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42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0:32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二十章 董潘為首


    池山城一戰,繳獲上萬副兵甲、上萬匹良馬,最終分到陳烈名下,就有四千副兵馬、四千匹可驅使入戰場的良騎。

    藥師園那邊就留一千副兵甲、一千匹良馬作為儲備,其他的兵甲、馬匹都要通過各種渠道出售,換成必要的資源,才能繼續支撐昭陽亭侯府的用度,支撐上千精銳扈兵及三百多弟子營少年的修行、訓練。

    陳海他們這次就隨進奏使團,就帶著五百多副兵甲、五百多匹良騎進入燕京。

    燕京西城有專供騾馬交易的場地,周景元安排人在那裏設了點,但地方狹窄,除非遇到大客戶,每次也只能從桃花塢牽二三十匹良馬進場供人挑選。

    鐵橋巷這邊的兵甲鋪也是,五百多副兵甲也需要經過匠師精心改良,才能賣出更高的價錢,鋪子裏每次也就擺三五十副兵甲供人選購。

    這些事都由周景元、丁爽他們安排妥當,也不需要陳海操太多的心。

    以葛玄喬為首的進奏使團,與太尉府及鶴翔軍使的談判年後很快也都進入尾聲了。

    武威軍、鶴翔軍名義上還是隸屬於大燕帝國統治,雙方都不會訂立正式的和議,但會由太尉府頒布訓令符書,以調整防區的名義,重新劃分兩家的地盤。

    蘭川郡在鶴川嶺以北的半郡之地,都將劃入河西大都護將軍府的治轄;太尉府也同意在玉龍府、鹽川府等府縣新設玉龍郡,郡巡守、郡尉及諸府縣的官吏都由河西大都護府直接任命,董氏及武威軍的轄地及勢力範圍,就正式擴張到三郡。

    鶴翔軍失去鶴川嶺以北的半郡之地,勢力範圍及人丁規模就都隻有武威軍的一半了。

    元月二十六日,太尉府就正式頒布符詔,除了防區調整外,兩國進奏使還私下約定,鶴川嶺以北的宗族包括大量的降兵降將,包括丁爽等池山縣地方武官在內,都可以自願選擇歸附董氏,鶴翔軍不得阻攔,也不得派人刺殺報復;而有一部分被俘宗族、將領要選擇南歸,鶴翔軍可以出資贖回,武威軍也不得加以阻攔。

    這樣的和議條件,對武威軍自然是極有利的,也能趕在北域冰雪融化之前,將鶴川嶺到池山一帶的局面穩定下來,將防禦重心轉到西北方向上。

    此次進入燕京的使命達到,元月二十八日,陳烈就直接隨同葛玄喬返回河西,但都護府新的詔令也已經傳到燕京,董潘將接任進奏使一職,正式留駐燕京,而一千道衙兵精銳也會隨董潘留在燕京。

    葛玄喬、陳烈、蘇原等人,沒有太多的將卒、弟子隨同,他們在燕京就直接踏上數頭靈禽衝天而起,很快就消逝在雲端。

    秦潼關山難渡,陳海他們進燕京走了近一個月,但對於翱翔雲霄的巨禽而已,可能就只需要兩三天,就能返回河西了;而以葛玄喬雄厚的真元法力,直接飛回太微山都行。

    ************************

    “陳海你此番應能入學宮修行,大概不會隨時都留守梅塢堡,但京畿風雲變幻,誰也不清楚什麼時候會發生些事情,你要指定一個人常駐梅塢堡以防萬一。”

    葛玄喬、陳烈走後,河西在燕京的諸多事就正式以董潘為首進行處理,董潘就直接跟陳海說一些事情。

    除了一千道衙兵精銳外,昭陽亭侯府兩百精銳扈兵,在陳海的統領下,以及今後留在燕京遊歷、修行的太微宗弟子,都需要接受董潘的節制。

    陳海心想大都護將軍董良命令董潘率一千道衙兵精銳留在燕京,必然是有用意的,而董潘這時候要求他指定一人常駐梅塢堡,想必也是方便能隨時調用昭陽亭侯府駐守在桃花塢的兩百扈兵精銳。

    陳海考慮到周鈞不會隨時留在桃花塢,便說道:

    “末將會令吳蒙隨時率兩隊精騎留守桃花塢,以便能隨時聽候董帥的調遣!”

    不管陳族內部是否有矛盾,也不管大都護將軍府是否有人在打壓舅父陳烈,但河西始終是共同進退的一個整體,董氏才是他們真正的核心。

    陳海原本是想利用手裏這兩百扈騎做鏢行買賣,但目前看來董氏還是想在燕京錯亂複雜的形勢裏分一杯羹,他就需要在桃花塢留下足夠的人手,以便董潘能隨時調用。

    “好!”

    董潘不知道陳烈走之後有沒有額外的吩咐,他此前還有些擔心陳海桀驁不馴,未必事事會聽從他的安排,此時見陳海答應得乾脆,也就稍稍放下心來,請陳海以及董寧等為葛陳二人送行的弟子、將校都到大廳裏說話。

    河西大都護府早就在燕京設了馬場,設馬場總管負責此事,每年都有近千頭青狡良駒以及數萬匹各種良馬通過馬場出售,為河西換取必要的資源,規模要比桃花塢蓄存在的馬匹多得多。

    馬場總管杜峻峰,明竅境初期修為,是太微宗護法長老杜尚之子,時年四十一歲,早早就被派出來獨當一面。

    不過,之後馬場及馬場自杜峻峰以下三四百好手,都要歸董潘節製。

    而陳海他們此時所在的這座宅院,也在西城洪武大街上,距離藥師園鏢行就四五百步遠,原先是杜峻峰的府邸,但從今往後會直接改為河西進奏使府,以便董潘能就近聯絡燕京的權宦。

    到大廳裏坐下,董潘首先梳理河西人馬在燕京的人手安排。

    梅塢堡與桃花堡緊挨著,可以視為一個整體。一千道衙兵主力不可能隨隨便便進燕京城,就隻能由將有宿武校尉關雄統領,駐守那裏;陳海不在桃花堡期間,指定吳蒙代他統領昭陽亭侯府的兩百扈衛,也歸關雄節制。

    馬場這邊以杜峻峰為首;而藥師園兵甲鋪、鏢行都是昭陽亭侯府的私屬產業,有什麼事情會彼此招應,但不會受這邊直接管轄。

    另外一個極重要的場合,就是燕京東城外的梅渚學宮。

    照以往的比例,太微宗這次大約能有三四十弟子能通過闈選,正式進入學宮修行,但其他弟子也可以以遊學的名義,暫時留在學宮。

    三百弟子加上扈衛侍從,有七八百人,而且還絕大多數人還有辟靈境的修為,燕京真要發生什麼事情,這七八百多人與千餘道衙兵混編,戰力之強實不容任何一方忽視。

    越城郡主董寧的地位最高,但修行之時未必就有太多的精力分出來。董潘派出另一名明竅境初期女修裴晉華,隨同越城郡主董寧進入學宮。

    裴晉華除了貼身保護越城郡主董寧之外,就是要太微宗留在學宮的弟子,都受她節制。

    “請問董帥,我們在學宮修行,與其他宗門的弟子交往,可有什麼地方需要注意的?”到大廳裏,就有人直接問道。

    能坐在這個大廳裏的,都是最有希望望通過學宮闈選的人,在太微宗的地位不低,自然也不傻,這時候多少對燕京當前的局勢都有了解。

    大家心裏都清楚河西大都護府在燕京看上去只有兩三千人可用,但虎賁八軍號稱有百萬雄軍,能與道衙兵精銳相提並論的,也就三五萬人而已。

    關鍵之時,他們兩三千人組織好,還是能發揮些作用的。

    現在燕京文武大臣都分為兩個派系暗中角力,學宮裏的祭酒教習以及諸多弟子都是來自諸宗諸族,也都是帶有立場的,那大家在學宮裏與其他弟子交往,親疏之別就有講究了。

    “這個倒也無妨,大家隻需要記住,你們都是河西的子弟就行了。”董潘說道。

    見董潘並不拘大家在學宮與別人交往,陳海心裏暗想,董氏到底什麼打算,在益天帝與太子贏丹之間到底會選擇誰支持,或許還停留在待價而沽的階段吧,或許就連舅父陳烈都未必清楚能揣摩透董氏心思,他此時的地位隻能算是低微,暫時更無需為這事頭痛。

    即便董氏不小心站錯了隊,隻要董氏的根本在河西不垮掉,他們留在燕京也不怕會受到血腥清洗。

    閑聊片晌,董寧等其他人就告辭離去。

    諸多弟子要麼直接住在學宮裏,要麼在燕京城另有住處,有事才需要跟董潘這邊聯絡;董潘臨了又將陳海、周鈞、吳蒙他們留下來說話。

    “你們在桃花塢用流民開采石料、砍伐木料修建塢堡甚好,後續可以再向梅塢堡供應石料、木料,我就不再額外安排了。此時,你那邊或許還要派些匠師指導流民修築攔河大壩,也便於掌握他們的動向……”董潘額外提醒道。

    “末將知道。”陳海點頭應道,看不出董潘相貌粗獷,心思卻是細膩,早就將桃花塢的動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看來大都護將軍留董潘在京中,是知人尚用。

    既然董潘鼓勵他們與流民保持更密切的聯係,而且還想用流民為梅塢堡供應石料、木料,陳海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自然是都答應下來。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0:37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二十一章 姚氏族人



    “葛師叔他們回去,那幾十輛銅車都留了下來,你可以挑六輛過去編入軍中……”

    這次進燕京,共有四十多乘大小車輛隨行,絕大多數都煉有小型的防禦法陣,防禦力極強,可用作衝鋒陷陣或結陣自守的戰車。

    這些車輛有一些會用作董潘、越城郡主董寧及杜晉華等人的出行車輦,大多數也是作為戰車留在梅塢堡備用。

    董潘這時候調六輛戰車給陳海,一方麵是希望昭陽亭侯府的這批人手能真正聽他調用,一方麵也是要加強昭陽亭侯府這批精銳的戰力。

    雖然一路同行進燕京,但陳海與董潘沒有什麼接觸,沒想到董潘出手竟然如此大方,想到一件事,說道:“梅塢堡、桃花塢都瀕臨秋野河,又與楚江相通,或可挑選幾輛戰車,改造成小型戰船,要是有水匪從秋野河來犯,我們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哦,”聽陳海這麼說,董潘也有些興趣,但他們這邊沒有現成的匠師可用,問道,“要怎麼改?”

    董潘起初對陳海也不甚在意,還是在葛玄喬與陳玄真那番棋局之後,才讓手下打聽陳海的事情,包括奇襲池山城諸多細節。

    再看近一個月來,看陳海在桃花塢練兵及流民暗中交往的情形,董潘確認陳海並非徒有武勇的賭徒。

    道衙兵諸將或許都勇於作戰,卻沒有幾人能應對燕京詭異多變的局麵,杜峻峰雖然受命監管河西大都護府在燕京所設的馬場多年,對京畿形勢了如指掌,卻也未必會事事聽他所用,董潘就想著陳海此人看似地位微末,卻還是有能倚重的地方。

    陳海不管董潘怎麼想他,在燕京還是要盡可能配合好董潘的工作,說道:

    “戰車所煉入的陣法,都在底部,這部分車廂可以密閉起來作為船體的一部分,然而再將車廂頂部打開,改造小型造船不算有多難……”

    秋野河及楚江上的船舶極多,但堅固能抵擋巨力衝擊的戰船,卻隻有虎賁八軍的水師才有。

    真要有強敵從秋野河來犯,道衙兵精銳是可以征用民船作戰,但在激烈的戰事裏,堅木所造的民船很容易就被打散架,到時候道衙兵不管有多強的戰力,也都會被淹入水底,而闢靈境的將校也只能倉促逃上岸。

    不擅水戰,實是慣於大漠雄嶺征戰的武威軍的短柄,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盡數彌補,但陳海覺得梅塢堡那邊有必要改造幾艘堅固的戰船防範於未然。

    “行,我就將那幾輛輜重車調給你改造戰船!”董潘說道。

    昭陽亭侯府要在桃花塢建鑄造場,這次就有兩名辟靈境匠師、十數名通玄境匠工一起過來,這卻是董潘手裏暫時都還沒有的資源。

    “好的!”陳海答應道,心想有董潘的支持,他就可能從流民裏招驀上百精壯補充桃花塢及鑄造場人手的不足了。

    董潘又說了一些勉勵修行的話,才放陳海他們告辭離去。

    **********************

    兵甲鋪距離進奏使府就四五百米,陳海、周鈞、吳蒙三人剛走出進奏使府才百十米,就有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兩匹烏鱗馬拖拽馬車,車轍飛速壓過街石,發出雷鳴般的轟然巨響,速度快到驚人,嚇得洪武大街上的車馬行人慌亂避讓,一路過去雞飛狗跳。

    燕京城禁止車馬疾行,有一名受到驚嚇的行人破口大罵,但車轅前並肩坐著兩位駕車的馬夫,揚起手裏的鞭子劈空就暴抽過去。

    鞭子不長,根本不可能直接抽中十數丈外的行人,但就在鞭子像靈蛇舒展的一瞬,一道青色鞭影脫鞭而去,就抽得那行人滿地打滾,厚厚的棉衣都被抽爛,後背脊留一道鮮血淋漓的鞭痕。

    一根普通馬鞭竟是件法寶,那些受驚是的行人都敢怒不敢言,再加上很快就有看清馬車底座鐫刻有京郡八族姚氏特有的飛燕徽標,更不敢說什麼。

    異姓不得封王,是大燕帝國高祖開國時就立下的規矩,但位比王公、食邑十萬戶以上的郡侯之族,大燕帝國數千年來共分封了上百家,迄今僅有三十六家還保留實封之地,便是燕州權柄最重的三十六王侯之族。

    說是郡侯,實封之地通常隻有一府數縣,但經過數代甚至十數代人經營,這些王侯之族通常都能以實封之地為根基,控制更為龐大、廣闊的勢力範圍,以致當地的郡府官員,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董氏自董良以下,二十餘人封侯,真正封邑加起來也說兩府十數縣而已,但已經將河西三郡牢牢控製在手裏。

    而嚴格說來,三十六王侯之族,又分為兩類,一是以姚、屠等氏為首的京郡八族,一是以武威侯董氏、鶴翔侯黃氏為首的邊郡強潘。

    姚、屠等京郡八族,封地都在京畿附近,實際控製的地盤,比統治河西三郡的武威侯重氏要差得多,畢竟帝族不可能允許京畿附近的郡府都被異姓分割幹淨,但帝國中樞的諸部大臣以及虎賁八軍的將領,都主要來自京郡八族。

    近幾百年來,燕州差不多形成京郡八族控製朝政、外郡強潘控製邊郡的格局,在帝權隆盛之時,京郡八族的地位還要更強勢一些。

    飛馳而過的馬車精銅底座上刻有姚氏的飛燕標識,京郡八族在燕京城也有普通宗宦及外郡強潘所沒有的特權,兩名御車的車夫都有辟靈境的修為,可見車裏所坐的人必是姚氏的重要人物。

    陳海與周鈞、吳蒙都默默的退到一旁,讓馬車橫行而去,他們還不能跟京郡八族的子弟在燕京城裏比橫。

    人家才是真正的地頭強龍。

    煉有陣法牽動天地元氣的馬車華麗無比,直接在河西進奏使府前停下來,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與一名氣宇軒昂的青年走下車。

    這兩人似乎感應到陳海他們的氣機,在踏入進奏使府之前都側頭過來看了一眼。

    姚啟泰與姚軒父子!

    姚興被驅逐出姚氏,記憶也被人為抹除掉一部分,對燕京的記憶變得支離破碎、模糊不清,但陳海此時也認得走下馬車的姚啟泰、姚軒父子。姚啟泰是姚氏嫡支修煉到明竅境巔峰的強者,以姚氏宗譜算起,姚啟泰是陳海隻隔了兩代的堂叔。

    陳海到河西後,廢體重修的緣故,身材在兩年多時間裏就拔高了一大截,臉膛臃浮、又傷痕累累,再加上他蓄了絡腮胡子沒剃,與被放逐之前的姚興在容貌上變化極大,姚啟泰打量了兩眼就轉過頭去,顯然是半點都沒有認出他來。

    姚軒卻是頗有禮數朝這邊頷首而笑,但是姚軒也可沒有認出他來,陳海猜知姚軒必是看到他們從董潘的府邸走出來,知道他們是太微宗的弟子,才表現得如此有禮數。

    “要不是他們橫行街頭,卻真以為他們是知禮數的翩翩君子呢!”吳蒙對姚軒也無法好奇,看著他們走入進奏使府,壓著聲音譏笑道,“不過看他年紀這麼輕,就能感知我們在看他們,怕已經是辟靈境巔峰,即將開辟祖竅識海了。”

    周鈞也為姚軒的年輕震驚,估猜他可能也說二十三四歲的樣子,而他與吳蒙也算是天資極其出眾的,今年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踏入識海神通境界。

    陳海冷笑一下,姚興作為旁係子弟,十四歲就踏入辟靈境,甚至在二十歲之前就有望開辟識海,在姚氏招來姚軒等子弟多少嫉恨,他還能從姚興支離破碎的模糊記憶深刻感受到。

    陳海即便不記得姚興到底犯下什麼大錯才不容於姚氏,但不管他犯下什麼錯,落到那樣的下場,也與他在姚氏深被嫉恨有關。

    姚興太出色了,以致將嫡支子弟的光榮都掩蓋了,誰想容他?

    “姚氏這時候找上董潘,是做什麼?”周鈞不知道陳海心裏在想什麼,他此時為另一個困惑不解,問道。

    京郡八族裏,是有不少子弟明確表示支持太子贏丹繼續執行或建言太子贏丹還政於益天帝,但除了太子妃許氏一族真正都站到太子贏丹這邊外,其他七族的家主態度都還是模糊不清的。

    更多無非兩邊下注,不管太子贏丹或益天帝誰最後獲勝,七族的地位都穩如泰山,只有少數牽連極深的子弟會被清除出去,但都無礙七族的大局。

    姚氏這時候派出重要人物造訪董潘,可能是試探武威軍的意態,但倘若姚氏都沒有決定押注哪一邊,又何需試探董氏到底是支持益天帝或太子贏丹?

    陳海微微一歎,也許是下意識害怕自身的秘密暴露,他有意排斥與姚氏接觸,這會兒微微一歎,說道:“可能是持續一年多的帝權之爭,已經有些端倪了吧!”

    周鈞猜想也可能是如此,但這些事與他們底層子弟實在沒有什麼關係,董氏一旦做出決定,他們隻有跟著衝鋒陷陣的命。

    陳海也不去管太多,諸多事暫告一段落,他與周鈞回鏢局收拾收拾,就要直接搬入學宮館舍,應付即將來臨的學宮闈選。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0:44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陵山



    天樞院掌管諸郡宗門,但天樞院本身不算宗門,而是在帝國框架之下,能與太尉府等部並駕齊驅的帝國中樞之一。

    天樞院在神陵山腳、梅渚湖畔建學宮,錄諸郡宗門、宗族弟子修行,也是為國選士。

    神陵山就緊挨著東城,與東城高逾百米的雄偉城牆之前,就相隔著一座十數里寬的梅渚湖。

    傳言神陵山乃上古蒼帝神軀所化,雖然僅有千米高矮、百十裏綿延,卻鍾毓靈秀,堪稱京郡第一洞天靈地,山中遍地都是華蓋如雲的參天古樹,傳言更有上古蒼帝親手種下的古桃猶存活至今,是神陵山活著的至寶。

    古帝仙桃位神陵山腹地的地宮絕穀之中,不要說普通弟子,即便是學宮的祭酒教習都無緣得見,而神陵山的地宮絕穀裏還隱居著燕州唯一活過八百歲的絕世強者魏子牙。

    魏子牙除益天帝七十三年前登基時露出一麵,七十三年來都沒有踏出神陵山地宮絕谷一步,也不曾與任何人相見——有傳言他早已經在神陵山坐化,有傳言他已離開神陵山、雲遊海外仙山,但是不進入被大陣封絕的地宮絕谷,誰又知道魏子牙的真正消息呢?

    學宮依神陵山的東坡而建,數以萬間的殿閣亭台,從東麓主峰一直逶迤到梅渚湖畔,甚至要比大帝皇宮還要壯美。

    通過闈選的學宮子弟及遊學弟子平時也就數千人在神陵山修行,大多數人都深居簡出,綿延百裏的神陵靈山也顯得極為冷清寂寥,而每到闈選之年,諸郡參加闈選的子弟多達一萬五六千人,加上數量龐大的隨侍扈從,神陵山就變得熱鬧非凡。

    雖然天樞院在東城門外、沿梅渚湖建了大量的館舍,但也不夠這麼多人居住。

    即便是諸宗諸郡正經舉薦的闈選弟子,也隻能五六人合住一棟小院子,至於隨扈侍從無論是在山腳下露宿,還是暫居城裏客棧,都自行安排,學宮一概不管。

    學宮給河西子弟安排住宿的館舍,集中在位於神陵山腳的一座石溪旁,共有三十多進院子,依山傍溪而建,錯落有致、鱗次櫛比。

    陳海、周鈞安排好兵甲鋪、鏢行及桃花塢的事務之後,出東城德清門趕到學宮館舍,看到解文蟾、厲玉鱗、解文琢還有陳青、蘇紫菱正站在院子裏說話,還有三人是陌生麵孔,想必是外郡進燕京參加闈選的弟子,修為都不弱。

    盡管解文蟾看到陳海想躲,但在河西他們同屬於陳氏一支,再加上解文琢、厲玉麟、陳海、周鈞五人,都合住在一棟院子裏。

    太微宗此次進燕京參加闈選的女弟子,只有五六十人,包括陳青她們在內,都主要與越城郡主董寧及太微宗玉崇峰主事杜晉華住在石溪上首的幾進院子裏。

    看院子裏的情形,陳青應該是陪同三名訪客,專門過來找厲玉麟、解文琢、解文蟾他們的。

    “天水華陽宗吳曜、吳景林、吳蘊喬見過陳師兄、周師兄……”三人看到陳海、周鈞走進來,不需要陳青、厲玉麟引薦,就起身拱手致禮,想必是之前就聽說出陳海、周鈞了。

    天水郡與河西緊挨著,境內沒有董氏這樣的強藩勢力,但華陽宗也是燕州有數的宗門。也因為華陽宗的地位超凡一些,不怎麼參與世俗權柄的爭奪,河西也沒有獨霸一郡的強藩,宗閥世族多與天水郡宗閥聯姻,兩邊的關係也較為和睦。

    聽他們自報家門,陳海猜測他們三人應該都是來自天水郡吳氏,是與河西關係最為密切的縣侯之族;而這三人相貌頗有相肖的地方,應該兄妹或同族堂兄妹。

    “吳師兄、吳師姐有禮了。”陳海、周鈞回禮道。

    吳曜、吳景林氣宇昂軒,身後背著靈劍,都有辟靈境中後期修為,年紀都要比陳海大三四歲,稱呼師兄隻是顯得客氣;吳蘊喬身穿青羅裙衫,修為也不弱,身材嬌小,難得容貌嬌美、肌膚白皙似雪,與陳青不分軒輊,卻被地位最低的蘇紫菱稍稍壓了一頭。

    “秦山郡的華哲棟師兄,今日午後會在石溪之源舉辦講經會。都說華哲棟修行已經觸摸到道之真意,肯定能通過學宮闈選的,也是這次春闈青雀榜的熱門人選。吳曜過來邀請厲師兄、解師兄一起去聽華哲棟師兄的講經會,陳師兄、周師兄既然回來,也一起前往吧,或許於修為有所助益!”吳曜邀請道。

    即便是此次進燕京的河西三百弟子,陳海大多數都還不怎麼熟悉。諸郡有一萬多弟子在這段間裏聚集到神陵山,換作平時,陳海根本不會想著浪費時間去聽什麼講經會,但想到京中的緊張形勢必然會影響到闈選弟子,應該沒有誰能真正置身漩渦之外,閑來無事,與周鈞對視一眼,也就想去看看所謂春闈青雀榜的熱門人選到底是什麼模樣。

    “陳海年輕識微,諸事還要請諸位師兄指教。”陳海客氣的答應下來,將攜帶過來的行囊到屋裏放好,就隨吳曜、厲玉溪他們循著石溪邊的小徑,往上源走去。

    “雖說諸郡每屆能有小兩千弟子通過闈選,但春闈青雀榜只認排名前六十的人物,”吳景林話很多,看陳海相貌粗獷,脾氣卻很溫和,一路上就忍不住有很多話倒出來,“陳師弟,你可知道是什麼原因?”

    “什麼原因?”陳海問道。

    “據以往的數據統計,諸郡選出的弟子,能通過闈選者,差不多有四成多最後都能成功開辟祖窺識海,踏入明竅境,而被學宮淘汰下去的弟子,畢身能踏入明竅境,都不到十分之一。這就所以說學宮闈選是燕州玄修的第一道龍門,跨過這道龍門不至於能令陳師弟你名揚天下,但在一郡之地則能躋身名流、擁有一席之地,”

    吳景林喋喋不體的說道,

    “同樣是統計以往的數據,每屆能入春闈青雀榜前六十名者,大約能有四成人最終修成道丹,踏入道丹境;修成道丹者又無一不是當世的中流砥柱。每年春闈青雀榜六十名開外的人數雖然多達二三十倍,但最終能修成道丹者寥寥無幾。這就是春闈青雀榜前六十名者為何額外受到重視的緣故了,簡直可以說是候補地榜……”

    陳海與解文蟾他們關係冷漠,與厲玉麟、陳青關係都談不上密切,這段時間他與周鈞都在桃花塢或鐵橋巷忙著,神陵山這邊的狀況就沒有精力關注,知道的事情也很有限。

    吳景林雖然嘮叨,但聽他嘮叨,陳海還是了解到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不要說掌握完整的道之真意了,即便是對道之真意有一定感悟,即掌握真意雛形的辟靈境弟子,都被視為極有機會進入春闈青雀榜前六十名的熱門人選,從而會受到其他弟子的追捧,可以說是此次闈選的明星級弟子了。

    “聽說河西弟子裏,董寧郡主與杜鏞、冉虎兩位師兄參悟真意都有所得,也是春闈青雀榜入選的熱門人物。我西北諸郡,就要靠董寧郡主他們與秦山郡的華哲棟、賀蘭宗的芻容、趙誠諸位師兄爭光添彩了……”吳景林好似渾不成太微宗與鶴翔軍背後的賀蘭宗已成死敵了,還期待著太微宗與賀蘭宗的弟子能在學宮和睦相處。

    而聽到吳景林嘴裏說到“芻容”這個名字,陳海與周鈞都微微一怔,互視一眼心裏都在想,這芻容應該是池山城死於他們之手的芻嗣明的兒子,賀蘭山屈指可數的真傳弟子裏不應該會恰好有同名同姓的傑出弟子。

    武威軍與鶴翔軍和議已定,太微宗、賀蘭宗的弟子在學宮多少還能隱忍著不起直接的衝突,但這個芻容看到他們這幾個殺父滅族的仇人,還能不能克製住衝動?

    池山城一戰過後,其他歸附宗族都得到妥善的安置,唯有芻氏,陳海他們想既然已經將芻氏家主芻嗣明都殺了,也沒有必要再手下留情,將芻氏族產一抄而盡,奴婢都驅散後,芻氏的成年壯丁也都統統貶為奴兵……

    陳海、周鈞自然不怕芻容敢在學宮裏找他們的麻煩,但想到也要提醒丁爽他們一聲,在燕京及往返桃花塢的途中都不能獨行,不能落單給芻容找到下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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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宮給參加闈選弟子,都是按照區域安排入宿的館舍。

    西北域十數郡一千五六百闈選弟子,都集中安排石溪兩側的嶺穀館舍之中,故而秦山郡華哲棟在石溪源頭的講經會,大多也是西北域諸郡的弟子過來湊熱鬧。

    陳海他們走到石溪源所在的石穀,一口飛瀑從百餘丈高的懸崖飛垂掛下,在山穀裏形成一座百餘畝的水潭,水聲轟鳴,又有流水從水潭東側的口子溢出,沿著夾於兩座低嶺間的石溪往山腳下流淌而去。

    水潭邊比較開闊,這時候已經有上千人聚集在這裏,都準備聽秦山郡華哲棟等明星弟子講經論道。

    西北域諸郡,河西就有三百弟子,是最人多勢眾的,陳海看到水潭邊有限些熟悉面孔,還真不怕賀蘭宗的弟子這時候敢在學宮找他們惹事生非。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0:4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坐而論道


    陳海與陳青、厲玉麟、吳曜等人走到石谷裏,在人群外找了一株上百米高的古柳樹蔭下而站,看到眾人所圍的水潭邊有一座石台高出,約有二三十步見方,仿佛天然而成的舞台,依主次放置有十數張矮幾,想必就是講經之地。

    此時坐在主位的是一位身穿黃衫的青年,雖說石台距離飛瀑有一段距離,但瀑布水勢極大,流水飛濺,仿佛玉紗流雲,形成一層水霧將石台也籠罩在內,但到黃衫青年的頭頂卻似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水霧往石台兩邊分開。

    看不出黃衫青年有祭用什麼法寶,但憑這一手神通,還是能將氣勢裝得十足。

    董寧、杜鏞、冉虎三人,作為太微宗參加闈選弟子的代表,正與其他十一人分坐石台的兩側,正一本正經的聽黃衫青年說著什麼,有時候會插嘴,與黃衫青年辯議一番,更多時候是十數人相互辯駁。

    坐在董寧正對的青年沒有注意到陳海他們走過來,陰戾而淩厲的眼神,正在董寧等人身上打轉,看他相貌與死於丁爽刀下的芻嗣明有五六分相肖,陳海猜他便是賀蘭宗的真傳芻容了。

    與芻容身穿同一種天青色道袍的青年,眉間有一顆痣,腰間係著一柄黑鞘劍,想必也是與芻容同出賀蘭宗的趙誠。

    趙誠有闢靈境巔峰修為,芻容僅有辟靈境中期修為,但陳海猜測能坐上石台上,都應該已經掌握道之真意雛形了,那就不能純以修為境界去判斷芻容的實力。

    陳海跟周鈞笑道:“看來能走上石台而坐的人,也是要有一定資格的,其他弟子都只能在石台下、水潭邊聽他們談經論道了。”

    吳景林沒聽出陳海話裏的譏諷,接過話頭說道:“卻也不然,要是有哪位師兄弟抓住華哲棟的破綻,上台辨義,說得華哲棟無言以對,自然可以將華哲棟趕下石台,坐上主位,接受別人的挑戰了。”

    吳景林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眼珠子在陳海、厲玉麟、解文蟾等人臉上打轉,希望他們這幾人能有勇氣上台與華哲棟辨析經義。

    “這就是坐而論道的文比?”陳海想到當初在棲雲嶺被董寧追著要論道文比的情形,不禁莞爾一笑,但他這時才沒有興致上台出這種風頭。

    “聽紫菱說陳師兄相貌粗獷,但才思便捷,談經論義口如懸河,真不上場一試?”吳蘊喬看過來笑問道。

    一路走來,吳蘊喬話也不多,給人小家碧玉的溫婉之感,一點都不張揚,性情要比陳青溫順得多,卻是吳氏嫡支一脈最為出色的女弟子,年紀比陳青還要少一歲,就已經是辟靈境巔峰修為,卻也是有望問鼎春闈青雀榜的人物。

    剛才一路走過來,吳景林嘮叨個沒完,吳蘊喬卻也跟在陳海他們身邊,饒有興趣的聽著他們說話,反而吳曜討好陳青,跟厲玉麟、解文琢、解文蟾走得更近一些。

    “……”看到吳蘊喬俏皮的笑問,陳海也是微微一笑,搖頭道,“我哪有資格去獻這個醜?”

    吳蘊喬說得委婉,但陳海絕不會相信蘇紫菱會說他什麼好話,朝蘇紫菱看去,她的眼神也心虛的閃躲開。

    陳海知道學宮所藏典籍要比太微宗都要豐富得多,這也是他此時參加闈選的最大動力;春闈青雀榜排名,在他看來都只是虛名,沒有實質的獎勵不說,而他想保住身上的秘密,就要保持低調,盡量不去引起道胎境老怪們的注意。

    他怎麼可能有心思去爭這虛名?

    不過,陳海見石台上十數人都觸摸到道之真意,心想他們在修行上總歸是有一些獨特心得的,便也耐著性子聽下去,但兩炷香的工夫,又覺得索然無趣。

    包括董寧在內,石台上十數人所談玄理看似高深莫測,卻又刻意避免涉及各家的玄法真訣,所討論的內容自然是空洞得很。

    陳海之所以沒有打哈欠,主要也是看出石台上十數人看似在辨析經義,實際上隱然分為三派,以辰舌代劍,彼此攻防。

    秦山郡的華哲棟、賀蘭宗的芻容、趙誠等人,以及太微宗的董寧、杜鏞、冉虎,他們不僅有希望躋身春闈青雀榜前六十名,也都是這次西北域參加闈選近兩千弟子裏的佼佼者。

    聽吳景林介紹,秦山郡問秦宗除華哲棟外,還有兩位坐上石台上的人物,都是躋身春闈青雀榜的熱門人選。

    西北域十數郡,位列三十六王侯之族的強藩,除了掌握武威軍的董氏外,還有掌握鶴翔軍的黃氏以及掌握武藏軍的華氏兩家;華哲棟就出身華氏,問秦宗也是華氏在秦山郡所控製的宗門。

    十數弟子在石台上,實際隱約分為太微、賀蘭、問秦宗三派,以唇舌代劍以爭高下。

    雖說武威、鶴翔兩軍已經和議,但芻容、趙誠等與武威軍命脈相連的賀蘭宗弟子,心裏的屈辱感難消,更何況此前大戰,鶴翔軍被殲滅的十萬精銳就有賀蘭宗弟子的親朋好友,這個仇恨不是一紙和議就能那麼容易化解的。

    所謂的講經會,芻容、趙誠走上石台坐下,滿心就想著在上千西北域弟子麵前,滅董寧、杜鏞、冉虎三人的威風,因而也是處處都針鋒相對。

    倘若以芻容、趙誠二人,純以口舌之利,也未必是董寧、杜鏞、冉虎三人的敵手,但華哲棟等三人代表問秦宗看似中立,實際上處處都偏幫芻容、趙誠。

    他們不斷打散董寧、杜鏞、冉虎他們辨經析義的節奏,而在芻容、趙誠處於下風時又主動將話題岔開。

    董寧、杜鏞、冉虎開始還能撐住,但漸漸言語就無法周全,漏洞頻出,被芻容、趙誠抓破綻百般攻擊,這時候華哲棟他們又坐山觀虎鬥起來。

    看到董寧那張嬌豔無端的粉臉都微微沁出汗水來,陳海都禁不住搖頭歎息,與周鈞說道:“鶴翔軍被河西壓得喘不過氣來,武藏軍及背後的問秦宗必然要暗中助賀蘭宗一把,明擺著對方人多勢眾,越城郡主他們還偏偏跑上台找這個不痛快……”

    談經論道、辨經析義就是如此,董寧、杜鏞他們出現一個漏洞,慌亂了陣腳,被對方緊追不舍的質問,接下來就會處處漏洞,想再繼續拖延下去,處境將更窘迫。

    看到石台下諸多圍觀的子弟都漸有噓聲,陳海與周鈞搖了搖頭,就想著離開,他們同為河西弟子,董寧、杜鏞、冉虎在石台上被人羞辱,他們也臉上無光。

    “陳海,”董寧正被心懷仇恨的芻容駁斥得無力應對之時,驀然看到陳海在人群轉身要走,就像溺水抓住根稻草,頓時就將陳海喊住,說道,“我辨經析義比不過你,換你來跟這幾位師兄請教!”

    越城郡主突然這麼說,陳青都嚇一跳,雖然大家一路東行進入燕京,但除了禮貌性的招呼外,陳青沒看到陳海與越城郡主董寧有什麼接觸,怎麼越城郡主董寧會說她辨經析義的本事不如陳海?

    陳海五大三粗,修為不過辟靈境初期,以往在姚氏的記憶都殘缺不全,對經義玄理又有什麼高深的參悟?

    陳海見董寧竟然直接將戰火引到他頭上來,頓時就覺得頭大了三圈,但諸多人一起轉頭看過來,他也不能袖手就走,讓外人看出他們河西弟子內部並不齊心。

    “董師姐高看陳海,陳海修為低微,怎麼可能是這幾位師兄的敵手?”陳海揖禮說道,“而且這位芻師兄,他老爹在戰場死於我手,我要是走上石台,芻師兄生吞我的心都有,又怎麼可能再繼續心平氣和的跟陳海辨經,我說董師姐還是不要為難陳海了,不要難為這位芻師兄了!”

    陳海此話一出,石穀裏一片嘩然,誰也不曾想這相貌看似粗魯的莽漢,竟然在戰場上手刃芻容的生父,這可以是殺父之仇。

    大家都睜大眼睛,要看芻容如何在石台上從容面對殺父仇敵。

    董寧起初還不解陳海為何突然提這茬,但看到石台下諸弟子的反應,才知道陳海這是要故意激怒芻容,好為他們解困,這一瞬時,石谷裏千餘弟子的關注點頓時就轉移到芻容與陳海的殺父之仇上去了。

    有了這麼勁爆的看點,誰還關心他們之前辨經析義誰優誰劣?

    “啪!”陳海話音未落,芻容就硬生生的將一塊堅硬無比的玉佩捏成粉末從指縫時滑落,他雙瞳裏怒焰狂燒,直欲將當場承認手刃其父的陳海燒成灰燼。

    “陳海,你可敢跟我一登試劍台?”芻容陰戾的盯過來,一字一頓的問道,恨不得每吐出一個字都能在陳海的臉上砸一個坑。

    學宮範圍嚴禁弟子私下械鬥,唯有試劍台是正式的較武之地。

    “兩軍相爭,戰場上就難免會有死傷,我的劍戈之下是有不多鶴翔軍的亡魂,我身邊的周師兄、厲師兄以及前麵站著的那位柴榮師兄,劍戟之下也都有鶴翔軍將卒的亡魂,但說起來,我武威軍及太微宗又何嚐沒有弟子將卒亡於鶴翔軍及賀蘭宗弟子的劍戟之下。此時太尉府訓令符詔已下,令兩軍冰釋前嫌,要是因為前仇,芻師兄看到我就喊打喊殺,未必太幼稚了一些……”陳海袖手而立,侃侃說道。

    圍觀在石台前的諸多人,聽了陳海的話都禁不住要大翻白眼,心裏都想,你丫的殺了人家的父親,又赤裸裸的戳別人的傷疤,人家找你報殺父之仇都還沒有道理了?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0:53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唇槍舌劍


    董寧、華哲棟等人剛才講經,講的內容實在是有些無關痛癢了,大家忍住沒有打哈欠,就是看三派弟子明爭暗鬥、舌鋒相爭有趣,但心裏還是希望文比直接改成武比,能看見血就更刺激了。

    然而這一刻陳海賴著臉就是不應戰,不給芻容在試劍台一報父仇的機會,別人也不能說陳海無恥,芻容更是沒轍。

    嚴禁私仇打鬥是學宮鐵律,何況神陵山只是百里之地,誰能輕舉妄動,說不定下一瞬就有哪個道丹境的大祭酒,先將法寶轟到他頭上來。

    “身在學宮,自然不論私仇,我只是找陳師兄切磋劍道,今日絕不取你性命,陳師兄也不敢嗎?”芻容眼瞳裏怒焰衝天,咬牙切齒的說道。

    “芻師兄倘若是想找人切磋,那你們都是掌握真意雛形的人物,或許找杜師兄或冉師兄登試劍台,更合適一些吧,我是不敵芻師兄啦!”陳海攤攤手,他就死賴著不答應芻容的挑戰,煎熬的也是芻容的心,他則沒有半點的心理壓力。

    他不想暴露他可能掌握多種真意雛形甚至完整道之真意的秘密,與芻容登試劍台可能就在伯仲之間,並無勝算,他何苦去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看芻容雙拳握緊,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露出來,眼睛裏都滿是血絲,董寧突然明白過來,為何自己當初在藏經閣會被這家夥氣得半死了,這家夥壓根就不跟你辨經析義,直接拿刀就往人傷口上狠戳啊!

    芻容這時候沒有被直接氣瘋,就已經算道基修行深厚的了。

    “芻師兄倘若想找人切磋劍道,我與杜師兄都可奉陪。”冉虎說道,他沒想到陳海三言兩語就將芻容挑逗得要失去控制,已徹底失去辨經析義的從容,陳海這就已經幫了他們大忙,這時候就不能怪陳海耍滑頭,而該是他與杜鏞接下芻容提出的武比。

    “今日說好講經為樂,要比也是文比,”黃衫青年華哲棟作為今日辨經會的召集人,這時候直起腰,如藏雷電的一雙厲眼往陳海掃來,以不容質疑的口吻,說道,“董師姐如此說了,我也信這位陳海師兄應是辨經之高手,還請台上坐,華某人修行有諸多疑問,說不定今日要找陳海師兄能指教一二。”

    “……”陳海見華哲棟這時候又強出頭,自以為是華氏的嫡支子弟就能對太微宗的弟子指手劃腳,忍不住叉腰而笑起來,粗魯的說道,“陳海不過是軍中莽漢一個,不懂什麼叫文比,看諸多兄弟一個個都要打哈欠,想必也是聽你們在那裏裝模裝作的談經論道,無趣得都嚼出屌味來了。要比,咱們就武比!”

    眾人又是一片嘩然,陳海剛才死活不跟芻容登試劍台,這會兒竟然提出要跟華哲棟武比,大家怎能不驚掉下巴?

    華哲棟可是掌握真意雛形,又是辟靈境巔峰修為境界的人物!

    “陳海師兄提出武比,華某人自當奉陪。”華哲棟冷冷一笑。

    “咱們武比也不要那麼複雜,”陳海邊說邊往水潭邊走去,指著懸崖前幾根垂入深潭的鐵鏈,說道,“我剛才聽吳景林師兄說這些鐵鏈都連接著一頭鎮潭鐵牛沉入潭底,每頭鐵牛重六千八百斤。我陳海沒有其他本事,就是氣力比人大一些……”

    陳海走到鐵索前,一把抓住比他手臂還粗兩倍的鐵鏈,胸臆間悍然湧起拔山而起的氣度,將繃緊的鐵鏈拉出一尺。

    在場的諸弟子都知道鎮潭鐵牛的事情,每頭鐵牛到底有沒有六千八百斤重,之前誰都沒有想著要親手去試一試,但想來學宮也沒有必要誇大其事,這時候見陳海竟然將繃緊的鐵鏈拉起一尺,大家都倒吸一口涼氣。

    好神力!

    每頭鐵牛重六千八百斤,減過潭水浮力,也足有六千多斤重,在場大部分弟子都沒有嚐試拉起如此重物,也難以想象六千多斤有多沉重,就看陳海袍衫下雙臂的肌肉像鐵塊一樣的隆起,繃緊的四肢、骸軀就像一張拉開弦的巨弓,那恐怖的力量似乎隨時都會噴薄而出;而陳海雙足所立的石岸這時候也哢哢作響,都承受不住壓力而崩裂出細裂紋來。

    看到這一幕,大家才確信每頭鐵牛足有六千八百斤,也為陳海看出粗莽的外表下竟有如此神力而暗暗心驚,心裏都想妖蠻裏有如此神力,也是萬裏挑一啊。

    陳海將鐵鏈連續拉出十數米,就又將鐵鏈放過去,氣定神閑的拍拍手,轉身跟華哲棟說道:“華師兄要能將這鐵牛從潭底拉出來,便算贏了。”

    華哲棟也為陳海的神力心驚,但心想他將六七千斤重的鐵牛從潭底拉出也是輕鬆,就挽起袍袖待要走下石台。

    “諸多師兄都能看陳海才辟靈境初期修為,實不相瞞,陳海除了兩臂有些氣力,迄今才修成六條靈脈,實在汗顏得很,而華師兄是十二主氣脈都修煉到大周天圓滿的人物,想必也不會占陳海的便宜,”陳海繼續說道,“那這樣吧,華師兄要能兩根手指,不,我也不能占華師兄的便宜,那就算華師兄三根手指,華師兄要是能用三根手指將鎮潭鐵牛從潭底拉出來,便算是陳海輸了如何!”

    聽了陳海這話,董寧都覺得她是華哲棟都要控制不住上前抽他,這孫子太能占人家便宜了,三根手指將六七千斤重的鎮潭鐵牛從潭底拉出來,就算華哲棟拚盡吃奶力的氣力做到這一點,陳海再拍拍屁股爽利的認輸,到最後還不是華哲棟淪為笑柄?

    自詡風度翩翩的華哲棟,英俊的臉這時候也被氣得扭曲起來了,僵立在座位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鎮潭鐵牛就在深潭之中,他拉還是不拉?而陳海前後改口比試的條件,他也不能說陳海的不是,就算他堅持像陳海一樣將鎮潭鐵牛從潭底拉起十數頭,陳海拍拍手認輸,他就真的贏了?

    華哲棟這時候才發現他太衝動了,這麼輕易就陷入陳海布下的陷阱之中進退兩難,心裏也暗暗叫苦,沒想到這莽漢看似粗魯,心機實要比董寧、杜鏞、冉虎這三人陰險得多啊!

    石谷圍觀的上千弟子,都來自西北域諸郡,沒想到問秦宗與賀蘭宗聯手壓制太微宗的講經會,竟然被陳海三言兩語間就攪得面目全非,太微宗及其他不關己的宗門弟子這時候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剛才看董寧三人被虐的鬱悶也一掃而空,都恨不得大喊痛快,難怪葛老祖要幫陳海走後門,保送通過闈選,還是葛老祖有識人之明。

    有陳海在學宮,太微宗的弟子就不怕被其他宗門欺負了啊。

    圍觀的上千弟子裏,也有很多人是問秦宗、賀蘭宗的弟子,這時候也都覺得華哲棟、芻容爭口舌之利,實在不是這個看似莽漢的陳海敵手,他們都覺得臉上無光,無心再看上去。

    陳海看華哲棟僵站在石台上進退不得,他這時候則從容走上石台,在冉虎身旁的石幾後席地坐下,雙手按在冰涼的石幾之上,笑問道:“華師兄剛才說自己修行遇到幾處疑問想不明白,想要向陳海請教,華師兄這時候可以說來聽聽了!”

    華哲棟英俊的老臉漲得通紅,額頭的青筋隱隱抽搐,他這時候再以道疑相質問,可不就是真向這孫子低頭求教了?

    見華哲棟被他噎在那裏、連話都不敢回,陳海又往坐在他對麵、斜對麵的問秦宗及賀蘭宗其他四人看過去,問道:“這幾位師兄,修行中可遇有什麼疑問這時候要跟陳海我求教的?”

    換了別人剛上台面對掌握真意雛形的人物,要是敢說這麼狂妄、不要臉的話,早就被上千弟子哄笑下台,而這時陳海是囂張到極點,台下上千弟子也都知道陳海是故意拿話刺激芻容、華哲棟幾個,這一刻大家卻隻是覺得剛才聯手欺負太微宗三人的華哲棟、芻容等人更沒有臉面。

    實在是沒有一人是陳海爭辯的敵手,都被陳海三言兩語打得落花流水沒有招架之力。

    台下還有一些問秦宗、賀蘭宗弟子這時候都悄悄離開,實在不忍心再看宗門的這幾個天之驕子被陳海這無名之輩如此的欺侮。

    芻容最先憤而離席,甩袖而走。

    殺父之子就坐在眼前,他在學宮受鐵律限制卻不能血洗私仇,他只能憤而離席。

    趙誠、華哲棟等人都發現,陳海壓根不按照他們的節奏來,這時候找陳海糾纏辯經論道,純粹變成耍嘴皮子的遊戲,即便是辯贏了也會被這無賴子戲弄、羞辱,就隻能灰溜溜的狼狽離開。

    陳海這時候才朝董寧、杜鏞、冉虎揖禮說道:“真是不好意思,陳海魯莽,攪和了董師姐你們的講經會!”

    董寧覺得有趣,莞爾一笑,精致無瑕的五官,明豔如月的眉眼間,煥發出異樣的神采,無一處不美,陳海看了也是覺得眩眼。

    杜鏞、冉虎剛才被芻容、趙誠壓制得節節敗退,虧得陳海站出來攪場,才沒有丟臉,但風頭都被陳海搶過去了,他們臉麵無光,心裏也沒有好高興的。

    而看董寧瞅陳海的眼神裏隱藏有欣賞的驚喜異彩,杜鏞、冉虎二人則心裏又隱隱有難以抑製的妒火要燒燃起來,只是陳海在學宮好歹長得是太微宗的志氣,杜鏞、冉虎當著其他子弟的面,待陳海也只能客氣……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0:5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二十五章 闈選考核


    華哲棟、芻容等人憤而離席,所謂的講經會也就無疾而終,杜鏞、冉虎二人也覺得臉面無光,寒喧幾句就告辭返回山下的館舍,唯有越城郡主董寧拉住陳青、吳蘊喬、蘇紫菱說話。

    看她們熟絡的樣子,此前交情就不淺,四女湊到一起,蘇紫菱清豔明麗,董寧氣度雍容,陳青英氣逼人,而吳蘊喬溫婉可親,當真是迷煞不少男弟子的眼睛。

    宗門玄修,男女比例還是嚴重失調,諸多男弟子即便到學宮變得不怎麼起眼了,但在各自宗門、宗族,無不是天之驕子,想要有幾房嬌妻美妾實在容易,但想在修為、見識找到與自己志同道合的道侶,就太困難了。

    要不是如此,當前解文琢、路洪謙也不至於為蘇紫菱一個婢女,在蒙邑城急切欺壓陳海他們了。

    諸宗諸族,很多弟子進燕京參加闈選,對能否進學宮不抱很大的期待,卻是希望能在其他方面有所斬獲。

    只可惜僧多粥少,董寧、吳蘊喬自身就有望躋身春闈青雀榜,很多男弟子在她們面前自慚形穢,即便是陳青也完全可以在躋身春闈青雀榜的人物裏挑選人生伴侶。

    蘇紫菱的地位卻是要低一些,解文琢也知道昭陽亭侯陳烈早就將蘇紫菱賜給陳海了,即便蘇紫菱此時還在陳青身邊侍候,也就不會再起什麼心思。

    石谷裏圍觀熱鬧的上千弟子也就陸陸續續離開,但大多數太微宗的弟子還興奮,留在石谷賞山戲水,也不失時機過來跟陳海、周鈞閑扯幾句、拉近關係。

    杜鏞、冉虎天資出縱,早早就是宗門的真傳弟子,師尊又都是太微宗護法長老級人物,董寧出身董氏,年幼就受封越城郡主,他們天然是太微宗諸多弟子的核心人物,走到哪裏都會受到追捧,身後隨時隨地都有一群師兄弟追隨著。

    陳海在太微宗風聞頗來極差,借昭陽亭侯“嫡子”的身份,才得以入上七峰內門修行,又隻修成四脈靈海,二十歲過後才勉強修成玄陽六脈,在上七峰諸多內門弟子就極普通,也就難怪會受輕視。

    因此一路東行進入燕京,沒有多少同門想要與他拉近關係。

    而在河灘桃林,雖然陳海表現得就像徒有神力的莽漢,即便杜鏞、冉虎等天驕弟子乃對陳海不以為意,但能得葛玄喬、陳玄真兩位地榜人物的關注,至少辟靈境中前期、還沒有觸摸到道之真意的弟子,就沒有誰再敢輕視陳海了。

    陳海這時候能長太微宗的威風,壓得對太微宗懷有敵意的賀蘭宗、問秦宗天驕都沒有面目抬頭,雖然杜鏞、冉虎等不少人覺得被搶了風頭、臉麵無光,但在場更多的太微宗弟子,還是為陳海替他們出這口惡氣感到痛快,心裏也就願意跟陳海親近。

    人望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

    厲玉麟此前雖有傲氣,也不怎麼待見陳海,但受厲向海的告誡,與陳海、周鈞、吳蒙他們的關係都還算和睦,並無什麼衝突。即便是奇襲池山城,陳海表現得像一個賭徒,但那麼大的戰功,厲玉麟也是受益者,戰後作為戰功獎賞還分得一件黃玄中品法寶,故而此時看陳海鋒芒畢露,純以唇舌鋒芒就將滿懷惡意的芻容、華哲棟等人逼退,還是覺得暢快。

    解文琢、解文蟾兩人心情就複雜了,他們在陳海手裏都受過挫,特別是陳海身上唯一的那件黃級上品法寶九焰騰蛟印,都還是解文蟾輸給陳海的,他們心裏怎麼可能沒有芥蒂?

    然而芥蒂越深,今日看陳海如此風光,他們偏偏又沒有能力壓住陳海的風頭,心情就越是複雜。

    而在吳曜、吳景林、吳蘊喬兄妹面前,他們還不能表現得太小心眼,坐在這邊更是煎熬。

    “陳海,芻容與你有殺父之仇,你今日又將他的傷口血淋淋揭開,實逼得他沒有退路可忍,這段時間還是要小心為上,最好不要輕易離開學宮的範圍。”董寧也不習慣被其他男弟子圍觀,離開前仍不忘提醒陳海注意安全。

    “多謝師姐關心。”陳海客氣說道。

    陳海是擔心芻容可能會暗中對丁爽他們下手,才刻意將芻容的仇恨吸引到他身上來,而能越早逼芻容出手,也能越早解決這個後患。

    *************************

    “……”

    回到山左溪穀的館舍,芻容身後所背的靈劍震鳴彈出,薄如蟬翼的劍身瘋狂的扭曲起來,芻容似將他滿腔的憤恨仇火都灌注到這把伴隨他已有七年的蟬翼靈劍之中,下一瞬就見一道白芒脫刃斬出,往在斬及院中那株生長有上百年的鐵木樹時,那道耀白劍芒卻化作上百道霧線,猛的往鐵木樹一收,就見成人腰身粗細、堅如金石的鐵木樹已經化作比細碎的木粉,往四周八方飄揚。

    賀蘭宗的其他弟子都知道芻容怒恨到極點,才會將怒火發泄到鐵木樹上,但也沒有想到芻容這一劍會有如此之威,暗感辟靈境初期的弟子,即便有一兩件護身法寶,或許能正面抵擋芻容一兩道斬殺,但絕無可能防住這如茫茫霧氣般的霧線劍芒。

    諸多人以往還覺得宗門偏愛芻容,才列為真傳,沒想到芻容才辟靈境中期修為,竟然真有如此強悍的戰力。

    諸多人都摒息凝神,不敢多說什麼,怕有什麼話不對,讓芻容遷怒到自己頭上來。

    “芻師弟,陳海此廝便是要刻意激怒你,要誘你落入他的彀中。武威軍在燕京人多勢眾,會設設種種陷阱,芻師弟能如此隱忍,將血海深仇化入劍意之中,想必不用隱忍多時,就能手刃陳海這狗賊,以祭你亡父英靈!”趙誠袖手站在院門前,寬慰芻容道。

    殺父之仇或能隱忍,但被當眾血淋淋的揭開,趙誠知道芻容忍得不易、忍得艱難。

    然而芻容不得不忍,學宮鐵律無人敢觸犯,贏氏宗室子弟、皇子皇孫觸犯鐵律也會受到嚴懲。

    而平時在神陵山中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些大祭酒們,個個都有道丹境修為,芻容要是在石穀裏輕舉妄動,還沒等他報仇血恨,說不定就已經被哪個大祭酒斬於劍下了。

    “傳言這狗賊天生神力,又得大祭酒陳玄真的青睞,此番多半能通過闈選入學宮修行,我與他還來日方長,只可恨我那老父死得太悲慘,上百族人又被這狗賊驅使為奴,此仇不報,我枉為人子。”芻容胸脯劇烈的起伏,胸臆間的怒焰隨時會控制不住狂噴出來,一字一頓的說話,卻是恨不得將陳海身上的肉一口一口的咬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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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天後,學宮闈選就正式開始了。

    為保證諸郡域間的平衡,學宮闈選分東、西、南、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個區域進行,每個區域都錄取固定的一百六十人,唯有八族所在的京郡地位特殊一些,則錄取人數是其他地區的三倍,多達四百八十人。

    每年都有人為此大呼不公平,京郡弟子天資、修行之勤勉,都未必比其他地方稍強半籌,但錄取比例卻是其他地區的三倍,確實很難令其他地區的弟子心平氣和看待此事。

    然而這是大燕帝國開國就立下的規矩,京郡八族平時再怎麼明爭暗鬥,涉及到京郡八族的共同利益,卻半點都不含糊——故而其他地區的宗門、宗族弟子們牢騷再盛,甚至曾多次圍堵帝宮乾陽門陳情,也絲毫改變不了現狀。

    學宮代表四象八方的八座主殿並不建在神陵山的東麓主峰而上,而分別建於梅渚湖四周的八座小嶺之巔。

    西北域弟子集中考核闈選的奎狼宮,位於梅渚湖西北,而奎狼宮的大祭酒就是屠子驥的師尊陳玄真。

    這也是為何在得知陳海在河灘桃林獲得陳玄真青睞後,大家就認為他已經內定能通過闈選的緣故。

    但不管怎麼說,學宮為這次闈選所擬定的考核項目,陳海還是要與西北域諸郡其他近一千六百弟子共同參加。

    正式闈選的這一次,陳海與周鈞、厲玉麟等人,就早早趕到奎狼宮外,看到仿佛整體都用青銅所鑄的奎狼宮高逾百米,巍峨壯美,奎狼宮腳下的這座石嶺不過百餘米,看著就像是奎狼宮的基座。

    石嶺腳下,矗立著一樽奎狼石像,瘦骨嶙峋的背脊,都要高過奎狼宮前的青銅台階,凝視著梅渚湖心方向,四隻巨如天柱的狼爪仿佛凝聚著無窮的力量,下一刻就要往湖心撲過去……

    “好好,周師兄真是好神力,這隻機關木牛衝出來,不吝萬鈞之勢,周師兄竟然能一把將這頭三級機關木牛死死拖住,雙臂少說有四五千斤的氣力,果真可以說是武道宗師級的人物啊。”

    “力挽狂瀾這一關,我們大多數僅僅是評價合格,周師兄卻能獲得卓越優評,優勢一下子就拉開我們一大截啊!”

    上千百圍著奎狼宮前十數塊分割出來的小場面,不時有喝彩聲、讚歎聲從人群裏爆發出來。

    陳海在太微宗道院經曆過幾次弟子比試,核心是比較弟子的修為境界與絕對實力的考核,隻有極少數的弟子會因為極其出眾的資質,會被單獨挑選出來進行重點培養。

    道院的弟子比試,更像是養蠱,通過殘酷的競爭,挑選能進入上七峰內門修行的人選;而學宮闈選,修為境界與實力雖然是重要的評判標準,但更重視對弟子修行潛力的衡量。

    第一場考核,稱為“力挽狂瀾”,實是要參加闈選的弟子,在限定範圍內將狂奔出來的機關木牛抓住,以此評判闈選弟子的氣血精氣及肉身基礎修為的情況。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1:24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非凡評價


    機關木牛是學宮所造幾種機關獸之一,早年軍中常用於險僻山嶺間糧食物資的運輸,最簡單的一級機關木牛都能承載上千斤的負重,通過內部的機簧蓄力驅動,在空曠平地短時間內狂奔速度,也要接近正常成年人的極限。

    闈選弟子要求在限定範圍內,不能得動用體內的真元法力,徒手將一頭狂奔的機關木牛穩穩的挽住,還不能人倒牛翻,就並非天生神力就完全能做到的。

    西北域千餘弟子,多修玄法,罕修武道,肉身基礎修為的底子就要差一點,不能摧動體內真元,照以往的比例,差不多會有五分之一的弟子會被這一關給直接刷下去。

    陳海與周鈞選的號靠後,他們趕來奎狼宮,力挽狂瀾這一關考核已經進行有段時間了,就看見不斷有人灰眉土臉的下場。

    這些人無一不是宗閥出身,不重視肉身基礎修煉,也就難免受阻於第一關,而寒門弟子武道修為的底子很堅厚,這一關獲得合格評價則輕而易舉。

    “陳海……”

    聽到有人呼喊,陳海轉頭看過去,卻是屠子驥身穿主事袍衫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屠兄不參加京郡弟子的闈選?”陳海詫異的問道。

    “子驥僥幸在五年前通過闈選,才正式拜到屠師門下,還以為陳海你知道呢。”屠子驥說道。

    “……”陳海微微一怔,他對燕京的記憶就支離破碎,哪裏知道那麼多的事情。

    屠子驥似乎也知道陳海曾被抹掉一段記憶,岔開話題說道:“這一關,你可是要獲得卓越評價啊。”

    “看看再說……”陳海微微一笑,與屠子驥一起往前擠過去。

    大多數弟子隻需要穩穩抓住一級機關木牛即可獲合格評價;而大多數修行武道的弟子,肉身基礎修為的底子要厚實得多,他們即便不動用真元法力,還能利用武道絕學,摧動百骸精氣在瞬間提升全身的氣力,穩抓抓住二級機關木牛,就能獲得優異評價。

    兩次優異評價,可以抵消一次不合格評價。

    而天生神力者,就可以嚐試挽住自重就有上千斤的三級機關木牛,獲得卓越評價;一次卓越評價,則可以在之後的考核裏,抵消一次不合格評價。

    從這些考核機製能夠看出,學宮鼓勵弟子平衡發展,但某些方麵有所特長的弟子,也是學宮的歡迎範圍之內。

    自重就有上千斤的三級機關木牛,在極短時間內就將速度提升每秒二十米的樣子,衝擊力極其駭人,就算一堵兩三米厚的石牆也被撞成稀裏嘩啦,更不要說純粹以人的肉血之軀去抵擋了。

    不過,武道修行中有很多卸力、借功的小神通,西北域上千弟子,真正比陳海氣力大的還真沒有幾人,但也有二十多人獲得卓越評價。

    除了周鈞外,杜鏞、冉虎、董寧甚至身材嬌小、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吳蘊喬,都不是以武道擅長,但都掌握真意雛形,也都獲得卓越評價。

    即便是年紀最小的解文蟾在嚐試三級機關木牛時,也差了一點沒有能穩住步伐,而將機關木牛拖翻在地,不能算挑戰成功。

    考核分成十數場,在眾目睽睽下進行,推進也很快,看了兩炷香時間,就有三百多人完成考核,很快就輪到陳海、周鈞上場了。

    陳海走到登記的主事麵前,要求直接挑戰四級機關木牛。

    四級機關木牛,速度沒有繼續提高,但全身包裹一層鐵殼,自重會增加到兩千斤,也就是衝擊之勢是三級機關木牛的兩倍。

    四級機關木牛是可以直接用於戰場正麵衝擊敵軍堅陣的,也是學宮製造的機關戰獸之一。

    這種初級機關戰獸的防禦力是弱點,一寸厚的普通鐵殼甚至都擋不住通玄境武修的正麵劈斬;辟靈境弟子祭禦靈劍,都能在千步外輕鬆將這種初級機關戰獸劈成兩半。

    然而想憑借兩膀子氣力,從正面穩穩的抓住初級機關戰獸,近幾十年都還沒有見有哪個辟靈境的闈選弟子嚐試過。

    “今天第一關就有人直接挑戰非凡評價,啊,原來是那個天生神力的河西太微宗弟子陳海——力挽狂瀾這關,大概有好幾十年都沒見有誰成功挑戰了吧?”

    登記成績的主事桌案前圍著一堆弟子,很快就嘩然驚擾起來。

    “什麼幾十年沒見?自學宮遷建到梅渚湖畔三百年來,就沒有人在力挽狂瀾這一關挑戰非凡評價成功過。雖說每屆基本都會有非凡評價出現,但都在其他考核關卡上,而諸宗天資縱橫的最傑出弟子無不潛修玄法真道,有幾人會憑借著傻大力去爭春闈青雀榜排名的?”

    待學宮主事將全身包裹黑鐵殼的四級機關木牛牽到東北角的考核場地上,諾大奎狼宮前廣場上所聚集的闈選弟子,頓時就沸騰起來。

    每一道考核都有最頂尖的非凡評價,而一旦獲得某一關的非凡評價,隻需要在其他考核裏,再獲得三個合格評價,就算通過闈選。

    甚至哪怕其他考核都不合格,學宮也有可能會從權錄用,可見非凡評價有多難出現。

    諸多弟子議論紛紛,很快就確認學宮遷建到梅渚湖畔三百年前,還真沒有哪個闈選弟子在力挽狂瀾這一關,挑戰非凡評價成功的。

    這也跟燕州諸宗弟子,特別是天資縱橫的天之驕子們,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玄法修行有關,力挽狂瀾這一關已經太久沒有非凡評價湧現,而在考驗六識感知的射柳及渺如瀚海的玄理學識等關卡考核獲得非凡評價,每屆卻還有兩三人脫穎而出。

    不要說參加闈選的弟子,幾個站在奎狼宮大門隨時關注考核動向的祭酒,也都嚇了一跳,有兩人快步走過來,查驗陳海的身份,又鄭重的問他是否直接挑戰非凡評價。

    周鈞也沒有想到陳海會直接選擇挑戰非凡評價,越城郡主董寧、陳青、杜鏞、冉虎、吳蘊喬等人都情不自禁擠到前麵,想勸陳海不要魯莽行事。

    雖然照規定,陳海可以在四尺範圍內抓住機關木牛,但四尺僅僅是兩三個碎步的距離,陳海能在兩三個碎步的距離,將四級機關木牛的衝勢卸掉一半以上?

    看上去四級機關木牛的衝勢,僅比三級機關木牛強出一倍,但這一倍的差距對辟靈境修為的弟子而言,就相當要求凡人將極限奔跑速度從每秒十米提高到每秒二十米一樣不可思議。

    “學宮既然立下這樣的標準,就是要弟子挑戰的,我今天就嚐試一下,就算失敗了,也不是一定會被刷下來。”陳海施施然跟費解的周鈞等人解釋道,又解下礙手腳的袍衫交給蘇紫菱,就準備就穿裏面收緊手腿的武修勁服登場。

    陳海、周鈞都沒有額外帶隨扈住進館舍,打雜的活也隻有蘇紫菱來幹。

    陳青有些惱陳海魯莽行事,但知道她的話在陳海那裏沒有什麼分量,就負氣不吭聲;蘇紫菱也隻是乖巧的抱著陳海解下的袍衫,看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麼;吳蘊喬卻是很期待,小臉都微微漲紅,目不轉睛的盯著陳海。

    董寧似乎已習慣陳海不照規矩、常理行事,仍禁不住勸道:“你完全可以先獲得卓越評價,再挑戰四級機關木牛,即便失敗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照董師姐所說,是要更穩妥些,但未必能讓天下人皆知我,”陳海哈哈一笑,“我直接挑戰非凡評價,即便失敗,或有人會惋惜,或更多人會笑我自不量力,但至少人人會談論我的名字。”

    聽陳海這麼說,周鈞都忍不住要笑起來,單純以成名而論,陳海這麼做還真是一鳴驚人的奇策,搖頭苦笑道:“是啊,到下一屆闈選,彼時的弟子未必還記全春闈青雀榜前十甲的人物,卻未必會將你給忘了。”

    聽到陳海與周鈞一唱一和,陳青都忍不住要翻白眼,氣惱著跟董寧說道:“你說哪裏有這麼胡鬧的?”

    “似乎倒也有幾分道理。”董寧禁不住莞爾一笑,心想既然陳海都不看重闈選,胡鬧一把還真就沒有什麼大不了。

    杜鏞、冉虎眼睛盯著三百步外的機關木牛,或許說機關鐵牛更合適一些,心想陳海摧動氣血精氣,雙臂是有六七千斤的恐怖氣力,但也需要在四尺距離能將機關鐵牛的衝勢卸掉一半才能可能穩穩抓住。

    四尺是有兩三個碎步的距離,但機關鐵牛衝過去就一刹那的短時,能有什麼武道神通能助陳海在一刹那間將機關鐵牛的衝勢卸掉一半?

    陳海是想保持低調,無意刻意求名,實在後續有幾道考核關卡,要麼考核闈選弟子對玄法義理的掌握,要麼考核燕金諸州的歷史典故,實在不是他的擅長。

    這幾關對董寧等人來說,是送分題,卻是陳海連合格評價都拿不到的短柄。

    陳海早就盤算過,他就算拿到三個卓越評價抵消三個不合適評價,都未必有把握通過闈選,這時候只能暴露真正的一部分實力,去拚一個非凡評價。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1:28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二十七章 道意雛形



    趙誠、芻容、華哲棟等人也都袖手站在人群裏,看似從容不迫的注視著考核場地,但眼睛裏斂著驚疑跟凝重。

    他們自然不希望陳海能挑戰成功,也不覺得陳海真能挑戰非凡評價,但看到奎狼宮大祭酒陳玄真的親傳弟子屠子驥就在陳海的身邊,心裏又有疑慮,萬一給這廝挑戰成功了呢?

    在眾人驚疑的注視下,陳海走入考驗圈點的四尺白圈內,他以基本步法貼著白圈邊緣走了幾圈,胸臆間便有一縷雲流舒卷的氣息湧動起來……

    很快陳海就感覺不對,他以風神腿所演化出來的雲流步法,雖然能在極瞬間避開機關鐵牛的衝勢,不使肉身正麵遭受到衝撞,甚至能反騎到機關鐵牛的背上,卻無法讓機關鐵牛在四尺範圍內穩穩的停下來。

    這自然不能算考核通過。

    陳海定下身子,又逆著試走白圈,每走一步,步履都變得更加滯礙,仿佛有越來越強的水流逆裹上來,令他舉步維艱,但他的肉身在這股逆流裏卻如中流砥柱般漸漸凝重,十數步後肉身竟化如山嶽。

    在上千闈選弟子的注視下,對很多人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壓力,特別是那十數天之驕子都已經掌握真意雛形,就能直接在精神層麵影響他人,

    但對此時的陳海來說,這層層壓力卻能讓他心境變得更加純粹、純淨,使得那一縷還未完全成形的道意在他胸臆間盤騰得更真切、更磅礴……

    “好強的氣機,啊,此子定是掌握真意雛形,不然不會有如此之強的氣機!”

    不需要正式開辟祖竅識海,掌握真意雛形的天之驕子,就能直接感知到他人收斂的微弱氣機,何況陳海此刻散發出來的氣機是如此的強烈,站在近處的弟子都感覺到眼前有一座山嶽拔然而立。

    這不就是活生生掌握真意雛形的跡象!

    “竟然又是一個掌握真意雛形的天之驕子,天生神力又掌握真意雛形,難怪有野心直接挑戰非凡評價!”

    諸多弟子頓時又嘩然起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雖然陳海之前狠狠滅過華哲棟、芻容等人的威風,在場有大半弟子都親眼目睹,但他們都以為陳海只是憑借口舌之利占便宜而已,壓根就沒有想過,他竟然與華哲棟、芻容、董寧、杜鏞、冉虎等人一樣,都是掌握真意雛形的天之驕子。

    不要說解文蟾、解文琢、陳青了,即便是董寧、杜鏞、冉虎都相當意外。

    掌握真意雛形,在太微宗就有資格直接拜入宗門護法級長老門下,列為真傳弟子,想不明白陳海為什麼之前一直都選擇深藏不露。

    周鈞跟陳海廝混這麼久,看到這一幕倒也淡然,很多事情他都能隱約猜到,只是道之真意的參悟涉及到修行最核心的秘密,甚至父子間都不能坦然相告,他也不能多嘴問什麼。

    蘇紫菱捧著陳海外套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沒想到陳海竟然是掌握真意雛形的天之驕子,太令人意外了。

    陳青沒有注意到蘇紫菱的異常,即便注意到也不會多想什麼,她也是很意外,但想到父親這幾年處處維護陳海,心想父親或許早就知道此事了,心裏更迫切等陳海下場,揪住他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解文蟾、解文琢、柴榮等人臉色就難看了,特別是解文蟾、柴榮想到當初自己竟然狂妄無知的將陳海當螻蟻去踩,這時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冷眼旁觀的趙誠、芻容等人,這時候臉色既難看又凝重,難看是他們一直都以來都沒有看穿陳海的底細,凝重是必須要調整復仇計劃了。

    屠子驥這時候微微點頭,心想葛師叔應該早就知道這點了,不然也不該在秦潼關外貿然就要師尊關照陳海了。

    想到當初在藏經閣,陳海一劍斬碎柴榮所施展的六甲秘盾,董寧忍不住莞爾一笑,但很快又意識到不對勁,禁不住愣在那裏。

    掌握真意雛形,是能在對戰中大幅提升絕學神通的威力,但在藏經閣時,陳海斬破柴榮的六甲秘盾,是那樣的風輕雲淡,是那樣的輕描淡寫。

    這絕不是掌握真意雛形就能做到的。

    陳海早就掌握完整的道之真意!

    想到這一點,董寧那嬌豔的檀唇都禁不住微微張起來。

    想到陳海被無數同門輕視時,是那麼的淡然,想到自己當初竟然想主動指教陳海,卻不知道被陳海心底嘲笑成什麼樣子,豔若桃花的美臉都發燙起來,盯著陳海那張粗獷的臉膛,心裏卻生出幾許嗔怨來。

    “可以了!”陳海示意奎狼宮的主事,可以將機關鐵牛放過來讓他一試了。

    “這個陳海有沒有可能一把抓住四級機關木牛?”

    這一刻諸多闈選弟子的心又提了起來,他們之前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圍過來,幾乎所有人都不認為陳海有成功挑功非凡評價的可能,但這一刻他們都情不自禁的摒住呼吸,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著考核,期待下一幕的揭開。

    “還是險,畢竟學宮遷到梅渚湖畔以來,都沒有人在這一關獲得過非凡評價!”即便有人認為陳海成功的概率很低,但臉上已沒有輕蔑之手,在他們看來,陳海能不能成功另算,至少是有資格挑戰非凡評價的。

    僅憑這一點,就已經不是他們能比的了。

    就算陳海失敗了,他們也沒有資格去嘲笑。

    董寧禁不住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看著在強力機簧的驅動,機關鐵牛在兩百步內的速度就已經提升到極致,卷起滾滾煙塵,仿佛一頭煙龍往陳海撞過去,仿佛有一座山擋在麵前都被撞得四分五裂。

    “轟!哢嚓嚓!”

    機關鐵牛與陳海相撞之時,機關鐵牛與陳海都被籠罩在飛卷的煙塵之中,誰也沒有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站在一旁的學宮祭酒迫不及待的揮袖驅散煙塵,就見陳海站在白圈的邊緣,手裏抓住機關鐵牛的那兩隻鋒利鐵角,而機關鐵牛在他身則已經散了架,一堆機簧、齒輪散落在白圈周圍。

    “失敗了!”

    雖然很多人認為陳海挑戰成功的機率不高,但看到這一幕猶覺得十分的惋惜。

    即便是芻容、趙誠等恨陳海入骨的人,都沒有太多的幸災樂禍,畢竟天生神力又掌握相關真意雛形的陳海,是最有希望在這一關挑戰非凡評價的,陳海都失敗了,他們並沒有嘲諷的資格。

    陳青捏著粉拳,恨恨的砸手心,她是不喜歡陳海,但她心機同樣單純,想到陳海本有機會穩妥獲得一個卓越評價,竟然被他的自信自大搞砸了,可惜之餘又恨陳海太自以為是了。

    “失敗了……”陳海看著散架一地的機關鐵牛零件,心裏也十分可惜,這實際意味著他已經無法通過闈選了。

    但結果如此,他也隻能接受,將機關鐵牛的兩隻獨角丟在地上,看走過來的學宮祭酒,自嘲的撇撇嘴問道:“機關獸散架了,學宮不會要我賠吧?”

    這位祭酒很惋惜的陳海失利,笑著說道:“學宮還不至於如此小氣。”

    陳海拍拍手走出考核場地,見周鈞他們都十分惋惜,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接下來的考核我就不參加了,你們要多努力!”

    “啊!”大家又是一驚,不明白陳海為什麼這麼說。

    杜鏞、冉虎雖然不喜歡風頭被陳海搶過去,但涉及到太微宗及河西的利益,他們聽陳海這麼說,依舊覺得很意外,下意識就想勸他不要這麼衝動用事。

    陳海都掌握真意雛形了,這樣的人物,在此次參加闈選的上萬弟子裏,絕對不會超過一百人,其他考核隻要能得一次卓越評價,就能抵消掉這次失利,陳海還有九成九的把握通過闈選,怎麼就突然放棄呢?

    杜鏞、冉虎想勸陳海,但也不想風頭再被陳海蓋住,就都沒有吭聲。

    “為什麼?”董寧問道,她不覺得一次失利就會打擊到陳海,心裏費解不已。

    “沒意思了……”陳海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就是想在最有把握的一關去搏非凡評價才有機會通過闈選,這一關都失利了,他就沒有必要在其他考核關丟人獻醜了。

    那樣的話,他身上的秘密會暴露更多。

    不能進學宮修行,陳海還是覺得很可惜,但這時候他只能裝得風輕雲淡一些。

    這算什麼借口?董寧氣惱的瞪了陳海一眼,但想到自己壓根就沒有真正去了解過眼前這個人,甚至因為此前的婚約還有意避開跟陳海接觸,就更沒有什麼勸說的立場了。

    周鈞想勸陳海,但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陳海獨謀善斷了,猜想陳海不可能衝動用事,應該是有其他考慮,也就沒有勸說什麼,想著等今天的考核過去,再細想陳海到底有什麼打算。

    當然了,陳海即使不入學宮,此次回河西,也會受到宗門的額外重視,算不了什麼。

    “唉,太可惜了!”

    賀蘭宗、問秦宗的弟子多少還有些幸災樂禍,但與太微宗沒有利益衝突的其他宗門弟子,多少還是為陳海惋惜的;太微宗除了杜鏞、冉虎等人風頭被陳海蓋住心裏會有不爽,其他弟子自然是希望陳海能再為太微宗爭光。

    陳海接過蘇紫菱遞過來的袍衫穿起來,想著等周鈞通過考核就直接回館舍,然而去桃花塢處理其他事務。

    “太微宗弟子陳海,力挽狂瀾挑戰非凡評價,通過考核,望再接再勵,在其他考核關再斬獲佳績!”

    周鈞正準備登場,他打算從二級機關木牛開始挑戰,這時候站在奎狼宮大門前的一位祭酒,突然揚聲傳告全場。

    “啊!”奎狼宮前上千闈選弟子聽到這話,都愣怔在那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機關鐵牛都散架了,陳海怎麼就算通過考核了?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1:32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射柳



    上午都站在奎狼宮銅門前監看諸多弟子考核的一位祭酒,突然宣布陳海通過非凡評價的考核,頓時又像一塊巨石扔到平靜的湖心。

    弟子嘩然不解的往奎狼宮看去,想看那個站在銅門前的祭酒有什麼解釋。

    “開後門?”

    不要說其他弟子,屠子驥都覺得應該是師尊在幕後直接給陳海開了後門。

    雖然師尊陳玄真沒有走出奎狼宮,但這種事情隻有師尊有權獨斷,那位祭酒實際上應該隻是代師尊傳話而已。

    “陳師兄是太微宗的天之驕子,又天生神力,確實是有資格在此關挑戰的非凡評價的人選,但機關獸已經散架,照理來說不能算挑戰成功,學宮突然做這樣的決定,弟子心裏很是困惑!”

    華哲棟排開眾人,站出來揚聲問道。

    雖然學宮每屆都給出一些特選名額,甚至陳海其他考核都不合格,學宮給個特定的名額,最後錄他進學宮修行,大家都不會覺得有什麼意外,但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更改評價結果,諸多弟子心裏還是覺得不滿。

    “學宮之前也未想到此屆會有弟子在力挽狂瀾這一關挑戰非凡評價,這頭四級機關木牛也是臨時從庫房取出來,看似沒有什麼問題,但存在地宮上百年都沒有人動過,內部機簧鏽跡斑斑。這才會受不住巨力加身而散架,而非太微宗弟子陳海違規施展攻擊性絕學所致,經我等祭酒一致判議認定他通過考核。你們要有什麼疑問,可以上前查驗散架的部件!”

    那位祭酒揚聲說道,解釋諸多弟子的不平跟費解。

    奎狼宮給出的解釋還算合理,真要是因為機關鐵牛的緣故而致散架,確實不應該算陳海失敗。

    卻是華哲棟等人不甘心,走進考核場麵,是看到散架的機關鐵牛,確實有幾處核心部件生誘,導致強度下降。

    他們或許可以要求陳海重新考核一遍,但想到必是奎狼宮大祭酒陳玄真在幕後主張陳海通過此關考核,他們再僵持下去,會害得他們以後在學宮難有立足之地,也就不再去爭什麼來。

    陳海也相當意外竟然會有這樣的轉折,心裏感激陳玄真暗裏通融,但這時候他要避嫌,也不能當面表示什麼。

    周鈞、厲玉麟、董寧他們卻很高興,這意味著陳海九成九能通過闈選了,現在就看他能不能多得幾次卓越評價,在春闈青雀榜前六十名裏爭一個位置了。

    解文蟾、柴榮等人心情複雜,但他們突然發現,自己在陳海面前已經沒有平起平坐的資格。

    此時的陳海即便還不是太微宗的真傳,但在諸多弟子眼裏,他與杜鏞、冉虎甚至越城郡主董寧一樣,都確確實實是太微宗的天之驕子了,是上七峰內門弟子裏的領袖人物。

    掌握真意雛形,一步步修煉下去,九成九能開辟祖竅識海、踏入明竅境,而將來修成道丹的機會,也要比上七峰普通弟子高出百倍。

    這樣的人物,即便才辟靈境初期,地位也非普通內門弟子能及的。

    接下來力挽狂瀾的考核就顯得平淡無奇了,太微宗有三十七名弟子被刷下來,而他們也沒有指望在其他考核上獲得卓越評價,基本上就算是被淘汰出局了。

    這些弟子也沒有太沮喪,他們這次就是抱著歷練一番的打算,而最終太微宗可能也就三四十人通過學宮的闈選,他們更關注宗門的天之驕子們,在這一次的學宮闈選裏會有什麼出彩的表現。

    陳海能在第一天力挽狂瀾考核裏斬獲非凡評價,太微宗多次弟子都有與“有榮焉”之感,這可要比前些天在石穀以唇舌欺負芻容、華哲棟幾人,更令人振奮。

    此外比較令人意外,就是周鈞也在第一天上午的考核中,獲得卓越評價,顯示他在武道修為上有不俗的造詣。

    陳青即便踏入辟靈境後期,卻只獲得優異評價,她以玄法修行為主,肉身基礎確是要差同境界的武道修行弟子差一截。

    *************************

    下午舉行的考核項目名為射柳,名為考察弟子射術,但箭靶會放置到五百步開外。

    平民弓手經過長期刻苦的訓練,有不少精銳弓手都能做到百步穿楊;通玄境武修,眼力極強,射殺二三百外的遠物也是輕鬆,但箭靶放到五百步外,考核的實際上是六識感知。

    訓練再精銳的平民弓手,乃至通玄境武修,隻要沒有修煉與六識感知的玄陰六脈,對五百步外的箭靶,就隻能靠蒙了。

    中午時沒有事情,雖然排號比較靠後,陳海與周鈞還是早早趕到奎狼宮前。

    這時候陳海已成明星人物,除了太微宗的弟子,其他西北域的宗門子弟,也有很多人圍過來。

    陳海此時儼然已經成為太微宗弟子裏領袖型的人物,也是直接與董寧、杜鏞、冉虎他們站在一起,下午甚至還要一起指導其他弟子參加考核時要注意些什麼,還沒等考核開始,就已經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潑水不進。

    下午屠子驥沒有再露麵,不知道被瘋道陳玄真派到哪裏去了,董寧饒有興趣的看著陳海,問道:“你下午會不會再露一手?”

    看著考核場地上放著奎狼宮專門為考核準備的那些硬木弓,陳海苦笑道:“我的射術,周師兄是清楚的,實在是拿不上台面。”

    依賴於弓臂蓄力的弓弩,超過一定距離,準確性就不用說了,穿透力也會大幅下降,對普通的通玄境武修都不會有什麼威脅。

    雖然陳海用赤髓銅絲與寒紋鐵製了兩把硬弓,能射殺千步之遠,但陳海還真沒有認真練習過千步之外的射術,他也覺得唯有床弩重械才能在千步之外保證強大的射殺力。

    雖然說射柳考核的不是弓箭的射殺力,而是考察基於六識感知基礎上的準確性,但陳海沒有認真嚐試過,這時候也說不好。

    “那你平時祭御靈劍,能禦多遠?”董寧還不想放過陳海,就想提前知道陳海下午可能會有怎樣的表現。

    為了平衡武修弟子與玄修、劍修弟子之間不同的特殊性,射柳考核項目涉及到因素要更複雜一些,但劍修弟子大體能從平時祭禦靈劍的極限距離,確認自己的六識感知極限在哪裏,也就不難初步判斷自己下午能得怎樣的評價。

    五百步對武修弟子而言,是一道難關,但對踏入辟靈境的劍修及玄修弟子,下午則是一道送分題。

    陳海看過射柳考核的標準,以五百步為起點,射五百步外箭靶,十箭能有半數中靶,就算合格;額外延長三百步,十發六中,算優異評價;一千兩百步,十射六中,算卓越評價。

    一千八百步,十發十中,這差不多已經是無限接近於明竅境玄修才具備的靈識鎖殺神通了,甚至能憑借冥冥中那一點氣機感應,驅禦靈劍斬殺視野之外的強敵了,對辟靈境弟子而言,自然可以說是超越極限的非凡評價了。

    而陳青、周鈞等人都能勉強驅御靈劍遠斬一千兩百步外的遠物,也就有機會在下午的考核中獲得卓越評價。

    陳海這時候卻唯有苦笑,他從柴榮手裏贏得碧影劍,是黃級中品靈劍,但修煉的是近身搏殺的戰戟武道,還真是沒有認真修煉過禦劍術。

    從丹鼎訣衍生出來的馭物術,他還差些火侯才到舉重若輕的境界。

    當然了,陳海沒有認真修煉過御劍術,並不代表他的六識感知就差過別人了。

    大家與董寧一樣,都很期待的看著陳海,即便知道陳海才開始修煉玄陰六脈,但也不覺得他的表現會差。

    掌握真意雛形的天之驕子們在辟靈境,即便還沒有開辟神竅識海,但自真意雛形所衍生出來的精神念力都要遠超尋常弟子,六識感知也就更強,自然都有機會在下午的射柳考核中大放異彩。

    每屆學宮闈選,弟子最有機會挑戰非凡評價的,主要就是射柳這一關考核了。

    在很多人的眼裏,陳海已經獲得一次非凡評價了,在這一屆的春闈青雀榜,應該是鐵定能入前六十名了。

    大家關心的是陳海在奎狼宮主持西北域闈選弟子,能否斬獲第一,能否進入春闈青雀榜十甲。

    陳海以往在太微宗也不露山顯水,甚至都無人知道他已掌握真意雛形,陳海這時候矜持不說,大家都只當他謙虛。

    下午的考核很快就開始了,這時候不再分其他考核場地,而是將六十面靶子分三層距離,集中放置在奎狼宮前廣場臨湖的一側。

    奎狼宮會有祭酒及主事,會監管闈選弟子都不得祭用那些能提升六識感知的法寶;而在眾目睽睽下考核,闈選弟子也不大可能用法寶作弊。

    雖然考核所用的硬弓,都是由學宮統一安排,但大多數弟子都知道考核內容是什麼,也都早早準備好一把硬弓,方便能提前試手。

    陳海與周鈞前些天一直忙於其他事務,準備算是最不充分的。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1:38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微神箭術



    董寧十箭皆中一千兩百步外的箭靶,每一支箭都扎透堅木所製的箭靶,最後一支射到箭靶上的箭半晌還嗡嗡振顫……

    奎狼宮前的廣場上,西北域諸郡上千弟子都鴉雀無聲的看著這一幕。

    董寧抓住堪比她身高的柘木弓,忍不住得意的回頭問陳海、杜鏞、冉虎等人:“你們說我這十箭射得如何?”

    陳海也是暗暗震驚,實知董寧這十箭射得實在是不凡。

    學宮所提供的柘木硬弓,不是什麼法寶,隻能保證這弓臂蓄力能將箭枝射到一千兩百步外,但照理來說,箭射到這麼遠處,從弓臂所蓄來的力就已經差不多耗盡,不可能極有力的紮到箭靶上。

    像陳青之前有數箭碰到箭靶就落下,但依舊算考核通過。

    董寧在一千兩百步外,十箭皆極有力的紮透三四寸厚的箭靶,那只能說明一點,就是箭簇脫弦而出之後,依舊能從徐徐吹過奎狼宮前廣場的微風中借勢蓄力,不失準頭之餘,殺傷力非但不減弱,甚至還有大幅的增強。

    這是何等恐怖的箭術!

    純以箭術論,西北域諸多已經登場參加考核的弟子,還沒有一人能超過董寧。

    看到這麼精彩的箭術,大家在經過鴉雀無聲的壓抑之後,都大聲爆發喝彩起來,沒想到第一天的比試,竟然連續有如此卓越的人物出現。

    太微宗弟子的臉上更是煥發出異彩來,今天在奎狼宮前大奪眼球的二人,可都是太微宗的天之驕子。

    董寧卻不管別人的喝采,美眸卻在陳海、杜鏞、冉虎等人臉上打轉,似乎得到他們數人的認可,才算是真正能心滿意足的自傲。

    陳海極力回想董寧開弦時的每一細微動作,心想董寧所掌握的真意雛形,莫非與風之玄奧有什麼關係?

    董寧在河西地位極高,身份特殊,不需要衝鋒陷陣殺敵,也沒有誰會主動找上她切磋劍道修為,故而董寧到底所掌握怎樣的真意雛形,極少有人知道,而陳海能猜出一個大概,卻也不是他見識有多廣,實是他最初所修煉的是風神腿。

    太微宗僅保留有風神腿萬鈞錘踢、雲垂萬象兩式絕學殘卷,他人根本無法參悟出什麼真意來,陳海則是另辟蹊徑,先從這兩式腿法絕學拆出與基礎腳法相關的武道秘形,繼而在多達三百多種武道秘形的基礎之上,創出獨屬於他的風神腿第三式絕學雲流……

    陳海每施展雲流腿法時,就有雲流舒卷之意在胸臆間回蕩,就說明真正的風神腿秘卷,在第三式絕學時就已經應該蘊藏真意雛形了。

    而雲流舒卷之意也有著借風蓄勢的玄奧在,故而陳海回想董寧剛才開弓射箭的諸多細微處,心裏有著極大觸動,暗道,自己能不能將雲流真意雛形融入箭術之中?

    陳海此前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但看到董寧施展這驚世絕倫的箭術之中,覺得他也完全可以做到這點。

    陳海一下子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吸引住,都沒有注意董寧矜持之餘實是想得到他的誇讚,美眸無意間在他身上多盯了一瞬,然而在董寧轉回身之時,陳海壓根就沒有正眼瞅董寧一下。

    董寧眼眸裏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好的掩飾掉。

    杜鏞、冉虎是早就見識過董寧的箭術,這時候璨不惜溢美之詞,皆喝彩道:“郡主可一試非凡評價!”

    雖然太微宗一下子有兩大天之驕子脫穎而出,令賀蘭宗、問秦宗的弟子很沒有臉面,但還是希望看到下午的射柳考核,再有超凡評價出現。

    “陳海,你先來試射這靶!”董寧不甘心被陳海漠視,將柘木弓往他那邊遞過去。

    這時候還嚐試在射柳考核中挑戰卓越評價的弟子已經不多,主持考核的奎狼宮主事也不拘大家的先後順序,也想看陳海此次是否有更出色的表現。

    “我?”直到董寧將柘木弓遞到眼前來,陳海才回過神來,他剛才僥幸在八百步靶時十中其七,算是極勉強獲得優異評價,就沒有想過要嚐試這一千兩百步靶。

    陳海倒不是六識感知就局限於八百步,而射柳除主要考核弟子的六識感知外,還涉及到對風勢、弓弦震顫等諸多複雜因素的把握。

    陳海以往專修近身搏殺的戰戟,身背戰弓也隻射殺近敵,箭術沒有專門苦修過,御劍術又不過關,都是陳海的弱項,能在射柳考核中得一個優異評價,已經是相當意外了。

    “你就不要為難陳師弟了。”

    杜鏞笑著道。

    陳海剛才八百步靶時有三箭脫靶,雖然誰也沒有資格笑他,但大家也知道這是他的短柄,杜鏞卻是更期待看到董寧挑戰射柳的非凡評價。

    “……”董寧那雙倒映著湖影瀲灩的美眸瞅著陳海,卻沒有將手收回去,卻是執意要陳海嚐試一下。

    董寧更多是想看看陳海身上還有什麼她未曾看透的驚喜,心想陳海既然都已經掌握完整的真意,那在射柳考核就應該有更出色的表現,卻不知她的堅持,杜鏞看了,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陳師弟,你便再露一手,便是失敗,我們這些人誰有資格笑你?”

    冉虎相貌同樣是長得粗獷,卻是五短身材,與豐神俊朗的杜鏞站在一起,真是讓人看不出他是太微宗這一代辟靈境弟子裏最傑出的幾人之一,哈哈笑道。

    冉虎說這話,諸多弟子也是深有同感,陳海能在力挽狂瀾考核中得前所未有的非凡評價,射柳考核止步於此,就有些太意猶未盡了。

    “那我便再試射十箭!”陳海從董寧手裏接過柘木弓。

    這張柘木弓拉開滿弦就需要有千斤之力,而開弓之後,弦弓不能有絲毫的顫動,對臂力的要求自然更要高得多。

    陳海無法去複製董寧的箭術,這一刻隻能讓那雲流舒卷之意在胸臆升騰而起,不再像以往隻能憑經驗判斷風勢的變化強弱,竟能清晰感知到從弓臂到箭靶這段距離風勢的震蕩回旋,而從風勢的震蕩回旋隱隱感覺到存在一條細且狹長的極窄通道連接著箭靶。

    陳海隱然知道,這一刻若讓箭枝從這條通道穿行,殺傷力不僅不會隨距離的延長而蓑減,甚至會直接將那座堅木所堅的箭靶轟成粉碎。

    陳海壓制住胸臆間的雲流舒卷之意,隨手一箭射去,箭插著箭靶的邊上,落入湖中。

    “咦!”

    圍觀弟子不無惋惜的叫了起來,才確認這真是陳海的短柄。

    陳海鬆開手臂,剛才數瞬短時已令他感覺有稍許的疲憊。

    無論是將真意或真意雛形融入箭術、戰戟,看似不消耗真元法力,但對精神念力的消耗甚劇,並非完全沒有限制。

    陳海雖然知道將真意雛形融入箭術,還需要經過天長日久的苦修,但剛才那數瞬的感受令他欣喜,隨後又將手中九箭隨手射出,僅有三箭碰到箭靶又彈落下來,無緣卓越評價。

    沒能從陳海身上挖出更多的驚喜,董寧多少有些沮喪,從陳海手裏接過柘木弓,都沒有換更強弓的意思,在接過奎狼宮主事遞來的鐵羽箭時,她就將心底那小小的沮喪與失落摒除掉。

    這一刻,董寧散發出來的氣機更強盛,都不見真元摧動,就在氣機牽引下,周圍就有縷縷細小旋風似從無盡虛空中釋出,旋起旋滅,將董寧如瀑秀發吹得淩亂,卻襯得她精致無暇的五官更加明麗動人。

    這一刻,陳海更能清晰的感知到,董寧所掌握漸近完整的真意雛形,與他掌握的雲流舒卷之意有相近之處,卻也不完全相同。

    董寧以肉眼都不及細看的極速,將手裏十支鐵羽箭連珠射出,快如驚鴻,鐵羽箭像直接破開一段虛空穿過,下一刻就射到箭靶之前,速度快到難以想象,卻又悄無聲息。

    十支箭,箭箭都中靶心,箭箭都射透三寸後的堅木箭靶,箭羽嗡顫鳴不已!

    “太微神箭術!武威神侯早年成名河西的太微神箭術!”

    圍觀的西北域諸郡弟子不乏見識卓絕之人,在董寧將她一手箭術發揮到極致,很快就有人認出這是武威神侯早年在河西軍賴以成名的太微神箭術!

    “非凡評價!西北域諸郡弟子在奎狼宮前又獲得一個非凡評價!”

    賀蘭宗、問秦宗的弟子臉色黯淡,但即便沒有他們,奎狼宮前廣場上也湧起如春潮般的嘩然歡呼,都沒有想到出身董氏嫡係、自幼嬌生慣養的董寧,卻擁有如此驚世絕倫的箭術。

    華哲棟、芻容、趙誠等人心裏都清楚,是董寧將所悟真意雛形融入箭術之中,才會有如此驚豔的表現,才能如此輕鬆斬獲非凡評價。

    他們的實力不比董寧稍弱,他們所掌握的真意雛形,一個與水之玄奧有關,一個與火之玄奧有關,甚至可以說是極強的真意雛形,但在今天的兩場考核,並不利於他們將所掌握的真意雛形徹底發揮出來,以致風頭被陳海、董寧完全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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