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王國血脈 作者:無主之劍 (連載中)

 
al3311232323 2016-11-13 00:44: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4 2643482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4 21:37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22章 終結之戰(下)

  終結之戰。

  多麼耳熟的字眼。

  泰爾斯曾經在大集市旁邊的冥夜神殿裡,看過不少的話劇——雖然自己的注意力大多在如何從目不轉睛的觀眾口袋裡撈錢。

  不得不說,儘管冥夜的祭祀們看上去都神經兮兮的,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天天唸叨什麼「吾主將歸」,「世界終將二度崩塌」,「歷史皆是謊言,拯救世界的唯有冥夜真神」之類的瘋話(「幸好,他們沒念叨什麼『長夜將至,處處險惡』」……欸,萊恩你看著點,那個肥羊要轉身了!——正在看劇的乞兒泰爾斯。)。

  但他們所排演的話劇,實在是穿越過後的文盲,不花錢理解世界的好途徑。

  嗯,也許沒那麼好——泰爾斯跟在基爾伯特的身後,想起有一幕《冥夜真身下臨凡間,親自拯救三十三位公主》的話劇,不禁撇撇嘴。

  在那些各門各色,從荒謬不已到勸世警人的話劇中,泰爾斯印象比較深的,就有一幕叫《災禍降臨之日,世界終結之時》。

  那就是終結之戰。

  泰爾斯到現在還記得,那些以黑色和紅色為主的佈景裡,一個黑色衣物的蒙面人,持著鎖鏈和鐮刀,步伐厚重,足音沉沉地環繞著整個舞臺,奏樂在此時總是變得陰沉而嚇人,常常把臺下好奇觀看的孩子們嚇哭。

  黑衣人所到之處,戴著各色頭套以代表世界各地的演員們哭號著,慘叫著,在臺上成片地前後倒下。

  他還記得烏鴉叫般的幕後唸白中,那讓人不寒而慄的話,

  「災禍來了!災禍來了!他不會放過任何這個世界!直到所有人為災禍所俘虜!」

  「醒悟,我的同胞們,醒悟,醒悟啊!災禍席捲一切,獄河倒灌人間,天穹塌落大地,世界終結在即!」

  「諸神永在我們一邊,惡魔也與我們並肩,皇帝立足我們身後,英雄便在我們前方!奮戰方能得生,冥夜才是永恆!」

  「同胞們!災禍來了!冥夜有言,獄河的擺渡船夫,並非面目可憎,非人的惡果魔花,卻能腐蝕人心!寧願持劍隨英雄光榮歸去,亦不為彼類災禍的奴僕爪牙!」

  「這是最後的戰鬥,不分彼此,不分聖凡!」

  「終結之戰!冥夜籠罩大地,災禍必將消散!」

  泰爾斯不怎麼清晰的記憶裡,神經兮兮的劇中,那個持著鎖鏈與鐮刀的所謂「災禍」角色,殺戮了無數的生靈,直到為整個世界的聯盟所擊敗。

  但是直到最後,冥夜神殿的祭祀和演員們,都沒有說明,『災禍』究竟是什麼。也有在大街上的孩子們追問,祭祀們總是要孩子們說上一句「冥夜將歸,吾願身侍」(I_shall_serve_as_the_Dark_Night_retus),才肯給他們一顆麥芽糖,然後笑瞇瞇地說「災禍就是世界的敵人」。

  想得入神的泰爾斯沒有注意到,基爾伯特已經把他領到了二樓的臺階前。

  之前看過的,三幅星辰諸王的巨型肖像畫,便工整地掛在牆上。

  「盧薩卡.科爾文是閔迪思三世時期著名的肖像畫家,他的肖像畫講究結合歷史,靠著環境和動作,最神似地表現出每一個人物的精神氣質。」基爾伯特站定在三位星辰先王的肖像下,愣愣地道。

  「『星辰三王』,這是科爾文的遺世名作中,少數幾位國王和君主,正如之前陛下為你介紹過的。」

  名家的作品?泰爾斯這才抬起頭,細細看著牆上正中的肖像畫——那位持槍策馬,看身姿,應該在不斷向前的年輕騎士和他的七芒星徽章。

  之前的匆匆一瞥太過倉促,而直到今天,才有時間仔細觀察的泰爾斯,這才注意到,這位看似英姿颯爽的英挺騎士,長槍已然捲刃,冠冕已然破損斑駁,盔甲上盡是斑斑鮮血,坐騎也露出疲累之色,身後的騎士們都身帶損傷,有人持盾衝鋒,有人滿身鮮血,有人盔甲零落,有人在馬上彼此攙扶,有人甚至僅剩獨臂。

  遠方的夕陽下,四處都是成山的屍堆和武器,站著的人寥寥無幾,孤獨地裝飾著慘烈的戰場,鮮血和黑暗則主宰了剩餘的色調。

  除了看似在瘋狂怒吼的年輕七星冠冕騎士,他身後六人的表情都落寞悲哀,卻依然露出義無反顧的神情,跟著前方舉槍怒吼的託蒙德一世,一路向前。

  看到這裡,泰爾斯心裡一動,突然想起凱瑟爾五世的話。

  「那是託蒙德一世,最終帝國的最後一位王子,星辰的立國者,『復興之王』,終結之戰裡,他的英勇至今傳頌。」

  「他是——」泰爾斯神情微動,看向身邊的基爾伯特。

  「是的,『復興王』(King_of_Renaissance)託蒙德.璨星,」基爾伯特表情深邃地回答道,「六百多年前的終結之戰,西線戰區裡倖存的帝國統帥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

  「也是您的先祖,戰後星辰王國的開國者。」

  西線戰區,倖存,帝國統帥,身份地位最高。

  泰爾斯馬上抓住關鍵字。

  「帝國統帥?哪個帝國?他是什麼身份?除了西線戰區,還有其他戰區嗎?託蒙德的敵人是誰?」

  基爾伯特已經習慣了泰爾斯這種,隨時打斷並提問(甚至反駁)的學習方式,不以為忤地笑笑,道。

  「當然是那個唯一的『帝國』(the_Empire)。」

  「唯一的帝國?」

  「是啊。」基爾伯特吸了一口氣,露出緬懷的笑容,「您知道嗎,泰爾斯小先生,原本我們的已知世界,是一塊形似手臂的廣闊陸地。而我們,星辰的原在之地,就在手腕的位置——」

  泰爾斯猛地抬頭,「什麼?」

  他震驚地打斷了基爾伯特,「一塊——一整塊陸地?那被終結之海隔開的東大陸和西大陸——」

  但基爾伯特只是笑笑,舉起一隻手,示意他在先王的肖像前安靜下來。

  「且聽我說完,答案就在終結之戰中。」

  但泰爾斯早已在大腦中理出離真相不遠的答案。

  終結之戰,等等,兩塊大陸中間的海洋,名叫——終結之海?

  兩塊大陸?

  想到這裡,泰爾斯忍不住吐槽道,「基爾伯特,額,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一個強大的外界生物,帶著軍團入侵了我們的世界,然後我們在激戰中挫敗了它的意圖,但是無意中打破了一口有魔力的井,把世界炸成了兩塊大陸?」

  基爾伯特的笑容一滯,「什麼?」

  「然後西邊的就叫卡利姆多——」

  「噓——」基爾伯特無奈地微笑著,打斷他,「我的小先生,您確實有寫小說和編故事的本領,如果不是因為您的身份,也許能做一位優秀的吟遊者或詩人的,但我們現在是在上歷史課。」

  泰爾斯聳了聳肩,閉上嘴巴,把一塊剛剛找回來的記憶放進大腦深處——依然跟那個中二病的女孩有關。

  基爾伯特耐心地看著他,直到泰爾斯不再出聲,並在先祖的畫像前肅穆起來後,才繼續講解,

  「三千年多前,人類在領悟了超凡之力之後,超階、極境的高手們層出不窮,軍隊的戰力和裝備不斷加強,在多年的摩擦、戰爭和聯合後,人類終於融合成為一個整體,與諸族的戰爭連年勝利,成為了大陸上,已知世界的主宰。」

  基爾伯特露出崇敬與憧憬,眼神飄忽,幽幽地道。

  「他們建立了一個面積廣及四海,威懾大陸,幾乎觸及已知陸地的所有角落的巨型國家,北地人、路多爾人、聶達人、庫倫人、紅土人,除了少部分遠東人,幾乎所有的人類都在它的佑護與統治之下」

  「他們沒有定下國家的名號,或者王朝的名目。」

  「那個史無前例的國家——就叫『帝國』(the_Empire)。」

  泰爾斯微微吸了一口涼氣,心裡感受到的,卻沒有光榮與驕傲,而僅僅留下悲哀和嘆息。

  戰爭塑造國家,國家塑造戰爭(「War_made_the_state,_and_the_state_made_war」)——他默默地在心底添加一句,前世從大師的書中學到的話。

  融合與戰爭,說得簡單,鑄就一個史無前例的巨型國家,需要多少戰爭,多少鮮血與殺戮?

  但基爾伯特的表情隨即黯淡下來,

  「就在帝國統治最盛時,一個強大得近乎可怕的新生種族,無聲無息地誕生於人類之中。」

  「它們不老不死,不可毀滅,力量無匹,能量無儔,極境強者也無力抵擋,連真神與惡魔都無從匹敵——更可怕的是,它們與人類,乃至諸族都有著完全不同的思維和行事準則,不可理喻,桀驁瘋狂,難以溝通。」

  基爾伯特嘆出一口氣,

  「它們就像災禍一樣,降臨世界的同時,不斷帶來混亂和災難,鮮血與殺戮——曾經的偉大帝國,就此,在重重的打擊下逐漸衰落,乃至最後滅亡。」

  新生種族?

  誕生於人類之中?

  不可理喻

  災禍?

  泰爾斯想起了什麼,他的心開始不規則地跳動。

  「到了託蒙德一世的時代,也就是帝國曆和終結歷交替的世紀,帝國早已滅亡了三百多年,人類和諸族的世界重回混亂和分裂。」

  「而託蒙德身在的『最終帝國』,只是遺民們所建立的,一個頂著帝國之名的餘產,體制、領地、人民都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國家。」

  「史學家們在習慣上,將前一個偉大的帝國稱為『遠古帝國』(the_A_Empire),而將後一個弱小的帝國稱為『最終帝國』(the_Final_Empire)。」

  「最終帝國,在帝國曆1509年,也就是終結之戰發生的那一年,只不過是世界上一個中等的國家。遠古帝國的精神遺產和正統名號,帶來的不是光榮與傳承,而是負擔和仇恨。」

  「過去的臣屬之地野心勃勃,附庸各族蠢蠢欲動,林立的諸國虎視眈眈。」

  「雖然繼承了遠古帝國的榮光,但最終帝國處處樹敵,戰爭不斷,且稅負沉重,連年內亂,帝室昏庸,統治衰落。」

  「眼見帝國的榮光就要終結在一千五百零九年。」

  「但也就在這一年,那個種族,那些災禍,已經在世界各地蠱惑了不少的信徒和追隨者,帶著史無前例的力量——向著整個文明世界,正式宣戰!」

  泰爾斯微微一震。

  邏輯清楚的他已經在這段敘述中,抓到了好幾個邏輯錯誤的點,但他沒有馬上出聲,而是忍了下來。

  災禍究竟是什麼?從人類中誕生是什麼意思?

  既然擁有那樣的力量,為何不在滅亡遠古帝國後,再接再厲,還要拖到最終帝國,才正式宣戰?

  既然完全不可理喻,那它們為何要像一個真神一樣,招收追隨者和信徒?

  如果是和人類完全不同的思維,它們為何還要宣戰?征服世界嗎?開什麼玩笑!

  這根本就是個破綻百出的故事!

  但泰爾斯意識到,這並非是基爾伯特在故意誤導,而是有許多信息,現在的泰爾斯根本無法瞭解。

  就像之前,血色之年的祕密一樣。

  「那些災禍。」泰爾斯吞嚥了一口,微微緊張地問,「是什麼?」

  基爾伯特並不奇怪泰爾斯的疑問,但他並未注意到泰爾斯的語氣跟平常比起來,少了一股自信和平穩。

  他嘆了一口氣,「終結之戰後,封鎖禁絕一切關於『災禍』的消息和源頭,這是諸神、惡魔與人間祕而不宣的約定,也是防止他們數量增加的對策。不過,你遲早要知道的,告訴你也無妨。」

  基爾伯特深吸一口氣,正色道,「那些災禍,都曾經是人類,或者其他智慧種族的一員。但慾望、貪婪和野心,驅使他們變成了失去本質的——異類。儘管他們大多數時候跟我們幾無分別,甚至就隱藏在我們中間,但他們卻是真真切切的異類種族。」

  「在民間和大多數人眼中,這些災禍們有一個共同的的名字,魔能師。在他們眼裡,魔能師只是看似與終結騎士、異能戰士等強者同列的另一類異能者。」

  那一刻,泰爾斯用盡全身心的控制力,才壓制住自己的身軀,不至於顫抖得太厲害。

  基爾伯特眼色冰寒,繼續道,「但只有少數人蔘與終結之戰的各國和神殿才知曉,這些所謂的魔能師,就是在數千年裡為禍歷史,血債累累,終結前後兩代帝國,差點毀滅整個世界的可怕『災禍』!」

  「只有他們試著殺死一個魔能師時,才會發現不妥,才會察覺端倪——那時候往往已經晚了。」

  「因為魔能師,那些災禍永生不死,不滅不壞。」

  「小先生。」基爾伯特嚴肅地道,「日後要是不幸遇到了魔能師,先保護自己。安全之後,再設法求援……我們有一套針對魔能師弱點的措施,可以對抗他們,消彌危害。」

  摸著自己右手上割出的傷口,泰爾斯面不改色,牙齒卻在微微顫抖——恐怕,他已經見過那些「災禍」了。

  甚至他自己也可能是——不,不能這麼想,這想法太危險。

  為了他自己的安全,泰爾斯雖然心中疑惑重重,但他絕不能過急地反問——誰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會被看出什麼?

  基爾伯特在這裡頓了一下,似乎在奇怪為什麼泰爾斯不說話發問。但他沒有過多疑心,而是閉上眼睛想著什麼,幾分鐘後才輕輕開口,

  「不必懷疑他們的可怕——那些災禍的力量,實在太強了。六百多年前,在強者的率領下,我們最強大敢戰的軍隊和它們的爪牙,在鮮血與瘋狂裡廝殺不盡。突破外圍後,最精銳的騎士和戰士死死地圍上那些災禍,卻只能成片成堆地戰死。」

  泰爾斯想起冥夜神殿的話劇,臺上,一個個演員在「災禍」走過的路徑上,齊齊倒下。

  「神明一個個降臨世間,然後隕落。惡魔也爬上地面,接著毀滅。各族的強者們奔赴戰場,然後犧牲。」

  「戰爭持續了好多年,付出慘烈的代價後,我們才研究出它們的弱點,並最終擊敗了那些災禍。」

  泰爾斯捏緊拳頭,艾希達落寞的話彷彿響起在耳邊,「我們輸了。」

  基爾伯特的話打斷了他對艾希達的回憶,

  「但是那些受詛咒的災禍力量之強,實在可怕得太離譜。在最後的一場極境之上的追擊決戰中,那些該受詛咒的災禍們,那些幾乎能夠毀滅世界的雜種們——」

  正在細細觀察著託蒙德衝鋒的泰爾斯,渾身一顫,突然知道接下來的故事了。

  基爾伯特平靜地道出下一句話,

  「擊沉了大陸中央作為四方連結的,最脆弱的一片陸地,上面所有的生靈和物質,都遭遇了滅頂之災。」

  「陸沉之後,能量的餘波擴散開來,將整片大陸向著兩個方向推開。在短短的五年內,形成的海洋已經深不見底,將已知的陸地,生生地裂解成了東西兩片大陸和無數島嶼。」

  「這就是六百多年前,著名的『大裂沉』(the_Great_Fission)。」

  「終結之戰(the_Final_War),就此終結。」

  基爾伯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而接下來的話,讓泰爾斯恍神了一刻。

  「那片沉海的陸地,便囊括了最終帝國的全境。」

  「最終帝國。」

  「於此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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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4 21:38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23章 星辰若在,帝國永存

  「帝國陸沉,天崩地裂。」

  「凱旋之都,這座自諸王時代起,擁有兩千五百多年曆史,見證了兩代帝國興衰的帝國首都,隨著最終帝國的陸沉,徹底埋葬在終結海之底。」

  基爾伯特悲憫的話,甚至感染到了兩邊的守衛,泰爾斯明顯感覺到,他們按著劍柄的手在微微顫抖。

  基爾伯特按著泰爾斯的肩膀,看向牆上那位永遠在怒吼著衝鋒,卻像是永遠也衝不到盡頭的年輕騎士。

  泰爾斯感覺得到基爾伯特手上的沉重,只聽這位前外交大臣默默開口,吟出《卡希爾.葉落詩集》中的詩句,

  「英雄舉旗,王者擎槍,帝國已隕,天地無光。」

  「十年血火,戰勝歸來,卻再也回不去當初,為之奮戰不休的家園故土,帝室無存,貴胄皆墨。」說到這裡,基爾伯特出神地道,

  「泰爾斯,我的小先生,您能想像那種感覺嗎?」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一往無前的託蒙德。

  年輕的騎士,看上去是那麼的英勇無畏,即使在慘烈不堪的戰場上,也顯得光彩照人。

  那時的他會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家鄉了嗎?

  基爾伯特還沒等泰爾斯回話,就嘆出一口氣,「不能,至少我不能。」

  泰爾斯沒有說話,只是內心有股奇怪的感覺。

  「惶惶生靈,落寞何歸。」

  泰爾斯平靜念出後兩句詩。

  惶惶生靈。

  他的想像中,出現一片宏偉而壯麗的城池,卻在慢慢下沉,所有人都在逃命,倉皇呼叫,驚慌失措,卻只能無力地看著海水,淹沒一切。

  就在此時,泰爾斯突然抬起頭,帶著沉重和略微的憤懣問道,

  「那些人呢?」

  「嗯?」沉浸在對復興王的緬懷中,基爾伯特轉過頭,疑惑不解地看著泰爾斯。

  只見泰爾斯也看著基爾伯特,平復下心情,目光沉靜。

  「不是隻有帝室和貴族,不是隻有騎士和士兵——他們本來就是戰爭的參與者。」

  「但還有,無數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農夫,商人,老人,小孩。」穿越者語氣平和地說,「不分貴賤,不分高低,不分種族,卻不可選擇地捲進這場戰爭的人,所有人。」

  「戰爭的時候,陸沉的時候,他們比災禍,比皇帝、比貴族,比任何人都要無辜。」

  「但他們才是帝國存在的意義。」

  「他們都沒能逃出來嗎?」

  基爾伯特盯著泰爾斯,露出訝異的表情,好像第一次認識泰爾斯。

  「就像您體恤下民的祖父一樣,泰爾斯小先生。」基爾伯特的眼中露出笑意,「您有一顆悲憫仁愛的心。」

  體恤下民?

  能用出「體恤」這個詞的,大概從來就沒有把自己和「下民」放在同一個維度吧。

  至於悲憫仁愛?

  穿越者在心中不屑地哼了一聲。

  但基爾伯特隨即搖搖頭,眼中盡是失落,「沒有,整個世界,最終帝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盡皆沉海。」

  「僅僅剩下託蒙德和他的軍隊,證明著最終帝國甚至遠古帝國不是傳說,它們都曾經無比真實地存在過。」

  泰爾斯低下頭,閉上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

  就在此時,基爾伯特搭在泰爾斯肩膀上的手,忽然慢慢用力,他一字一頓地吐出下面的話。

  「而當時的託蒙德王子,不過是最終帝國帝室中,一個最不受寵的私生子。」

  泰爾斯渾身一震!

  泰爾斯猛地回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基爾伯特。

  他知道基爾伯特為什麼要說這些了。

  「不要說頭銜,領地,財產,他甚至連姓氏都沒有資格繼承,即使是『王子』的稱謂,也只是一種禮貌。」

  基爾伯特目光堅定地看著泰爾斯。

  「他比起現在的你,還要一無所有,他所面臨的境遇,比你還要險惡百倍。」

  泰爾斯愣愣地看看基爾伯特,又看看牆上的那位私生子國王。

  基爾伯特搖搖頭,放下泰爾斯肩上的手,繼續說道,

  「終結之戰勝利了,人類和整個文明世界都在歡慶著偉大的勝利,世界的政治也風雲變幻。」

  「東方,鋒王辰劍帶著遠東人的希冀推翻舊朝,建立夙夜王朝。」

  「阿瑪.米莫.翰布爾舉起旗幟,開始在無數信眾裡,播撒翰布爾王朝的盛名。」

  「西方,英雄耐卡茹.埃克斯,在萬眾歡呼中加冕為王,強大驕傲的埃克斯特王國由此而生。」

  「但與此相比……」

  基爾伯特嚴肅而憐憫地看向科爾文大師的畫作。

  「最終帝國,僅餘下最後的血脈。」

  「一夕之間,原本無足輕重的私生子,成為不復存在的帝國,所僅存的最高領導者。」

  「無論土地,人民,補給,財富,託蒙德皆一無所有,除了身邊的六騎士,便僅餘孤軍兩千,在陌生的土地上惶惶而行,希望斷絕,前路黯淡。」

  「二十四歲的他,轉寰在眾多勢力與領主之間,為了哪怕一點糧草,一點補給,一片駐地,一批武器,用盡一切手段,從卑躬屈膝到據理力爭,從巧言令色到巧取豪奪,維持著屬下的獨立生存和帝國最後的尊嚴。」

  「孤獨的託蒙德王子,日日在戰爭、陰謀、野心和權力間勉力掙扎,在譏笑、嘲弄,利用、惡意間努力求存,僅僅二十六歲,便已然百發叢生。」

  基爾伯特背起雙手,眼中充滿了崇敬。

  「『最終帝國的最終王子』(the_final_prince_of_the_Final_Empire)——這是當時兩片大陸上的人,對他的嘲諷和譏笑。」

  泰爾斯定定地望著那位英姿雄發的王子,一言不發。

  「十年過去,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少,希望越來越小。終於,在一場傷亡慘重的戰鬥後,絕望的屬下抱著同僚的屍體,包圍了面容憔悴的託蒙德王子,哭泣著逼問他。

  「這樣奮鬥下去還有何意義?帝國已滅,寸土不存,他們如同無根的飄萍,歷史的餘燼,終將消亡,不留痕跡。」

  「為何還要戰鬥!」

  「為何不就此放棄?」

  泰爾斯微微一震,看向那位王子,那位先祖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當你一無所有,當一切不復存在,你又是為了什麼而奮鬥呢?

  基爾伯特看著泰爾斯的表情,悲憫地嘆出一口氣,但隨即露出堅定的神色和表情。

  「泰爾斯!」他第一次嚴肅而不加敬語地稱呼泰爾斯的名字,「接下來的話,你要仔仔細細地聽好。」

  「那一夜,面對屬下的責問,託蒙德流著淚水,解下傷痕累累的盔甲,指著天上星辰,念出他的誓言!」

  那一刻,泰爾斯看見兩邊的守衛,都肅然站直,昂首挺胸,空曠的大廳裡頓時傳來盔甲相碰的聲音。

  只聽基爾伯特面色堅毅,語氣肅穆地,吐出字詞。

  「星辰若在,帝國永存。」

  泰爾斯深吸了一口氣。

  星——星辰,若在?

  帝國——泰爾斯思考著這句話的意義——永存?

  中年貴族的話音剛落。

  整個大廳裡的士兵和守衛,都隨著這句話,有力地踱響腳步。

  「咚!」

  接著,他們齊齊擺拳,猛擊在金銀九芒星的盾牌上!

  「轟!」

  空曠的大廳,頓時充滿了清脆的迴音!

  正在被歷史所震撼,愣神中的泰爾斯,嚇得後退了一步。

  「泰爾斯!」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基爾伯特就突然蹲下,雙手握住穿越者的雙肩,平視著他,嚴肅地說。

  「請不要小看你自己,你身上的血脈,和他們所代表的意義。」

  「你和璨星的存在,是人類的黃金時期,是偉大的遠古帝國,是壯烈的最終帝國,依然長存世間最有力的證明!」

  到這裡,基爾伯特的雙目已經充滿了激動,雙手顫抖不已,讓泰爾斯莫名地慌張。

  他繼續大聲地道。

  「那一天,終結歷10年,9月27日,就是星辰王國的建立之日。」

  「指著星辰立誓的託蒙德王子,從此以『璨星』為姓,成為星辰王國的開國之王,託蒙德一世。」

  「星辰王國在後來的幾十年間,成為西大陸的至強之國!與埃克斯特並稱『西陸的盾與刃』。」

  「帝國在灰燼中重生,以星辰之名,重立世間!輝煌重續,偉大再生!」

  「提起託蒙德.璨星,沒有人再記得曾經的『最終王子』。」

  「唯稱『復興之王』。」

  基爾伯特抖動著八字鬍,眼中似有火焰燃燒,「璨星家族的格言,也由此而生!」

  泰爾斯有些不自然。

  雖然他也為託蒙德的故事唏噓不已。

  但看著眼前狂熱的基爾伯特,他還是很難融入這種情緒。

  星辰的存在,只是為了曾經的帝國嗎?

  這種立國精神,不對勁。

  一定有哪裡不對。

  但是,看著基爾伯特灼灼的目光,和兩邊的守衛們明顯加重的呼吸聲,他只能咬緊牙關,重重點頭。

  只見泰爾斯緊蹙著眉頭,咬著字吐出那句話,

  「星辰若在,帝國永存!」

  就在這時,一聲飽含怒火的嬌斥傳來!

  「夠了!」

  泰爾斯和基爾伯特齊齊轉頭,只見臺階之上,一臉陰寒的姬妮.巴克維,不悅地看著這一對師生。

  「晚餐時間到了。」

  她冷冷地道。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6 00:44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24章 米迪爾.璨星

  當晚,在姬妮目光如刀的注視和毫不留情的呵斥下,泰爾斯艱難地吃完了一頓規矩頗多的晚餐,兼一堂枯燥乏味又不能不上的禮儀課——畢竟作為行為規範的禮儀,也是劃分社會階層的標準之一——好歹能顫抖著雙手,符合規矩地馭使餐刀和叉子了。

  但泰爾斯能感覺到,姬妮那雙妙目下隱藏的怒火與不滿,他隱約知道,這跟下午時基爾伯特所講述的星辰歷史有關。

  星辰若在,帝國永存。

  這句份量頗重的誓言,即便在泰爾斯這樣,並非熟知託蒙德一世開國傳奇的人聽來,也不免心跳加速,熱血沸騰。

  基爾伯特和滿廳的守衛——後來泰爾斯才知曉,他們都是那支最終帝國遺軍的後代——就是這樣的代表。

  然而,泰爾斯卻敏銳地體會到,姬妮對這句話,甚至這句話背後所代表涵義的厭惡。

  但他不敢問。

  他不知道這位自稱父親情人的女官,到底對他是什麼態度。

  在姬妮看他的眼神中,泰爾斯看見過對方眼裡一閃即逝的厭惡,也見過她強自忍受下的勉強,以及靠近自己時的再三猶豫,卻唯獨不見真誠的笑容。

  所以,整節禮儀課都異常沉悶。

  直到目光灼灼的姬妮,出乎泰爾斯預料地,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並不喜歡這些規矩和禮儀,是嗎?」看著泰爾斯竭力彎折手腕,避免超過用餐時手臂擺動的標準線,姬妮突然冷冷地開口道,「你的表情簡直比剛上完轡頭的馬還難看。」

  泰爾斯被突然的發問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他盡力得體地回答道,「額,姬妮女士,我知道這些是必須的,還在盡力適應著……」

  但他的話被又姬妮打斷了。

  「你當然必須學習這些禮儀。」她冷冷地道,卻充滿了嘲諷般的不屑。

  「可最好別成為它們的俘虜……用所謂的高貴姿態行走坐臥,並不代表你真的很高貴。」

  「同樣,頂著那些光榮而驕傲的歷史,並不代表你就真的……」

  姬妮沒有再說下去,她下意識地咬住了後半句話。

  泰爾斯心中一凜。

  看來這位女士,對於基爾伯特的教法,似乎別有看法?

  「姬妮女士,」他小心地試探道,「基爾伯特下午的歷史課……您……您似乎並不……並不……」

  「哼,開什麼玩笑,那可是他們偉大而悠久的王國……我怎麼敢有什麼意見呢。」姬妮嗤了嗤鼻子,否認泰爾斯的話,但後者明顯讀出了女官眼中的嘲弄和諷刺之意。

  泰爾斯定定地看著姬妮,看著這位父親的情人。

  「姬妮女士。」泰爾斯小心翼翼地,輕輕地道,「您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是父親的——宮廷女官的,是嗎?」

  姬妮挑起眉毛,嘴邊的美人痣微微一顫。

  「而您——也並不喜歡這些禮儀,這些規矩,甚至不喜歡,」泰爾斯猶豫了一下,但看了看手上的刀叉,還是問出口,「不喜歡這個國家?」

  話音落下。

  姬妮愣愣地看著泰爾斯。

  這孩子。

  真是敏感呢。

  姬妮轉過頭,看向書房裡,壁爐上方的那個金銀九芒星標誌,久久不發一言。

  就在泰爾斯吐了吐舌頭,以為自己問錯了話,正準備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與自己的刀叉戰鬥時,姬妮嘆了一口氣,出神地看著泰爾斯手上的刀叉,輕輕地開口。

  「我出生在修德郡的巴克維城,那是王國東部靠海的一座小城,不是什麼繁榮的貿易大港,卻能靠漁獲自給自足,算是星辰裡不錯的地方。」

  「城主是我的父親,在東部諸郡小有名望。一直以來,他都嚴格地培養我們遵守規矩,符合禮儀,成為淑女,希望我們家族有朝一日,也能成為傳承久遠的名門望族。」

  泰爾斯眼神一肅,連忙趁著姬妮不注意,偷偷活動已經僵硬的手腕。

  「但我偏偏是個不聽話的叛逆女兒,從小便厭惡這些規矩和禮儀。」

  「以至於十六歲了,成年在即,我卻是個連宮廷交誼舞都不會跳,用餐粗魯而談吐放肆的野姑娘。」燈下的姬妮苦笑著,看向窗外的月亮,語氣中卻充滿懷念,

  「父親當然不會任我胡來——總之,那段回憶不怎麼愉快,事情鬧得有些僵,家族要褫奪我的身份和繼承權,將我送到神殿去做祭祀。」

  泰爾斯在看不見的地方吐了吐舌頭,他知道,一般神殿裡的祭祀,都誓言不婚不嫁,終身侍奉神靈。

  鬧到這個地步,大概已經不是「有些僵」這麼簡單了。

  姬妮微微低下頭,眼神一黯,卻隨即抬起,露出愉悅的笑容。

  「但就在此時,一位王子殿下,來到我們的城堡作客。」

  什麼?

  聽到這裡,正在活動手腕的泰爾斯停了下來。

  王子?

  不會是我想的那種狗血劇情吧?

  姬妮繼續道,

  「他聽聞了我的故事,卻只是哈哈一笑。」

  「殿下當眾赦免了我的罪責並許諾我,不必遵循一般貴族少女必須遵守的規矩與禮儀。但前提是,成年後的我,必須在貴族女兒身份之外,尋找到自立謀生的手段。」

  這——的確很狗血啊?

  但泰爾斯心中也有些疑惑——那位王子這樣的做法和觀念,難道不嫌,怎麼說,嗯,太超前先進了點嗎?

  但姬妮似乎在自言自語著,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絲毫沒有理會泰爾斯的反應。

  「於是我走出了家族的城堡,跟隨著那位王子來到王都。」

  「從每天為那位殿下讀廷報,到艱苦的文書倉庫管理員,到一頁紙一個銅幣的抄寫員,到警戒廳祕書,再到考上五級警戒官……我的人生因為他而徹底改變了。」

  泰爾斯愣了一下,他的印象裡,姬妮就是一個標準的宮廷貴族,卻從來沒有想過,她居然有這麼豐富多彩的過去。

  「然而,輾轉多年,我卻最終還是成為了宮廷女官。」姬妮自嘲地搖了搖頭。

  「看看我——一個討厭禮儀和規矩的貴族恥辱——現在卻在這裡,教導著王國的繼承人,教導他我當年最憎恨的禮儀。」

  姬妮說完了,眼神又直接地回到餐桌上,盯著泰爾斯——他的餐刀又掉了。

  泰爾斯尷尬地輕笑了一聲。

  問出一個連自己都略覺狗血的問題,

  「那位好心的王子,是凱——是我的父親?」

  你的父親?

  姬妮的眼神在霎時間有些模糊。

  但泰爾斯並未得到他預期中的回答。

  只見宮廷女官輕輕地轉過頭來,臉上是複雜難辨的深邃。

  「不,不是他。」姬妮輕輕地道。

  「我到現在還記得,當那位殿下赦免我,赦免一個戴著鐐銬,渾身髒汙,又哭又鬧的女孩時,他臉上的那種微笑。」

  「那種溫暖,包容,陽光的微笑。好像他每時每刻,都在感受著這個世界的一切美好,無論什麼樣的醜陋和骯髒,都不會讓他動容。」

  「你的父親,凱瑟爾,他當年還只是個在王都以張狂放肆而出名的紈絝王子,臉上全是讓淑女驚慌失措的壞笑——可沒有這種令人安心的笑容。」

  泰爾斯驚訝地望向姬妮。

  凱瑟爾王——張狂,放肆,紈絝王子?

  他看見姬妮的目光閃爍,彷彿蘊藏著無限的感念和唏噓,然後緩緩吐出每一個字。

  「那天,來到我們城堡裡的,是先王長子。」

  「凱瑟爾陛下的長兄,米迪爾.璨星,曾經的王儲殿下。」

  「所以,我們以為是科里昂家族履約而來相助的,所謂三位高手。」詹恩公爵皺起眉頭,放下一封用黑色獠牙徽記做火漆的信,在三色鳶尾花下叉起雙手,

  「僅僅不過是氏族內鬥中的失敗者。」

  「他們假借著科里昂家族的名義,用我們的請柬,借我們的遠航船隻,靠我們的通關特許,把我們凱文迪爾家當作傻子一樣利用,遠航過終結海,逃離痛苦之丘,隱藏到永星城,在我們的莊園住了這麼久,還取走了不少血液。。」

  「是這樣麼?」

  他的書桌前,站立著的極境騎士,卡西恩勳爵和塞舌爾勳爵都沒有說話,只是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們之間,那個滿頭大汗,跪在地上的中年禿頂男子。

  卡西恩記得,那個禿頂的中年人,是和他一同來到老公爵麾下,為凱文迪爾的三色鳶尾花效力的終結之塔同期。

  可惜,那個中年人的技藝不足,在一次戰鬥中重傷,從此只能處理文職事務,但即使如此,老公爵還是憐憫他的境遇,信任地將遠航事務交給他打理。

  他叫什麼名字來著?卡西恩努力搜索著記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是……是的……他們出示了科里昂嫡系血裔才有的聖血徽記,那個金髮的又態度惡劣地威脅我們……」跪著的中年男子,頭都快要頂到地面了,結結巴巴地解釋著。

  「他們還有那封您的……您的親筆信……」

  「行了。」詹恩公爵嘆出一口氣,揉了揉眉心,旁邊的管家阿什福德,立刻知機地倒上一杯瑟拉公國原產的精釀葡萄酒。

  詹恩勉力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這件事錯不在你,下去吧,下次記得謹慎點。」

  中年禿頂男子如蒙大赦,不斷點著頭告罪,在塞舌爾的催促下,才顫抖著退出了書房。

  「他曾經是個人才,但現在已經沒用了。」詹恩一臉痛惜地說,端起酒杯,「馬上派他再去一次東大陸。在公海上處理掉他吧。」

  「別在國境和領海內動手,我可不想犯殺人罪。」

  卡西恩聽見這句話,心中一動。

  「公爵大人,」他不忍地出聲,「如果您留下他,想必他之後肯定只會更加盡心……」

  卡西恩沒有注意到塞舌爾在旁邊給他打的暗號。

  「平常的事務就算了,但這類關鍵的祕密事務,我可不想出紕漏。」詹恩公爵嘆息道,「他犯了一次錯誤,心裡已經有了芥蒂和陰影,尤其是,他對前途的疑慮,只會隨著時間逐漸加深。」

  「而他知道我們跟科里昂的聯絡,這牽扯到那個計劃。」

  「你們都知道那個計劃有多重要。」

  卡西恩終於注意到塞舌爾的暗號,於是低下了頭顱,不再出聲。

  「下次出航,換個新人吧。」詹恩公爵失望地品了一口酒,「父親還在的時候,他們辦事可遠沒這麼鬆懈。」

  阿什福德平靜地答話道,「忠誠與謹慎,都需要時間的沉澱。」

  詹恩搖搖頭,嘆息道,「可惜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那件事就在一個月內,而我們的人手又不能參與其中,最好不要出什麼意外。」

  塞舌爾微微點頭,「大人,請放心,以如此大的代價所請到的那些傭兵,就算是刺殺陛下,也有足夠的機會。」

  卡西恩勳爵微微一顫,不知道為什麼同僚如此大膽妄言。

  詹恩頓了一下,一會兒之後,才把目光轉移到塞舌爾的身上。

  「不要亂說。」小公爵冷冷道。

  塞舌爾低頭告罪,卻在暗暗冷笑,

  似乎,公爵沒有什麼不滿啊。

  「你們該出發了,庫倫家和南垂斯特家都會派人前去,這個節點,不要跟他們起衝突。」

  詹恩目光冰寒,謹慎地對著卡西恩和塞舌爾道,「等那些傭兵得手了,你們就處理掉動手的人。」

  卡西恩猛地一震,他難以置信地抬頭,「大人!處理掉那些人?我們不是用別的名義出面僱傭的嗎?他們,他們有的人是我在終結之塔的——」

  詹恩突然向他望來!

  目光如劍。

  卡西恩喉嚨一顫,這位極境的騎士,竟說不出剩餘的話。

  「那就把你的朋友勸回去。」詹恩平靜地道,但阿什福德知道,這才是他不滿的表現,「換一個不是你朋友的人去。」

  塞舌爾猛地一扯卡西恩的衣服後襬,將後者的話卡回他的嗓子。

  「如您所願,大人。」精明的塞舌爾點點頭,拉著臉色鐵青的卡西恩,領命而去。

  詹恩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平復心情,看向遠處,老公爵的畫像。

  「卡西恩老了。」

  他淡淡地道。

  「這件事後,就把他派回翡翠城,或者他自己的領地上去吧。」

  阿什福德面色平靜,微微點頭。

  「至於那些科里昂難民的事情,阿什福德,你親自去辦,就從那夜突然闖進蔓草莊園的騎兵查起,」詹恩灑掉杯底的紅酒,眼神冰冷,「聯絡科里昂家,直接寫信給夜幕女王本人,告訴科特琳娜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見機提高我們的籌碼。」

  阿什福德點點頭,「如您所願。」

  「閔迪思廳的試探,我記得是交給了血瓶幫。還是沒有找到涅克拉?」詹恩瞇起眼睛,看著阿什福德。

  「沒有,大人。」阿什福德微微一躬,「血瓶幫現在群龍無首一片混亂,有謠傳他出國去尋找血之魔能師了。」

  血之魔能師?

  詹恩緊緊閉上眼,鼻子裡噴出一口氣。

  他所受過的教養,逼著他竭盡全力,把那句毫無風度卻很想說的話,吞進肚子裡。

  「沒辦法了,那就直接派我們的人手,去掌握血瓶幫。」詹恩公爵睜開眼睛,瞳孔裡毫無感情,他放下酒杯道,

  「這兩個月內,我要掌控住血瓶幫的地盤上,從平民到士兵,貴族到商人的全部謠言和消息。」

  阿什福德輕輕點頭。

  「派去埃克斯特的信使也該回程了,看看黑沙大公願不願意抓住這個機會。」詹恩往後靠進舒服的躺椅中,眼睛瞇起來。

  等著吧,父親。

  三色鳶尾花,很快就會更進一步。

  如果順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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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6 00:45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25章 泰爾斯的祕密

  第二天午後,抱著書本,提著手杖的基爾伯特,看見泰爾斯站在書房的椅子上,在厚重的書架上尋找著什麼,不禁好奇地問道。

  「您在找什麼,我的小先生?」

  「啊,基爾伯特,稍等我一會兒——按照這個字母的順序,應該是這裡……誒,這一本怎麼這麼厚……」

  基爾伯特輕笑一聲,走到書架前,幫著上午剛剛練完劍而體力不足的泰爾斯,把那本厚書從兩邊的書籍中抽出。

  「謝謝你,基爾伯特,啊,這樣,書籍就齊了。」泰爾斯疲憊地把那本厚書甩到杉木書桌上,跟已經在上面的幾本書擺在一起。」

  「這是……」中年貴族走近前去,看清了最上面的幾本書名,《璨星家族史》《星辰王室譜系》《10612年星辰法令兼國王手令集》《星辰宮廷集》,還有其他幾本書,以及剛剛到手的那本《星辰諸王紀》。

  「這些啊,是我試著按照昨天學到的字母單詞,找到的一些可能會記載我家族歷史的書,打算在能夠通順閱讀之後,再來慢慢研讀。」泰爾斯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道,「畢竟,身為父親唯一的兒子,對璨星,對王室,對我的血脈家人完全不瞭解,好像說不過去啊。」

  基爾伯特有些驚訝,但他隨之釋然,想想他們在密室裡的談話,就知道絕不該低估這位小先生的適應力和早熟成度。

  「特別是昨天聽了你說的『復興王』託蒙德,而姬妮女士又給我講了些先王長子,也就是我的大伯,米德爾殿下的事情。」

  泰爾斯一邊興奮地說著,一邊整理起桌上的書本,不動聲色地將幾本書堆到其他書籍的下方。

  穿越者繼續說道,「所以,我對璨星,對我出身的家族更好奇了。」

  基爾伯特皺了皺眉頭。

  他並未注意到泰爾斯微微有異的呼吸頻率。

  「您的好學和勤奮,真是讓在下欣慰……姬妮女士給您講了先王長子的故事?」

  「嗯,雖然不太多。」泰爾斯點頭道,把書本推到一邊,「大概知道我的大伯,米德爾.璨星,是個有著溫和笑容的好人,好像很受大家的歡迎。」

  出乎泰爾斯的意料,基爾伯特眼神一黯,竟似被勾起了什麼回憶,「何止是受歡迎啊……」

  但他很快回復過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關他的記載,恐怕您是找不到的,畢竟他並非星辰的國王,去世的時間也不遠。」

  泰爾斯眼珠一轉,自然地翻開一本書,擋住側面那堆書籍的書背,一臉好奇地道,「那樣的話,基爾伯特你認識他嗎?在你的印象中,我的大伯,米德爾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基爾伯特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陷入思索,不再注意泰爾斯手邊的那堆書籍。

  「米德爾王儲殿下啊……」幾秒鐘後,基爾伯特微微嘆息,語帶懷念,「早在先王艾迪六十歲時,他就已經開始輔理國政,那時沒有人懷疑,他將會是閔迪思四世之後的另一位賢君。」

  「他監理過一段時間的外交事務,而我曾有幸在殿下手下做事。」

  「那時,因為與同僚們的合作不力,我搞砸了接待鋼之城使團的任務,用帶著聖樹徽記的瀝晶酒杯,招待來自列王廳的矮人王子。」

  「當時,米德爾殿下用詼諧的語言,說服了那位暴怒的王子,宴席上之所以出現了聖樹酒杯,是為了紀念那位王子的祖父,曾經擊退過聖樹王親衛隊的事蹟。」

  「而我只能無地自容。」

  「事後,米德爾殿下當然沒有責罰我,如傳聞中一樣寬仁,但他親手將那個聖樹徽記的瀝晶酒杯遞給我,並對我說……」

  說到這裡,泰爾斯驚奇地看著基爾伯特用飽含感情的語氣,複述著前王儲殿下的話,

  「基爾,這個瀝晶酒杯現在的價值,等同於復興宮與列王廳的友誼了,這是你對王國欠下的債務,你什麼時候立下了足夠抵償這一價值的功績,就把這個酒杯還給我,以清償你的債務。」

  基爾伯特望著遠方,久久沒有說話。

  只餘下泰爾斯,憑著姬妮和基爾伯特所講述的故事,努力在腦裡描畫著那位大伯的形象,一位手段高超而人格高尚的王子殿下。

  幾分鐘後,基爾伯特便沉吟著繼續道,「世人們都說他心地仁厚,待人溫和,但在我們這些官員們看來,其實殿下的才能和智慧,絲毫不下於他的人品性情。」

  「很難想像一個人要如何做到既寬仁又威嚴,既溫和亦果斷,但米德爾殿下就是那樣的人。」基爾伯特放下書本,背起雙手,眼中泛起欽佩,「說起來有些誇張,但直到現在,我都覺得,是星辰王國的國民,配不上那樣好的一位殿下。」

  「現在說這話有些早。」基爾伯特像是回過神來,目光灼灼地對著泰爾斯道,「但如果有可能的話,泰爾斯小先生,我希望你,也能以米德爾殿下作為榜樣。」

  「星辰,正需要這樣一位繼承人。」基爾伯特嚴肅而認真的目光讓泰爾斯微微一震。

  就在此時,泰爾斯突然想起一件事。

  「基爾伯特,我的大伯……」泰爾斯低下頭,猶豫片刻,但隨即抬起頭來,問道,「究竟是怎麼死的?」

  「你只說過,他獨力持劍,與護衛們一同戰死在宮門前。」

  沉默。

  「唉……」基爾伯特閉上眼睛,重重嘆出一口氣,這才開口道,「血色之年時,他命令護衛和士兵們退下,獨自走入人群中,不費一兵一卒,不傷一人一命,就平息了暴民們衝擊宮門的危機。」

  「可惜,儘管他的護衛們及時反應過來,但是預謀已久,隱藏在暴民中的刺客為他準備了六把抹著劇毒的暗劍和尖刀——我那時在每況愈下的外交作業中,忙得不可開交,等我知道王室遇刺的時候……唉。」

  泰爾斯看著基爾伯特的眼睛,久久沒有出聲。

  穿越者又想起昨天,姬妮反常地為他講述的,米德爾殿下的故事。

  尤其她的最後兩句話,

  「泰爾斯,我知道今天基爾伯特對你說了什麼,但我不知道你自己是怎麼想的,然而——我還記得當年,米德爾殿下給我的一封信,我只希望將它原封不動地轉送給你。

  『女士,我赦免你,乃是出於欽佩,而非憐憫。

  我欽佩你那股衝出束縛,打破桎梏的勇氣。

  但既然你做出了選擇,就請不要猶豫,別再軟弱地回到那個曾經讓你窒息的鳥籠中,別讓精神的鳥籠,鎖錮你自由的翅膀,更別為虛幻的規條,犧牲你真正的自我。

  我真誠地希望並祝福你,但願你的人生,從此只屬於你自己。

  祝,警戒官資格測驗,應試順利。』」

  泰爾斯入神地想著這段話的意義——一位天生就長在他所言「鳥籠」中的王.儲,是在怎樣的心境下,說出這段話的呢?

  直到基爾伯特將他從回憶和出神中喚回,開始他們下午的課程。

  泰爾斯在一邊聽著基爾伯特以古諺詩句為例,講解人類通用語的四種不同語態時,目光瞥了手邊的那堆書一眼。

  剛剛對基爾伯特,他沒有說實話。

  他不是要找璨星的家族史,也不想了解他那位聖人般的大伯。

  泰爾斯要找的是關於魔能師的資料。

  從他到閔迪思廳的第一天起,泰爾斯就在計劃著探究「魔能」的事情,在經歷了蔓草莊園裡,那次不穩定但是確實管用的爆炸後,他對探尋自身祕密的渴望越發迫切起來。

  而昨天基爾伯特所講述的終結之戰歷史,以及對「災禍」——像艾希達那樣的所謂「魔能師」——的態度,更讓他越發心驚。

  雖然……泰爾斯小聲地對自己說,約德爾可能聽見了自己和艾希達的對話。

  《終結戰紀,天崩地裂》《從最終帝國到星辰王國》《卡希爾.葉落遊記,大裂沉往事增補集》這三本書,是他隱藏在眾多欺騙性的歷史書籍中,真正的目標,關於終結之戰,關於那些「災禍」魔能師的真相。

  無論如何,在確保安全前,最好不要向任何人透露關於他體內奇怪「魔能」的祕密。而學會閱讀和書寫後,從書籍開始勘查,這是最安全的做法。

  而現在,泰爾斯按照基爾伯特的要求,開始抄寫不同語態的貴族用語。

  相比起裝出來的故作輕鬆和自然,他同時心底默默地念叨,希望基爾伯特不要上來親自翻看這些書籍,上完課就離開,也不要來幫他把書搬回房間。

  泰爾斯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閔迪思廳外不遠的地方,一場關乎他所藏祕密的會面,正在展開。

  而他的祕密,正面臨暴露的危險。

  樹蔭下,約德爾安靜地站著,似乎在恭謹地等待著前方那架通體漆黑色馬車裡的人,但見過他戰鬥的人都知道,此時的約德爾,正處於高度緊張,隨時可以出手攻擊的狀態。

  「好久不見了,小約德。」

  隨著蒼老嘶啞的嗓音響起,一個蒼老的身影,顫巍巍地從國王推開的車門上走下來。

  儘管極境的知覺,已經讓約德爾知道馬車裡的另一人是誰。

  但在真正看到他本人時,約德爾面具後的眉頭還是不禁皺起。

  這是一個穿著樸素黑色長袍的老人,拄著一根木製的黑色柺杖,頭髮稀疏而花白,皺紋林立,面貌卻是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甚至不能給哪怕最敏銳的人留下印象。

  「不向你的父親問個好嗎?」一道像是常年在黑暗中蘊養,以至於毫無感*情色彩的,蒼老而嘶啞的嗓音,從那位老人的喉頭緩緩響起。

  面對老人的問題,約德爾沉默以應。

  老人咧開嘴,露出不剩幾顆牙齒的牙床,「好吧,我都快忘了,即使流著我的血脈,你的姓氏卻是加圖,不是漢森。」

  約德爾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我剛剛回來不久。」老人似乎早就習慣了約德爾的態度,絲毫不以為忤,繼續說著。

  「而我的孩子們,帶來了紅坊街的調查結果,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

  約德爾依然沒有答話。

  只聽這位老人輕聲笑了一下,緩緩地道,

  「祕科追索了十二年都毫無線索的氣之魔能師,艾希達.薩克恩,被證實重回王都,並曾出現在紅坊街。」

  約德爾面具後的齒輪,開始不為人知地開始轉動

  「雖然血瓶幫是他跟那個殺人狂同類共創的黑幫,但大名鼎鼎的氣之魔能師親來,顯然不僅僅為了剿滅兄弟會,剪除黑劍的羽翼。」

  約德爾一言不發,但他面具後的齒輪,卻轉動得越發快速。

  「別緊張,加圖先生。」老人用蒼老而嘶啞的嗓音,發出一道難聽的笑聲,「我只是聽從陛下的吩咐,來查查你是如何帶著王室的血脈,還能封印魔能師的事情的。」

  約德爾猛地抬頭!

  只見面具上,一對瀝晶鏡片瞬間從深色變成亮黃色,死死地盯著莫拉特。

  黑衣老人拄著柺杖,像是沒察覺到射向他的目光,他顫巍巍地走到約德爾的身前,難聽地笑了兩聲。

  「作為傳奇反魔武裝,無上劍盾的攜帶者之一,約德爾.加圖先生。」

  「你能為我解釋清楚,事發的當晚,氣之魔能師究竟怎麼了嗎?」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7 00:49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26章 紅坊街的真相

  紅坊街。

  晚上8點。

  警戒廳和市政廳在兩天前就已經撤走了。

  除了戰鬥後的廢墟還需要時間重建之外,紅坊街已經開業了。

  整條街道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來來往往都是各色的男女。最下等的流鶯,在暗巷後偷偷地招手,等來一個人後講半天的價,兩人就急不可耐地走進一邊的平房。

  高級的會館前,身姿婀娜的花魁們,招攬著各色顧客,從酒醉的老手到懵懂的雛兒,從小有身價的王國新貴到滿身銅臭的豪商,用琳瑯滿目的服務和目不暇接的胴體,吞噬著往來著的錢包。

  最頂級的,要數門前一個個衣著工整的車伕,把一輛輛沒有徽章標記,卻依舊低調奢華的馬車,停在各色會館門前,幾位僕人恭謹地將從會館下來的小姐女士們迎上馬車,然後遠遠駛離,第二天方才回返。這些才是真正一擲千金且權勢迫人的豪客,他們背後所隱藏的身份甚至能讓各大會館的老闆都牙齒打顫。

  一切都與二十天前一樣,彷彿紅坊街根本沒有經歷過一場血腥而可怕的黑幫火拚,街道的保護者和抽成的收取者,也沒有從血瓶幫換成黑街兄弟會。

  除了紅坊街的中心。

  那裡,被氣之魔能師炸成碎片的十幾幢房屋的廢墟,還是一片漆黑。

  而就在這一片漆黑裡,幾十個人在忙碌著,費力地在廢墟下挖掘著,不斷傳來鐵楸與泥土碰撞的聲音。

  月色下,黑街兄弟會的六巨頭,情報頭子,「無眠之眼」柯比昂.蘭瑟,披著猩紅色的斗篷,站在廢墟之中,看著身週一片黑暗,又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不禁皺起眉頭。

  太近了……他想道。

  那些開業的會館,離我們要挖掘的地點還是太近了。

  遠處,一位不眠者打了個呼哨,那是暗號,兩人經過,一切正常。

  蘭瑟對著黑暗中的另一位不眠者點了點頭。

  但是他看見隔壁的一家會館點起了頂樓燈,燈光微微照亮了通往這裡的一條路。

  蘭瑟從鼻子裡不滿地哼了一聲。

  太近了。

  馬上有一位機靈的不眠者從他的身後離開,與另一位兄弟會成員溝通了一會兒,後者就大步踏往那家會館。

  不多時,那家會館的頂樓燈就暗了下來,廢墟周圍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蘭瑟這才點點頭。

  該讓裡克那小子把禁止營業的時間再延長點才是。

  太影響我們作業了。

  偏偏我們又只能在晚上幹這些事。

  但是蘭瑟知道,要禁止紅坊街營業,要讓那幫貴族忍多一天,還不如讓他們每人在自己的領地裡,割出一畝地交給兄弟會,還更快一點。

  蘭瑟緩緩地往前走。

  十天十夜了,他們在那間棋牌室下面,挖了整整十米深,二十米寬,卻什麼也沒挖到。

  現在,還能用「尋找氣之魔能師的線索」「找到塔倫兄弟和摩瑞亞的死亡真相」的藉口來掩蓋,可是再找不到的話……

  再找不到的話,我們遲早會被有心人發現——蘭瑟陰沉沉地想。

  無論是祕科,還是死而不僵的血瓶幫。

  甚至,其他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們。

  哪怕,哪怕紅坊街現在已經是兄弟會的了。

  幸好,氣之魔能師替他們炸開了周圍,否則還要費盡心思,去跟那些多多少少有背景的紅坊街屋主們,謀奪附近的所有房屋的所有權,才能開始挖掘作業。

  不過現在也不錯——計劃中,挖掘可能要耗時一年半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開始,哪像現在,拿下紅坊街的幾天後就可以開始了。

  當然,無遮無掩的挖掘現場,也增加了他們掩蓋祕密的難度。

  所以才要快些挖到啊——蘭瑟不禁有些煩悶。

  就在此時。

  「找到了!」一聲粗獷豪邁的嗓音遠遠傳來!

  蘭瑟不禁動容!

  他揮退身後的不眠者,快步走上前去。

  「找到了,柯比昂!」一個高大瘦削的身影緊緊抱著一團布裹的長條物,走上前來。

  這是一個有著狹長的面孔的男人,暗金色的捲髮不安地披散在肩上,身上綁著黑色的皮質揹帶,在左右肋下和腰間各插著三把短刀,他的雙臂包裹在厚厚的繃帶中,身量之高,幾乎僅次於兩米的琴察,可惜瘦削的身材影響了他的外在觀感。

  「撕裂者」安東.萊萬諾斯基——兄弟會的六巨頭之一,負責永世油和瀝晶礦等戰略資源走私的大頭目,正興奮地抱著懷裡滿是泥土的長條物,向著蘭瑟走來。

  他的身後,一個肥胖的身影——六巨頭之一,負責人口生意的莫里斯一臉不爽地走上來。

  「應該就是這個!我掀開看了一眼,哇塞……跟畫上的簡直一模一樣……」粗獷的口音在安東嘴裡說出來,顯得特別刺耳。

  「你不會想到的,你們挖了十天,都快挖穿下水道了,結果它居然沒有埋在地裡,而是就藏在地下室跟地面之間的隔板裡!」

  「要不是我撒尿的時候滑了一跤,踩到了……哈哈,我就說想事情不能太複雜……你跟莫里斯兩個像神經病一樣挖了十天……哈哈……」

  他身後的莫里斯一臉不爽地抱起手臂,咬緊牙關。

  「看看!我就來了五分鐘,臨走的時候想撒泡尿……」

  忍了十幾秒,蘭瑟終於受不了這個,從十幾年前起就絮絮叨叨個沒完的東西了。

  「閉嘴,瘦子!」蘭瑟惡狠狠地一把搶過安東手中的那塊長條物,不顧上面的泥土,手帶顫抖地揭開一角。

  安東還想說什麼,卻被他身後的莫里斯惡意地拱了一下,摔了個趔趄。

  「死胖子……你不就是嫉妒我比你……」

  「閉嘴,安東!」這次是惡狠狠的莫里斯。

  蘭瑟輕輕地把布蓋上。

  「沒錯。」他輕輕地道,卻掩蓋不了聲音中異樣的激動,「就是這個。」

  蘭瑟用震顫的手撫過長條物,好像撫摸情人一樣,「千辛萬苦,還必須在不能驚動魔能師,也不能驚動祕科的前提下,拿下紅坊街終於有了回報!」

  「嘿。」安東一臉不爽地攤開手,「誰說沒驚動魔能師的?你以為這片廢墟是誰炸出來的?」

  「氣之魔能師的出現是意外,黑劍沒能把他引開,但他確實不知道這東西。」莫里斯沉穩地道,「但我在想,艾希達肯定知道些什麼,所以才放棄擊殺黑劍的機會,冒險趕回王都,插手小小的地盤爭奪,他甚至可能知道,我們要找的是一件能對付他的武器。」

  「但我們還是在他,在氣之魔能師的眼皮底下找到了。」蘭瑟觀察著這東西的輪廓,陰森森地道。

  提到氣之魔能師,在場的三人都靜默了一下。

  「收到消息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和琴察都要死在紅坊街了呢。」蘭瑟打破沉默,微微嘆出一口氣。

  「我們夠幸運。」莫里斯垂著頭,眼睛籠罩在陰影中,「你該看看摩瑞亞和塔倫兄弟,他還是那麼喜歡捏人球。」

  「他到底怎麼了?」安東的雙眼冒出奇異的顏色。

  「也許遇到了剋星。」蘭瑟緊緊捏著手上的包裹,輕輕閉眼道,「但一定沒有死。」

  「話說回來,十二年了……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安東狠狠咬著牙,在驚懼仇恨混雜的情緒中回憶著,「我親眼所見,黑劍明明殺了他三次……三次……」

  「然後他復活了。」莫里斯陰沉著臉,咬著牙道,「兩個小時,復活三次。」

  「四次。」蘭瑟默默地補充道,「在宮門外,王儲中毒之後,大薩里頓還殺了那怪物一次。」

  瞬間,三人間的空氣似乎沉了下來。

  安東看著眼前的長條物,心有餘悸而滿帶疑惑地問道,「我們找了十年,但這東西,真的有用嗎?畢竟,整個大陸到處都是反魔武裝……」

  「那些衛兵身上的東西,只能略微削弱魔能的影響力。」蘭瑟毫不猶豫地道,「只有皇國賜下的傳奇反魔武裝,才能真正對付魔能師,還在祕科的時候,莫拉特是這麼跟我說的。」

  「我可不太敢相信你前老闆的資料。」安東面色變幻,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是一陣顫慄,「……那個老頭,連口水都帶著劇毒。」

  「對了,我們這次的行動。」莫里斯擔憂地道,「王國祕科居然沒有插手?畢竟,按你的說法,這可是一件不在冊的傳奇反魔武裝……比私自擁有魔能槍還嚴重……」

  私自擁有魔能槍?蘭瑟在心底裡輕哼一聲。

  私持魔能槍,也不過就是死刑罷了,而隱瞞不在冊的傳奇反魔武裝麼——哼。

  但蘭瑟只是搖搖頭,「國王快要四十八歲了,選定貴族立儲的事情就夠讓他們焦頭爛額了。而且,我跟埃克斯特的暗室做了筆交易,他們會放出莫拉特感興趣的消息,由拉蒙來吸引祕科的全部注意力,莫拉特不會發現我們的目的,我太瞭解我的老師了。」

  「但幸好,無論是血瓶幫的魔能師,還是祕科,都不知道,這件東西的重要性……」蘭瑟摩挲著手上的布裹,深思著什麼。

  「對了,這件事情的真相,真的不告訴琴察、費梭和羅達?」說著另外三位六巨頭的名字,安東也學著兩人皺起眉頭,「反正,氣之魔能師也失蹤了嘛。」

  蘭瑟凝重地搖頭,把手裡的包裹交給莫里斯,「涅克拉和凱薩琳都出發去找血之魔能師了。相信我,我看過祕科的記錄,跟血之魔能師比起來,艾希達簡直比米迪爾殿下還要善良。」

  「魔能師由我們兄弟會三巨頭還有黑劍來面對就夠了。其他人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莫里斯點點頭,把手上的長條物緊緊綁縛好,語帶哀傷,「為了曾經的九巨頭。」

  安東尼和蘭瑟臉色一肅,齊齊低聲道,「為了曾經的九巨頭。」

  PS1.知情的三巨頭,現在的六巨頭,曾經的九巨頭。差點我都亂了。

  PS2.一群男人,在漆黑的夜晚,在廢墟里尋找著長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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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7 11:32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27章 莫拉特.漢森(上)

  良久的沉默。

  但老人似乎很有耐心,不厭其煩地等待著約德爾的回答。

  終於,祕密護衛的聲音從面具後傳來。

  「你不該在這裡。」約德爾冷冷地道。

  如果有人在場,就會發現,約德爾那嘶啞的嗓音,與眼前這個老人的聲音是如此相像。

  黑衣的老人沒有說話,只是面帶詭異笑意地看著約德爾。

  老人的那對眸子一動不動。

  但身為極境巔峰,約德爾卻感覺眼前這位老人的氣勢,正在逐漸壓過他。

  「那晚,國內所有能封印魔能師的傳奇反魔武裝,三件半都各有去處。」黑衣的老人拄了下柺杖,咧開嘴,慢慢開口。

  「星辰之杖是王權的象徵,永遠握在陛下手中……裁決槍由傳說之翼執掌,鎮守西部前線……王國之怒在城外的莊園擦洗著他的不動弓……還有半件,也就是無上之盾則隨著要塞之花本人,留在北邊的斷龍要塞。」

  約德爾輕輕吸入一口氣。

  「唯有最後的半件『解封不久的無上之劍』隨你,約德爾.加圖前往下城區。也是那天晚上,氣之魔能師消失在了毗鄰下城區的紅坊街。」

  老人重新咧開嘴,笑得很難看,「我本來應該誇你的,上一次有人孤身封印魔能師的壯舉,還要追溯到遠古帝國時期的記錄了。」

  約德爾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捏緊了那把灰暗色的十字護手短劍。

  「但是——」莫拉特瞳孔一縮,話鋒突變。

  「去迎接的你,本該低調潛伏祕密行動,為何要冒生命危險,正面找上氣之魔能師,把他封印?」

  「別告訴我,你想做正義的使者。」

  約德爾久久不言。

  只見老人有些不耐煩,他臉上的皺紋波動著說。

  「還是我去跟陛下彙報,讓他親自來問你?」

  良久。

  面對著整個星辰最讓人畏懼的五人之一,約德爾深吸了一口氣,用同樣嘶啞的嗓音,淡淡地開口。

  「那晚,我在紅坊街看見了艾希達.薩克恩。那時,他在……泰爾斯逃跑的路徑上。」

  黑衣老人依舊目不轉睛,彷彿這個消息什麼也不是。

  但沒人知道,此時此刻,約德爾正無比小心地,斟酌著他的用字。

  「為了泰爾斯,我只能選擇出手。」

  「無上之劍雖然只是半件武裝,但足以封印氣之魔能師。」

  黑衣老人輕輕咳嗽了兩聲,平凡的面孔上,一雙眼睛突然放射出精光。

  「我想,你不介意告訴我,他被你封印前的每一個細節?從語言到情緒,從動作到態度?我很是好奇,艾希達究竟為什麼要回王都,這個對他而言如此危險的地方。」

  約德爾在衣袍下輕輕地捏緊拳頭。

  他必須小心。

  他面對的是「黑先知」。

  他不能撒謊。

  他不能。

  「艾希達.薩克恩,他是個瘋子。」約德爾淡淡地道。

  老人——黑先知輕笑了一聲,臉上的皺紋一陣動盪,「當然,他們每一個都是瘋子,所以呢?瘋子也該有一言一行不是嗎?」

  「被封印前的他,非常興奮。」約德爾斟酌著字句,緩緩地回答。

  老人摩挲著自己的手杖,乾枯的嘴脣一開一合,「你永遠無法琢磨他們的情緒……都不是人類了,何來的情緒?」

  這些廢話,無法引開他的注意……約德爾在心中想著。

  約德爾在心底猶豫了一秒,就下了決定。

  他必須開口。

  必須。

  「他說。」約德爾嘶啞的聲音緩緩從面具後傳來,

  「他找到了一個新生的魔能師。」

  史上,魔能師第一次出現於記載中,是在遠古帝國一千年前後。

  帝國曆一千年?帝國曆一直用了一千六百多年,才轉為終結歷。

  也就是說,魔能師出現,距今已經一千二百年了?

  夕陽下的沙地上,泰爾斯咬著牙,不顧左肩的痠痛,七歲的身體頂著沉重的木盾,向著姬妮撞去!

  據苦修者之塔殘篇的記載,一隊前往鍊金之塔的商隊,目擊了一次大得不正常的巨型閃電。同天,距戰神沙漠百里外的一個部落,數千部落民全部變成了焦屍。

  閃電?

  那氣之魔能師的能力為何是控制空氣?

  神奇四俠嗎?還是元素師?

  泰爾斯喘著氣衝向姬妮,心中惴惴。

  姬妮面不改色地移動腳步,左手的木盾以巧妙的角度,撞上泰爾斯的盾牌。

  「砰!」

  泰爾斯的撞擊力度被卸開大半,整個人失去平衡,不自然地向著盾牌倒下的一邊歪斜。

  姬妮看出了泰爾斯的狀態。

  她冰著臉,開始斥責穿越者,「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在戰場上心不在焉可是自殺!」

  泰爾斯甩了甩頭,努力把在《終結戰紀,天崩地裂》裡所看到的內容趕出去。

  但似乎沒什麼用,那些有關魔能師的內容,還是在他的腦裡不斷地冒出來,

  鍊金之塔方面一如既往地神祕,並未做出任何解釋(現在也無法找到他們的書面史籍資料),現存遠古帝國史籍也未載此事。但這足以為後來終結之戰的慘烈程度,佈下了伏筆。

  苦修者之塔,還有鍊金之塔是什麼?一個組織,還是一個地名?

  泰爾斯借著盾牌的重心,竭力甩動著右手不比盾牌輕多少的木劍,扭曲著臉孔,回身一劍!

  戰爭開始於帝國曆1609年,但卻沒有任何史料能證明,終結之戰的發端究竟為何。彷彿一夕之間,所有敵對雙方便站在了棋盤的兩端,展開廝殺。

  為什麼,為什麼一場改變了一切的戰爭,卻連戰爭的開始都記述不清?

  姬妮毫不費力地移步,讓開襲來的劍鋒,用劍柄在泰爾斯已經失去平衡的身軀後輕輕一推。

  在一旁觀看的基爾伯特搖了搖頭。

  「碰!」

  泰爾斯再次摔倒在地上,而且是臉朝下摔了個狗啃沙。

  泰爾斯把嘴裡的沙子吐掉,重新吃力地拉動盾牌,站起身來。

  「夠了!」姬妮面色不愉地喊道。

  「七套攻式,你只是學了個形似,跟你學守式時的效率完全不一樣——」

  「如果你不是傻子——」

  「那就說明,你今天根本不在狀態!」

  泰爾斯喘著氣,面帶歉意地點點頭。

  魔能師數量之稀少,更甚傳說中的龍群,至少,僅僅有姓名記載的龍群超過四十頭,而在終結之戰中公開出現並參戰的魔能師,也不過十人。

  十人?

  十人面對整個世界?

  看著泰爾斯依然心不在焉的狀態,姬妮怒氣衝衝地甩下盾牌和木劍,「提前下課!明天早上六點起床,補上今天的進度!」

  基爾伯特皺起眉頭,看著沙場上的姬妮轉過頭,對著他喊道。

  「晚飯之前,他是你的了。」

  泰爾斯沮喪地扔下木劍,開始對付他的左臂——他的手臂又被盾牌卡住了。

  即使如此,儘管追隨者不少,而真正造成聯軍巨大傷亡的,還是個位數的魔能師——最有名的記載,莫過於帝國曆1614年5月,東線戰區的嘆息山脈戰場,權之魔能師在一夕之間覆滅了原本節節勝利的,山脈精靈的八千巡禮者部隊,以及晨曦王朝的近五萬黑甲軍。

  怎樣的力量,才能造成這樣的殺傷?

  幾乎堪比原子彈啊。

  姬妮正要轉身,卻看見一位守衛走上前來,在基爾伯特耳邊耳語了幾句。

  泰爾斯驚奇看見,基爾伯特的臉色突然變得驚訝而——擔憂,甚至恐懼?

  這位寵辱不驚的卡索伯爵,也有擔憂和恐懼的時候?

  泰爾斯正奇怪間,只聽基爾伯特叫住了姬妮,臉色凝重地開口。

  「陛下傳來了口信。」

  「莫拉特.漢森勳爵,將在今晚訪問閔迪思廳。」

  「他要見泰爾斯先生一面。」

  莫拉特.漢森?

  那是誰?

  然後,泰爾斯便也驚訝地看見,一等宮廷女官,凱瑟爾五世的情人,姬妮女士的臉色也變了。

  那也是震驚、憂心,以及——

  咬牙切齒?

  「他遲早會來的。」只見姬妮雙目生寒,語帶寒霜。

  「面對王室的血脈。」

  「王國祕科的首腦,『黑先知』莫拉特。」

  「又怎可能不來摻一腳??」

  黑衣的老人——「黑先知」莫拉特.漢森沒有再說話。

  頭一次,約德爾看見,永遠一副神祕而詭異樣子的莫拉特,眼中投射出震驚和……

  恐懼?

  「新生的……魔能師?」

  莫拉特話音一滯,不可置信地後退了一步,隨即猛地抬頭!

  「不可能,一個魔能師的誕生,需要……」莫拉特臉上滿是震驚之色,老人緊緊捏著手杖,死死地盯著約德爾的面具,像是要把那層紫瀝晶給盯穿一樣。

  「是誰?」

  「新生的魔能師是誰?」

  莫拉特像毒蛇一樣盯著自己的兒子,瞳孔劇烈收束著。

  約德爾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呼吸——這本該對極境高手而言輕而易舉的動作,此刻卻艱難無比。

  「艾希達沒說他的名字,應該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約德爾篩選著最真實的信息,緩緩組織成語言,「然後,艾希達就被我封印了。」

  他的確不知道泰爾斯的名字——約德爾這麼告訴自己——我沒有說謊。

  莫拉特沒有說話。

  老人只是眼神古怪地看著約德爾。

  數秒鐘後,莫拉特才轉開目光。

  「很好,你沒有說謊。」老人用的是肯定句,眼中凝重萬分。

  約德爾心中一鬆。

  他瞞過去了。

  「現在,奉陛下的命令,讓我們去見見那位泰爾斯吧。」莫拉特重新放射出難看的笑容,向著閔迪思廳走去。

  他的下一句,讓約德爾腳步一滯。

  只聽莫拉特摩挲著手杖,露出沒剩幾顆的牙齒,笑道,「關於紅坊街的真相,你應該不介意,我再當面問問那孩子吧——比如所謂的新生魔能師?」

  「別誤會,只是職業習慣,比如——」

  「看看你有沒有隱瞞什麼?」

  約德爾猛地抬起頭!

  莫拉特笑得更開心了。

  PS1.剛解封的無上之劍——約爾德,完成了孤身OO魔能師的壯舉。

  PS2.「約得爾.加圖,為您效勞——我的殿下。」

  PS3.我開始情不自禁了,請小心反白。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8 00:20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28章 莫拉特.漢森(下)

  閔迪思廳二樓的待客宴會廳內,守衛們把來訪的客人請進去,然後利落地關上大門。

  「說完你要說的話,然後離開。」滿廳的不滅燈照耀下,看著眼前的黑衣老人,姬妮攔在泰爾斯身前,不假辭色。

  泰爾斯冷靜地看著眼前這個黑色衣袍,拄著柺杖,彷彿搖搖欲墜的滄桑老人,心裡疑竇叢生。

  「依然是這麼冷淡啊,巴克維警戒官。」空曠大廳的另一邊,莫拉特蒼老而嘶啞的聲音傳進泰爾斯的耳內,無比難聽且讓人莫名地緊張,只聽他語帶嘲弄地道,「好歹我們還默契地合作過不止一次呢。」

  「合作?」姬妮冷笑一聲,「誰會跟一條毒蛇合作?那時候是陛下的命令,不得不遵從而已。」

  「真是讓我失望。」莫拉特看似遺憾地搖了搖頭,好像他真的很傷心一樣,「我還以為,我們是同一條戰線的呢。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女兒看。」

  話語間,莫拉特的眼中露出一絲精光,「你知道,當成我親自養大的『親生』女兒。」

  莫拉特輕輕在「親生」這個詞上加了重音。

  泰爾斯驚訝地看見,一直傲氣凌人的姬妮,表情突然一滯,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一樣。

  向來高傲,氣勢逼人的宮廷女官隨即扭過頭,讓旁人再也看不見她的表情。

  「恕我直言!」

  一旁的基爾伯特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只見他臉色嚴肅地微鞠一躬,「漢森勳爵,您也知道這裡的一切對於王國的重要性,請省略不必要的試探或寒暄吧。」

  泰爾斯更加驚奇了,一直以來舉止得體的基爾伯特似乎有些——生氣?

  「我們都知道您是『情報總管』,掌握著人人聞之色變的王國祕科,星辰王國也有賴您的貢獻。」基爾伯特臉帶寒光,辭鋒銳利,「因此,提前覲見未來的『主君』,也是應有之義,那就請您不要再拖沓了,這位就是泰爾斯先生。」

  他特意在「情報機關」以及「主君」上咬字。

  泰爾斯突然醒悟過來,前者是說給他聽的,而後者,則是對莫拉特的警告。

  最大的情報頭子——泰爾斯把這個信息藏進腦海。

  氣氛,還真是不太好啊。

  肅穆的基爾伯特退後一步,將身後的泰爾斯完全讓出在莫拉特的視野裡。

  莫拉特的雙眸越過眾人,向著穿越者射來。

  那一瞬間,泰爾斯感覺那一對漆黑的眸子裡,似乎有著某種魔力。

  像是要把他盯穿一樣。

  泰爾斯甚至產生了「有點喘不過氣」的錯覺。

  莫拉特緩緩走上前來,柺杖拄在地上的聲音,帶出不祥的節奏。

  「噔……噔……噔……」

  他的身後,面具護衛約德爾也緩步上前。

  「這個距離已經夠了。」基爾伯特冷冷道。

  「卡索伯爵,不愧是陛下最信任的侍從官。」腳步和柺杖聲中,莫拉特的目光依然死死咬住泰爾斯,腳下卻不停,蒼老嘶啞的嗓音傳來,「我真是欽佩您對主君的忠誠,無論是對先王,還是對先王的『繼承者們』。」

  泰爾斯注意到,「繼承者們」又被他加了重音。

  那一瞬間,泰爾斯突然感覺到,在莫拉特話音落下後,辭鋒如劍的基爾伯特便氣勢一窒!

  基爾伯特緊緊蹙起眉頭,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善於言辭而思維敏捷的前外交大臣,卡索伯爵,此刻也緊緊咬住牙齒,不再說話,任著莫拉特靠近。

  看著慢慢逼近的黑衣老人,泰爾斯覺得自己的冷汗下來了。

  這究竟是個什麼角色?

  僅僅憑几句話,幾個重音,就讓氣場強大的姬妮,老辣幹練的基爾伯特都甘心退後,不發一言?

  「所以,這位小先生。」莫拉特拉開臉上佈滿褶皺的笑容,溫和且無端冰冷地道,「從紅坊街,從魔能師的手裡逃出來,真是不容易呢。」

  姬妮和基爾伯特聞言,也驚訝抬頭,看著泰爾斯。

  泰爾斯心中狂震。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望向莫拉特的身後。

  只見戴著面具的祕密護衛,約德爾默默地站著,不發一言。

  但泰爾斯敏銳地感覺到,這位面具護衛的姿勢似乎有些,僵硬和緊張。

  約德爾。

  是你,把事情都——告訴他了麼。

  關於,我的祕密?

  「事實上,在下有些小問題要問您。」莫拉特又笑了起來,皺紋中的眼神銳利無比,「私下裡。」

  泰爾斯嚥了一下喉嚨。

  「不行,泰爾斯不能跟他單獨待在一起!」姬妮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神色凝重地看向基爾伯特,彷彿要向伯爵求援。

  基爾伯特也目光不善地看著莫拉特,「泰爾斯先生的身份尊貴,他有權選擇,在隨扈的伴隨下,接觸王國的情報總管。」

  泰爾斯蹙著眉頭,看向莫拉特。

  他到底要問什麼?

  「當然,當然,甚至。」此時的莫拉特,卻拄著柺杖,看似恭順地鞠了一躬,嘴角一咧,「連是否要跟我談話,也該由他自行選擇。」

  「畢竟,在未來,他是我的主君,如果我這把老骨頭能活到那麼久的話。」

  基爾伯特奇怪地看了黑先知一眼,似乎在疑惑,為何祕科首腦這麼好說話,唯有姬妮臉色一變,看向泰爾斯。

  泰爾斯鬆了一口氣。

  但就在他正要說「我今天有些不舒服」的時候,莫拉特的下一句話讓他目光一頓。

  「事實上,我還想向您彙報一些事情,只能在私下裡。」

  莫拉特又順服地鞠了一躬。

  「……比如下城區裡的三個孩子,以及一位年輕的酒保……」老人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依然盡是笑意,「據我的情報,兄弟會似乎在處理一次內部出逃事件而……」

  那一瞬間,泰爾斯捏緊了右手的拳頭。

  下城區裡的三個孩子?

  年輕的酒保?

  泰爾斯的瞳孔狠狠瑟縮。

  辛提,萊恩,科莉亞,還有……婭拉。

  「好!」

  泰爾斯無視了姬妮的焦急眼神,還有基爾伯特的驚訝,他向前一步,斬釘截鐵地道,「我們私下談談。」

  莫拉特的臉上,皺紋因笑容而擠成一團,他微微側身,「請您移步書房。」

  就在此時,一句話卻在眾人中憑空出現。

  「就在這兒談。」

  泰爾斯驚訝地回過頭去。

  出聲的,居然是莫拉特身後,沉默了一個晚上的約德爾。

  「我們可以退出去。」只聽面具怪人嘶啞而模糊的嗓音,從面具後傳出,「只有這樣,我才能保證他的安全。」

  莫拉特似乎也愣了一秒,他再轉過頭時,已經皺起了眉毛。

  基爾伯特在短暫的愣神之後,跟姬妮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也堅定地點點頭,「就在這裡談。」

  「噔。」

  莫拉特拄了一下柺杖,側過頭,看著約德爾。

  「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為璨星,為星辰服務了數十年的我,會危及唯一的繼承人的安全呢?」莫拉特眼中露出冷意,但他隨即將之轉化為讓人不舒服的笑容。

  「也罷,那就在這兒談吧。」

  約德爾微微地點了下頭,鬆開衣袖裡,已經捏了一個晚上的無上之劍。

  「但是別耍花招,陰影的侍從。」莫拉特對著面具護衛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子,「無論你藏在哪裡,我可是都能感覺到你的存在呢。」

  看著莫拉特詭異的笑容,泰爾斯捏緊了拳頭。

  PS1.約德爾微鬆開衣袖裡,已經O了一個晚上的「無上之劍」。

  PS2.莫拉特對著面具護衛笑了笑,「無論OO藏在哪裡,我可是都能感覺到OO存在呢。」

  PS3. 那一瞬間,泰爾斯感覺那一對漆黑的眸子裡,似乎有著某種魔力。像是要把他」釘」穿一樣。泰爾斯甚至產生了「有點喘不過氣」的錯覺,臉上淡淡的紅暈伸展開。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8 00:28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29章 大難臨頭

  約德爾、基爾伯特以及神情擔憂不時回頭的姬妮,三人隨著不同的步伐和各異心情,默默走出宴會廳。

  滿廳的不滅燈下,只留著坐在主位上的泰爾斯,以及遠遠站在宴桌後的莫拉特。

  沉默。

  但是緊張。

  泰爾斯故作輕鬆地鬆了一下肩膀,挽出一個在乞兒時代常用的笑容。

  但是他依然感覺到,黑衣老人的噬人目光,依舊死死地定在他的身上。

  泰爾斯感受著眼前的詭異氣氛,心裡不停地冒出疑惑,腦海裡則緊緊抓住僅有的資訊。

  王國祕科的首腦。

  情報頭子。

  黑先知。

  毒蛇。

  知道我之前的乞兒身份。

  還有紅坊街與……魔能師。

  「我就不廢話了,孩子。」莫拉特似乎失去了耐性,他拋棄了曾經的溫情脈脈,嘶啞的嗓音無比刺耳,

  「我只想知道,你從紅坊街逃出來的那一晚。」

  「遇到氣之魔能師的時候,他對你說過的所有話。」

  他怎麼知道艾希達跟我說話了?

  約德爾,他,出賣了我嗎?

  泰爾斯的大腦瘋狂地運轉起來,只是這一次,要處理的變量和資訊實在太多。

  約德爾到底跟他說了什麼?說了多少?莫拉特究竟知道些什麼?

  關於艾希達,關於血瓶幫,關於……我的魔能「失控」?

  但無論如何——泰爾斯在忐忑的內心中肯定,我必須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自從那個晚上,奎德來到第六屋尋找私藏的銅子之後,他,乞兒泰爾斯,或者準繼承人泰爾斯,似乎已經習慣了在風雨飄搖不由自主的命運中孤木浮沉,竭力求生。

  「什麼?」泰爾斯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之色,隨即天衣無縫地恍然道,「噢,魔能師!你是說,傳說中血瓶幫的老大們?」

  莫拉特輕輕地瞇起眼睛,似乎在疑惑和猶豫。

  泰爾斯裝著在回憶的樣子,輕輕抓了下腦袋,「那天晚上啊,我記得一切都好亂,到處都是……血瓶幫老大的話……」

  但事情並不如他預想。

  「孩子!」

  他被打斷了。

  莫拉特面無表情地拄了一下柺杖,聲音傳進泰爾斯的耳中。

  「對於說謊和演戲,你很有天賦。但我想問的是。」莫拉特猛地睜大眼睛,漆黑的眸子射向泰爾斯的雙眼,讓人心生寒意,「你的老朋友——艾希達.薩克恩!」

  泰爾斯心中一震。

  「我再說一遍。」

  「在約德爾出現並封印他之前,艾希達,究竟跟你說了什麼?」

  莫拉特目光灼灼地等著他的回答。

  被打斷的泰爾斯啞然地停了下來,低下頭。

  他知道什麼?

  他知道我遇到過艾希達?還是說,他直接看穿了我?

  無論哪一點——穿越者心中打鼓——都太不妙了。

  這個老人——泰爾斯盡力平息下心情——大概會是我所面對的,最難對付的傢伙了。

  但他既然問了,就應該還不知道——泰爾斯咬著牙暗道——不知道艾希達跟我說的話。

  特別是,我跟艾希達是同類的事情。

  但莫拉特的下一句話再次擊碎他的想法。

  「讓我再提醒你一下吧,孩子。」莫拉特難聽地笑了起來。

  「艾希達,找到了一個新生的魔能師,對吧。」

  那一刻,泰爾斯的心情如同直落冰窟!

  約德爾,穿越者慌張地想,約德爾究竟跟他說了哪些東西?

  為何他如此肯定?

  「呵呵。」莫拉特詭異地笑了起來。

  「人們恐懼我,並非沒有原因。」黑衣的老人一步一步,拄著柺杖走上前來,逼近泰爾斯。

  那一瞬間,泰爾斯甚至有向外逃跑的慾望。

  「我是個異能者,儘管我也不喜歡這異能,但它確實幫了我很多。」

  泰爾斯心中閃過不妙的念頭。

  「關於氣之魔能師,你沒有必要再說謊了。」

  「我能在你的大腦裡看得清清楚楚,艾希達,啊,那個藍衣的英俊小白臉,老天,他還是那麼年輕!」

  莫拉特的話像重錘一樣擊打在泰爾斯的胸口!

  但饒有興趣的莫拉特還沒有結束,他的話一句比一句更讓泰爾斯心寒。

  「艾希達手上那是什麼,一個藍色的球?」

  「看看那三個肉球,他還是那麼喜歡玩擠壓人肉嗎?」

  「嗯,周圍怎麼一片漆黑?你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莫拉特的臉上滿是津津有味的表情,像是在隨手翻閱著一本有趣的遊記。

  大腦一片空白的泰爾斯,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藍衣?

  小白臉?

  藍色的球?

  擠壓人肉?

  一片漆黑?

  他是怎麼知道的?他怎麼可能知道的?

  泰爾斯甚至感覺自己的呼吸快停滯了。

  莫拉特彷彿很累,他低下頭揉了揉鼻樑,「啊,這個能力用起來真費勁,不能常用啊。」

  他隨即抬起頭,咧開嘴,露出一個滿布皺紋的難看笑容,看向已經呆滯的泰爾斯,

  「這就是為什麼,別人都叫我——『黑先知』。」

  泰爾斯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只見莫拉特輕輕啟脣,吐出對穿越者而言最劇毒的話。

  「對,孩子。」

  「我能讀透人心。」

  此時,泰爾斯才真正感覺到——他要大難臨頭了。

  「現在怎麼辦。」站在二樓的走廊上,一等宮廷女官,姬妮臉色不佳地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你們知道莫拉特的能耐和能力,他會用祕密、信息、醜聞,一切你能想到的東西,來控制住任何他想要控制住的人。」

  「你們就放心讓那孩子……」,姬妮踱了幾步,恨恨地道,「他是很聰明,很成熟,有潛力,但那可是黑先知!」

  「無所不知的『黑先知』!」

  「我清楚他的能耐。」基爾伯特沉重地道,「你以為,要是沒有祕科的幫忙,當年的《要塞和約》是怎麼籤成的?」

  「那你還放任他——凱瑟爾那個混蛋,到底是怎麼想的!」姬妮氣得一掌拍在二樓的欄杆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將杉木製的欄杆拍凹了一塊。

  這時,基爾伯特皺起眉頭,突然回頭。

  感覺有異的姬妮,也疑惑地轉過頭去。

  偌大的走廊,除了一動不動的守衛之外,就只有他們兩個。

  不知什麼時候,約德爾已經消失了。

  又一次。

  與此同時。

  永星城的北城門,守衛和城防隊們結束了一天的站崗,正準備拉下巨閘,關閉宏偉的墨石制城門。

  這又是平靜的一天……最後一班的城防隊長這樣想著,揮揮手,準備輪班。

  但城門上,站哨的士兵卻眼尖地看見了,遠處,幾道騎在馬上的身影,向著王都疾馳而來。

  他們身後是一道白色的旗幟。

  「等等!先別關城門!」哨兵頂著嘹亮的嗓子,向著門閘處的一隊同僚大喊道,「有快馬!應該是信使!」

  隊長疑惑地登上城門,看著遠處的那一隊騎兵。

  直到對方靠近,隊長才驚訝地看見,對方手持的,是一面白底飛鷹旗。

  白底飛鷹?

  五里外的哨崗沒有攔下他們,那就應該是重要的信使,但是……

  隊長臉色凝重地向前一步,他大吼道,

  「王都在前!立刻減速!」

  「城防隊,攔截陣型!」

  城門下,幾十名城防隊的士兵立刻大喝一聲,劍出鞘,盾成牆,星芒如爍,堵死城門,在騎隊前進的方向上結成陣勢!

  「騎士,立刻減速!報上身份事務!」隊長向著城外大喊道。

  只見城下的騎士仰起頭,卻依舊速度不減,他舉起一隻卷軸,焦急地大喊道。

  「來自寒堡城主,北境守護公爵,瓦爾.亞倫德大人的急信!」

  「緊急級別,第七等!」

  「逕呈陛下!」

  「所有人不得阻攔!」

  「公爵大人隨後就到!」

  「這是大人的手令!」

  說話間,騎士揚起手,那支綁著石頭的卷軸不可思議地飛上城門,被擁有超階實力的隊長牢牢抓在手裡。

  是個高手,不愧是北地的騎士——隊長感受著手上的力道,默默地想。

  但待隊長拆開上面的火漆,掃過一遍,對過上面的簽名和印記後,他點點頭。

  隊長三兩步跨上城門外沿,對著下面的陣勢大喊道,

  「所有人,陣勢散開!立刻放行!」

  「感激不盡!」城門下的騎士們衝過讓出道路的士兵們,在路人們訝異的目光下,死命抽打著坐騎,向著王都中心疾馳而去。

  「加速!加速!再加速!」領頭的騎士臉色瘋狂,毫不顧惜馬力地催促著整個隊伍!

  隊長看著遠去的騎士,臉色不佳,「先別關門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我們還有一位北境守護公爵要迎接。」

  緊急級別,第七等?

  自己上任以來,遇到過的最緊急的報告和信件,也就是陛下帶著聯軍,大勝荒骨人與獸人的軍報吧?記得那是第六等?

  這究竟是怎麼了?

  他心裡疑惑萬分。

  隊長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轉過頭,問著身後的同僚們,

  「第七等的緊急級別報告,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城防隊的各位都面面相覷,臉帶疑惑。

  「我們有第七等的緊急級別嗎?」一位年輕的士兵甚至撓著頭這樣問。

  一陣沉默。

  「有的,第七等。」

  一把沉重的聲音傳來,士兵們紛紛轉頭,看向最裡面的一位老兵。

  只見老兵鐵青著臉色,像是回憶著什麼可怕的過去。

  「上一次……」

  他嘴脣發白地喃喃道。

  「在十二年前。」

  PS1. 「加速!加速!再加速!」領頭的騎士臉色瘋狂,毫不顧惜OO地催促著整個隊伍!

  PS2.「陰仄仄」是真的有這形容詞嗎?我查不到,所以我就當轉繁體的失誤都改成「陰森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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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8 00:36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30章 人心

  復興宮,這是永星城最重要、最中心,同時也是最高的大型建築。

  終結歷34年,託蒙德一世統治的晚期,他仿照遠古帝國凱旋之都的帝宮樣式,修建了這座拔地而起,由六邊宮牆所包圍的半金字塔型宮殿。其後至少六位至高國王對其進行了擴建或修補,在無數能工巧匠的手下,宮體與牆體用色古典而斑駁,宮內佈局大氣威嚴,六百多年的時間洗刷,更是讓復興宮充滿了滄桑感。

  二百二十五道臺階之上,是二十四根巨型廊柱所支撐的群星之廳,宏大而寬闊,專用來召開國是會議,大廳露天的北邊部分,居高臨下地面對宮牆外的星聚廣場——中央區最大的商業廣場,南邊則是御前會議的召開室,中間則是寬闊的大議事廳,能容納大批貴族在此聚集。

  而此時,御前會議室內,議事桌的兩側,分坐著兩個人,在兩盞不滅燈下,氣氛安靜而沉重。

  星辰的第三十九代至高國王——健壯的凱瑟爾五世放下了手上的信件報告,抬起頭看向對面那個風塵僕僕的貴族。

  王國的寒堡城主,北境守護公爵,現年四十九歲的瓦爾.亞倫德瞇著眼睛,回望自己的主君。

  身為王國六大豪門的家主之一,瓦爾顯得不那麼「貴氣」,這大部分要歸功於他從胸口延伸到下巴的那道傷痕。他剃著利落的圓寸短髮,讓人幾乎看不清他棕黑的髮色。

  瓦爾的面貌與常見的星辰人不同。他眼眸深黑,目光鋒利,鼻樑高聳而嘴脣突出,下巴上的鬍髯密密麻麻,整個人看上去稜角分明,身上的鍊甲戎裝還帶著北邊的寒意,時不時流下融化的霜水。

  而他的胸前和肩側,自遠古帝國起就牧守北地的六大豪門之首——亞倫德家族的白底飛鷹徽記,栩栩如生,口銜雪枝,威風凜凜地向著凱瑟爾張開它的利爪。

  「鐵鷹」瓦爾.亞倫德公爵,他更像一個前線廝殺的戰士,而非養尊處優的豪門領主。

  「真是讓人印象深刻的四十八歲生日禮物,亞倫德公爵。」凱瑟爾冷冷地道。

  「所以呢?」瓦爾毫不示弱地抬起頭,怒目圓睜地對視他的國王,「你打算在這裡殺了我來究責嗎?」

  「沒有繼承人的凱瑟爾陛下?」

  讀心術?

  難以置信的泰爾斯,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在一下一下不規律地跳動。

  看著莫拉特陰森的眼神,他苦澀地想,那我還能隱藏什麼?

  「小先生,不必太過驚訝,」莫拉特輕輕撫摸著手上那根,跟他的容貌一樣,毫不起眼的黑木柺杖,「您知道,您這樣的表情,我看得太多了。」

  「從罪犯。」莫拉特露出殘缺的牙齒,恐怖地笑道,「到國王。」

  「哈哈哈哈哈……」莫拉特陰陰地笑了起來。

  面對這樣的人……這樣可怕的人……

  哈哈……

  泰爾斯的心緒已經完全亂了。

  我乾脆就……

  就在這個時候!

  「冷靜。」

  一個聲音,自耳邊幽幽傳來。

  「他一直都在騙裡。」

  泰爾斯被狠狠嚇了一跳!

  他一巴掌拍在宴會桌上——突然傳來的稚嫩嗓音,讓他心中巨震。

  莫拉特笑聲一頓,奇怪地向他望來。

  「不要妄動,現在只有裡聽得到偶的森音。」

  泰爾斯死命地抓住宴桌的一角,死死盯著莫拉特,適時地將對那把聲音的驚詫,轉化為對莫拉特讀心術的震懼。

  「他並不費讀心素!」那個稚嫩的蘿莉音在耳邊如是道。

  不會讀心術?

  「但他能判斷謊言的存在。」神祕的聲音道。

  泰爾斯強自按下已經被打亂的心境,緊緊閉上眼。

  一段記憶回溯而來。

  「葺仁,心理學的研究對象集中在個體間的行為和心理,而我們的研究對象則偏向群體的行為和心理,兩者之間千差萬別。」一位老教授抽著菸斗,吐出一口煙,對眼前懊惱地翻著論文初稿的吳葺仁,露出笑意,緩緩道。

  「但有一點是共通的。人類的行為和心理,從來都是不可捉摸,難以預測,遑論規律的奇蹟,在這樣一個奇蹟面前,研究者必須謙遜。」

  「你也知道,那種試圖以某個或幾個宏觀理論,來囊括所有人類社會現象的努力,早就被批判得千瘡百孔了。」

  「因為從來便不存在,能夠徹底解透人心的可能。」

  前世記憶如潮水般逝去,歸入他已經頗有規模的記憶之海。

  泰爾斯倏地睜眼,看向前方好整似睱,等待他回答的黑先知。

  火候已經差不多了,莫拉特.漢森默默心道,他饒有意趣地瞇起眼睛,看著眼前的小男孩。

  只是,看他的樣子,難道真的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被約德爾隱瞞起來了?

  莫拉特捏緊柺杖——很好,就來看看他還能說出多少謊言。

  今天來此,不僅僅是驗證約德爾的話,尋找那個新生魔能師的線索那麼簡單。

  莫拉特呼吸了一口甜膩的空氣,真是奢侈而腐朽的氣息啊。

  更重要的是……來見見未來的星辰之王,並在他的心中,培育起對王國祕科的尊重和敬畏。

  以及依賴與……順從。

  凱瑟爾那樣「有主見」的國王,一個就夠了。

  星辰唯在黑暗之中,方能耀眼。

  莫拉特滿意地想。

  「接下來,裡要仔細聽偶說。」此時,泰爾斯耳邊的蘿莉音嚅嚅地道。

  「他不知道里們說過話。」

  「他只知道他所說的話。」

  「偶不能再傳音了,他費發現的。」

  「保復好自己,盟友。」

  耳邊那道漏風嚴重,卻讓此刻的他安心不少的熟悉嗓音,再也沒有傳來。

  泰爾斯重新吸進一口氣,此時的他,雖然表面上還是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但是他的內心,已經重拾武裝。

  不過是另一場遊戲——他這麼告訴自己。

  他的灰色眸子不斷伸縮,最終聚焦在眼前的莫拉特身上。

  一度被震驚和恐懼所封鎖凍結的大腦,也適時地轉動起來。

  首先,理清現有情報。

  莫拉特在說謊——經過神祕蘿莉音的提醒,他冷靜地下了這個判斷。

  一,我遇到了魔能師。

  二,魔能師跟我說過話。

  三,魔能師發現了,我是下一個魔能師。

  泰爾斯需要隱藏的祕密,就是這樣三層遞進的信息,問題是——這三層信息,約德爾都知道!

  如果約德爾告訴了莫拉特一切……那「黑先知」根本不會在此,等待我的可能就是艾希達所謂的「傳奇反魔武裝」。

  我不該懷疑約德爾,從紅坊街到蔓草莊園,他做了能做的一切來保證我的安全,泰爾斯心帶歉疚地告訴自己。

  他不知道里們說過話——那個聲音告訴自己,莫拉特不知道魔能師和泰爾斯說過話。

  所以,莫拉特從一開始,就只知道第一層,至於其他,他全是在說謊,在套泰爾斯的話!

  而自己還蠢蠢地上鉤了,自己驚慌失措的表現,大概一直被他套到了第二層吧。

  他只知道他所說的話——那個聲音還說,莫拉特只知道莫拉特自己所說過的話。

  莫拉特的話裡,唯一最肯定的一點,就是,艾希達發現了一個新的魔能師!

  但也僅此而已,約德爾應該僅僅對他說了第三層的一半,他並不知道那個新魔能師是誰!

  他並不費讀心素——既然莫拉特不會讀心術,所以,他那副捏著鼻樑使用異能的樣子,是裝出來騙我的!

  他之所以能信誓旦旦地從我的「腦裡」找出氣之魔能師的形象——我真是太傻了,看艾希達那副幾百年不換裝束的樣子,祕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至於艾希達手上的那個能量球——也是同理,空氣牆必然是艾希達大名鼎鼎的招牌技能!

  他喜歡捏人肉球的習慣——紅坊街大戰過後,被捏成球的屍體肯定被發現了啊!

  還有紅坊街那晚的漆黑一片——這不是廢話嗎!連一個五級警戒官都能在事後調查時說出這一點!

  所以,這個傢伙所謂的讀心術——泰爾斯皺著眉頭,恨恨地想——都是莫拉特用已知的信息裝飾出來,要唬住我,逼我就範的假象!

  下面,來證實這一點吧。

  「漢森勳爵。」泰爾斯臉帶驚恐地抬起頭,微微顫抖著開口道,「既然——既然您會讀心術,為什麼還要來問我?」

  「您直接讀取我的想法就是了……」

  「豈敢。」莫拉特微微一笑,握著手杖輕鞠一躬,「被讀心者的大腦,會產生或多或少的損傷。」

  「而您畢竟是我未來的主君。」

  那你剛才怎麼就敢了!?泰爾斯在心裡咆哮著。

  「不過,如果您希望省下麻煩,我也只能遵從你的意願,直接深入您的大腦,我會努力不傷害……」莫拉特的笑容不減,對著泰爾斯伸出左手。

  「不不不!不必了!」泰爾斯驚惶地擺擺手,「還是我直接告訴你吧。」

  看著泰爾斯的神情,莫拉特自嘲般地在心底搖搖頭。

  畢竟,不過一個七歲的孩子而已。

  「遵命。」黑先知低下頭,嘴角微翹。

  泰爾斯此時的內心已經完全肯定了。

  唬我!

  又唬我!

  這麼好的演技,你怎麼不去冥夜神殿!

  但是……

  但他能判斷謊言的存在——唯有這一點,讓泰爾斯尤其在意。

  機制不明的黑科技人肉測謊儀?

  也就是說,在黑先知面前,我不能憑空捏造,只能以「部分真實」來掩蓋並隱瞞真正要命的關鍵。

  部分真實啊。

  泰爾斯在心底哀嘆一聲,為什麼我當初沒去讀新聞系呢?

  PS. 「不過,如果您希望省下麻煩,我也只能遵從你的意願,直接深入您的 OO,我會努力不傷害……」莫拉特的笑容不減,對著泰爾斯伸出左手。

  PS.2這種變態老先生真的很噁心!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8 23:48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31章 大風將起

  穿越者在心裡輕輕地打了個響指。

  開始。

  「漢森勳爵。」泰爾斯猶豫著道,「我那晚跑到紅坊街,結果在一個棋牌室裡,遇到了一個藍衣的怪人。」

  莫拉特點點頭,笑著鼓勵他繼續。

  部分真實。

  不能說謊。

  泰爾斯在心底裡重複著。

  「他說,他身邊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要我來看看他的『棋盤』。」

  「看完了之後,他就突然胡言亂語起來,說什麼他們跟人類打過仗,但是打輸了。」泰爾斯露出害怕的表情。

  把部分的真實,跟莫拉特所知道的真相連接起來。

  就能避開這個「人形測謊儀」。

  「然後,他就發瘋了,他要把我捏成球!」泰爾斯顫抖著,打了個哆嗦。

  「孩子,沒事,你已經安全了——然後呢?」莫拉特安慰地看著他,鼓勵眼前的男孩繼續。

  「我覺得好害怕,也好難受,喘不過氣來。」泰爾斯的記憶回到那天晚上的紅坊街,那種窒息的感覺,就像再次經歷一樣,無比真實。

  到現在為止,他沒有說謊——莫拉特感受著泰爾斯的情緒。

  經歷過那樣的事情,在那種災禍手裡活下來,這孩子也確實不容易了。

  泰爾斯瑟縮了一下,雙臂抱著身子。

  「最後隱約聽見他在說,他找到了一個『失控』的人,而他們在終結之戰後,人越來越少了。」

  莫拉特的神情終於肅穆起來。

  失控?

  看來,那個新生的魔能師僅僅在第一階段,還沒有……

  「誰?」黑先知凝重地問,「孩子,他說了嗎?那個『失控』的人是誰?」

  泰爾斯哆嗦著搖搖頭,「那個怪人沒有說,他只是很得意地說,他會引導那個人,而那個人無法拒絕他!」

  「然後約德爾就出現了,刺了他一劍。」

  莫拉特呼出一口氣,眼前浮現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瘋子,在殺人前自言自語的瘋狂模樣。

  看來約德爾沒有隱瞞。

  莫拉特從鼻子裡呼出一口氣,佈滿皺紋的醜臉微微一抽。

  泰爾斯則輕輕呼出一口氣。

  部分真實——看來我是矇混過去了,不,戲得繼續演下去。

  「——可是約德爾說他不會死,十幾年之後又會回來的。」泰爾斯顫抖著補充道。

  「漢森勳爵,他們說你知道得最多了,這是真的嗎?怪人還會回來?」

  莫拉特心事重重,此時的他敷衍地點點頭,「是的,無上劍並不完整,只能封印魔能師一小段時間。」

  「但請您寬心,王國祕科不會讓他接近您。」黑先知皺著眉頭,心緒已經飛到了閔迪思廳之外。

  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一,從約德爾嘴裡確認了氣之魔能師的消息,還獲取了額外獎勵——新生魔能師的存在。

  二,親眼見到了星辰未來的繼承人。

  三,給他留下了一個深刻、值得這個年紀的他永生難忘的印象。

  「感謝您的坦誠和配合。」莫拉特深鞠一躬,抬起頭來時,已經是嚴肅而認真的眼神,「請您做好準備。」

  做好準備?

  泰爾斯有些疑惑。

  莫拉特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時間有些不好把握,但我有預感,就在最近了。」

  只聞他冰冷嘶啞但蒼老肅穆的聲音,迴盪在貴族宴會廳內。

  「泰爾斯殿下。」

  穿越者張大嘴巴,渾身一震!

  殿……殿下?

  所以說……

  但莫拉特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見他一揮黑袍,回身就走。

  「噔——噔——噔!」柺杖拄地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

  泰爾斯終於回過神來。

  「等等!漢森勳爵!」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黑先知的背影大吼道,「下城區的三個孩子,還有那個酒保的消息……」

  「他們還活著,似乎有人在兄弟會裡庇護他們。」莫拉特腳下不停,頭也不回地道。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可是,您能否告知我——」泰爾斯向前追了兩步,焦急地出言,他想知道更多細節。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孩子!」莫拉特的聲音陡然升高,把泰爾斯震得停下了腳步。

  「你不是國王,甚至還不是王子!璨星的血脈!」

  「等你成為星辰的繼承人,等你變得足夠強大,再來談保護他們的問題吧。否則這些過去,終有一日會成為你的弱點。」黑先知走近了大門,蒼老的聲音響起,似乎充滿了——不憤?

  「而我長達六十年的祕科經歷告訴我,避免讓敵人嗅到你弱點的唯一方法。」莫拉特停下腳步,回頭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泰爾斯心中一凜。

  「就是把身上的每一個弱點。」莫拉特緩緩舉起手,在滿布皺紋的笑顏中,輕輕捏拳,「徹底消滅。」

  「你明白了嗎?還不是殿下的……泰爾斯殿下?」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他。

  莫拉特再次轉身,拍了拍大門。

  門外的守衛整齊地將大門打開,露出外面基爾伯特和姬妮焦急的身影,面具護衛約德爾則孤零零地站在另一邊。

  前兩者都焦急地望過來,姬妮甚至直接無視莫拉特,無禮地大步跨過門廳,走向泰爾斯。

  「別擔心,三位。」莫拉特呵呵笑道,點了點地面,「星辰有一位優秀的繼承人。」

  「有朝一日,王國祕科將成其臂膀,為他所用。」

  基爾伯特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黑先知一拐一拐地越過他。

  「漢森勳爵!」

  就在此時,廳內的泰爾斯突然開口!

  「你呢?你消滅自己的弱點了嗎?」

  莫拉特一愣,他抬起頭,看向大廳另一邊的小男孩。

  那一刻,泰爾斯突然覺得,不近人情的黑先知身上,有股莫名的情緒流過。

  「當然。」在眾人的目光下,黑先知,莫拉特.漢森斬釘截鐵地道。

  「徹徹底底,一個不留。」

  然後他就離開了閔迪思廳。

  只有一旁的約德爾,不為人知地捏緊拳頭。

  「姬妮女士,基爾伯特先生,我沒事!」笑著對焦急詢問的姬妮和基爾伯特搖了搖頭,泰爾斯轉向約德爾,認真道,「說起來,有件事我要先做。」

  在基爾伯特皺起的眉頭,和姬妮的驚訝目光下,只見七歲的小男孩向著剛剛去而復返的面具護衛,伸出右手。

  「約德爾!我需要你的護衛。」泰爾斯堅定地道。

  「請護送我,前往瑟琳娜.科里昂女士的房間。」

  「沒有繼承人?」

  「這話從只有一個女兒的你嘴裡說出來,倒也恰當。」凱瑟爾陛下把雙臂支在桌上,輕輕呼出一口氣。

  「我趕了兩天兩夜的路,幾乎只比信鴉慢了幾分鐘,不是來跟你相互嘲諷的,凱。」瓦爾也語氣不善地開口,充滿了戰士特有的率直和粗豪,「儘管我也很願意看到你從那該死的王座上滾下來。」

  「如果事情到了最壞的一步,你在北邊準備得如何?」凱瑟爾沒有在意瓦爾的語氣,他低下頭,手指在長桌上的西大陸地圖上移動。

  「斷龍要塞已經進入緊急狀態。」亞倫德公爵脫下鍊甲手套,往桌子上一丟,「但索尼婭再三強調,王室的三百常備軍跟當地徵召的五百民兵,根本不足以應對那頭巨龍的怒火……她需要增援。」

  「多少?」

  「以埃克斯特南部三位大公的戰爭潛力而言,她還需要至少八千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士兵,來確保要塞不失。若還要確保北境到中央領的道路安全,則要一萬五千人。另外,還要一千名熟練奔馳的騎兵,輕騎可以,重騎最好,保證在固城守禦之外的應變能力。」

  隨著瓦爾的話,凱瑟爾皺起眉頭。

  「我知道有些獅子大開口,但你得承認她說得有點道理,斷龍要塞已經被攻破過一次了。而埃克斯特比我們更擅長冬日作戰,跟我們接壤的那三個大公這幾年來一直在招兵買馬。」

  「我在出發前一晚已經召集了手下的封臣。十天內,他們會率著士兵源源不斷地增援要塞,加上我旗下的直屬軍隊,至少有五千人,包括三百騎兵——當然,質量上不保證。」瓦爾脫下了另一隻手套,把雙手放上不滅燈上烤暖。

  「不只是那三位大公。」凱瑟爾默默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從高聳的復興宮往下望去,盡是王都夜色下的萬家燈火,「從北港的永世油,到南岸領三郡的瀝晶礦,自《要塞和約》以來,他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何況……還涉及到雲中龍槍的繼承人。」

  「所以這已經不可避免了,凱。派出你的信使,同時磨利你的長劍。」像個戰士,多於像個貴族的寒堡城主瓦爾,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咬著牙道。

  「所以,現場真的留下了那句話?」凱瑟爾五世目光深邃,天藍色的瞳孔反射著王都的夜景,「星辰若在,帝國永存?」

  「對,就是你們那該死的,熱血沸騰的家族格言。雖然我封鎖住了消息,但你知道暗室的能耐。我猜,努恩王一得到消息,至少在明面上就會開始動員封臣和軍隊,否則無法安撫他的領主們。若以埃克斯特全國的戰爭潛力來說——」瓦爾.亞倫德公爵冷哼一聲,把雙手從燈上收回,臉色不愉。

  「——我還是建議你,先召集中央領的直屬封臣,接著準備好召喚各大領主,就連遠在南海群島的修卡德爾家也要動員。一旦戰爭爆發,從聖樹王國到瑟拉公國,鋼之城和自由同盟,甚至東大陸的夙夜,發動我們所有的盟友。」

  「但事情還遠沒到最後一步。」凱瑟爾看著窗外王都的夜景,輕輕捏緊拳頭,「努恩王也不是頭腦發熱的少年。」

  「你以為還會有和平解決的機會嗎?你知道,遠遠不是那句話的問題!」北境公爵怒意滿滿,狠狠地一拍桌面,「兩邊都有希望它發生的人,所以這件事就他娘的發生了!」

  兩人沉默了一陣。

  「哼。」凱瑟爾輕哼一聲,低下頭,吸進一口入冬的氣息,「你說,如果米迪爾還在,他會怎麼做呢?」

  「我怎麼就沒法跟你溝通呢?」毫不客氣的瓦爾怒氣衝衝地站起來,「還是說你坐上了那個王座就變傻了?現在不是緬懷你那位聖人兄長的時候,凱!我們的國家,我們的土地,我們的人民正面臨戰爭的威脅!」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趕回來的!你知道我有多憎恨你!但在你,在星辰有難的時候,誓言所在,榮譽所牽,整個北境都會站在你的身後,但這次是身前!」

  凱瑟爾盯著瓦爾,盯著這個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一動不動。

  「我已經趕回來了,就在你面前!聽說庫倫的老寶劍也在永星城養病,凱文迪爾家的小子則住得不遠,南垂斯特的獨眼龍一天之內就能從峻林城趕來。只有法肯豪茲和特巴克,荒墟和刃陵城都有段距離,需要發急令去召喚。搞定我們六個,十三家望族也會一個不落地趕來。」

  瓦爾怒目圓睜地看著至高國王。

  「是時候了,凱。」

  「頒佈星辰總詔令。」

  「十九家貴族將再一次齊聚王都,為你而戰。」

  「為星辰而戰。」

  PS1.是說我看的雲裡霧裡,「那頭巨龍」到底是真的龍還是國家還是統領軍力大公?

  PS2. 「他說,他身邊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要我來看看他的『OO』。」

  「看完了之後,他就突然興奮起來,說什麼他找到了一個『失控』的人。」

  「誰?」黑先知凝重地問,「孩子,他說了嗎?那個『失控』的人是誰?」

  泰爾斯哆嗦著搖搖頭,「那個怪人沒有說,他只是很得意地說,他會引導那個人,而那個人無法拒絕他!」

  「可惜了,我也想教育一下這位『失控』的人。」突然黑先知臉色猙獰起來,興奮地道。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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