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44
ssopp 發表於 2017-1-7 20:2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章 董侯


    看到周鈞、沈坤他們都沒有致命傷,陳海跟血人似的,但精氣神並沒有震掉,趙如晦暗鬆了一口氣,但這一刻看到他們這樣,也是無言,罵道:

    “你們這些混帳家夥,竟然真敢火中取栗!”

    他從懷裏掏出兩瓶療傷靈藥扔過去,接下來就讓丁爽等傷勢不怎樣嚴重的投誠武官,陪他登上城樓安排防務,預防鶴川嶺方向會有援兵突襲這邊。

    看到武威軍有更高層的將領出來,也聽從陳海的建議接納他們,甚至還直接不加懷疑的任用他們,丁爽等人這時候也算是安下心來,開始分頭召集逃散的民勇,恢複城裏的秩序,監管那些投降的潰兵跟南逃宗族。

    城裏沒那麼混亂了,兵甲也收繳差不多了,很快張懷玉、厲向海也在數十扈衛的簇擁下,趕到南城樓裏視看。

    他們一路是沒有遇到什麼有力的阻攔,也幾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池山城,但見南城樓上下盡染血跡,以及滿地的殘箭斷刃、堆積成山的死屍,實不難想象陳海他們僅靠這點人手,竟然死守南城門一天,是何等的凶險、是何等的慘烈。

    “好好!此戰你們皆是首功!”

    陳烈竟有這樣的外甥,張懷玉心裏自然是忌恨得很,但表面還得大加讚賞,不然他又能怎樣?

    這一戰,對陳烈在東翼兵馬的威望加成太恐怖了!誰能想到陳烈竟有如此妖孽、敢用奇謀、能立奇功的嫡親外甥?

    而這麼一個嫡親外甥,外界都視為廢物,也唯有陳烈養之、用之,甚至力排眾議,將他錄入陳氏宗譜,收為“嫡子”,看上去此戰與陳烈本人無關,但又體現出陳烈用人之明,這才是身為主帥最主要的素養。

    張懷玉心裏苦澀,接下來又派出數隊精騎,從疏通過的南城門殺出,尋殲從兩翼山嶺往南逃竄的潰兵,盡可能擴大戰果。

    *************************

    這一刻,作為南征大軍的前鋒主帥,秦穆侯、玉龍大營都護將軍董壽親率三千道衙兵精騎,殺潰一小股逃兵,出現在池山縣西北角的牯牛崗。

    數頭靈禽在午後就偵察到池山縣有大股的潰兵、南逃宗族滯留,董壽率三千道衙兵精銳,這一刻進入牯牛崗,就是準備直接奔襲池山城。

    考慮到鶴翔軍有可能從鶴川嶺派出最精銳的小股戰力,突襲他們追亡殺潰後的前鋒兵馬,以挽回鶴翔軍在北部防線崩潰後的低沉士氣,除了身為玉龍大營都護將軍、道丹境強者董壽親率三千道衙兵精騎最先殺出來,董寧等兩百多上七峰內門弟子、主事也隨這支可以說是武威軍最為精銳的騎營出動,確保這支三千人的戰力,是武威軍最鋒銳、最堅硬的槍頭,而其他兵馬則主要在北面兩三百里縱深範圍內剿殺潰兵,占領城寨。

    這時候有一小隊騎兵馳出池山城,打馬往這邊馳來,揮動玉龍大營特有的傳令旗。

    十數騎士縱馬狂奔,還大聲喊叫表明身份:“玉龍大營東翼暫編序列騎營、帳前巡哨校尉厲玉麟傳檄通報,我部已奪下池山城,俘獲潰兵及南逃宗族子弟一萬五千餘眾,請都護將軍董侯檢閱!”

    董壽跨下坐騎是一頭黑狡獸,看見這十數騎從池山城方向馳出,竟然是過來通報戰果的,都是一愣,問左右諸將:“陳烈那混球,什麼時候派出兵馬跑到我們前麵去了?”

    董寧正騎著一頭青角獸,跟隨在父親董壽身邊,想到陳海那家夥就是玉龍大營都護副使、昭陽亭侯陳烈的外甥,而且陳海在兩個月前就突然出山歷練,聽說也是編入玉龍大營東翼兵馬序列,就不知道他在不在池山城裏。

    因為怕別人拿陳年舊事取笑,董寧在父親及家人麵前,從來都不提在棲雲嶺受“欺負”的事情,但這時候她心裏也好奇,不知道陳海這兩個月有沒有成功開辟靈海秘宮,不知道再次相遇,他會不會說出當初在藏經閣一劍斬碎六甲秘盾的秘密。

    這時候兩翼分出十數精騎,將來人截住,驗看過印信之後,才將一人帶到他們跟前。

    董寧認出那人是同為上七峰內門弟子的厲玉麟,此時也恰是在玉龍大營東翼任職。

    “我認得你,你是厲向海的侄子,”董壽繞有興趣的看著厲玉麟,玉龍大營十數萬精銳,隻有二十多位踏入明竅境的將領,董壽對厲向海自然是早就熟悉的,也認得厲玉麟是厲氏年輕一代的傑出子弟,俯身問道,“我與大都護將軍府都傳令陳烈率兵掩護側翼,並沒有追敵殺潰的任務,你們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厲玉麟說道:“回稟董侯,東翼兵馬嚴謹大都護將軍令旨,嚴守側翼,但防止敵軍突襲,都護副使與諸將商議,特地組建騎營擴大對側翼的偵察範圍,最終在池山城尋殲敵潰主力。”

    董壽不相信厲玉麟的說辭,心裏尋思,陳烈率東翼主力三萬精銳還在鹽川府城以北守著不動,東翼的偵察騎營,就能巡哨到南麵五百裏外來?

    而為何又會有如此之規模的潰兵、南逃宗族滯留池山城,以致被陳烈派騎營成功俘獲?

    董壽及諸將都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打贏了勝仗什麼都好說,總不能怪陳烈將偵察騎營派出太遠,搶在他們前面俘獲了上萬降潰吧?

    **************************

    前期武威軍也隻打算推進到池山城一線或稍南一些的山地,暫時還無意冒險對兩三百裏外、鶴翔軍經營達兩三百年的鶴川嶺一線直接發動攻勢。

    既然東翼兵馬的遊哨騎營已經占領池山城,而後續的步卒主力往南推進到這裏,還需要兩三天的時間,董壽也就決定先率部進入池山城,他心裏也很好奇,東翼遊哨騎營繞到他們前面占領池山城是很容易,但又怎麼就能如此精準將一萬四五千的降潰都俘獲過來。

    要知道在攻破鹽川府城之後,他親率最為精銳的三千道衙兵,一天一夜追殺降潰,斃殺加降俘,也就一萬人稍多一些!

    董壽都懷疑是不是厲玉麟等將虛報戰功。

    這事也正常,身居高位者不能太苛求,而事後大營還要派人下來進行清點、校核,不會下面上報多少戰績,大營就全盤接納。

    這時候池山城裏,逃難的普通民眾已經梳理過一遍,都驅趕到西城暫時監押下來,待做進一步的梳理後就遣返歸鄉;而潰兵逃將、南逃宗族的子弟、私扈等人,都是作為降俘重點集中關押在池北城的東北角,直接處於東翼遊哨騎營精銳的監管之下。

    董壽在諸將的簇擁下登上北城樓,看著城下黑壓壓的人群,雖然兵甲都被收繳上來,但這些人裏沒有一個是老弱婦孺摻在裏麵混水摸魚,便知道這邊戰功即便有些虛張,也極為有限。

    這一戰,董氏並沒有奢望能直接將鶴翔軍徹底的擊潰、殲滅,一是時間來不及,董氏在西面、北面都面臨嚴重的威脅,不能長期在南面用兵。

    此外,不僅帝朝天樞院不會坐視不理,而鶴翔軍南面的武藏軍,也不會坐視武威軍兼並鹽川諸郡而按兵不動,此戰最根本的目的,還是要盡可能削弱鶴翔軍、增強武威軍。

    這時候無論是有效殲滅鶴翔軍的有生戰力,還是俘獲大量的戰降,意義都極其重要,而後期意義更加顯著。

    “好!好!”看到這一幕,董壽連聲叫好,也不再去管東翼巡哨騎營南出五百里,對他與大都護將軍府的命令是有些陽奉陰違了,將張懷玉、厲向海、趙如晦讓到他跟前來,問道,“你們倒是好好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立下這樁奇功,可不要糊弄說,是這些人腦子發昏,逃到池山城就忘了繼續往南逃,坐等著你們來收俘!”

    “末將可不敢欺瞞董侯……”

    趙如晦雖然不是主將,但他資曆最老,張懷玉也不想捏著鼻子去誇陳烈外甥的戰功,就讓趙如晦上前陳述池山城所發生的一切。

    說起來容易,陳海最初作為厲向海帳前的巡檢哨官,在戰前就已經奉令潛入敵境偵察敵情,大戰爆發之後,敵軍往玉龍山南麓派出大量的偵察騎兵,陳海無法返回大營,選擇繼續往池山一線深處尋找戰機。之後,陳海率部偽裝鶴翔軍信使進入池山城,暗中控制丁爽等守城武官的家小以為人質,以守城侍援的名義,將大量南降的潰卒及宗族子弟都擋在池山城,直至張懷玉、厲向海、趙如晦率援兵趕到……

    整個過程說起來有些平淡,但董壽諸將都是能征善戰的老將,自然不難猜想其中的險象還生,一個環節出差就是滿盤皆輸。

    聽趙如晦說完,隨董壽進入池山城的諸將都還覺得害怕,不要說陳海一個剛剛踏入闢靈境的低級武官了,就算是他們這些明竅境的強者,率領百餘精銳,也不敢輕用這樣的險計啊。

    大家都知道,敢用此策者,憑借並不是多高的修為,而是事後想想都後怕的驚天膽識跟控制局面的過人手腕。

    “陳烈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膽大到都敢吞天的子侄,我怎麼不知道?”董壽拍手大笑問道。
ssopp 發表於 2017-1-7 20:37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零一章 舊事


    不僅董壽好奇陳氏一族何時出了這麼一號人物,就連隨他進入池山城的諸將也頗為期待的看向趙如晦,他們卻完全不知越城郡主董寧這一刻心裏波瀾狂湧。

    董寧心頭浮現起那個總是蜷縮在藏經閣角落裏閱讀低級玄功經卷、而被其他弟子輕視的髯鬚漢子,就連她也不明白,陳海為何要在低級玄功上浪費時間,這時候卻萬萬沒想到東翼兵馬能在池山城斬獲萬餘降俘,竟是陳海用奇謀所致,心裏這時候又越發肯定當初在藏經閣,陳海必是用計才斬破柴榮所施展的六甲秘盾。

    董寧心裏真是好奇陳海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又擔心他受傷重不重,心想以他的修為,在池山南樓守住一天,能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受傷必定嚴重,又擔心軍中沒有極品靈藥,未必能及時陳海的傷勢。

    她這時候就巴望著父親召見陳海,賞賜靈藥,莫要留下什麼遺患才好。

    看到秦穆侯董壽如此興高采烈,趙如晦也是替陳海高興。

    除了關係彼此親近外,陳海怎麼說也是他主持黃龍淵道院培養出來的弟子,黃龍淵道院年輕一代就能有如此耀眼的謀將、勇將問世,他也與榮有焉。

    趙如晦就想派人將還在養傷的陳海他們喊過來,讓他來拜見董侯,心想陳海他們能得董侯的賞識,日後無論是在太微宗還是武威軍,都將有不可限量的前程。

    然而趙如晦都還沒有來得及提及這茬,在一旁沉默半天的張懷玉突然插過話頭,說道:“回稟董侯,這個陳海原本是陳都護的嫡親外甥,是陳都護之妹嫁入姚氏所生之子,三年前犯下大罪被驅逐出族,到河西來投靠陳都護才列入陳氏宗譜的。”

    厲向海等人覺得奇怪,不知道張懷玉沒事提這茬做什麼?

    越是龐大、越是權高位重的宗族,內部越是複雜、充滿陰謀算計,且不管陳海在姚氏到底犯下什麼大罪,他入道院以來,所作所為還不足以將他以前的一切劣跡抹除?

    宗閥子弟,有幾人少年時不紈絝、頑劣,而真正功成名就之後,誰又會拿舊事出來相互數落?

    董、姚兩族曾有聯姻之議的舊事,知道的人很少,但也不是什麼絕秘。

    陳權看到董侯臉色微微一沉,想必是他聽過張懷玉的話,已經想到這個陳海就是與其女越城郡主董寧有過婚約的姚氏之子,他心裏微微一笑,只要董侯心裏不喜歡,陳海立再大的戰功,在武威軍及太微宗都難出頭。

    “哦,原來是這小子啊!”董壽的語氣陡然就冷淡下來,眼光也是一凝,看城下被俘的大群降俘片晌,便轉過話題說道,“池山城以北的南逃宗族,都集中看管在哪裏,速速領我去見。這些人我們要看緊了,但也不能失了禮數……”

    趙如晦見董壽剛才明明有意見陳海這些立下大功的將卒,卻在張懷玉的一番話後態度突然轉冷,他雖然不知道那樁不再被人提起的婚約,但也知道必是哪裏出了問題,也就不能再多說什麼,就陪著董侯走下城樓,去探看被羈押起來的南逃宗族首領。

    武威軍即便吞並玉龍山南麓的大地,也需要這些宗族治理地方,但之前需要獲得這些宗族的效忠。故而安撫這些南逃宗族首領,也是極重要的一件事。

    看到秦穆侯董壽的反應與他預期的完全一致,張懷玉心裏冷冷一笑,董侯再欣賞敢用奇謀、能立奇功的陳海,也絕不可能同意讓越城郡主下嫁麾下聲名狼籍的低級武官,他猜董侯不願別人再提起那樁婚約,大概都不會願意看到陳海站到他跟前吧!

    張懷玉有意無意的往越城郡主董寧那邊瞥了一眼,暗自猜測越城郡主這時候大概更巴望陳海能從人間消失吧……

    董寧見張懷玉瞥眼看過來,她也是微微頷首以示禮,但她在張懷玉瞥來的瞬間心裏則是一冷,她明白張懷玉故意提及陳海的出身,用心實是陰險,目的就是提醒父親想起她與陳海之間那樁已經廢棄的婚約。

    之前決定聯姻時,董寧還很小,對這事也完全身不由己,她生在董氏,就有義務為董氏做出犧牲。而在陳海犯下大罪被姚氏驅逐後,姚氏那邊也特意遣使過來謝罪,聯姻也就暫時中止,這樁婚約就算廢棄掉了。

    董寧心裏也不可能願意成為宗族聯姻的犧牲品,自然也不願意再提那樁婚約,但此時張懷玉竟然利用這樁婚約,肆無忌憚的打壓陳海,她心底反倒有些替陳海不值了。

    她這時候再往同是陳族人的陳權看過去,見陳權臉上竟然有稍許的幸災樂禍,心裏也替陳海暗暗一歎,沒想到陳海的處境比她所想象的要險惡,而父親態度又是陡然冷淡下來,也是顯得有些寡恩刻薄了。

    董寧心裏雖然如此想,但明面上也不會表示什麼,只是跟著父親去看那些被俘的南逃宗族的首領,而在這時候,她才發現陳海所立之功,相對他的將職是何等耀眼了。

    不過接下來,張懷玉諸將似乎都揣摩透都護將軍、秦穆侯董壽的心意,就不再去提陳海他們所立的奇功……

    *******************************

    池山城一戰,陳海可以說是殺得酣暢淋漓,但除了多處負創、真元耗竭外,神魂意念及精神念力的消耗也是達到極限。

    不像明竅境以上的玄修強者,要用精神念力掌控天地元力,辟靈境武修弟子精神念力的消耗通常很難達到極限,但遊哨騎營趕到池山城之前,陳海他們就是憑借胸臆間磅礴的戰意在苦苦支撐。

    大局一定,南城樓有人接防,陳海精氣神鬆懈下來,整個人就像是垮了過去,昏睡過去。這通常是明竅境以上的玄修強者,以精神念力掌握天地元力施展神通之後,才會有的現狀,這也說明陳海他們堅守池山城南樓酣戰是何等的艱苦。

    即便趙如晦及時給他們服用補氣養元的靈藥,陳海也是拖到第四天夜裏才勉強能掙紮著盤膝坐起來,修煉真元。

    只是池山縣不是靈氣充裕的洞天福地,每天只能在陽氣初發的初曦時分吐吸靈氣,恢複真元。

    看著天際露出魚肚白,天地間再無靈氣可以吐納,陳海內視靈海才恢複少許真元,暗感留在池山城,大概需要大半個月,他才有可能再次將靈海內的真元蓄滿。

    燕州是強者為尊的世界,宗門玄修擁有強大的神通,站在芸芸眾生之上,但除了數量稀微的靈天洞府之外,在其他地方施展強大的神通,真元及精神念力消耗一旦怠盡,也會變成案板上待宰的鯰魚。

    這也是道胎、道丹境強者輕易不出洞府的關鍵原因,一旦在洞府之外被圍住,很容易被修為比他們低的玄修、將卒圍毆,更不要說世間還有逆靈散這樣的逆天禁藥了。

    而在燕州,長生猶是夢幻,道胎境天榜強者壽元的極限也隻有八百年,自古以來極少有道胎境天榜強者能活到八百歲,這也是宗門玄修為何重視世俗權力的關鍵原因。

    陳海這時候猶能深切感受到羅刹血煉秘法的恐怖、霸道。

    羅刹血煉秘法除了直接增強肉身修為,還能通過吸噬他人的血肉精華,補充體內的精氣真元,這在戰場簡直就一架永不疲倦的殺戮機器啊。

    陳海微微歎了一口氣,繼而盤膝打坐,摧動少量真元逆入足少陽、足明陽、手少陽、手明陽四處已開辟出來的靈脈。

    外傷易治,但一番惡戰多少會在百骸諸脈留下什麼隱傷、暗傷,也需要及時調養,才能不留後患,但以內視之法觀之,就見四脈仿佛暗沉的幽泉,與淡淡金芒交錯,未曾非見什麼暗傷,甚至還要比戰前堅固稍許……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自己在苦戰時,不自覺已用羅刹血煉秘法吞噬他人的血肉精華強化百骸氣脈了?

    陳海想到這裏,他自己嚇了一跳,靜心回想苦守南城樓時,胸臆間戰意最澎湃之時,確實也是殺戮之心最旺盛之時,額頭都有冷汗滲下來。

    陳海再以秘形摧動百骸精氣,看到還沒有打通修成靈脈的足厥陽主氣脈,確實也已有隱隱鬆動的跡象,他才肯定,或許真有可能在無意識間,就將羅刹血煉秘法特意的吞噬意念融入十步斷水斬等絕學之中,也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在南城樓下堅守到最後一刻,不然他體內的氣血可能早就榨乾了。

    陳海真切感受到羅刹血煉秘法的霸道及恐怖,也越發深刻知道他絕不能讓別人知道掌握血煉秘法。

    天下宗門絕對不會充許如此霸道的秘術問世,要是成為天下宗門的公敵,這滋味怕是沒有那麼好受。

    陳海掙扎著在床榻邊坐下來,也是心思難定,竟碰落床案上的藥碗。
ssopp 發表於 2017-1-7 20:51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零二章 戰功



    在院子裏值守的齊寒江,聽到臥房裏的動靜,問道:“爺醒過來了?”

    在別人眼裏,陳海在少侯爺,但池山城南城樓之後,在齊寒江這些寇奴兵的眼裏,陳海就是他們的爺,就是他們的主公。

    “嗯!”陳海應了一聲,齊寒江這幾個家夥就不知規矩的推門進來,大咧咧的說道:“爺這一睡就是五天啊,還以為是出什麼岔子,好在陳帥過來探視過,說爺沒有什麼問題,就是太累了……”

    “都過去五天了啊,我舅父他怎麼也到池山城了,還是說我們已經不在池山城了?”

    陳海倒沒想到他為了恢複精神念力,就昏天暗地睡了四天四夜,不過池山城已經由張懷玉、厲向海他們接防了,什麼事都不用他來操心了,透過窗戶看到丁爽、周鈞、吳蒙、趙山、沈坤聽到動靜都走到院子裏,都招呼他們進來,詢問他昏睡過後,池山城的情況。

    “侯爺已經率東翼兵馬過來了,就駐紮在池山城,讓我們守在這邊,等你醒來呢,”

    吳蒙說道,

    “此前都護將軍董侯也曾率部進入池山城,但就在池山城停留了三天,前天就移師衍山西麓的靈武城駐防了,不過玉龍大營十數萬兵馬也就推進到靈武、池山一線,武威神侯也留在鹽川府城,沒有繼續南下的跡象……”

    陳海沒想到舅父陳烈都已經率部進駐池山城了,再聽吳蒙說武威軍的部署,猜測武威軍這次可能不會對鶴川嶺發動攻勢了,短期內很可能會以消化靈武、池山以北的地域為主。

    這倒是務實的戰略。

    大燕帝國還在,天樞院對諸郡、諸鎮還有極強的威懾力跟統治力,而西北域除了武威軍、鶴翔軍外,還有武藏、朔川諸鎮強藩,都不可能坐看武威軍肆無忌憚的吞並鶴翔軍的領地。

    而武威軍在北面、西面還麵臨妖蠻諸部及金州諸羌等強敵。

    現在正進入酷寒時節,大雪封山,西麵、北麵的強敵難以威脅太微山,而武威軍與鶴翔軍一旦拖延到來年春後,西面、北面就未必有那麼太平了,形勢有可能出現不利武威軍的逆轉。

    武威神侯選擇在年前出手,應該也是為爭這個時間窗口,也應該爭取在來年雪化之前,穩定南面的局麵,而不是一味陷入激烈的拉鋸戰中。

    “董侯入城,連那些被我們打殺得屁滾尿流的降將都召見了,卻獨獨沒有召見我們,甚至連狗屁賞賜都沒有一個。另外,東營兵馬襲奪池山城,大都護將軍府給出的戰績評定也是第三,但通告文書裏竟然也沒有提爺的名字,真是氣煞我等了!”齊寒江等寇奴簇擁到陳海的房裏,好不容易撈到說話的機會,頓時就發起牢騷起來……

    聽到齊寒江怨聲載道的牢騷,陳海也覺得奇怪。

    陳海都想不起姚興與越城郡主的婚約,自然就猜不透秦穆侯董壽為何對他的冷漠。

    甚至在玉龍大營乃至大都護將軍府的通傳戰報裏,提都沒有提及他們的奇功,是很奇怪,但陳海也不擔心,有舅父陳烈在,總歸不會虧待了他們。

    為了安撫齊寒江這些寇奴的人心,陳海也只能故作輕鬆的問道:“那軍中虧待了你們不成?”

    聽陳海這麼問,齊寒江等寇奴都摸了摸頭,稀噓的說道:“這個倒不成。”

    聽吳蒙說舅父一早就出城巡視兩翼山嶺塞城的修建情況,陳海也就不忙著去拜見,耐著性子聽這五天來靈武、池山一線的戰事發展。

    此時鶴翔軍在鶴川嶺的部署也大體摸清楚了。

    董良夜劈鐵壁山,打開玉龍山的南侵通道,鶴翔軍那邊才意識到情形超脫控制,但他們反應再快,想調派大軍增援鹽川府一線也已經遲了。

    鶴翔軍的反應遲緩不說,甚至在玉龍山通道打開的那一刻,都還寄托於大燕帝朝的威望能壓製住武威軍不敢輕舉妄動,既來不及增援北部防線,竟也沒有第一時間下令北部防線上的十萬精銳南撤。

    這成就了武威軍此次南下最大的戰功,在鹽川府城被攻陷後,鶴翔軍在北線的十萬精銳,不到半數能逃入鶴川嶺。

    不過,鶴川嶺作為鶴翔軍治內的名川大山之一,數百年前曾有是一派玄宗的山門重地。這派玄宗被賀蘭山兼並後,靈泉資源豐富的鶴川嶺則被鶴翔軍派係內的諸多宗閥世族割占,隱約成為鶴翔軍治內除賀蘭山之外的第二靈川大山。

    這些宗閥世族將鶴川嶺分割為一塊塊私邑之地經營數百年,根基深厚。

    只要想想昭陽亭侯府這一年多來在藥師園寨城所花費了心血與資源,就不難想象鶴川嶺山裏的每一座寨城在經營上百年甚至數百年之後,是何等的堅險、是何等易守難攻。

    除了城池堅險外,這些私邑寨城還大多部署防禦法陣,而諸族私兵規模雖小但極精銳的私兵守衛,實要比鶴翔軍的北部防線堅固數倍。

    也是因此,鶴翔軍也是第一時間選擇加強鶴川嶺防線;而武威軍此時也沒有急於強攻鶴川嶺。

    在陳海奇襲池山城時,鶴翔軍進入鶴川嶺的兵馬已經有將近十萬,加上逃回鶴川嶺的潰兵以及諸宗閥世族在鶴川嶺的私兵子弟,鶴川嶺沒有那麼容易打下來。

    這幾天,秦穆侯率部還在池山、靈武城以南的地域,與北出鶴川嶺的鶴翔軍小股精銳數度交戰,但戰事規模都不大,雙方拉鋸作戰更多像是試探對方的戰鬥意誌。

    然而不管怎麼說,要防犯鶴翔軍隨時可能展開的反攻,池山城這邊一刻都不敢鬆懈下來。

    玉龍東營兵馬進駐池山城,除了將一萬多降俘編為奴兵外,還立即在兩翼的山嶺擇險修建寨城,但這些事都不需要陳海他們去操什麼心。

    雖說大都護將軍府的戰功通報裏沒有提及陳海他們的姓名,董侯董壽的冷淡也令眾人心裏不爽得很,但這幾天來,周鈞他們所得的賞賜並不見少。

    奇襲池山城,除一萬四千多降俘都貶為奴兵外,繳獲兵甲也將近一萬副、騾馬近兩萬頭、可作戰騎的良馬一千餘匹以及大量的財物、丹藥。

    除了上繳兩千副兵甲外,其餘近八千副兵甲以及馬匹都是東營諸將能私下分配的戰利品;陳海、周鈞、吳蒙、沈坤、趙山乃至陳昱、陳權等人的戰功,都歸到陳烈名下,陳烈同時作為東營主帥,一人獨占半數兵甲、馬匹、財物,諸將也是心悅誠服,沒有人敢嗶嗶。

    以戰績衡算,陳烈名下分得的戰利器裏,陳海他們至少要占到三分之一以上,但陳海他們要這麼多的兵甲沒有用。

    除了近萬副兵甲外,此次奇襲池山城,還從逃將及南逃宗族手裏繳獲得法寶一百五十餘件以及大量丹藥。

    陳海他們要太多的普通兵甲及其他財物無用,除了一百匹良馬、一百副精良兵甲以及少許的財物外,陳烈挑選了三件黃級中品法寶、四十二件黃級下品法寶,以及所繳獲的近三分之一的丹藥,算作是陳海他們的戰功將賞,對此東營諸將以及昭陽亭侯府的部將屬吏都沒有辦法提出異議。

    有陳烈在,戰功獎賞,也可以說沒有半點虧待這邊。

    一百副精良兵甲、良馬,吳蒙、周鈞、沈坤他們發放下去一半,畢竟戰事隨時還會再爆發,這邊需要及時加強戰力,但法寶及丹藥都留在手裏,等陳海醒過來做決定。

    這一刻,陳海也是感慨萬分,難怪諸將都爭戰功,他們這次甚至都沒有搶掠地方,不算兵甲、馬匹及其他財物、丹藥,僅這五十餘件黃級中下品法寶,就抵得上藥師園五六年產出了。

    此戰,六十寇奴,戰死十九人,重殘七人,剩下三十四人,在經曆這番苦戰、血戰,竟也有半數人修為都有所突破,差不多近二十人踏入通玄境。

    也是最殘酷、最激烈的血戰最能考驗、磨礪人的心性。

    雖然丁爽等投誠軍吏,都受到獎賞,陳烈進駐池山城後,也有意用他們治理地方,但丁爽等十數軍吏不再在池山縣地方任職,而是都選擇成為陳海的私扈,同樣也算是昭陽亭侯府的附從部將。

    丁爽他們之所以如此選擇,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妻兒家小能遷入藥師園,可以受到很好的保護,避免受到鶴翔軍派人進行報複性的刺殺。

    這也是在池山城被俘的四十多家投誠宗族必然要做的決定。

    雖然這些投誠宗族最後主要還是選擇秦穆侯董壽或者說董壽背後的董氏作為靠山投附,但最後還是有十家投附宗族拿出來,作為戰功,獎給陳烈,作為昭陽亭侯府名下的附庸宗族,將遷到藥師園以南的地域進行安置。

    雖然這十家宗族規模都比較小,每家隻有十數名通玄境子弟,但對剛有根基的昭陽亭侯府來說,也是不小的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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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零三章 擇木而棲



    陳海這時候才知道池山城潰兵規模最大時,南逃宗族加上逃將,辟靈境武修、玄修多達五十餘人,擁有通玄境底子的潰降更是超過千人,甚至還有一名明竅境強者,當時就在池山城裏,論及實力遠在他們一小撮人之上。

    但恰恰是當時混亂一片、人心惶惶,誰也都不願出死力拿下南城樓,最終才都被他們這點人手阻攔在池山城、最終在張懷玉、厲向海率騎營馳至時選擇歸降。

    事後回想此戰,每一個人都替陳海他們捏了一把冷汗,甚至都難以想象那名明竅境的強者為何到最後沒有出手,只是這人在投降後,就率兩百多宗族北行到鹽川府城去麵見武威神侯了,誰也不知道這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良禽擇木而棲!”

    麵對吳蒙、周鈞、沈坤等人的困惑,陳海則是淡淡一笑,人性並不難揣測,他看著窗戶漸漸透亮的晨曦,說道,

    “稍有見識的宗族,應該都不難能看到鶴翔軍鎮衰敗已是必然,不是被南面的武藏軍吞並,就是被武威軍一步步蠶食。我決意用計混入池山城,看似凶險到極點,但你們問問丁爽,他在看出疑點之後,除了窺探與逃命的念頭外,可曾想過要積極與城裏其他的宗族、軍吏聯絡,將我們圍殲於南城樓下?”

    吳蒙、周鈞都往丁爽看過去,丁爽沒想到最虛弱的老底早就被陳海看透,老臉漲紅的說道:“少侯爺所說甚是,丁爽當時確實未敢有其他念頭……”

    陳海微微一歎,說道:“我們守在南城樓,除了宗族在鶴川嶺以南的逃將外,那些被阻攔在城裏的南逃宗族幾乎都是按兵不動,即便是動,他們也是鼓躁潰兵衝擊南城樓,在那時候我便知我們有險無憂了。”

    吳蒙、周鈞、沈坤、趙山等人感觸還沒有那麼深,丁爽老臉漲紅之餘,才是真正的心悅誠服。

    他原以為陳海隻是一個敢豁出去的賭徒,沒想到陳海敢用此策乃至敢在南城樓堅守到最後一刻都不棄逃,實則是對地方宗族心理進行過細致入微的分析,可以說已經深入到骨髓了。

    誠然,鶴翔軍看似龐大,但相比近百年內崛起的武威軍,已經有些老朽了。

    鶴翔軍看似擁有兩位道胎境天榜強者,其中一位還在帝朝天樞院任職,但這兩位天榜強者巔峰期已經過去百年,進入盛極而衰的衰退期,而內部宗閥派係間的矛盾重重。

    道胎境強者有八百年的極限壽元,但那是理論上的。通常說來,巔峰期過去,道胎境玄修進入衰退期,即便肉身、神魂沒有什麼暗傷,在最後兩百年的壽元裏,也隨時都有可能會坐化辭世。

    在這種情形下,鶴翔軍竟然都不克制貪婪,接受玉龍山叛降的投附,而不惜得罪正處於崛起過程中的武威軍及董氏,毗鄰武威軍、受威脅最迫切的地方宗族,早就已經是怨聲載道了。

    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丁爽也希望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這事,我們自己知道便是了,不要拿出去吹噓了,吹出去別人也不會信……”

    陳海又額外吩咐道。

    他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姓名為何沒有出現戰報之中,一方面他想如此也好,真要是太耀眼,以致被武威神侯召見,有些秘密怕是難以掩藏,但他同時也想到可能是有人作梗,才會如此。

    如此一來,他更不想再露鋒芒。

    ***********************

    細致周密的周鈞,將戰功獎賞下來的法寶及丹藥,登記成一本冊子,遞給陳海;陳海冊子裏登記有一枚龍虎伐脈丹,心裏欣喜,與周鈞、吳蒙笑問道:“竟然有這樣的好東西,真可謂是天助我也啊!”

    “這枚龍虎伐脈,師尊他特地力排眾議,為你留了下來,”周鈞說道,“此丹就在師尊手裏,就等著你醒後取來服用……”

    百骸十二主氣脈,皆需要修成靈脈,才算是大周天圓滿境界,辟靈境才算是圓滿,才有機會開辟祖識海,踏入明竅境。

    十二主氣脈,對應十二靈脈,修煉難易程度,差異極大。

    足少陽、手少陽兩條主氣脈,即便是平民子弟,天賦異秉者,甚至都不需要什麼資源,就能在三五個月內修成靈脈,但絕大對多數的玄修、武修,終於一生,服用金山銀山所煉製的靈丹妙藥,都未必能將十二靈脈都修全,將辟靈境修煉圓滿。

    陳海在四條靈脈的基礎上開辟靈海秘宮,就意味著還要將其他八條主氣脈都修成靈脈,才算是大周天圓滿,但不管這些靈脈的修煉難易,他首先要將在姚氏被廢修為時所留下來的諸脈暗傷給治逾了。

    雖然池山南城樓一戰,陳海知道他有可能無意識間以血煉秘法吞噬他人的血肉精華,除直接提升肉身修為之餘,還能消彌百骸諸脈留下的隱傷,但恰是如此,他更需要一枚有伐脈易髓之能的龍虎伐脈丹當掩飾。

    龍虎伐脈丹的丹方並非絕密,太微宗有,賀蘭山等燕州頂級宗門都有,但煉丹之靈藥在洗經伐脈、換血易髓等方麵皆有其效,可以說無一不是百年罕見的珍物。

    陳烈倘若出面請宗門的宗師級藥師煉製龍虎伐脈丹,僅僅是這些百年罕出的奇珍,就需要消耗昭陽亭侯府這時一年的用度,陳烈就算再寵愛陳海這個嫡親外甥,也不可能讓昭陽亭侯府面麵三五千嫡系都餓一年的肚皮。

    誰也沒有想到,在池山城這批收繳的戰利品裏,竟然會有一枚龍虎伐脈丹。

    其他的法寶、丹藥價值都不菲,但非陳海所急需,都可以,或者說也都應該用來賞賜周鈞、吳蒙、沈坤及趙山部屬;這些法寶及丹藥,陳烈之前就都移交給吳蒙、周鈞他們收藏了。

    這些法寶多以護甲、護盾等防護型法寶為主,這也是通玄境弟子所能祭用的主流法寶,畢竟靈紋劍等也屬於黃級下品法寶,但非辟靈境弟子不能持續祭禦。

    陳海跟周鈞、吳蒙說道:“你們看有什麼法寶能用,先各挑三件過去;此外所有踏入通玄境的寇奴兵及丁爽等人,都賜一件靈甲護身。再各挑五件法寶送給趙師伯、厲師叔,盡可能讓寇奴兵、丁爽等人都能入道院修行……”

    於武修而言,倘若能有護身法寶增加防禦力,面對玄修或劍修弟子,就有機會撲上去近身搏殺,即便攻擊力還要稍弱一些,但兩三名通玄境武修,總還是能壓製一名辟靈境中前期的玄修或劍修弟子。

    陳海就優先將一些防禦法寶分給沈坤、趙山、丁爽、齊寒江等人,他手下寇奴兵再補足到六十人,戰力還能再提高一大截。

    陳海心裏又算了算,東營兵馬這次從池山城總共繳獲一百五十多件法寶,他們這邊再去占了三分之一還多,再扣除進獻給大都護將軍府及都護將軍董壽的,猜想趙如晦、厲向海二人的戰功獎賞,可能也就三五件法寶而已,未必夠用來分給親近的嫡係部將、弟子。

    陳海這時讓周鈞再各送五件法寶過去,除了感謝他們以往的維護之情,維持彼此的關係,也是想著厲向海、趙如晦也用不上這些低層次的法寶,實際上也分給厲向海、趙如晦手下的部將、親近子弟,相當於加強舅父陳烈這一係人馬的實力。

    陳海還想著趙如晦、厲向海首肯能讓齊寒江、丁爽等人都能入道院修行。

    雖然他能將在武道秘形基礎所創的幾種絕學傳給齊寒江等人,但也不能太泛濫而不受限制;而齊寒江、丁爽等人想在軍中正式擔任武職,在道院渡一層金,則是必要的程序。

    *************************

    在吳蒙、周鈞等人的陪同下,走出院子,陳海發現池山城已然變成一座巨大的兵營。

    除了貶為奴兵的一萬多降俘外,東營將近三萬精銳都悉數進駐池山城。

    陳海也就昏睡了五天時間,池山城除了城南加築了一道石牆外,東西兩翼的石嶺之巔,各有一座寨城正拔地而起。

    這才五天時間過去,速度堪稱驚人,但陳海也能看出,這邊擔心鶴翔軍的反攻隨時會席卷過來,隻能趕緊動用一切資源加強防禦。

    看到舅父在諸將的簇擁,出現在西嶺之巔,陳海與吳蒙、周鈞二人就直接出城登山。

    在池山恢複真元困難,蘊靈丹也只能緩慢恢複極少量的真元,陳海這時候就不奢望直接禦風飛上西嶺,三人攀岩附壁動作也比猿猴敏捷,很快就爬上西嶺之巔,看到有幾個上七峰內門主事模樣的玄修,正祭御靈劍淩空虛畫,一道道真元出劍端凝聚的虛影靈輝縱橫交錯,最終在半空結成一枚玄奧繁複的道篆印入生滿青苔的山崖。

    這一瞬,天地嗡嗡震顫了一下,陳海就覺四周的天地元氣緩緩流轉起來,往印有道篆的山崖凝聚過來,讓人感覺這山崖在這一刻,要比以往數倍堅固起來……
ssopp 發表於 2017-1-7 21:15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零四章 意外的任命(一)



    基礎的道篆,只能是將自身的真元法力封入其中,而眼前這數名內門主事所印入山崖的道篆,竟能隱約牽動天地力量,使得腳下的山崖整體都變得堅固異常,層次就非同一般了。

    陳海對道篆的研究還十分淺薄,隻知蛇鱗書之中錄有這種道篆,但以他此事的精神念力,就算是借助傀儡分身,還不足以在識海凝聚這麼一枚複雜的玄奧道篆,更不要說以此控禦四周無處不在的天地元氣了。

    除了這種以山川為紙,以本命真元為墨、精神念力繪就的手段,令陳海歎為讚止外。

    他見這些內門主事,也就辟靈境巔峰的修為,精神念力不可能比他更強,更沒有開辟識海,暗感還真是術業有專攻,符篆之學必有他不能輕視的學問跟技巧,是他此時都還沒有接觸的。

    這幾個內門主事,每人也就將三四道道篆印入山崖,就一副真元耗竭、神思枯怠的樣子,朝陳烈等人揖手致禮,就共乘兩頭靈鷲,直接往北麵飛去。

    池山城非靈氣充裕的靈天洞府,這些內門主事將固山道篆煉入山崖之中,耗盡真元,也隻能回到玉龍山或者太微山某處洞府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恢複真元,然後再趕回來。

    天地元氣無處不在,但這些天地元氣分陰陽金木水火土雷及暗諸性,極端暴烈,非低級玄修所能降服。唯有經這些諸性元氣所衍生出來的衝和靈氣,才能吞吸來與百骸精氣融煉為真元,這也是低級玄修所受的最大限制所在。

    天地間的衝和靈氣,除了陽氣初發時的初曦時分稍為旺盛外,也就不多的靈天洞府是時時充裕的。

    “南城樓一戰,向海、趙師兄都說趕到時,你守南城樓下血如漿湧,我還嚇了一跳,但看你傷勢沒有那麼嚴重啊!”陳烈笑著說道,他看陳海腿腳雖然還有些不便,但能與周鈞、吳蒙攀爬上來,也沒有大礙了。

    厲向海、趙如晦陪同在陳烈身邊,他們當日是親眼看到陳海傷痕累累、渾身血染的樣子,沒想到陳海短短五天就恢複到這等模樣,隻能說明他的肉身極其強悍。

    陳海自然絕不能提這很可能跟血煉秘法有關,岔開話題,打量山崖前的這座寨城才剛剛打下牆基,為了盡快加強池山城的防禦,舅父陳烈還特地將陳肅調了過來,看情形是要在東西兩翼的山嶺之前,依地勢建造兩座寨城,與嵌入峽穀之中的池山城形成犄角之勢,將這裏變成滴水不漏的鐵鎖雄關。

    陳海岔開話題道:“要趕在來年春後,將新的防禦工造諸事完成,還真是不不能鬆懈一口氣啊。”

    “為什麼這麼說?”陳烈問道。

    中低級武官不應該妄議軍政,但此地除了厲向海、趙如晦不算陌生人外,其他人更是昭陽亭侯府的嫡係,陳海也不避諱的說道:“鶴翔軍即便不甘心在北部受此大挫屈和於武威軍,但又不能那麼蠢的話,暗中遣使聯絡異藩,待來年春後大地複暖、冰雪融化,再發動反攻才是最適宜的。”

    “不錯,北部的妖蠻諸部以及西部的金州諸羌,才是太微山最大的隱患,來年春後大都護將軍府就不可能再將如此龐大的兵力都集中在南線了,”陳烈微微一歎,又懷裏掏出一隻丹匣,說道,“你既然已無大礙,這枚龍虎伐脈丹是越早服用越好,在之後你可願兼領池山縣尉一職?”

    陳海接過裝有龍虎伐脈丹的丹匣,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陳彰臉色一冷,心想龍虎伐脈丹雖然極其珍貴,但陳彰早就該知道這枚丹不是屬於他的,不至於這時候感到突然,那他心裏就是為池山縣尉的人選心生不悅。

    通常說來,府縣兵尉隸屬於地方武備,其他地方的縣尉,頂多比武威軍中的百武長稍強一些,但在玉龍大營東翼四五萬兵馬入駐池山城,無論是武威軍繼續對鶴川嶺發動攻勢,還是來年春後抵禦鶴翔軍發動的反攻,池山城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遠非城山北面的府縣能及。

    池山縣主要官員的任命,都需要反複權衡。

    池山縣縣的縣令就是由蘇原兼任的,陳彰原以為養父會用陳權甚至厲向海擔任縣尉,卻沒想到會讓陳海竊居這麼一個掌管池山城內門治安的重要職缺,甚至還不知道陳海吞服那枚龍虎伐脈丹,需要閉關多少時間才能煉化藥力呢。

    厲向海、趙如晦微微一笑,心想縣尉掌管著池山城內外的治安以及緝拿匪盜的重任,這可不是普通人可能勝任的活。

    東營四五萬兵馬以及後續大都護將軍還可能調來更精銳的戰力,甚至將大量的上七峰內門主事、弟子調入池山城都有可能,池山縣境內自然不虞會有匪寇出沒,但除兵營之外,有幾人能約束那些悍卒驕將以及那些在宗門高高在上的內門弟子進池山城後不胡來!

    陳海心裏一笑,陳彰看得如此之重,他還不樂意接下這苦差事呢,他當下除了寇奴兵要增添人手、繼續操練外,也不能落下個人的修煉,跟舅父陳烈說道:

    “我資質愚鈍,不知道需要閉關多久才能煉化這枚龍虎伐脈丹的藥力,縣尉之職卻一日不可或缺,理應由大哥擔起這重任。”

    陳彰愣怔了片晌,才想到陳海嘴裏的大哥指的是他,才慌忙推辭道:“陳海死戰南城樓,震懾人心,應能震懾宵小不敢在池山城胡作非為。”

    見陳海、陳彰相互推辭,陳烈沉吟片晌,說道:“那就由彰兒先將縣尉之事兼任起來,指不定過幾日,東營兵馬另有調用,池山城的事情就不勞我們操心了。”

    見養父顯然是接納陳海的意見才如此決定,而這縣尉之職又相當於是陳海拱手相讓,陳彰心裏更是鬱鬱不歡。

    *************************

    池山城雖在玉龍山南五百裏外,但馳道暢通之後,陳海禦乘青狡馬,也就大半天的行程。

    短時間看不出鶴翔軍有殺出鶴川嶺的跡象,而池山城兵多將廣,也不差他們五六十人,除了周鈞等人還繼續留在池山城協助軍務外,陳海索性就先回藥師園煉服龍虎伐脈丹。

    陳海也順帶讓丁爽等人,將妻兒老小都要遷入藥師園安置,以免受鶴翔軍刺客的報複。

    藥師園這邊靈氣充裕,特別是蛇穴地宮,堪稱潛修寶地,一回到藥師園,他們就讓齊寒江、丁爽隨吳蒙在東苑安心修行,他就直接進入蛇穴地宮閉關潛修。

    龍虎伐脈丹,丹呈暗金色,大如雞子,敲之鏗鏘有如金石。

    陳烈怕陳海不了解龍虎伐脈丹,特意將吞服、煉化之法在一張紙上寫了下來。

    看過陳烈所寫的煉化之法,陳海心想這枚藥丹哪裏是有如金石啊,壓根就是金石。

    他修煉到今日,肉身要比同境界的武修弟子強悍數倍,也可以說是有一嘴銅牙,但咬一口龍虎伐脈丹嘎嘎作響,連一層淺淺的牙印都沒有留下來。

    照陳烈所寫之法,陳海先要將這龍虎伐脈丹吞入腹中,以真元所化的玄陽真火徐徐煉之,將龍虎伐脈丹所化的藥力逆入百骸,溫養諸脈經絡,有洗經伐脈、換血易髓的奇效。

    辟靈境玄修弟子功力低弱,以靈海真元所化的玄陽真火,連個火苗子都看不見,隻能算有些火氣,不要說熔金煉鐵了,即便是煉化丹藥也需要一個長期過程。

    池山城南城樓一戰過後,陳海就覺得足厥陽、手厥陽兩條主氣脈有鬆動的跡象,待將龍虎伐脈丹吞入腹中,以玄陽真火徐徐煉之,將藥力化入百骸沒過兩天,這兩條主氣脈就隱隱有衝開的跡象。

    陳彰、周鈞他們在踏入辟靈境之前,就修成六條靈脈,陳海此時就算將足厥陽、手厥陽兩條主氣脈修成靈脈,也沒有什麼好值得自傲的,但他不想讓別人猜到他是在池山南城樓下一舉踏入兩條靈脈突破邊緣的,同時也想多花些精力帶著血奴姚老根在血雲荒地裏闖蕩,就一直在蛇穴地宮裏閉關不出。

    十數日後,陳海不想出關也沒有轍,吳蒙直接拿著陳烈的手令潛入蛇穴地宮來見他:

    “大都護將軍要遣進奏使進入燕京陳情,少侯爺這次要率部在進奏使帳前擔任點檢校尉!”

    陳海猜到武威軍、鶴翔軍不會輕易掀起存亡興廢的大決戰,雙方都有可能會寄望燕京及天樞院的干預,所以董良遣使進京陳情,陳海並不是特別的意外,但這事跟他有半毛錢關係?

    “是誰舉薦我率部擔任進奏使點檢校尉,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的事情啊?”陳海滿臉困惑的問道。

    “侯爺手信寫得簡要,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吳蒙將陳烈捎回給手信遞給陳海說道。

    陳海走出蛇穴地宮,令齊寒江、丁爽等人在藥師園侍命,他與吳蒙借用藥師園豢養的一頭黑羽靈鷲,兩人先趕往池山城,當面見舅父陳烈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ssopp 發表於 2017-1-7 21:31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的任命(二)


    黑羽靈鷲是從太微山北麓的一種凶猛巨鷲馴養而來,展開有七八米的羽翼堅如鐵石,可擋箭矢,力大無窮,除了異常的凶猛,鋒利的鱗爪可裂金石外,還能輕易駝載千斤重物飛越萬重關山。

    當越是凶猛、具有靈性的巨禽,越難孵育,此時的昭陽亭侯府,除了陳烈座前的那頭青鱗雷鷹是誰都不理的禁臠外,也就豢養兩頭成年的黑羽靈鷲可用。

    陳海與吳蒙兩人,加上隨身的兵甲、長弓、箭囊等物,加起來也有八九百斤重量,但乘御黑羽巨鷲,不需要一個時辰就已趕到池山城。

    從能為人所訓養的黑羽靈鷲背上跳下來,陳海還幻想著有朝一日,他能組建一支精銳,人人皆有巨鷲騎乘,又像戰馬一樣配備精良的鞍甲——那樣的話,這支精銳就可以晝夜間突襲到數千裏之外的戰場。

    黑羽靈鷲降落池山城裏,自有專人伺候,陳海帶著吳蒙,趕去大帳去見舅父。

    “鶴翔軍將一紙狀書送入燕京,燕京遣使攜旨質詢武威軍南出玉龍山、兵釁鶴翔一事,帝旨言辭嚴利,要追究武威軍的罪責,大都護將軍自然要遣進奏使入燕京陳情,暢明前因後果才好申冤……”陳烈看到陳海得信後趕到池山,說起大都護將軍遣使進燕京的緣故。

    “哦,鶴翔軍竟然軟弱到只會派人到帝京告御狀?”陳海眼睛一亮,咧嘴笑道,“鶴翔軍此前貪流民降附小利,此時又無膽與武威軍決一死戰,還真是昏聘老朽不堪!”

    武威軍南出玉龍山,毫無留情的撕裂鶴翔軍的北部防線,不僅將蘭川郡半數府縣都控制在武威軍的鐵蹄之下,還重創鶴翔軍部署於北部防線的精銳兵馬。

    陳海此前也預測過鶴翔軍可能會有的種種反應,比如在鶴川嶺組織兵馬,趁武威軍在鶴川嶺以北立足未穩就展開淩厲的反攻;或暗中遣使聯絡金州羌賊及妖蠻諸部,在鶴川嶺積極備戰,拖到來年春後,西北冰雪融化,與羌賊及妖蠻諸部同時對武威軍發動攻勢;鶴翔軍乃至與東面的武藏軍會盟,壓製武威軍的強勢崛起,都是不錯的選擇。

    陳海也考慮到鶴翔軍有可能會請帝京介入、裁決與武威軍兩家的恩怨,但這無疑是其最軟弱的反應。

    大燕帝國雖然統治著燕州大地,但要是對諸藩鎮還有強而有力的約束力,也不可能發生鶴翔軍收納降叛而武威軍悍然兵出玉龍山等事了。

    大燕帝國沒有能力要求武威軍撤到玉龍山以北,一旦做出的裁決對武威軍不利,大都護將軍府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要是做出的裁決對鶴翔軍不利,鶴翔軍也可以不認可,但無疑會徹底失去道義上的支撐。

    鶴翔軍只有一種情況有會積極請帝京介入裁決,那就是鶴翔軍並無意從鶴川嶺出兵反攻,請帝京介入裁決甚至可以視為鶴翔軍有意與武威軍妥協求和。

    這無疑也是武威軍此時所願。

    武威軍此時還無意直接進攻鶴川嶺,更不是直接消除鶴翔軍的良機,而來年春後又要重點防範來自西麵、北部的敵患,自然不願在玉龍山以南地區部署太多的精銳兵馬防範鶴翔軍的反攻。

    甚至可以說,鶴翔軍什麼都不做,只要在鶴川嶺陳以重兵,對鶴川嶺以北地區保持強大的壓力,迫使武威軍在池山、靈武一線不得不陳以重兵,消弱武威軍在西部、北部的防禦,這絕對要比這時候就請帝京介入裁決強勢得多。

    見陳海能很快從這件事裏看破鶴翔軍的虛實,陳烈也很欣慰,這說明陳海對戰略形勢的判斷與分析,不在他帳前諸將之下。

    “天樞院每隔數年會從諸郡宗門、宗族選錄良家子進學宮修行,以填虎賁諸軍,又名為闈選,”陳烈解釋起大都護將軍府點名陳海擔任進奏使帳前點檢校尉的緣故,說道,“這次大都護將軍遣使入帝京陳情,祖師堂首席葛玄喬擔任進奏使,而我受命擔任進奏副使,又正好趕上數年一度的闈選,依舊例上七峰這次有二三百弟子要同行入帝京參加闈選。我便索性跟大都護將軍給你要了一個點檢校尉的虛銜,隨我一起進京……”

    聽舅父陳烈如此解釋,陳海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陳海心想祖師堂首座長老葛玄喬雖然亂糟糟一副不理世事的樣子,但絕對是有資格擔任進奏使代表武威軍及太微宗入帝京陳情的,隻是涉及到舅父陳烈的任命,他是非常費解的。

    “大都護將軍怎麼會這時調舅父進京?”沒有旁人在,陳海就直截了當的問道。

    “大都護將軍安排自有道理,我們就不要妄自揣測了。”

    陳海從舅父臉上看不出對這事有什麼不滿,但也聽得出舅父對這樣的任命心有不解。

    陳海心想要換成是他,心裏必然會不爽到極點,舅父此時擔任玉龍大營左都護副使,正是借池山大捷之功擴大軍中影響力及勢力的良機,突然之間就被調去擔任進奏副使進京,留下來的職缺必然被會他人替代,相當於之前做的諸多努力,就半途而廢了。

    陳海心裏暗想,難道是陳族宗主陳知義已經看不得昭陽亭侯府的勢力繼續擴張下去與他分庭抗禮了,這心胸也未免太狹礙,也於陳族不利,但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麼他所不知的緣故?

    大都護將軍會調派一千道衙兵精銳護送葛玄喬及三百上七峰弟子入京,陳烈作為進奏副使,也可以將兩百扈衛私兵編入進京隊伍之中,他便舉薦陳海擔任點檢校尉,一起進京增長閱歷。

    陳海以及周鈞、陳青都算是上七峰的內門弟子,也是此次參與天樞院闈選的弟子人選;陳彰會留下來,與孫幹等人主持昭陽亭侯府及藥師園的事務。

    當然了,陳海、周鈞他們通過闈選都可以不留在京中任職,而回到武威軍裏還能出多一重虎賁士身份,更有利後續的發展。

    *******************************

    陳烈調任進奏副使,留守池山城的諸將都很意外,但很快新的都護副使就走馬上任,與陳烈進行交接。

    這位新的都護副使,也是受封亭侯身份,還有道丹境的修為,修為境界比陳烈更高,似乎也更適合統御東營兵馬,以示大都護將軍構建池山防線的決心。

    扈衛營作為昭陽亭侯府的私兵,是要隨陳烈同進退的。

    即便是此前隨陳權、陳昱編入騎營的那一部分扈衛精銳,這時候也都要從池山城撤出來。

    加上寇奴兵,陳烈這次身邊隻能有兩百扈衛隨行進京,其他人都要先退到藥師園暫作安置,等待陳烈返回武威軍中新的任命,再作新的打算。

    這次對孫幹、蘇原、陳權、陳昱等人乃至陳彰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

    以往陳烈統御東營四五萬兵馬,甚至不需要刻意的以公謀私,只要在軍資供給上稍稍往扈衛營傾斜,昭陽亭侯府的嫡系就受到極好的照顧,扈衛營作為軍中最精銳的戰力,也理應受到最好的照顧;同時他們還能確保弟子營的少年們,在黃龍淵道院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

    現在上千人扈衛私兵都從軍中撤出來,退到藥師園閑置起來,不僅不能再享受軍中的補貼,昭陽亭侯府也還有坐吃山空之憂。

    上千扈衛私兵,半數有通玄境以上的修為,就算是算維持日常修為消耗,也是恐怖到極點的天文數字,即便他們都是昭陽亭侯府的私兵,昭陽亭侯府就要承擔一切。

    而即便趙如晦個人還願意對昭陽亭侯府出身的道兵弟子照顧有加,但受張懷玉的鉗製,也絕對遠不如陳烈大權在握時那麼方便,能傾斜太多的資源。

    以往陳幹、蘇原、陳權、陳昱等人乃至陳彰,都能隨陳烈在軍中擔任要職,權高位重,此時不能隨陳烈進京,就隻能留在藥師園賦閑,再有才幹跟能力,短時間也再無用武之地。

    但不管怎麼說,大都護將軍府的命令不容有違,而且大都護將軍府頒布命令時,就明確說了陳烈青年時遊學帝京,對京中物事熟悉,是合格的副使人選,也是合理的任命,大家當下也隻能積極籌備進京的事宜。

    除了陳海任點檢校尉,率二百扈衛外,蘇原也會率一批匠師隨行,計劃將藥師園兵甲鋪鋪到臨近的郡府乃至帝京。

    昭陽亭侯府的勢力還要繼續發展,上千扈兵及數百弟子營少年需要供養,這時失去軍中這一大塊肥肉的供養,還不知道陳烈何時才能在軍中再獲要職,短時間內只能在兵甲鋪的聯營發展上多做努力。

    陳海倒沒有什麼準備的,其他扈衛人選都是舅父陳烈直接挑選的,都是扈衛營的精銳;而他的嫡系,包括寇奴兵、丁爽降附武官以及藥師園留守兵馬,也隻有五十人擁有通玄境的武修底子,可以稱得是精銳戰力。

    陳海也只能將這五十人,連同葛同、吳蒙等人都挑選出來編入扈衛隊伍,免得在其他的道衙兵護衛精銳面前,失了昭陽亭侯府的面子。
ssopp 發表於 2017-1-7 21:42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零六章 燕京途中



    燕州九十餘郡,號稱百郡,燕京位於百郡之中,四周是一片極其遼闊的楚江平原,距離武威軍駐守的河西諸郡,雖然只有一萬兩千餘里,但中間相隔著山高壑險的秦潼山脈,一路關卡重重,路途艱險。

    姚興被驅逐出姚氏,記憶也被抹得支離破碎,陳海保留姚興到河西諸郡之後的記憶,但對楚江及燕京的記憶已是模糊,唯有那張清麗如春花初發的臉蛋,還清晰的浮現在他支離破碎的記憶裏,午夜回想,內心還隱隱悸動。

    陳海知道他這是受姚興殘留記憶的影響,這隱隱悸動,一如他對蘇倩的情動。

    河西諸郡連接諸府縣的馳道,大約在十數步到二十數步寬窄,而大燕立國時所修築的連接諸郡的馳道,標準足足有九十步寬。

    即便是橫跨秦潼山脈的馳道,除了極少數特別險峻的關隘外,沿峽穀修建的大部分馳道也都有九十步寬,馳道兩旁開挖溝渠排除雨水,又種植大量的柳樟桃等雜樹護道。

    將近千年的光陰過去,柳樟桃李等尋常可見的雜木,有不少經歷千年歲月蒼勁如故的矗立在馳道的兩側,在這寒冬時節,迎著凜冽如刀的風雪,陳述著大燕立國千年的榮光。

    寒冬時節,馳道上也覆蓋著冰雪,兩側萬仞山嶺似戟似劍……

    四五十輛精銅所鑄的廂車逶迤而行,每輛精銅廂車都有十一二米長,廂壁鐫刻玄奧的道篆,隱隱牽動著天地間神秘的力量,這些道篆能使每輛精銅所鑄的廂車,既堅固又輕盈,隨時都有數縷旋風托裹著車身,都有六到八匹青狡馬拖拽,很快很穩的在馳道上疾行,風馳電掣,一點都不拖慢騎隊的速度。

    此次入燕京參加闈選的弟子,多為貴宦出身,車馬隨扈都不是什麼問題,但為了避免隊伍過於龐大,拖延行程,出河西郡就有必要進行一些限制。

    進奏使葛玄喬及進奏副使陳烈等人各得兩輛精銅廂車,供本人及近隨居乘;三百闈選弟子裏,近五分之一的女弟子,除了越城郡主董寧身份尊貴,獨乘一輛廂車外,其他女弟子包括陳青在內,與隨行女侍都隻能擠乘二十輛廂車,還有二十餘輛廂車裝滿必要的補給。

    玉龍山慘敗給太微宗及武威軍很大的教訓,除非必要,辟靈境以上的弟子在外飲食起居都極其小心。

    絕大多數的男弟子,不管身份多尊貴,都與扈從編入騎隊,禦馬而行。

    此次進燕京陳情,由太微宗祖師堂首座葛玄喬,擔任進奏使。

    葛玄喬之下,除了陳烈擔任進奏副使外,還有三名明竅境強者隨行,負責統率扈騎及打點沿途通道等雜瑣事務。

    三名明竅境強者都是道衙兵的悍將,以董氏族人董潘為首。

    董潘年近五旬,臉容枯瘦,即便是在葛玄喬麵前也不苟言笑,作為進奏副使兼任都武尉將軍,是千餘扈騎的統領,同時他又是董氏族人,在這一行人馬當中的地位,甚至還要比陳烈略高一些。

    而董潘麾下十數宿武校尉、點檢校尉,兩人有明竅境初期的修為,其他人無不是辟靈境巔峰,都是配得上道衙兵的精銳悍將;百骸十二主氣脈,又分陽陰兩屬,陳海才修成玄陽六脈,擠到董潘跟前擔當點檢校尉之職,多少有些不夠看。

    在其他人的眼底,陳海是作為陳烈的“嫡子”,才撈上點檢校尉這項肥差的,要不然的話,不要說蘇原、吳蒙二人了,便是周鈞、葛同的修為都不在陳海之下,似乎也更適合擔任點檢校尉的武職。

    陳海才不管這些出身河西最精銳道衙兵的騎卒悍將以及其他內門弟子們會如何看他,他所率的兩百扈騎,都是昭陽亭侯府的私兵,也只需要聽從舅父陳烈發號施令。

    *********************

    河西到燕京,關山險阻,千餘扈騎簇擁四五十乘精銅廂車日行千里,也需要半個月才能橫跨六郡趕到燕京。

    這麼漫長的路程,晝行夜宿,十分的辛苦。

    陳海最初還擔心他本人離開河西郡太遙遠,神魂意念就無法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一路東行,他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不過,隨著距離的延長,也非沒有一點影響。

    進入天峽郡境內,神魂意念再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雖然時間極短,短到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瞬時,但陳海還能感覺到存在一閃即逝的滯後。

    這時候離開玉龍山已經有七八千裏之遙。

    這也虧得陳海除了已經正式開始修煉玄陰六脈外,也通過傀儡分身參悟更多蛇鱗書所記錄的道篆,精神念力有極大的增強,才能感知到這極短瞬時的滯後。

    這種隨距離延長而感知到的滯後感,令陳海意識到,太微山或玉龍山附近,極有可能存在一處入口,能進入血雲荒地。

    這個猜測,並沒有讓陳海感受到絲毫的欣喜,相反還像是有一塊巨石沉重壓在他的心頭。

    太微山或玉龍山附近若真有入口進入血雲荒地,也就意味著大群的羅刹異鬼,有朝一日或能從血雲荒地侵入太微山、侵入燕州,這是陳海難以想象的一幕……

    也許那些武侯級的羅刹巨魔,並不見得比道胎境絕榜強者強出多少,但羅刹一族的血煉異能太恐怖、太霸道了,陳海深深懷疑在大規模的戰事中,道胎境絕榜強者到底有沒有能力正麵對抗武侯級羅刹巨魔,更不要說羅刹域還有著令左耳、龍帝蒼禹都深深畏懼的“幾個老鬼”!

    隊伍裏有兩乘精銅廂車是拔給陳烈使用的,每乘精銅廂車都有四米多寬、十一二米長,就像一間廂房架八隻車輪上,用八匹青狡大馬拖拽。

    陳烈居乘的廂車,內部也分內外廂室,外廂室供近扈侍衛,內廂室鋪設華美的獸皮,臥榻、矮幾、書架都是用上等的青檀木打造,路途顛簸,但書案上燃一爐檀香,一縷淡青色的煙霧似雲飄搖不散。

    還有一輛廂車,供蘇原等陳烈的近隨居乘。陳海作為點檢校尉,有吳蒙、葛同幫他打點一切,他隔三岔五也躲到廂車裏偷懶。

    這輛廂車,分隔出四間小的廂房,陳海與蘇原等人在車裏歇息,也互不幹擾。

    陳海原本不敢在葛玄喬麵前擅用蛇鐲,但這些廂車都煉入小型的防禦陣法,遇敵時,五十多輛精銅戰車環環相扣,陣法勾連為一體,就臨時形成一陣小型的堅固城壘;而人坐在密閉的車廂裏,強者也休想用神念窺探。

    也正是如此,陳海即便是在漫漫途中,也不至於就斷了與血雲荒地的聯係。

    即便擔心太微山有出入口連接血雲荒地,但陳海對河西諸郡的命運之關心終究是隔了一層。

    除了舅父陳烈對他是情真意切的關懷跟寵溺之外,就連陳青都沒有徹底消除對他的敵意,陳彰等人更是心存敵視跟輕蔑,他就想著,倘若有一日噩夢成真,他知會舅父統率近隨及家小遠走高飛就是,才不會管羅刹異鬼侵入燕州後會是怎樣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

    這也不是他所能承擔的責任。

    陳海神魂意念每次潛入血雲荒地,不再奢望能進入神殿穀附近,主要也是帶著血奴姚老根往更偏遠的區域移轉。

    有血奴姚老根相助,陳海又成功收服三頭武衛級羅刹異鬼,都是被他吞噬大半血肉精華之後,再進行強行控制。

    羅刹異鬼,層次越低,自我意識越弱,看上去極易被羅刹魔神的煞威懾服,但遇敵時根本無法如臂使指的控制進退。

    陳海先後懾服了上百頭武卒級羅刹異鬼,但都折損光了。

    武衛級羅刹異鬼自我意識強些,戰鬥本能更強,雖然凶殘如故,但都有著不弱凡民的靈慧。

    雖然控製這幾頭武衛級羅刹異鬼的過程很困難,也容易噬主,但恰恰血奴姚老根等四頭武衛級羅刹異鬼自我意識更強,在遇到大群羅刹異鬼時,還能知道進退,最後在陳海身邊都勉強保存下來,沒有折損掉……

    吞噬血奴等四頭武衛級羅刹異鬼的血肉精華,傀儡分身覆裹全身的鱗甲血色變得越發的濃鬱,甚至都微微發紫,防禦力更強,而同時傀儡分身的力量、爆發力及速度更強、更快,甚至都已經不比血奴姚老根巔峰時稍弱。

    這時候,陳海才敢將一些基礎的武道秘形,傳給姚老根等四名血奴,而不用再寢食難安的擔心它們隨時會噬主,還為它們挑選巨魔殘骨磨製成鋒利的戰戟裝備起來。

    血雲荒地裏的工具有限,即便裂谷石嶺裏能找到一些礦石,陳海也沒有辦法鑄造大件的護甲,陳海更多是用滲煉之法,艱難的將赤髓銅等礦鐵逐步的煉入骨戟之中。

    陳海這麼做,除了增強戰戟的強度及鋒銳程度外,更主要的還是在戰戟之中形成真元運轉到戟刃的通道,這樣他才能將十步斷水斬等武道絕學的威力真正的發揮出來。

    陳海還用一截弓形殘骨及羅刹血筋,製成一張巨骨弓,這樣他與血奴姚老根等四頭武衛級羅刹異鬼配合,戰術選擇上則能更靈活。

    而此時,陳海猶沒有實力,去正麵挑戰成群的羅刹異鬼,哪怕是小群的羅刹異鬼都不行。
ssopp 發表於 2017-1-7 21:52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零七章 血腥苔



    複活的羅刹異鬼雖然數量極巨,但血雲荒地則是要比想象中龐大、遼闊得多,或許不見得就比燕州稍小。

    傀儡分身站在一座千餘米高的斷崖上,陳海往四周望去,血雲籠罩的大地還是一片荒涼,雷電交織的血雲之下,縱橫交錯的裂谷裏,岩漿像潮水般洶湧。即便是武衛級羅刹異鬼意外落入這些岩漿湖,也會在眨眼間化為灰燼,血肉骨骸化為岩漿的一部分。

    也許是足夠偏僻,陳海他們已經有幾天在附近沒有遇到其他羅刹異鬼出沒,也算是好不容易能歇下來喘口氣。

    陳海這時候將姚老根等四頭血奴分派出去,警戒、搜索敵情,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教會四頭血奴借地形潛伏進行偵察、警戒、搜索的辦法,自己才稍稍省事一些。

    傀儡分身盤膝而坐,開啟識海,四名血奴被陳海煉入識海的四縷神魂,仿佛四枚光繭落在羅刹魔神秘相的掌握之中,陳海能感應到兩名血奴正潛在以他為中心的對角線兩端,關注著外圍的動靜,而姚老根與另一名血奴正在以對角線為直徑的區域內活動。

    對角線的極限距離是四十里,在這個範圍內,陳海他不僅能感應到這四頭血奴的存在、方位,還能簡單感知這四頭血奴的情緒波動。

    這樣的話,即便是有強大的羅刹魔或大群的羅刹異鬼逼近,陳海也能有一些反應時間。

    陳海心裏想,要是有足夠用於偵察及搜索敵情的血奴,這時候再去想著控制大量的低級羅刹異鬼,或許更合適些。

    這樣,遇弱則可以吞噬蠶食;遇到有強敵逼近,他就可以提前率領大群羅刹異鬼,不至於手下的羅刹異鬼每次都不受控製,拚個乾淨。

    這時候姚老根的神魂產生一絲波動,似是喜歡情緒,陳海神色一振,不知道姚老根發現了什麼好東西。

    傀儡分身在犬牙參互的崖穀掠行,迅速往姚老根那邊縱去,陳海想看看姚老根到底發現了什麼。

    一座巨大的裂穀,難得裂穀裏沒有岩漿湧動,穀底是平坦的石地,兩側錯落大量的岩洞,姚老根就在一座深不見底的岩洞之中。

    陳海摸進去,就見岩洞的四壁上長滿厚厚的一層類似苔草的紅色植物,姚老根正小心翼翼的拿骨戟,將一小片苔草割下來,大概是打算帶回去給身為魔主的陳海驗看,沒想到“魔主”已經親身趕過來了。

    陳海扣了一小片苔草,放嘴裏嚼了兩口,滿嘴腥苦,確是血腥苔無誤。

    在逃離神殿穀的途中,陳海也不時發現血雲荒地雖然幹涸、荒涼到極點,但在一些裂穀深處或岩洞裏還有一些苔類或蕨類植物生長。

    這種血紅色的苔狀植物,嚼起來有濃烈的腥苦味,陳海以前就遇到過,他稱之為血腥苔。

    血腥苔有沒有毒,陳海不知道,畢竟傀儡分身的肉身頗為強悍,根本就不怕普通的毒草,而食用這種血腥苔,能夠恢複少量的精氣真元,是他在血雲荒地目前為止發現的幾種可食用苔草之一。

    往生大陣初起之時,大量的羅刹殘魂進入血雲荒地,借遍地的殘骸複活。這些複活過來的羅刹異鬼自相殘殺,吞食彼此的血肉維持生命。

    在羅刹異鬼形成大小不一的族群之後,即便羅刹族群間廝殺不斷,但這時候通過獵殺其他族群的同類血肉即便還是主要的食物來源,卻已不能維持大規模的羅刹族群。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即便是武侯級羅刹巨魔,也無法統禦多大規模的羅刹族群,最低層的武卒級、武衛級羅刹數量最為龐大,卻還需要進食,需要穩定的食物來源。

    隨著血雲荒地深處各種岩生苔類、地底灌木林的發現,這也為羅刹族群開辟出更多的食物來源,但就目前而言,還有不足。

    陳海看這座岩洞足有數千米深,洞壁高陡,絕大部分都覆滿血腥苔,而在外麵長達百餘里的裂谷裏,這樣的岩洞有好幾十座,心想僅僅是定期進岩洞收割這些血腥苔,差不多就能維持一個上千規模羅刹族群的日常消耗。

    姚老根也極為興奮,它轉世之前的記憶雖然支離破碎,但自追隨“魔主”之後,成長極快,知道它與魔主要在這片荒地唯有建立隸屬於自己的族群,才能立足。

    而建立族群最根本的,還是要有穩定的食物來源。

    不然的話,它們如何控製那些餓瘋了的羅刹異鬼?

    建立族群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且這邊有大量的血腥苔,一旦被其他的羅刹族群發現,必會過來搶奪,他們還沒有阻止其他羅刹族群侵入的能力。

    陳海沉吟片晌,想到一件事,便摧動真元凝聚於指端,憑空虛畫,就見指端凝聚一縷靈輝在半空極速繪寫,等陳海一氣嗬成繪就道篆時,就仿佛永恒的一團靈輝凝聚在半空中,牽動四周的天地元氣!

    血奴姚老根不知“魔主”此舉何意,很快就見有一滴血色的汁液在這空靈輝裏淅出,滴落下來。

    血奴姚老根開始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待第二滴血色汁液滴下來,才伸出密覆血鱗的爪子去接,遲疑的舔了一口,腥苦澀口,與血腥苔嚼入口的味道一樣,這才驚訝萬分拿還不是很熟練的羅刹語問道:“魔主,這是血腥苔的汁液?”

    陳海點點頭,他虛淩繪就的是凝水符篆而已,采集的確實是血腥苔的汁液。

    要是在燕州,消耗真元繪就凝水符篆,差不多可以將身周二三百米內的水汽都凝聚到一起,但血雲荒地極其幹燥,他摧動真元施展凝水符篆,頂天能凝聚十數滴水而已。

    這座岩洞裏也沒有什麼水汽,但陳海想到施展凝水符篆或許采集不到多少水汽,但說不定可以將血腥苔的汁液直接聚集出來,沒想到他靈機一動的嚐試,還真就成功了。

    看到靈輝裏凝聚的血腥苔汁液越來越多,血奴姚老根極興奮的將用一截大腿殘骨製成的骨筒從身後取下來。

    待半空這團靈輝完全消失時,半米高矮像水桶似的骨筒,都已經收集到半筒的血腥苔汁液,左右岩壁三四十米範圍內的血腥苔,都像脫水似的幹枯起來。

    雖然血腥苔汁液被凝水符篆榨取出來,但附在岩壁上並沒有死去,隻是看上去枯萎了,之後必然能通過極其發達的根係從地底吸取水份重新長得旺盛起來。

    血奴姚老根雖然前世記憶支離破碎,卻甚至要比普通人更聰慧,看到眼前一幕令它興奮,心想用這種辦法采集血腥苔汁液,不僅不用擔心秘密會泄漏,每段時間能采集的量必然比將整片血腥苔割下來要多得多。

    陳海接過裝血腥苔汁液的骨筒,喝了一口入喉,滿口腥苦自不用說,入喉後微微發熱,藥力似暖流化作精氣充盈百骸,心裏也暗暗高興,估算這一口汁液都堪比一枚精元丹了,而且對他也沒有什麼副作用。

    不過,陳海還要考慮很多。

    他要考慮血腥苔汁液長期食用,對低級羅刹異鬼會不會有什麼隱藏的毒性,也要考慮一頭武卒級羅刹異鬼,每天定量食用多血腥苔汁液才能滿足基本消耗,同時還要考慮,通過供應血腥苔汁液,到底能不能對最低層的武卒級羅刹異鬼形成有效控制……

    也許他可以在這裏先小規模的建立起忠誠於他的羅刹族群來。

    不過,他不可能每次都是親自進入裂谷岩洞采集血腥苔汁液,就需要在附近尋找能煉製符篆的材料,批量繪製凝水符由姚老根等血奴來施用才行,陳海暫時還不想將符篆之學傳給血奴。

    *************************

    有了這些想法後,陳海就積極實施起來。

    陳海一方面率帶著血奴轉移到附近的裂谷裏潛伏起來,在血雲荒地裏滿世界尋找能替代符紙、用於繪製符篆的材料,另一方麵則令血奴出去捕捉更多的武卒級羅刹異鬼回來強行降服。

    他還利用這些武卒級羅刹異鬼做一些更多的實驗,看這些低層次羅刹異鬼有血腥苔汁液可以服用,不再那麼饑餓了,是否更容易控製。

    陳海對製符之法缺乏足夠的研究,剛開始也是漫無頭緒。

    好在陳海隨隊伍一路東行,雖然擔任點檢校尉,但實際上諸多事務都由吳蒙、周鈞、葛同等人分攤了,他即便在路途中也能抽出大量的時間,向舅父陳烈請教符篆之學,研讀相關的資料。

    葛玄喬那邊,想到那雙能洞察人心的眼珠子,陳海是不敢輕易接近的。

    陳海同時也有大量的時間躲到廂車裏,神魂意念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裏去。

    陳海的行為落在別人眼裏,實在是平淡無奇,無非是仗著陳烈權勢偷機耍滑而已,地位最高的祖師堂首座葛玄喬整日昏睡醉酒,董潘即便看不慣陳海吊兒郎當的樣子,但也不會為這種些微之事跑去跟陳烈說什麼。

    然而這一切落到越城郡主董寧眼裏,董寧心裏又禁不住生出諸多的疑惑來,但她在七上峰藏經閣受到過教訓,有此前車之鑒,心裏再好奇,也不會再貿然湊到陳海面前來找不痛快。

    千餘扈騎簇擁著四十多輛廂,一路晃悠悠走了近二十天,終於是來到進入燕京前的最後一道關隘秦潼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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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零八章 流民塞道



    “這麼多流民!”

    周鈞勒住馬,站在崖頭看著擁堵在秦潼關前仿佛蟻群的流民,頭皮發麻的說道。

    陳海他們一路東行,看到有不少的流民在馳道兩側滯留,到處都能看到倒斃道側的餓殍,馳道兩側的匪患也極嚴重,大多是流民結寨為寇,甚至還不知好歹的衝出山來,想要搶劫他們的車隊。

    這次山賊匪寇在陳海他們面前,自然是被殺得屁滾尿流,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無論是降是俘,陳海他們最最後都交給地方府縣處理,但也沒想到秦潼關前會有如此之多的流民滯留,站在高崖下眺望下去,就見密如蟻群的流民,差不多將秦潼關前馳道兩翼數十裏範圍內的山野都占滿了。

    陳海心裏粗粗估算,怕有上百萬流民停留在冰天雪地之中嗷嗷待哺。

    陳海莫名被龍帝蒼禹帶到這異世,說實話打心底對燕州民眾的命運並不怎麼關心。

    這些年關西的旱情很嚴重,不僅僅武威軍治內流民頻頻作亂、餓殍遍地,陳海他們這次東進燕京,一路過來途經天水郡、天峽郡以及秦潼山脈等地,所見也是村寨凋零、田野荒蕪。

    一路看到馳道兩邊的餓殍積屍,陳海心裏也淡漠,而此時看到如此之多的流民聚集,皆衣衫襤褸、面黃饑瘦,陳海也是頭皮發麻。

    眼下這麼多的流民堵在秦潼關前,自然是想通過秦潼關進入燕京逃荒。

    此時還不清楚秦潼關以東的災情如何,但從各地流傳來的邸報看,想必也並不輕鬆,帝國自然不可能打開關隘,放任大量的流民都擁擠到帝都附近,攪亂民生秩序,然而各地救災撫民之事,進行得似乎也不順利。

    秦潼關修建峽谷之中,兩側山嶺高逾萬仞,是通過秦潼山脈進出燕京的必經之路,也是京西第一雄關,陳海他們選了一處高崖爬上來,看那百餘米高的城牆嵌在石峽之間,不僅僅城牆鐫刻密密麻麻的道篆,兩側的石峽陡壁也是靈輝爍動,隱隱有無盡道篆在流轉。

    秦潼關看上去巍峨無比,也襯托得城下的流民小如螻蟻。

    流民聚集再多,也不可能有能力將有著萬夫莫開之險的秦潼關衝開,但流民聚集不走,秦潼關裏的精銳守兵也不敢犯天下之大不韙出兵驅趕……

    “你看那裏!”吳蒙手指某一方向,要陳海、周鈞他們看過去。

    玄陰六脈,吳蒙已經修成一半,修為即將踏入辟靈境後期,而玄陰六脈與眼竅、鼻竅、耳竅等相通,每修成一脈都能大幅提升六識感知以及修煉相應的六識神通。

    此時的吳蒙,眼力要比陳海、周鈞更強一籌。

    陳海摧動能增加六識感知的弟子魚印,循著吳蒙所指看過去,就見馳道東麓的一座山坡上,有十數名黑袍人在人群裏走動,還有數人往他們這邊看來,似乎早就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又是黑袍人!

    陳海眉頭皺起,他們初戰玉龍山時,就在叛亂的流民軍裏看到過這些黑袍人的蹤影;之後他們假扮鶴翔軍襲奪池山城裏,又是三名黑袍人突然出現揭穿他們的身份,差點害他們陷入萬劫不複的絕境。

    陳海沒想到在秦潼關前的大群流民裏,會再次看到這些黑袍人的身影。

    這些人所穿黑袍,皆是左衽短襟,與關西的服飾有一些差異,比較特殊,又都以帽兜遮住頭臉,陳海能肯定前後三拔人應該都是一夥的,但陳海想不透他們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始終與流民糾纏在一起?

    而且陳海還記得,池山城一戰,在張懷玉、厲向海率部馳援之前,三名黑袍人就先率千餘鶴翔軍南撤的將卒從池山城北逃了出去,之後騎營封鎖池山城到鶴川嶺的通道,都沒有發現這隊人馬的行蹤,這隊人馬應該是往東撤出蘭川郡了……

    池山城一戰過後,陳海也將黑袍人的形跡,通過舅父陳烈上報大都護將軍府,也不知道大都護將軍府那邊有沒有重視,總之還沒有什麼回應反饋過來。

    這夥黑袍人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到底都有他們的身影?

    “你們黑袍人出沒的山嶺,那附近流民好像也更有秩序、更有組織,看來他們在秦潼關前所謀也大啊!”吳蒙眼力過人,很快就看出蹊蹺來。

    陳海也注意到十數黑袍人出沒的山嶺前,有不少流民穿戴簡陋的獸皮鎧甲,還有流民手持竹矛竹槍在山嶺下值守……

    大群流民集聚,隻要不大肆攻縣掠野,陳海他們作為過境的客兵,就無權干涉,但進入秦潼關的道路被流民堵住,才是陳海當前迫切解決的大問題。

    陳海待要與周鈞、吳蒙返回宿營地,將他們所偵察到的這一切稟告上去,看舅父陳烈與進奏使葛玄喬以及另一位副使董潘如何處置眼前的難題,這時候有一點黑影從秦潼關城方向掠出,是一頭碩大無朋的巨禽。

    巨禽羽翼邊緣流轉淡淡金芒,遠遠看著就知道不是凡種,還有一員青甲將領騎在巨禽的背上,正往他們這邊飛過來。

    “秦潼關都武尉將軍帳前宿武校尉屠子驥,見過諸位,你們可是要進秦潼關的武威使軍?”那名身穿青甲的青年將領從巨禽上飛躍下來,朝陳海等人拱手致禮道,或許是陳海長得魁梧悍勇頗引人注意,青年將領屠子驥都禁不住多打量了陳海兩眼。

    秦潼關位於大燕帝國的腹地,平時僅有一萬精銳守衛,總兵授都武尉將軍銜,是帝師虎賁八軍旗下的將領。

    而眼前這青甲將領,看著也就二十五六歲,身材要比魁梧的陳海矮上半頭,但長得豐神俊朗,眼瞳邊緣有像瓷器一樣的光澤形成一道淡淡的暈芒,這是十二條主氣脈都修成、修煉到大周天圓滿境界的征兆。

    辟靈境巔峰修為,在軍中應算是有著不弱的實力,但似乎應沒有資格擔任宿武校尉這樣的中層將職。

    不過更令陳海矚目的還是那頭羽色青黑但邊緣有金芒流轉的鵬鳥,斂翅站在那裏,甚至都要比他們身後的青狡馬高大,而站在陳海他們麵前,妖瞳睥睨之間所透漏的強悍氣息有如王者之般,竟然要比舅父陳烈座前那頭青鱗雷鷹還要略強一籌。

    姚興在姚氏時,不問世事一心潛修,即便沒有被抹除部分記憶,對同為燕京八族之一的屠氏子弟也不甚熟悉,陳海心裏想,要是這頭鵬鳥是眼前這青甲將領屠子驥的座騎,而屠子驥年紀輕輕又能身居中層將職,那他在三十六王侯之族的屠氏地位,即便不是嫡世子,在嫡支子弟裏也極重要的人物。

    “武威進奏使帳前點檢陳海,見過屠校尉,”陳海行禮道,除了介紹身後周鈞、吳蒙外,又依照規矩相互驗看印信,又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這麼多流民堵在秦潼關前,有多久了?”

    “秋後擁來的流民就越聚越多了。”屠子驥說道。

    “這麼久了?”周鈞都覺得極其意外,聲調都拔高了一截。

    秦潼關是燕京聯絡燕西諸郡的要道,秦潼關距離燕京城不足千裏,上等的青狡馬、烏鱗駒一天能跑兩個來回,這麼重要的一處關隘竟然被流民堵了兩三個月!

    雖然公函文書,可用靈禽傳遞,但商旅斷絕兩三個月,損失得有多大,而秦潼關守兵或者說帝京那邊竟然放任這樣情況的發生,沒有果斷的進行處置,這實在是太令陳海、周鈞他們意外了。

    但想想也是,沒有足夠的時間,秦潼關前也不可能聚集這麼多的難民、流民。

    “……”屠子驥也不想這難堪的一幕落在西郡的客人眼底,尷尬的一笑,說道,“流民成患,宮中又數月未有新的旨意傳出,諸部官佐就如何處置這些流民又爭執不下,我們就隻能封鎖關隘,防範更多的流民湧到京師附近……”

    看各地彙聚過來的邸報,陳海知道京師附近的府縣近年來也是大旱蝗災不斷,要是兩三個月前才開始封關,意味著此前可能已經有大量的流民擁入京師附近,應該是京師附近不堪重負,諸部官佐才決意先封鎖通道,但這也意味著燕京附近將近癱瘓了。

    隻是宮中數月未有旨意傳出,又是什麼鬼?

    宮中數月未有旨意傳出,那鶴翔軍找誰告的禦狀,而他們又是奉誰的帝旨進燕京陳情?

    陳海他們從河西郡出發時,可沒有想過燕京這邊會是一團糟。

    但不管怎麼說,要如何應對燕京的這團亂局,也該是葛玄喬、舅父陳烈他們頭痛,陳海也隻能先帶著屠子驥往宿營地走去。

    ************************

    陳海他們臨時的宿營地,是距離流民聚集區百裏外的一處官驛城寨。

    在武威進奏使兵馬趕到之前,這座約不足裏許見方的官驛城寨正被數萬流民包圍著。

    驛寨裏雖然有百餘驛卒守衛,但將弱兵寡,當時秦潼關又未發兵解困,隻能緊閉寨城,還是陳海他們趕到,才將嘩鬧的流民趕走。

    陳海帶著屠子驥趕回驛寨,就見舅父陳烈正陪同祖師堂首座葛玄喬及董潘站在城頭眺望附近山野裏的流民。

    “民怨煞氣好重!”

    陳海爬上城頭,就見葛玄喬眺望著秦潼方向頗有感慨的說了一句,而舅父陳烈及董潘都是眉頭深鎖,似對葛玄喬說出的這簡單六字深有感觸,也深感憂慮。

    陳海看秦潼關城方向,被重重山脊遮擋,看不到秦潼關前的流民,就見山戀之前風清雲淡,看不出有什麼煞氣的樣子。

    “屠子驥拜見葛師叔!”

    屠子驥上前給葛玄喬行禮。

    葛玄喬定睛打量了屠子驥兩眼,遲疑的問道:“你是誰座前的弟子?”

    “家師陳玄真知道葛師叔要經秦潼關入帝京,特別囑咐子驥遇見葛師叔,要以師禮相待。”屠子驥恭敬的說道。

    “哦,原來你是瘋道座前的弟子,”葛玄喬似想起什麼事情,頗有感慨的說道,“我應該想到你是瘋道的弟子,想瘋道最圖自己自由快活,但欠你屠家的人情,這輩子估計也隻會將你屠氏子弟收到門下傳授道法!”

    陳海心裏心裏有些意外,即便他不知道瘋道陳玄真是哪一號人物,但既然與葛玄喬平輩相交,那陳玄真座前的真傳弟子屠子驥,就比他的輩份還要高一輩,日,見人就矮一截的感覺真不好受,要不是怕葛玄喬眼睛太毒,拜到他門下修行,真不能算是錯誤選擇。
ssopp 發表於 2017-1-7 22:31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零九章 赤眉邪徒



    屠子驥代表秦潼關守將出來聯絡,如何進秦潼關完全可以推給陳烈、董潘他們去頭痛,但屠子驥是瘋道陳玄真的真傳弟子,一貫沒有正形的葛玄喬難得的熱切起來,將董寧等人都喚到城頭與屠子驥相見。

    “這個陳海是陳雋老兒的徒孫,你師傅瘋道應該曉得的,”葛玄喬最後也將陳海正式介紹給屠子驥知曉,說道,“這次要還是你師傅瘋道他們一小撮人主持闈選,你記得告訴你師傅一聲,太微宗這十幾個人,他要給安排好一點的名次……”

    葛玄喬公然就要求師傅在闈選評定時作弊,屠子驥也是苦哭不得,但看董寧等十數人道根都穩固,即便不用特別照顧,也能在闈選時獲得不弱的名次,唯獨陳海修為在同齡人裏也未免太不夠看了一些,心想葛師叔莫非是要師傅額外照顧這人?

    陳雋乃陳族老祖,道丹境中期修為,時歲已經有兩百四十歲,近年一直都在閉關修行,此前姚興投奔太微宗,也一直都沒有機會見到陳雋老祖的麵。

    要是以陳氏宗譜論,陳雋要算陳海的玄太祖,但陳烈入宗門在陳雋門下修行,而陳海又在陳烈門下修行,故而以宗門輩份論,陳海算是陳雋的徒孫。

    屠子驥心想陳雋與師傅一樣,都是地榜有名的人物,要是眼前這人真是陳雋最寵溺的徒孫,都托到葛師叔親自開口求情,到時候照顧一二自然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在董寧等人聽來,同樣也是覺得葛老祖是想要額外照顧陳海一二。

    太微宗這次有近三百弟子要參與天樞院的學宮闈選,但最傑出的也就董寧等十數人,都被葛玄喬喊到城頭來與屠子驥相見。

    董寧等十數人無不是辟靈境後期乃至巔峰修為,都有自信在學宮闈選時脫穎而出,心有傲氣也不希望受到什麼額外的照顧,也不想葛老祖幫他們說話求情,而此時見葛老祖竟然有意額外偏袒陳海,心裏對葛老祖懷有不滿,同時也更瞧不起陳海。

    陳烈自然感激葛玄喬幫陳海說話,董潘也是微微詫異的盯著陳海,這一路上沒見葛玄喬與陳烈這外甥有什麼接觸,這時候竟然幫他說話?

    叫這麼多人盯著,陳海頭皮發麻,心想葛老道這時幫他說話,簡直是幫他樹敵,但也只能重新以宗門輩份跟屠子驥論資排輩,畢恭畢敬的說道:“陳海到時候還要請屠師叔多加照顧!”

    屠子驥倒也沒有什麼傲氣,但也不可能因為葛玄喬多說一句,就多麼重視陳海,只是客氣的說道:“這都應該的……”

    董潘這時候就直接將話題轉到怎麼進秦潼關這事上來。

    雖然辟靈境弟子都能勉強御風飛行數十裏,不用擔心會被關前山谷聚集的流民所阻,同時也有近百頭巨型靈禽隨行,可以直接將千餘扈從駝入秦潼關城,但笨重的精銅廂車以及諸多坐騎都要舍棄掉。

    這顯然不是大家所能接受的。

    那就只能強行撕開流民的封堵,繼續沿馳道進入秦潼關。

    屠子驥此次出關城聯係,也是希望能裏外配合,將武威軍的使團騎隊迎入秦潼關。

    “流民皆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我率部下驅趕,為車隊清出道路來!”董潘帳前一員校尉這時候迫不及待的就要請戰出去。

    在他看來擁堵秦潼關前的流民雖然有百萬之多,但有兩三百道衙兵精銳結陣出擊,就足以將流民都從馳道趕下去了。

    “我們剛剛在關前的大群流民裏看到黑袍人的身影,這些人在玉龍府叛亂時也曾出現,我們或許還是要小心防範著一些!”陳海說道。

    除了葛玄喬這樣的地榜強者外,董潘所率的千餘騎卒,是大都護將軍府帳前最精銳的道衙兵,不僅是百戰悍卒,還幾乎個個都有通玄境中後期的修為底子。

    董壽剛率三千道衙兵精銳就敢逼近鶴翔軍的鶴川嶺防線,可見道衙兵是何等的精銳,他們是不用太擔心秦潼關外的烏合之眾,但如果秦潼關外的上百萬烏合之眾,真要受那些黑袍人的鼓動嘩變,一起圍攻上來,他們也不可能絲毫無損的進入秦潼關。

    流民看似孱弱,但要是餓狠了,完全沒有活路可走,這時候受人鼓動蜂擁而上,還是有些殺傷力的。

    何況,燕京虎賁八軍都不願出兵驅趕這些流民,他們有必要雙手沾滿流民的鮮血進入帝京城嗎?

    舅父陳烈都只是排名第三的副使,陳海此時更沒有什麼話語權,但也硬著頭皮委婉的提醒大家記起當年玉龍山慘敗的教訓。

    “陳校尉也注意到黑袍人了,”屠子驥顯然也早就注意到有黑袍人在流民中活動,恨恨的說道,“他們都是赤眉教的邪徒,沒想到這時候都已經猖狂到不躲在暗中搗鬼了!”

    “赤眉教?”陳海等人第一次聽到赤眉教這個名號,訝異的問道。

    在燕州百郡,諸多宗門皆有目錄入冊,名義上又受天樞院轄管,這些都是正式有資格在燕州開設山門、招攬門徒弟子傳授玄法的宗門,肯定沒有所謂赤眉教的一席之地,而在燕州之外,陳海也沒有聽說過赤眉教。

    陳烈也不清楚赤眉教是怎麼回事,不然早就會跟陳海解釋了。

    葛玄喬、董潘微微蹙眉,似乎知道一些詳情,但董寧等人又是滿臉的迷茫。

    “這些黑袍人自稱是太平道宗的子弟,因祭酒以上的人物除了身穿左衽黑袍外,還都用赤褐石抹塗雙眉,各地往來的公函裏,皆將他們稱為赤眉教的邪徒,”屠子驥解釋道,“近年來諸郡頻頻大災,這些赤眉邪徒又跑出來掀風作浪,在各地掀起不少亂事,已成一患,但奈何天樞院還視之為小患,不能下定決定斬草除根……”

    屠子驥這話裏的信息量不少,但陳海這時候也不方便究根問底,說實話黑袍人並沒有給武威軍造成多嚴重的衝擊,甚至受黑袍人鼓動的流民叛軍南投鶴翔軍,還給武威軍製造了南侵的口實。

    大隊人馬具體要怎麼進秦潼城,還得是葛玄喬、董潘及他舅父陳烈拿主意,而哪怕是董寧等闈選弟子裏的佼佼者或董氏子弟,這時候都要比陳海他更有話語權;陳海作為點檢校尉之一,這時候只有奉命行事的資格。

    葛玄喬本人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一改以往的疏淡,親自出驛寨察看流民,流民雖然已有初步的組織,但不足以能直接衝擊到他們的車隊,最終商量決定,由四十多輛精銅廂車圍出一座可移動的矩形車城,沿馳道東進,徐徐逼近秦潼城。

    三百多弟子都在車城內嚴陣以待,而千餘扈騎分成四隊,從馳道兩側的山野通過,掩護車城的四角,防範流民衝擊車城。

    **********************

    四十多座精銅廂車都是太微宗所煉製,車體內都煉入小型的防禦法陣,可以說每一乘精銅廂車都是一件大型的黃級中上品法寶。

    當這些精銅廂車首尾環環相扣,煉入車體的防禦法陣還能勾連渾成一體,所牽動的天地之力也渾成一體,四十多座精銅廂車就頓成一座堅固的車城。

    這時候再在車城內輔以大量的青狡馬拖拽、推頂,就是一座堅固的移動堡壘。

    當然,這也是武威軍大都護將軍府才能拿得出的大手筆,玉龍大營也就都護將軍董壽帳前精銳,能組成同樣的一座移動車城。

    葛玄喬對流民存有體恤之心,嚴令扈騎謹守車城四角,以驅趕流民、疏通馳道為主,防範流民衝擊車城,沒有必要,嚴禁隨意結陣衝擊殺戮兩翼的流民。

    而在車城結成、真正開始往秦潼關移動之時,在陳烈等人的護持下,葛玄喬親自站在首車之上,一股風舒雲卷的蒼茫氣息從他身上往四周八方彌漫出去,陳海甚至能看到有一縷淡淡的雲流虛影纏繞葛玄喬的周身……

    這雲流虛影是那麼的浩渺蒼鬱,令人心生頂禮膜拜的衝動,陳海所掌握的碎裂真意,也情不自禁的在胸臆間鼓蕩,要與之共鳴。

    陳海知道葛玄喬這正是以他畢生所參悟、掌握的道之真意溝通天地元力,而且葛玄喬所掌的道之真意已經快達到在體內具體化形的境界了,這是道丹境行將圓滿的跡象。

    太微宗會再出一位道胎境強者?

    這一刻,除了陳烈、董潘等開啟識海的明竅境強者,能真切感受到葛玄喬所掌握的道之真意是何等的強大之外,其他弟子都隻能直觀的感受到葛玄喬身上釋出的強大氣息。

    陳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胸臆間鼓蕩的碎裂真意壓製下去,但這時候葛玄喬側過頭朝他眨了眨眼,他心裏忐忑跳了一下,心想莫非葛老道知曉他已經掌握了完整的武道真意?

    陳海也來不及想太多,很快就見葛玄喬釋出的氣息卷動四野風雲變幻,就見絮狀烏雲翻滾著往馳道上空遮覆過來。

    說來也是奇怪,魚鱗狀的絮狀烏雲往馳道上空裹來,層層收緊,最後仿佛擰成一條上達百許裏的長索,單單就遮覆在馳道的上空,另一頭已經抵達到秦潼關前。

    烏雲裏雷電隱隱轟鳴,天現異兆,嚇得擁堵在馳道上的無數流民,紛紛往兩側的荒野裏逃去,但也有些彪悍的流民不信邪,橫在馳道上不肯退去。

    這時候烏雲狂風大作,冰雹裹著冷雨嘩然而下,在這寒冷時節將那些不信邪的流民澆成落湯雞,也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不得不往馳道下退去。

    這便是道丹境巔峰強者的實力,但葛玄喬不惜耗費大法力施展神通,用意不在殺人,還是將流民從馳道上驅趕下去。

    這一刻,卻依舊有不少眼神凶烈的流民悍然不退,想在武威使團的車城前表現他們無謂的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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