的咽喉。

  就像他自己的血液——如裝了抽水泵一般,急速地流入那具乾屍的體內——一樣,乾屍體內的腥鹹液體,也急速地被他所吸入!

  但那具乾屍似乎沒有理智,也一無所覺,正如神智瘋狂,大腦空白的泰爾斯一樣。

  不過,僅僅十幾秒之後。

  他跟那具焦黑枯爛的乾屍,齊齊一顫!

  「嗬——」

  緊接著,那具乾屍像是顫抖了一下,突然鬆開飲血的口,淒厲地叫喊一聲,猛地推開泰爾斯!

  泰爾斯在被推開後,在劫後餘生的情緒中,愣了兩秒,然後他第一時間伸起手,摸向頸部動脈的傷口!

  奇怪的是,本該血流遍地的頸部,居然毫無鮮血流出,傷口處只有兩個溫熱麻木的小口子,黏黏糊糊的。

  昏暗的房間裡,那具乾屍似乎找回了名為「恐懼」之物。

  只見它推開泰爾斯後,就捂著同樣被咬傷的脖子,胸口處還插著那把泰爾斯的匕首,一瘸一拐地,朝著它所爬出的黑棺而去!

  泰爾斯沒有發愣,他從地上顫巍巍站起來,居然發現,剛剛幾乎損耗殆盡的體力,又恢復了一些。

  就是嘴裡的味道——呸呸,有些噁心。

  等會,那具乾屍,這是怎麼回事?

  儘管無數問號從腦海裡生出,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撲向那具狼狽奔逃的乾屍!

  風水輪流轉。

  我們有帳算。

  泰爾斯怒吼著,伸出手,堪堪拉倒了它。

  滾落地上的乾屍沒有停下,在泰爾斯重新用牙齒跟它溝通之前,它就驚人地一躍,跳出誇張的高度,一把扒上黑棺的邊緣,以一個難看的姿勢,將自己翻了進去。

  而抓住它一隻腿的泰爾斯,則隨著它,一同墜入那副巨大的黑色石棺裡。

  「撲通!」

  泰爾斯像是落到了一片水池裡,溫熱溼潤的液體湧上他的全身。

  這種味道?

  腥,鹹。

  是鮮血?

  泰爾斯從背後,緊緊抱著那具不斷掙扎扭動的乾屍。

  在他徹底因為溺「血」而失去意識以前,泰爾斯在血下露出了笑容。

  幸好——他模糊地想道。

  幸好這傢伙還有脖子,頭——也沒斷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

  泰爾斯在已經莫名其妙乾涸了的黑棺裡,醒來。

  一睜眼,泰爾斯掙扎地坐了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猛烈地咳嗽,把血和水一起咳出體內。

  「咳咳——咳咳——」

  泰爾斯舔到了嘴裡的一塊異物,瞬間反應過來,在一陣噁心中,呸呸呸地吐掉。

  他又喘息著,恢復了幾十秒。

  泰爾斯的右手,第一時間摸到了身側,那是一片冰涼的焦枯觸感。

  那具乾屍?

  泰爾斯繼續摸索,直到確認,那具把他追得像狗一樣奔逃的乾屍,已經碎成了好十幾片,散落在巨型的棺材裡。

  穿越者呼出一口氣,把那股嘴裡的噁心感趕了出去。

  黑棺裡一片黑暗。他繼續在冰冷的棺材底摸索著,摸到一片類似臺階的東西,勉強墊著腳,爬出了一人高的黑棺。

  這東西,不像棺材,倒像是——兒童游泳池?泰爾斯想道,明白那具小小的乾屍,是怎麼爬出這麼高的棺材的了。

  他終於手腳並用的爬出了黑棺,撲通一聲摔落地面。

  耳邊傳來熟悉的交戰聲,不乏女子的輕叱和伯爵大人的高聲號令。

  臉朝下的泰爾斯,揉著摔疼的肩膀,辛苦地支起上半身——也不知道外面的戰況如何了。

  然後,泰爾斯才剛抬起頭。

  他就愣住了。

  只見他的前方,站著一個人。

  一個小人。

  確切地說,是一個銀色長髮垂肩的小小身影,看上去,可憐兮兮地站在月光下,邁出蹣跚不穩的腳步。

  用力,一步。

  用力,再一步。

  小小的身影,一步一頓,還搖搖晃晃地,對著剛剛爬出黑棺的泰爾斯,走來。

  直到吃力地站定在他身前。

  她有著紅色的瞳孔,蒼白的臉色,嬌嫩的肌膚,纖弱的四肢,還有,那張帶著點嬰兒肥的可愛臉龐。

  可是這個「小人」,此刻卻正冷冷地,居高臨下地,甚至高傲地,望著地上的泰爾斯。

  泰爾斯愣了好久,也想了好久,這才滿腹疑惑地,從地上爬起身來。

  然後,他看清了對方的全身。

  對方依舊一言不發,只是冷厲地望著他。

  良久。

  泰爾斯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七歲的不正常男孩難得紅了紅臉,撓著頭尷尬地笑了一聲。

  「小,小妹妹。」

  只聽他有些羞恥地低下聲來,猶豫著,支吾著,弱弱地問道。

  「那個。」

  「你為什麼。」

  「不穿衣服啊?」

  那個不穿衣服的小妹妹,孤零零地站在地上,比七歲的瘦弱男孩還要矮上一頭。

  她眼神不善地看著穿越者。

  得不到迴應的泰爾斯覺得很尷尬。

  幸好,尷尬的氣氛緊僅僅持續了幾秒鐘。

  因為泰爾斯突然看見,在那個「小妹妹」的胸口處。

  正插著一柄匕首。

  匕首上的血跡還沒流乾。

  刃鋒上銘刻著兩個字母。

  泰爾斯正在撓頭的手,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

  穿越者不是傻子,更何況,就算是小白文裡有智障光環護身的反派們,到這個地步,也該智商上線了。

  他當然記得,自己剛剛是怎樣把匕首捅進那具乾屍的心臟的。

  但那位身無片縷,卻絲毫不覺有異的「小妹妹」,依舊冷冷地盯著他。

  她一言不發,圓滾滾的小臉表情靜默,血紅色的瞳孔裡,倒映著泰爾斯的身影。

  泰爾斯輕輕地放下手,調整好呼吸,視野在眼前的可愛詭異小妹妹,與記憶裡可怕的厲鬼乾屍之間來回切換

  真是——邪門啊。

  泰爾斯深深呼出一口氣。

  赤裸的紅眼女(幹)孩(屍),依舊用那種眼神盯著他,像雕塑一樣。

  換了是誰,被這種東西詭異地盯了這麼久,都該開始感到毛骨悚然了。

  泰爾斯強自嚥下一口唾沫,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思量再三,把那句「這什麼牌子的防晒修復霜」給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現在可不是試探的好時機。

  雖然看似可愛,但如果她就是剛剛那具乾屍的話,則多半不可能有理智——

  「你是誰?」

  一個幼稚的聲音從前方響起。

  嗯,儘管那位小妹妹的眼神沒有變。

  但是從她嘴裡吐出來的話語,還是比較清晰,明白和理智的。

  相比起之前厲鬼復生般的嘶吼,顯得甜美、可愛而——

  等等!

  泰爾斯驚奇地圓睜眼睛,細細觀察著這個詭異到極點的,銀髮赤瞳的小女孩。

  她會說話。

  她有理性。

  她不穿衣服——呸呸!

  她能溝通!

  然後,泰爾斯在驚嚇之中久違了的大腦,開始熟悉而順暢地運轉起來。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3 00:43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15章 Friendlyfire!

  東城區在很久以前,甚至在託蒙德王子帶領著最終帝國的遺民,指著頭頂的群星立誓,在此建立星辰王國之前,僅僅只是永星城東北部的郊區。

  隨著星辰王國國力的上升和疆土的擴展,王國上層的權力機構開始膨脹,領主、貴族、官員越來越多,王都的要人們不願與俗氣的商人,平凡的市民乃至那些骯髒的娼妓、小偷、暴徒們住在同一片區域,於是紛紛在東北部的郊區興建家園。

  漸漸地,這個區域變成了貴族們建立王都莊園的聚集區,很快被市政廳納入永星城的治下,成為繼中央區、晨星區之外最重要的城區。守禦四方的領主、王都宮廷的紅人,乃至於外國流亡的政要,都喜歡在這裡建立自己的別墅和莊園。

  這裡滿布著大大小小的貴族與官員的產業,幾乎沒有平民的住處和集市,連來往的人都多是各家族和勢力的僕人與屬下。除了高昂得離譜的地價,東城區還有不成文的規定,購買土地者,選定的地段必須匹配相應的身份資格(你應該不會想要知道,那些違反這條規則的人現在下場如何),六大豪門和十三望族這一級別的家族,即使都各自有在王都郊區的莊園,卻也在東城區興建了各自的產業,自然也都坐落在最好的地段——不管這些家族的貴人們是否常來。

  也恰恰因此,本來就面積龐大的東城區,不同的莊園別墅都相距甚遠。倒是莊園與莊園間的草叢、樹木等被市政廳維護得茂盛茁壯,主幹道也修建得寬闊大氣,四平八穩,每隔二十米,都有一盞由市政廳負責供給的大型不滅燈照明。

  而在這條大道上巡邏的警戒官和城防隊,一則要謹慎小心,得罪這些這些大人物的後果連他們的上司也無法承擔,二則也輕鬆自在,一般情況下,遇到需要警戒廳和城防隊介入的事件,那些貴族們往往都有自己的方法處理,不勞費心。

  作為常年巡視東城區主幹道的城防隊長,傑納德身上的劍和弩,在這十年裡幾乎沒有用過,倒是頭盔和甲冑亮麗如新——路上遇到大貴族的馬車,都習慣了整理甲冑,然後退到一邊脫盔致敬(要東城警戒廳長的話來說,他們早該把沉重的頭盔換成帽子了,脫盔行禮實在是太滑稽了)。

  傑納德很珍惜自己的這份工作,他知道當年的戰友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本應隨軍隊解散,自謀生路的他,調度到王都城防隊裡來,而且是安穩、平靜、時不時有小費可拿的東城區。

  作為南方道倫郡鄉下出身的農民,傑納德多姿多彩的經歷絕對值得吟遊者們傳唱一曲。

  十幾年前,差不多是十九歲吧(傑納德自父親死去後就不再記得自己的生日),全村遭遇天災,繼而被嘯聚的強盜攻破掠奪,活不下去的傑納德,報名響應了南下的約翰公爵所徵召建立的星輝軍團。

  作戰勇敢而頭腦靈光的他,經歷了險惡的翡翠城守衛戰,幸運地活了下來。

  他曾冒險地抱著兩袋麵粉,居然跟上了沃拉走廊大撤退的大部隊,英勇地隨公爵的親軍衝破了獠牙地包圍圈。(「在跟其他部隊匯合之前,我們都欠你兩袋麵粉的錢。」——約翰公爵)

  在上頭的號令下,他也曾跟著部隊衝進戴爾伯爵家的歡迎宴會現場,看著身為客人的公爵,怎樣面不改色地收編他們的私兵。

  他甚至在決定性的走火平原戰役裡,衝過魔能槍的轟擊,生生砍崩了一把戰斧。

  他也曾在公爵的九芒星旗下,帶著小隊,頂住了叛軍在刀鋒豁口最後的拼死反撲。

  直到最後的索達拉攻城戰——傑納德深深地嘆出一口氣,咒罵著那勝利與悲傷同存的一天,接著朝隊員們揮了揮手,給對面持著鳶尾花旗幟的騎士們讓出通道。

  凱文迪爾家的騎士,三十四人,沒有馬車隨行,大概是為主人家辦事的屬下們。

  領頭的兩個似乎有超階以上的實力,至於其他人,看他們在馬上的動作和武器的位置——都是花架子,傑納德不為人知地撇撇嘴,退到一邊。

  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從普通輜重兵提升到作戰徵召兵,再升職成刀斧兵、步兵作戰隊長,到最光榮的公爵親衛,傑納德從連劍也不懂拿的農民,變成身經百戰的優秀軍官。難得的戰場經歷更讓他變成凡級裡也難得一見,只要有三五同伴結陣,則遇上超階戰士也絲毫不怵的好手。即使星輝軍團解散後的日子裡,傑納德也謹記星輝軍團裡,那位尊敬的公爵親衛長官的指教,從來不曾落下訓練。

  他曾經在最險惡的日子裡見過無數騎士,這些以衝擊力聞名的馬上戰士,既有英勇壯烈、身手不凡的高貴勇者,也有膽小如鼠,欺軟怕硬的紈絝渣滓——當然,在約翰公爵的手底下,前者遠遠多於後者。

  所以傑納德一眼就看出來,那兩個領頭的騎士,神情鎮靜而動作流暢,微伏的身姿隨時能在馬上發力,腰側和馬鞍上各有一把劍,離慣用手非常近,明顯是多多少少經歷過戰場的高手。這些超階以上的高手,在戰場上絕對是一支作戰中隊的軍官,無論是衝鋒、突襲、守禦、預備隊,甚至是指揮官親衛,這些人都是必不可少的中堅乃至核心,比如王國裡,鼎鼎大名的阿爾卡.穆男爵。

  現在,那兩位帶著二十多人,本該越過他們的騎士,卻有一人勒馬停下,朝著傑納德騎來。

  「城防隊!」這是個頭髮稀疏的騎士,三十餘歲,青綠色的輕型描紋板甲一看就是手工精製的貴族傳家寶,正板著臉,居高臨下地叱問著領頭的傑納德,「我們在路上看見了大隊的馬蹄印跡,這個時間,東城區不該出現這麼多的騎兵——你們遇到他們了嗎?」

  難道你們就該出現了嗎?傑納德看著這個三色鳶尾花旗下的貴族騎士,心裡輕蔑地道。

  但經歷了十年城防隊工作的他,早已被現實磨去了稜角,只見前公爵親衛謙恭而順服地低下頭,回答道,「尊敬的大人,東城區能調動大批私兵的,都是領主們。他們的事務,我們並不敢過問。」

  塞舌爾,這位詹恩公爵的心腹騎士眉頭一皺,「你們遇到這些騎兵了?他們是哪個家族的?打著什麼旗幟?」

  傑納德沉默了一下。

  十幾分鍾前,所經過的三十二騎,從凡級到超階都有,領頭的貴族身手利落,但明顯不是軍人,而他的身後甚至跟著一個女人,但傑納德沒看到他們打起旗號。

  可是,曾經在約翰公爵旗下效力多年的他,又怎麼會不認得那些士兵的動作、裝備、盾牌樣式呢?當年的公爵親衛隊裡,有不少人都曾經是公爵從家族裡帶出來的私兵,隨著公爵南下而成為他的親衛。

  那些人裡,有的人救過他的性命,他也救過他們的性命,幾乎全是足夠交託後背的好漢子——噢,還有一個好女子——不愧是九芒星旗下的戰士。

  是的,傑納德再一次告訴自己,那三十多位騎兵,是璨星家族的人,是王室家族的私兵。

  最重要的,是他曾經發誓為之效死的,那位約翰公爵家族的人。

  「是的,尊敬的大人,」傑納德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們遇上他們了,就在剛才。」

  「他們沒有亮出任何旗幟,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向哪裡。」

  這位約翰公爵的前親衛行了一禮——真諷刺,當年在身為國王弟弟的約翰公爵麾下,沒人教他怎樣向貴族行禮,而到了王都的第二天,一個市政廳的低級官員就氣沖沖地讓他去學習標準的行禮姿勢(「他們是貴族,知道嗎?」——傑納德的城防隊前上司)。

  但這位普通的城防隊長恐怕不會知道,他所隱瞞的信息,將為他自己以及為整個星辰的未來,帶來多大的影響。

  塞舌爾皺了皺眉頭,伸手到錢袋裡抓了一把,把兩個無意間抓起來的銀幣和金幣丟回袋子裡去,然後把剩下的銅幣,撒給城防隊的士兵。

  「你們的小費。」他說道,然後轉過馬頭,追上自己的同伴們。

  「別想太多,也別管其他家族的事情。把公爵吩咐的事情辦好就可以了。我們兩個都在,只要不是去闖復興宮,那王都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那些吸血鬼如果不配合,也只有死路一條。」塞舌爾回到騎隊前方,聽著身側的另一位貴族騎士,一臉沉靜的卡西恩輕輕地道。

  「如果是其他家族,那為什麼不亮旗幟?三四十人,不明身份的騎兵隊在晚上馳入東城區——多久沒有這樣的事情了?」塞舌爾依然小心地道,在東大陸的夙夜戰亂中游歷過的他,向東方先賢的子民們,學來了謹慎和精細。

  「陛下的四十八歲生日快到了,這個生日太關鍵,各地的貴族信使、領主特使、各國各邦的使節團乃至間諜,終結之塔,諸神教會的代表,還有暗地裡裡大大小小的勢力,可以說,整個世界的目光都會聚焦王都。」

  「而國內的各大家族也都在多方動作,或明或暗,再正常不過了,我們不也是這樣嗎,而且正在為之努力。」卡西恩轉過頭,淡淡地說,「如果你實在擔心,辦完事情之後,回去報告一聲就是了。這跟我們的任務沒有關係。」。

  「但願吧……」塞舌爾摸了摸腰間的劍,想著剛剛那個眼神銳利的城防隊長,又出神地道,

  「但願不是其他家族的動作。」

  「安心,塞舌爾勳爵。」卡西恩悠悠地道,「這個當口,除了與王室的角力,所有面向十九家貴族的舉動,都會被視為背叛。」

  「貴族的背叛者,又怎麼可能成功『選王』呢?」

  姬妮目中精光一閃,避過兩個瘋狂衝來的血奴,手中銀質的鏈劍一抖,將他們綁縛起來,另外兩個璨星家的終結劍士配合著上前,將手中的銀劍刺入它們的心臟。

  但宮廷女官瞬間感覺到了什麼,她一個跪伏翻滾,避開突然閃現的一道利爪。

  女血族羅拉娜一擊不中,恨恨地轉身招架住兩柄銀劍,隨即尖叫著,在「滋滋」聲中閃爍身形疾速退去。

  剛剛長出來的右臂還很生疏,限制了我的實力——羅拉娜恨恨地想——那個該死的半殘異能者。

  「吸人血的婊子,下次找準一點!城市裡的吸血鬼犯罪,老娘看得多了,還親手抓過一個奧拉斯家族的血裔伯爵!」姬妮潑辣地坐起來,修長的雙臂一抖,鏈劍瞬間鎖住羅拉娜的左腿。

  只見她將鏈劍捲上右臂,一股莫名的沛然巨力洶湧而出,狠狠一拉!

  避開一道劍光的羅拉娜一個趔趄,直接被拉倒在地上!在尖叫聲中被不斷拖行。

  這個雌性短生種的力氣——她是怪物嗎?

  羅拉娜怒吼著抓緊地面,抗衡著姬妮的怪力,可還沒等她穩住,又是一柄銀劍刺來。

  這該死的劍陣!羅拉娜在心底咒罵著,面對這樣的敵人,她的超凡速度和特殊能力完全發揮不出來。

  星芒陣是圓形的守禦陣勢,陣勢的主體,每個外沿都能突出幾個人數略少的小隊,充當整個陣勢的觸手和試探,在混戰中,也能靈活地突進和撤退。

  而血奴——羅拉娜小心翼翼地避開銀劍,一邊抗衡著姬妮的巨力,一腳踢開那個襲擊她的劍士——血奴在劍陣的配合圍剿下,越來越少了,畢竟,沒有理智的怪物,怎麼可能敵得過身經百戰的劍士?

  「基爾伯特!」姬妮一邊怒吼著,拉緊手上的鏈劍,「那個孩子呢?我們被這兩個傢伙和一堆瘋子拖了這麼久,你最好有個說得過去的計劃!」

  陣勢的另一邊在大屋的門口,那裡,基爾伯特一手持劍,一手持杖,跟幾個終結劍士配合默契,圍攻著金髮的伊斯特倫。

  「約德爾被對方纏住了,那個傢伙也是極境!」基爾伯特皺著眉頭道,「但既然我們被拖在這裡,就只能相信他了!」

  「你們——真是沒用的男人!」

  基爾伯特沒有去管姬妮的叱罵,他重新把注意力轉向眼前的伊斯特倫,正是這個速度非凡的血族,在八個守衛眼皮子底下掠走泰爾斯,順便帶走他們的性命。

  伊斯特倫的特殊天賦是遠超普通血族的速度,尚在超階的他,在速度一項,就足以超越大部分同儕,但僅僅在今晚,他就在短生種中遇到兩個同在超階,但是完全不畏懼他超凡速度的對手。

  一個是血瓶幫的涅克拉,那傢伙的前幾招,伊斯特倫看得很清楚,涅克拉根本沒法與伊斯特倫比速度,但不知為何,幾招過後,涅克拉的速度和反應力竟然越來越快。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涅克拉的拳速和身法反應,竟然與血族堪堪平手,要不是克里斯的突然介入,伊斯特倫甚至覺得對方的速度終究會超過自己!

  第二個,伊斯特倫頭皮一緊,就是眼前這個看著優雅高貴,卻讓他心生畏懼的中年貴族!跟涅克拉一樣,基爾伯特也跟不上他的速度,但這個貴族用自己的方法,生生剋制住了伊斯特倫引以為傲的高速。

  基爾伯特右手的銀劍非常平穩,腳步間充滿了貴族決鬥的優雅,但伊斯特倫擔心的不是他的劍,金髮的血族可以輕鬆應付這樣的劍速,還能順帶掀翻兩個劍士。

  他擔心的,是基爾伯特左手的那把手杖!

  跟中規中矩的劍術比起來,那把手杖簡直就是另一個人在用!每每伊斯特倫閃避或架開銀劍,正要做出反擊,那柄古怪的手杖就會凌空擊來,不偏不倚,正巧是他準備好反擊的方向,要不然就是發力的關鍵節點,將伊斯特倫憋屈地擊退,然後落入其他劍士的圍攻。

  就為了那古怪的手杖,伊斯特倫甚至覺得不是自己在牽制基爾伯特,而是基爾伯特在壓制自己!

  但伊斯特倫並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基爾伯特的陷阱——基爾伯特家傳武藝的關鍵,不是手杖,而正是右手的那把中規中矩看似平凡的劍!

  「克里斯大人!」金髮貴族的耳朵一動,聽見了表姐羅拉娜在混戰中的低聲囈語。

  「我們很難再支撐下去了——殿下還沒醒過來嗎,實在不行的話,就帶著祖棺撤退吧!」

  他們不知道,就在此時,死死抓著約德爾短劍的克里斯,臉上是滿滿的驚訝和難以置信。

  這股情緒甚至傳染到了他面前的對手,面具後的約德爾。

  克里斯低聲說了句話,只有對面的約德爾,還有聽力超常的血族們才聽得見。

  兩位極境的高手停止了戰鬥,鬆開彼此,分別退後。

  羅拉娜和伊斯特倫聽到了克里斯的囈語,同時張大了嘴巴,但是隨即極速後退,一路只閃避,不反擊。

  很快,空地上混戰著的人,都驚訝地發現,血奴們也在嘶吼著,退下一旁,連被身邊的劍士們斬下腦袋,也不管不顧。

  劍陣中的姬妮,驚訝地望向基爾伯特,後者則依舊緊皺著眉頭,思考著眼前的局勢。

  他們沒有疑惑太久。

  「噔!蹬!蹬!」

  只聽見幾道孩童的步伐,匆匆地從屋子裡傳來。

  隨著腳步傳來的,還有一個幼稚的男童音。

  「所有人!」

  空地上的所有人,就這樣,看到赤著上身的泰爾斯,氣喘吁吁地拉著身後,一個穿著他襯衣的銀髮小女孩,從屋子裡跑出一樓的門外,來到莊園的空地上。

  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局勢,泰爾斯就用盡七歲男孩的力氣,帶著混亂的腦子,用所有他已知的表達方式,對著天空大吼道,

  「全部住手!」

  「我們是友軍!」

  話音剛落,泰爾斯的身後,腳步匆忙,剎不住車的銀髮小女孩,一頭撞到穿越者的背上,跟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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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3 00:55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16章 血脈永治

  月光照在蔓草莊園的空地上,所有人都愣愣地著倒在地上的兩個小孩,一時鴉雀無聲。

  泰爾斯氣喘吁吁地躺倒在地上,赤裸的上身除了傷口的繃帶什麼也沒有,他只感覺到寒冷和痛楚。

  而懷裡那個銀髮的小蘿莉,則面無表情地按著他的肩膀支起身子,看見他胸前的繃帶——下面是那個銀幣大小的燒灼傷口——聞了聞上面的血氣,露出期盼和迷醉的神情。

  這個表情嚇得泰爾斯趕快坐起身來,在這個危險——泰爾斯早就把她腦補成了隨時會變成吸血乾屍的boss怪——的血族女孩還沒露出獠牙之前,把她推離懷抱。

  約德爾和克里斯瞬間出現在兩個小孩面前。

  「我沒事,約德爾,別擔心。」泰爾斯看見了祕密護衛胸部的傷口,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後者脫下自己緊身衣之外的斗篷,給泰爾斯披上。

  泰爾斯點點頭,「此前,有件急事必須處理。」

  他轉向另一個方向,那裡是一個大坑,此時正躺著一個沒有雙腿,半死不活的人。

  隨風之鬼,米迪拉.羅爾夫,掙脫枷鎖的掙扎者。

  一個不願就死,以解脫痛苦的存活者。

  「基爾伯特先生,請務必救下那個人。」泰爾斯眼神一黯,但堅定地對遠處的基爾伯特道,「如果不是他,我大概撐不到你們出現了。」

  還有,穿越者在心底說,他是自己在這個該死的世界上,第一個在真正意義上,拯救過的人。

  基爾伯特點點頭,指揮著身側的終結劍士,對羅爾夫施救。

  「殿下!」克里斯死寂的臉上,此刻卻神色激動,他單膝跪在銀髮小蘿莉的面前,手上已經多了一條毛毯,顫抖著為她披上。

  泰爾斯的襯衫不夠大且多處破損,僅僅能覆蓋到小女孩的膝蓋,小女孩膝蓋以下的兩條潔白的小腿都露在外面——克里斯一想到這一點,就目露凶光地看向泰爾斯。

  雖然殿下她身份高貴,完全不在意螻蟻們的目光,但克里斯身為科里昂家族一千多年來的忠誠管家,自然要為女主人考慮好一切。

  「殿下,您終於醒來了!」

  可愛的紅眼小女孩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習慣地扶著克里斯遞來的手,用上位者特有的口吻,一字一頓地道,「克里斯,你們做得不錯。」

  只見這個小蘿莉板著嬰兒肥的包子圓臉,用稚嫩而可愛的聲音,含糊不清、咿咿呀呀地道。

  「忠誠必有肥報。」

  旁邊的泰爾斯花了兩秒鐘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忠誠必有回報。

  然後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麼嚴肅的話,在一個牙齒漏風的可愛小蘿莉嘴裡說出來,畫風真是慘不忍睹。

  一邊正在感激點頭的克里斯,對他怒目而視。

  「您是——殿下?」羅拉娜和伊斯特倫閃現到小蘿莉面前,臉色驚疑不定。前者看著她的五短身材,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的外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只見小蘿莉抬起赤紅的雙瞳,臉色複雜地看向泰爾斯,隨即毫不在意地道,

  「只要飛復力釀,偶就費變肥原來的樣子。」

  說完,小蘿莉看著泰爾斯強忍笑意的表情,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發音問題。

  於是,她又冰寒著臉,略帶疑惑地問了一句。

  「什麼事這麼好秀?」

  泰爾斯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下,三位血族都眼光不善地看向他,伊斯特倫看他的眼光還多了一層警惕和敬畏。

  「沒,哈哈——咳咳」穿越者趕緊用不專業的咳嗽掩飾過去,「沒什麼好秀的——哈哈——咳咳——對不起。」

  收束好終結劍士的基爾伯特跟姬妮一同走了上來,前者拄著手杖,恭謹地脫帽行禮道,「尊敬的泰爾斯先生,還有這位可愛的血族女士,或許你們不介意為我們解釋一下現況?」

  泰爾斯收起笑意,感激地看了基爾伯特一眼。

  「基爾伯特先生,感謝你們的救援和犧牲。」

  但他突然感到,基爾伯特背後,那位四十餘歲的嫵媚女士,正用複雜的表情看著他,眼裡的意味深邃不明。

  這就是那個男孩麼。

  他和——那個人的兒子。

  姬妮的眼神頓時一黯。

  泰爾斯沒有想太多,轉過頭繼續道,「自我介紹就先押後吧,今晚流的血已經夠多了。為此,我和這位……」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明明幼稚可愛,卻要板著一張臉的小蘿莉,頓了頓,

  「瑟琳娜.科里昂小妹——額,女士!」看著紅眼蘿莉不善的表情,他趕快改口。

  「在友好而愉快的磋商後……」

  小蘿莉瑟琳娜,突然感覺到脖子有些癢,不為人知地撇了撇嘴。

  「我們決定放下仇怨,結束敵對,締結盟約。我為瑟琳娜殿下定期提供我的血液,而瑟琳娜殿下和她的屬下們將為我效力到……」

  泰爾斯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到約德爾握著自己的手猛地一緊,然後就被兩個人焦急地打斷了。

  「為什麼我們要為你效力?我們可以用其他利益交換,大不了一走了之……」這是紅髮而臉色不善的血族羅拉娜。

  「泰爾斯先生!您的血液?太危險了,這怎麼可以……」這是護主心切的基爾伯特。

  但泰爾斯只是突然舉起右手,然後猛地握拳。

  這是他前世帶大學生的討論課時,為了平息越來越熱烈而失焦的討論,常用的手勢。

  兩人的話同時一窒。

  穿越者深吸一口氣。

  泰爾斯離開約德爾的攙扶,不顧基爾伯特的阻攔,緩緩走向血族們,輕聲道,「你們為我效力,以換取我的庇護。」

  「而我,會為你們——一群無家可歸,只能打著科里昂的旗號,在鳶尾花的標記下騙吃騙喝的政治難民——在星辰王國提供庇護,比這個莊園的主人更好的庇護。」

  克里斯、伊斯特倫和羅拉娜的臉色齊齊一變,看向瑟琳娜。

  但銀髮紅眼的小蘿莉,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偶麼有告訴他任何事,他自己拆到的。」

  猜到?

  跟血瓶幫不和,與莊園主人不是一條心,伊斯特倫的那句「以我們現在的情況」,和三樓那個看似游泳池,實則是大號安養病房的棺材。

  穿越者在心裡默默地想,把這些因素和跡象都歸納起來,難道不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了嗎?

  他知道,對面的血族們對自己警惕萬分,但是沒關係,至少目前的事情解決了。

  泰爾斯轉過頭,真誠地看著基爾伯特和約德爾。

  「基爾伯特,約德爾,請相信我。我會在健康不受損害的情況下,提供血液以利瑟琳娜殿下的飛復——咳咳——恢復。」

  「我以這個承諾換取了我適才的安全,和瑟琳娜殿下的友誼。」

  基爾伯特盯著泰爾斯,良久。

  但背後的姬妮,卻眼神複雜地上前一步,輕輕開口,「基爾伯特,這是他做出的承諾——也是他們家族做出的承諾。」

  就像他當年一樣。

  她在心底默默地補了一句。

  基爾伯特深深地嘆出一口氣,向泰爾斯點頭道,「我們當然相信您——但我會向……稟報的。」

  泰爾斯輕輕地笑了。

  他轉過身,把血族們讓到其他人的視線內,輕輕道。

  「那麼,就讓我來正式介紹一下……」

  但不等他說完,一邊的克里斯就莊重地踏前一步,嚴肅地開口道,

  「不勞費心。」

  「在各位面前的……」他輕輕攙扶著手邊的小蘿莉,後者不穩地走上前來。

  「是東方大陸的夜之國度,七大家族之首,科里昂家族真正的繼承人(true_heir),痛苦之丘合法而正統的統治者(rightful_and_legal_ruler),女大公(duchess),瑟琳娜.L.A.凡.科里昂殿下(her_highness)。」

  克里斯目光高傲地看著幾位人類,他的身後,羅拉娜和伊斯特倫都露出光榮的神情。

  瑟琳娜,用她五六歲小蘿莉的外表,低下圓臉,捏著不存在的裙子,施了一禮,隨後面無表情地抬起頭來。

  泰爾斯在心底裡撇撇嘴——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基爾伯特和姬妮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六百多年前,天崩地裂的終結之戰後,如許多歷史悠久的種族一樣,血族,也朝著終結海的兩個方向,分裂為東西兩支,最高貴的十三氏族,朝著不同的大陸分道揚鑣。

  西大陸的五支氏族結成家族聯盟和暗夜議會,佔據了盛宴領(確切地說,他們佔據了一片地方,稱之為盛宴領),東大陸的八大氏族則建立王國式的統治,以「夜之國度」之名,在終結海的東岸生根發芽。

  六百多年裡,與他們在西大陸盛宴領內一盤散沙,甚至被迫簽訂《人類諸國與長生種屬公約》的親戚們相比,夜之國度的血族,在凶名素著的「夜翼君王」藍利.科里昂的強勢統治下,更加凝聚而強勢,甚至廣泛參與大陸事務——在第二和第三次大陸戰爭中,他們均派出精銳的血族戰士組成的「聖血兵團」參戰。夜翼君王甚至一度親自率軍,攻至「西大陸之刃」埃克斯特王國的首都龍霄城下。

  但就在兩百年前,夜之國度政治劇變,夜翼君王藍利.科里昂神祕失蹤,八大家族元氣大傷,霍利爾家族甚至舉族叛離,跨海投奔盛宴領的暗夜議會。

  從此,夜之國度僅剩七支統治氏族,又失去了唯一有望突破「真界」級別的高手,在曦日教會的打擊下,逐漸衰落。

  此消彼長,西大陸盛宴領的暗夜議會,六大氏族勵精圖治,改革腐朽陳舊的制度,廣泛開展外交,甚至一躍成為《要塞和約》的會盟者之一,自稱「血族上六支」。

  而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居然說她是夜之國度裡,痛苦之丘——夜翼君王出身的科里昂氏族巢穴——的主人。

  基爾伯特抬起頭,恭敬地出言。

  「恕在下冒昧,然而據我所知,科里昂家族目前的家主,痛苦之丘的實際統治者,應該是夜幕女王,也是夜之國度的現任共主……」

  「『哭泣者』(the_Weeper),科特琳娜.L.A.凡.科里昂陛下(her_majesty)。」

  基爾伯特特意在「夜幕女王」「陛下」的稱謂上咬字,強調與瑟琳娜「殿下」的不同。

  泰爾斯打了個哈欠,讓本就不爽的克里斯再次對他怒目而視。

  瑟琳娜的赤瞳微微一縮,翹著嘴巴踏前一步,「偶愛哭的妹妹,科特琳娜,非法攫取了偶繼承自君父,夜翼陛下的船利,竊據了血海王座。但終有一日,偶會重登王位。」

  她的嬰兒肥臉頰微微一傾,小手在胸脯上握緊,閉上眼睛,念出科里昂家族的格言。

  「血脈永治(Long_reins_the_blood)。」

  伊斯特倫和羅拉娜頓時臉色一肅,謙卑地低下胸口,拳頭握緊在心臟的位置,和克里斯齊齊後退一步,低頭詠歎道,

  「血脈永治(Long_reins_the_blood)。」

  這這這——泰爾斯的臉上冒著黑線。

  你怎麼不喊「一統江湖」呢。

  「你們的幫助和資瓷,偶必有肥報。」瑟琳娜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泰爾斯,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脣。

  比如咬開我的脖子?

  泰爾斯轉了一圈眼睛,避開小蘿莉熱切目光,敷衍地道,「哇哦,那我還真是求之不得,榮幸之至。」

  瑟琳娜的小臉蛋鼓了起來,似乎對泰爾斯的態度有些不滿。

  伊斯特倫看著泰爾斯古怪的態度,想起他大概就是用這種態度在支使自己的,便莫名有股悶氣。

  看著殿下的表情,他露出冷淡的笑容,對著泰爾斯道。

  「小傢伙,你恐怕不瞭解大海彼岸的夜之國度。」

  「我這麼說好了。」

  「即使你的敵人是星辰的至高國王,有了我們『聖血兵團』的支持和庇護,他就絕不敢為難你。」

  這話剛剛說完,伊斯特倫身側的羅拉娜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對面幾個人的臉色很奇怪——尤其是那個臉色古怪的中年貴族,還有那個一臉不爽的黑髮女人。

  克里斯皺起了眉頭,但他沒來得及阻止金髮的血族開口。

  他畢竟跟對方交過手,知道那個戴面具的人,是極境巔峰的高手。

  泰爾斯的臉皮有些抽搐。

  得瑟是病,得治!

  「那麼,該我來自我介紹一下了,」泰爾斯撓著腦袋,對著小蘿莉道,「那個,我是泰爾斯,今年大概7歲,以前嘛……」

  就在這時,一臉不爽的姬妮不客氣地走上前來。

  但是正要開口的她,卻被基爾伯特阻止了。

  灰白色頭髮的貴族嘆了一口氣,「我猜我們之間的同盟關係不會太短,而瑟琳娜殿下也需要時間準備復位,那我們不若坦誠以待吧。」

  只見基爾伯特.卡索伯爵抬起頭來,目光一肅,簡短地道出幾個詞,

  「這是泰爾斯。」

  「星辰王國。」

  「下一任至高國王。」

  良久。

  良久。

  就在泰爾斯覺得,好像連空氣都被石化了的時候,終於有一陣風吹過。

  「嘿嘿,那個。」

  他尷尬地傻笑著,向對面四個石化的血族搖了搖手,

  「感謝你們那個……聖血兵團的支持和庇護。」

  後面的姬妮,噗嗤地笑出聲來。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3 00:57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17章 姬妮.巴克維

  「至少三十位騎兵衝破了大門。從莊園的空地到地牢,到處都是激烈的打鬥痕跡。」

  蔓草莊園裡,三色鳶尾花旗下的騎士,穿著青綠色描紋板甲的塞舌爾勳爵緊蹙著眉頭,撫摸著莊園裡因衝擊而變形的鐵製大門。

  他周圍的許多騎士分散開來,搜尋著屍橫遍野,卻早已空無一人的蔓草莊園,試圖找到一絲一毫的線索。

  只聽頭髮稀疏的塞舌爾勳爵,慎重地道。

  「雙方爆發了大規模的戰鬥,至少在半小時以前,這裡大概還是一片混亂。很顯然,血族們輸掉了戰鬥,地上的屍體只有血奴的,且符合船隊運送他們過海時,所上報的數量。」

  「從屍體的傷口看,對方用的都是高純度的銀製武器,他們是有備而來。」

  「科里昂家的血族都不見了,如果不是被全殲後奪走了屍體,那就是被生生俘虜,或者逃跑了,甚或三者兼而有之。無論怎樣,我們都不用再擔心他們所隱藏的那個祕密了——若非落入敵手,就是毀滅無蹤。」

  但哪種情況都很不妙——塞舌爾心裡一沉,戴著鐵手套的右手,撫上自己所剩不多的頭髮。

  另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唯一的好消息是,公爵本來就不打算動用他們,所以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的計劃和行動。」

  只見儀容整齊的卡西恩勳爵——另一位有爵位的騎士,從地上的一具血奴屍體旁站起來,看向塞舌爾。

  「這是我的錯,我等會就去跟公爵大人請罪。」儀容整潔的卡西恩騎士,臉色沉得可怕,但這個貴族騎士並未推卸自己的責任,他表情鄭重而情緒壓抑地道。

  「是我忽視了路上發現的那一大隊騎兵。現在看來,就是他們突襲了蔓草莊園。如果我們當時就全速行進,也許還能截住他們。」

  但塞舌爾不這麼認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隊突襲蔓草莊園的騎兵非常蹊蹺,即使他們截住了那隊人馬,也未必能有什麼好結果。

  即使他和卡西恩都是極境的終結騎士。

  但塞舌爾心知現在不是打擊好友的時刻,他因為之前的大意疏忽而導致的錯誤,已經滿心自責了。

  「兩個問題等待解決。」塞舌爾的目光掃過斑駁的莊園牆體,走進屋內。

  「第一,他們究竟是誰。」

  「第二,他們為何而來。」

  卡西恩跟著好友踏進了大廳,儘管之前就聞到滿滿的血腥味,但當他看清大廳裡的血腥場景,還是忍不住轉過臉。

  跟在東大陸做過傭兵,日日用刀口過生活的塞舌爾不同,卡西恩的出身要比同僚好得多。當年,老公爵大人親手冊封他為騎士的時候,他還是剛剛從終結之塔修業完畢的優等終結劍士,一個前程遠大的毛頭小子。

  當他成為極境騎士之後,卡西恩更是已經太久沒承受比武大會之外的血腥了。

  「我們現在馬上派人出發,全方位追索的話,也許能抓住這些騎兵的蛛絲馬跡。」卡西恩厭惡地看著桌子上被吸乾血的屍體,皺著眉說。

  「如果他們是某個家族的人,那順勢進入東城區的各大貴族莊園,就是最好的掩護。」

  但他的同僚,塞舌爾勳爵搖了搖頭,想起東大陸奔騰草原上四處流竄的兔子,無論基瑟裡部落的牧民們佈下再多精妙的陷阱,它們總是有辦法生存下來。

  它們的天敵,只有那些翱翔天空,將一切盡收眼底的蒼空獵鷹。

  塞舌爾順著血跡,走向地牢的方向,出言反對道,「我們已經夠高調了。派人追索東城區各個莊園?在我們把整個星辰的上層社會都得罪光之後,大概就能找到他們的線索了。」

  「既然抓不住他們的身份,那就只能搞清楚他們為何而來了。」卡西恩提起一盞不滅燈,捂住口鼻,詛咒著這幫對口腹之慾貪得無厭的吸血鬼,順著石梯走下血腥味濃郁的地牢,朦朧的聲音在昏暗的兩壁間迴盪。

  「這裡是借給血瓶幫的臨時駐地,用來招待和藏匿科里昂家的高手,但無論是涅克拉和科里昂都不見蹤影。」

  「血瓶幫的背後是我們和庫倫家,這是圈子裡公開的祕密。至於科里昂家的助力,一直是我們祕密聯絡,一旦他們被人發現,很可能會順藤摸瓜到我們的計劃上來。」

  「凡是有參與『新星』的家族都多多少少知曉那個計劃,這不足為慮。」走在濃濃的血腥空氣中,卻絲毫不覺得有異的塞舌爾勳爵,冷靜地分析著,「我已經派人去稟報公爵大人了,血瓶幫的聯絡很快就會來。但是,科里昂家究竟掩藏著什麼祕密,會惹來這樣一群人?」

  卡西恩舉著不滅燈,竭力維持著自己的儀容,在地牢裡的一處廢墟中停了下來,滿目疑惑地四處打量。

  看得出來,這處廢墟原來是一座牢房,但此時此刻卻完全變了樣。

  它像是經歷了可怕的破壞,鐵柵欄、鎖鏈、壁石都碎裂成細塊,支離破碎地鋪遍了有限的牢房。

  就像有人把它切成了碎末。

  「地牢,同時也是血族的血庫。」塞舌爾冷冷地道,「看來有人不太喜歡這裡。」

  「無論是吸血鬼還是血瓶幫,甚至是入侵者,他們為何要——這樣破壞掉地牢?洩憤嗎?」卡西恩不解地問。

  「地牢不是他們破壞的。」塞舌爾撿起一小塊黑色的,上面鐫刻著部分奇怪花紋和文字的神祕石質材料,臉色凝重,「這是個牢房——恐怕,是被關在這裡的某個可怕角色脫困了,那群衝進來的騎兵,跟他裡應外合『清洗』了這座血色的莊園。」

  如果泰爾斯在這裡,恐怕要為這位頭髮稀疏的騎士拍手叫好,他的猜測已經無限接近真相了。

  「這種粉碎的程度。」緊緊皺著眉頭的卡西恩看著地牢的破壞程度,驚歎地道,「只有極境的高手才能做到。」

  「不。」塞舌爾的眼神突然變得古怪萬分,他拿著手上那塊神祕的黑色散料道,

  「從形狀上看,這塊石頭恐怕是某個枷鎖的一部分。」

  「我懷疑就是這個枷鎖,鎖住了那個神祕人。」

  下一刻,左手上的黑色石塊被他甩上半空。

  塞舌爾眼神一厲,左腰側的十字護手佩劍瞬間出鞘。

  清厲的劍鋒,斬過黑色的神祕石塊。

  那一瞬間,無聲無息。

  一秒後,看不見的無形波紋,隨著空氣的擠壓,漫過狹窄的地牢。

  在周圍的牆壁上撕裂出深深的巨縫!

  身後的卡西恩讚歎地點點頭,這完美的一劍恰到好處地融合了精準、極速與巧妙,就算是「要塞之花」也不過如此了吧。

  劍鋒斬石的聲音終於傳來。

  「鏘!」

  聲音清脆,火星四濺。

  「轟!」

  揮劍引起的勁風,此時也堪堪傳到耳邊。

  只見塞舌爾的劍鋒氣勢所及,四壁齊刷刷地落下一片土石。勁風所到之處,牢房裡頓時塵土飛揚!

  卡西恩手裡的不滅燈瞬間被勁風熄滅。

  勁風消失。

  塞舌爾面色不動,佩劍回鞘。

  卡西恩捂著口鼻,雖然厭惡這些塵土,但他還是重新點亮不滅燈,彎下腰,從土石裡翻找著。

  當卡西恩把黑色神祕石塊,拿到塞舌爾面前時,兩人對視了一眼。

  兩位極境的終結騎士,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詫和恐懼。

  被極境高手的劍鋒斬過的黑色石頭,此刻竟然完完整整,毫無傷損地,躺在卡西恩手中。

  兩人沉默了很久,直到卡西恩艱難地開口。

  「看來我又錯了,這種程度的破壞力——」

  臉色鐵青的卡西恩轉過頭,看著這個被粉碎的牢房,滿臉的難以置信。

  「連極境高手都做不到!」

  晚上十一點。

  閔迪思廳三樓的臥室裡,作為兩位蔓草莊園裡的極境騎士所討論的主角,得脫大難,衣裝重新變得整潔的泰爾斯,正尷尬地坐在床上。

  他愣愣看著眼前那位四十許歲,卻依舊風情不減,嘴角邊有著一顆美人痣的宮廷女官在訓人。

  可惜——泰爾斯想著——要是再溫柔點就好了。

  「這就是你們看顧的王國繼承人?」

  「你們難道是野蠻人嗎?」

  「陛下託付給你們的是他的血脈!星辰的未來!不是扔到島上就能活的灰巨蜥!」

  「你們這個樣子連灰巨蜥都照顧不好吧!」

  威嚴的宮廷女官,正用霸氣的怒吼,訓斥著國王陛下最信任的兩位屬下,基爾伯特.卡索伯爵以及約德爾.加圖護衛,偏偏後兩者都順服地低下頭,接受她的訓斥。

  「他每天的飲食就是麵包牛肉?你們知道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嗎!」

  「你們究竟有沒有給他洗過澡!別告訴我拿清水擦過就叫做洗!」

  「你們難道看不出他滿身的傷口都需要細心護理嗎?繃帶?那是什麼?」

  「你們就沒教過他怎麼正確地穿衣服?別拿沒時間當藉口!」

  「你們給他找的是什麼床具?這種被子和枕頭簡直就是孩童殺手!」

  「你們居然不准他出現在露天?你們知道陽光對成長多重要嗎!」

  「安全?別找藉口!他在室內的時候不也在你們眼皮底下被擄走了嗎?」

  「把那個吸血鬼小女孩的房間給我安排到一百米以外去!什麼?沒有這樣的房間?那就馬上給我去挖一個出來!」

  「從明天開始,除了保護和教學,你們給我遠離他十米之外!」

  「你們兩個沒用的男人!」

  好半晌,當姬妮怒氣十足的說教結束之後,她將兩個「沒用的男人」趕出了泰爾斯的房間(「馬上去給我準備清單上的一切!」——姬妮)後,突然迴轉過頭來。

  嚇得床上正在拿著玻璃杯喝水看好戲的泰爾斯,往後縮了半米。

  看著姬妮厲色未褪的目光,穿越者想起自己曾經的高中班主任。

  但姬妮只是猶豫而複雜地看著泰爾斯,最終輕輕嘆出一口氣。

  她勉強笑了一下,盡力溫柔地道。

  「別怕,泰爾斯。」

  「你現在很安全,而且會一直安全下去。」

  「你在閔迪思廳的這一個月裡,由我全權負責你的生活起居。」

  泰爾斯吞下一口水,點點頭,「感謝您,額——」

  姬妮輕輕接過他的話。

  「我是姬妮.巴克維,一等宮廷女官,你父親忠實的朋友、臣下,兼……」說到這裡,姬妮猶豫了一下。

  但她到底還是眼神一肅,果斷地道。

  「……兼他的情人。」

  泰爾斯一個沒hold住,直接一口水噴在了床上。

  閔迪思廳不遠的一處道路中,約德爾在虛空裡顯形,於一個健壯魁梧的身影前,單膝跪下。

  「您應該進去看看。」約德爾嘶啞地道。

  但健壯的身影只是沉默著。

  最後,他抬頭看了一眼三樓房間的燈火,便果斷轉過身,在一群銀甲覆面的精銳衛士的簇擁下離開。

  只留下面具護衛孤獨的身影,跪在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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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4 01:55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18章 騎士,凡級與超階

  姬妮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為他處理好新增的傷口之後,囑咐泰爾斯好好休息,並承諾明天會讓他的生活「恢復正常」,就離開了他的房間。

  但當天夜裡,泰爾斯依舊睡得不安穩。

  這幾天的經歷實在太過曲折離奇。

  紅坊街的驚心動魄,閔迪思廳的聳人祕聞,蔓草莊園的竭力求存,都讓過度用腦的他疲憊不堪。

  更糟的是,即使到了這個地步的泰爾斯,還是不能習慣身下的柔軟床鋪,好像前世「沾枕就睡」的屬性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唉,泰爾斯翻了個白眼。

  在烙了無數個煎餅之後,他習慣性地翻下床,走到角落裡他的「專用位」上,蜷縮著躺下。

  果然還是硬的適合我,泰爾斯舔了舔嘴脣。

  兩天前的這個時間,他還在操心廢屋裡另外五個乞兒的生計安全,醞釀著他偉大的逃跑計劃。

  之後充滿劇變的人生裡,他就像是狂風中的無根飄萍,在這個充滿惡意和不幸的世界裡拼死掙扎,只為自己的生存,使盡渾身解數。

  我明明,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啊。

  但有了這個身份,泰爾斯看向壁爐上方,昏暗的內室裡,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九芒星圖案。

  「好好活下去」「做一個自由的人」之類的話——泰爾斯深深嘆了一口氣,大概只是奢望吧。

  更何況……

  泰爾斯目光呆滯地舉起右手,在月光下,看著上面一道被繃帶覆蓋的劃傷。

  這究竟——泰爾斯腦中回想起,為羅爾夫解開枷鎖時,那一瞬間的爆炸和光芒——是什麼力量?

  還有那個蘿莉吸血鬼,泰爾斯一想起她的乾屍模樣和自己脖子上兩個幾乎不可見的圓孔,就一陣後怕。

  而現在,泰爾斯也確認,自己大腦中無端閃回的前世記憶不是什麼碎片。究竟什麼樣的記憶,能支撐著自己,每每在最危險的時刻,都突然地迸發出過人的精力和意志?

  穿越來的第五年,泰爾斯失望地發現,他對這個世界的疑惑和不解,非但沒有減少,還越來越多了。

  泰爾斯依舊是在床上和被子裡被喊醒的,睡夢裡,也不知道是誰又把他塞了回去。

  但今天的氣氛明顯不一樣了。

  首先,來叫他起床的人換成了姬妮,她耐心地為手忙腳亂的泰爾斯講解,屬於貴族的衣物究竟該如何穿著。其次,他的早餐從麵包牛肉,換成了可口的蛋糕和牛奶,廳內的守衛們來回忙碌著,把一件件一看就是今天才剛剛運來的物品抬進廳內。

  直到基爾伯特一臉嚴肅地出現,並告知他,屬於泰爾斯的私人定製課程,將從早上九點開始,持續到晚上九點。

  這讓泰爾斯真正地感覺到,自己的日常生活徹底不一樣了。因為僅僅早上的第一堂課,就是他從來不曾接觸過的內容。

  「這幾天的事件之後,經過深思熟慮與精心抉擇,泰爾斯小先生……」

  早餐後,泰爾斯被姬妮引到閔迪思廳的後院裡,在一塊被清理出的,鋪滿了柔軟沙子的空地上,基爾伯特.卡索拄著他的精美手杖,站在滿目琳瑯的武器架、劍靶、箭靶、沙包、栓馬樁和一匹幼年馬崽前方,慎重地告知他。

  「我們認為,您急需格鬥技巧和防身技藝的基礎訓練,而一個在曼恩勳爵身邊長大的孩子,自然也應通曉馬術與基本的劍術。」

  「請放心,我們——主要是姬妮女士——會保證訓練不至於影響您已有的傷口。」

  什麼?

  泰爾斯深呼一口氣,然後訝異看見姬妮向前一步,對他冷冷地道。

  「別驚訝,孩子,早上是身體鍛鍊最好的時機。既然你是星辰未來的繼承人,那自然要有一副承擔得起這幅重擔的身體。」

  「而我會保證這一點。」

  泰爾斯看著朝陽下身形成熟的姬妮,和她那一身宮廷女官的優雅裝束,看著空曠的四周,撓了撓頭。

  「為什麼不是約德爾來教我呢——他好像很厲害。」穿越者腦海裡浮現出祕密護衛穿梭城區的迅捷身法。

  「您指望一個王國上下也沒有幾個的極境高手,來教導一個新手最初級的東西嗎?」一邊的基爾伯特接過話頭,背起雙手道,「而且,請您相信我,約德爾的那一套,並不符合您的身份以及特點。」

  泰爾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什麼是極境?」

  就在此時,姬妮拍了拍手,走到場地中央,對著泰爾斯勾了勾手指。

  「這些理論上的知識,基爾伯特會在訓練中為你講解的。」

  「現在,竭盡全力地向我攻過來!我要評估一下你的已有基礎。」

  泰爾斯傻傻地看著姬妮背著雙手,站定在場中的樣子,直到對方再次出言催促。

  好吧,練功升級,這不是前輩們的最愛麼——穿越者終於換出一口氣,想了想還是沒把匕首抽出來。

  下一秒,泰爾斯以一個合格乞兒的街頭身手,向著姬妮衝了過去。

  「格鬥,這是人類歷史上最古老而悠久的技藝。」

  姬妮連支撐腳都沒動,就輕巧地把衝勁過猛的泰爾斯絆倒。

  「砰!」

  而基爾伯特則緩緩開始了他的講解,

  「人類的歷史,就是一部與外族、與自身不斷戰鬥的歷史。」

  「數千年前,在向世界爭取生存權的戰鬥裡,人類逐漸總結歸納出了使用武器或徒手格鬥的技藝和規律。」

  泰爾斯第二次被絆倒,灰頭土臉地摔倒在操練場裡。

  「與其他各族相比,身體素質大幅落後的人類,就是靠著掌握這些技藝和技巧,做到以弱勝強,以少敵多,以小搏大。」

  「很久之後,那些在戰鬥之中掌握了高超技藝的戰士們之中,更有一部分人,在體內覺醒了人類自己亦難以想像的力量。」

  「這些力量賦予了人類在世界上『掙扎』、『抵抗』之外的選擇,不同的力量賦予他們不同的優勢,從超凡的速度,到敏捷的反應,高超的洞察,與非凡的力量,不一而足。」

  這一次,泰爾斯靈活地閃避開姬妮的絆腿,聰明地擒拿住對方的高筒靴,但隨即被姬妮巧妙的力度重新踹倒。

  「這些超出一籌的人類,靠著這些力量,騎上稀少的戰馬,帶領著技藝熟練的戰士們,向危險重重的世界進發。」

  「這就是最早的一批『騎士』(Knight)。」基爾伯特深深嘆出一口氣,看著狼狽的泰爾斯,第四次摔倒在地,繼續說道,「而他們所覺醒的那些力量,被統稱為『超凡之力』(Extra_force)。」

  「在終結之戰(Final_War)過後的今天,人們,特別是劍士們,喜歡稱呼它為——終結之力(Final_force)」

  「也正因為『超凡之力』的出現,世界第一次有了對力量的劃分,對那些靈活運用戰鬥技巧,精於戰鬥的戰士們,我們習慣稱呼為『凡級』。」

  「而那些掌握了超凡之力或者與之相等的力量,在控制與觀察之上,細緻入微、精妙無匹的高手們,已經超越了凡人的範疇,所以——」說到這裡,基爾伯特的眼裡冒出精光,

  「我們稱之曰,『超階』。」

  「夠了!」

  姬妮舉起左手,攔下了心有不甘,還想繼續衝上來的泰爾斯,將他推倒在沙地上。

  「頭腦靈活,善於閃避,也懂得如何最大限度的發力,只是身體還未長成——我知道該教他什麼了。」姬妮吐出一口氣,轉過身,從武器架上抽出兩副木製的劍盾,將其中比較小的一副,丟給手忙腳亂的泰爾斯。

  真沉啊。

  泰爾斯吃力地正過盾牌,學著姬妮一樣,用木盾後的皮帶將盾牌綁縛固定在自己的左手上,但隨即發現,這個姿勢對一側的肩臂負擔極大。

  泰爾斯的右手抓起木劍,好傢伙,跟JC匕首比起來,這柄木劍簡直跟廢屋裡的水缸一樣重!

  「側過身軀,左腳在前,右腳在後!防守時重心在後,進攻時重心前傾!」

  「抬起盾牌,對準你的敵人!以它為重心,護衛前胸!」姬妮的話突然變得冷厲而嚴格,「不管任何時候,高舉你左手中的盾牌!」

  「只有兩種情況可以放下它,你死,或者敵亡!」

  泰爾斯吃力地抬起左臂,不一會兒,痠痛感就傳來了。

  「甩動右臂,把劍當成你的第二節小臂,利用你的盾牌和前身重心的重量,像甩動鞭子一樣揮舞它!」

  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的泰爾斯,搖搖欲墜地舉起右手的劍,努力左右晃盪著,耳邊聽見基爾伯特的話。

  「啊哈,歷史悠久的北地軍用劍術(Sword_Arts_of_Northe_Military)。」這一刻,卡索伯爵的話中充滿緬懷與尊崇,

  「在吟遊者的詩篇裡,它是凡人的最後武器,騎士的剛毅之軀,北方的冰雪屏障,獸人的戰場剋星。」

  他下面的這句話讓泰爾斯睜大了眼睛。

  「當然,亦是超凡之力的源起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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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4 01:56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19章 星夜同盟(上)

  兩個小時後。

  「注意腳步!」

  「『鐵軀』式的關鍵在腳下,受到攻擊的剎那調整雙腿距離,卸開力道!」

  「把盾牌向著敵人舉起來!」

  姬妮清亮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毫不留情的斬擊!

  泰爾斯咬緊牙關,揮動右手的劍帶動身體旋轉,左臂則血管噴張,奮力將重得不成比例的木盾藉著肩力抬起,右腿微彎,準備按照受力的情況滑開,以緩衝打擊。

  「砰!」

  一旁觀戰的基爾伯特輕輕閉上眼睛。

  在姬妮擊中盾牌下側的一劍後,泰爾斯第二十五次失去平衡,又一次摔倒在沙地裡。這一次,他已經筋疲力竭,再也舉不動手中的盾了。

  可,可惡。

  穿越者大口地喘息著,努力抬起頭和胸,但沉重的盾牌死死壓著他的左胸,讓他無法從地上掙扎起來。

  這位阿姨,兼父親的情人,明明連續揮舞了兩小時的劍,但為什麼,為什麼一點體力消耗的跡象都沒有?

  「北地軍用劍術,在三千多年前,發源於久遠的沙文古國時代,成型於遠古帝國之前的人類諸王時期。」好像看穿了泰爾斯的心思一樣,基爾伯特的聲音在空地上響起,「據載,彼時古精靈與龍群的戰火正酣,而北地人類諸王,在北方遭遇了古獸人的入寇。」

  「這套劍術,就是為了與古獸人甚至龍——那些力量體型都遠超人類的可怕對手作戰而生的。」基爾伯特認真地看著地上的泰爾斯,輕輕道,「這是人類歷史上最久遠的格鬥劍術。就是在這種巨大的劣勢下,在近乎絕望的戰鬥裡,在近乎必死的抵擋和近乎自殺的衝鋒中,第一批騎士覺醒了超凡之力,也就是現稱的『終結之力』,成為人類史上最早的超階。」

  基爾伯特眼中的精光一閃,「姬妮女士便是超階中的佼佼者,不說她所擁有的特殊終結之力,光是觀察力、爆發力,平衡感,幾乎所有的身體素質,都與您不可同日而語。她與您的差距,就如同當年,強悍勇猛的古獸人與弱小的人類一樣。」

  泰爾斯驚訝而尷尬地——說實話,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跟這位父親的「情人」相處——看向姬妮,只見對方一臉輕鬆地活動著手腕,似乎對基爾伯特的稱讚毫不在意。

  「隨著對超凡之力的進一步使用與累積,這種力量將越來越強。騎士們開始學著駕馭這些龐大深邃的力量,掌控那些不可測度之力,達到收發自如的境界。相比起超階,這些更進一步的騎士們,力量之強幾乎深不可測,技巧之間已然精妙無匹。他們開始明悟力量和戰鬥的本質,變化隨心,毫不拘泥,能夠以最大的效率和最小的損耗解決一場戰鬥。」基爾伯特向前一步,不露痕跡地向著虛空中的某處點了點頭,

  「這便是極境,超越力量極限的至強者。」

  泰爾斯呆呆地望著天空,想起艾希達對空氣隨心所欲的掌控,以及約德爾鬼魅無蹤的身法。

  「凡級,超階,極境,這套力量分類體系,在人類強盛之後,廣泛傳播到各族各地。」基爾伯特看了看天色,向著姬妮點點頭,「古獸人,古精靈,甚至連異能者和……都開始使用起這樣的分類。」

  「而這一切,都源於古北地軍用劍術,源於那一絲為了生存,與獸人和龍群相抗的勇氣。」基爾伯特的話,讓泰爾斯愣愣出神。

  「如今,古獸人的威脅不再,龍群絕跡人間,北地軍用劍術也不再流傳。即使是以北地血脈為榮,佔據了古代北地舊土的埃克斯特王親衛隊中,這套劍術亦早已被拋棄。現在,留有完整北地軍用劍術傳承的地方,也不過就是星辰王國與終結之塔。」

  「姬妮小姐是少數精於此道的人。對這套曾經拯救我們先祖的劍術,泰爾斯小先生,請您心存敬意,不懈練習。」

  與獸人和龍相抗的劍術?

  難怪——回過神來的泰爾斯鬱悶地想,我說怎麼揮起劍來的感覺跟孫子似的。

  回想起自己像傻子一樣的舉盾揮劍(被劍帶著揮),移動腳步(被盾的慣性拉著走),以及跟姬妮的對練(姬妮練他),感到自己被當成孫子揍了兩小時的泰爾斯,就無言地嘆出一口氣,滿臉遺憾地向後倒去。

  「你之前的傷口,已經有撕裂的跡象了。今天早上到此為止。」姬妮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扔下劍盾,神色如常地道。

  「北地軍用劍術的這三套防守式,就是你這一週的功課。至於騎馬嘛……」姬妮看了看馬樁旁那匹圍著蝴蝶愜意地撒歡的小馬駒,再看看費力把自己的左臂從木盾裡解脫出來的泰爾斯,也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去洗個澡。吃個午飯。下午一點,基爾伯特為你準備了室內課程。」

  下午的課程?

  老天,晚上是不是還要晚自習?

  過慣了菸酒僧無規律生活的泰爾斯再次吐出一口氣,感受著渾身的酸脹,聽天由命地閉上眼睛。

  只見星辰王國裡最尊貴的私生子,無奈而吃力地脫下身上的裝備(把自己的左臂從盾牌裡拔出來),一瘸一拐地進了閔迪思廳。

  他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來洗澡吃飯。

  「真是令人驚訝的理解和領悟力,才兩個小時,他已經初步掌握了這套劍術的基本神髓。」基爾伯特目送著泰爾斯離去,打破了沉默,輕聲地點頭道,「我在他這個年紀時,靠的是身體來練劍,而這孩子,是用大腦在學劍。」

  「比起這個——別告訴我,你們的觀察力差得注意不到他身上的異狀!」姬妮看著泰爾斯的背影消失,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她一邊對著基爾伯特說話,一邊狐疑地打量著四周的空氣,「我還記得,哪怕是百米外的塵埃,那副受詛咒的面具,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別打量了,約德爾不在附近。」看著姬妮神經緊張的舉動,基爾伯特背起手,穩重地道,「自從泰爾斯被血族出其不意地擄走一次後,他就時時刻刻,寸步不離。」

  「還有,我們都注意到了,」基爾伯特說著,微微蹙起眉頭,「那孩子才7歲左右,兩天前受了不輕的傷,但兩天的時間,居然好得差不多了……在太陽底下練了兩小時的劍術都沒有大礙……難怪偵測血液的血脈燈,會整整七年都沒有反應……」

  「這種體質,已經不能用『異於常人』來形容了,簡直就是……」他嘆了一口氣,盡力不去想這件事的另一個可能,「璨星家族,果然是世上傳承得最悠久的帝室遺脈。」

  姬妮也沉默了一陣,默契地沒再說什麼。

  宮廷女官彎下腰,拍了拍靴子上的塵土,「說起吸血鬼,你為什麼要向他們洩露泰爾斯的身份,還邀請他們入住閔迪思廳?你難道還真相信泰爾斯跟那個落難女大公的協議?他畢竟才7歲……而你很清楚,吸血鬼殺過我們的人,我們沒法信任他們……而對吸血鬼而言,我們是突然出現的意外,他們也不可能信任我們。」

  「你已經說到答案了。」基爾伯特的眼裡冒出精光,想起那個臉色死寂卻充滿智慧的血族老人,「正因彼此缺乏信任,相互忌憚甚至相互威脅。」

  「所以才要用各自的祕密和共同的利益,捆綁彼此。這是外交上的默契和心眼,與清楚明白的查案偵搜可不一樣。」

  「哼,裝神弄鬼,神祕兮兮。」姬妮彷彿被勾起了不好的回憶,一邊離開訓練場走進廳內,一邊不爽地道,「又一個莫拉特。」

  「感謝您的誇獎,尊敬的姬妮女士。」基爾伯特抬了抬頭上的禮帽,恰到好處地笑道,「能與王國祕科的首腦同列,鄙人不勝感激。」

  還有——基爾伯特沒有在意姬妮毫無禮貌的無視,他在心底默默地道——那孩子雖然只有7歲,但論起心眼來,絕不比那位幾百歲的女大公差勁。

  事實上,半小時後,當基爾伯特和姬妮同時來到泰爾斯的書房時,剛剛胡亂沐浴過,正在進餐的泰爾斯,正皺眉苦臉地看著眼前那個面無表情的紅眼小女孩。

  她的跟班們,伊斯特倫和羅拉娜,正與將泰爾斯圍護得水洩不通的終結劍士護衛們,眼神不善地對峙著。

  「退後,吸血鬼。」一名首領模樣的劍士護衛,在頭盔後怒目而視,語氣不佳,「這裡不歡迎你們。」

  「別誤會,我也沒有多喜歡你們,短生種。」伊斯特倫毫不在乎的話也讓護衛們越發不爽,「記得嗎?像你這樣的傢伙,我昨天干掉了八個。」他諷刺而挑釁地道。

  泰爾斯從手上的叉子裡,咬下一口精心調味過的牛小排,被穿越以來就沒吃到過的美味感動得心生讚歎,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對面那個嬰兒肥小女孩,她明顯不對頭的眼神。

  可惜,這種味道,大概是怎麼也比不上,當初跟婭拉一起吃過的狗肉了。

  泰爾斯看看眼前的局勢,嘆了一口氣,真頭疼。

  「你不會再有那樣的機會了,藏在花瓶裡的卑劣老鼠。」劍士首領的語氣降落到冰點,腰間的劍刃出鞘一尺,「既然這麼自信,那為什麼不再向前一步呢?那樣的話,我會很樂意為同伴們復仇的——或者我只需要把窗簾拉開,讓你們晒晒太陽。」

  於是金髮的英俊男子臉色不佳,打算向前一步。

  「別緊張,男孩們。」羅拉娜適時地將她火冒三丈的表弟拉退一步,雖然帶著笑意,但話語嚴肅而認真,「你的主人與我們的主人有協議,不如讓他們單獨交談?」

  看著眼前這些恨不得殺死他們的終結劍士們,羅拉娜嬉笑的臉龐越發燦爛,「你們的主人不是說了嘛——我們現在是同盟,就把過去的仇怨忘掉,好不好?」

  終結劍士們的情緒越發不穩,有幾個甚至在頭盔後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表姐就是表姐——伊斯特倫心中想道,特別是,看著那些守衛憤然不已,卻只能兀自剋制的樣子——真是讓我心中舒爽。

  房外的姬妮眉頭一皺,就要走進屋去,卻被基爾伯特抓住了手臂,只見灰白頭髮的前外交官表情神祕地搖了搖頭,指了指護衛的身後,那位椅子上的小主人。

  姬妮露出不解的表情。

  直到她看見,吃下最後一口食物,放下刀叉的泰爾斯,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從椅子上滑落。

  該怎麼辦呢——看著對面三個血族別有深意的目光,泰爾斯思索著這個問題。

  然而他很快就有了答案。

  「感謝你的維護,喬拉,有你在,我對自己的安全很放心。」泰爾斯臉帶微笑地道,順手拉了拉劍士首領的甲冑下襬。

  這位曾經被自己在到來的第一天早上,用戳肚子的方式,試驗「守衛們到底是不是石頭人」時戳笑的喬拉,就是這些守衛的首領,也是他安排著守衛們,一一擊斃了來襲的僱傭兵。

  他知道,對這些忠心耿耿的護衛,不能像大部分小白文的主角那樣,充滿權威和霸氣地直接揮手斥退,更何況,他們為了保護自己,才剛剛犧牲了八位最可靠的兄弟戰友,面對最直接的仇人,沒有直接拔劍相殺就已經是罕見的剋制。雖然他們已經是協議上的同盟,但裝著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在外人面前揮手斥退自己人,固然是爽,卻只會寒了守衛們的心。

  泰爾斯嚴肅起臉色,「我需要你們幫我個忙。」

  「謹遵您的吩咐。」

  雖然看不清表情,但護衛首領喬拉恭謹的語氣說明了一切,能守衛在這裡的劍士,都是璨星家族最信任也是最精銳的私兵。雖然沒有被告知,但憑著接收到的任務,以及幾天來的相處,守衛們早就對那個由基爾伯特與約德爾親自送來的男孩身份,有了相差不遠的猜測。

  「因為之前的經歷,我並不信任這位英俊的伊斯特倫.科里昂先生,以及他雖然美麗,但也同樣危險的表姐,羅拉娜.科里昂女士。」

  「他們給我留下不少的屈辱——他們的存在,讓我困擾不已,擔憂恐懼。」泰爾斯皺緊了眉頭,咬著牙齒道。

  就像他們真的有生死大仇一樣。

  伊斯特倫和羅拉娜都心中一驚,同時看向身後的女大公,但後者依然不動聲色。

  「只要您一句話,小先生。」喬拉頭盔後的眼神越發刺目,他腰間的劍再次往外一寸,「我們的劍將為您出鞘。」

  周圍的終結劍士們聞言,更是將手按上劍柄,同仇敵愾之下,目光越發地不善。

  「可惜,無論我多想要他們的頭顱,但因為神聖的盟約,我也不能在自己的房子裡傷害他們。」泰爾斯臉帶寒意,死死地盯著伊斯特倫。

  伊斯特倫看著那個男孩的表情,心裡咯噔一下。

  不是吧——伊斯特倫心中無來由地惶恐,不知不覺地後退一步,直到的女大公的密語在耳邊悄然響起。

  「穩住,伊薩。」幼稚的童音,只有血族才能聽見,卻讓伊斯特倫心中一安,「他不是要翻臉。」

  「所以,我不希望再在我的書房裡,看到這兩位危險的先生和女士……」

  「我想,走廊對於他們而言,是個不錯的選擇。」泰爾斯嘟起嘴,抱緊雙臂。

  「當然,如果他們無視盟約,膽敢打擾我和——瑟琳娜.科里昂女士的私密談話。」

  泰爾斯眼中寒光一閃,讓早有陰影的伊斯特倫心中忐忑,轉過頭,對著喬拉繼續不留情地道,「喬拉,還有各位,我想,這會是個為我洗刷恥辱的好機會。」

  「特別是那個金髮的。」

  伊斯特倫心中一緊。

  「若我們刀劍出鞘,必不讓您失望。」喬拉眼色堅毅地點點頭,向著書房的大門伸出手臂,

  「吸血鬼,你們聽到了。」

  「滾出去,走廊才是適合你們的地方。」

  表情惱怒的伊斯特倫還想再說什麼,但早就被他的表姐制止。

  羅拉娜恰到好處地隱藏住自己的愕然,神祕地笑笑,向著小蘿莉瑟琳娜恭敬地行了一禮,將伊斯特倫扯出了書房。

  房外的基爾伯特露出笑容,和一臉驚訝的姬妮,為守衛和血族們讓開了道路,兩夥人相互警惕地盯視著,走出了書房,繼續在遠處的走廊上對峙起來。

  「日安,科里昂先生和科里昂女士。」基爾伯特整齊地行了一禮,優雅的八字鬍微翹,「我知道血族們聽力超群,在這裡聽到書房的動靜簡直太容易了——不知道竊聞偷聽的話,算不算『打擾』泰爾斯先生和科里昂女士的私密談話呢?」

  一旁的守衛喬拉,和劍士們馬上氣氛凝重地走上來,「你們要偷聽?」

  羅拉娜的笑容戛然而止,伊斯特倫則臉色鐵青。

  看著血族被憤然的劍士們逼到樓梯之外才止步,姬妮若有所思。

  這麼說——姬妮默默地低下頭——基爾伯特說的是真的,那真的是一個,聰明穩重的男孩。

  只是,聰明穩重得過分了點。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在赤瞳小蘿莉略帶異樣的眼神中,把厚重的書房門推上,又貼心地拉上了窗簾,遮擋了陽光。

  三樓的書房有著完美的隔音效果,基爾伯特向他保證過,以血族的聽力,也無法滲透。

  「好了,昨天時間緊急,現在嘛,」泰爾斯呼出一口氣,正色道,「我們來詳細商量一下,同盟協議的條款。」

  「尤其是關於我的血液,還有你們為我效力的部分。」

  「灰常好。」因為身體縮小,而講話漏風的瑟琳娜小姐,小蘿莉,也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需要商議的條款,不妨再加上你的身份事宜。」

  泰爾斯的臉上露出疑惑,但隨著紅眼小蘿莉的下一句話,他臉色大變。

  只聽這位披著小女孩外表的,科里昂家族真正的繼承人,痛苦之丘合法而正統的統治者,女大公,瑟琳娜.L.A.科里昂殿下幽幽地、牙齒漏風地道。

  「也就是,裡作為王子的繼承權,遲遲麼有得到承認的問題。」

  他們不知道的是,正當泰爾斯巧妙地避免了守衛與血族們無可解開的仇怨,並與瑟琳娜開始談判的時候,在三樓書房的頂上,克里斯.科里昂正躲在壁爐煙囪的陰影后,避開陽光,姿勢古怪,面無表情。

  「好了。」臉色蒼白的克里斯.科里昂耳朵一動,扭過頭道,「我們的人沒有打起來。我想,殿下和那位小朋友,他們大概已經開始談話了。」

  「我們兩個好歹也是極境,就不用再維持這個尷尬的姿勢了吧?」

  只見血族老人的對面,那個戴著面具而始終沉默的怪人,約德爾.加圖,這才把倒持的短劍,重新藏回衣內,身形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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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4 21:35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20章 星夜同盟(下)

  作者,無主之劍

  「下一任國王?昨晚,裡的屬下誇大了裡的身份。」嬰兒肥的女孩嘟著嘴,她穿著為泰爾斯準備的童裝,樣子滑稽又可愛地在壁爐旁的地毯上坐下,繼續說著漏風的話,「但偶們花現,裡現在,甚至連王子都不是。」

  當然不是,全國上下知道國王有個兒子的人,數起來估計都不超過兩隻手好嗎——泰爾斯在心底說。

  難道我會告訴你,這只是因為不爽看著那個金毛得瑟,基爾伯特才故意那麼說的?泰爾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我以為。」泰爾斯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那對赤紅的眼眸,道,「我們之前在蔓草莊園裡講好了,既然我的血液很好喝,那隻要你忘掉把我一口氣吸乾的想法,我就定期提供你少量的血液。你在享用我血液的同時為我效勞,我就保證你們在星辰有安全的居處。」

  「但裡並麼有這種力量。」瑟琳娜緩緩但肯定地道,「來庇護偶們。」

  「好吧沒錯,我只是個私生子。所以不是我,而是我父親來保證你們的安全……」

  瑟琳娜直勾勾地盯著,突然出聲打斷他,「但裡不是裡父親,裡不是國王。」

  「所以呢。」泰爾斯無奈地道,「非常抱歉,但你們已經在閔迪思廳了,你們的祕密也被我們獲知了,我想凱文迪爾家族大概也不歡迎你們回去……」

  「半品脫。」紅眼的蘿莉面無表情地出聲。

  「什麼?」

  「裡的血,偶每天要半品脫。」她認真地看著泰爾斯的眼睛。

  「每天半……品脫?」泰爾斯也瞇起眼睛,看著東大陸的女大公,僅僅是為了我的血?

  這個男孩的血,不一樣——瑟琳娜心裡默默地道,正是那種充滿生機和力量的血,把自己從混沌的沉眠中喚醒。雖然,一醒來就發現有個傢伙在啃自己的脖子,並不怎麼令人愉快——瑟琳娜不爽地撅撅嘴,摸了摸脖子。

  泰爾斯,別忘了,昨天就是這個「小妹妹」的乾屍版——另外一邊,泰爾斯在心裡膈應地暗道——差點要了你的小命。想到自己曾經被一具乾屍咬著脖子,像抽水泵一樣……心情複雜的泰爾斯,也不自然地轉了轉頸部。

  兩人默默無聲地對視著,直到其中一方打破沉默。

  「開什麼玩笑!每天半品脫?你不如直接把我吸乾算了!」泰爾斯踮起腳一拍桌子(否則太矮了拍不到),毫不示弱地跟她對視起來,只是偶爾想起她那副乾屍的樣子,心裡還是有些毛毛的。

  「偶恨不得吸食殆盡裡體內的每一滴血。」瑟琳娜瞪著紅色的眼睛,一本正經又令人毛骨悚然地答道,「但是讓里長期為偶供血,顯然更划算。」

  「你還真是會精打細算啊!」泰爾斯諷刺地回擊道。

  「每天四分之三品脫,偶需要儘快飛復。」瑟琳娜的眼神轉冷,語氣不容置疑。

  「你以為我是每升一級就滿血滿藍的小強嗎?」頂著對方的目光,泰爾斯緊緊咬著牙,「每天都獻血給你——門都沒有!」

  「偶聽不懂裡說什麼。」面對穿越者不小心露出的瘋言瘋語,冷臉的蘿莉乾淨利落地選擇了無視,「每週一次,兩品脫。」

  「半年一次!十分之一品脫!這是看在我們友好協商的份上。」泰爾斯狠狠地道。

  「兩週一次,一品脫半。請用行動,向偶證明裡的友好。」

  「最多每個月一次!失血之後我也要時間造血的好嗎!」

  瑟琳娜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

  赤紅的瞳孔看向泰爾斯,讓後者頭皮發麻,

  「小鬼,別挑戰偶的耐心。」

  「裡還能站在這裡敷吸空氣,是因為偶對裡的血液感興趣。」

  瑟琳娜眼睛一縮,毫無變動的表情,突然露出寒意!

  「偶們如果不計犧牲地要走,裡們攔不住,更何況——」瑟琳娜的眼睛神祕地轉動著,瞳孔卻不離泰爾斯的目光,讓穿越者汗毛倒豎,

  「這裡,藏匿著星辰的祕密繼承人,裡猜,辣些大領主大貴族們,費不費感興趣?」

  泰爾斯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這該死的——老妖婆,泰爾斯腹誹道。

  但前世的田野調查經歷讓他意識到,身為談判的另一方,他不能示弱。

  「好啊,」泰爾斯在臉上竭力釋放出愉快的笑容,「你的妹妹肯定也很想念你吧。特別是,你不但來了星辰度假,還變成了一個可愛的小胖女孩。」

  「到時候,我沒法成為繼承人,你也回不去夜之國度,既然如此相配——」

  泰爾斯笑得更燦爛了,「你不如就嫁給我吧。」

  話音落下。

  瑟琳娜的神情沒有變,眼神沒有轉,身體也沒有動。

  但不知為何,泰爾斯一個激靈,在一剎那感到刺骨的冰寒!

  雙方對視了整整十幾秒。

  沉默中,瑟琳娜語速極慢,緩緩地吐出一句話。

  「看來,裡是真的想要跟偶決裂呢。」

  話語間,瑟琳娜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小小的獠牙!

  泰爾斯一驚。

  他藏在身後的右手一顫,JC匕首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捅出!

  「那好吧。」瑟琳娜神祕地彎起嘴角,舔了舔獠牙道。

  這個角度和距離,我能周旋十幾秒。

  泰爾斯低下頭,緊蹙眉頭,狠狠地吞嚥一口。

  只要不遇到克里斯,約德爾就能趕來,守衛們還有姬妮跟基爾伯特也在走廊上,但是伊斯特倫和羅拉娜——可惡!

  但既然獲得了最壞的結果,泰爾斯也只能選擇接受。

  他微彎下腿,拉開雙足,左臂準備抬高,右手拿穩匕首,眼看就要擺出一個標準的「鐵軀式」。

  北地軍用劍術——雖然只練習了兩小時,希望你能物超所值,泰爾斯在心底苦笑道。

  第一次,瑟琳娜突然綻開了令人不安的笑容。

  幼稚的聲音響起,在泰爾斯耳內聽來,格外可怕,

  「那偶就只能妥協了,按裡說的,每月一次吧。」

  「多少品脫,泰爾斯,裡說了算。」

  左臂作盾牌,擋開她的第一次攻擊,按照昨晚那具乾屍的經驗,不知道她會不會——欸?

  泰爾斯突然反應過來瑟琳娜說的話。

  什麼?

  妥協?

  泰爾斯吃驚地張大嘴巴,足夠塞下兩個瑟琳娜的拳頭。

  我這邊正要「亞撒西」,敵軍就——投降了?

  怎麼不按本來啊?

  更嚇人的事情發生在後面。

  只見瑟琳娜可愛的臉蛋上,浮出兩個淡淡的酒窩。

  小蘿莉靦腆地笑道,「泰爾斯哥哥,偶都妥協了,那裡也要答應人家一個條件,好不好?」

  泰爾斯完全反應不過來,呆呆地看著對方。

  眼看三無女孩,突然化身笑靨如花的小蘿莉,他簡直——什麼鬼啊這是!

  情緒變化太快,他只能操著乾巴巴的嗓音,被動地應聲,

  「什……咳咳……什麼……條件?」

  小女孩笑得更燦爛了。

  那一瞬間,泰爾斯突然覺得,那雙詭異的赤瞳,其實也挺漂亮的。

  「泰爾斯哥哥,裡在成為國王之後,可不可以支持偶奪回王位呢!」

  奪回……王位?

  東大陸的……夜之國度?

  原來是這個打算啊,難怪讓步那麼多。

  「額,這個目標太遠了。」泰爾斯撓了撓頭——他的匕首早就插回了衣兜裡——有點尷尬和猶豫地道,「要是我有朝一日真的變成了國王,這個嘛,根據情況……」

  話沒說完,小蘿莉就愉快地撲了上來!

  直直撞進泰爾斯的懷裡!

  「偶知道,泰爾斯最好了!」

  泰爾斯狠狠地摔在地毯上。

  但他還沒來得及拉開懷裡的小蘿莉,就看見一雙紅色的瞳孔,此刻水汪汪地看著他。

  看著那對眼神,泰爾斯只覺得渾身一震。

  他的大腦有點亂啊!

  以至於後面,兩個小孩從地上爬起來後,所說的話,他都有些記不清了。

  最後,供血協議定在每月八分之一品脫,為此,泰爾斯掰著指頭換算了一下,不多。

  但他還是覺得自己虧了。

  「為此獲得兩名超階和一名極境高手的幫助。」瑟琳娜突然變回了表情匱乏的蘿莉,卻眼神犀利地道,「裡成為繼承人的路途只費更加順暢。」

  是啊——泰爾斯鬱悶地想——要是獲得了一個西陸強國的支持,想必你奪回王位的路途也會更加順暢。

  「而且,為了泰爾斯的承諾,偶也要努力幫裡成為繼承人,登上王位呢!」

  承諾——泰爾斯臉色抽搐著。

  我剛剛,應該沒答應她吧?

  沒答應吧?

  沒答應……嗎?

  不過,喂,那突然變回來的冷淡臉是怎麼回事?

  看著小蘿莉搖搖晃晃地走出去,泰爾斯突然意識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對了,偶有個問題,」在離開的時候,小蘿莉回過頭,用她變回來的,慣常的三無表情問道,「裡的血液到底有什麼祕密?」

  「只要一點點,居然就能把偶喚醒?」

  「昨晚那可不是『一點點』血液!」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男孩,不爽地抱怨道,「這個問題,請翻書籍,查資料,搜文獻,或者直接問我的父母去!」

  沒想到,瑟琳娜居然認真地點了點頭,「有機費的話,偶費的。」她抬起眼睛,「裡的血液和偶的力量,裡的王位和偶的王位,偶們的合作,其實很划算的。」

  下一刻,泰爾斯驚訝地看見,瑟琳娜搖晃著幼小的身子,後退一步。

  「為此,偶為偶,以及屬下的魯莽道歉,並祈求裡的大度和寬容。」

  瑟琳娜再次俯下了身子,胖嘟嘟的小手,捏起不存在的裙邊,用幼稚的童聲,輕輕道,「未來的泰爾斯.璨星殿下。」

  泰爾斯愣了一下。

  泰爾斯.璨星。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他。

  就像瑟琳娜之前說的一樣,畢竟現在的他,連王子都不是。

  從乞兒,到殿下——果然,自己還是不習慣啊,泰爾斯苦惱地想。

  這個妖婆——冷汗淋漓的泰爾斯一直提醒自己這一點,別看之前看她不茍言笑的樣子——該說果然是曾經的女大公嗎?

  這麼想著,泰爾斯深深地嘆出一口氣,覺得今天的談判有點挫敗。

  他認真地伸出手,將小蘿莉扶起來,儘管兩個小孩的舉動看著很滑稽,但兩人都變得無比嚴肅。

  「瑟琳娜.科里昂殿下,我接受你的友誼。」

  泰爾斯把右手移到小蘿莉瑟琳娜的面前,眼神認真,「現在,我們是同盟了。」

  瑟琳娜看了他一眼,赤瞳閃動。

  片刻,她也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搭上他的手心,「當然,星辰與夜,合作愉快。」

  兩隻小手輕輕握在一起。

  「還有,以後讓你的人離我的守衛們遠點——他們可是解不開的血仇!」

  泰爾斯看著眼前矮他一頭的小女孩,頗有深意地道,「下一次,你不妨跟我講講你如何復位的事情——不用大費周章地試探我的態度,伊斯特倫的演技太差了。」

  瑟琳娜的赤色瞳孔微微一縮,也點點頭,「好啊,未來的泰爾斯殿下,要是裡繼承了王位,偶們締結星夜同盟的話……」

  「雖然隔得遠,但是偶嫁給裡,也不是不可以啊!」

  鬱悶的泰爾斯被噎得直想吐——誰來把這個講話漏風的傢伙帶走!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4 21:36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21章 終結之戰(上)

  作者,無主之劍書名,

  下午三點。

  「怎麼了?」書房裡,泰爾斯放下正在抄寫著當代通用字母的鵝毛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看向已經盯著他一個小時的基爾伯特。

  「恕我冒昧,泰爾斯先生。」基爾伯特輕輕地笑道,「如果不去當一名富甲一方的商人,那您也許會是天生的外交家。」

  早知道就不告訴他了,只跟他說,我跟那個小女孩在房間裡玩了半小時的捉迷藏——泰爾斯鬱悶地想,把筆下那個寫歪了的「S」給劃掉。

  泰爾斯非常地不爽,無他,與瑟琳娜的談判過後,泰爾斯想起女大公在冰冷與熱情間,靈活而善變的面孔,就覺得一陣不妥。

  於是,就在剛剛,泰爾斯讓基爾伯特為他分析了局勢。

  簡單的說——泰爾斯被擺了一道。

  看似瑟琳娜在血液的問題上讓步了,但這裡是閔迪思廳,無論是基爾伯特,約德爾,姬妮,乃至那個不怎麼靠譜的父親陛下,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一天被抽掉半品脫的血,也就是說,

  每個月八分之一品脫,根本就是對方預計之內的數量吧!

  所以,瑟琳娜等於完全沒有讓步地——換取了泰爾斯一個模稜兩可的承諾!

  幫她奪回王位?

  泰爾斯懊惱地發現,自己才是這場談判的虧輸者。

  「商人,外交家——我怎麼覺得你在偷偷笑話我。」泰爾斯低下頭,把基爾伯特給他的《卡希爾.葉落詩集》再翻開一頁,抄寫著上面的句子,辨認單詞與用法。

  夜將曉,天未明,聖日昔輝藏九地。

  陸欲崩,海且覆,邪魔蘊勢晦蒼穹。

  將這一句帶有東方夙夜風格的對詩抄下,泰爾斯撅著嘴,努力理解著其中的意思。

  本來,基爾伯特尤其擔心他的文化基礎淺薄,特地制定了龐大而巨量的語言文字惡補計劃——要知道,一般街頭出身的流氓,除了自己的名字和錢幣上的數字,其餘什麼字都不認識,這簡直太正常了。

  但穿越而來後,泰爾斯就一直在留心周圍的文字,加上語言暢通,和他不知何時起彷彿擴增了內存條的大腦,是以只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來掌握基本字母的辨認和書寫後,泰爾斯就能輕鬆地進入一個個拼讀單詞並抄寫長句的階段了。

  速度之快,連基爾伯特也為之驚訝,只能又一次歸功於璨星王室的優異血統。

  對此,泰爾斯的反應是翻了個白眼。

  「不,您的應對很不錯。」基爾伯特走到他的身旁,看著他把這首完整的詠古長詩抄下,「我託人查閱了夜之國度的資料和情報,相比起她手腕高超的妹妹,瑟琳娜.科里昂雖然聲名不顯,但確實是夜翼君王的血脈,在第三次大陸戰爭前就已經出現,年紀很可能超過四百歲。」

  「雖然寄人籬下,身處落魄,但她派伊斯特倫來主動逼迫您,在屬下的忠心與同盟的力量之間作出選擇,動搖您的人望,又竭力提醒您還未成為繼承人的事實,來打擊您的自信與底氣,這兩件事都盡顯一位積年血族女大公的狡詐城府——或者那位極境管家的精明。」

  「幸好,您在這上面,並未讓她得逞,反而逼迫她,不得不以近乎耍賴的方式來獲取籌碼。」

  果然是老妖婆,泰爾斯在心底啐了一口,繼續往下抄寫。

  諸神落世,獄河洶湧,滄桑大地,血色蔓延,漫漫軍隊,雪山崩退。

  英雄舉旗,王者擎槍,帝國已隕,天地無光,惶惶生靈,落寞何歸。

  寫的什麼玩意兒——泰爾斯皺著眉頭,讀著這一段描寫性的句子,心不在焉地回道,「那你就看著我被他們欺負?」

  基爾伯特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泰爾斯。

  等等。

  泰爾斯拿筆的手突然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

  他超高功率的大腦,又開始自動自發地收集每一個因素,匯合成段。

  自己的身份。

  瑟琳娜的身份。

  奪回王位的承諾。

  彼此的盟約。

  無動於衷的基爾伯特。

  還有瑟琳娜的話,偶也要努力幫裡成為繼承人,登上王位呢!

  「基爾伯特。」泰爾斯歪著眉頭,張大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前外交大臣,「是你?」

  前外交大臣輕輕咧開嘴,小鬍子彎起優雅的弧度。

  「對了,我還記得。」泰爾斯呼出一口氣,醒悟道,「昨天晚上,是你把我的身份告訴他們的!」

  「你並不是憤於對方的態度囂張高傲,也不是恥於我的身份被人看輕,」泰爾斯在書桌前支起身子,眼神狐疑,「這是你本來就謀劃好的計策!」

  基爾伯特不置可否,只是難得俏皮地聳了聳肩。

  這讓泰爾斯馬上就確定了。

  果然就是基爾伯特的計劃!

  「你故意洩露我的身份,就是在猜測,他們大概會看中這個機會,主動來與尚在落魄時的王國繼承人談判,鞏固或者加強盟約,以換取我繼位成王之後的承諾——也許要很久,但他們畢竟是不老不死的血族,他們等得起!」

  可惡!泰爾斯暗罵了一句瑟琳娜,那老妖婆,明明計劃在心,還要裝出一副急於恢復實力,恨不得明天就殺回東大陸的嘴臉!

  死老頭!死妖婆!泰爾斯恨恨地想。

  「我想,你一定有個非這麼做不可的原因?」泰爾斯放下情緒,皺起眉頭。

  視線中,基爾伯特抬起帽子,鞠了一躬。

  「我們和科里昂,雙方皆互不信任,彼此疑心,卻以合作之名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即使是我們的地盤,這也實在太危險了。」

  「至於血液?安全?」基爾伯特哂笑了一聲,幽幽道,「我從來不敢相信,憑這些不可靠的東西,就可以保證合作的穩固——我們和科里昂,隨時可能反目為仇,危及自身。」

  「但現在不同了,您成為繼承人和她奪回王位,兩者捆綁在了一起。為了您的幫助,她必須先幫助您。」

  「看似意外之下,您卻用一個日後的王者之諾,獲得了眼下一份更穩固的助力。」基爾伯特神祕地笑了笑,「用利益的捆綁來爭取盟友,這就是政治的精髓。」

  「至於您所說的,看著您被他們欺負?」

  「為您分憂自然是我的份內事。」

  「但是,將您培養成合格的繼承人,與保護您不受任何意義上的損傷,這兩者的責任,於我而言一樣重要。」基爾伯特微笑著道,「瑟琳娜.科里昂只是一個落魄的外國政要,而您將是星辰王國的未來,我想,這就算一個小測驗吧。」

  小測驗?泰爾斯低下頭,再次翻了個白眼。

  「既然有此想法,直接去找他們,提出結盟不就行了嗎?」心有不甘的泰爾斯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我的小先生。」基爾伯特眨眨眼睛,「外交談判就像比劍,先出手的一方雖然獲得了先機……」

  「……卻也暴露了自己的步伐和蹤跡,由他們提出結盟,對我們而言再好不過。」

  我就靜靜地看你裝逼——穿越者搖搖頭,不滿地想。

  泰爾斯不爽地喃喃道,「連自己人也算計,真是惡劣的外交官和政客。」

  「好了。」基爾伯特只是瞇起眼睛,笑著低下頭,看了看懷錶道,「抄了這麼久這些不明意義的詩集,我想您也累了。」

  泰爾斯停下了手中的筆。

  「休息一會吧。既然談起了政治和外交,那趁這個機會,我們來上點歷史課吧。」基爾伯特笑道。

  「締結同盟的,有時候不僅僅是可見的利益。」基爾伯特坐在名貴的沙發上,抬了抬帽子。

  「還有迫切的危機。」

  「以及共同的信念。」

  泰爾斯放下了筆,開始認真地聽起基爾伯特的話。

  「這也是,關於一群互不信任,一盤散沙的人類和各族勢力,如何成為最忠實的同盟的。」基爾伯特的眼裡泛出精光。

  泰爾斯突然覺得,基爾伯特有些嚴肅了起來。

  「這就是那本《卡希爾.葉落詩集》所描述的,六百多年前那場戰爭的故事。」

  然而卡索伯爵的下一句話,就讓泰爾斯驚得雙目圓睜,

  「那場殘酷、黑暗、血腥、可怕,天崩地裂的史詩之戰。」

  「終結之戰(the_Final_War)。」

  深沉而黑暗的密室中,蒼老的嘶啞嗓音在飄渺中傳來。

  「所以,豪門和望族們有動靜了?」

  「是的,我親愛的老師。」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至少也是超階高手,還有不少極境高手,從各個奇怪的地方出發,彙集在北方各個郡城周邊——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調查起來,與貴族和領主們沒有絲毫關係。」

  「能拿到確切日期嗎?」蒼老的聲音漠然道。

  「恐怕很難——」輕鬆愉快的嗓音回答說,「連埃克斯特使節團自己的人,都沒定下來他們的確切行程。所以,我們要分配人手追查下去,並知會國王嗎?」

  半晌,嘶啞蒼老的聲音才斬釘截鐵地回答。

  「不,你的重心還是那個黑街兄弟會的醫生。我要所有的資源都向那邊傾斜,不要小看蘭瑟,他畢竟出身這裡,深知我們的手段。」

  「排查所有黑街大佬們的行蹤,尤其是三大殺手!黑劍,獄鐮和反彎刀,想找到他們太難,但至少要確認他們不在附近!我想,黑劍也不會傻到去庇護一個法師!」

  「另外,哪怕一切順利,也不要掉以輕心,我們畢竟有一百多年未與法師交戰了,記錄和手冊終究只是參考。」

  良久。

  「那——好吧。」片刻後,年輕的聲音不置可否地道,「話說回來,真的不留活口?」

  「那可是——活生生的法師啊!」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個人從椅子上坐起的聲音。

  「不必了。」嘶啞的蒼老嗓音隨之響起,

  「早已消逝的東西,就讓它,隨著終結之戰徹底埋葬吧。」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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