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40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1:43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三十章 修煉之地


    “……陳海剛才這一箭為何沒有射出?還真期待他這一箭有何表現呢!”

    奎狼宮外的廣場上射柳考核還在繼續,而在奎狼宮後山的北閣裏,下午沒有出現在考核場地上的屠子驥,此時正陪同師尊陳玄真以及一位身穿五爪金龍蟒袍的中年人說話。

    北閣是一間暖閣,重簷花窗雕得極為精美,閣子裏溫暖如春,一麵像圓月似的古銅鏡懸在半空中,正映照出奎狼宮前的一草一木,他們無需到前麵,也能隨時看到西北域諸郡上千弟子參加射柳考核的情形。

    這一刻,古銅鏡正映出陳海拉開弓弦的一幕,要不是鑒天鏡能百倍放緩畫麵,屠子驥也看不出陳海在真正射出手中箭之時,全身的筋骨在極瞬之間就像浸了水似的弓弦般驟然鬆軟下來,顯示陳海並無意以最佳的狀態在射柳考核中爭取更好的評價,但屠子驥也因此無法看出陳海那沒有射出的一箭,到底有多精妙、有多強大。

    屠子驥心裏暗覺可惜,但不明白陳海為什麼要故意藏拙,看向師尊以及身穿金龍蟒袍的中年人,又疑惑的問道:

    “陳海要是想藏拙,不想引起仇敵的注意,那上午為何又要直接挑戰非凡評價?”

    “你看陳海從頭到尾都若有所思的樣子,說明他上午時對自己的箭術還沒有足夠的信心。子驥你的觀察力還有提高啊!”中年人笑道。

    “殿下說的是,我確實看得不夠!”

    屠子驥細想也是,說道,

    “陳海被姚氏驅逐出族,靈脈被廢不說,還曾被人抹去有關修行的記憶,照理來說應該完全廢掉了,卻沒想到他竟還能重新修煉到這一步。我猜或許是他的記憶還有所殘缺,擔心在玄學義理、諸州文史以及玄法符篆等考核中無望過關,才會在力挽狂瀾考核中搏非凡評價。看得出他還是想入學宮修行,但他卻不知道實是殿下惻隱憐惜之心,上午才讓他順利過關……”

    “我也只是順水推舟幫他一把。”中年人微微一笑,對這些微小事也不甚介意。

    “西北域諸郡,這一屆的闈選弟子,陳海此子資質確實是不凡,也難怪葛老怪會看好此子,但他犯下大罪,令太子贏丹震怒而遭姚氏驅逐,實在是比較麻煩……”坐在中年人對面的陳玄真說道。

    “陳海所犯之罪,涉及那個妖女,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一定呢。”中年人冷哼一聲。

    “這一屆闈選弟子裏,出色者不在少數,芻容、趙誠、華哲棟等人,所掌握的真意雛形都不弱,實力應不在陳海之下。而武威軍在西北域勢對極盛,相信賀蘭宗、問秦宗的弟子在燕京更願意有積極的表現,殿下可以用他們!”陳玄真還是不希望中年人主動去惹陳海這樁麻煩。

    “要沒有比較,芻容、趙誠、華哲棟諸子,真如夜之繁星,”

    中年人身前排放著一堆卷宗,眉頁寫著芻容、趙誠、華哲棟、杜鏞、冉虎等人的名字,可見中年人在學宮闈選之前就對西北域諸郡的天子驕子們就有過詳細的調查,中年人伸出手指,在這些卷宗上慢慢的滑過,忍不住輕歎一口氣說道,

    “但有過比較,芻容、趙誠、華哲棟、杜鏞、冉虎諸子,就變成皎月之旁的暗星,太黯然失色了。池山城一戰,此子看似搏險,而池山城一戰的細節我們也無法知悉更多,但從此子在黃龍淵組建弟子營、經營藥師園諸事的表現,我們應該想到此子於池山城一役中更準確應該說是善斷……我們想做的事,我與玄真你,甚至子驥都不便直接出面,那陳海此子就是最佳的人選,其他人都有些眼高手底了!而我想做的事,修為高低還是其次……”

    ***********************

    今日之風頭被陳海、董寧完全蓋過,再想到數日前所受到的羞辱,華哲棟、芻容、趙誠等人自然無心再留在奎狼宮前閑聊,考核結束後就與同宗門的其他弟子匆匆離去,諾大的廣場頓時就空曠將近一半。

    瘦小的駱駝比馬大,鶴翔軍雖然遭逢大敗,但賀蘭宗此次派遣入燕京參加闈選的弟子,已經有兩百多名,再加上更加強大的問秦宗及幕後的武威軍,這兩宗確是占了西北域諸郡闈選弟子的近四成。

    陳海則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找個地方一試新的箭術。

    陳海這時候也怕脫單被賀蘭宗的弟子盯上圍殺,不敢孤身進入荒無人煙的野地,但又怕神陵山裏潛伏的老怪物修為深不可測,心神意念也不敢輕易借蛇鐲潛入血雲荒地,借傀儡分身一試新的箭術。

    從奎狼宮返回館舍的途中,陳海想到他今後可能有數年之久都要留在燕京修行,也是暗暗頭痛。

    除了桃花塢、西城鐵橋巷以及學宮之外,就沒有可以說是安全的地方,但西城鐵橋巷、桃花塢,天地靈氣都稀薄,每天能修煉真元的時間很短,但學宮神陵山這邊,誰知道有多少道丹境以上的老怪物隱藏在暗處偷窺。

    陳海與周鈞、厲玉麟、陳青他們並肩走到岔道前,心裏想著事情,走錯了岔道,還虧得厲玉麟提醒,他才看清楚腳下的岔道實是通往當日羞辱華哲棟、芻容等人的那座溪源石穀。

    陳海想到石穀裏那座飛瀑從百丈高崖衝落,在深潭裏攪起諾大的聲勢,說話聲音小些都要被水聲完全蓋住,靈機一動,心想他要是站在飛瀑下或潛入深潭裏修煉,外界這麼大的動靜幹擾,隻要他能靜得下心來潛修,即便是道胎境的老怪物,也不可能窺視他的神魂異狀!

    “你在想什麼事情?”周鈞見陳海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的,好奇的問道。

    “我苦修戟術,近來卻陷入瓶頸,就想著是不是換一處修煉之地,或能有所突破!”陳海說道。

    “你將玄陰六脈修成,大概瓶頸就不成瓶頸了吧。”厲玉麟略帶惆悵的說道。

    陳海已然掌真意雛形,隻要按部就班修煉玄陰六脈,數年之內就能踏入明竅境,而其他內門弟子要是在五十歲之前沒有突破,這輩子就基本上沒有指望了。

    “你有什麼想法了?”周鈞笑問道,他到底是了解陳海更多一些,知道陳海要沒有什麼觸動跟想法,不會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我卻是想到一個地方,還不知道可不可行。”陳海先賣了一個關子,笑著說道。

    陳青、蘇紫菱安靜的跟著陳海他們身後,聽著他們說話。

    今天應該說陳青內心受到最大的衝擊。

    陳青是最早接觸到意志消沉、形如廢物的姚興。在濺雲崖相處大半年,她將姚興所作所為都看在眼底,這才心生厭惡,留下刻板的印象,乃至蘇紫菱那件事發生後,她對這個嫡親表兄也是厭惡到極點。

    之後發生諸多事,陳海雖然成功逆轉了在很多人心目中的印象,但陳青則認定陳海本性難移,隻是學聰明了些,將他的本性掩飾起來而已。

    陳青此時依舊不信陳海會洗心革面,徹底改變他的秉性,但很顯然,“廢物”已經不能用在陳海的身上了。

    要是二十歲剛出頭就掌握真意雛形是廢物,天下宗門又有多少弟子不是廢物?

    蘇紫菱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但猶會禁不住岔開心神,她一直擔心陳海是否察覺出些什麼,這一刻心裏的擔憂更加強烈。

    陳海不是什麼廢物,相反還是有意隱藏得極深,心機極其深沉,怎麼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出來?

    蘇紫菱瞥眼瞅陳海連正眼都不朝她看過來,看似一切如常,但越是如此,她心裏越是忐忑。

    *******************************

    回到館舍,陳海就取出寒霜淬金戟及寒紋赤髓弓,沿著山溪往石谷裏走去。

    飛瀑從百丈高崖懸垂下來,水勢如怒馬狂奔,狠狠的砸落潭心,在百畝大小的深潭邊緣就掀起四五米高的水浪拍打石岸。

    陳海站在石岸邊,看著眼前勢如怒馬的飛瀑、湧動的潭水,暗感真要站到飛瀑下,或潛入水流急湍的潭底,修煉、參悟逆流真意必有極大的幫助,自己以前怎麼沒有想到還可以如此修煉呢?

    道生萬相、變幻莫測,除了道之真意是諸多宗門玄修畢生最核心的機密外,也因為諸道真意極難用言語準確描述出來,太微宗藏經閣內專門論述諸道真意的卷宗極少,還沒有形成完善的體係,很多真意都是蘊藏在種種絕學玄法之中等著弟子自行去參悟……

    也因此,即便是同一種道之真意,因為參悟者的不同,對真意的命名也不盡相同。

    陳海將他此時所明確掌握的三種真意及真意雛形命名為碎裂真意、逆流真意及雲流真意,但也未必準確,隻是方便進一步的參悟而已。

    除了突然感到眼前飛瀑極適合逆流真意的修煉外,陳海今日觀董寧射箭,觸動最大的還是發現雲流真意能融入箭術之中。

    他這時不禁去想,他所掌握的雲流真意雛形、逆流真意雛形,是否能與碎裂真意一樣,也融入戰戟之中,從而使他修煉的武道戰戟進入一個更高的層次?

    光想也沒有用,真意不經磨礪則不見鋒芒,即便他的想法可行,需要年深日久的苦修,才能修煉真正強大的戰戟來!

    陳海將寒紋赤髓弓套在胸前,揮戟前斬,分開一道水浪,踏足踩入潭裏走去,逆著狂湧的水浪,一步步往潭底走去……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2:15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逆流真意



    陳海人立水潭石底,身如蒼松怪形,寒霜淬金戟如雷電刺出,每刺出一寸,都有無盡水流逆裹而來。

    陳海震顫戟刃,一刺之勢非但沒有受到水流的半點阻礙,反而戰戟以極其古怪的節奏顫震之時,內生出一股螺旋狀的滯粘之勁將卷裹過來的逆流之力一點點吸噬過來,借逆流之勢將寒霜淬金戟的這水中一刺變得更凶更猛……

    在戰戟的震顫之下,那逆裹戟身的水流,與深潭之底的怒湧暗流層層分離,而與戰戟渾成一體,化作一頭猙獰的三丈水龍在水潭裏咆哮、想要吞噬一切。

    逆流真意原來要這樣融入戰戟之中!

    陳海這時候卻明白,為什麼有些修為高深莫測的宗門玄修,能數年、十數年甚至數十年如一日閉關崖洞裏辟穀不出,實是一點點參悟諸道真意所帶來的欣喜與滿足感,足以抵消潛修的枯寂無味了。

    陳海將逆流真意融入戰戟之中,十步斷水斬變得更精妙、更強大,但這還剛剛是起步。

    這瀑下水潭僅有百畝大小、三四十米深,飛瀑砸落所掀起的暗流,跟汪洋大海裏的湍急暗流根本不能相提並論,而即便是如此,陳海也只能借到兩三分的逆流之勢增強戰戟的威力。

    還要繼續苦修戰戟,除了要逆借這水流之勢外,還要逆借氣流之勢。

    除了要逆借這小潭的水流之勢,還要潛入大江大海的暗流中去修煉,這樣他才有可能在某天將這逆流戰戟修煉到大成境界,徹底的掌握逆流真意,到時候戰戟所帶動的水龍可能長達十丈、百丈。

    但這還不夠,他還要將雲流真意也融入戰戟之中。

    陳海已隱然明白過來,他掌握的所謂雲流真意還是逆流真意,其實與水、或者與雲霧的玄奧並沒有本質的聯係,更準確的說,這兩種真意揭示的應該是流動的奧義。

    只是這兩種真意揭示的側重點有所不同,又或者說陳海此前對道之真意的參悟還太淺,才會誤以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真意。

    是他以前想偏了。

    雖然陳海隱然明白戰戟在雲流真意與逆流真意之間轉換,戰戟不僅將變得更神鬼莫測,威力也將會變得更加強大,但是他此時能想到這點,到他最後能做到這點,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他需要持續不懈的苦修,才能將雲流真意與逆流真意更好的融入戰戟之中,也需要繼續參悟這兩種真意,或許等到他有一天真能將戰戟在兩種真意自如轉換,他已經在兩種真意的基礎上悟出新的更強大的真意了。

    武道修行,還真是沒有止境啊。

    或許在此之前,他還可以嚐試著將這兩種真意融入箭術之中。

    想到這裏,陳海就將寒霜淬金戟踩在腳底,取下套在身上的寒紋赤髓弓,人如中流砥柱般逆著潭底瘋狂湧動的暗流,怒而拉開弓弦,以水中四十步外的那點暗影為目標物,靜靜感受四周湧動的水流,去感知那冥冥中所存在那條極狹窄的水流通道,與目標物暗影相接到一起。

    陳海沒有急於拔出箭囊裏的鐵羽箭,能在四面湍動的潭底感知到那條水流通道是一回事,但能真正利用這條水流通道,將手中的鐵羽箭又狠又準的射出去,射中那點暗影則又是另一回事。

    還需要年深日久的持續苦修,武道修行沒有止境,這就是一路不進則退的不歸路!

    ************************

    周鈞知道陳海這兩天都在這飛瀑水潭底修行,上午的考核剛過,他就到潭底來等候,看到陳海繫在潭邊古柳樹杈上的乾毛巾,他都等了一個多時辰,還都不見陳海從水潭底出來。

    飛瀑懸垂,每時每刻都要有數噸流水轟然砸落到潭中,掀起潭水波浪湧動、拍打石岸,周鈞能看到潭底有一股股暗流湧動,但水流過於混亂,他就算是站在旁邊也無法精準判斷陳海在潭底修練戰戟是怎樣一番情形。

    竟然還可以這麼修煉?

    周鈞微微一笑,想到陳海剛到鐵流嶺道院時,他也抱以利用的心思,沒想到接觸這些年,陳海總有些奇思妙想,能令他耳目一新。

    而他在這次學宮闈選裏,雖然沒有像陳海、董寧那般斬獲非凡評價,獲得耀眼的光芒,但憑借極穩定的發揮,總共獲得三次卓越評價、四次優異評價,在西北域上千闈選弟子裏排名穩定保持在三十名到四十名之間。

    到這時候,周鈞通過闈選進入學宮修行,是沒有問題了,這是他在鐵流嶺道院修行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然而就短短兩年,夢想變成現實,周鈞想不承認陳海對他的幫助都不行。

    一方面在玉龍山之後,周鈞就沒有缺過修煉資源,甚至還有餘力支援周氏族中三名頗有資源的子侄進道院修行,另一方面周鈞在陳海交往漸深之後,修行思路不知不覺間發生很大的轉變,這使得他在最近一年修為精進極速。

    周鈞雖然拜到陳烈門下,但近一年來接受陳烈的指導時間有限,他心裏清楚,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轉變,實是從與陳海、吳蒙的切磋以及陳海對寇奴兵的操訓中獲益極大。

    陳海掌握真意雛形,周鈞是一點都不意外,他早年追隨在趙如晦身邊,也算是見多識廣,但他從沒有見過太微宗有誰的戰鬥搏殺技巧,哪怕是太微宗老一輩的人物,能像陳海有著一種近乎於根植於血脈與生命本能的精湛。

    正是因為跟隨在陳海身邊,周鈞才對武道修行有了嶄新的認識,近一年來修為精進才如此的迅速,很可惜吳蒙沒有機會參加學宮闈選,不然周鈞相信吳蒙的表現會比他更加優異。

    周鈞不知道陳海潛入潭底修煉,有一個主要目的是避開神陵山那些老怪物們的窺探,只是覺得陳海這種修煉方式新奇得很,不由開始思考這水流裏到底藏著怎樣的玄奧,會讓陳海有如此奇思妙想。

    又過了半個時辰,陳海才水跡淋漓、濕漉漉的浮出水面,看到周鈞蹲在岸邊,問道:“你怎麼在這裏?等我?”

    只要靈海真元、百骸精氣不絕,陳海就可以長時間潛在潭底不出,從子時初曦時分潛入潭底,陳海已經在水中修煉了七個時辰。

    “你已經缺了五項考核沒有參加,便是西北域諸郡弟子的排名,也落到一百三十名往後,下午的符篆考核,你要再不參加,闈選排名就要掉到一百六十名開外了……”周鈞說道。

    陳海摧動真元,內生玄陽之火,將身上的濕衣蒸幹,好奇的問道:“我的排名怎麼掉得這麼快?”

    周鈞知道陳海不在意春闈青雀榜的名次,但怎麼也得通過闈選,才有機會接觸到學宮諸多上古保存下來的典籍。

    他說道:“這一屆參加闈選的弟子,水準或許要比往屆高出一些吧,芻容、華哲棟都分別獲得一次非凡評價,這在往屆也比較少見。”

    陳海點點頭,照往屆的例子,他在第一天已經獲得一個非凡評價、一個優異評價,即便之後的考核都缺席,也應該通過闈選,但沒想到他五次考核缺席,排名就被擠到一百三十開外了。

    西北域總共隻有一百六十名弟子能通過闈選,他要繼續缺席下去,或許還真有可能被刷下去。

    “得,現在哪怕是丟臉,都要去參加下午的考核了。”陳海無奈的說道。

    **************************

    有關玄法義理、諸州文史的考核,就已經從奎狼宮外,移到奎狼宮內了。

    這一次符篆基礎考核,也在奎狼宮的前殿正廳裏。

    陳海缺席五次考核,還沒有機會正式走進奎狼宮,下午與周鈞一起踏步進去,就覺奎狼宮的四壁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又渾成一體的氣機。

    難道整座奎狼宮就是一件法寶?

    陳海震驚於他的發現,奎狼宮高逾百米,僅前廳正殿就有七八十米縱深,算上兩側的距離,前廳正殿就有三四千平方米,擺下四百張桌案,等著讓闈選弟子入場,參加接下來的符篆考核。

    西北域諸郡一千六百餘弟子,累積超過兩次不合格評價,又沒有卓越評價或非凡評價加分的,就已經有一千二百餘人被淘汰出去,此時就剩下四百弟子爭奪最後一百六十個名額。

    陳海自第一天甚稱驚世駭俗的表現之後,人就失蹤了,雖然偶爾還能在館舍見到,但陳青、厲玉麟都不知道陳海白天去了哪裏,竟然已經連續缺席了五場考核。

    便是董寧也追問了幾次,但他們連陳海的人都見不到,即便都暗暗焦急,也揣摩不透陳海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也虧得每一場考核的非凡評價都太難得了,陳海即便是缺席了五場考核,排名還在一百六十名之內。

    這會兒看到陳海又隨周鈞出現,陳青都禁不住氣鼓鼓的走過來質問:“你跑哪裏去了,有什麼要緊事,竟然一連缺席五場考核?”

    “之前五場考核,對我來說太難了,與其丟臉,不如裝模作樣表示我不在意。”陳海實話實說道。

    這算什麼理由?陳青都恨不得大翻白眼,才想到她對這個嫡親表兄,還真是急不得!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2:25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三十二章 紙上封法



    “之前五場考核,對你太難,紙上封法就容易了?”

    陳青沒想到陳海缺席五場考核,竟然拿這樣的理由來敷衍她,羞惱的質問道。

    陳海攤攤手,老實說道:“不容易又有什麼辦法,再不參加考核,名次都要被剔除闈選了。”

    這時候身穿靈鶴道衣的奎狼宮祭酒,催促諸弟子都按照銘牌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河西還有將近一百名弟子沒有淘汰,主要集中在前殿的東南角落裏坐下來。

    陳海與陳青、厲玉麟、解文蟾、解文琢等人的座位挨著,董寧、杜鏞、冉虎跟他隔著兩排。

    “有五次考核,陳師弟都缺席不見,沒想到這次紙上封法又看陳師弟過來,陳師弟是又想表現一番了吧?”考核還沒有開始,大多人已經開始凝心靜氣,安養神,製符極耗心神,冉虎卻一臉輕鬆的轉過身來,笑著跟陳海打招呼。

    符篆考核又名紙上封法。

    真元法力需百骸精氣與天地靈氣融煉而得,而在真正遇敵激戰之時,特別是戰事持續時間較長時,真元法力沒有及時補充的可能,事先繪製大量的符篆隨身攜帶,甚至比靈劍、法寶更加重要。

    繪製符篆,實是將術法神通封入符紙之中,要求極為苛刻,需要製符者一氣嗬成將能封蘊真元或天地元力的玄奧道篆繪成,不能有絲毫的錯漏,還不能有一絲的猶豫跟停滯。

    踏入辟靈境,就有資格學習製符,但不經過特別的訓練跟長時間的練習,貿然繪製玄符的失敗概率極高。

    通常說來,辟靈境中後期的弟子,都未必能成功繪製最簡單的符篆,更多的人則是道院、宗門的製符師直接購買一些符篆以防不備;製符要比直接施展相應的術法神通要困難得多。

    也因為製符師與煉器師,通常代表著一郡宗門或宗閥世族的根基,在這方面極有天賦的弟子,都會被當成重點培養的對象;而在學宮闈選裏,也會有額外的加分。

    製符對普通弟子來說很難,但冉虎等人是太微宗新一代最傑出的弟子,通過考核絕對沒有什麼問題,關鍵還看能不能挑戰卓越乃至非凡評價。

    陳海則苦逼了,麵對冉虎善意的好奇心,只能抱以苦笑。

    他雖然在血雲荒地,以傀儡分身參悟道篆,但主要是從道篆中參悟術法,卻沒有正而八經的學習過製符術,隻是臨時抱佛腿,了解過一些製符的基本知識。

    待大家都照次序坐好,奎狼宮八名祭酒與三十多主事都分散到前殿大廳的各個角落裏,防止有人會暗中用事先準備好的符篆替換作弊。

    有一名身穿靈鶴道衣的祭酒還特別站到陳海的身邊,他卻不是怕陳海作弊,看神色卻是想看缺席了五次考核的陳海,這次突然又出現,會不會有驚豔的表現。

    陳海卻是有作弊的心思,也暗中準備了幾種不同的符篆,但站在他身邊的這位祭酒,修為不在董潘之下,有什麼小動作,根本不可能瞞過他的耳目,真是日了狗。

    色澤黑沉的長案上,擺著一堆繪製符篆的工具,混合少量靈獸血的朱砂,已經在硯台裏化開,殷紅似血。

    陳海將筆架上那管細長的青毫筆拿到手裏細細把玩,看似與普通毛筆沒有什麼區別,卻相當壓手。

    這一管細長的青毫筆,足有十數斤重,再長一些,再重一些,都可以當玄兵傷敵了。

    而以特殊的手法握持,真元能通過筆杆、青毫筆觸融入沾寫的朱砂之中,再以朱砂醮寫玄奧道篆的方式封入符篆之中,是繪製符篆的基本手法。

    這一次闈選弟子隻要能用八張符紙,成功製出兩種不同的符篆,就算通過紙上封法的考核,但想獲得更好的評價,就需要在三個時辰裏利用八張空白符紙繪製更多以及更強大的符篆來。

    陳海撚了撚符紙,八張符紙也都是用特殊的靈草用上古秘法製成,紙麵看上去粗糙,摸上去凹凸不平,卻比金絲編織物還要堅韌,又極利於朱砂嚴實的附著在上麵。

    考核正式開始,那些在宗門就專修製符的弟子,遇到所擅長的考核,很快就醺筆寫就兩道符篆,先通過考核拿到合格評價,還剩下六張空白符紙,能爭取更好的評價,陳海提筆醮了朱砂,卻遲遲不敢落筆。

    解文蟾很快也製成兩張符篆,一張符紙都沒有浪費,甚至只用去一炷香的時間,這令他相當滿意。

    他在家裏繪製最簡單的凝水符篆,也未必能保證每次都成功,沒想到在奎狼宮參加考核的壓力,能令他心思更加沉靜下來。

    陳氏家主陳知義作解文蟾的外公,也是太微宗有數的製符師,此時在大都護將軍擔任長史一職。

    而解文蟾在製符上自幼就表現出更為難得的天賦,因而即便十六歲就踏入辟靈境,也沒有進上七峰的修行,而是一直跟隨在陳知義身邊學習製符。

    去年初在陳烈新建的府邸,意氣風發的解文蟾,可以說是被陳海一腳踩到爛泥塘裏。解文蟾很長時間在解氏、陳氏兩族的子弟面前都抬不起頭來,而陳海就像是他擺脫不掉的噩夢,他也暗暗立誓,要將當日所受的屈辱,百倍還給陳海這狗賊。

    然而學宮第一天的考核結果出來,看到陳海竟然在力挽狂瀾這一關獲得前所未有的非凡評價,解文蟾的信心都差點崩潰掉。

    雖然他被視為陳氏一族這一代最傑出的年輕弟子,都有機會接受陳氏老祖陳雋的親自指導修行,成為太微宗的真傳弟子,但在接下來幾場考核裏心境太差,表現都很普通,目前排名三百開外,勉強沒有被直接刷下去。

    事實上,解文蟾這次只要在成功製成六七枚不同符篆,不管多簡單,以他這樣的成功率,都至少能獲得優異評價。

    只是,這還不足以令他的排名進入前一百六十。

    他需要獲得卓越評價,就需要利用剩下的六張空白符紙,製成一張中級符篆。

    焰刀或劍刃符?

    解文蟾服了一枚凝氣丹,一邊利用奎狼宮裏還算充裕的靈氣,恢複消耗了小半的真元,一邊暗自思量接下來試製何種符篆,才能確保獲得卓越評價。

    他不以為天資能比董寧、杜鏞、冉虎三人更出色,但要是連學宮闈選都通不過,也無助恢複他被陳海碾碎的信心。

    劍刃符是符篆中較為特殊的一種,將攻擊性劍氣以道篆的形式封入符紙之中,因攻擊力強大而受到特別的重視。

    依照製符師的修為、天賦不同,劍刃符能同時摧發數道、十數道甚至上百道的淩厲劍氣,是燕州宗門符篆體系裏較為核心的一種。

    當年在玉龍山,厲向海也是憑借兩張萬刃符撕開重圍,與陳海他們彙合。

    所謂的萬刃符,實際上也只能摧發上百道淩厲劍氣而已,更準確的應該稱為百刃符。

    解文蟾曾成功製成的劍刃符,或者說“十刃符”,能同時摧發五道淩厲劍氣,但已經能令他在太微宗年輕一代製符師裏胎穎而出了。

    解文蟾閉目靜思許多,將他自幼參修的劍刃道篆在腦海裏默默的回想了數遍,確認有一定把握了,才緩緩睜開眼來,看放在大殿前麵的日晷,竟然又悄然過去兩炷香的時間。

    解文蟾這時候無意間側頭看到陳海一眼,就見他正抓耳撓腮,竟然還沒有開始提筆繪製第一張符篆,心裏一動,莫非這也是陳海這廝的短缺?

    難道陳海真是徒有武勇的莽夫,於玄法修行實是一竅不通?

    要真是如此,以後似乎他也沒有必要太畏懼這狗賊!

    除了解文蟾之外,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陳海的窘迫。

    雖然陳海在力挽狂瀾考核裏,獲得前所未有的非凡評價,驚爆無數人的眼球,但當世宗門重玄輕武的思想已經深入骨髓。

    在玄法修行上存在巨大缺陷,即便是掌握武道真意,將來修成道丹的機率也會極大降低,更不要說道胎境。

    燕州現存的道胎境天榜強者裏,只有兩人是以武修入道。

    倘若陳海僅僅是武勇過人,還真不值得太令人畏懼。

    見解文蟾看過來,眼睛裏藏著驚疑不定的心思,似乎又莫名多了一些信心,陳海心裏不屑的一笑,暗感這小子被他虐得還不夠慘啊。

    陳海直接將青毫筆棄之不用,右手一指伸出,摧動真元,下一刻就見指端綻放出淡青色的靈輝。

    陳海手指懸在符紙上快速書寫,淡青色的靈輝快速移動,卻凝而不散,在符紙上空形成一團錯綜複雜的靈輝光線……

    “凝氣成符!”

    走到陳海旁邊的監考祭酒,也在暗中關注陳海今日會有什麼表現,都一個時辰過去就剩陳海坐在那裏提筆不動,都也斷定符篆考核是陳海的攔路虎,而這刻看到這一幕,老成持重的他都情不自禁的訝叫起來。

    他都忘了考核場需要保持絕對安靜,要是哪個弟子故意出聲幹擾別人製符,嚴厲的他一直會不留情驅逐出場,沒想到他自己無意間卻犯了禁令。

    辟靈境弟子,主要是利用真元在靈脈內運轉的特定路線與種種手印或身體姿態配合,形成與相應道篆契合的秘印來施展術法神通;除此之外,是還有一些特殊的施法方式,但多為頂級宗門或宗閥的不傳之秘,而且都極難修煉。

    凝氣成符就是其中一種。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2:32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三十三章 西北域第一(一)


    竟然是凝氣成符!

    解文琢的信心再次被無情的碾壓,都忍不住要呻吟出來,怎麼可能,陳海這狗賊怎麼可能在辟靈境就達到凝氣成符的境界。

    解文琢雖然遠不能做到凝氣成符,但還有知道一二的。

    竟然是凝氣成符!

    前殿大廳的諸多弟子,只要心神不是完全沉浸在製符之中,都被那位祭酒的大呼小叫給吸引過來,完全沒想到會看到眼前這一幕。

    對凝氣成符與其說是諸宗不傳之秘的施法秘訣,還不如說是一種修煉境界。

    明竅境玄修,在開辟祖竅識海之後,就能在識海之中凝聚道篆,震蕩天地元氣,這時候摧動真元凝氣成符、淩空虛畫道篆,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但這是明竅境玄修才有可能掌握的施法手段,陳海甚至連辟靈境中期修為都沒有,他憑什麼能施展出來?

    特別是一氣呵成,淩空虛畫出完整的一枚道篆,考驗的不是真元法力,而是精神念力。

    每一道篆紋雖然是用真元靈輝所繪,但這種施法方式,沒有朱砂符紙作為載體,完全是依賴於強悍的精神念力,短時間內維持住道符篆紋不離散,自至完整的形成能震蕩天地元力的玄奧道篆。

    是什麼秘法,竟然讓陳海在辟靈境就掌握凝氣成符的手段。

    對明竅境玄修而言,凝氣成符或許是順理成章就能達成的境界,但對辟靈境弟子而言,卻是非不傳之秘法才有可能達到的大成就。

    陳海憑借什麼做到這一點?

    解文蟾信心被碾壓得蕩然無存,心裏隻存撓心的困惑跟不解,他相信杜鏞、董寧、冉虎也要在正式開辟祖竅識海之後,才有可能做到這點。

    凝氣成符作為一種特殊的施法方式,不僅施法速度快捷無比,而以真元靈輝所淩空虛畫出的道篆,與明竅境強者在識海凝聚的道篆,都同樣有著震蕩天地元氣的妙用,威力自然也就比普通的秘印施法強大得多。

    在前殿大廳負責監的八位祭酒,都有著明竅境的修為,這時候已感知到四周的天地元氣在震蕩,冥冥中受到牽引,正往陳海屈指虛畫的那枚道篆彙聚過去。

    果然是貨真實價的凝氣成符,而且是一氣呵成。

    雖說陳海淩空虛畫的僅僅是最簡單的一道凝水道篆,但八名祭酒自認為他們也不可能比陳海做得更迅速。

    雖然大家都震驚陳海此時展露出來的驚人手段,但也有人提出質疑:“道篆不落符紙,不能封法於符紙,只能算施法,可不算製符啊!”

    聽到有人質疑,很多人驟然間明白過來:

    凝氣成符是極其厲害的一種施法方式,但施法考核已經過去,陳海太過自大,缺考沒有參加,這時候在紙上封法的符篆考核中露這麼一手,算什麼回事?

    聽到有人提出異疑,陳海左手五指屈張,從硯台裏吸出一小團朱砂汁,往在符紙上那團凝而不散的靈耀道篆潑散過去,輕輕吐一口氣,低聲喝道:“印!”

    這時候就見那團靈輝道篆帶著朱砂汁就往符紙印過去……

    ************************

    凝氣成符是施法手段,但同時也能化為製符之術。

    燕州宗門在道篆的基礎上發展出完善的符篆體係,朱砂及符紙僅僅是符篆的載體而已。

    就見陳海從硯台裏吸出朱砂汁往那團靈輝道篆潑散過去,朱砂汁就直接沿著道篆每一道細微如絲的篆紋附著過去——這不是什麼特殊的神通,這是由朱砂汁附著真元的特質決定的。

    就在靈輝道篆往符紙印去之時,朱砂汁極速之間就均勻的附著到道篆的第一條細微紋路上,一起印到符紙之上。

    一枚凝水符篆就這樣製成了?

    監考的八位祭酒看到這一幕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理論上是可行的,但精神念力維持靈輝道篆不離散的同時,還要將巧妙的在數瞬之間,就將一團朱砂汁均勻的附著到篆紋上,這樣的控製力,他們八人就算有明竅境修為,又豈敢說能一定做到?

    但也恰恰凝氣成符所虛畫的靈輝道篆,有震蕩彙聚天地元力的妙用,以此法製成的符篆,除了陳海那精純無比的真元法力外,還將一部分天地元力封入符篆之中。

    以此法製成的符篆,威力在理論上要遠遠強過同類的符篆。

    站在陳海身邊的那位祭酒,迫不及待就將那張凝水符篆搶過來,靈識往符篆掃過來。

    三倍!

    這枚凝水符篆的封法威力,要比同類符篆至少強出三倍!

    看到其他七位祭酒都期待的看過來,這人沒有說什麼,而是直接將這枚凝水符篆彈給最近的同僚,讓他們依次傳看。

    看著這八位奎狼宮祭酒的驚訝神色,解文蟾知道陳海隨手所製的這枚凝水符篆,竟然真是遠遠強過同類,不然這麼一枚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凝水符篆,不會讓這幾名見多識廣的奎狼宮祭酒都震驚成這樣子。

    這枚凝水道篆剛傳到第五位奎狼宮祭手裏,前殿大廳後一道小門悄然打開,一道烏光掣出,直接裹著那枚凝水道篆沒入小門後的宮室裏。

    雖然陳玄真還沒有露面,但在場的弟子知道唯有奎狼宮大祭酒陳玄真才會直接從其他祭酒手裏取走這枚凝水道篆。

    陳海竟然再次引起奎狼宮大祭酒陳玄真的再次注意。

    然而這是旁人羨慕不了的事情。

    **************************

    “太微宗弟子陳海,辟靈境就有凝氣成符的手段,百年所罕見,紙上封法考核,定為第一等非凡評價!”

    那枚凝水符篆沒有從後面的殿室再出來,而站在前殿大廳正中央負責總監考的那位祭酒,神色有些古怪的直接宣布結果。

    紙上封法考核,照規矩至少要製成兩枚符篆才能算合格,陳海僅僅是製成一枚最簡單的凝水符篆,就直接非凡評價了?

    大家心裏有些疑惑,但沒有一人站出來提出質疑。

    在諸宗的天之驕子裏,在製符上早就頗有成就的趙誠、杜鏞心裏也清楚,他們唯有在踏入明竅境之後,才有可能掌握凝氣成符的這種手段。

    他們心裏甚至還想,要是問玄的術法考核裏陳海沒有缺席,那一個非凡評價還會被芻容得去嗎?

    一項考核裏,畢竟只能有一個非凡存在。

    芻容臉色極難看,甚至都無心在紙上封法考核再去爭什麼更好的評價,陳海獲得第一個非凡評價時,他承認自己是低估陳海了,但依舊有堂堂正正擊殺陳海為父報仇的信心。

    這一刻,芻容這種盲目的信心已經被踐踏得面目全非,他雖然也已經有一個非凡評價在身上,但他還有能力在後面僅剩的三項考核裏,再獲得一個非凡評價嗎?

    “竟然又是一個非凡,那斬獲雙非凡的陳師兄,豈非已經坐定西北域第一?”很快就有人意識到一個問題,小聲的問道。

    闈選弟子名次排序,是以各項考核的評價進行加權計算,但多次獲得非凡評價的闈選弟子排名則是個例外。

    非凡評價太難得了。

    這一次學宮闈選,西北域諸郡一千六百餘辟靈境的精英弟子,前後已經參加八場考核,總共也就出現五次非凡評價。

    陳海一人就獲得兩次非凡評價,加權計算排名的規則對他就不再適用,而是直接升到第一位,除非之後也有其他人獲得多次非凡評價,排名才有可能會站到他們的前面。

    西北域闈選弟子第一!

    陳青、厲玉麟乃至董寧都愣在那裏,在力挽狂瀾的考核中,他們已經被狠狠嚇了一跳,但是也沒有想到陳海在這次闈選裏,有機會爭奪西北域弟子闈選第一的頭銜!

    春闈青雀榜的排名,同樣是有這樣的特例,要是其他區域,沒有多次非凡評價的獲得者,陳海就將是這屆春闈青雀榜的魁首。

    當然,其他區域這次已經有多次非凡評價的天之驕子出現了,但陳海躋身春闈青雀榜十甲,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太微宗躋身春闈青雀榜十甲的人物,竟然會是陳海?

    要是在從河西出身前,誰跑過來告訴她這一點,陳青心想自己大牙都會笑掉吧!

    “這就非凡評價了?”

    陳海他自己都覺得意外,此前只有神魂意念潛入血雲荒地,傀儡分身用凝氣成符的手段施展術法輔助攻殺之戰,那也是受血雲荒地的惡劣環境所逼,但他對符篆的研究甚淺,沒想到他以辟靈境初期的修行施展這樣的手段,在燕州會如此的特殊、會如此的引人矚目。

    雖然陳海的本意是要保持低調,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受不住別人過於熾烈的眼神,他只能提前退場,也省得留下來干擾他人繼續參加考核。

    陳海雖然離開,但解文蟾的心徹底亂了。

    這樣的人物,他怎麼可能堂而皇之的擊敗,他當日在昭陽亭侯府所受的屈辱,就一輩子都不能嚐還嗎?

    解文蟾不甘心,但越不甘心,越無法靜心凝神去繪製劍刃符,草草將剩下的六張符紙用廢掉,就灰溜溜的走出奎狼宮……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2:41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三十四章 西北域第一(二)


    兩天後學宮五年一屆的闈選考核就全部結束了。

    西北域諸郡堪稱天之驕子的十數諸宗弟子,在十一項考核裏,總共獲得九次非凡評價,但再沒有一人能像陳海那般獲得兩次以上的非凡評價。

    雖然學宮最後的春闈青雀榜還沒有公布出來,但陳海則已經坐實西北域闈選第一的寶座。

    這樣的結果,多少令人措手不及,即便是陳海他自己都沒有希望如此,他對符篆之學實在是太不熟悉了,以致都沒能明白辟靈境玄修掌握凝氣成符的手段,會有多驚人。

    事實上沒等到闈選考核全部結束,陳海所住的館舍小院,前來拜訪的諸郡弟子就快要擠破門檻了。

    這情形或許會令芻容、華哲棟等問秦宗、賀蘭宗的弟子不爽到極點,他們也不會湊到陳海麵前找不痛快,但也改變不了陳海坐實西北域闈選第一的事實,也打消不了其他宗門弟子想結識陳海的迫切跟熱情。

    解文琢、解文蟾最後的三項闈選考核可以說都是魂不守舍,最終不能躋身前一百六十名,闈選考核結束就打包行囊,不等春闈青雀榜公布,當日午後就離開學宮館舍,甚至放棄還能繼續留在學宮遊學一年的機會。

    進奏使府那邊也傳出消息,早就被淘汰出局的柴榮,留下一封信函,人也沒有露麵,就離開燕京提前返回河西了。

    柴榮及隨扈都有辟靈境修為,可以不走關隘馳道,也不用擔心流民塞道。

    春闈青雀榜還沒有正式公布出來,但西北域的名次,大家心底都有數了。

    董寧在西北域弟子裏名列第六、應有機會躋身青闈青雀榜前六十名,是除陳海外最好的成績,這比董寧事前預料的名次要好得多,而杜鏞、冉虎則排名第十一、第十三,基本就無望進入春闈青雀榜前六十名震天下了。

    在陳海與董寧之間,問秦宗的華哲棟排名第二,賀蘭宗芻容排名第五,第三、第四名則衡陽郡一家沒落宗門的兩名劍修弟子獲得,也是相當震驚人心的大冷門。

    給人鄰家女感覺的吳蘊喬,性情溫婉,長相甜美,排名卻在冉虎之前,名列十二,都是稱得天之驕子的人物。

    厲玉麟未能躋身前一百六十名,難免失落。

    陳青、周鈞都在一百五十名左右,可以說勉強入榜,身上籠罩的光環無法跟陳海、董寧他們相提並論,但他們並無不滿。

    此次參加闈選的西北域諸郡一千六百餘弟子,都是西北十四郡宗門及宗閥世族挑選出來的精英弟子,陳青與周鈞都能脫穎而出,在太微宗新一代的年輕弟子裏,都可以說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此次太微宗總共也只有三十二人通過闈選。

    ********************

    奎狼宮考核結束的當天夜裏,代表河西大都護府常駐燕京的董潘沒有等到春闈青雀榜公布,就直接安排車馬、扈從,將陳海等通過闈選的太微宗三十一名弟子都接到洪武大街的進奏使府設宴慶祝。

    董潘這些天也是忙於梅塢堡擴建的事宜,都沒有時間關心學宮闈選的進展,回到洪武大街的進奏使府,才得知名不見經傳的陳海,竟然斬獲西北域闈選第一。

    與河西馬場總管杜峻峰一樣,董潘對這樣的結果也是震驚不已。

    董潘還是知道陳海的出身,誰能想象陳海被姚氏驅逐、靈脈都被徹底廢掉,僅僅經過三年不到的重新修煉,就能在學宮闈選中,斬獲西北域第一的寶座?

    董潘震驚之餘,同時也清楚西北域闈選第一的重要性。

    這已經不再是真不真傳的問題,董潘這進候都要考慮神侯會不會直接將陳海收為親傳弟子?

    即便神侯不直接將陳海收為親傳弟子,陳海有這樣的資質跟天賦,假以時日,地榜裏必有他的一席之地,甚至將來都有機會問鼎天榜。

    河西三郡,近百年來僅有神侯一人名列道胎天榜,太微宗任何一名有機會問鼎天榜的弟子,其地位之重要都不是董潘所能想象的。

    在安排扈從到學宮去接人的同樣,董潘與河西馬場總管杜峻峰坐在屋裏,多少有些坐立不安。

    杜峻峰是杜鏞的叔叔,同是杜氏一族的傑出代表,杜鏞此次名列西北域闈選第十一,也可以說是一個相當可喜可賀的名次,但就是差了那麼一點,光環就完全被陳海籠罩過去了。

    杜峻峰心裏在想什麼,董潘不知道,他卻是擔心安排接人的扈從夠不夠力,擔心賀蘭宗、問秦宗潛伏在燕京的人手,知道闈選結果後有可能會派人刺殺陳海,搶先將河西三郡突然崛起的這棵苗子掐死在搖籃裏!

    董潘相貌粗獷,心思卻是極細,知道賀蘭宗、問秦宗有可能會下這樣的辣手,但他與杜峻峰這次再過去,又顯得太唐突了,心想貼身護衛董寧安全的微陽閣主事裴晉華應該會小心警惕的。

    董潘在學宮館舍安排了眼線,每天會將學宮發生的諸多事記錄成文,送到他的案頭,隻是他這幾天不在城裏,不然他在闈選考核第一天結束,就會考慮往學宮加派人手。

    既然學宮那邊一直平靜,董潘相信賀蘭宗、問秦宗潛伏在燕京的人手,也完全沒有料到太微宗名不經傳的弟子裏,會有像陳海這般耀眼的崛起。

    董潘耐著性子看眼線送來的邸報,裏面記錄了陳海參與闈選的細節。

    十一次考核,陳海就參加了三項,射柳考核表現平平,但兩次非凡評價,一次體現出陳海在武道修行已經掌握武道真意的雛形,可能還是相當不凡的武道真意;一次則體現出陳海此時的精神念力已經不弱於明竅境玄修。

    凝氣成符!

    辟靈境初期修為,就掌握凝氣成符的手段,未免太駭人聽聞了吧!

    玄武雙修,這要算是怎樣的資質?

    百年不出?

    董潘這時候細想此番進燕京途中葛玄喬老道一路上的異樣反應,心裏黯然一淡,這才確認葛老道必然是早就注意到陳海,也暗恨自己眼拙,不然在河灘桃林就應該注意到陳海的不凡。

    董潘考慮接下來的宴席裏,是不是要直接勸陳海放棄學宮修行的機會,派人護送他回河西去。

    燕京太魚龍混雜了,賀蘭宗、問秦宗潛伏燕京的人手,是他們必需要嚴加防備的,但除此之外,河西在燕京也不是就沒有其他潛伏的敵人了。

    唯有直接回到河西,在太微宗潛心修行,才能確保這樣的苗子不出什麼意外。

    在胡思亂想中,董潘聽到府門外轔轔車轍聲傳來,他與杜峻峰同時起身,對望一眼,都覺得他們親自出府門迎接,似乎有些不合適。

    越城郡主董寧的地位,實際比董潘要高一些,但在董氏族內,董潘是董寧的族叔,還是能將董寧當成晚輩看待,陳海名義上也是受董潘節製的下屬,也不應勞董潘親自到府門外相迎。

    董潘想了想,還是走出大廳,站到院子裏等候。

    *********************

    受邀赴宴的弟子,心裏也都清楚陳海才是今日的主賓,簇擁著他及越城郡主及太微宗主事裴晉華等人往院子裏走去。

    看到董潘、杜峻峰都站在院子裏相迎,陳海頭大了三分,他想再保持低調都已來不及,沒想到在紙上封法考核上小試牛刀,最後竟是這樣的結果,當下只能客氣的給董潘、杜峻峰行禮。

    進入大堂,董潘給陳海安排了主賓之位,陳海看向身旁杜峻峰、裴晉華以及董寧等人,推辭說道:“此位當郡主能坐,董帥莫要折煞陳海了……”

    “我又不是西北域闈選第一,可是沒臉搶你的主賓之席啊。”董寧嬌嗔說道,柔和的燈光照得她臉蛋嬌媚如花,深邃如星子的美眸靜謐的瞥了陳海兩眼,又微微頷著首,就先拉裴晉華在下首的桌案後坐下。

    看到這一幕,董潘心裏一動,想起陳海被姚氏驅逐後,那份兩家誰都不再提的婚約,之前在河西誰都不會吃飽了撐著主動去提及這份婚約,但今非昔比,誰還會反對利用這樁婚事將陳海與董氏永遠的綁成一起?

    當然,董潘也隻是這麼一想,董寧的婚事還輪不到他來插嘴,但他相信消息傳回到河西,宗族內必有人會想到這一點。

    也是推辭一番,陳海才硬生生被董潘摁在主賓的位子上,與身為河西進奏使的董潘對席而坐,其他人都依次坐在他們下首,這時候侍女將酒肴佳釀依次端上來,還有數名年輕的女侍專門坐在陳海等人身邊侍酒。

    周鈞與陳青所坐位子相對靠後,看到這一幕也是感慨萬千,誰能想象陳海有朝一日,坐席能安排在杜峻峰、裴晉華這些明竅境強者之前?

    今夜的宴席是董潘倉促安排,談不是豐盛,但董潘如此倉促,主要是彌補此前對陳海的冷淡。

    事實上在葛玄喬、陳烈離開後,董潘對陳海也談不上冷淡;董潘此前為了拉攏昭陽亭侯府的二百扈兵能聽侯所用,也給了陳海不少好處跟方便。

    此外,學宮館舍有諸多事需要依時調整,特別是陳海身邊的護衛需要加強,董潘不能拖到春闈青雀榜公布之後再調整部署。

    倘若等到賀蘭宗、問秦宗潛伏在燕京的人手下決心有所動作之後,董潘才有反應,他這個河西進奏使就太失職了,他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3:18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三十五章 西北域第一(三)


    宴席間,董潘委婉提及陳海可以直接回太微宗修行,無需留在燕京遊學虛耗時間。

    以陳海所展現出來的資質,即便神侯不親自將他收入門下,宗門那些道丹境巔峰的強者,也會為爭這麼一個親傳弟子而打破頭。

    在董潘看來,陳海留在燕京,既不安全,也沒有特別的意義。

    陳海這時候哪裏敢直接回河西,他要是被太微宗的那些老怪物當成怪物看管起來,神魂意念哪裏還有機會再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

    “陳海此番進燕京,就想著好好遊學一番,以補閱曆的不足,或待修行所有成就,或大都護將軍府有事相召,再回河西不遲。”陳海婉拒董潘好意的安排。

    陳海不願離開燕京,董潘也不能綁他回去,心想他還是盡快將此事如實上稟大都護將軍府,看神侯知悉此事會有什麼安排吧。

    而聽陳海話語間願意隨時聽從大都護將軍的召喚,董潘也是相當滿意,心知陳海有些話說出來,無疑是表態與姚氏徹底的切割關係。

    董潘心裏也在想,姚族要是知道他們驅逐出族的子弟,竟是如此耀眼,心裏又會怎樣一番滋味?

    宴席過後,先安排車馬,董潘先將其他弟子送回學宮館舍,又單獨將陳海、董寧、杜鏞、冉虎等人留下來,與他、杜峻峰、裴晉華一起說話。

    “通過闈選的諸郡弟子,在學宮修行的同時,照例還要編為虎賁八軍的預備武官,也或許會有侍衛宮禁的機會。在學宮修行可以不拘太多,但倘若真有機會侍衛宮禁,你們則要看管其他弟子,要慎言微行,不要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不必要的漩渦之中……”董潘剛才宴席上說些有的沒的,這時候才說一些關鍵的話。

    照舊例,學宮弟子會作為預備武官編入虎賁八軍,但通常不會有機會侍衛宮禁,然而董潘既然這時候特地如此吩咐,陳海猜測此次或許會有意外的變故也說不定。

    事實上,也不用董潘額外吩咐,陳海也不會因為此時坐了主賓之位就不知道輕重,而去輕涉宮禁之中的漩渦;在益天帝與太子贏丹之間的爭權漩渦裏,他們只能與河西抱成一團,陳海對這點還是有清醒認識的。

    董潘接著又說了一些河西大都護府在燕京的部署,這也是確認陳海與董寧、杜鏞、冉虎及杜峻榮、裴晉華、吳雄等人一樣,從今往後都是河西駐京人員的核心了。

    *********************

    夜深人靜之時,陳海跟董潘告辭離去。

    董寧、杜鏞、冉虎三人作為太微宗年輕一代最核心的天之驕子,董潘早就緊挨著進奏使府給他們安排了落腳的宅院,一起受進奏使府扈衛的保護。

    陳海深夜已經不便出城,只能先住到僅相隔三五百步的兵甲鋪去。

    陪同陳海過來赴宴的周鈞沒有提前離開,一直在外面的垂花廳等談完事情後董潘親自送陳海出來。

    除了厲玉麟外,陳海還看到祖師堂主事孫不悔也與周鈞坐在候人的垂花廳裏。

    河西年前遣使入京,除了董潘所率的千餘道衙兵精銳、昭陽亭侯府扈兵、闈選弟子及大量的隨行人員外,太微宗還有裴晉華、孫不悔等十餘主事、執事級的人員,追隨葛玄喬進入燕京。

    葛玄喬離開燕京後,裴晉華、孫不悔則留下來,協助處理董潘處理弟子參加闈選的事宜;他們最重要的一個職責就是盡可能保護董寧等人的人身安危,不被敵對勢力的刺客所趁。

    董寧、杜鏞、冉虎等人都是太微宗年輕一代裏的佼佼者,不容有半點閃失,而京畿局勢又詭異複雜,河西大都護府及太微宗無法置身事外不派弟子參加學宮闈選,只能多安排人手注意保護工作。

    陳海與周鈞最初入上七峰修行,便與孫不悔相識,卻不知道他與厲玉麟為何深夜還與周鈞守在這裏。

    見陳海困惑,董潘解釋道:“賀蘭宗屈意議和,短時間不敢有什麼反複,但暗地底動作必不會少。你此番斬獲西北域諸郡闈選第一,我等聽了都極欣慰振奮,然而賀蘭宗潛伏燕京的人手,卻未必高興。我暫時隻能勞煩孫不悔、厲玉麟以及周鈞他們多辛苦些;你在學宮起居修行時,或出學宮入城,也就先由他們陪同著你。另外我會在神陵山腳安排一座宅院,你可以調昭陽亭侯府的扈兵過去駐紮,特別是城外出行要額外小心些,現在到處都兵荒馬亂的……”

    陳海沒想到他這就成賀蘭宗刺殺的核心目標了,董潘這麼安排,實是要給他的安保來個大升級啊。

    走出進奏使府,陳海還看到董潘在府門外專門給他安排了一乘精銅鑄造的車輦,車轅前套著兩匹烏鱗馬——馬車不大,大概僅能供三五人乘坐,鑄造卻更精良,車身底座還鐫刻密密麻麻的道篆銘紋,隱隱牽動天地間神秘的力量,想必煉入車身的法陣一經啟動,短時間內都不用畏懼多名明竅境強者的強攻。

    而兩匹烏鱗馬皆高逾一丈,神駿無比,天生烏鱗鐙亮烏墨,海碗粗壯的四蹄,仿佛重錘一般踩在石地上,透漏逼人的氣勢。

    這兩匹烏鱗馬都是狡獸與河西良馬雜種所生的異種,血脈比青狡馬還要強大,又經過河西數年的精心馴養,都能從正麵撞翻幾個辟靈境中後期玄修弟子了。

    這是越城郡主董寧等董氏嫡支子弟或武威軍都武尉將軍以上重要將領才能享受的待遇。

    陳海不便拒絕董潘的安排,只能百般感謝。

    河西在燕京就四名明竅境強者,董潘也無法專門為陳海安排明竅境級數的護道者,吳雄、杜峻峰也未必會聽從他的安排。在大都護將軍府或太微宗門做出新的安排前,他暫時只能從其他方面多做些加強。

    這次太微宗就有三十二人通過闈選,還會有相當一批人留在學宮遊學一年半載。這樣一來,除了孫不悔、厲玉麟、周鈞三人,董潘還能在陳海身邊盡可能多安排弟子日常追隨修行,這樣陳海只要不無故跑到荒無人煙的地方被敵人圍殺,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

    在董潘看來,陳海也理應成為太微宗在學宮的弟子領袖。

    這時候不要說杜鏞、冉虎了,即便是越城郡主董寧,都不可能比陳海更有威望。

    ********************

    陳海與孫不悔、厲玉麟、周鈞乘烏鱗馬車趕回兵甲鋪,得知消息的周景元、丁爽、趙山、錢文義等人都還坐在大堂裏等著陳海赴宴歸來。

    他們甚至在大堂裏也準備了酒席,等陳海回來就隨時再慶祝一番。

    葛同、吳蒙負責坐鎮桃花塢,卻不便隨意離開。

    周景元、趙山是追隨陳海時間最久的,這幾年也見識到陳海的手段及在武道修行上的過人天賦,卻也沒敢想過陳海此次能將西北域闈選第一的頭銜收入囊中。

    這樣的消息,令他們振奮不已,後悔沒能侍陪陳海進學宮,錯過這精彩的時刻。

    “少侯爺,以往我們門前冷清可支網羅雀,但今天就短短兩三個時辰,遞過來想見你的門帖,就已經收到厚厚的一摞了。”周景元他們興高采烈的簇擁著陳海走進大堂,說起今夜客人登門的情況來。

    河西在燕京客居的商旅不少,也有不少人與兵甲鋪、鏢行有買賣往來,但說到巴結,這些客居燕京的河西商旅眼睛裏只有董潘、杜峻峰等人,以往不可能將名不見經傳的陳海放在眼底。

    但今日董潘派扈衛車馬到學宮接陳海進城赴宴,消息就像插了翅膀飛出去,入夜後親自登門送帖拜見的河西商旅就有絡繹不絕,前後共有十數拔,在周景元看來都是在燕京混得有頭有臉的人物。

    周景元他們自然不會隨便安排人見陳海,都是客氣的婉拒;而這些人也知道陳海地位非同昔比,不是誰都能見的,登門也是結個善緣,隨帶著將兵甲鋪的存貨一掃而空,也有意將京畿附近的貨物押送,都交給藥師園鏢行負責。

    聲望所帶來的好處,就已經立竿見影的得到體現。

    陳海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會有如此巨大的改變。

    既然周景元、丁爽他們都在,很多事情都需要及時的調整,陳海就先讓周景元給孫不悔安排一間精舍休息。

    董潘暫時安排孫不悔保護他的安危,但孫不悔作為辟靈境巔峰、隨時都有可能踏入明竅境的人物,又是祖師堂首座葛玄喬的再傳弟子,陳海不會直接拉他參與昭陽亭侯府在燕京的事務,也不會怠慢了。

    厲玉麟是厲向海的侄子,一向來就與昭陽亭侯府的關係密切,與陳海、周鈞、周景元、丁爽他們都熟悉,陳海也想進一步拉近與他的關係,就留他在大堂繼續飲宴聊天。

    陳海想著要調整昭陽亭侯府在燕京的事務,也不需要避諱厲玉麟。

    “陳青在宅子裏?”陳海坐下麵,問丁爽道,他與周鈞回來時看到給陳青安排的院子裏亮著燈。

    “青小姐從進奏使府回來有一個時辰了,要不要派人過去請一下?”丁爽問道。

    陳海點點頭,派人去請陳青過來,不管陳青怎麼看他,陳青作為昭陽亭侯府的少主之一,應該承擔她的責任來。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3:2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三十六章 西北域第一(四)


    陳青與蘇紫菱都沒有梳洗入睡,聽到侍從通報,就趕到大堂來與陳海他們相見——這幾天,陳青看陳海完全像是陌生人,心裏的震驚到這一刻都沒有減弱。

    這會兒時候,吳蒙、葛同也打點關係,也已經連夜從桃花塢進城,趕到鐵橋巷來。

    “燕京城之外的貨物押運及人員護衛之事,要立時停下來;已經接手答應下來的,也盡可能轉托給其他鏢行……”

    這會兒陳海正與周景元、丁爽他們說縮減鏢行業務的事情,陳青覺得奇怪,問道:“你在燕京名聲大振,今日就有諸多河西商旅登門,將貨物押運之物托付給鏢行,怎麼現在就都要推出去?”

    今晚河西商旅也有不少女眷跑來造訪陳青,所以她與蘇紫菱也是拖到這時沒有歇下。這使陳青意識到陳海真是今非昔比了,西北域闈選第一的頭銜,令陳海在客居燕京的河西人裏的名望,驟然間都要超過越城郡主董寧及董潘等人了。

    “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心裏清楚得很。鶴翔軍與武威軍的仇怨隻是暫時緩下來,背後的較量不會中止;而武藏軍更不可能看到武威軍在西北域繼續崛起。如果有機會,他們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能在燕京打擊河西及太微宗聲威的機會,”

    陳海耐著性子解釋道,

    “樹大招風實是一樁大麻煩,以往賀蘭宗、問秦宗潛伏在燕京的人手,會主要盯住梅塢堡、河西馬場以及董潘、越城郡主董寧等人,不會分散注意力盯住我們這些小角色。此前,兵馬鋪、鏢行、馬場的生意,我們都可以涉及,但現在形勢就完全不一樣了。鏢行買賣,分散人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所押送的大宗高值貨物也容易被江洋大盜盯上,賀蘭宗、問秦宗的人甚至都不用直接出手,隻要在背後稍加推波助瀾,事情就會變得棘手,受到的攻擊可能會源源不斷而來……”

    陳青除了修行之外,其他涉獵皆淺,哪裏想到陳海聲望提高,卻也使昭陽亭侯府在燕京所麵臨的形勢更加錯綜複雜?

    聽陳海解釋過,才有些明白過來,她心裏想賀蘭宗、問秦宗或許沒有道丹境強者在燕京坐鎮,但明竅境強者必不會少,只要有一兩名明竅境強者,混入江洋大盜,打劫藥師園鏢行押送的貨物,他們這邊就難以控制傷亡了。

    陳海繼續說道:“我們有限的人手,只能全力擴張兵甲鋪,我也相信兵甲鋪擴張之後,所帶來的利益,足以彌補削減鏢行的損失……”

    樹大招風是一樁麻煩,但聲望所帶來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這今晚登門拜訪的河西商旅,就已經將兵甲鋪的存貨一掃而空,陳海與周景元、丁爽他們要考慮的,還是要千方百計增加兵甲鋪的貨源。

    此外,陳海還打算將馬場的買賣停下來,一方面不是河西設在燕京的專營馬場競爭,另一方面他們手裏的馬源有限,桃花塢隻有三四百匹良馬多餘,還是有必要留在手裏。

    至於兵甲鋪的擴張,除了在燕京多雇傭河西籍的匠師、匠工,擴大桃花塢的鑄造場規模外,還有就是與其他的兵甲鑄造場聯係,大量進購半成品的兵甲進行加工改造。

    這些都是陳海聲望提高之後,很方便就能推進的事情。

    而兵甲鋪每月隻要能有上一百套兵甲售出,就完全足以能抵衝陳海、陳青、周鈞他們以及兩百扈兵、數十匠師、匠工在燕京城的生活、修煉用度了。

    陳烈不再擔任玉龍大營都護副使,昭陽亭侯府養麾下一千私兵才是最大的問題。陳海能在燕京解決兩三百人的吃喝、操訓所耗,陳烈、蘇原他們也不指望燕京這邊還要反哺河西多少。

    另外,陳海要周景元、丁爽替他多準備些製符的材料。

    在闈選考核裏,他既然已露了一手,就不能浪費了——兵甲鋪除了精良兵甲外,還可以添加初級符篆的供應。

    於陳海而言,即便以預備武官的身份臨時編入虎賁八軍,以他此時的真元及精神念力,每天製十七八張初級符篆,也就當作是一種修煉,不會耽擱什麼事情。

    而他以凝氣成符手段所能製的初級符篆,能將一部分天地元力封存符紙之中,威力要遠強過同類的符篆,拿到兵甲鋪賣十倍價格是一點都不誇張。

    接下來,陳海還要吳蒙、葛同、周鈞他們也要多教導扈兵祭用符篆……

    兩百扈兵,大半都有通玄境以上的修為底子,就有祭用符篆的基礎,陳海就想著重點挑選二三十人配備一些攻擊性、防禦性的符篆,整體的戰鬥力就能提高一截。

    陳青不諳世事,製符卻極有天賦,紙上封法的符篆考核,也是西北域獲得卓越評價的十數人之一,周鈞在這方麵都遠不及她,陳海就想要陳青在這時候多承擔些責任。

    陳青也意識到昭陽亭侯府要維持這麼大的局麵也實在是不容易,這些年來她潛心修行,大量的資源都是家族供給,也應該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

    將諸多事情安排好,陳海才回房歇息。

    院子裏靜謐一片,屋簷院牆上還有留有殘雪,靜得連蟲鳴都沒有,偶而還能聽到西院陳青與蘇紫菱細語交談。

    陳海沒有刻意去聽陳青與蘇紫菱在交談什麼,這些天就覺得聽力增強了許多,或許是足厥陽、手厥陽二條主氣脈的修煉所有小成所致。

    連續服用兩枚龍虎伐脈丹,陳海百骸竅脈間的隱傷都大體痊愈,接下來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煉玄陰六脈就成。

    玄陽六脈修煉的是筋骨氣血,玄陰六脈修煉的是六識感知,十二主氣脈都修成靈脈,即大周天圓滿,隨時就能開辟祖竅識海踏入明竅境了。

    陳海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裏那株姿態婆娑的古棘樹蔭濃密,月色從樹葉縫隙裏透進來,仿佛微雨灑落。

    陳海抬頭看天際懸掛的那弦眉月,回想起隨龍帝蒼禹進入燕州這幾年的過往,恍如一場夢——陳海有時候真懷疑自己是在一場夢裏,不然這異世的圓月為何與他在地球所見,是那樣的相像?

    除了日月輪替,為何燕州也有四季輪換?

    血雲荒地為何又是那麼的荒涼,為何又沒有日月輪替及四季之景?

    陳海知道他不是在夢,或許說天地間有太多的秘密,還不是他此時能勘破。

    這時候,陳海感覺到左手腕微微發燙起來,他關上窗戶,盤膝坐到床榻上裝成入寂修煉,神魂意念則通過蛇鐲潛入血雲荒地。

    在血雲荒地裏,傀儡分身藏在裂穀深處的一處岩洞裏。這處藏身地位於一片岩漿湖包圍的裂谷深處,岩洞深處有少量的血腥苔,能令陳海他們不需要外出狩獵,只能采集到足夠的血腥苔汁液充饑,補充消耗,陳海也令血奴不得輕易過來打擾他的“潛修”。

    陳海神魂意念剛潛入血雲荒地,就見血奴姚老根在岩洞裏探頭探腦,想進又不敢進,其他幾名血奴都畏首畏尾的跟在姚老根的身後,密覆血鱗的巨掌捧著一堆東西,卻不知已經觸摸陳海設在岩洞口的禁製。

    陳海想著大規模的從岩洞深處生長的血腥苔裏凝取汁液,然後再濃縮成半固態的膏狀物儲存起來,以後就可以當成羅刹異鬼維持生機的“食物”,但不能所有事都是他親力親為。

    他要姚老根等血奴注意收集能替代符紙、朱砂的材料,以便能大量煉製凝水符篆,那樣的話,隻要傳授姚老根他們簡單的祭用符篆之法,就可以讓他們拿著凝水符篆,去岩洞深處收集血腥苔的汁液進行凝煉了。

    姚老根等血奴,這次又從附近的裂穀、斷嶺間,搜尋來一堆東西,拿過來給陳海一一甄別。

    然而姚老根等血奴這次撿回來的一大堆零碎裏,還沒有發現幾樣是有用的,甚至還將幾塊笨重的鐵精石當成寶撿回來。

    陳海失望的將這一堆零碎,隨手丟到岩洞的角度,想要將姚老根幾個血奴趕出去,不要干擾他潛修。

    血奴姚老根的眼睛卻是在那幾塊鐵精石上打轉,欲言又止。

    陳海心神一動,問道:“你也知煉礦取鐵之事?”

    “知道有這麼一回事,還以為撿回來魔主會有用。”血奴姚老根用生澀的羅刹語回道。

    以往在神殿石谷附近,到處都是羅刹異鬼及神魔異獸的骸骨,隨便一根殘骨都要比普通的金鐵堅硬得多,陳海都是利用現成的殘骨製造戰戟、骨弓。

    即便是他們現在遠離神殿石谷,進入血雲荒地最偏僻的區域,已經撿不到這樣的堅硬骸骨,但陳海製造了多根骨戟備用,卻沒有想到要自己冶煉金鐵。

    不過,他如果要在這裏建立自己的羅刹族群,冶煉金鐵就變得與收集血腥苔汁液同樣重要了,對普通羅刹異鬼來說,精鐵所製的兵刃跟一些簡單的護甲,都能極大提升他們的戰鬥力。

    還有就是能解決箭支的問題。

    陳海利用特殊形狀的殘骸與羅刹異鬼體內抽出來的血筋,製成一張極強的骨弓,雖然也能用殘骨磨製骨箭,但那個太耗時耗力了。

    如果他們能冶煉精鐵,完全可以批量鑄造箭簇鋒利、殺傷力極強的鐵箭。

    陳海將那幾塊笨重的鐵精石,從角落裏重新撿回來,考慮要怎麼冶煉提取精鐵,他腦子裏同時也為羅刹族知曉冶煉之事而震驚,細想還是他此前被在神殿石穀附近看到的殺戮表象所蒙蔽了。

    如果左耳所說的那座能將大量亡魂送到異度空間複活的往生大陣,就是羅刹族上古至尊煉製,羅刹族的血煉上位者知道冶煉之事,又有什麼奇怪的?

    而認真說起來,姚老根等幾個血奴,靈慧並不比常人稍差,隻是他們在血雲荒地轉世,前世記憶殘缺得厲害,再加上容易被殺戮意志所控制,看上去更像是隻有戰鬥及掠食本能的異鬼魔物,實際上陳海能教會他們更多的東西。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3:37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三十七章 血奴狩獵


    鐵精石的冶煉煆造,即便血雲荒地裏條件簡陋,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陳海早就在血雲荒地發現一種灰岩粉,與鐵精礦混燒,能煉出精鐵來,只是之前他沒有想過要在血雲荒地做這些事。

    收集一些鐵精石與灰岩粉後,陳海就帶姚老根等血奴,在堅硬的黑崗石地開出一道石槽,將岩漿湖的熾烈岩漿引流到不遠處的一座淺石坑裏。

    裂谷附近這座岩漿湖太熾熱了,岩漿即便是引流到三五百米外的石坑裏都沒有要冷卻的樣子,灼熱的空氣炙烤陳海傀儡分身及姚老根等血奴的血鱗肌膚,以他們的強悍肉身,在岩漿坑旁蹲久了也承受不住。

    陳海他們就是看中周邊灼熱的熔岩湖跟錯綜複雜的地形,才將這座裂谷當成藏身地的。

    陳海利用一頭魔物的巨大頭蓋骨當成治煉精鐵的坩鍋——短時間內他隻能照最簡單的辦法來——放置在熾熱的岩漿裏,將碾碎的鐵精石與岩粉倒進去熔燒,很快就燒出鐵水來,澆到一旁的石窠裏冷卻製成鐵錠,後續還要進一步的去雜,就可以用來鍛造刀劍戟矛及鐵箭等物。

    當然,陳海不可能隨時都留在血雲荒地,這時候隻是親手將冶煉鐵精石的過程,給姚老根等血奴演示一遍;接下來就要姚老根他們自己煉出足夠多的精鐵,而陳海就藏到岩洞裏去“潛修”去了,僅僅是通過蛇鐲與血雲荒地保持聯係。

    姚老根等血奴都是武衛級羅刹魔,靈慧不比凡人常差,隻是經往生大陣轉世到血雲荒地時記憶殘缺得厲害,以致看上去就剩下戰鬥跟掠食本能,但對陳海所傳授的新知識,都表現極大的興趣。

    他們不僅戰鬥本能極強,有著極其強悍的肉身,對新知識的吸收能力也特別的快。

    這段時間來,陳海也將基本步法、腳法、拳法、掌法、戰戟以及盾戟搏擊及箭術的一些基本要領,傳授給姚老根血奴,他們都有著強悍的戰鬥本能,掌握這些都非常快,以致陳海都不敢教太多的動作給他們,生怕有一天難以控制。

    陳海此時已經控製了八個血奴,但也是他此時的極限,似乎需要傀儡分身變得更強大,才能通過識海所凝聚的羅刹魔神秘相去控制更多的血奴神魂。

    除了這些之外,陳海還利用現有的魔物殘骨,給血奴製造了骨盾、骨戟,還利用斃殺的武衛級羅刹魔鱗皮,煉製簡單的護甲,將姚老根等血奴都裝備起來,而不再像以往那般,純粹以鋒利堅固的爪牙去搏殺了。

    接下來,陳海還要與血奴練習聯手合擊的戰陣,再進一步強大,他們就有把握去武校級羅刹魔了。

    很可惜的,血雲荒地裏,這時候幾乎找不到脫離的武校級羅刹魔了,而陳海他們暫時還沒有資格去挑選大群的羅刹異鬼族群。

    ************************

    學宮到第五天才正式張榜公布這次通過闈選的諸郡弟子名單。

    除了特殊的年份會中斷外,自大燕立朝以來,每五年一次的春闈青雀榜公布,可以說是燕京城堪比祭天大典的盛事。

    太微宗三十二名弟子通過闈選,陳海名列春闈青雀榜第七,連同周鈞、陳青,昭陽亭侯府麾下就有三名弟子通過闈選。正而八經的宗閥勢力,亭侯是最低的一級,但昭陽亭侯府這次已經是足夠耀眼了;即便是董氏,這一次也僅有越城郡主董寧一人能夠脫穎而出,爭得春闈青雀榜總榜第五十六名。

    照例,天樞院會將榜單張貼到諸郡進奏使府之前,也額外將一張榜單張貼到鐵橋巷兵甲鋪的大門前,供全城人擁來觀瞻。

    這一天,周景元也是將兵甲鋪的大門徹底打開,歡迎客居燕京的河西商旅進來恭賀……陳海雖然不習慣迎來送往之事,這一天也得要恭恭敬敬的站在院子裏,接受河西商旅等人的恭賀。

    而這五天接到的宴請極多,但陳海都留在鐵橋巷兵甲鋪裏。

    除了潛心修煉外,也唯有在鐵橋巷,陳海才能不用顧忌什麼,能隨時潛入血雲荒地。

    姚老根他們都有極其強悍的肉身,一旦掌握冶煉精鐵的基礎技術,冶煉精鐵、打造兵刃的速度卻是極快,五天時間就打造出九十多支鐵矛、數百支鐵箭。

    鐵箭是專為陳海打造的,用以往所獵殺的羅刹魔獠牙製成箭簇,鋒利無比;而姚老根等血奴則更習慣簡單粗暴的投擲鐵矛。

    以往他們是用魔物殘骨磨製成鋒利的骨矛,但想要矛刃極其鋒利堅固,能輕鬆刺穿武衛級羅刹魔那堪比黃級中上品靈甲的鱗皮,隻能整根挑選特別堅固的魔物殘骨進行磨製,耗時太長了。

    而骨矛磨製得又細又長,還是難以承受巨力斬斫,容易斷裂,在與其他羅刹族群的惡戰中,損耗極大。

    現在就簡單了,他們隻需要挑選魔物一小截殘骨磨製矛刃,而主要的矛杆則直接拿精鐵鑄造,效率不知道比以往高出多少倍。

    雖然精鐵所鑄的矛杆更容易斷裂,但陳海他們是將這種鐵矛當成一次性消耗品使用,隻需要保證矛刃足夠鋒利就可以了。

    六尺長的鐵矛,矛刃是青黑色魔物殘骸魔製而成,這樣的鐵矛對高逾一丈的血奴來說,隻能算投擲用的短矛,精鐵所鑄的矛杆也足夠壓手,能保持又快又狠的擲出。

    在春闈青雀榜正式公布的那天淩晨,陳海神魂意念就潛入血雲荒地,看血奴試用短矛的情況。

    姚老根的魔軀像一張怒張的巨弓繃緊,這是陳海專門為擲矛拆解出來的武道秘形,就見姚老根魔軀內所蘊藏的恐怖巨力,在極瞬間就如怒潮湧聚到右手,鐵矛脫手而出,發出像撕開虛空般的刺耳嘯鳴。

    以傀儡分身那般敏銳的靈念神識,也隻捕捉到數道殘影掠過半空,下一刻鐵矛已經洞穿千步之下的石崖,整根鐵矛都深深射入石壁之中,隻在石壁的表層留下碗口大小的圓洞。

    其他血奴將石壁劈開,看到精鐵所鑄的矛杆承受不了如此巨力,已經斷成數截,但矛杆主要就是為了在投擲時蓄力與平衡矛刃,已經算是出色完成它應盡的使命了。

    見姚老根猙獰可怖的臉呲咧著獠牙欣喜而笑,陳海將身後那張骨矛丟給他,說道:“你們拿著這些鐵矛、鐵箭,可以試著去狩獵小群的羅刹魔,但注意不到這邊的藏身之地……”

    姚老根等血奴去狩獵其他的羅刹魔族群,以及在血雲荒地複活的其他魔物,陳海神魂意念則退出血雲荒地,去應酬蜂擁到鐵橋巷來恭賀他斬獲春闈青雀榜第七的賓朋。

    陳海不慣迎來送往的應酬,一天下來比惡戰一場都疲憊不堪,還有無數的宴請帖子送上門來,他隻能硬著頭皮一一婉拒。

    入夜後,陳海神魂意念再次潛入血雲荒地,外出狩獵的姚老根等血奴已經歸來。從他們收割的鱗皮、羅刹獠牙以及羅刹魔體內最堅硬的椎骨數量,陳海可以看出,姚老根等血奴今日獵殺的是一群上百規模的羅刹族群,其中有兩頭武衛級羅刹魔。

    換作以往,陳海帶著姚老根等血奴,也能勉強殲滅這等小規模的羅刹族群,但以往近身搏殺,每次都會搞得自己傷痕累累,要是中途有其他羅刹魔撞過來,陳海就隻能被迫突圍逃命,絕不會像姚老根等血奴這次狩獵來得如此輕鬆。

    以往的圍殺,總是無法圍殺幹淨,哪怕有一兩頭羅刹魔逃出,陳海他們就隻能被迫轉移藏身地,以免遭遇更強的羅刹魔過來圍殺他們。

    這一次,姚老根他們身上就有幾道淺淺的創傷,看得出他們已經明白要憑借他們在速度上的優勢,先在外圍用鐵矛射殺對方的有生力量,然而再合力圍殺那兩頭武衛級羅刹魔。

    大量鑄造鐵矛、鐵箭,對提升血奴的戰力確實是有大用,而更令陳海高興的,是姚老根等血奴總算是明白戰術的重要性了。

    聽姚老根描述今天的狩獵過程,陳海也知道他們將普通羅刹魔的殘屍都丟到岩漿湖裏處理幹淨了,唯有兩頭武衛級羅刹魔屍骸抬回來,進貢給身為魔主的他。

    陳海沒有直接吞噬這兩頭武衛級羅刹魔的血肉,而將用石罐將羅刹魔血采集封存起來,又將大塊肉烤成肉幹儲存下來。

    陳海要姚老根他們知道,要想發展族群,糧食的儲備極其重要,而不是每時每刻都處在恐慌的饑渴中,隻需要掠食跟殺戮,而不知道做其他的事情。

    陳海不知道姚老根他們在羅刹域時是怎麼一個狀況,既然他們通過往生大陣在血雲荒地複活,又成為他的血奴,他就能重塑他們的習性。

    如果每時每刻都被掠食與殺戮本能所控製,除了血煉吞噬之法,他們也根本無法能通過正常的修煉強大己身。

    這時候陳海感知到有人接近他在兵甲鋪裏的小院,吩咐一番就藏身岩洞,之後切斷蛇鐲與血雲荒地的聯係,神魂意念回到小院之中,看到周鈞、厲玉麟正陪同屠子驥及兩名面相陌生的青年走進來。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3:5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訪


    透過窗戶看到周鈞、厲玉麟陪同屠子驥等三人往推開院門走進來,陳海趕忙起身相迎,站在廊下揖手施禮,笑問道:“子驥兄今日怎麼有空光臨寒舍?”

    初入秦潼關,陳海對屠子驥頗好,而他在河灘桃林以及奎狼宮闈選中,又多得屠子驥師尊陳玄真的照料,看到屠子驥過來拜訪,他自然是高興得很多,可要比應酬其他賓朋有興致得多。

    “趙融乃我摯友、屠鴻乃我族弟,今日邀我飲酒西雁樓,也是一早就聽聞陳海你的大名,仰慕得很,飲酒時我無意提了一句與你相熟,他們就拖拽著要我登門幫著引薦。我是疏於應酬之人,也不喜歡熱鬧,就想著你今天必是被登門慶賀的人惱得頭痛,還想著過兩天等清靜下來,再來找你飲酒敘舊。唉,不想趙融、屠鴻這兩個人啊,太迫不急待了,一定要拉我過來。”屠子驥笑著說起登門來的緣由,介紹身邊兩位青年給陳海認識。

    “陳海兄聲名鵲起,於武道、於玄法符篆都有深不可測的造詣,我聽子驥說起,就想要登門拜訪求教,希望不會太唐突了。”站在屠子驥身側,是同是屠氏嫡支子弟的屠鴻。

    屠鴻看年紀比屠子驥小兩三歲,卻也是辟靈境巔峰修為,也是這次春闈青雀榜中的人物,雖然排名沒有進六十,卻也不比杜鏞、冉虎等人稍差,是京郡八族裏的天之驕子。

    只不過屠鴻作為京郡區域的闈選弟子,陳海之前未曾與他見過,而從姚興所留的殘缺記憶,也搜索不到有關屠鴻的印象。

    趙融卻有明竅境初期的修為,腰間懸佩一把青鞘靈劍,寶光隱隱,隱隱有縷淩厲的劍意要破鞘而出。

    今天有不少玄修同道登門慶賀,但修為及地位卻沒有能與屠鴻、趙融二人相提並論的。

    趙融雖然與屠子驥一樣都穿青裳便服,但闊眉虎目間藏斂著金戈鐵馬之意,陳海猜測他應該與屠子驥一樣,在軍中任職的時間應該都不會太短,將職也不會太低。

    屠鴻溢於言表的神色,卻略顯稚嫩,陳海心想他在參加這次學宮闈選之前,應該都一直深居屠氏的宅院之中苦心潛修,世俗社會的曆練或許有所不足。

    陳海心裏奇怪,趙融與屠子驥要是都有正而八經的將職在身,怎麼就悠閑到拉屠鴻到西雁樓喝酒,又一起結伴到他這邊拜訪?

    此時正是兵甲鋪要開晚繕的時間,也沒有多少賓朋這時候不識趣的闖上門來,陳海特地吩咐周景元多準備些豐盛的菜肴,邀請屠子驥、趙融、屠鴻留下來飲宴。

    陳海又特地將孫不悔請過來,拉上周鈞、吳蒙、葛同,八人一起到西院的偏廳飲宴。

    飲宴間,屠子驥開始卻沒有說什麼,還是待孫不悔等不相關的有事走後,才暗示來意:

    “虎賁軍原先編有八師,衛宿宮禁、分禦京畿八方,但早年虎賁左軍、右軍、前軍三師隨益天帝西征金州,損失慘重,便是陛下他也深受重創,不得不深居宮禁潛修十數載以養傷勢。雖說陛下他修養傷勢有所好轉,但西征諸役中受到重創的虎賁三師戰力一直都沒有得到有效的恢複,大前年南征雲夢藩亂又連連受創,最後撤回到燕京,就剩下空架子。太尉府此次決意從學宮征辟弟子為武官、從京畿地區征調良家子,在之前虎賁三師的基礎上新建一軍!我與趙融這次都要被抽調過去擔任騎都尉,說不定有機會與陳海、周鈞你們成為同僚,趙融這才急著拉我過來,先與你們親熱親熱……”

    無論在河西,還是在燕京,陳海他們都隻能算小角色,接觸不了宮禁裏的事情,以往聽到太子贏丹與益天帝爭權之事,也就是當聽書圖個樂趣。

    陳海卻沒有想到,他剛剛獲得西北域闈選第一的名銜,就有人主動跑上門來跟他吐露如此關鍵的機秘之事。

    陳海想到董潘設宴當晚的告誡,這時候才想到董潘並非無的放矢,他應該是早就知道此屆闈選弟子有可能直接編入新軍,這才會有意提醒他們注意不要隨便卷入不必要的漩渦之中。

    太子贏丹與益天帝爭權正厲害之時,太尉府突然要將虎賁軍縮減到五大營,同時又要成立新軍,拍腳背都知道這事必有蹊蹺。

    是太子贏丹想鞏固軍權,想做好最後的準備,準備逼他老子退位,亦或是益天帝看到太子贏丹權柄太盛,要另起爐灶以制衡?

    陳海一時半會搞不清楚新軍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清楚屠氏或許說屠子驥背後的奎狼宮大祭酒陳玄真,在這場凶險的漩渦裏是否已經有了傾向性選擇,他這時候隻能裝癡賣傻,順著屠子驥與趙融的話頭,說些彼此和睦融洽的客套話,但絕不會傻乎乎輕易表態。

    他目前也只有資格跟河西綁成一起,不要說他了,就是昭陽亭侯府都還遠沒有資格自立門戶。

    陳海好不容易將宴席熬過去,將屠子驥、趙融、屠鴻三人禮送出府門。

    **********************

    “卻是奇怪了,你我即便編入新建的羽林軍裏,頂天也就擔任校尉一級的預備武官,都未必有操訓兵卒的實權,”周鈞看到屠子驥、屠鴻、趙融三人乘馬而去,困惑不解的問道,“宮裏掀起多大的漩渦,這時候就有人要急將你我都扯進去?而看屠子驥他們的話意,可是一定要將你扯進去啊,我卻是無關緊要的小角色!”

    “我也覺得奇怪,我又能算什麼大角色?”陳海也是費解不已的攤手而笑,一邊往西院那邊走去,一邊摸著下頷思索。

    “我看京營軍虎賁八師,與河西大都護府的軍制有所不同,或許問題就出在這裏!”丁爽在旁邊說道。

    “哦!”陳海眉頭輕蹙起來,讓丁爽繼續往下說。

    “河西武威軍諸大營,自大都護將軍往下,都護將軍、都武尉將軍、宿武將軍以及往下一層的諸級校尉武官,是一個嚴密而完整的體係,大營的編訓、操練乃至作戰以及武將升貶、軍功獎懲,都在大都護將軍的一人掌握之下,”

    丁爽怕其他人理解不深,特地將河西武威軍與京營軍的不同詳加解釋了一遍,

    “而皇族為防宗閥世族弄權,京營軍實行的是將卒分離製度。明面上虎賁八營,每營都設有車騎將軍、左右中郎將等將帥,而太尉府更有設衛尉、左右驃騎將軍掌握京營軍虎賁八師,但無論是衛尉、驃騎將軍還是車騎將軍、中郎將,這些將軍平時都無法直接接觸京營軍的,唯有到戰時得到太尉府所授的兵符,才擁有真正的統兵之權。而諸營將卒平日的操訓,或者說對諸營將卒最熟悉的人,實際就是都武衛將軍、騎都尉以下的中層武宮。如果說新成立的新軍,太尉府打算從學宮抽調闈選弟子充當中層武宮,而同時也執行將卒分離制度,就有蹊蹺了……”

    不需要丁爽說透,陳海這時候也能想明白蹊蹺出在哪裏。

    無論是虎賁軍也好,即將成立的新軍也好,如果哪個野心家沒有太尉府所授的兵符,想要繞過太尉府調兵,那些修為高深、位高權重的中郎將、車騎將軍乃至衛尉、驃騎將軍,都統統不好使。

    下麵的校尉武官隻認兵符及太尉府的令旨,又不認得什麼車騎將軍、驃騎將軍,沒有兵符及太尉府的令旨,誰都不要想輕易將兵調走;反倒是平時操訓將卒,與普通將卒廝混在一起的中層武官真要是被人買通,倒更有能膽大妄為的拉出一票人馬來!

    又或許說,是有人想繞過太尉府,掌握這支新軍!

    屠子驥、陳玄真幕後的人是誰?是誰希望他與屠子驥、趙融等人,在關鍵時刻敢不授太尉府的調令,就直接拉出一票精銳將卒,供他所用?

    陳海心想幕後這人的地位絕對不低,地位低了,就拿不出足夠大的利益跟誘惑,他們這些新軍的中層武官,誰會將腦袋別在腰上幹這事?

    陳海甚至懷疑新軍是益天帝通過嫡系所做的布局,太子贏丹即便是看出來了,也不便橫加阻攔!

    想到這裏,陳海微微歎了一口氣,暗道,說是不能輕易涉及這漩渦之中,但漩渦真正卷上來的,又豈是他能躲的?

    丁爽沒有將話說透,周鈞也明白過來,也是暗暗為丁爽的才思敏捷歎服,他剛才就壓根沒有想到這地方上去,看來陳海重用丁爽,不是沒有緣故的。

    而想到這些,周鈞也更明白那神秘的幕後人,為何要通過屠子驥、趙融等人在陳海身上下功夫。

    若編新軍,高層將領沒有得到太尉府的授權是無法接觸普通將卒,而中層武官的數量又額外多,幕後神秘人不可能將每個中層武將都拉攏一遍,隻能暗中拉攏聲望最高的那幾人。

    此時闈選斬獲西北域第一、又膽大妄為的陳海,無疑是他們眼裏的最合適人選之一;何況陳海手裏還有兩百精銳私兵可用。

    陳海長長吸了一口氣,好像要將這事從腦海裏趕掉,跟眾人說道:“這事也可能是我們胡思亂想,就不要出去胡說八道了。”

    厲玉麟猜想陳海這話是有意說給他聽的,畢竟其他人都是陳海的嫡係,沒有必要額外吩咐一句,而且他也能想到,陳海應該是不會這事很快就傳到董潘或者誰的耳朵裏去。

    厲玉麟情不自禁的想,要是這猜測是真的,要是幕後真有神秘人到關鍵之時想用陳海,膽大妄為的陳海會做什麼選擇?

    厲玉麟想起陳海年前曾率寇奴兵奔襲池山城是那樣的膽大妄為,是那樣的奇思妙想,他這時心裏既是深深的不安,又隱隱間有著難以抑制的期待。

ssopp 發表於 2017-1-8 14:07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一百三十九章 西園新軍


    春闈青雀榜公布之後,陳海等一百六十名西北域諸郡弟子,就正式進入奎狼宮修行。

    學宮從諸郡遴選弟子,主要就是為京營軍及朝堂諸部培養後備人才,因而正式通過闈選之後,陳海就直接以西北域闈選第一的身份,獲授虎賁都尉銜,每月國府都會給予五十萬錢大燕幣的官俸。

    換在河西,月捧五十萬錢大燕幣,每年相當於能得六百點宗門功績,勉強能支撐日常的修煉所需,但燕京受流民之禍的困擾,物價騰貴,修煉資源也緊缺匱乏,每年六百萬錢大燕幣所能獲得的修煉資源,僅有河西的七八分之一,但陳海這時候也不指望靠學宮的這點補助存活。

    虎賁都尉,也僅僅是虛銜而已。

    華哲棟、芻容、董寧等考核居西北域前二十名者,獲授虎賁校尉銜,而得入奎狼宮修行的其他弟子,皆授虎賁侍從銜。

    很快,太尉府從學宮抽調武官籌建新軍的消息,也正式傳播開來。

    學宮弟子大多數都出身宗閥,大多能接觸到很多敏感的朝堂消息,陳海、周鈞他們在學宮修行,很快也就搜集到有關新軍組建的許多消息。

    虎賁八師,又名京營軍,是大燕立朝以來,由皇族贏氏通過太尉府直接掌握的核心精銳。由於編入大量京郡八族的精銳子弟,雖然滿員兵額不足百萬,虎賁八師卻是燕州最強大的一支精銳戰力,也足以震懾邊郡強藩不敢胡作非為。

    十數年前,金州諸羌聯合寇邊,益天帝率虎賁左、右、前三師彙同西北域的武藏、鶴翔、武威軍,西征金州。

    帝朝雖然宣傳西征獲得空前的大捷,但大燕的損傷不小,太微宗包括趙如晦的親傳師尊、寒庶一脈的領袖人物在內都有好些強手殞落,而三支虎賁精銳在西征中的損耗更大,前後共有五名道丹境強者殞落西陲疆土。

    之後十數年,太子贏丹監理國政,執掌太尉府,但與忠於益天帝的老臣矛盾一直都存在;這三支虎賁精銳一直以來也都是太子贏丹打壓的對象。

    三年前的雲夢藩亂,戰力始終未得恢複的這三支虎賁軍南征平亂,又連連受創,此時的兵員甚至都不到鼎盛時的十分之一,也多為殘兵老卒,完全看不到當年虎賁雄軍的跡象。

    益天帝重新修成破碎的道丹之後,試圖重掌帝權的第一步,就是下旨重建這三支虎賁精銳,執掌太尉府的太子贏丹則遲遲拖延不動,雙方的矛盾才真正的公開化。

    只是拖延到今天,京畿附近的流民頻頻作亂鬧事,虎賁八師的兵員不足已成嚴重的問題。

    各方有識之士也都認識,再不擴編兵員,未來誘發的問題才更嚴重,太尉府那邊才鬆口,年前才正式同意在這三支虎賁軍殘卒的基礎上,編練一支新軍,彌補京營軍兵員的不足。

    但就具體的編練方案,太尉府還爭執不下,拖到年後才決定將新軍編練選址城西秋野河北岸。

    城西秋野河北岸有一處隸屬皇族宗室的山澤園林名為西園,在太尉府的正式行文裏,新軍也被稱為西園新軍,然而衙司皆虛置,糧餉補給及兵卒選用,皆由虎賁軍兼署,最初方案也只是要從學宮抽調後備武官,先編練九都兵馬再說。

    正常來說,騎都尉、車騎都尉,是等同邊軍都衛尉將軍、宿武將軍這一級數的中級武將了,理應由京郡八族舉存明竅境中後期的強者擔任其職,但不要說轄管西園新軍主將都要暫且虛置,這些中層將職的人選,太子贏丹與益天帝兩方的大臣同時是爭執不下,最後才妥協全部選用闈選弟子。

    陳海多方搜集消息,這才搞明白他為何會被卷入這場本跟他們這些低層玄修弟子無關的漩渦之中。

    消息說是陳海等九名諸域闈選第一的弟子,將擔任車騎都尉主持新軍的編訓之事,實際上僅僅是九都新軍的教導主官而已,但就算如此,太尉府的任命遲遲都沒有頒布下來。

    雖然人事任命多方扯皮不息,但太尉府已經決定下來的事務,推進則是不慢。

    秋野河北岸的新軍大營在年後就陸續有開始興建,陳海他們在秋野河南岸的梅塢堡、桃花塢就能看到九座營城很快就矗立在北岸的山澤之間。

    三支虎賁軍的老弱病殘很快也陸續遷到北岸的西園。

    太尉府的官員正式到學宮選拔編訓武官,則拖延到兩個月之後。

    陳海等九名諸域闈選第一的弟子,雖然早已經是新軍九都車騎都尉的內定人選,但名義上還是要經過騎射、步戰、車戰、騎戰、戰陣、營城等一係編訓項目的考核,確保他們有編訓新軍的資格。

    除了九名編訓主官外,太尉府還要從學宮為每都新軍選拔六十名編訓武官,除此之外,還要從諸郡在學宮遊學的弟子裏招募三五十名不等的編訓武官。

    除了效忠各郡強藩勢力外,加入京營軍,對諸郡弟子也算是不錯的晉升之道,葛玄喬早年就在天樞院任職十數載,才回太微宗隱逸山林的。

    一都新軍,以滿員一萬將卒計,除了編訓主官比較弱之外,基層武官都是從諸郡最精銳、幾乎都有機會踏入明竅境的弟子裏進行選拔,底子其實要比諸多強藩控製的邊軍精銳都要強。

    這一系列的程序走過,陳海等人正式到秋野河北岸的西園赴任,已經是益天帝七十三年的五月春暮了。

    陳海出任新軍第七都車騎都尉;而在陳海之前,屠子驥、趙融已經到第七都任職騎都尉。

    以京營軍的編製,騎都尉要比車騎都尉低一級,屠子驥、趙融二人今後將作為陳海的副手,共同負責第七都西園新軍的編訓事務。

    這或許是恰合,也或許不是恰合……

    董寧、陳青等人沒有參加武官的遴選,杜鏞、冉虎、周鈞、吳景林以及以遊學弟子加遴選的厲玉麟及其他共一百人,編到第七都陳海麾下擔任營統製及百武校尉等職;而華哲棟、芻容等人以及與屠子驥同族的屠鴻,則編入第三都新軍之中。

    第七都新軍駐紮的營城,緊挨著秋野河旁的伏蛟嶺而建,隔河就能看到桃花塢、梅塢堡,也能看到流民新築的泥壩,將春後漫漲起來的河水,攔在草灘之外。

    西園的山澤廣及四十餘裏,外圍開挖寬闊的渠道,與秋野河相通,也將西園與外麵的府縣民地分隔出來。西園內多河澤草灘,也有七八座低矮的山嶺分布其間,伏蛟嶺僅是其中之一,山嶺湖澤間到處都是參天古樹,蔥蔥鬱鬱,風景秀美,更有秋野河沿岸難得的幾眼靈泉湧出,天地間靈泉充裕,因而此前才被圈為是皇族宗室的私苑。

    西園建了許多華麗的亭台殿閣,也放養許多珍異的飛禽走獸,大部分珍異的靈獸靈禽早一步就被遷出西園,山野湖澤間有不少走獸遺落,卻被將卒獵去打牙祭。

    第七都新軍的營城,依伏蛟嶺而建。

    伏蛟嶺山高僅百餘米,沿秋野河岸東西延長三四裏,仿佛一頭巨蛟橫臥在秋野河畔,營城內上千間兵舍鱗次櫛比,營城的轅門朝東,有便道通往西園大門處的西園軍總管府,再有馳道通往燕京城西裕門。

    照例,陳海作為第七都新軍編訓主官,可編有一百人規矩的扈衛營;陳海就光明正大的將吳蒙、鐵鯤、丁爽及齊寒江等寇奴兵編入第七都扈衛營吃軍餉,也指定周鈞統領扈衛營。

    這相當於是藥師園在陳海任職西園新軍期間,能夠節省上百扈兵的消耗;倘若陳海再中飽私囊,完全可能將新軍第七都的一些精良兵甲、傷藥良丹克扣下來彌補藥師園的不足。

    而說到車騎都尉之職,陳海對新軍第七都滿編一萬將卒隻有編訓操練之權,不要說以後的大軍調動及手下編訓武官的任命,即便是新軍將卒的選拔,也都由太尉府下設的專門機構進行,陳海無權幹涉。

    在太尉府將新卒送過來之前,第七都新軍只有從虎賁三師轉移過來的兩千老弱病殘。

    虎賁八師本是皇族贏氏所掌握的最精銳戰力,這兩千老卒基本上都有通玄境的修為底子,但十多年沒有新鮮血液輸送進來,剩下的老卒,那就是真正的老卒了。

    陳海走馬上任第一天,攜太尉府所授的印符、符詔,率杜鏞、冉虎、周鈞等百餘編訓武官,在吳蒙、丁爽、齊寒江所率的百餘扈兵簇擁下,乘烏鱗銅車馳進西園伏蛟嶺。

    屠子驥、趙融率兩千老卒列隊相迎,陳海他們看到鬆鬆垮垮的兩千老卒絕大多數都已經年過半百,心都涼了半截。

    對於通玄境武修而行,年過五旬,就過了氣血最旺盛的巔峰期,即便沒有傷病,往後身體各方便的狀況,包括氣力、速度、六識感知都要開始走下坡路了;更何況滿眼看去,這兩千老卒裏傷病比例不會五成。

    而更為慘烈的,是持續十數年的壓製,以及接連的慘敗,已經將這些老卒的精氣神都壓垮了,陳海滿眼看去,這些老卒眼裏都是無所謂的茫然、麻木以及對他們這些年輕編訓武官的不信任跟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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