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王國血脈 作者:無主之劍 (連載中)

 
al3311232323 2016-11-13 00:44: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4 2643487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28 23:59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32章 你會比他更好

  「來自國王的手令!讓路!讓路!」十幾名騎士,同時持著九芒星旗和十字雙星旗,臉色嚴肅地奔馳出城門。

  「這就是全部的信使了嗎?」北城門,城防隊長臉色沉重地目送著信使們離開。

  「不止。」緊急趕來的城防官搖搖頭,「還有其他三個城門。」

  信使們持著復興宮的手令,分別趕向那些大人物們的所在——知曉內情的城防官心道。

  這還不算,更多的是信鴉——被派系向更遠處的貴族們。

  「出大事了。」年近五旬的城防官拍拍隊長的肩膀,輕輕地道。

  但願,不要是又一個血色之年。

  堅定地謝絕了基爾伯特和姬妮陪同的泰爾斯(「抱歉,基爾伯特先生,姬妮女士,但這是我和她的盟約,我必須獨自面對,我保證會告知你們談話的內容。」——堅決搖頭的泰爾斯),默默地走在約德爾的身側。

  開始的幾分鐘,兩人都沒有說活。

  直到拐過一個牆角,把最近的一個衛兵隔離在牆後,泰爾斯才默默站定,看向面具護衛。

  約德爾的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

  「我們得私下談談。」泰爾斯深深吐出一口氣。

  約德爾走到他的身前,默默蹲下。

  「如您所願。」戴著面具的祕密護衛道,輕輕搭上泰爾斯的肩膀。

  下一刻,只覺一陣奇妙的漣漪泛開,泰爾斯和約德爾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詭異的白色。

  彷彿另一個世界。

  「陰影之境。」約德爾簡短地解釋道。

  泰爾斯點點頭,但他依然神色嚴肅,並未被眼前奇異的純白背景所吸引——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兩人間一陣沉默。

  「約德爾。」泰爾斯艱難地組織好語言,努力著開口道。

  「你……對氣之魔能師和我之間的事情……知道多少?」

  約德爾一如以往地一言不發,只是微微低頭,看向那個黑髮灰眸的男孩。

  「當莫拉特要跟我去書房私談的時候,你是有意阻止他的。」泰爾斯輕輕閉上眼,慢慢地將事情的前後理順,沉悶地道。

  「你知道三樓的書房有特別的隔音處理,會隔絕血族的聽覺和傳音,所以你堅持我們留在二樓談話,好去尋求瑟琳娜的幫助,在莫拉特的眼皮底下,傳達至關重要的提醒……」

  「讓我瞞過莫拉特的老辣盤問,掩蓋……」泰爾斯頓了一下,他慢慢睜眼,望著那個紫色的面具,最後還是堅定地道,「……掩蓋我真實的身份。」

  「是這樣嗎?」

  泰爾斯定定地望著王室的祕密護衛。

  那副面具,則一動不動地對著他。

  又一陣難言的沉默後,約德爾的視角微微下垂,低沉嘶啞的嗓音,才自暗紫色的面具後傳出。

  「我……不像基爾伯特……」

  「……我並不擅長言辭。」

  在泰爾斯複雜的目光下,面具護衛沉沉地道。

  「自紅坊街之後,也不知如何開口。」

  泰爾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但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是的。」

  「那晚我一直都在……」約德爾的聲音充滿了沉重,「我聽到了魔能師的話。」

  「我也注意到了您的……不同尋常,面對魔能師時的異狀,走廊裡無故破裂的花瓶,蔓草莊園地下的爆炸……」

  「所以我知道您是……」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那我父親他……」

  「只有我,小先生,只有我知道……」

  約德爾沒有再說話。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這個,一直以來保護著自己,總是將面孔藏在神祕面具之下的怪人。

  是啊,他一直都知道。

  卻替自己保守著祕密。

  「為什麼?」穿越者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微微起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訝,「你明知道我是……那些災禍。」

  「你明知道那些災禍是怎樣禁忌的存在,為什麼還……」

  約德爾緩緩扣住他的雙肩,打斷了泰爾斯的思緒。

  「孩子。」他嘶啞地道。

  「我見過……很多事,比你想像的要多一些。」

  「這個國家和你的家族。」他輕輕地道,「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註定同那些災禍……糾纏在一起。」

  「六百多年前如此。」

  「十二年前如此。」

  泰爾斯心底一顫。

  十二年前?

  同災禍糾纏的——璨星家族?

  「現在亦如此。」

  「我見過那些災禍,不止一次。」

  「我有種感覺。」

  「真正可怕而令人畏懼的,不是那些災禍。」

  「而是我們自己。」

  「是我們這些普通人,會為了那些所謂災禍的存在,而墮落成什麼樣子,腐壞至何種地步,犧牲掉怎樣的底限。」

  約德爾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索著下一句話。

  「我知道,您也許是『災禍』。」向來沉默的面具護衛,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說了這麼多話。

  只聽他猶豫地地道,「但我知道,這個國家的許多人,甚至……都已經變得比那些災禍還要醜陋,還要可怕。」

  「他們已經帶來了災禍,而不自知。」

  泰爾斯不自然地皺起眉頭。

  「比如莫拉特?」

  「他只是其中之一,黑先知早已不是先知,僅餘黑暗。」

  約德爾抬起頭,暗色的鏡片映照出周圍的慘白色,泰爾斯的形象孤立其中,顯得瘦弱而慘淡。

  「相比之下。」

  「泰爾斯先生,我更願意相信您。」

  約德爾似乎很久沒有說這麼多話了,但他努力尋找著詞句的笨拙樣子,和這副樣子背後的坦誠,卻讓泰爾斯心情複雜。

  那一刻,穿越者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和心態,來面對這個祕密護衛。

  「但為什麼是我?」泰爾斯深呼吸三秒,再度開口,「就因為我身上流著璨星的血脈?」

  約德爾緩緩地搖頭。

  「我不是基爾伯特,我相信的也不是所謂的血脈。」

  「我相信的是,那個在絕境下也全力庇護同伴的七歲男孩,是與那些醜陋之人不一樣的存在。」

  「我也願意相信您,一個出身微末的璨星,會成為這個腐朽的王國裡……一個與眾不同的國王。」

  與眾不同的國王?

  泰爾斯下意識地出聲道,「就像米迪爾王儲,我的大伯一樣?」

  約德爾沉默了幾秒鐘。

  「不。」面具護衛出言道,聲音低沉而傷感。

  只聽他嘶啞的嗓音,堅定地說道,「你會比他更好。」

  「我知道,你的身上有他所沒有的東西。」

  泰爾斯微微一震,呼吸加速。

  他看著不辨表情的約德爾,久久不能出聲。

  半晌。

  「謝謝。」

  好不容易平復心情的泰爾斯,只能說出這兩個字。

  平素伶牙俐齒的他,此刻實在無言以對。

  單膝跪地的面具護衛,沉重而有力地點了一下頭。

  約德爾再次嘶啞地開口。

  這一次,他的這句話顯得更加真誠。

  「約得爾.加圖。」

  「為您效勞。」

  泰爾斯深深吸入一口氣。

  好半晌沒有說話。

  「還有一件事。」他聽見自己艱難地問道。

  「如果,那晚你一直都在……」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的?」

  約德爾的手微微一沉。

  只聽泰爾斯微微喘息,緩緩地道。

  「你看見,看見奎德他在廢屋裡……」泰爾斯咬著牙,顫著聲音問出來,「……了麼?」

  面具護衛輕輕鬆開手。

  他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

  那一刻,泰爾斯只覺得約德爾的面具,還有面具上的一雙鏡片,如此冰冷。

  他的心像是突然一涼。

  「你沒有阻止他。」

  「直到他進了我們的屋子……也沒有阻止他……」

  泰爾斯顫抖著問,

  「為什麼?」

  「明明王子……也可能在那些乞兒裡面不是嗎?」

  「而且……那些孩子……」

  泰爾斯其實早有猜測。

  但他不敢確定。

  他必須問。

  約德爾緩緩站起,打斷了他。

  「該走了。」

  約德爾淡淡道。

  「他們會懷疑的。」

  那一刻,面具護衛就像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

  讓泰爾斯想起艾希達的笑容。

  沒有溫度。

  雖然瑟琳娜的房間,沒有到姬妮所說的「一百米之外」那麼遠,但也沒有想像中那麼近。

  血族們的客房,被設在了閔迪思廳寬闊的儲藏地窖裡,遠離陽光,人群,以及泰爾斯。

  「晚上好,泰爾斯先生。」臉色慘白的血族,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老管家,克里斯.科里昂在「房門」口微微鞠躬,對著約德爾露出死人般的笑容。

  「歡迎回來,面具先生,剛剛你突然出現的時候,可是把我們都嚇得不輕。」

  約德爾沒有回話。

  克里斯不以為意地轉向泰爾斯,輕輕點頭,「殿下正在等待您的蒞臨。」

  心情忐忑而複雜的泰爾斯抬起頭,看了看身邊的約德爾。

  後者的面具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走到房門的另一邊,跟克里斯像兩個門衛一樣,站在門口。

  穿越者也微微頷首,深吸一口氣後,他推開房門,走向早已等待在裡面的瑟琳娜.科里昂。

  他剛剛的救命恩人。

  也是繼莫拉特之後的,下一個麻煩。

  「啊,偶期待已久的盟友。」

  紅色眼眸的蘿莉表情深邃,在黑色裙裝的襯托下,對著他提裙行禮。

  「看來,在偶的幫助下。」牙齒漏風的瑟琳娜,強調著『幫助』二字,在令人不安的笑容裡繼續道,「裡已經擺脫了麻煩呢。」

  「那就是時候來談談,偶們的薪酬和肥報問題了?」

  PS. 「你看見,看見奎德他在廢屋裡對我…對其他人…都…都…那個…」泰爾斯咬著牙,顫著聲音問出來,「……了麼?」那一刻,泰爾斯只覺得約德爾的面具,還有隱藏面具上的一雙眼睛,如此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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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30 00:24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33章 捐血一袋救人一命

  瑟琳娜早已等待在她的所謂「房間」裡。

  除了兩盞不滅燈之外,漆黑一片——泰爾斯懷疑那兩盞燈也是為了他而點的。

  羅拉娜和伊斯特倫則不見蹤影。

  血瞳小蘿莉的背後,依然是那個大得誇張的黑棺‵,如果不是親眼見過血族們是如何撥弄一個機關,然後把它摺疊還原成一副正常棺木的大小,泰爾斯都要懷疑血族是否擁有所謂的「魔法師」來搬運它了。

  但此刻,看著這幅黑棺,泰爾斯的眉頭皺了起來。

  「怎末了?」瑟琳娜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泰爾斯淡淡地道,表情回覆正常,把那句「你為什麼要在房間中央放個馬桶」給嚥了回去。

  「我來感謝盟友的支援,瑟琳——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嗎?」

  瑟琳娜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毛,嬰兒肥的小臉努了一下嘴。

  只是支援,只是盟友的義務,而非需要你們回報的幫助?

  真是狡猾而咬文嚼字的小子。

  瑟琳娜不滿地想著。

  「只不過是傳達幾句不明所以的話而已,裡還是叫偶瑟琳娜女士吧,順便還掌握了裡的一些骯髒小祕密。」瑟琳娜歪過頭,露出一個可愛的蘿莉微笑,「用夙夜的話來說……『何樂而不為』呢。」

  「是吧,特別是偶這位,跟魔能師之間不清不楚的親愛盟友?」

  兩人之間靜了一刻。

  果然,老妖婆——泰爾斯心道,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你的幫助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很感激你。」泰爾斯笑得很靦腆,眼神真摯,彷彿一個感恩的小男孩。

  「否則,在黑先知面前,我可能連科里昂氏族內亂,你們在星辰避難的真相,都會向他招供的呢。那可是黑先知啊,誰知道他擁有這些祕密之後,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呢。」

  「我可不願看到不好的事情,發生在我的盟友身上,但願你也這麼想,瑟琳。」

  瑟琳娜的眼神瞬間變冷。

  「一點也不肯吃虧,是嗎,偶的盟友?」她故意泛起笑容,同時露出小小的獠牙,「還有,別叫我瑟琳。」

  現在這套可嚇不倒我了——泰爾斯好笑地看著這個五六歲樣子的瑟琳娜,在他面前彎起嘴的樣子。

  「我以為盟友該互相信任,而不是來回威脅。」泰爾斯的笑容越發燦爛,他向前一步,「我們利益一致,親愛的瑟琳。」

  「既然偶們利益一致,請叫偶瑟琳娜女士,就請展現更多的誠意,比如偶和偶的屬下,都需要更多的血,鮮血。」瑟琳娜紅色的瞳孔聚焦著,也向前一步,看向泰爾斯。

  果然,狗改不了——咳咳。

  「活人的鮮血有點難,不過我此次來,是要履行盟約。」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向前一步,直視那對紅色的眼睛,盡力把之前的乾屍形象趕出腦海,微笑道,「把我們的共同利益綁得更緊一點,瑟琳。」

  瑟琳?無禮的短生種——瑟琳娜略有惱怒地想著,等我從那個賤人手裡奪回王位……

  她看著泰爾斯自在的笑容。

  「哼,這麼說。」瑟琳娜輕笑一聲,小小的嘴巴微微翹起,「裡終於下定決心,要向偶求婚了麼。」

  額——

  泰爾斯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震動了一下。

  他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無可奈何地看向得意微笑著的四百歲老妖婆。

  你贏了。

  泰爾斯嘆出一口氣,在瑟琳娜發亮的目光下,捲起左手的袖子,把露出的手腕伸到紅眼蘿莉的面前。

  「我的鮮血,這是說好的盟約。」他淡淡地道。

  瑟琳娜臉有異色,隨即化為笑容,「偶現在相信裡的誠意了,親愛的盟友。」

  我還以為他會一直賴帳呢。

  女大公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這個男孩,也不是那麼討厭嘛。

  「記得,八分之一品脫,瑟琳。」泰爾斯眼神凝重,呼吸急促,「不能多。」

  「但也不能少。」瑟琳娜睜開眼,沒有理會泰爾斯的稱呼問題,她詭異地笑起來,「偶會掌握血量的。」

  蘿莉的臉上露出迷醉和狂熱。

  在這個時候,心中惴惴的泰爾斯才更覺得,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四五百歲的血族女大公。

  血量?

  能換個詞兒嗎?

  泰爾斯看著眼前化身美食家的瑟琳娜,艱難地嚥下一口口水。

  之前「乾屍」的陰影一直揮之不去。

  「欸,你眼神能不能溫和一點……」

  「你這個表情我有點害怕啊,心裡毛毛的……」

  「啊——給個提示啊姐姐,別這麼血盆大口就咬上來啊喂!」

  「啊!痛痛痛!」

  泰爾斯慌亂的聲音從房裡傳來。

  約德爾的面具一顫,身形正要移動,卻被眼前的血族老管家攔住。

  「這是他們之間的盟約。」克里斯冷冷地道,毫不示弱地望著對面的面具護衛。

  在血族的獠牙面前,人類永遠都是弱勢的一方。

  哪怕那個幼崽——那個孩子是西陸第二強國的準繼承人。

  但隨著吸血的持續。

  似乎——不太對?

  泰爾斯的聲音再次從黑棺裡傳出來。

  「你那張嘴……看上去挺小的,怎麼這麼有力……」

  「誒,一開始不要太激烈啊,得有個過渡……」

  「哎喲,牙齒!弄疼我了!」

  「啊……慢一點,一口一口地……」

  「輕一些……對,要溫柔……」

  「舌頭……啊……舌頭不能到處……我會受不了的……」

  克里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保持這個節奏。」

  「小口小口的……」

  「我知道你有點把持不住……」

  「但是要忍住,保持理智。」

  「瑟琳娜,乖,為了我的健康,不能那麼快……」

  克里斯的臉色開始從白色變得鐵青。

  該死的短生種。

  那小子,是故意的嗎?

  他惡狠狠地看向對面的約德爾。

  約德爾舉在半空中的手頓了一下。

  克里斯臉皮抽搐地看見,約德爾外翻雙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是啊,」面具護衛嘶啞而無奈地道,「這是他們的盟約。」

  約德爾輕鬆地站回門口,重新背起手來。

  在克里斯發飆衝進房間之前,瑟琳娜總算是吸足了血液,滿意地放開神情緊張的泰爾斯,舔了舔鮮紅的嘴脣。

  「感謝招待。」紅眼的蘿莉女孩甜甜地道。

  「不客氣。」這是面如土色的泰爾斯,他一臉不爽地坐在地上,撫摩著手腕上的兩個小洞,嘴巴一張一合。

  「捐血一袋,救人一命。」。

  他總覺得對方偷吸了好多。

  「別擔心,那孩子比我們想像的都要堅強。」基爾伯特走下一樓大廳,看著愣愣出神的姬妮。

  就在這時,閔迪思廳外,傳來一騎奔馳的聲音。

  基爾伯特臉色一變——那是一個在馬上的信使。

  「看來是個多事的夜晚啊。」姬妮回過神來,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個信使,恭謹地遞上一封九芒星印的火漆卷軸。

  基爾伯特破開火漆打開卷軸,臉色越看越沉。

  「出大事了。」基爾伯特放下卷軸,深深皺起眉頭,「陛下急召我們入宮。」

  「當然,你畢竟是他最信任的侍從官和前外交大臣嘛。」姬妮嘆出一口氣,毫不在意地轉身,向樓上走去,「至於我就算了,我寧願在這兒看著那個孩子。」

  「不。」

  基爾伯特轉向姬妮,神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凝重。

  他對著姬妮,把那張卷軸的上緣提起,輕輕一抖。

  紙張的底部,露出凱瑟爾.璨星的簽名與九芒星印記。

  「陛下急召我們所有人,即刻前往復興宮。」

  「包括那個孩子。」

  PS1.「不客氣。」這是面如土色的泰爾斯,他一臉不爽地趴在地上,被撫摩著OO上的小洞,OO一張一合。

  PS2.「好汙好汙阿。」我對這自己的腦袋說道,抱著絲微愧對教育者的心思,卻做了相當於教育者幹過的事。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30 00:25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34章 泰爾斯與詹恩(上)

  當泰爾斯被基爾伯特和姬妮用嚴肅的表情請出閔迪思廳時,他還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二十幾天來,泰爾斯第一次踏出閔迪思廳的杉木大門,看著那架熟悉的深色馬車,他一臉疑惑。

  「基爾伯特會跟你解釋。」姬妮不苟言笑的樣子讓他心裡緊張,她一甩手上的馬鞭,輕盈地躍上駕座,簡短地回答,「你所要做的,就是立刻上車。」

  泰爾斯懵懂地轉過頭,中年貴族不知從何處掏出來一個登車凳,輕輕擺放在地上。

  「請吧,小先生。」

  「姬妮女士不喜歡坐在車內。抱歉,您得忍受像我這樣的老頭子與你同車。」基爾伯特試圖釋放幽默的努力徹底失敗,連兩匹馬都能感覺出他的心事重重,有意地避開他。

  這是……怎麼了?

  懷著不安和忐忑,泰爾斯踏上登車凳和馬車踏板,回頭看了一眼閔迪思廳的護衛們,只見他們並沒有要隨他離開的意思。似乎感覺到泰爾斯的目光,以喬拉為首的劍士紛紛垂首示敬。

  「他們不會跟我們走,駕馬車,這樣更低調些。」基爾伯特淡淡道。

  泰爾斯看看兩人無比凝重的神色,忍住刨根問底的慾望,僅僅問了一句,「我們這次出發……還會回來嗎?」

  「取決於陛下的意志。」基爾伯特的語氣有些沉重,「恕我無禮,但我們必須儘快出發。」

  事情居然這麼嚴重?

  泰爾斯不再多話,乾脆地坐進馬車,緊隨其後的基爾伯特輕輕關上車廂門。

  昏暗的車廂內,依然是二十幾天前的深紅色沙發,瀝晶點綴的玻璃,九芒星紋章裝飾的車廂,以及微微發光的夜明塗料。

  姬妮的馬鞭輕快而有節奏,然而車速卻比上一次基爾伯特駕駛時快上許多,當然,也顛簸許多。

  馬車的上下顛簸中,基爾伯特看著月色下的閔迪思廳漸漸消失在窗外,肅穆地看著泰爾斯。

  「時間緊迫,我挑選重點說。」

  除了在密室裡的談話,泰爾斯從未見過基爾伯特如此嚴肅,這讓他心情忐忑。

  「埃克斯特王國使節團,預定在新年前後到訪星辰。」中年貴族認真地看著泰爾斯。

  泰爾斯瞇起眼,努力回憶著這二十幾天的大陸史地。

  埃克斯特王國。

  終結之戰的人類英雄,耐卡茹.埃克斯在北地所建立的國家。

  北方巨龍,英雄之國,西陸之刃,星辰的北部強鄰。

  基爾伯特嚴肅地繼續道,「北境傳來急報,三天前,埃克斯特使團在南下中央領的路上……被盡數劫殺,無一倖免。」

  泰爾斯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遇害者包括六名埃克斯特貴族,以及……摩拉爾.沃爾頓王子。」基爾伯特嘆出一口氣,

  「他是埃克斯特國王兼龍霄城大公,努恩七世的獨子,沃爾頓家族的繼承人,下一任龍霄城大公。」

  穿越者倒抽一口涼氣。

  西方大陸第一強國,國王的獨子,及領地繼承人。

  被劫殺在星辰境內?

  「包括隨行的星辰貴族在內,現場沒有活口,線索全無,只有以遇害者的鮮血,在地上澆灌而成的一行血字……」

  基爾伯特直視著泰爾斯的雙眼,面帶憂色地微微點頭道,「星辰若在,帝國永存。」

  璨星王室的家族格言?

  泰爾斯一愣。

  「這種拙劣、幼稚,明顯就是嫁禍和挑撥兩國矛盾的手段……」泰爾斯仔細思考著這件事的性質,但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問,「真的有用?」

  「很不幸。有用,而且很糟。」基爾伯特低聲道。

  很糟?泰爾斯心中一凜。

  馬車駛出了暮星區,進入國王大街,向著中央區駛去。

  國王大街是永星城最大的街道之一,人流僅次於中央區以北作為交通樞紐,各國商人店鋪雲集的星聚廣場,以及西城門側下層居民們聚集的大集市。

  與XC區和西環區還以火把和動物油燈照明的道路不同,國王大街上點亮的,都是僅次於東城區規格的不滅燈,路上漸漸多了許多行人,從賣藝的吟遊者,輕聲吆喝的店鋪商賈(有些做夜晚生意的店鋪,如成衣店和鐘錶店還開著門),到貴族們來去匆匆的家僕,往來應酬的官員,甚至也有真正的貴族乘馬車或步行經過。

  在這裡,他們的馬車毫不起眼。

  坐落在暮星區與中央區的交界處,國王大街上非富即貴的階層比例極高,相比起泰爾斯見過的星聚廣場和大集市,這裡顯得較為保守和安靜,少了前者的那股人聲鼎沸的嘈雜熱鬧,和後者的那種本地市儈的粗魯俗氣,但即使在這裡,道路的兩邊還是時不時能看見衣衫襤褸的乞丐和流浪漢,呻吟著向路人伸手。

  幸好,馬車所裝的是單向玻璃,不虞被外面發現車裡的動靜。

  但泰爾斯的心神此刻都在基爾伯特的話上,對這些街頭景色都是匆匆一眼掃過。

  前外交大臣的話語繼續在耳邊響起,

  「關鍵在《要塞和約》。」

  「血色之年的尾末,埃克斯特入侵,斷龍要塞淪陷,從北境、崖地、西荒到東海,大半個星辰陷入戰火。兵少將弱,王國幾至絕境,剛繼位的陛下甚至考慮,要徵召十四歲以下的孩子入伍。」

  基爾伯特長舒一口氣,目光出神,似乎想起當年的烽火歲月。

  「出於西陸諸國對北方巨龍的恐懼,以及東陸夙夜和翰布爾兩國對西陸事務的關注,我們在外交上全力斡旋,爭取諸國干涉,最終逼得埃克斯特的兵鋒不得不原路退回,簽訂和約,埃克斯特甚至被逼迫著吐出了在血色之年以前,在星辰所佔領的一塊荒地。」

  「我是當年《要塞和約》的簽字人,對此再清楚不過。」

  泰爾斯眼睛一亮,「我們輸了戰爭,卻贏了談判?」

  基爾伯特點點頭,臉上卻不見輕鬆,「這才糟糕,與其說這是一份和約,毋寧說是一份屈辱記錄。」

  馬車又往前駛出一段,路上多出了不少乞丐,有的甚至向著身為馭者的姬妮伸出手,但冷著臉的宮廷女官一概不理,馬鞭越發輕快。

  「在節節勝利,土地財富觸之可及的時刻,被諸國聯合逼迫休兵甚至割地,這種失敗比輸掉戰爭還可恥,埃克斯特的不少領主們,特別是南部與星辰接壤的大公們都憤怒不已,以至於《和約》甚至一度動搖努恩王的統治。這十年間,巨龍與星辰的關係一直在冰點之下,加上北境新發現了大批瀝晶礦藏,東海又有著富蘊油源的深海鯨群……」

  基爾伯特嘆出一口氣。

  埃克斯特,一個仍在形成中的國家和民族——泰爾斯在心底道,需要戰爭來磨礪出整個國家共同體。

  「埃克斯特的領主們,至少與我們接壤的三位大公,都在虎視眈眈地期待著戰爭,他們渴望著十二年前唾手可得,卻最終失之交臂的大批土地、資源與財富。」

  基爾伯特搖搖頭,看向窗外,眼裡透出悲哀。

  「所以才有埃克斯特使團的來訪,他們對重修《要塞和約》一事勢在必得,更想重訂兩國邊境線。」

  「而現在,使節團在到達永星城之前,就被劫殺在半途——你能想像,當消息傳回埃克斯特時的景象嗎?」

  馬車顛過一塊不平的路面,整個車廂震動了一下。

  泰爾斯眉頭一皺,「你認為是埃克斯特國內的領主們,策劃了這起劫殺?就為了——挑起戰爭,爭奪領土和資源?」

  基爾伯特抬起頭,他的目光在這一刻非常嚇人。

  「比這還糟。」前外交大臣冷冷地道,「埃克斯特採取的是選王制度,由大領主投票,共舉國王——最近數十年裡,沃爾頓家族已經在王座上坐了足足兩代的時間——而努恩七世絕非人見人愛的美人。」

  泰爾斯恍然道,「所以,這是埃克斯特部分領主們,對外索求資源,對內爭取換王的共同需求?」

  「近了,小先生,再往前一步,往前一步。」基爾伯特悉心引導著王國唯一的璨星血脈,淡然道。

  「在使節團遇刺到產生後果的這段時間裡,這件事的壓力,將全部負荷在凱瑟爾陛下的肩上。如何決斷,怎樣迴應,是戰是和,方式如何,強硬軟弱,光榮屈辱,一切的責任都由陛下承擔,從現在開始,星辰所有的貴族,都會把目光牢牢盯死在復興宮。」

  「你的意思是?」泰爾斯疑惑地問著——哪怕再天才,他也並不在貴族規則的情境裡,不能理解這件事情的意義。

  那一瞬間,基爾伯特的眼神突然變得複雜而深刻,讓泰爾斯捉摸不透。

  「首先,這件事的處理雖然複雜,但無論是戰是和,陛下都逃脫不了冷血無情、不恤民眾,或軟弱可欺、辱沒星辰的指責,這會極大打擊陛下以及璨星王室,在國內的聲望和權威。」

  泰爾斯的瞳孔猛地縮小——他開始理解「比這還糟」的意思了。

  「其次,要處理這件大事,無論軍事調動還是國家決策,都需要遠超王室直屬領地的力量,需要整個星辰的上下協作,領主配合,這意味著陛下必須獲取領主們,特別是六大豪門和十三望族的全力支持,而這絕非毫無代價!」

  代價——泰爾斯心神一震——比如,星辰至高國王的下一任人選?

  「再次,戰爭有利有弊,不僅僅帶來危機,也帶來星辰國內的權力重洗——經過戰爭的洗禮,弱者淘汰,老朽失位,強者得生,生者更強——部分領主們迎來末日,另一部分,則得到新生。」

  在基爾伯特的灼灼眼神下,泰爾斯呆呆地坐在馬車裡,感受著顛簸和震動。

  「最後,王室無嗣,星辰已經十二年沒有繼承人了。」基爾伯特的聲音陡然升高,「有什麼會比一場迫在眉睫的王國危機,更能逼迫著陛下提早選立繼承人,為可能的戰爭,留下後路呢?甚至,一旦在此次危機中,某個德高望重的家族做出了順服民望的舉動,凝聚中小貴族的支持,誰知道他們能不能成為下一個璨星,下一個王室?」

  沉默。

  泰爾斯雙眼無神地望著窗外。

  他聽懂了基爾伯特的意思。

  只是他被燒腦而細思恐極的事實所震動,久久不能釋懷。

  基爾伯特看著他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

  但願,這種數千年來,殘酷而血腥的遊戲,不會把這位聰明而具有天賦的小先生嚇退。

  過了好半晌,泰爾斯才啞然地開口。

  「所以,這不僅僅是埃克斯特方面的意願,戰爭和換王。也是星辰國內許多人的意願,角逐王室。」泰爾斯艱難地補出最後的結論。

  「使節團遇刺,是諸多政治因素合力的結果……是在兩國野心家們的默契下,必然發生的事情……」

  「是吧。」泰爾斯吐出最後兩個字,用的是肯定句。

  基爾伯特擔憂地看著他的狀態,猶豫間眨了眨眼,還是開口道,「鑑於目前王室的態勢,您的存在和亮相,無論在國內面對眾領主,還是在國際上面對埃克斯特,都會成為眾矢之的,為您的安全所計,我會向陛下建議,推遲承認您的……」

  「值得嗎?」泰爾斯沒有在意基爾伯特的話,他輕輕地出聲,打斷了中年貴族。

  基爾伯特眉頭一挑。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期待並盼望戰爭的到來?」泰爾斯無力地問著。

  「這不是什麼棋盤上彼此吃子計數的遊戲。」泰爾斯緩緩地閉上眼睛,捏緊拳頭,「這可是戰爭,是兩群活生生的人,面對面站著,合理合法地,彼此剝奪生命,直到一方被剝奪殆盡的……戰爭啊。」

  「他們經歷過血色之年的災難,為何還是有人期待著戰爭?」

  「就為了一頂王冠?為了在殘破枯朽的王國裡,在貧瘠餓殍的土地上,在麻木不堪的人民中享受權威與權力?然後艱難慘淡、提心吊膽、疑神疑鬼地統治上二十幾年,再把同樣的不幸,強加給自己的後裔?」

  「值得嗎?」

  基爾伯特想要回答,卻一時語塞。

  沒有答案的泰爾斯神情低落地搖搖頭。

  然而,這大概就是歷史。

  人類行為的歷史。

  車廂內又是一陣沉默。

  馬車駛離國王大街的繁華,車外的乞丐越來越多,姬妮不得不動用馬鞭嚇走他們。

  「這不只是戰爭。」基爾伯特面有憂色地看著他的學生,輕聲道,「這是政治。」

  「我們都是以權力為目標的賭徒。」

  「土地和人民,不過是可以用來交換的籌碼。」

  「勝負之間,不過是籌碼的轉移。」

  「這就是貴族與國家的遊戲。」

  泰爾斯抬起目光,無奈地輕笑一聲,「是啊,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權力的遊戲,群鴉的盛宴。」

  但我不喜歡這樣。

  他的內心,一個聲音小聲地道。

  穿越者的餘光轉移到車窗外,那裡,一個乞丐臉色愁苦地伸出手,摸向車軸。

  看看這群王都裡的乞丐,泰爾斯低沉地想道,這已經是一個殘破不堪的王國了——

  等等!

  馬車路過一盞明亮的不滅燈,泰爾斯雙目聚焦,瞬間看清楚了那個乞丐的手。

  那是一雙粗糙而佈滿繭子的雙手。

  但繭子不是均勻地分佈在他常見的,勞動者和乞丐們手掌慣常觸摸和負重的區域,反倒是——集中在拇指和食指,以及虎口附近。

  他的大腦馬上轉動起來。

  他在另一個人的手上也見過這樣獨特的繭子。

  婭拉.薩里頓。

  泰爾斯一驚,轉向另一個乞丐,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基爾伯特!」

  中年貴族疑惑地看來。

  只見泰爾斯不動聲色地道。

  「不對勁。」

  「這些人不是乞丐。」

  穿越者深吸一口氣。

  「他們……他們是……」

  約德爾嘶啞的聲音自虛空中幽幽傳來,接過他的話。

  「是刺客。」

  PS.政客就像一個個演員,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但即使劇編得再爛,看戲也是要付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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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1-30 22:23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35章 泰爾斯與詹恩(下)

  「白鷹家族的反應比我們想像更快——鐵鷹兩個小時前就到永星了,這會在消息傳開前,給陛下不少提前準備的時間。」詹恩優雅地坐在一架由騎士塞舌爾駕馭的,沒有紋章的馬車上。

  他神情冷漠地吐出上面的話,看向車窗外。

  另一架同樣身份神祕的馬車,並排停在他們旁邊,兩架馬車都開著車窗,方便二者的主人交談。

  「但那又如何?魚遊得再快也避不開水流,這就是陛下注定要面對的水流。」一道尖利的嗓音,從另一架馬車中傳來。

  「但我們的情報出了點問題。」詹恩冷冷道,「使團裡有個出乎意料的大人物……後果比我們想像的要嚴重。」

  「你們想放棄?」

  詹恩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不,沒有,計劃照舊。」

  已經無法回頭了,不是嗎?

  「那就好。」只聽那道尖利的嗓音,毫不在意地道,「總詔令已發,貴族們會在短時間內陸陸續續地趕來。那個時候,埃克斯特的正式迴應也該到了,動員軍隊,索要領土,戰爭威脅,猜猜陛下將如何應對?忍辱負重,還是不顧一切把我們的國家送進地獄?」

  「而做下這麼一件大事的你們,也真是捨得下狠心啊……」

  詹恩低聲嘆氣,隨後輕輕搖頭,「正如你們的族語——『權力起自暴力』(Power_from_violence.),這是必要的一步。我需要確定你的態度和立場——你一直拒絕加入『新星』,這讓我們非常困擾。」

  另一個聲音大笑道,「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啊!也難怪——想想看,年輕,優雅,品行過人的翡翠城主,南岸守護公爵,詹恩.凱文迪爾,被陛下立為繼承人!多美妙的畫面!」

  「我們願以家族的榮耀承諾,你們在西荒的統治無人動搖,甚至能從北境的衰落中獲取利益。」詹恩認真而誠摯地道,「而且不一定是我……星辰也有可能變成選王制不是嗎?」

  他微微前傾,緩慢而輕聲地道,

  「而作為六人之一,你註定是選王侯。」

  馬車之間沉默了十幾秒。

  「好吧,現在開始,你擁有我的保證了。」尖利的聲音狡黠地道,「若星辰走到了那一步,沒有意外,法肯豪茲家族會順應大勢的。」

  詹恩輕輕地握緊拳頭。

  他強自忍受著心裡的不耐。

  這傢伙。

  還是不肯輕易下注。

  難道他認為法肯豪茲也有機會?還是他乾脆倒向了另外幾家?庫倫?南垂斯特?還是最最不可能的特巴克?

  「我會記住的……法肯豪茲的態度。」三色鳶尾花的主人淡淡地道。

  詹恩雖然不動聲色,但他對另一架馬車上的人忌憚非常,這傢伙在他名單上的威脅程度,僅次於那位胖胖的東海守護公爵,更甚於南垂斯特的獨眼龍。

  尖利的聲音又大笑起來,繼續道,「不勝榮幸!未來的詹恩陛下!聽說您最近被血瓶幫的事情搞得灰頭土臉?你們不是合作控制著黑幫嗎,庫倫那老傢伙就這麼袖手旁觀?」

  詹恩聽到「陛下」兩字,眉頭一蹙,不為人知地撇撇嘴,「多謝關心,一切盡在掌控中,今天就到此為止,我還要趕往復興宮,而您現在則應該在荒墟,親手接過陛下的詔令。」

  「不勞費心。」尖利的聲音陡然發冷,「法肯豪茲從不缺席。」

  「很好,法肯豪茲大人,期待我們的再見。」詹恩留下最後一句話。

  「是啊。」尖利的聲音笑道,「我也很期待,十二年之後,十九家貴族的王都重聚……哈哈。」

  兩架馬車各自啟動,交錯而過,越駛越遠。

  詹恩低頭閉眼,輕揉著自己的鼻樑。

  「大人。」塞舌爾的聲音透過前窗傳來,「前面有些不對頭。」

  詹恩輕輕睜眼。

  馬車外的遠處,一道急促而奇怪的銳響傳來。

  塞舌爾單手放開馬鞭,握上腰間的劍,寒聲道,「像是有馬車遇刺了。」

  「穩住。」看著街道兩邊或臥或立的乞丐們,基爾伯特面色淡然地往前傾斜,拉開車廂前的一扇小窗,猶豫了一下,還是平穩地悄聲道,「姬妮女士,我們周圍有異常。」

  透過那個不大的小窗,泰爾斯清楚地看見,姬妮的背影微微一顫。

  「……刺客?」她慢慢地道,「為那孩子而來?」

  不知為何,泰爾斯卻從姬妮這句話中聽到一些不穩的情緒。

  他還注意到,基爾伯特擔憂地看著姬妮的背影。

  「不一定。」中年貴族輕聲道。

  不一定?

  泰爾斯查看著自己腰間的JC匕首,聽到這裡不由一愣。

  可是連約德爾都篤定是刺客了,基爾伯特為什麼要對姬妮說「不一定」?

  「隨時準備加速擺脫。」

  「但在他們真的發動之前,姬妮,千萬要穩住!千萬!記住,他們不一定是刺客。」中年貴族凝重無比,似乎感覺到自己對姬妮的話有些不妥,他隨即加了一句道,「約德爾,你也一樣!」

  「是衝我來的嗎?」泰爾斯面色嚴肅地問道。

  「暫時情況不明。」基爾伯特坐回座位,眼神銳利地盯著馬車周圍,默然道,「您的存在和行蹤,理論上不可能洩密,但請做好最壞的打算。」

  「至少七個。」儘管無影無形,但約德爾嘶啞的聲音在耳邊詭異地響起,「潛藏熟練,訓練有素,排布在前往復興宮的路上。」

  「我準備好了,隨時加速,你們坐穩。」姬妮的聲音傳來,在泰爾斯耳中平添一股冷意。

  「姬妮,冷靜!」基爾伯特似乎有些不正常,他嚴肅地對姬妮這麼說。

  即使是最沒經驗的泰爾斯,此刻也感覺出姬妮的不對勁了。

  馬車繞過一個轉角,從泥地駛上磚地——中央區還有兩個街口就到了。

  就在此時。

  剛剛還在他們左方地上呻吟的一個老年乞丐,突然神情一變,他手腳並用地,追到其中一匹馬旁,向著姬妮伸出手,討要錢財施捨。

  「噼啪!」

  馬鞭一響,整架馬車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毫無預兆地,馬車開始加速了!

  基爾伯特臉色鉅變,他猛地撲到車廂前部,顧不上泰爾斯的反應,大喊道,「姬妮,不!等等——」

  但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在馭者位置上的姬妮怒喝一聲!

  「來啊!無恥之徒!」

  馬鞭怒響,隨著姬妮的手腕急轉,狠狠抽在那個老乞丐的身上!

  「啪!」

  巨力湧動,一道血線從乞丐身上飆出。

  老乞丐帶著鮮血飛出五米之外,在衣袖中落下一柄短彎刀。

  驚愕的泰爾斯還在試圖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時,就見馬車後方的一個乞丐猛地躍起,雙手匕首在握,怒吼道。

  「事發,動手!」

  十幾個身影在乞丐和流浪漢中撲向馬車!

  泰爾斯臉色大變。

  刺客,不止七個!

  可惜,當他數清楚刺客數量的時候,敵人們已經發動了襲殺。

  兩匹馬最先倒黴。只見兩名刺客滾動著掠過馬腹,伴隨著黑色駿馬的悲鳴,鮮血飆出。

  在姬妮的怒斥聲和馬鞭抽擊中,馬車依照著慣性繼續往前,但隨即馬車便撞上倒下的馬匹,整個車廂向著側面猛地翻轉過來!

  姬妮發力躍起,一鞭將側面的一個刺客抽得倒跌回地上。

  她神色瘋狂,咬著牙抽出腰間的長劍,回頭一劍,刺進後方一名刺客的左胸。

  「砰!」

  車廂最終側倒在路上。

  泰爾斯在馬車翻倒的剎那,就被基爾伯特緊緊抱護在身下,他們隨著車廂的翻倒,摔倒在靠窗一側。

  三個刺客躍上翻倒的車廂!

  等泰爾斯暈頭轉向地爬起來時,只覺基爾伯特把他往邊上按下。

  「噼啪!」

  動手的不是刺客,而是基爾伯特,他神情冷靜地抽出手杖,振臂一揮,將頭頂的車窗玻璃徹底擊碎!

  碎片朝天飛出,三位刺客下意識地舉臂護眼。

  基爾伯特的手杖如毒蛇探出,在杖尖彈出一道尖刃,準確地一送一收,一名刺客已經捂著頸部倒下。

  泰爾斯緊緊抱著頭,感受著小型的玻璃碎片落在車廂的周圍。

  兩把長劍遞進車廂,向著泰爾斯刺來,卻被基爾伯特左手抽出的貴族刺劍,以巧妙的招式力度,雙雙震偏。

  「嗤!」兩道劍刃,一道插進泰爾斯左手的沙發,一道掠過他的右臂,刺空在空氣中。

  泰爾斯咬著牙,感受到右臂傳來的冰涼感。

  其中一個刺客看見了車廂裡的情景。

  他隨即驚訝道,「不……」

  但刺客沒能說完,就被打斷了。

  約德爾如鬼魂般出現在兩名刺客的身後,灰暗的短劍橫著切過兩人的後頸。

  兩年衣衫襤褸的刺客,隨即軟倒。

  「送他走!」基爾伯特怒吼著,擋開漫天灑落的玻璃,在車廂上一按,翻出車外!

  約德爾一把抓住泰爾斯的腰帶,將他撈出車廂。

  姬妮的怒吼聲裡,泰爾斯看清了周圍的情況,不滅燈的照耀下,七八個裝扮成乞丐的刺客,拉著長長的影子,向著翻倒的馬車衝來!

  無關的路人們,在尖叫和呼號聲中,奔跑逃離,街上頓時亂成一團。

  基爾伯特向著最近的一個刺客,踢起一塊碎裂的馬車殘片,又雙劍遞出,逼退左首的一個持刀刺客。

  約德爾身形閃爍,割開一個衝來的刺客咽喉,隨即一把將泰爾斯抱在懷裡。

  正當他準備進入陰影之境時,異變陡生!

  「嚓——」

  一道刺耳的急響,突然在空氣裡炸裂!

  約德爾的手突然鬆開了泰爾斯。

  「嚓——」

  是極高分貝的銳響聲!

  那一瞬間,泰爾斯痛苦地咬住後槽牙,只覺得在這道聲音之下,腦袋都要被炸裂了!

  可惡!

  這是什麼聲音。

  他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但那道急響就像魔音一樣,不受任何阻擋地鑽進他的大腦。

  「嚓——」

  響聲還在持續,姬妮和基爾伯特似乎都受了極大的影響,表情扭曲,動作變形,甚至姬妮還在搖晃間被一柄刀劃傷了左臂。

  「嘶——」

  那道魔音越來越急。

  約德爾顫抖著,抵抗這道魔音的侵襲。他低下頭,泰爾斯知道他在說話,但腦子裡都是磨人銳響的穿越者,根本聽不見。

  泰爾斯瞇著眼睛,強忍著耳膜的疼痛,竭盡全力捂緊自己的雙耳,他抬起頭,卻震驚地看見,表情痛苦但行動無礙的刺客們,有五人齊齊向著背部伸手,掏出了一件器械,對準他和麵具護衛。

  十字弓。

  或稱,弩。

  泰爾斯心中一涼,他不再懷疑,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刺殺。

  弩機齊齊一顫。

  魔音裡聽不見機括聲,但五根長條狀的黑影,齊齊出現在泰爾斯的視野中。

  下一刻,泰爾斯就被約德爾扔出好幾米之外。

  「嘶——」

  在折磨人的魔音和空中的急風裡,泰爾斯絕望地看見,黑影飛射向面具護衛。

  約德爾的身影在急轉中猛地一顫!

  約德爾……

  約德爾.加圖。

  他惶恐地想。

  泰爾斯摔倒在地上,向外翻滾了兩圈。

  「嘶——」魔音越來越近。

  他捂著雙耳,在痛苦與顫慄中勉強起身,卻迎面碰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影。

  那是一個邋遢的年輕乞丐,臉龐清秀稚嫩,比泰爾斯大不了多少歲。

  只見他嘴脣張開,不斷地高頻抖動著。

  隨著他的靠近,那道折磨人的魔音也越來越近。

  乞丐眼神冷漠地從腰間抽出一柄匕首。

  咬牙強忍魔音的泰爾斯明白了什麼。

  他遵循近一個月來練就的本能,下意識地右足後拉,左臂上舉,重心後移,擺出一個標準的北地軍用劍術式。

  三套防守式之一,鐵軀式。

  魔音之中,急速刺來的匕首,捅穿他的左臂!

  疼痛來襲,但咬著牙的泰爾斯知道,自己做對了選擇。

  少年乞丐有些驚訝,但他隨即對著泰爾斯張大嘴巴,口舌顫動之間,魔音更加高亢起來!

  「唧——」

  那一瞬間的感覺,讓泰爾斯猛地閉眼!

  他狂亂而徒勞地呼叫,幾乎想把耳膜從耳朵裡挖出來!

  停下!

  他猛地一抽雙臂,本能地捂上耳朵。

  停下!

  匕首從他的左臂拉出,帶出一道鮮血。

  停下!

  泰爾斯痛苦地拉長臉孔,在可怕的魔音中雙膝跪倒。

  停下!

  匕首再次向他的咽喉刺來。

  快停下!

  最後一刻,泰爾斯絕望地睜開眼,看見少年刺客冷血的面龐,漸漸扭曲成模糊的另一副面容。

  那是一個睫毛修長的女孩,瞪著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望著他。

  「咦?你叫吳葺仁?」

  「好怪的名字啊。」

  「我的名字?你猜啊……」

  穿越者顫抖著,向那個模糊的面孔伸出手。

  激動和滾燙同時襲上他的心房。

  他的左肩一痛,耳邊的魔音突然升高,蓋住了那個女孩接下來的話,只見到她模糊的嘴脣一張一合。

  停下。

  他無意識地呢喃道。

  停下。

  我聽不見她的話了!

  停下。

  他伸出的手,猛地一抓,像是憑空抓到了什麼東西。

  停下。

  他喃喃道。

  然後。

  魔音就真的停下了。

  他的腦袋不再紛亂。

  耳膜不再疼痛

  眼前的畫面回覆正常。

  泰爾斯顫抖著睜眼。

  那把刺向他咽喉的匕首,此刻正紮在他的左肩。

  而匕首的主人,那個年輕的少年刺客,抓著匕首的柄,無力地跪下。

  少年刺客面對面地倒進泰爾斯的懷裡,嘴角抽搐著,渾身顫抖。

  泰爾斯疑惑地看著他。

  少年刺客的臉色逐漸蒼白,他看著泰爾斯的雙眼,目光裡也滿是困惑和不解。

  為什麼?

  泰爾斯從他的目光裡讀出這樣的信息。

  泰爾斯喘著粗氣,忍受肩膀上的疼痛,驚疑地看著他。

  穿越者也想知道,為什麼前一刻還殺氣騰騰的異能者刺客……等等。

  等等。

  這是……?

  泰爾斯扶著少年,喘息著低下頭。

  在兩人的身軀手臂圍出的空間裡,穿越者抬起溫熱的右手。

  他顫抖著,看向了自己手上,那個溫熱而溼潤的東西。

  那是一顆不規則的紅色球體。

  還插著不少管子。

  似乎在——振動?

  泰爾斯的目光聚焦。

  他看清了。

  他的灰色瞳孔猛地回縮!

  泰爾斯的前世,高中生物課成績不怎麼樣,等上了大學,考到研究生,他的生化知識更是一日千里地倒退。

  但這不妨礙他認出手上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一顆熾熱的,還在不懈搏動著的……

  鮮紅色的,帶著液體的……

  心臟。

  它的兩個心房間,吸取不到血液的血管,硬生生地抽搐著。

  泰爾斯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胸前,繼而看向少年刺客的胸膛——但他們的胸膛都是完整、完好的,一點鮮血也沒有。

  「咕咚……咕……咚……」

  這顆心臟跳動得越來越緩。

  越來越慢。

  泰爾斯呆愣了幾秒,才猛地一顫!

  帶血的鮮活心臟,從他的手上,滑落到少年刺客的膝蓋間。

  少年刺客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面色蒼白的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命運。

  「露西……」他在泰爾斯耳邊,無神也無力地呻吟著。

  這是他最後的遺言。

  直到他不再動彈。

  耳邊的廝殺聲終於回到泰爾斯的頻道里。

  渾身顫抖的穿越者,伸出滿是溫熱鮮血的右手,忍痛奮力拔出左肩的匕首,看也不看地一把丟開,連滾帶爬地逃離那個少年刺客。

  少年刺客的屍體,面朝下無力地倒下,壓住了那顆……心臟。

  屬於他自己的心臟。

  這是……什麼?

  我又「失控」了?

  泰爾斯哆嗦著,想起被弩箭圍殺的約德爾。

  他下意識轉頭,但馬車邊上除了刺客的屍體,已經空無一物。

  泰爾斯還在疼痛的耳朵一動……另一個刺客落在他的身旁。

  在魔音消失的剎那,刺客們就注意到這個角落的異常。在基爾伯特和姬妮的糾纏下,他們好不容易騰出人手,飛速來援。

  來援的刺客,驚愕地看著趴倒在地上的少年,又看看泰爾斯,毫不猶豫地一甩右手,自手腕下亮出一柄袖劍。

  泰爾斯把手伸向JC,想著防守和逃生兩個選項,各自的可能性。

  又或者——他瞥了一眼少年刺客的屍體——用那種力……

  正在此時!

  泰爾斯渾身上下,由內及外地爆發出劇烈的疼痛!

  「額!」

  泰爾斯咬緊牙關,猛地軟倒。

  就像是有人在撕裂他的靈魂!

  但刺客沒有理會他的動靜,只是冷冷地向他刺來袖劍——但此刻的泰爾斯,甚至連生命危險都顧不上了。

  他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疼痛。

  彷彿體內的每一個分子,都在咆哮著抗議!

  「啊!」

  泰爾斯終於受不了彷彿酷刑般的痛苦,他尖叫著,抽搐著,眼睜睜地看著敵人的袖劍襲來。

  到此為止了麼。

  好疼。

  好……好疼啊

  那種力量果然不是……毫無代價啊。

  然而。

  「嗤!」

  就在那個刺客在得手之前,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

  刺客還沒來得及回身,就被一柄從後腦來襲的長劍,刺穿了腦袋。

  軟倒在地上的泰爾斯,奄奄一息地抬起頭。

  一個衣著考究,舉動優雅的年輕圓臉貴族,從刺客的身後走出。

  年輕的貴族皺著眉頭,在後者的衣服上擦了擦劍上的液體。

  疼痛如潮水褪去。

  感覺到體內的疼痛暫息,泰爾斯像溺水的人一樣,費力地吸進一口氣。

  他看向那個貴族的肩膀,旋即眼神一顫。

  那裡繡著一個花紋繁複的紋章。

  泰爾斯認得這個紋章。

  紅,藍,綠,三瓣

  三色的鳶尾花。

  遠處,眼神狂熱的塞舌爾騎士,揮舞著他的佩劍,站在委頓在地的基爾伯特身旁,斬下一個刺客的頭顱。

  「到我身後來,孩子。」翡翠城主,南岸守護公爵,詹恩.凱文迪爾淡漠而優雅地道。

  「永星城不歡迎謀殺。」

  這是泰爾斯與詹恩的第一次見面。

  PS1.泰爾斯的前世,高中生物課成績不怎麼樣,等上了大學,考到研究生,他的生化知識更是一日千里地倒退。但這不妨礙他認出手上的東西是什麼。那是一根熾熱的,還在不懈抽動著的……

  PS2.仙貝很可怕,非常可怕,超級的可怕!一吃就停不下來,看文時千萬不能讓它們出現在你的Sighting,尤其是深夜看文。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2-2 00:26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36章 送進宮裡去!

  那種由內而外的極限疼痛已經在泰爾斯體內消失。

  泰爾斯捂著左臂和左肩的傷口,艱難地喘息著,看著眼前的年輕貴族。

  「謝……謝謝您。」

  遠處的塞舌爾勳爵劍光突閃,利落地解決掉最後一個刺客。

  翻倒的馬車附近,姬妮甩開塞舌爾攙扶的手,神色冷漠地走向地上一個還沒死透的刺客,在騎士的皺眉下,巨力發動,一劍刺進刺客的雙眼之間。

  無關的路人們已經逃散,滿街的狼藉混亂和屍體中,泰爾斯沒有找到面具護衛的身影——只希望他在魔音和弩箭齊發中倖存下來,約德爾畢竟是極境的高手。

  委頓在地的基爾伯特,焦急地看向這邊。

  但從看到那個鳶尾花紋章開始,泰爾斯就知道,自己的當務之急,是應對眼前這個救了他一命的年輕貴族,和他那個在刺客中游刃有餘,一看就不是簡單角色的騎士隨從。

  鳶尾花——基爾伯特還沒來得及教泰爾斯貴族紋章學,但這不妨礙他理解這個紋章的意義。

  被血族們擄走時,蔓草莊園上飄動的旗幟告訴穿越者,這朵花所代表的家族,對璨星王室大概好感有限。

  「……那些人……」泰爾斯臉帶驚恐,像一個標準的、遭遇危機後驚魂未定的七歲孩子一樣,怯生生地道,「那些人突然就撲上來……」

  這個孩子,能跟國王的情人,以及最親近的侍從官和前外交大臣同行……詹恩在心中暗道,還在前往中央區的路上遭遇了刺殺,他到底是誰?

  會是影響計劃的意外嗎?

  「孩子,別怕,已經沒事了。」年輕的圓臉貴族微笑著收劍入鞘。

  他看著七歲的穿越者,優雅地道,「刺客是活在陰暗中的生物,離開陰暗,他們便毫無威脅,一無是處。」

  「我是詹恩.凱文迪爾,作為王國千千萬萬的貴族之一,只要我在場,就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那麼孩子,所以你是誰?」詹恩禮貌地問道,眉毛一挑。

  我是……?

  泰爾斯在顫抖的外表下深呼吸一口,思考目前的境況。

  我還沒正式亮相,沒有被承認為一個璨星,但卻必是有潛力加冕的貴族們的眼中釘。

  在到達王宮之前,絕不能洩露身份。

  泰爾斯的眼神望向基爾伯特。

  基爾伯特看見了詹恩,他連那頂禮帽都掉了,前外交大臣帶著渾身的傷口,搖搖欲墜,但仍借著手杖強撐著,自遠處一瘸一拐地走來。

  他還有段距離,沒法幫我解釋——泰爾斯默默地道。

  而眼前……

  他看向詹恩,只見對方目含猶疑,等待他的回答。

  看著不發一言的泰爾斯,詹恩懷疑愈甚。

  年輕的公爵他目光一掃,看見了遠處的基爾伯特。

  他是在猶豫嗎?還是真的身份蹊蹺,要等卡索過來為他解圍?

  「你在等卡索伯爵?」詹恩微笑著,「由王國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外交官親自護送,看來你背後的故事也不少,孩子。」

  感受到詹恩的懷疑,穿越者知道,自己不能再矇混過去了。

  否則,即使基爾伯特為他掩飾身份,帶著鳶尾花紋章的貴族也不會輕易相信。

  「我是,我是泰爾斯。」泰爾斯尋找著記憶裡的那個身份,融合目前的境遇,帶著一個七歲孩子特有的害怕,慢慢地道,「他們都說,我是……是曼恩勳爵的私生子。」

  「曼恩?」詹恩眼神一挑,「荒漠戰爭裡的王國英雄,一年前犧牲在西部前線的索倫.曼恩勳爵?」

  那個「衝鋒者」曼恩的私生子?

  曼恩的領地和莊園,不是已經被收回了嗎?他微微蹙眉。

  泰爾斯的手心慢慢出汗——基爾伯特只告訴了他曼恩莊園的基本情況,沒跟他說過曼恩勳爵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知道,他們不怎麼跟我說……父親的事情。」泰爾斯低下頭,失落地道。

  基爾伯特終於來到兩人面前,前外交大臣面帶驚訝和憂色,顫抖著向詹恩鞠躬,「感謝您的不吝援手,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凱文迪爾公爵大人。」

  詹恩連忙上前一步,扶住遍體鱗傷,搖搖欲墜的基爾伯特,這次他的眼神格外認真。

  「卡索伯爵——我寧願與您在別的場合下相遇,把酒相談。」他真誠地道,「也別是在卑鄙的刺殺中,出手相助。」

  基爾伯特.卡索伯爵……詹恩默默回想這位的身份。

  星辰的狡狐。

  這是以埃克斯特為首的諸國,在《要塞和約》之後,對於卡索伯爵——那時他還是剛繼承父親爵位的卡索子爵——的稱呼,足以證明此人的智慧和手段。

  十二年前,就是他作為星辰的談判代表,在諸國的談判桌上縱橫捭闔,幾乎以一己之力,挫敗了北方巨龍南下的野心。

  也是星辰有史以來,第一個僅僅憑藉外交功績,就從子爵晉封伯爵的貴族。

  談判勝利的消息傳來時,幾乎整個星辰都在瘋狂地慶祝,歡慶血色之年的最終結束。

  如果不是政治原因,當年在政壇上炙手可熱的他,幾乎就篤定是凱瑟爾陛下的下一任首相了。

  又怎麼會輪到庫倫那個老傢伙?

  他是星辰難得的人才,如果我有朝一日……詹恩暗忖著……他將會是有力的臂助。

  他旋即露出嚴肅而認真的表情,「我會囑咐警戒廳,這次卑鄙的刺殺無論緣何而起,都不可原諒!主使者必須付出代價!」

  與他一樣,基爾伯特也在揣測著眼前這位,六大豪門之一,凱文迪爾家新晉兩年的年輕公爵。

  兩年前,當老公爵在那場令人遺憾的家族悲劇中離世時,所有人都認為,已顯露頹勢的凱文迪爾,和滿布財富的南岸領,會在無休無止的內亂中四分五裂。

  甚至陛下都已經寫好詔令,與其他家族有所協定,準備干涉這場家族內亂以獲取利益。

  直到這位當年一度傳聞,與家中不和的小公爵,從遙遠的東方大陸游歷中,渡海歸來。

  面對另外三位實力表親的壓力,詹恩在所有貴族的訝異目光下,將三色鳶尾花和南岸,重聚為星辰最高貴的家門與最富強的勢力之一。

  「凱文迪爾大人。」基爾伯特小心選取著措辭,「您的義行我銘記於心,但在那之前,我必須……」

  就在此時,一邊的泰爾斯卻突然出聲,打斷了兩人各自的思緒。

  「卡索先生。」兩人的眼中,七歲的泰爾斯失落地垂首,語氣中不情不願地道,「我——我不想繼承曼恩莊園了。」

  疲憊的基爾伯特目光一動。

  泰爾斯,他這是在提醒我——他暗暗道。

  「我只是一個,連父親的面都沒見過幾次的私生子,本來就沒有什麼權利,而且……」泰爾斯哆嗦著抬起頭,眼裡佈滿驚懼的淚水,「剛剛的事情,我不想再經歷了!我只想做回那個沒有姓氏的泰爾斯!」

  「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陷入繼承的漩渦,永遠都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感激不盡,公爵大人——但是!」基爾伯特嘆了一口氣,在詹恩的攙扶下,目光亮起,「但這是陛下的命令。」

  「我們要馬上趕往復興宮,這位公爵大人!」一邊的姬妮綁好傷口,臉色不善地走近前來,打斷了幾人的對話,她有些不敢看泰爾斯和基爾伯特,只是一臉蠻橫地強調要離開。

  但她要去拉泰爾斯的手臂,被塞舌爾攔下在半空中,後者面無表情地看著年輕的公爵,等待他的決斷。

  「恕我打擾。」詹恩瞇起眼睛,頗有風度地道,「所以這位……泰爾斯,是要去繼承曼恩家族的人?」

  基爾伯特看著泰爾斯,目光復雜。

  「這是陛下的任務,本不該隨意洩露,但既然三色鳶尾花的主人詢問了……」基爾伯特嘆出一口氣,點點頭,「陛下欽令,要將這孩子帶到他面前,以便將父親的遺產,包括曼恩莊園交給他。」

  「您知道,曼恩勳爵在荒漠戰爭中崛起,生前與陛下交情深厚。而他戰死之後,土地和財產都被託付給王室代管……」基爾伯特繼續面不改色地編織著謊言,「直到有人發現了他的私生子。」

  「顯然,對於曼恩勳爵的繼承人,有人並不滿意……」基爾伯特看著滿地的刺客屍體,面露愁容,「要知道,那可是好大一片莊園,而曼恩勳爵在發跡後,可是憑空多出了不少親戚。」

  詹恩看著泰爾斯,目光凝結了兩秒。

  英雄的私生子遺孤?

  進復興宮?接受陛下的敕封並繼承財產?

  在這個時候?

  以及……他看了一眼姬妮。

  與宮廷中的首席女官,陛下的情人同行?

  遠處傳來熙熙攘攘的嘈雜,以及腳步齊整的行進聲。

  城防隊和警戒廳終於姍姍來遲。

  姬妮的臉上已經顯現焦急,基爾伯特神情不改,但泰爾斯知道,他一定不願意讓自己暴露在公眾的目光下。

  哪怕是以「曼恩勳爵私生子」的身份。

  「原來如此,難怪陛下重視若此。」就在剩下的三人忐忑地等待,詹恩突兀地展顏一笑,「曼恩勳爵不僅曾是陛下的戰友,也是我們星辰的英雄,他的血脈確實不應該遺落在醜陋的陰謀之中。」

  泰爾斯暗舒了一口氣。

  「但你們兩位受創不輕。」詹恩隨即擔憂地道,「幸好城防隊和警戒廳都來了,兩位可以在他們那裡獲取醫療和救助,而且也必須解釋清楚刺殺的前後。」

  「至於這個孩子,既然是陛下的欽令。」詹恩淡淡地道,「你們可以把他交給我,我正要前往復興宮。」

  基爾伯特和姬妮臉色一變。

  「公爵大人!這樣太麻煩您了!」基爾伯特神情嚴肅,果斷出聲,「而且這是在下的任務……」

  「一切以這孩子的安全為最高考量!他已經經歷了一次刺殺!而且……」詹恩飽含感情地道,單膝蹲下,從衣袖上撕下一塊,為泰爾斯包紮起傷口來,「……英雄的遺孤,值得我這樣做。」

  泰爾斯的表情僵硬起來。

  太拙劣了——詹恩在心內冷冷地道。

  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派遣最信任的侍從官和自己的情人,來接一個低階貴族的遺孤?

  哪怕那個貴族是與國王同生共死的戰場同袍!

  那個男孩一定有問題!

  詹恩向著他們微笑點頭,露出一個不必擔心的表情,「有三色鳶尾花的名義,以及塞舌爾的實力,他安全無虞。」

  感受到詹恩的目光,泰爾斯的後背升起一股寒意。

  「詹恩.凱文迪爾!」姬妮憤怒地往前一步,卻被塞舌爾和他的劍死死攔住。

  「退後,女士。」極境的騎士,塞舌爾毫不退讓,目帶寒光,「這是公爵的意志,也是我的使命。」

  基爾伯特的眉頭皺得不能再緊,面對著一位公爵和一個極境騎士,急急地思考著對策。

  「凱文迪爾大人!這並不妥當!」基爾伯特從未用如此嚴肅的語氣說話,「這是陛下的……」

  「我對陛下的敬意無人能夠質疑!」詹恩高聲道,目光盯死在泰爾斯身上,「但顯然,我的馬車和護衛,比起傷痕累累的你們,更適合陛下的任務。」

  「還是說。」詹恩轉過頭,話語讓人生畏,「諸位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基爾伯特一時語塞,姬妮目放寒光,捏緊腰間的劍柄——她已經做好拼命搶人的準備了。

  泰爾斯也焦急起來。

  跟這個傢伙走?

  怎麼可能!

  但隨著約德爾的失蹤,用強只能是適得其反。

  怎麼辦?

  泰爾斯瘋狂地思考著所有的解決方案,甚至連他體內的那股力量都考慮過了!

  怎麼辦?

  「孩子,不必緊張,凱瑟爾陛下以公正嚴明著稱。」詹恩看見三人的表現,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略帶嘲諷地笑道,「而且,既然你是曼恩勳爵的血脈,那兒子繼承父親的財產,豈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你應該為你的父親驕傲,正是他在祭壇戰役中的決死衝鋒,挽救了整場荒漠戰爭。」

  「請允許我護送你離開,以示我對英雄的敬意。」

  看著詹恩明亮的笑容,泰爾斯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沒有想出對策。

  凝重的基爾伯特與焦急的姬妮,似乎也全無辦法。

  詹恩的嘴角翹起,他站起身來,請舉右手,「請吧,這位……泰爾斯小先生?」

  泰爾斯深呼吸一口,看了中年貴族與宮廷女官一眼。

  看來沒有辦法了。

  就在此時,那批整齊的腳步聲,其主人們終於進入眾人的目光中!

  至少數十名一言不發而動作利落,裝備著鐵甲長劍,銀盾鋼盔,甚至便攜型魔能槍,步兵專用弩的精銳戰士,踩著整齊的步伐,氣勢磅礴地衝進現場,將在場的人團團圍住!

  眾人的臉色齊齊一變!

  塞舌爾第一個看清了那群戰士身上的裝備和紋飾,他面色不佳地靠近公爵,低聲道。

  「不是警戒廳和城防隊!」

  「是王室衛隊!」

  詹恩的臉色遽然變得難看無比。

  基爾伯特和姬妮看清了,這群殺氣騰騰的精銳戰士中,為首的一人。

  兩人的臉色都舒展開來。

  那是一個穿著斗篷的矮小身影,頭臉被包得嚴嚴實實。

  「以星辰王國——」

  泰爾斯突然發現,那個斗篷下的聲音,居然是一把年輕的女聲。

  矮小的身影往前一步,撓了撓頭。

  「以那個至高國王——」

  但這把聲音似乎有些搞不清狀況,也有些生疏。

  只聽她接著喊道。

  「以凱——凱瑟——凱瑟爾——那個——璨——哎呀好拗口!」

  「總之!是以你們國王的名義!」

  泰爾斯目瞪口呆的視線下,矮小的身影叉著腰,舉起一隻手,一個個點著場中的人,怒道。

  「把姬妮女士,那個灰頭大叔,還有那個小鬼——」

  「都送進他的王宮裡去!」

  

  PS1.泰爾斯目瞪口呆的視線下,矮小的身影叉著腰,舉起一隻手,一個個點著場中的人,怒道,「把姬妮女士,那個灰頭大叔,還有那個小鬼——,都送進他的後宮裡去!」

  PS2.這幾天很焦慮又很忙,有時候沒更,不是意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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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2-2 22:21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37章 落日的代言者

  受傷不輕的泰爾斯,被一個衛隊成員揹負著,在搖晃中暈暈沉沉,卻速度不減地隨著大部隊行進。

  左肩和左臂的疼痛喚醒了他的意識。

  我在哪兒?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

  穿越者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正懵懵懂懂地,被以那個斗篷女子為首的精銳王室衛隊,齊齊護送著,在行軍也似的步伐中穩步前行。

  基爾伯特和姬妮則與那個斗篷女子走在一起,似乎在低聲交談。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拖著疲憊的精神,抬起頭看看。

  他們穿過一道綿延極遠,似乎看不到盡頭的厚重灰黑色宮牆,牆體斑駁,時有破損,似乎經歷了漫長悠遠的歲月。

  衛隊踏著整齊的步伐,來到一座由複雜閘索控制的,巨型鋼製絞索門前,在宮牆頂部的十幾架守城巨弩下,衛隊在同守備嚴密的崗哨士兵們對過口令,才被放行。

  泰爾斯呆呆地張著嘴,恍惚地看著漫天的星辰月輝。

  腳下的大地,從泥濘荒土到粗糙的石地,到精心鋪設著不知什麼材料的精美地磚,兩側的不滅燈越來越大,越來越精緻,也越來越明亮耀眼。

  當一座巨型斜坡也似的,宏偉的類金字塔型建築,拔地而起地出現在眼前,當十步一哨的王室衛隊成員,當一隊一隊的巡邏士兵,當來來往往的僕人們向他們點頭致意時,泰爾斯突然醒悟過來。

  他們到了。

  永星城最高,最大,最壯闊,也是最尊貴的建築。

  泰爾斯神經一鬆,再次垂下腦袋。

  等他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泰爾斯發現自己穿著一套粗糙的睡衣,躺在一張鋪著軟墊的石床上。

  他微微一愣,活動了一下已經被包紮好的左手和左肩,自覺無大礙後,便靈活地躍下石床,踩到了同樣是冰冷石材所制的地面。

  冰冷的溫度和粗糙的觸感,從腳底傳來。

  泰爾斯皺了皺眉。

  他邁開步子,摸著同樣冰涼的石牆,打量著這個地方。

  天花板不高,但居然也是與牆面、地板和床面同樣的材料石質,散發出隱隱的寒意。

  他走向窗臺,把木質的窗戶打開,寒風灌進來,冷得他一陣哆嗦。

  幸好,冬日的陽光,從高高的石質窗臺,奢侈地晒入這個純石質的房間。

  但不同於溫暖的閔迪思廳,哪怕白晝與陽光,也無法驅散這個房間裡,那種陰冷潮溼的不適感。

  就像……就像廢屋一樣。

  泰爾斯心中一動,想起自己待了四年的地方。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

  穿越者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就在探頭的那一刻,他往下看見了細如螻蟻的人群,指甲蓋一般的馬車,棋盤格子大小的屋宇,細密紋路般的街道——毫無疑問,這個房間在極高的地方,俯瞰著下方形形色色的王都風景。

  就像前世一樣——他對自己說。

  就在此時,房間裡唯一用厚木製成的門,被推開了。

  一等宮廷女官,姬妮.巴克維出現在房門口

  「姬妮女士?」泰爾斯看見了一個熟人,心裡頓時安心不少。

  「看來你恢復得不錯。」姬妮的臉色有些蒼白,精神似乎也不太好,但她依然強撐著身體。

  何止是不錯……

  姬妮心道,前一天中的匕首,第二天就……這種恢復力,連獸人也沒有吧。

  她嘆出一口氣。

  「對了,姬妮!額,姬妮女士!」泰爾斯情急之下甚至忘了用敬語,他急急忙忙地向前一步,

  「昨天……約德爾,還有基爾伯特……」

  姬妮伸出一隻手,打斷了泰爾斯的話,只聽她默默道。

  「別擔心,基爾伯特在陛下身邊,他們有要事處理。」

  「而約德爾,他還活著……」

  還活著?泰爾斯心中一驚,那豈不是說……

  姬妮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有些太重,她隨即修正道,「他中了幾隻弩箭,目前正在養傷——昨天也多虧了他及時通知陛下的另一位祕密護衛,王室衛隊才會及時趕來。」

  泰爾斯帶著複雜的感情,鬆出一口氣。

  他想起昨晚和約德爾的談話。

  幸好。

  那不是最後一次。

  那個戴面具的護衛。

  活下來了。

  泰爾斯隨即把注意力轉移回姬妮的話。

  另一位祕密護衛?

  泰爾斯想起那個穿著斗篷的年輕女性。

  他把這條信息存下來,還來不及消化,大腦就又跳到另一件事情上去了。

  「還有,那些刺客,跟那個凱文迪爾公爵……」

  姬妮的眼神變得嚴厲,這讓泰爾斯想起那些苦練的日子,只聽她道,「那不是你能關心的問題,一切都已經處理好了。」

  「那些問題,很快就不是問題了……而且,你要相信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

  泰爾斯艱難地回想起這個陌生的詞彙——不是他不在意,而是從紅坊區到閔迪思廳後,他同他名義上的「父親」,僅僅見過一面,更別提他對待自己那詭異的態度了

  「我讓僕人準備了熱水和早餐,先把自己打理一下吧,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姬妮嚴肅地望了他一眼。

  「僕人?」泰爾斯愣了一下,連忙轉頭四望這個看起來像棺材多於像臥室的房間,「所以,我們這是在……」

  姬妮疲憊地點點頭。

  「對,你在永星城最大、最重要的建築裡。」

  「歷代星辰至高國王的王宮。」

  姬妮面無表情地吐出三個詞。

  「復興宮。」

  泰爾斯張開大嘴,想起自己昨晚看到的那個大金字塔型建築——難怪位置這麼高。

  他隨即蹙起眉頭,張望著周圍的一切。

  斑駁的牆壁,灰暗的色澤,昏黑的採光,寒冷的溫度,堅硬的石板,粗糙的地面,狹小的房間——跟閔迪思廳比起來,這裡就像貧民窟似的。

  姬妮看出了泰爾斯的眼神。

  「怎麼,不習慣?」她抱起雙臂,饒有興趣地看著泰爾斯的表情。

  「不,不是。」泰爾斯連忙擺擺手,還搖了搖頭。

  他想說點什麼,但終究只是嘆出一口氣,低下頭來。

  事實上,他想說,這是他二十幾天來,睡得最踏實的一晚。

  堅硬冰冷的床鋪,粗糙不平的地板,讓泰爾斯重新找回了,閔迪思廳的軟床羅被所不能給予的安全感。

  原來……泰爾斯悲哀地發現……自己睡得最好的時候,竟是在艱苦惡劣的廢屋裡,當乞兒的那四年。

  但顯然,姬妮把他的真話當成了嘴硬,只見她黯然一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錯。」

  「至高國王的王宮,不如想像中那麼輝煌豪華,精緻壯麗。」

  姬妮走動到窗戶邊,眼神聚焦在高高的復興宮下,無數的王國居民。

  「恰恰相反……這個所謂的,王國中心的復興宮,甚至還不如一間普通的民房……」

  泰爾斯愣愣地看見,高傲、霸道、強硬的宮廷女官,姬妮.巴克維,在下一刻,落寞地嘆道。

  「很窄。」

  「很高。」

  「很冷。」

  姬妮轉過身來,表情複雜地看著泰爾斯。

  「還很黑。」

  泰爾斯跟在姬妮.巴克維的身後,踏在復興宮特有的堅硬、粗糙的石板地面上,走過一間間同樣狹窄、寒冷而昏暗的房間。

  路上遇到的守衛、僕人們見到姬妮,都紛紛低頭行禮。

  在這座半金字塔型宮殿的內部,採光差得甚至大白天都要用燈火,來照明一些較刁鑽的角落。

  因為高度過高的緣故,寒風還不斷地從縫隙往裡灌進來,唯一的好處是,這樣的地方,往往也很難養什麼蟲子。

  狹窄的走道和低矮的天花板,把宮裡的氛圍襯托得壓抑難受,有時甚至顯得死氣沉沉。

  這地方……泰爾斯吐了吐舌頭,偷偷嘆道,真不像一個宮殿。

  反倒像一個陵墓。

  前世的埃及金字塔,不就是在地下埋葬著無數遠古歷史的君王陵墓麼?

  「到了。」姬妮突然停下,回覆冷漠的她緩緩道。

  「到……什麼了?」剛剛在走神的泰爾斯,此時才注意到,自己跟姬妮,已經走到了一個空曠的昏暗石廊裡,前面是一方雙開的石門。

  「進去吧,孩子。」姬妮沒有回答他,只是表情深邃地,對泰爾斯點了點頭,「禮貌一點。」

  「什麼禮……」愕然的泰爾斯還沒說完,姬妮就一把按上石門,猛地推開!

  「轟!」

  泰爾斯驚訝地看著石門裡的場景,那是個一片漆黑的房間,只有幾個角落裡點著不滅燈,而最中央的不滅燈,正握在一個背對他的——女人手上?

  泰爾斯還在驚訝間,就被姬妮一把推進了房間裡。

  「轟!」

  石門關閉。

  泰爾斯好容易站穩腳跟,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姬妮關在了這個石屋裡。

  「所以,就是你了,小子?」

  此時,一把圓潤好聽,細碎嬌媚的嗓音,從房間的中央傳來。

  泰爾斯疑惑地轉頭,看向那個背對著他的女人。

  那個女人提著不滅燈,緩緩轉過身來。

  泰爾斯眼前一亮。

  這是一個明眸皓齒的鵝蛋臉美人,三十許歲,跟嫵媚成熟的姬妮相比,她少了一分颯爽利落,卻多了一道柔媚動人。

  她披著深色的頭紗,身著點綴著半輪紅日的袍子——等會兒,半輪紅日?

  泰爾斯一驚,「你是……落日神殿的祭祀?」

  「落日神殿?呵呵呵……」那個美人輕笑起來,但泰爾斯非但沒有從笑聲裡感覺到絲毫溫柔,還品嚐出了淡淡的冷漠。

  「讓我仔細看看你,小子。」美人腰肢款款地向他靠近,但泰爾斯卻眉頭一皺,從她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暖意或善意。

  從這個女人身上,他感覺出某些不太舒服的氣息。

  「果然。」三十歲的嬌媚美人在他身前矮下身子,瞇起眼睛,觀察著泰爾斯,「你也是一雙灰色的眼瞳……」

  「就跟你的母親一樣。」

  泰爾斯瞳孔一縮!

  母親?

  泰爾斯愣了一秒。

  「你認識……抱歉,女士,請問您認識我的母親嗎?」他驚疑地問道,同時想起姬妮「要禮貌」的囑咐,連忙改口用敬語。

  「當然,你的母親,嗯,那可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嬌媚的美人彎起嘴角,目光冷淡,「凱瑟爾沒跟你說嗎?」

  泰爾斯的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

  「沒有,女士。」泰爾斯有些尷尬地道,「除了她的名字,父……父親並未跟我說起其他。」

  「原來如此,好吧,你可以出去了。」嬌媚的美人冷笑一聲,晃了晃手上的不滅燈,兩人的身影在石屋裡一陣亂閃。

  「告訴凱瑟爾,我準備好了。」

  這就結束了?姬妮,或者那個父親讓我來見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他必須要知道。

  因為……泰爾斯深吸一口氣,他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身上的一切異狀,恐怕都跟自己那位可疑的母親有關。

  「這位女士。」泰爾斯深吸一口氣,用從姬妮那裡學來的禮儀,恭敬地鞠了一躬,「如果您告知我,關於我母親的信息,我將感激不盡。」

  嬌媚的美人捂著嘴,輕笑一聲。

  但她隨即臉色轉冷,語氣冰寒地道,

  「既然你的父親都沒跟你說,你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泰爾斯頓時語塞。

  但他不可能輕易放棄。

  「可……可那是我的母親,我有權知道!而且我會報答你的!」

  美人只是冷笑著轉身。

  「可你又不是我的兒子,我沒有義務告訴你。而且,我不需要你的報答。」

  泰爾斯又被噎了一下,從約德爾到基爾伯特,除了他自己的「父親」之外,他可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對象。

  這——真是比國王還拽。

  但一根通路似乎瞬間在他腦子裡連通。

  比國王還拽?

  泰爾斯的大腦連續運轉——他想到了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那個嬌媚的美人。

  「原來如此。」

  「我知道您是誰了。」

  嬌媚的美人詫異地轉過頭來

  「我聽父親和基爾伯特他們說起過您。」泰爾斯緊緊皺眉,還原著腦子裡,剛剛被約德爾救到閔迪思廳時的記憶。

  「我想起來了。」他緩緩道。

  「你——你是——」泰爾斯深深吸進一口氣,舉起自己的左手,看著上面淺淺的傷疤。

  他臉色猶疑了一會兒,但隨即斬釘截鐵地道,「你是那盞血脈燈……那盞用來尋找父親血裔的燈……是那個血脈神術的施放者!」

  「你是落日神殿的大主祭……李希雅!」

  嬌媚美人——李希雅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

  「不愧是你母親的兒子。」她緩緩道,「連她的狡詐和記性都遺傳得一分不差。」

  「沒錯,我是李希雅.亞倫德。」

  「落日神殿的大主祭。」

  「落日女神,在人世間唯一的代言者。」

  「也將是,為你證實王室血脈身份的人。」

  

  PS.沒想到居然還有排名值獎勵,完全不知情XD,當我看到排名值第一的獎品時我真的驚呆了,居然跳這麼多。當然,那不可能是我XD。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2-4 22:09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38章 她是個噩夢

  「看來,我的母親曾經讓您很困擾。」

  泰爾斯表情堅決,決意問出自己神祕母親的身份。

  李希雅不屑地輕笑一聲。

  「困擾?」嬌媚的主祭走到他身前,眼神可怕,「何止。」

  「她是個噩夢。」

  噩夢?泰爾斯想起凱瑟爾五世對他的冷淡與無視,不禁一愣。

  「你該離開了,王國的血脈。」李希雅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泰爾斯,「我已經見過你,你的任務完成了。」

  泰爾斯回過神來,咬牙前進一步。

  「瑟蘭婕拉娜。」

  聽到這個名字,李希雅突然一頓,眼中色彩變幻。

  泰爾斯深呼吸一口,繼續道,「這是我母親的名字,我不知道這個名字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但她無論是怎樣的人,我都需要知道!」

  李希雅微微低頭,眼睛瞇起。

  霎時間,泰爾斯驚訝地發現室內所有的不滅燈都越發明亮,把昏暗的石屋照得亮堂無比。

  燈裡面原本安靜溫和的火焰,甚至開始噼啪爆響!

  這是——神術嗎?

  他捏緊了自己的左手。

  李希雅看著泰爾斯的一雙灰眸,眉頭越來越緊。

  最後,她厭惡地一揮衣袖。

  「你還真是那個噩夢的延續。」

  「給你個忠告,別去追問你該死母親的一切——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李希雅。

  但他仍強忍著不快,急促地道。

  「但你已經告訴我了!你告訴一位兒子,說他的母親是個噩夢!」

  泰爾斯抬起頭,毫不示弱地看著李希雅冷漠的黑色雙眸。

  「我倒是很奇怪,她到底是誰的噩夢?父親的?」泰爾斯咬著牙問道,「還是你的噩夢?」

  李希雅的眼睛突然爆發出凌厲的光芒。

  不是形容,而是真正的金色光芒!

  照得泰爾斯睜不開眼!

  泰爾斯驚得後退了一步,抬起左手擋在自己的眼前,右手摸了摸jc匕首。

  在那陣金光下,他覺得很難受。

  這是源自那位,所謂落日女神的力量?

  「慎言,凡人。」雙目發著強光,連瞳孔和眼神都看不清的李希雅,此刻神色威嚴,卻平淡無比地道,

  「這個凡世間,無人比我更瞭解你母親的可憎可恨。」

  泰爾斯呆呆地看著她。

  「她是個冷漠殘忍,陰險狡詐,對權力與力量,瘋狂偏執的婊子。」

  「她的每個舉動,都有不能告人的醜陋目的。」

  「記住我的話——徹底忘記她,否則你終有一日會後悔莫及。」

  泰爾斯心不在焉地上下了好幾層樓梯,跟著姬妮走在復興宮不知道第幾層的路上。

  他的心裡久久不能釋懷,剛剛李希雅的話。

  冷漠殘忍,陰險狡詐?

  對權力與力量,瘋狂偏執?

  他的母親,究竟是什麼人?

  泰爾斯越發覺得自己的身世疑點重重。

  特別是,關乎自己身上一切的……異常。

  泰爾斯咬了咬牙。

  姬妮看著泰爾斯的樣子,微微搖頭。

  「別放在心上,」姬妮毫不在意地撇撇嘴,「李希雅不喜歡你,也是很正常的——那女人向來固執,什麼事情都放不開。」

  泰爾斯好奇地抬起頭,只聽宮廷女官平淡地道,「她當年在沒成為主祭之前,曾與你父親締結有婚約。」

  泰爾斯聞言一驚。

  「婚約?」

  「是啊……因為許多原因,他們沒能成婚。」

  姬妮不屑地哼了一聲。

  「李希雅——那個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一氣之下跑到落日神殿,從此終身侍奉女神。」

  「所以她也不喜歡我——國王的情人。」

  剛剛聽到一個大八卦的穿越者,吃驚地張大嘴巴。

  「但那又怎樣。」那一瞬間,姬妮又回到了那副幹練精明的樣子,宮廷一等女官輕輕地挑起嘴角,「何必要讓其他目光,主宰你的命運呢。」

  「哪怕那是神靈的目光。」

  這時,姬妮停在了另一間較大的石屋門前,輕輕推開門。

  「到了,還是一樣,你一個人進去吧。」看著這個石屋,姬妮原本的幹練自信神情消失不見,只見她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這裡只有你們能進去。」女官幽幽地道。

  「我——我們?」泰爾斯疑惑著。

  他終於察覺到,站在這扇門前的姬妮,有些不太對。

  但姬妮又一次沒有任何解釋地,把他推進了石屋。

  永星城,西城門。

  「等一下!前面是卡拉比揚家族的車隊嗎?請問卡拉比揚伯爵本人在嗎?姑父?姑父是你嗎?」

  一隊手持單翅烏鴉旗的騎士,風塵僕僕地從城門處趕來,追上了一輛由十幾位騎士護送的馬車,車門上鑲刻著兩座高塔與一把長劍的紋章。

  單翅烏鴉旗的騎士們,為首的是一個三十餘歲的男貴族,他加速馭馬,來到馬車前,看著上面走下一位兩鬢斑白的威嚴老貴族。

  「德勒?是你啊,堂堂科洛莫家年輕有為的翼堡伯爵,居然騎馬過來?」老貴族溫和地道。

  年輕的翼堡伯爵,德勒.科洛莫露出笑容,「從翼堡到這裡,馬車至少要兩天兩夜,根本來不及。我乾脆就騎著馬來了。」

  「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博茲多夫家族跟拉西亞家族的車隊,應該再一會兒就能到——這樣,十三望族裡,西邊的人就全到齊了。」

  「倒是姑父您,許久不見……科恩表弟和姑母,還有卡莎跟琪娜近來如何?」

  「科恩從戰場上回來,就一直坐不住……我安排他在王都,先幹著警戒官的工作……唉。」一想到老同學打的小報告,卡拉比揚伯爵就深深地嘆出一口氣。

  「至於你姑母,還是那個樣子,天天為科恩的婚事發愁,可把家裡那對小惡魔給高興壞了,天天以幫哥哥找妻子的名義,催她們的母親召開舞會。」老貴族淡淡道。

  「什麼?」年輕的科洛莫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姑母向來是這個樣子,當年我成年的時候,她差點沒把你們半個沃拉領的姑娘都帶過來。」

  科洛莫隨即向前一步,低聲道,「這麼說,那件事是真的?努恩王的獨子,死在了星辰?」

  沃拉領伯爵,圖拉米.卡拉比揚看著自己的妻侄,輕嘆一口氣,「看來是真的,我剛剛遇到了亞倫德家旗下的澤穆託伯爵,聽說埃克斯特的信使已經出發在路上了,而他們的軍隊正在集結。」

  「現在最著急的,應該是北境公爵本人和他手下的家族吧。」

  科洛莫嘆了一口氣,他身子前傾,臉色凝重地道,「會打起來嗎?」

  卡拉比揚伯爵瞥了自己的妻侄一眼,緩緩道,「如果沒有奇蹟的話,你應該這麼問,會打成什麼樣子。」

  「開始囤糧吧,準備好領地裡的兵員徵召。」

  他一邊說著,一邊踏下馬車,張開雙手,跟前方來迎的西城警戒廳長,洛比克.迪拉勳爵抱了個滿懷。

  「許久不見,老同學!」

  「哈哈,你胖了這麼多!」

  「這位是翼堡伯爵,也是我的妻侄,德勒.科洛莫,是有資格接受陛下總詔令的十九位領地封臣之一。」

  「原來是十三望族裡『單翅救主』的傳奇科洛莫啊!」

  「您則一定是十二年前,在『要塞之殤』裡聲名鵲起的『斬馬者』洛比克.迪拉勳爵了?」

  「唉,那場該死的戰鬥……」

  在卡拉比揚為洛比克跟科洛莫,兩邊介紹寒暄完之後,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鐘聲。

  「咚!」

  鐘聲沉重而悠長,傳出很遠之外。

  不常來王都的翼堡伯爵,科洛莫眉頭一皺,「如果沒記錯,這好像是星辰之鐘?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在王都多年的洛比克奇怪地點點頭,「是的,星辰之鐘響起,有大事要在各大區的區中心宣佈,一般而言是王室或重要人物的婚禮……可是最近沒有什麼……」

  此時。

  「咚!」

  悠長的鐘聲二度響起。

  洛比克臉色一變,「鐘響第二聲!」

  他凝重地道,「這代表幾個小時之內,陛下將要在復興宮的群星之廳,召開國是會議。」

  「國是會議?號稱面向所有國民,不計貴族或平民的國是會議?」科洛莫臉色蒼白,「但埃克斯特使團遇刺的消息,還依然是祕密,僅僅在貴族中流傳,星辰高等議會也要在今晚召開,不是嗎?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召開國是會議?」

  「是啊,國是會議的事項,會向著整個星聚廣場,整個星辰宣佈,還記得荒漠戰爭的宣戰嗎?」洛比克廳長苦苦思索著。

  德勒.科洛莫伯爵看著興奮地交頭接尾,急匆匆趕往星聚廣場的王都市民,臉色難看,「陛下總不會要公開消息,提前向埃克斯特宣戰吧?」

  「誰知道呢。」卡拉比揚伯爵臉色一沉,「那可是『鐵腕王』啊。」

  「他又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

  PS1.每次看到「卡拉比揚」就一直聯想到雞米花,好想吃啊。

  PS2.昨天出了車禍,雖然身體沒有出現嚴重的傷害,但也不少內傷,大概一禮拜不會更新,希望未來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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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2-11 20:56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39章 為星辰而生

  這個石室很大,大到室中佈滿了二十幾根巨大的石柱也還顯得寬敞的程度。.

  但卻沒有窗戶,只有天花板上幾個黑色的大洞,權作通風口。

  陰冷得可怕。

  泰爾斯呆呆地看著眼前。

  一個健壯的身影,披著星藍色的披風,背對著他站在一方石柱前。

  健壯身影所面對的石柱一面,被挖開了一個石窟。

  裡面放著兩個並排的大石罐,以及六個小石甕。

  「這裡埋葬著你的祖父,艾迪.璨星。」那個身影傳來一陣沉重威嚴的嗓音。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跟他共處一室,他看我的眼神,總是佈滿失望和指責,母親去世後,我對他更是能躲則躲。」

  泰爾斯對這把聲音既不是太陌生,也談不上熟悉。

  「到這兒來。」

  泰爾斯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他走向自己名義上的父親,星辰至高國王,凱瑟爾.璨星陛下。

  鐵腕王,凱瑟爾五世戴著九星冠冕,右手提著一盞不滅燈,左手緊緊捏著一根杖尖發亮的鑲晶權杖。

  他轉過頭,望了泰爾斯一眼。

  這銳利的一眼,竟讓泰爾斯有些喘不過氣來。

  「自第二位國王,約翰一世開始,每位星辰的至高國王與王后,在去世併火化後,都會埋葬在這個石室裡。」凱瑟爾的聲音顯得極為低沉。

  像是怕吵醒了什麼似的。

  凱瑟爾伸出手,搭上左邊的大石罐,上面刻著一個名字。

  -常治之王,國王,艾迪.l.k.璨星,595~660-

  凱瑟爾看著右邊的第二個大石罐,上面是另一個名字。

  「這是母親,我十五歲的時候,她就去世了。」

  -王后,娜塔莉.j.f.璨星,604~642-

  他,至高國王陛下又摸過那些小小的石甕,神情複雜難懂。

  「而國王們那些未能繼承王位,也未曾分封改姓的子女,便在這些小石甕中。」

  泰爾斯一愣,他輕輕轉頭,不出意外地看見,每個石柱的四面,都各有一個石窟,裡面各擺著兩個大石罐,旁邊偶爾會出現幾個小石甕。

  這裡是王室的——墓地?

  凱瑟爾低下頭,看向一個小石甕,泰爾斯也隨之望去。

  星輝戰神,索達拉解放者,星湖公爵,約翰.l.k.璨星,613660

  「這是約翰叔叔,家族裡唯一一個曾經周遊世界的人。」

  「他是父親的幼弟,幾乎是被母親養大的,所以我堅持把他放在父親的石窟裡。」

  凱瑟爾摸著石甕,臉上露出——泰爾斯吃驚地看見——笑容?

  「他見多識廣,身手不凡,幽默風趣,講的笑話無人能及。」

  「小時候,他一回來,我和雙胞胎兄弟就最喜歡纏著他,聽著他說他跟夙夜公主的愛情故事,直到母親寒著臉戳穿他,那時,我以為他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約翰的婚事差點沒把父親氣死,老天,他居然娶了一位極境的女騎士!婚禮時相擁接吻的環節,我覺得約翰應該是雙腳離地完成的。」

  「約翰封爵之後,時常會回王都來看我們,時不時給小康斯坦絲帶點小禮物。但從他的妻子過世後,我就很少看到約翰的笑容了。」

  泰爾斯感受著石室裡的氣氛,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凱瑟爾沉浸在往事中,一分鐘後才轉過頭來。

  「這是米迪爾兄長。」凱瑟爾看向另一個石甕,雙眉微蹙,「本應繼承王位的人。」

  泰爾斯聽見了熟悉的名字,連忙向石甕看去。

  -王長子,王儲,米迪爾.t.e.璨星,622~660-

  「他跟父親的關係最好,是對弈時,唯一能跟父親旗鼓相當的人。平時話語不多,總是笑瞇瞇地看著我們兄弟打鬧。他很聰明,也很得人心,每個人都說他是最好的王儲,也是跟我最要好的兄弟。」

  「但我十六歲時,有天半夜從女僕的房間回來,無意間看到他頹廢地坐在中庭,臉色愁苦地獨自飲酒。那時我只覺得奇怪,他也有苦悶的時候?」

  「現在我終於理解他了。」

  泰爾斯看著那個石甕,想著米迪爾.璨星的傳聞。

  這就是,姬妮的解救者,基爾伯特的崇敬者,約德爾希望我成為的,「比他更好」的人?

  下一個石甕。

  -溯光之劍,第二王子,賀拉斯.m.e.璨星,623~660-

  「這是賀拉斯,終結之塔裡還保存著他學生時代的最高劍速記錄,就我上次聽說,至今還無人能打破。」

  凱瑟爾彈了彈這個石甕,哼了一聲,「他是家族裡唯一的極境高手,甚至有個威風的外號。父親常常感嘆,自『守誓者』米迪爾四世和『狼敵』凱拉王子之後,璨星王室終於有第三位極境了。」

  「他跟米迪爾兄長的關係很差。跟米迪爾下棋時,總喜歡在暗地裡,用終結之力彈飛對方的棋子,但就算這樣他也下不過笑瞇瞇的米迪爾兄長。他經常跟我們說,要不是比米迪爾晚出生一年,他才是該成為王儲的人。」

  「去世前一個月,他收到了終結之塔的傳承者邀請,若是通過,他就能成為終結之塔的八位極境傳承者之一。」

  「這是班克羅夫特跟海曼,我的雙胞胎哥哥。」凱瑟爾看向兩個並排擺放的石甕,目光復雜,「據說,粗心的女僕弄混了出生順序,父親看不下去兩位醫生關於哪個嬰兒頭比較大的爭吵,所以母親乾脆隨手拋了個金幣,用託蒙德一世的頭像,決定了班克羅夫特是三王子,海曼排第四。」

  「那枚金幣,現在跟米迪爾的第一份滿分政治作業,和賀拉斯的第一個劍士獎盃,以及我跟康斯坦絲出生時的裹嬰布一起,擺在母親的石罐裡。」

  泰爾斯靠近一步,看清兩個小石甕。

  -第三王子,班克羅夫特.n.e.璨星,624~660-

  -第四王子,海曼.n.e.璨星,624~660-

  「小時候的餐桌上,他們之間無休無止,無邊無際的爭吵,簡直是我們全家人的噩夢,米迪爾開玩笑說,賀拉斯大概是被他們倆給嚇到終結之塔去學藝的。」

  「班克羅夫特喜歡繪畫和雕塑,國立科學研究院的藝文部資金,一半都是他捐助的。但他愛慕虛榮的程度也不差,大概僅次於他愛錢的程度,小時候我們常說他該去聯姻修卡德爾家,光嫁妝就夠他吃一輩子,結果他去南方群島時,用素描畫求婚,真的娶了一位修卡德爾小姐回來。」

  「而海曼在五兄弟里長得最英俊,又擅長琴樂,善作詩文,無論平民還是貴族少女們都更喜歡他,每次上街都會引來尖叫和鮮花。正因如此,父親欽定他是星辰出使聖樹王國的第一領隊人選,可惜他沒能娶位精靈回來,否則父親說不定會把王位傳給他,以加固我們自米迪爾四世以來的精靈血脈呢。」

  凱瑟爾握住自己的權杖,看著不滅燈裡的火光。

  「我們五兄弟,曾經那麼要好。我還記得小時候在宮裡,跟夙夜王朝來訪的三位王子打群架,賀拉斯負責進攻,米迪爾來防守,主要是護著我,雙胞胎則側翼迂迴。」

  「但長大後,一切都變了。」

  「米迪爾還是一臉笑容,我跟他的感情最好,但總覺得他越來越不開心。賀拉斯從終結之塔回來後就殺氣騰騰,總是想在父親面前表現,我還記得他拿著我去紅坊街的事情,在御前會議罵了五分鐘。班克不怎麼管兄弟間的事情,但他每次見到我們四個都會繞著走。海曼貼在賀拉斯身邊,像是小跟班,但那副笑容真是讓我噁心。」

  但凱瑟爾的笑容隨之一滯。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現在,他們團聚在這裡。」

  凱瑟爾走向最後一個小甕。

  泰爾斯垂首,輕輕捏緊拳頭。

  -王長女,康斯坦絲.n.e.璨星,642~660-

  「這是康斯坦絲,我們的小妹妹。」凱瑟爾低下頭,聲音沉重,似乎不欲多言,「她是我們五兄弟的唯一共識,我們願犧牲一切,來保護她的幸福和笑顏。」

  泰爾斯嘆了一口氣,他輕輕閉上眼,想像那位凋謝在18歲的長公主姑姑。

  「璨星家族生來即揹負星辰的命運。」凱瑟爾淡淡地道。

  泰爾斯睜開眼,聽著凱瑟爾沉重的呼吸,思考著國王今天這麼做的目的。

  兩人在空曠的石室裡,半響沒有說話。

  「咚」!

  國王突然把權杖重重地點在地上!

  把泰爾斯嚇了一跳。

  「我不知道你對我們瞭解多少,也不知道你對於璨星之名,究竟是何種想像。」凱瑟爾五世的聲音低沉而嚴厲,卻不帶半分父親的感情。

  「但那絕非一個輕鬆的頭銜。」

  「它代表榮耀,代表歷史,代表權力,更重要的是,代表犧牲。」

  泰爾斯無言以對,他不知道該回什麼話。

  似乎說什麼都不太對。

  「你,做好準備了嗎?」凱瑟爾終於轉過頭來,天藍色的瞳孔鋒利而壓迫,直直地盯著他。

  「在被冠以璨星之名開始,為星辰而戰,為星辰而死,以及……」

  凱瑟爾看著六個小石甕,眼神一黯。

  「為星辰而生。」

  泰爾斯呼吸一滯,隨即急促起來。

  為星辰而戰。

  為星辰而死。

  為星辰而生?

  這個順序……

  泰爾斯心中忐忑地想道,所以,成為一個璨星,活著,遠遠比戰鬥和死去要艱難嗎?

  國王陛下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

  「我在等你的回答。」國王慢慢地,一字一頓地道。

  不容置疑,不可違抗。

  泰爾斯嚥下一口唾沫。

  他有些受不了現在的氣氛,穿越者勉強地笑著,開口道。

  「喊著為某個國家而死什麼的,聽上去真像在打仗。」

  但凱瑟爾依然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好吧。

  泰爾斯深呼吸三口,睜開眼睛,低落地道。

  「沒有。」

  凱瑟爾的眉頭微微聚起。

  「在離開紅坊街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掙扎,為了在這個該死的世界上生存。」穿越者失望地道。

  「我根本沒想過眼前的這一切,王室,陰謀,繼承人,所有的一切。」他真誠地道,「我根本沒準備好玩這些,明明動不動就死人,卻還能談笑自若的遊戲。」

  「我更習慣破舊的屋宇,硬實的床板,寒冷並飢餓地蜷縮在牆角,為自己,為朋友們的生存而努力,而不是在奢侈的房間裡,一邊喝酒進食,一邊面不改色地編織陰謀,剝奪生命,以及……挑起戰爭或應對戰爭。」

  「我也沒有準備好,成為泰爾斯.璨星。」穿越者吐出一口氣,垂下頭,「一切都是偶然,我什麼都沒有準備好。」

  他的眼前,艾希達的身影似乎再次出現,對著他笑道,是啊,這就是偶然。

  沉默良久。

  凱瑟爾看著泰爾斯,但原本威嚴不近人情的國王,此刻卻突然露出一個穿越者從來沒見過的,複雜而深邃的表情。

  「為自己,為朋友們的生存而努力,這大概也就是璨星的全部使命了。」

  「無妨。」

  國王的目中似有情緒流動,緩緩道,「我當年也沒準備好。」

  泰爾斯驚訝地抬頭,只見凱瑟爾五世帶著嘲諷和恨意,用充滿力度的聲音,一字一頓地道。

  「而命運會幫你做好準備。」

  他一甩披風,邁開大步。

  泰爾斯跟著凱瑟爾轉到石柱的側面。

  那也是一個石窟,卻空空的,沒有擺放大石罐。

  只有兩個小石甕。

  「這裡將是我的埋葬之地。」凱瑟爾面無表情地彎下腰,撫摸著那兩個石甕,淡然道。

  「卻已經有了兩個石甕。」

  泰爾斯的大腦停擺了零點幾秒。

  他想起基爾伯特關於血色之年的話,看著那兩個小石甕,

  -王長女,莉迪亞.g.k.璨星,656~660-

  「還記得莉迪亞剛出生的時候,我把她抱在懷裡,比她還手足無措。長大一點之後,她就到處亂跑,從來不肯安靜下來。」

  -王長子,盧瑟.k.k.璨星,659~660-

  凱瑟爾放下不滅燈,把自己的眼神表情隱藏在陰影中,只餘嘴脣動彈著,嘴角微微翹起,「盧瑟則很乖,也很文靜,他從不哭鬧,這很糟,因為我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肚子餓。」

  「這兩個孩子,一直很讓柯雅和姬妮操心,我則向來樂得清閒。」

  星辰的至高國王搭上泰爾斯的肩膀。

  泰爾斯嚇了一跳。

  「幸好。」凱瑟爾的話寒入心脾,「她們再也不用擔心孩子們了。」

  泰爾斯毛骨悚然地聽著凱瑟爾說完。

  「因為他們會一直在這裡。」

  「不哭鬧,也不亂跑。」

  「一直。」

  國王的手猛然用力,扣緊泰爾斯的肩膀。

  尚未傷愈的左肩還在疼痛,但泰爾斯強忍著沒有說話。

  「看,這就是命運幫我做好的準備。」

  看著那兩個小石甕,泰爾斯咬著牙,輕輕捏緊自己的拳頭。

  這是——我的姐姐和哥哥?

  就在這個時候,葬著星辰諸王的石室外,突然傳來悠久沉重的鐘聲。

  「去吧。」凱瑟爾.璨星陛下鬆開泰爾斯。

  「基爾伯特和姬妮在門外等你。」國王站起身來,恢復了威嚴和壓迫感,臉色冰寒地道,「他們會為你準備好一切。」

  PS.這章沉重到我沒有心情吐它的槽,悲傷的最深體現可能是「當傾訴這些話語,心卻不會痛」。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2-11 21:31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40章 前奏

  泰爾斯懷著複雜難言的心情走出石室時,已經對那一道悠久的鐘聲,以及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有了一定的猜測。

  「就在今天麼?」他平靜地看向眼前,等待多時的基爾伯特和姬妮。

  真是突然啊。

  基爾伯特的目光裡滿是嘆息與難過,而姬妮在冷漠的表情中,似乎多了一些猶豫。

  難道他們不該歡呼雀躍麼,為什麼是這副表情,泰爾斯無力地想著,他的大腦已經被剛剛的石室和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填滿了。

  不知為何,此刻的他明明心情沉重,卻依然能在外表上不露聲色。

  這就是所謂的,喜怒不形於色麼。

  只見基爾伯特苦澀地道,「請原諒我,這不是我的本意……埃克斯特的緊急使節今晚就到永星,無論宣戰還是妥協,您在這個時候……陛下他……」

  基爾伯特緊皺眉頭,欲言又止,但還是深深嘆了一口氣,閉口不言。

  「別再浪費時間了,國是會議將在下午三點召開,陛下限我們一點前將他送進等待室。」姬妮打斷了基爾伯特,神色晦澀難懂。

  前外交大臣和一等宮廷女官,兩人皆已經換上了深色莊重的正裝,身後八位神色平淡的女僕,捧著八個滿載的盤子,整齊安靜地排列在走廊的兩側。

  「咚!」

  鐘響第二聲。

  姬妮神色複雜地走上前來,將心事重重的泰爾斯領入另一個房間。

  八位女僕跟著魚貫而入。

  復興宮,外宮牆,第一道閘門。

  這個昨晚泰爾斯剛剛經過的地方,正在衛兵不給面子的呵斥以及毫不留情的打擊下,維持著僅有的秩序,大小貴族、各行各業有名望地位的人,都神色各異,人群排成長隊,爭搶著進入復興宮的名額。

  復興宮之前,第一道厚重斑駁的閘門處,在神經緊張的衛兵的嚴格檢查下,一個個地將有資格與會者放行入內。

  「我!我是冶鐵行會的副會首!有資格進去旁聽!什麼?冶鐵行會有二十五位副會首?哎這你就不懂了他們都是湊數的,只有我是比較特殊的,我跟你講,看看我的黑髮黑眼!懂了嗎?我們家的手藝可是傳承自遠東,晨曦王朝你知道嗎?就是終結之戰前……好好好!君子動口不動手!我不進去了還不行嗎!」

  「我是埃洛斯.卡塔,是王室特許的織物專營商!我可以進去的!看!這是當年先王艾迪的簽名狀,下面還有米迪爾殿下的簽字!」

  「我這裡也有當年閔迪思三世發送給我們家的邀請!雖然歷史悠久了一點,但也就是一百五十年前——哎,別動手,我自己走!自己走!」

  「哎!朋克!還記得我嗎?我是中央警戒廳的驗屍官拉贊,我們同事過半年!現在群星之廳還有位置嗎?」

  「我在這裡當值,不知道。但做宮內衛兵的表哥告訴我,巨廳已經坐滿了一半了!如果你不是子爵以上的貴族,根本進不去!」

  「那我們只能去星聚廣場擠著,聽那些衛兵一層一層地傳話,把大人物的決議傳下來?」

  「得了吧,我們這樣身份的人,就算進了群星之廳,也是坐在最底和最外一層,安安靜靜聽那些最上面和最裡面一層的大人物們講話,根本不可能插話!」

  「老天,那是單翅烏鴉和雙塔長劍旗!科洛莫跟卡拉比揚家的車隊!快讓開!得罪了他們你可沒有好果子吃!」

  「貴族怎麼了?貴族也要遵守基本法,啊不是,是遵守星辰約法啊!」

  「開什麼玩笑!他們可不是普通的貴族,那可都是王室敕封,私兵過千,領地遼闊,臣屬無數的高等封臣……你做驗屍官的,還是要提高自己的知識水平啊,十三望族你知道嗎?他們跟王室還有六豪門,那是談笑風生……」

  「你怎麼這麼清楚?」

  「慚愧慚愧,我以前在東城區基森家族的莊園裡,教導他們的家族三子格鬥術啟蒙……」

  不顧周圍人潮的推擠,德勒.科洛莫伯爵的騎隊和圖拉米.卡拉比揚伯爵的馬車,堪堪在鐘響第二聲的半小時後,在人潮裡穿梭而出,趕到復興宮。

  作為在國內僅次於王室與六大豪門,通稱十三望族的十三位高等封臣之二,德勒.科洛莫與老卡拉比揚兩位伯爵,僅憑單翅烏鴉和雙塔長劍的紋章與旗幟,就毫不費力地穿過人群,並在人群指指點點的低聲議論,與守衛與宮門官恭敬的眼神中,一路駛過第一道宮牆與宮門。

  「國是會議之前可沒這麼多人。」馬車裡的洛比克廳長輕輕嘆息,「荒漠戰爭的那場國是會議,來的只有各行的行首,豪富的商人,和那些臭酸的名望學者,六大豪門在場的只有兩家,十三望族只有五家。」

  「但足以為陛下贏得他想要的戰爭支持,十九家貴族不得不遵從國是會議的決議。」卡拉比揚凝重地看著車窗外,越聚越多的人群,「拒絕履行決議的幾家貴族,一度被憤怒的民眾圍困,甚至在各行各業中吃到苦頭,雖然他們只是大家族的附庸,但這可不是好現象。」

  「兩位先生,我們該快點了,雖然十九家貴族都有特定的會議位,不至於被趕到宮臺下的星聚廣場去『聽』會議。」年輕的翼堡伯爵,德勒.科洛莫騎馬靠近車窗,臉色不太好看,「但再過一會兒,我們可能就要和那些暴發戶貴族和平民們爭路了。」

  而復興宮西北,群星之廳斜下方的星聚廣場,此刻正是人聲鼎沸!

  賢君的創舉,號稱面向全民的國是會議,平民和小貴族們唯一可以聆聽星辰至高權力博弈的國是會議,就要在下午召開了!會議中的每個議題,每場商議,每個決定,都會由專人一路傳達到整個星聚廣場,告知所有王都上下的居民!

  傑納德皺著眉頭看著整個廣場上沸騰的人群,他和他的城防小隊,早上剛剛被從東城區借調出來,與警戒廳的人手一起維持著星聚廣場的秩序。

  天可憐見,這怎麼可能?能容納好幾萬人的星聚廣場,就靠他們這一千多人?就算當年約翰公爵的星輝軍團,也不可能維持住這樣的秩序。

  人們的目光,都聚焦在頭頂的會議地,那個露天處向著星聚廣場的大廳——群星之廳!

  人潮與人流相互推擠著,毫不在意地,在廣場上數千名衛兵大聲的呵斥下,與復興宮牆上進入擊發待命狀態的守城巨弩下,來回交傳著關於國王突然召開國是會議的消息。

  「我猜是一個月前的紅坊街大爆炸!欸,是不是血瓶幫被黑街兄弟會打得太慘,急紅了眼,開始發瘋了?」

  「小小的黑幫打鬥,也能驚動上面那群大人物?」

  「你從哪裡來的小道消息?還有板有眼的,什麼血瓶幫,什麼黑街兄弟會,王都怎麼可能會有黑幫呢?我們可是一個文明的社會!現在的生活多幸福!你為什麼要散播這些破壞大環境的言論?啊?我看你賊眉鼠眼的,一定是外國勢力的間諜對不對!」

  「聽我的準沒錯,一定是荒骨人又叛亂了!背後肯定是康瑪斯聯盟那幫比吸血鬼還貪婪的商人!他們上個月扣押了我家的商隊!要收什五稅!你相信嗎?十抽五!」

  「該死的荒骨雜種!傳說之翼怎麼這麼手軟?該學學陛下,把他們像獸人一樣,統統抓起來,活埋在漠神祭壇!」

  「不許侮辱傳說之翼大人!他明明長得那麼帥,可是用臉就能統一西大陸的存在呢!」

  「我的大姨在晨星區一個子爵家裡做女僕,她告訴我好像是北邊,埃克斯特出事了,對了,他們的使團怎麼現在還沒來?」

  「怎麼可能,《要塞和約》可是簽了二十年的效期!再說了,我們有要塞之花,死死鎮守著斷龍要塞,還有北境的亞倫德,以及澤穆託和福瑞斯那樣強悍的家族,怎麼也不能像十二年前……」

  「別忘了王國之怒還在王都!他一個人,再帶上那把弓,就能滅掉二十萬埃克斯特人!」

  「埃克斯特全國的軍隊加起來也沒有二十萬吧?」

  「總之就是那個意思!」

  「我看八成是西南邊的瑟拉公國,我有遠方投靠來的親戚說,那裡最近有邪惡的女巫在散佈瘟疫,接壤的安倫佐公國和諾頓公國都封閉了邊境……等等,疫病不會傳到星辰了吧?西南邊的貴族是不是沒來?特巴克家呢?卡拉比揚和拉西亞呢?難道都被瘟疫害死了?」

  「這麼說草藥價格會看漲?我得趕緊去進貨!」

  「你們都是瞎說,我的祕密消息源告訴我,陛下要在六大豪門裡面選一位,作為下一任國王!」

  「什麼?那璨星王室怎麼辦?我們家可是有著王室的傢俱特許經營權啊!」

  「還能怎麼辦!你還能逼著陛下再生一個兒子出來?」

  「我看凱文迪爾公爵就不錯啊!去年他來大集市視察,還握過我的手!有這樣的公爵,我們的國家何愁不會好!」

  「但我覺得特巴克家的小姐也不錯啊!學學艾倫比亞王國嘛,想想看,一位美麗的年輕女王,天啊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少開玩笑了,那是艾倫比亞那樣的鄉下!我們偉大的星辰可是帝國的繼承者!怎麼能讓女人來當國王呢?我這不是歧視女性啊,但我們要承認客觀差別嘛!」

  「騷年,少在那胡猜了!」

  「我這是關心政治!」

  「我看你是鍵盤——咳咳不對,是嘴炮戰士!」

  「要相信國家,相信陛下,相信御前會議嘛!你都知道的事情,他們能不知道?」

  泰爾斯緩緩起立,看向鏡子裡,那個衣飾華貴,一臉冷峻的少年貴族。

  他的頭髮不再是亂草窩,而被整齊地修剪、梳理成樸素但順眼的樣式,顯得精神而英俊。

  姬妮甚至不顧他的臉色,在他的左耳別了一個會微微反光的晶石耳環。

  加厚過的黑藍色閃晶長袖外套,配著白色的裡襯,用瀝晶扣扣好的褶袖,以及專門加工過的流蘇襯肩,讓他原本瘦弱的身材顯得挺拔。

  他舉起雙手,純白色的皮手套緊緻而有光澤,舉手投足間似乎更有說服力。

  黑色的貴族修身長褲,配著星芒樣式的皮帶扣,以及將他生生墊高兩寸的名貴皮靴,使得他邁起步來頗有貴族的優雅。

  泰爾斯的後背繡著代表璨星家族的九芒星紋章,胸前也別著金銀九芒星的別針,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女僕們為他灑了些微的男用香水,幾乎微不可察,卻讓他的氣息更加貼近上層社會。

  唉,泰爾斯苦笑一聲,嘆出一口氣,時尚的裝飾,風雅的舉止,既成的禮儀,限定的知識,這些都是用來隔離、分類出不同階層身份的最佳工具,這就是貴族圈了。

  這該死的,萬惡的文化資本。

  連一旁看著的姬妮和基爾伯特,也不禁微微點頭。

  「差不多了。」姬妮嘆出一口氣,語氣苦澀,「凱瑟爾——陛下他希望你早點進去。」

  泰爾斯知道他們的情緒有些不妥,但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他清空掉腦裡所有的思維,跟著基爾伯特跟姬妮緩緩離開。

  「我需要跟您最後確認一些事情。」

  泰爾斯抬起頭,看向基爾伯特。

  「您的姓名……我是說,陛下原本計劃給你改個更符合『璨星傳統』的名字,比如約翰和米迪爾,或者凱瑟爾及託蒙德……畢竟泰爾斯這個名字,是下民所用的,它第一次出現在王室的家譜上……還會讓有心人查到您的過往……」

  泰爾斯把頭轉回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邊面不改色地道,「泰爾斯。」

  「什麼?」

  「就叫泰爾斯。」

  我不會改名。

  那些過去。

  我一點也不會忘記,一點也不能放棄。

  泰爾斯看著一望無際的長廊,捏緊拳頭,沒有理會基爾伯特猶欲言又止的眼神。

  「唉——謹遵您的意志。」在姬妮殺人的目光下,基爾伯特嘆了口氣。

  這是一條很長的走廊。

  泰爾斯不動聲色,往前走了幾十步,然後停住。

  他的眼前是一扇黑色的大門。

  「前方就是群星之廳,您會到最裡層的一個暗廂。不必緊張,到時間後,我會打開廂門,您按照先前的囑咐做就是。」基爾伯特低著頭道,但他隨即看向門的一邊。

  中年貴族露出疑惑之色。

  「埃達?這個時候你該護衛在陛下身邊!」

  泰爾斯向前望去,只見大門的一側,靠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是她。

  泰爾斯認出來,是昨晚那個,領著王室衛隊,將他從詹恩手裡救出來的斗篷女子,只見她依然斗篷罩臉,在陰沉的燈光下,不辨面目。

  抱著臂的斗篷女子,離開半倚靠著的牆面。

  「嘿,小子,那個戴面具的傢伙,託我給你送份禮物。」

  年輕好聽而活潑的聲音傳來,那個斗篷女子的手裡遞出一件東西。

  泰爾斯愣住了。

  他接過那件東西,連對方手上過分白皙、光滑和緊緻的肌膚都沒有在意。

  這是一個黑色的匕首鞘套,連著扣式的皮帶。

  它的一面刻著一行字,王者不以血脈為尊。

  泰爾斯忍住下意識摸向胸口的想法,他心情複雜地,從腰帶上抽出JC,插入鞘套,尺寸正好。

  「謝謝,約德爾,他還好嗎?」泰爾斯平復著呼吸,把連鞘的匕首,扣上自己的腰間。

  「放心,那種傢伙嘛——暫時死不了。」斗篷女子輕笑一聲,「我很瞭解他。」

  泰爾斯點點頭,越過她,站定在大門前。

  穿越者看著眼前的黑色石質大門,咬緊後牙。

  只要再一步。

  他的身後,基爾伯特的眉頭越來越緊,姬妮緊緊咬著下脣,斗篷女子則毫不在意地扭扭脖子。

  泰爾斯沒有回身,只是看著眼前的石灰色的地面,幽幽道。

  「基爾伯特,我踏出這一步,是否就不能再回頭了?」

  基爾伯特一愣。

  但泰爾斯沒打算讓他回答。

  穿越者抬起頭,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

  「不,也許,當我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睜眼的時候,就沒有所謂的回頭了。」

  「只能一直往前走下去。」

  聽到這裡,姬妮的目光晦澀而猶豫,她伸出手,卻被一邊搖頭著的基爾伯特拉住。

  「別擔心,高興點,這可是好事呢,基爾伯特先生,姬妮女士,還有——這位斗篷女士,某個好人跟我說過,」

  兩邊的不滅燈,以及走廊兩側窗戶外的陽光照耀下,泰爾斯轉過頭。

  他伸出大拇指,燦爛地咧嘴一笑。

  「當成另一場遊戲就好。」

  三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泰爾斯就一推大門,跨了進去。

  石質的大門中灌進一股冷風,前方燈光不足,似乎是無盡的黑暗。

  泰爾斯的身影消失在那股黑暗中。

  基爾伯特嘆息著低下頭,姬妮則轉過頭,不言不語。

  只有斗篷中的女子,快樂地打了個響指,「啊哈,我喜歡這小子。」

  「是啊,這小子。」姬妮抬起頭,苦澀而無奈地輕笑一聲,臉上卻滿是哀傷和憐憫,「只不過是個孩子。」

  「怎麼能承載那樣的重擔和……未來。」

  一陣沉默。

  直到一聲嘶啞的嗓音突然出現,「他可以的。」

  斗篷中的女子撇了撇下巴,「恢復得真快啊。」

  基爾伯特和姬妮都驚訝看向身後——那裡,面具護衛的身影在虛空中顯現。

  但很奇怪的是,約德爾的身形卻飄忽不定,無比模糊,像是被一層空氣所制的紗巾罩住了。

  「他能夠承擔那種責任。」身形模糊的約德爾堅定地道。

  「我瞭解他。」

  「他有著這個世界的所有人,所有神,所有惡魔,乃至所有魔能師都沒有的特質。」

  又是一陣沉默。

  基爾伯特搖搖頭,輕哼一聲,輕輕抬帽致敬,「恕我失陪,國是會議還有兩小時,該去見陛下了,姬妮女士。」

  姬妮點點頭,跟基爾伯特一起離開。

  隨著腳步聲,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遠處。

  只剩面具護衛與斗篷女子。

  「三根蔓藍草劇毒的弩箭穿胸,才一個晚上,你不可能站得起來。」斗篷女子看著身形模糊的約德爾,深深嘆出一口氣,「你又跟那個面具交易了?」

  「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了!古精靈王國的崩潰,跟那個面具不無關係!而你……」

  「你這次又付出了什麼?」

  約德爾沒有搭話,他只是沉默著,摸了摸臉上的紫色面具。

  「無論我付出什麼。」約德爾的身影漸漸消失,只餘嘶啞的嗓音,「也及不上那個孩子將要付出的,萬分之一。」

  PS1.「什五稅」源自基督教的「什一稅」,宣稱人民所產出的作物有「十分之一」屬於上帝,教會藉而向人民收稅。

  PS2. 「三根帶有顆粒的棒狀物穿O,才一個晚上,你不可能站得起來。」斗篷女子看著身形虛浮的約德爾,深深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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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3311232323 發表於 2016-12-12 00:19
  卷二.王國繼承人 第41章 群雄的棋局(上)

  泰爾斯心無旁鶩,專注地走進一間暗廂裡。

  暗廂外傳來人群聚集時,特有的嗡嗡聲,嘈雜而煩亂人心。

  這讓他想起前世曾經支持過的足球隊,現場看比賽時,剛進場大概也是這個感覺。

  暗廂外的嗡嗡聲裡,突然傳來一把年輕歡快的男聲。

  「喂,老頭!洛比克廳長!我在這兒,在這兒!哎,這位先生,你看著有點眼熟啊。」

  「等等——你是科洛莫家的……德勒表哥!天哪,這麼多年不見,你怎麼長殘成這個樣子了!卡莎跟琪娜一定會哭的!」

  泰爾斯突然反應過來,往前幾步,透過暗廂裡的單面玻璃往外觀望,果然,他的斜下方就是整個群星之廳。

  群星之廳是個半露天的橢圓廳,至少高達十幾米,可以容納至少千人。朝著星聚廣場的方向沒有牆壁,只有突出的露臺,讓這個大廳看著就像自上而下,斜著劈掉了一個側面的不規則寬圓柱——或者說,一個半遮蓋的橢圓垃圾鏟,想到這裡,泰爾斯忍不住露出笑容。

  大廳此時已經塞滿了了一半的人,或坐或站,至少有好幾百。

  越往中心的人群越是稀疏,衣著顯貴,安靜沉著,基本上都有著座位,這些便是貴族了

  大廳中心是一個空曠的圓臺,周圍有著七個規格明顯不一樣的石座。

  其中那個獨一無二石座是王座,而周圍六個石座屬於六位守護公爵。六大石座的外圍,又是十三個石座,屬於十三望族,圍成一個大半圓。

  六大石座還是空的,而十三石座已經坐了一些人,全是二十歲到六十歲的男性,身上的紋章徽記不一,神色也不一,座位的背後都站著幾個神情緊繃的隨從。

  他剛剛聽到的聲音,便來自十三望族的石座,其中一個石座後,站著一個身著星藍色警戒官制服的金髮帥哥。他樣貌英挺而輪廓深刻,跟偏向陰柔的魔能師艾希達以及「小白臉」血族伊斯特倫比起來,顯得更有活力與陽剛氣息。

  然而,這個帥哥卻正被迎面走來的,一個頭發斑白,一臉氣急敗壞的中年貴族,用手杖狠狠敲了一記腦袋!

  而那個中年貴族的身上衣飾,紋著兩座高塔與一把長劍的標誌。

  「科恩.卡拉比揚,你的貴族教養呢?會不會說人話!德勒不僅僅是你的表哥,還是十三望族之一,科洛莫家的家主!翼堡領主,王國伯爵!拿出點尊敬來!」

  一臉愕然的泰爾斯在暗廂裡,看著王國的警戒官,科恩.卡拉比揚,咬牙切齒地捂著頭部,對著他的父親大吼道,「老頭子,反正終結臺就在眼前!再敲一記,我們就上臺決鬥!」

  有不少人都向著這邊轉頭,但看到是十三望族的座位後,都搖搖頭不再理會。

  這家貴族怎麼這麼——奇葩?

  「哈哈,我跟科恩都熟識,這樣才更能表現我們的親近……」一邊的德勒似乎知道自己姑父和表弟的日常,連忙擺擺手打圓場,另一邊的洛比克則手忙攪亂地拉住老卡拉比揚伯爵,和他那就要憤而揮出的第二杖。

  「對了科恩,雖然你是卡拉比揚家的長子……但你父親都沒到,你是怎麼被放進來的?」西城警戒廳長,洛比克.迪拉勳爵連忙轉移話題。

  「我也不是很清楚。」科恩摸著腦袋皺眉,「前幾天才養好在紅坊街受的傷,老頭你把手杖放下,這事我們回家說,接到執勤的命令,才剛到復興宮門,城防隊和警戒廳的人看我是自己人,就把我放進門了,宮裡的守衛們一聽我是卡拉比揚,就把我領進群星廳了。」

  他的父親,沃拉領主,老卡拉比揚伯爵聞言卻是一愣。

  老伯爵沒有再問,他和德勒.科洛莫伯爵在兩個石座上分別坐下,幾個隨從騎士和科恩以及洛比克則站到他的身後。

  泰爾斯聽著他們的對話,大概猜出這兩家人都是十三望族的一員。

  就在此時,原本嘈雜的人群突然一靜。

  泰爾斯的目光轉向另一個方向。

  遠處,兩道令人難忘的身影,在兩隊隨從的簇擁下,踏著藍色星紋地毯,步入群星廳。

  路上的人自然地讓開一條道路,或躬身問好,或竊竊私語。

  兩個身影中,一個胖大貴氣的老人憨厚地笑著,不時迴應兩邊的人,他的背後繡著一把劍與一副盾牌,在紅色太陽的背景下交岔。

  那是王國首相,輝港城領主,東海守護公爵,鮑勃.庫倫。

  而他身旁,另一個戎裝在身,煞氣騰騰的中年貴族則看也不看周圍,只是冷臉大步邁前。

  中年貴族胸前的鍊甲衫上,能看清是一隻眼神犀利的獵鷹,在白色背景中叼枝展翅。

  這是一天前到王都的寒堡領主,北境守護公爵,瓦爾.亞倫德。

  太陽劍盾與白底飛鷹——他們的徽記,分別代表著六大豪門裡,勢力最強的兩大家族。

  「國是會議?這簡直是兒戲!」

  一道傷疤在下巴的北境公爵,瓦爾神情憤懣,毫不掩蓋自己的音量,只聽他對身邊的胖大老人怒道。

  「他親自簽發的總詔令!結果他突然……讓那些下民攪入其中,這簡直就是背叛!作為首相,你應該阻攔他!」

  周圍,聽見兩位公爵交談內容的中小貴族們連忙低下頭或者轉身離開——開玩笑,誰敢聽著六大守護公爵,指責星辰的至高國王!

  「雖然我也覺得不甚妥當。」白髮蒼蒼而心寬體胖的東海公爵鮑勃.庫倫,鼓著紅彤彤的兩腮,披著名貴的貂皮披肩,鼓著突出的大肚子,無奈地道,「但陛下的意志,我無力阻止。」

  瓦爾不滿地哼了一聲,對首相的推脫很不滿意。

  左右騎牆,隨風搖擺的老胖子——他年輕時是怎麼被稱為「海灣之劍」的?

  他們走過十三石座,每個在座的貴族都站起身來鞠躬致敬,連老成的卡拉比揚和年輕的科洛莫也不例外。

  「即使他是我們宣誓效忠的國王,也不能這麼羞辱我們!」瓦爾利落地把披風甩下,拋給身後一看就是戰士的隨從,大馬金刀地在座位上坐下。

  這個下巴帶傷疤的滄桑男人,胸前的白底飛鷹滿布寒意,一身鍊甲戎裝,豪闊地支起左手,渾身散發著北地人特有的鋒利與生人勿近的隔離感。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國王的厭惡,「我真想把那個混蛋的門牙敲下來!就像四十年前一樣!」

  科恩在父親的座位背後,低聲道,「就算是北境公爵,他怎麼能這樣議論陛下,毫不掩飾?」

  「如果你從小跟陛下一起長大,還差點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他。」卡拉比揚伯爵悄聲回答,「你就也能這樣議論陛下了。」

  「慎言,衛兵們很快會開始往下傳話,那時,二十石座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傳下星聚廣場。」老庫倫公爵看著,微嘆一口,顫巍巍地在隨從攙扶下,坐上六個石座之一,「他畢竟是我們的陛下!只能期待勸諫能管用。」

  這些北地人……五十年了,什麼長進都沒有,老公爵在心裡搖搖頭。

  此時,人群中一陣譁然,由竊竊私語聚集而成的嘈雜聲越來越大!

  基爾伯特那熟悉的聲音傳來,

  「以星辰王國至高國王,凱瑟爾.璨星之名……」

  「王國的臣民們,向你們的陛下行禮!」

  泰爾斯眉心一挑,只見群星廳的另一個側門中,走進一群人。

  人群像波浪捲動一樣,先後單膝跪下,在國王離遠後方才起立。

  健壯的凱瑟爾五世,依然一手扣著他的權杖,神色冷漠而威嚴,踏入群星廳。

  八位王室衛隊成員緊緊護衛在他的身後。

  國王瞬間成為場中的焦點,儘管單膝跪地,但人群的竊竊私語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演越烈。

  「陛下來了。」東海公爵拍拍自己的胖臉,笑瞇瞇地道,「你不妨當面向他提出你的建議。」

  「哼。」北境公爵不屑地哼道,「好像只要我說了他就會聽一樣。」

  凱瑟爾陛下大步流星地踏向石座,這時,他突然抬起頭,有意無意地朝著暗廂的位置看了一眼。

  泰爾斯輕輕捏拳。

  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平復好心情。

  冷靜,泰爾斯。

  正戲還沒開場。

  鐵腕王的披風后面,以基爾伯特為首的一群人緊隨而入,成熟高挑的姬妮赫然便在其中。

  泰爾斯現在才看到,基爾伯特的家徽——原來是一本雙面翻開的書籍。

  「啊,是我們的星辰狡狐,卡索伯爵。」大腹便便的東海公爵庫倫笑著道,「還有戈德溫伯爵,康尼子爵,加爾斯男爵,克拉彭勳爵……都是王國的未來希望……還有我們機警聰慧的宮廷女官,姬妮女士。」

  「擁王黨人。」石座上的瓦爾厭惡地搖搖。,「但願他們早日明白,擁護國王的最好方法,是想方設法讓他們的陛下少幹瘋事,而不是千方百計打擊身為王國臂膀的十九貴族,至於那個賤人,她在宮裡的每一秒鐘都是對亞倫德家的侮辱。」

  「呼——呼——」

  「國王——國王——」

  就在這時,一陣更為龐大的歡呼聲澎湃而起,從外面的露天傳進群星之廳!

  廳內頓時充斥了遠方傳來的,震耳欲聾的呼聲。

  許多貴族紛紛變色,許多有地位的平民們則興奮地交頭接耳,有的人甚至在跟著歡呼。

  泰爾斯醒悟過來,這是星聚廣場的民眾歡呼。

  「我猜。」庫倫公爵撇撇嘴,「衛兵們已經開始向著廣場下傳話了?」

  瓦爾轉過頭,臉色鐵青。

  凱瑟爾來到十三石座前,看著他的封臣們。

  十三望族早早起身,排著隊來到他的面前,紛紛單膝跪下,證明自己的忠誠。

  凱瑟爾面無表情地伸出右手,遞給第一位以五芒星為紋章徽記的貴族,讓他親吻上面的戒指。

  「伯恩.塔倫,你是第一個。」國王淡淡地道,「你還是第一個。你總是第一個。」

  「血濃於水,陛下,塔倫家是璨星家的分支,正如五芒星永遠是九芒星的一部。」那個壯年貴族恭謹地低頭。

  凱瑟爾的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但他還是點點頭,走向下一個貴族。

  「史密斯.索雷爾。」他威嚴的聲線傳開,聚焦了每一道目光,「聽說你和你的領地,在不懈反對《邊郡開拓免稅令》?」

  「當然,陛下!」身上帶著一輪金色太陽徽記的中年貴族,吻了吻國王的戒指,堅定地搖頭,「貴族之血,豈容玷汙。」

  凱瑟爾輕哼一聲。

  「劉易斯.博茲多夫。」國王陛下把手伸向一個,胸前一隻黑色獅子張牙舞爪的貴族,「善戰的黑獅,是否還會為獅群而戰?」

  「誓死而戰,陛下。」這個貴族吻著國王的戒指,笑道,狡黠地回答,「只要頭獅依舊英明勇武,顧念獅群。」

  凱瑟爾點點頭,繼續往前。

  「圖拉米.卡拉比揚。」凱瑟爾走到卡拉比揚伯爵的身前,露出懷緬,「我記得,你曾是星輝軍團的一員,為約翰出生入死。」

  「是為了我的家鄉出生入死。」卡拉比揚伯爵嚴謹地道,吻了吻陛下的戒指,「一切為了星辰的安定。」

  凱瑟爾深思著點點頭。

  「德勒.科洛莫,你看上去比你父親要聰明。」凱瑟爾繼續向前,有深意地對年輕的德勒道,「單翅也要救主的烏鴉,依然在翼堡裡嗎?」

  「那隻烏鴉受了主人的救命和養護之恩。」身上紋著單翅烏鴉的德勒.科洛莫,巧妙地咬著字,親吻國王的戒指,面無表情地回答,「所以才拼死救護主人,當然,那隻烏鴉永存於翼堡。」

  凱瑟爾拍拍他的肩膀,往一個半禿的貴族走去,伸出右手。

  「霍奇.達斯坦。」這一次的貴族,身上繡著兩柄長劍,成十字交叉,只聽凱瑟爾寒聲道,「我還記得,你們的族語是『前進後退,生死存亡(Forward_or_backward,_survive_or_fall)』,你們這次選好該走的方向了嗎?」

  「方向一直都在。」已經半禿的霍奇.達斯坦低下頭親吻著國王的戒指,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站得太高的人,總是看不清楚。」

  凱瑟爾冷冷地怒哼一聲,毫不掩飾他對這位的不滿。

  「威爾科斯.澤穆託,波利特.福瑞斯。」這一次,國王伸出兩隻手,面向兩個以白熊與鐵色長牆為徽記的剛毅貴族,「守望城與孤老塔,承受得住北方的寒風瑟瑟嗎?」

  「寒風?」絡腮鬍子的威爾科斯.澤穆託伯爵親吻著國王戒指,豪氣地道,「為了星辰,守望城甚至能頂住巨龍的怒火!」

  光頭的波利特.福瑞斯伯爵也不甘示弱,他吻著戒指,雙目放光,「孤老塔雖立於寒風呼嘯,但無論何等凜冽,塔中的爐火仍舊生生不息。」

  在國王的示意下,兩位北方的貴族緩緩站起。

  凱瑟爾走過所有在場的十三望族,走向兩位公爵。

  他擺擺手,制止了搖晃著想站起來的鮑勃.庫倫,「首相大人就算了,您的肚子簡直比我的權杖還要重。」

  東海公爵笑瞇瞇的,彷彿沒聽懂凱瑟爾的話外之音,只是點頭致謝。

  一旁的姬妮取下凱瑟爾的披風,讓國王陛下安坐到最高的石座上.

  「至於你。」凱瑟爾看了瓦爾一眼,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我猜,你的膝蓋得了彎不下去的怪病?」

  「是啊。」瓦爾.亞倫德大咧咧地道,雙目怒火四射,「無論面對埃克斯特,還是星辰的王權,我都得了這個怪病!」

  凱瑟爾搖搖頭,「四十年了,你的幽默感還是那麼差。」

  在明裡暗裡,略有深意的效忠見禮後,眾位十三望族的貴族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六位守護公爵,兩位到場,十三望族則到了八位。」基爾伯特臉色嚴肅地報告道,「陛下?」

  「再等一會。」凱瑟爾沉穩地道。

  星聚廣場上,再次傳來震天的歡呼聲。

  歡呼聲中,瓦爾不屑地道,「突然宣佈把高等會議改成國是會議並提前召開,你覺得那些離得太遠的貴族,有幾家能來得及?至少,刃陵城的特巴克家是不用指望了!」

  凱瑟爾搖搖頭,面無表情,「這是星辰群雄的棋局,棋手早已註定,棋局也早已開始。」

  「看來那頂王冠不但把你變成國王,還把你變成了三流的吟遊者。」瓦爾.亞倫德不忿地道,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只有東海公爵笑著來打圓場。

  暗廂裡的泰爾斯,此時卻心頭一緊,他看見了一個黑袍老人,拄著柺杖,站在「擁王黨」隊伍的最尾端,他周圍的人都儘量避開這個老人,唯有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衣飾同樣簡樸的白袍年輕人。

  那是……

  「莫拉特.漢森。怎麼他也來了。」在科恩身邊的洛比克勳爵,看著那個黑袍的身影,眉頭一皺,「看見那條毒蛇,我就渾身發冷。」

  「他是王國的情報總管,列席御前會議,當然要來。」科恩也皺起眉頭,顯然對此人不太感冒,「可照廳長這麼說,天天都見到他的陛下和首相庫倫公爵早就凍死了……嗯?」

  科恩揚起眉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那是?」

  在他父親和廳長的訝異目光下,金髮的警戒官科恩.卡拉比揚,猛地拔步前行,帶著憤怒和不平的神色走向了——

  「黑先知」莫拉特.漢森!

  PS.人名什麼的都是浮雲!就像西方的名演員一直都記不住幾個,也就記得幾個影帝、影后、名歌手,大概我有西方全名記憶障礙-3-。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1 12: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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