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異世龍蛇 作者:劍扼虛空 (連載中)

 
V123210 2017-2-27 14:10: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67268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12:24
第三十一章 前路

    見淮伯如此,王越心知,自此刻起,兩人之關係更進一步,合作再不僅僅是靠契約法術來維持了。

    這卻是極好的現象,因為無論是契約法術又或是現代各類合同,自來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合作雙方皆是君子者,互信足夠,便無契約法術、合同,合作做事也不會出什麼岔子,而其中一方若有小人,或性格不宜做事者,便有契約法術、合同也不足以保障。

    的確,其一旦違約會受到法術或合同背後法律力量制裁。

    但此等事一旦發生,往往只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兩人合作謀劃之事多半要落空了。

    對此,王越是深明的,更知一個好的合作夥伴是何等重要。

    他急忙將淮伯扶起,道:「多謝大人信任,王越必不辜負。」

    接下來,就淮上會盟事一些細節,他繼續與淮伯交換了些意見,然後就此作別,淮伯如來時那般化作一道水波遁去,他也返回上庸海西大夫府。

    今日諸事,王越卻是收穫極大。

    原本公孫先生來尋他,他考慮其面對的命數反噬,就有心算計公孫易陽和其陰陽學派,後因一系列事情出乎意料,以至於他無奈將公孫易陽滅殺,不想竟收穫了陰陽學派鬼神風鐮的投效,這卻是意外之喜。

    而接下來與淮伯的關係更進一步,雖表面無所得。對未來卻必定影響深遠,個中好處非是可以量化的。

    除此之外。更大的收穫當是在個人修行道路和方向上的感悟。

    先是陰陽學派供養鬼神引鬼神之力自用的模式頗為有趣,自風鐮走後,他就隱隱窺到了古代仙神關係之妙。

    古代的仙和神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呢?

    仙之存在,王越已知之,乃是凡人煉形有成蛻變為仙,於此世就是神祇為自己打造的真身。

    而神。顯然就是淮伯這類擁有神位的存在。

    但在中國古代。仙和神的關係就頗有意思了。

    無論是過往之記載,還是傳說,仙人的位格都是遠高於神的,那麼問題就來了。

    仙人僅是擁有神祇真身者,而神祇不但擁有神祇真身,還擁有神位神域的力量加持,按道理而言,神無論自力量還是自勢力而言,都是遠超於仙的。此等情況下,憑什麼仙位格更高力量更強。

    這其中奧妙在哪裡呢?

    王越發現,除卻早期神話天神是自然成就之外,往後的神就不再是修煉得成。

    而是靠封出來。

    靠誰來封?

    古代天子也有封神。但封出來的神充其量只是一團意志與念力聚合體,類似祖靈之存在,除非其封的神原本就是真神,這位真神才會真正具備強大的神力神通。

    除卻天子之封,道教或其他教派也都是有封神的。

    答案就是在此處了。

    說白了,就是煉形有成成就神祇真身者為仙,以此仙之境界。隨時可成神仙,但其卻是並不自己為神,反是隱藏幕後,建立教派,凝聚神位封就天下有才有能之故鬼或當時英睿為麾下神。

    此等行事,仙雖不為神,但整個神系都是他一手締造,實是眾神之主。

    如此既享無上至高,又有無窮神力,與神系同存,自家又隱於幕後,不受半點祭祀香火,不擔為神之半點因果,更不受任何神祇之制約,無比逍遙自在。

    這就是古代仙賢以神護道、仙體逍遙的封神之路。

    只是可惜,此法妙是妙,但地球上的神道未能與文明共存共進,最終導致此法破產。

    仙還避世而存,神卻盡歸消亡了。

    僅自這點所得,王越來日效仿,神道之路已然是一條沒有任何風險的通途。

    唯一所慮的是但隨文明發展,神道最終會被淘汰。

    但接下來與淮伯一敘,為淮伯提供那個近乎網絡視頻會議的法術模型構想時。

    淮伯受限於本世界、本時代之侷限性,只是想到此法術的便利,而他在那一瞬間所得之靈感卻遠不止如此,卻是在此之上看到了那張自誕生以來,叫地球人類文明進入到信息化時代,大為推動人類文明發展進程,最後深入貫穿人類文明一切,叫文明發展再也離不開的那張網絡。

    此世科技文明連曙光都還看不到,離電子網絡的出現還遙遙無期。

    但以神祇之能,未嘗不能開發出一張以神祇神力為核心的神力網絡,像今日淮伯若回去將那道「視頻會議」法術構築成型,其已然具備一定的網絡雛形了。

    在此基礎上,若能優化與開發,叫不再僅是神靈之祭司可享其便利,而是擴散至一切智慧眾生,讓一切眾生都可以以神祇為中心周轉進行溝通,然後神祇再提供信息存儲、傳輸的服務,真正的網絡就可成型。

    若是能將之走通,或能攜文明同存共進,叫他達至古往今來一切仙、神都未達成的境界與高度都未可知。

    當明此路時,表面上雖無什麼,他之精神、意識、靈魂卻都在為之顫慄。

    但他很快就自那顫慄中清醒。

    因為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任何事在設想中再美妙,若不能腳踏實地的落實,則一切都是空想。

    實際上當人類文明進入到科學昌盛之年,幾乎每一刻,於科學家腦中都有著無數有著無限美妙的想法和看似的可能,但多數都不夠現實,不能落實,最終能轉化為實際的僅是少部分。

    接受了現代科學對宇宙認知的修行者們,更在此基礎上提出了遠比古代修行者更激進遠大的理想。

    諸如突破地球,肉身橫渡宇宙,成為宇宙生物。

    更炸天的還有量子永生、泛維度生物、超維生物,但都是推演、設想、理想,能落實的有嗎?

    至少在王越轉生前,人類都開始移民火星了,立於修行界頂端的依舊是那自古代住世至今的仙,以他們之能頂多可以脫離各色科技防護於火星存活,離肉身橫渡太空都還遠著呢。

    如今他之道路設想已經算是出來了,關鍵還是一步步迎難而上解決種種問題落實。

    而最先就須達成的,就是擁有足夠的勢力彙集人心認同鑄就神位,還須研究出能與神溝通的祭司於常人之別,這兩者中,前者他正在進行推進,後者卻也可納入研究日程。

    一路總結思考與推演,中午時分,他回到了海西大夫府門前,正準備回去就午食。

    一位相貌打扮讓他覺得頗為面熟的少年背著一人高的黑色包裹飛快跑了過來,大聲道:「前面可是蓋先生,聽說您在機關術上造詣極深戰勝了家父,公輸榆特來向先生請教。」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12:25
第三十二章 人偶

    迎著聲音,王越看向少年,見他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打扮相貌像極了當日珊瑚宮中的公輸斑,活脫脫就是個小公輸斑,略微打量,他笑著對公輸榆道:「你是想與我比試機關術?為你父親報仇?」

    「不是比試。」公輸榆道:「我想向先生請教、學習機關術,請求先生指點。」

    王越笑了:「年輕人向學之心可嘉,但我與尊父分屬敵對兩國,並且你既是公輸學派派主之子,更當明白器械、機關秘技之寶貴,這可是足興一家一國的東西,我憑什麼指點你呢?」

    公輸榆躬身一禮:「蓋先生,您的機關術,若能達成我想要,公輸榆願以自身平生所學為您效力。」

    「願為我效力?」王越看他稚嫩的面龐,滿是鄭重與誠懇,眼神中似乎還閃耀著某種不一樣的神采,幾叫他隱隱看到了少時某一段時間的自己,心中微動,便道:「既是如此,那你便隨我進來吧。」

    「多謝先生。」公輸榆又是一禮,隨即便隨王越入海西大夫府。

    入得會客室內,王越自坐主座,公輸榆退座一旁客座,稍後就有侍者奉上茶水。

    王越隨手端起一杯茶水,對少年道:「說說看,你於機關術上想達成什麼?」

    少年狠狠的點了點頭,將身上近人高的黑色包裹放於地面,解開上面繩索,徐徐將包裹其上的布包褪下,然後滿是期待的看向王越,道:「請先生指點。」

    黑色包裹外層布褪下後,出現在王越面前的是一個無比精緻、近乎真人的人偶。

    人偶之形是個少女,有著漆黑長直的秀髮,明豔動人的面龐。婀娜多姿的身軀,身上披著一件華麗卻緊束的衣裙,其身上頭髮、肌膚但凡任何一點。看起來都與真人無二。

    唯面龐上那雙無神的寶石雙眼和缺失的呼吸心跳體熱等,暴露出她只是個人偶的事實。

    這樣近乎真實的人偶。放在科技昌明人類移民火星的時代,都堪稱頂級,是部分宅男心中的神物,出現在此世,看起來委實有些不可思議,但公輸家玩弄器械不怎樣,只能在此世稱雄,但卻還有著可以創造奇蹟的術法力量。那日比試中竟連青銅機關巨人都整了出來,其子能造出這個人偶也就不奇怪了reads;。

    「真是不錯。」王越讚嘆道:「實難想像,世上竟有這麼完美的人偶。」

    「再完美的人偶,也只是人偶。」公輸榆嘆了口氣,卻深深凝視著人偶,眼中露出極為複雜的神情,愛慕、羞愧、惱怒、怨恨、後悔等種種神色在其中一一閃過,又道:「我想要叫她如記憶中般重新活過來。」

    「可惜哪怕參照了家中最強的青銅機關巨人之內部,也只能叫她勉強可以在我術力操縱下活動。」說著,他微微抬手。少女人偶臉上頓露出個無比機械僵硬的笑容,然後小步來回行走了幾步。

    王越想著之前那點觸動,問:「她是你心中很重要的一個人吧。」

    「是。」少年低頭道。不覺間淚水湧出,道:「擁有時不覺,失去時,卻永遠的失去,當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我卻再也聽不到她甜美的笑聲,再也看不到她動人的笑容了。」

    「蓋先生,您的機關術,能幫助我嗎?」

    王越搖了搖頭。直接道:「除非你完整保留了她的靈魂,否則這斷無可能。如果你只想要你記憶中的她,而非真正的她。則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有一個法術,你只須以之施加於此人偶上就可,在此之上,若哪的機關術越發厲害,叫她動作舉止真能如真人,或許,記憶中那個她也算在她身上復生吧。」

    「但僅現在而言,人偶內部的器械構造實在是太粗陋了。」

    「先生您是說真的嗎?」公孫榆驚喜道。

    「真的自是真的。」王越肯定道:「只是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嗎?畢竟不是真正的她,僅是你腦中關乎她的記憶塑造出來的人格,說白了就是你的想像,是另外一個不同的你自己。」

    「我這法術只是將她塑造成型,然後單獨分割出來,再以此人偶承載,你也由此獲得一門神通法術,但因為此分割,你的精神一分為二,此卻是永久性的、再也無法挽回覆合之損。」

    聽著王越之言,少年猶疑了,臉色變得有些沉重,最後終道:「能夠如此,已經超出我之預期了。」

    他將頭深深的低下,誠懇道:「還請先生教我法術。」

    「既是如此。」王越想了想,道:「那就讓我看看你之法力是否有資格承載此術吧。」

    「諾!法力無形,那我就以我公輸家一種法力運用展示給先生看看吧。」

    少年恭敬應諾,周身法力運轉,衣袍無風自動,王越感知中,只見雙手往旁側一張,就射出數以十計的既長、又細、且韌、鬆緊隨心的無形之線,在空中密密麻麻的編織成一張大網。

    大網在瞬間成型,一張即收,最後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根,隱隱與人偶相連著。

    很顯然,之前控制和支撐人偶行動的動力,就是他法力化出的無形之線。

    王越點了點頭,又問:「此線可以容我一觀嗎?」

    「可以。」

    少年曲指一彈,無形之線就延伸至王越身旁。

    輕手一搭,王越叫法力徐徐滲透其中,借由法力中力與微觀精神觸覺進行多方面的探查。

    「有趣的力量。」王越心中評價:「當是武士之氣力,經由神氣合一法門化為法力,再通過無比精妙的轉化過程所化出來的線,本質上是一種介於虛實有無之間、虛時僅是力、實時可為力線的可控線形力場,reads;。」

    稍作感知,他通知旁側的侍者拿來羊皮紙卷和一隻筆,扶在案上飛快的書寫下大段細密文字,書就了一篇《分神巫靈法》,交到少年手中:「這門法術你拿去,以你如今之修為,只消花些時間就可成就。」

    公輸榆接過紙卷,面上微微一愣:「先生不須我效力嗎?」

    王越笑道:「不用了,你想要的,我並未為你達成,怎能對你作此等要求呢,且剛才僅公輸家的特殊法力形勢也叫我獲益良多,足叫我實力小有提升了。」

    「我再指點你去一去處,關於機關術,你可以去尋蛇余公子,他在機關術上的造詣比我或公輸家主都深的多,甚至可以製造出不以術法力為動力,並且有智能可以思考活動自如猶如真人的機關人。」

    「以我剛才給你的這個法術,再加上他之機關術,你之所願或能實現。」

    公輸榆將紙卷收好,與王越恭謹一禮:「先生高義,公輸榆記住了。」

    「不用記,也不用謝,我們不過是等價之換。」王越擺了擺手,道:「還是將你更多的精力,留待於那位蛇余公子吧,想造出如真人的機關人,你要學的機關奧秘遠是你如今掌握的千倍萬倍啊。」

    「但願你見了那些奧秘,還有心能夠學下去。」

    「唯能達成所願,再苦再難又算的了什麼?」少年苦笑道:「對於此事,我父親是極力反對,還道荒謬,但我依舊想盡一切辦法,排除萬難將人偶制了出來。」

    「你既有此心,那我便不多說什麼了。」

    王越將茶杯端起,一飲而盡,道:「我還有些事情須處理,若無他事的話,今日就此別過吧。」

    「既是先生無須感謝,公孫榆只能以此大禮謝今日先生指點之恩了。」

    公孫榆退開兩步,雙膝跪地,無比虔誠與王越大拜,這卻是極大之尊重禮敬了。

    王越點了點頭,道:「去吧,願你的夢想早日實現。」

    「那我便去了。」少年小心將人偶用之前來時的黑布小心包裹,又與王越拱了拱手,徐徐退開,這才轉身,滿是希望的離去。

    看著少年遠去之背影,王越抬手曲指就彈出一根無形之線,稍稍感知力量在其中之被容納、積蓄、傳導與釋放,又微微測試了其堅韌性,卻是盡隨力量可以自如變幻。

    可以說除卻此線向前穿透之力稍遜,其他各方面王越都十分滿意,這卻是叫他多出一門不下於龍蟲蜻蜓切、無形劍風的手段,且應用前途或許能夠更廣,略微嘗試,他腦中便有不下十數種的運用。

    如此稍稍把玩,王越將線還歸法力,注意力還歸祭司與神祇溝通之奧妙上來。

    此類溝通,他與墨虺遠程溝通甚至意志降臨,就是很好的研究方向,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類似的術法,也都是可以參考,他要尋出來的,就是個中最核心之奧妙。

    接下來的幾日,上庸頗為平靜。

    王越白日與昭穿、海西大夫遊走於淮上各大夫、使節之間,晚上但有閒暇,不是在看書或歸納整理教育所需通識知識、就是在探究此奧妙。

    時間匆匆而過,不覺間庸王繼位典禮以及其後淮上會盟的日子就來臨了。

    這一日的前夜,本回返蔡國的風鐮鬼王卻獨身一人匆匆趕了回來,與王越帶來了個十分重大的消息。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12:25
第三十三章 遙助

    並不特別寬大的房屋,青銅燈火上閃耀的燭光顯得格外明亮。

    王越跪坐在几案前,身前儘是羊皮紙卷,以及十餘幾卷竹簡,其中羊皮紙卷,既有他親自整理書寫的諸類通識,也有海西大夫派人於他人那裡抄來的文書,至於竹簡就頗有些年頭了。

    羊皮紙卷及竹簡上的內容,既有昔年助成天子伐象之司馬龍且所著之兵法《司馬八法》,也有數百年前輔蔡桓公首霸的蔡相鮑子所著的《鮑子》、以及更早出自上古聖皇的《二經》、《三韜》、《六略》等。

    都是本世界頗為有名的典籍,王越但有閒暇就會閱讀品味。

    拋開《司馬八法》和《鮑子》不談,上古聖皇所著的《二經》儼然就是本世界的《河洛圖書》《易經》之類,既似計算機二進制,儼然生出萬象,可將世間一切囊括其中,一切知識盡可往其中套入化出理論,闡述出來又有矛盾對立統一之哲學之妙,卻是頗有意思。

    近來在海西大夫府,但有閒暇,他不是在整理通識、研究諸般奧妙,就是在讀此書籍,雖不能提升修為,卻也能漲見識。

    不過此刻,他早將書本放下,几案的對面,風鐮鬼王幻出的人影跪坐著。

    相比那天白日裡,他此刻形體更加穩固真實。

    「風鐮將軍,且別急,將事情慢慢道來。」

    「諾。」風鐮應諾道:「我此次急返上庸,乃是因為一些變故,未來一段時日,可能不能為公子效力,特來解釋一二,以免公子誤會。另外也是此消息對公子或許也頗為重要特來相告。」

    「到底是何變故呢?」

    風鐮微微遲疑,道:「我昔日之恩公商龍君復甦為神了,因他之復甦。蔡國原本準備南下的數千乘兵車,被地主發動其於蔡國之影響力力主攻像現已入象境。」

    「地主此舉。實是想趁商龍君初初復甦未成長起來將他扼殺。」

    「此時,象國和商龍君之處境,卻是十分堪憂啊。」

    「我風鐮昔日不過是一介野地蠻人,承蒙商龍君看重收入麾下提拔為將,後隨大象軍征四方,幾次為難,性命都是因他救下而得保全,後更得傳他一門《無間黑煞》的超階武學reads;。方成就我風鐮之名。」

    「生我者父母,再造我者商龍君,此等恩義,我風鐮粉身難報。」

    「日前風鐮投效公子,實是不知其還在世上。」

    「不過於公子處,此話已經應下,風鐮依舊會信守陳諾,但此時商龍君有難,我不能坐視,當與其共赴此難。若能僥倖活下來,來日必定全心全意為公子效力。」

    「蔡國放著無準備之淮上不攻,卻先攻象。給淮上會盟準備時間,原來中途是出了此等事。」王越微微點頭,道:「風鐮將軍之義,本公子萬分佩服,此事不僅不介意,還當予以支持。」

    「將軍也是熟知兵事者,應明商龍君此刻現狀,若能數其困難,但有能幫得上者。我必盡力。」

    聽王越此言,風鐮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看著他,道:「公子真乃是做大事者。此等器量、心胸、謀略、大局,昔日我大象天子、商龍君但有此,何會為成湯那個小人所趁?」

    「風鐮在此謝公子高義。」

    他想了想,道:「此次商龍君面臨的局勢可謂十分惡劣。」

    「他如今所執象國與蔡國之比,僅以軍力而論,蔡國出動兵車足是象國數倍之多,又皆是輪換著在北方與隨國見陣經歷過沙場的精銳,此象國無論在數量還是精銳程度都落入了絕對下風。」

    「如今的地主與昔日之岱岳山神又有不同,其神域遍及天下大地,地主祭司隨軍的情況下,以神術探查大地,可對地面上一切軍事調動瞭如指掌。」

    「這就使得商龍君諸般軍略奇謀難以發揮,雙方軍隊只能堂堂對陣。」

    「以我之見,象國國師除卻退守都城,依仗城牆地利固守外,別無其他選擇,但凡野戰必定失敗。」

    「再說雙方強者,象國千乘小國,能有多少超階一等的戰力?」

    「值此國戰,蔡國隨便就能調集十位以上,再加上地主神廟的大德祭司、神廟武士就更多。」

    「在神祇一級的力量對比上。」

    「地主乃是享祭千年之天神,雖近來受到殺劫之衝擊,但神力依然遠在商龍君之上。」

    「地主有著強大的神祇真身,能將神位加持之力發揮至極限。」

    「而商龍君呢?才初初復甦,只在一凡人身上完成轉生,在未鑄就神祇真身前,縱有神位加持,頂多也只是個強大的超階武士,根本不是地主之對手。」

    「最後於大戰中,數十萬大軍軍心凝集之下,還會衝擊一切神術、神力之用…」

    「相較而言,雖地主也受影響,但其軍力更強,商龍君一方受到的影響無疑大的多。」

    「這情況何止是惡劣。」王越聽了感嘆道。

    「但是再惡劣,這場戰爭也須打下去。」風鐮道:「此戰一旦輸了,象國社稷和商龍君都不會再存在。」

    王越想了想,道:「此等局勢,無論自軍力、強者一項,我都無法助商龍君,但卻有一金身法門,無須身體,只要商龍君神力足夠就或可鑄就,其威能當不下於神祇真身。」

    所謂金身法門,其實就是除卻煉形外另一條陽神之路中一門。

    此法門甚不完善,哪怕不少正統大派傳承下來的陽神法身在失卻身體後都無法久持reads;。

    像頗有名氣的,傳說中八仙之一的鐵拐李也有此術,但其陽神法身離開身體後十多天都撐不住,適逢肉身損毀,沒法之下,只得奪舍一瘸腿乞丐由此成為鐵拐李,叫人唏噓不已

    唯少數專修此道之門派所傳法身,據說在肉身腐朽後可支撐幾十年的。

    至於王越準備傳於商龍君以增其戰力的所謂金身,卻是昔日他修行有成後,征戰中南半島於那些持降頭術的外道佛門高手中所得,也是屬於不借身體無法久持之法身,甚至於身有損,但卻因走偏門威能頗大。

    此法交給他,他是不會去修持的。

    不說其他,哪怕是當日煉形失敗出了差錯的真身,無論是壽命或力量神通都比之強太多。

    但商龍君既為擁有神位之神祇,神力不衰就強大且不朽,修煉此外道金身法卻是最好。

    事實上,如今王越都懷疑,這類不顧使用者身體、及自身存在、威力絕大的法身,或許就是古代神祇於神祇真身外另一作品,像少數離身後可久存的法門,或許反倒是後人改良而來。

    「公子竟還有此等法門?」風鐮驚訝道。

    「前人所創不完善之法。」王越笑了笑:「於其他處並無什麼突出的,但有強大威能,若其為神力無窮的神祇使用卻是正好,不過我須有個要求,此法商龍君習之可,卻不許外傳任何人、神。」

    風鐮點頭道:「此去象墟,我當轉呈公子之高義,以商龍君之為人必不會外傳。」

    稍微思索,王越又道:「商龍君乃千年來傳說最盛者,廣為天下武士敬仰,其復甦一事,若能傳遍天下,說不定僅其名望,就可為他匯聚無窮神力,甚至叫其成為天神都可。」

    「淮伯除卻在淮上外,於其他國家中也派出了祭司為耳目,或可通過此渠道將消息散佈天下。」

    「如此,有強大的金身,再具無窮神力,以商龍君昔日獨戰四方神祇之戰鬥意識,發揮出來,象蔡之局勢,就與昔日他拒成天子差不多了吧。」

    「但當時當日之戰,他幾乎是孤軍奮戰,背後還有內亂。」

    「如今只要他能夠支撐下去,待我淮上會盟整軍北上,局勢就會立即不同。」

    說話間,他以法力構築出一枚外道金身未經任何力量填充的初胚,交由風鐮:「且將此法門交由商龍君,商龍君得此後只須以其龍蟲蜻蜓切之手法,就可將之開啟,得悉金身之妙。」

    風鐮神色激動,將初胚接於掌中,萬分恭敬的與王越行一大禮:「風鐮代商龍君謝過公子,公子所做的一切,我也必原原本本的告知於商龍君。」

    王越微微頷首道:「謝不謝的就不多說了,幫助象國,這實是幫助我自己,如今象國局勢危急,先生若無他事,就可即刻出發,若再有其他事,都可隨時來淮上找我,唯願來日北上有幸,能與商龍君會獵啊。」

    風鐮躬行一禮,徐徐退出房間,隨即轉身化作一道黑風極速往北面蔡國方向去了。

    透過打開著的木窗,王越注目著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心道以一門本世無有且並不甚厲害的金身法門,換取象國在蔡國面前支撐更持久些以及商龍君之友誼當是划算,同時淮上會盟事卻須加快了。

    好在這夜過去,就是庸王繼位典禮,典禮一結束,淮上會盟之議也將在上庸城外淮伯神廟中召開,又看了看天色,明天卻是個好天氣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12:25
第三十四章 發現

    第二日,天色還微亮的時候,王越就已起身,但卻還有人比他更早。

    海西大夫和昭穿兩人早就在府內園中碎石小徑上散步,不時還就一些事交換著意見。

    「海西大夫、昭大人,你們兩位可真是早啊。」

    王越慢步過去,於兩人微行一禮打招呼道。

    「哈哈哈!」海西大夫紅光滿面,整個人身上都洋溢著一股喜意,叫人可以直接看到他的高興與激動,大笑道:「哪是起的早,我和昭大人昨天晚上一整晚都沒睡。」

    「可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啊,蓋先生、昭大人,多虧了有你們啊。」

    「大夫可別謝我。」昭穿謙虛道:「我昭穿近些時日可什麼都沒做,一切都是蓋先生之功。」

    「昭大人又何須做什麼?」王越笑道:「只要你在,大陳百年來九匡諸侯之霸主信義和無雙軍勢就在。」

    「我也不過是依仗此行事罷了reads;。」

    說話間,海西大夫忽深吸了口氣,聞到一股香味,道:「先別說其他,且趕快去就朝食,也將水飲足,不然稍後一旦出發前往宮城,整個上午新君繼位大典,可都得在祭台下觀禮唱賀,中途不能進半點水食啊。」

    「這卻也是。」昭穿道:「昔日我大陳國君繼位典禮時,我年少無知,不作任何準備,匆匆參加,結果一上午是又飢又渴,當時也適逢夏日,炎炎大日曝曬之下,差點暈過去。」

    「想不到昭大人也有這樣的過去。」海西大夫笑著說,帶頭去往就朝食,王越與昭穿隨即跟上。

    盞茶時分,天色越發亮堂。隱隱聽宮城方向傳來鐘聲。

    王越一行人就完朝食,急忙上得馬車,一路往宮城而去。

    今日之上庸。比之當日之呂裡,更見喜慶之氣氛。才此等時間,城內大街小巷居民及店舖之門都已經大開,無數人摩肩接踵的站在街道兩側,更有許多武士、武卒在維持秩序。

    馬車上,王越不時就聽到兩旁有白髮蒼蒼的老者說起前兩任國君繼位後,攜大夫、武士巡行上庸,接受國人黎庶朝拜時的盛況,卻是說的眉飛色舞。很顯然那是他們漫長人生中最有價值的談資。

    就這般,乘著馬車,眾人到達宮城之前。

    這時候,宮城還未開門。

    淮上各國大夫、使節以及外國使節都在宮門前雲集等候。

    於馬車上張目四顧,大多都是熟人。

    其中有當日呂裡君子府由呂裡大夫親自介紹的,也有近日隨海西大夫參加各般宴會結識者。

    最熟悉者莫過於大成外事春官南仲禮文,今日他卻也是位主角,庸王之冠冕卻須由他親授,呂裡大夫和呂裡君子,因備龍巢湖寇及申南局勢不能親至。卻專程派了宗族中重要人物過來。

    這些人多半是淮上人,都是相互熟識者,自然扎堆一同。

    一旁人數較少。頗為顯眼醒目者有兩行人,皆是來自國外使節。

    一行是蔡相嬰子為首的蔡國人,身旁是前日蔡館與他一同的那位地主祭司,還有幾位上位武士,卻不知當日與他去珊瑚宮的公輸家主為何不在,東門廷、岳海心也並未隨行。

    王越不由心中暗記。

    東門廷是技擊營統領,專司陰司破壞事。

    岳海心超階戰力不凡,僅憑其速,若不近戰進擊。天下恐少有能傷到他者,雖那日敗於他手。卻敗而不死,僅是受了重傷。那傷看似嚴重,但於此世要治癒卻是不難,昔日巢有為他重傷靠著靈藥幾日就恢復。

    此兩人皆不在,若是組合至一起作破壞、或行其他陰謀,殺傷力必定巨大。

    見王越看過來,嬰子朝王越微微一笑,王越隨之也不失風度的遙遙一禮。

    兩人相視而笑,任誰都覺他們或許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但卻都是胸有城府之深、內心喜怒並不形於色的老狐狸,嬰子此刻恨不得將王越殺之後快,卻能絲毫不外露,保持此等笑容。

    王越對嬰子雖不含殺心,卻也未必懷著好意。

    蔡相不遠處,與其微微敵視者是荊使項元一行荊人。

    這一行人因著前些時日為阻止越國建璋大夫於淮上借糧一事,對淮上各大夫都有過威脅,淮上大夫自也沒什麼好顏色給他,僅是面上的禮節,隱隱也將其與蔡相嬰子一同孤立一旁reads;。

    但這位荊使此刻卻頗為得意,因為他在此庸王繼位典禮的觀禮者中,並未看到本應參與的越國建璋大夫,據說其在淮上借不到糧,被迫乘船出海前往東海國去了。

    此無疑是對他於淮上外事之最大肯定。

    這時,王越忽的目光一凝,落在一位過去與蔡國嬰子打招呼、且面容十分熱切者身上。

    「海西大夫,那位是何人,淮上大夫我都是見過,卻是頗有些陌生啊。」

    海西大夫順王越看過去,面色一沉,不屑道:「那位大夫,乃是我淮上庸國之申南渚氏。」

    「申南渚氏?」

    王越隨即明白意思,卻果是如此,於此蔡國野心已被揭露,淮上會盟在即之時,都與蔡國人如此熱切,未來若蔡國兵臨淮上,他少不得就是帶路黨。

    他心下一沉,對海西大夫道:「他等人也參加會盟之議,會否將我淮上諸事盡透露給蔡國人?」

    海西大夫點了點頭,冷聲道:「十之*他們或已經透露,來日會盟成功,其若還敢如此,老夫必定叫其知道什麼叫做淮上眾怒,叫他們知道什麼叫悔之晚矣。」

    「何須等及來日?」王越笑了笑:「蔡國人如今或既已知我淮上會盟,說不定就會尋機破壞或有其他圖謀,而剛才我見蔡國嬰相身邊,並未有主管淮上事務的技擊營統領還有上回挑戰我的那位超階武士。」

    「蓋先生的意思?」海西大夫疑惑道。

    見他未聽明白,王越解釋道:「國君繼位典禮後,我淮上會盟事外人是無法參與的,蔡國人欲尋機破壞,或有其他圖謀,就只能想辦法混入再說,但如何混入呢?。」

    「當然得借淮上親近蔡國願意為之效力的大夫之力。」

    海西大夫面上一冷:「我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說,未在蔡國嬰相身邊的技擊營統領還有那位岳先生,若無圖謀還好,若是有就極有可能借我淮上~申南渚氏~混入會盟議事會場?」

    「這卻果非等及來日,只要他等真做出攜蔡人入會盟議事會場的行為。」

    「嘿嘿!」海西大夫一聲冷笑,道:「我們便可於整個淮上各國國君、大夫面前將其揭出來,引眾怒而攻之,然後破其家滅其族,蓋先生可真是高啊。」

    「海西大夫卻也不差。」

    王越笑道,卻分出一線餘光跟著與嬰子親切交談那位大夫之身影,不時就追至一輛馬車旁,餘光渾不著力的掃過馬車周圍所有人,如攝照片般並印入腦中。

    片刻後,他微微一笑,對海西大夫道:「卻果然是如此,本該隨行於嬰子身邊的岳海心,如今卻裝扮了一番,成了那位大夫的隨行武士,除卻他之外,另還有一位地主神廟之上德一等祭司在旁。」

    海西大夫一聽,正欲去看,卻被王越拉住,道:「大夫且別看,岳海心能邁步超階,感知必定敏銳,若無心看他還好,有心則必為其所察,你我行於一同,卻有意注目他,只須一眼就足叫他警惕。」

    見海西大夫微微點頭,王越又道:「既然已發現他,我們便讓他繼續自覺隱蔽的藏下去,到時候但有需要,時機成熟,但以我之手段,有心算計之下,無論他還是那位大夫今日休想生離上庸。」

    「那就依先生之計。」海西笑道,此時恰一陣鐘鳴傳來,接連六響,聲音震動全城,不時就有宮中武士聲聲接力:「吉時已到,敬請嘉賓入城觀禮……」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12:25
第三十五章 黃泥

    隨著宮門大開,黃鐘大呂、絲竹聲聲隨之而起,自宮城內傳出來。

    不同尋常高山流水之樂,此卻皆是莊嚴肅穆之音。

    就在此音中,諸前來觀禮之嘉賓依地位、遠近次第入城。

    先行的是蔡相嬰子,荊使項元,王越頂了個大陳昭氏武士蓋列的身份,與昭穿一同行於此列,往後就是然後是庸國大夫、淮上他國使節,代成天子來觀禮南仲禮文被排於此例。

    最後是其他各國大夫或其代表。

    入城後,王越但以餘光不時掃過整個隊伍,將一應所有人盡攝入眼中,再回看記憶細看且分析,卻是在尋除卻岳海心之外,東門廷等技擊營的人。

    岳海心都變了裝,技擊營的人必定也是如此,但他們能變裝又如何?又不是如他這把能改變筋骨形貌、甚至根本氣息者,只要有心且仔細去辨認,發現其變裝易容與本身之不協調處,又或自從事技擊營陰事者身上特有的氣質等多方面查看,總是可以將其找出來。

    微微掃視一圈,他收回目光,心中漸有數。

    他已經確定,今日蔡國人中混入淮上大夫隊伍中,除卻那位地主神廟的超階武士以及一位地主上德一等的祭司外,並無他人,他又稍稍一想,就明白這個組合其中奧妙。

    岳海心擁有強大武力,哪怕淮上技擊營所有武士加起來未必及的上他一人。

    而上德祭司呢,但有不下上位武士一等的力量且更為詭異之外,另一個功能就是神祇之耳目,可以將所見消息通過祭司與神祇之關聯傳出去。

    蔡國那位嬰相又或技擊營得到消息,完全可以又透過此渠道見機指揮岳海心甚至那位大夫諸般行事。

    「卻果是好謀算啊。」王越臉上露出微笑。

    在莊嚴肅穆之音中,王越跟隨著大隊往宮城左側東邊去。

    依照成禮築城相關規定,宮城東西兩向當有諸般禮祭建築。

    西方為祖先宗廟,東方為天地祭壇。

    國家但有大事,國君皆須沐浴,而後祭拜天地、祖先。

    今日庸王繼位典禮,此等大事大禮,自當也是如此。

    於是所有觀禮嘉賓,先於天地祭壇前靜候祭拜天地之吉時,王越也趁此打量祭壇。

    此處祭壇被築於一圓形高台之上,底層高台為土台,向上層疊縮小三層同心平邊石台。

    台上皆有不同形制之石護欄,巧手之工匠在其上雕琢了簡練卻無比大氣之天地日月山川星辰之圖紋。

    最上層最小的石台中間,是一圓亭,亭蓋中心處恰空出一圓。

    若是天光自上垂直直射,透此空心,恰能射落亭內正中。

    這是祭天之所,通常而言,祭壇下方為祭地處,但淮上與其他國家不同,不祭任何天(天空之主宰者)、地、日月、四時之主,此地數千年以來所祭之地祗皆為淮伯。

    是以祭壇周圍有一圈清水,由明溝暗渠通往宮外水系,再接了上庸城外的淮水。

    略微打量,時間不覺而過。

    稍後就有禮官出,主持帶領著宮中宮人、武士皆作盛裝禮服打扮有序行於上行高台階梯兩側。

    鼓樂、鐘鳴、頌唱隨之而起。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爾,俾爾戩谷。罄無不宜,受天百祿。降爾遐福,維日不足。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嘗,於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壽無疆。

    神之吊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群黎百姓,徧為爾德。

    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庸王身著子爵一等五章上繡宗彝、藻、粉米的冕服,在一眾卿臣簇擁下,頂著華蓋,乘著御輿而來,於此《天保》之頌唱聲中下車徒步走上高台完成祭天之儀。

    下方所有觀禮嘉賓也齊齊而和,使此情此景更為莊嚴肅穆。

    祭天完成,接下來是祭地。

    早有淮伯神廟最高一等淮曲祭司率領上庸神廟全體祭司在下方靜候。

    與祭祀蒼天,蒼天毫無反應與異象不同。

    庸國新君一至壇下,才奉上少牢,於淮曲祭司指揮下才開始祭祀,整個祭壇上就泛起隱隱水光,無窮神力、神威跨空而來,叫在場及所有觀禮人員為之一凜。

    隨著這祭祀之進行,最終所有水光化為一根冰晶之杖,直落庸王身前。

    庸王接過冰晶之杖,牢牢抓握於掌心。

    這根冰杖乃是歷任淮上國君繼位時都可得之杖,身死時散去,是為淮伯認可祝福之象徵,並且內裡擁有一股無比龐大的淮伯之力,持此杖於手,能當超階武士全力數擊,憑此可不懼任何刺殺。

    禮至於此,天地祭拜完畢,當再祭祖先,最後南仲禮文代天子完成授冠,出宮巡遊,接受全城之黎庶之朝拜,庸王之繼位典禮就算禮成。

    就在這時,王越忽的自觀禮嘉賓中越眾而出。

    「大膽。」

    「蓋先生,你做什麼?」

    「快退回來。」

    一瞬間,觀禮嘉賓中連聲呼喝。

    王越卻面不改色,一聲冷笑,回轉身看向岳海心,運起大喝道:「蔡國武士岳海心,你假扮淮上某位大夫隨行武士入宮,預謀行刺國君已為我蓋列發現,還不出來受死更待何時?」

    「什麼?」下方觀禮嘉賓一片嘩然。

    「蔡國武士竟假冒淮上大夫隨行武士預謀行刺國君?」

    「蔡國人怎可如此卑劣?」

    一位大夫冷哼道:「連偷襲盟國象國的事都做的出來,蔡國人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卻也是,前段時日蔡國人還想刺殺呂裡君子和呂裡大夫呢。」

    也有人不信,道:「會否蓋先生看錯了。」

    荊國使團中,項元看向嬰子,一臉幸災樂禍。

    嬰子在一瞬間,臉都黑了下來,狠聲咬牙切齒道:「蓋~列,可惡。」

    「嬰相,岳先生在問怎麼辦?」旁邊上德祭司連聲問道。

    按照原本計畫,岳海心以淮上大夫隨行武士出場,參與完庸王繼位典禮之後,就與之一同混入淮上會盟會場,到時候再見機行事,卻不想如今庸王繼位典禮時,竟就被蓋列發現叫破。

    「黃泥掉在褲襠裡,還能怎麼辦。」嬰子恨聲道,看著王越再也無法保持之前的微笑,滿目寒光:「蓋列的手段,可真是厲害啊,竟叫本相連招架之功都未有。」

    「若其在淮上會盟時叫破也就罷了,事情還沒這麼嚴重,如今竟是在此等場合叫破,還栽了一個我蔡國預謀派人行刺君王之罪名,但凡我們只要無法解釋岳先生變裝易容混入之事,此事就必定被坐實。」

    「怎麼,有膽量懷必死之心來行刺,如今見到我蓋列,就不敢出來承認嗎?」王越冷聲道:「岳先生,前段時日挑戰我的勇氣去哪裡了呢?」

    「只因輸於我手中一場,你的頭就抬不起頭了嗎?」

    「蔡國人都如你這般懦弱嗎?」

    「夠了。」岳海心身上黃光連閃,徐徐升上了半空,怒聲道:「你前日不過是僥倖勝得我一手,就以為真的能擊敗我了嗎?以我之速度,只消遠攻於你,你能耐我何。」

    「不好。」蔡國嬰子面上頓露出極難看的笑容。

    他本還想編個理由勉強糊弄過去,卻沒想到岳海心竟是這麼受不得激,竟自己跳了出來。

    果然,隨著岳海心自己應承著跳出來,所有觀禮嘉賓面色大變。

    無數憤怒的目光彙集到嬰子一行人,還有岳海心之前旁邊那位大夫身上。

    「暨南大夫。」海西大夫冷笑著,雖王越之行事似乎與之前商議略有不同,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行至暨南大夫身前,指著他的鼻子,大喝道:「你今日可做了件大好事,竟夥同蔡國人預謀行刺我庸國國君。」

    暨南大夫面如土色,渾身顫抖,連連後退。

    「我沒有,我沒有啊,海西大夫,此事我根本就不知情啊。」

    「沒有,不知情,好個沒有不知情。」海西大夫冷笑道:「來人啦,速度將暨南大夫與我拿下。」

    他話一落音,身周兩位隨行觀禮的武士武士立刻拔出劍來,其他大夫也自會意,頃刻間十幾位上位武士將他和身旁地主神廟的祭司團團圍住,青銅劍刃的寒光森然凜冽朝他壓過去。

    此等情勢,哪怕王越被圍於中間,除卻升空飛行脫離都別無他法,更何況暨南大夫?

    「祭司大人,怎麼辦,怎麼辦啊。」暨南大夫連連發問。

    「祭司大人,是蔡國地主祭司吧。」淮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12:26
第三十六章 網

    暨南大夫面如土色,渾身顫抖,連連後退。

    「我沒有,我沒有啊,海西大夫,此事我根本就不知情啊。」

    「沒有,不知情,好個沒有不知情。」海西大夫冷笑道:「來人啦,速度將暨南大夫與我拿下。」

    他話一落音,身周兩位隨行觀禮的武士武士立刻拔出劍來,其他大夫也自會意,頃刻間十幾位上位武士將他和身旁地主神廟的祭司團團圍住,青銅劍刃的寒光森然凜冽朝他壓過去。

    此等情勢,哪怕王越被圍於中間,除卻升空飛行脫離都別無他法,更何況暨南大夫?

    「祭司大人,怎麼辦,怎麼辦啊。」暨南大夫連連發問。

    「祭司大人,是蔡國地主祭司吧。」

    這時庸王也在這突然的變故中醒過神來,他緊了緊才由淮伯賜予可以用來在超階武士面前保命的冰晶之杖,又看了看左右兩位隨身保護的超階武士。

    臉上原本繼位的喜慶全然不見,此刻只有一片森然。

    好像自極北之地吹出來的寒風,他冷冽的看著嬰子,道:「嬰相,此事你卻須給寡人一個解釋。」

    嬰子臉上跳了跳,強自做出個微笑,道:「暨南大夫素來與本相交好,前日他言因越國借糧事與荊國項大人發生衝突,畏懼荊國報復刺殺,就來我府上借了岳先生作隨身護衛。」

    「嬰相,你這話說出來,連狗都糊弄不了。」荊使項元本在一旁看笑話,見嬰子竟將他扯了出來,卻是再也坐不住,怒罵道:「陰謀、刺殺此等事也只有你蔡國做的出來。」

    「我荊國從來都是堂堂正正。要殺人又何須刺客?只管數千乘兵車來取就是了。」

    「誰知道你荊國會如何做呢?暨南大夫或許只是過於畏懼項大人也說不定。」嬰子淡淡的說著,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之事:「而本相也是見他可憐,便將身邊最得力強大的武士暫借於他。」

    「嬰殊。」荊使項元頓時氣的極了。直呼其名道:「老夫從未見過你這等厚顏無恥之人。」

    「夠了。」庸王怒聲道,眼睛緊盯著嬰子。不覺又有些畏懼,稍稍收回目光,然後心下一狠,對王越道:「蔡國武士岳海心,前些時日竟敢在寡人宮中拔劍,今日又試圖於寡人繼位典禮上行刺。」

    「蓋先生,請為寡人誅殺此獠。」

    「國君。」嬰子大聲道:「本相可以保證今日岳海心絕無行刺國君之心。」

    「呵!」荊使項元冷笑道:「嬰相那張老臉早就爛的不能看了,你拿什麼保證。」

    庸王看著嬰相。又看向半空中與王越對峙的岳海心,忽然笑了起來:「嬰相,今日寡人只誅岳海心和暨南大夫,並未追你之責,此已是給你留了顏面,但嬰相既是如此冥頑不寧。」

    「那就休怪寡人不客氣了。」

    他與一旁兩位隨行護衛的武士拱手一禮,道:「兩位愛卿,還請兩位出手,為寡人將嬰子拿下,寡人也須不殺他。只將其公然驅逐出庸境。」

    兩位中年武士相視一眼,各自點頭:「諾!」

    「庸王你敢reads;!」嬰子厲聲道,兩隻不大的眼睛彷彿射出光來。只壓的庸王身體一哆嗦,隨即庸王臉上露出羞怒交加的神情,大喝道:「還不與寡人將他拿下。」

    嬰子冷笑一聲,對旁邊隨行的上德祭司道:「即刻帶本相回國。」

    他又看向為一群上位武士圍住的暨南大夫,又說:「將暨南大夫也帶上,送回他之領地,叫其效申南渚氏起兵,另與我傳令臨近庸北的尚呂大夫,即刻動員兵車三百乘南下配合暨南大夫。」

    「今次本相要親督攻像一役。力求速戰,只消滅了象國就即刻南下淮上。」

    上德祭司微微點頭。身上黃光連閃,徐徐覆在嬰子及其他幾位隨行武士身上。在庸王身邊兩位超階武士到來之前往地下一沉,便消失在大地深處。

    與此同時,暨南大夫身旁的地主祭司身形猛然爆開,化作大團沙塵,將暨南大夫捲起就朝天上帶。

    「喝!」「哈!」「刷!」原本圍著兩人的諸武士各自出力發聲,揮動掌中劍刃,氣刃斬、真空斬、無相音罡、音速投矛諸般遠程技法齊齊打在才飛起的沙塵上。

    此一擊,諸上位武士彙集力量之強絕不下於王越以超階技法蓄力釋放。

    「蓬!」無匹的力量在造成破壞後又彙集於小範圍,緊接著就爆裂開來,諸般破壞性力量四向飛射,地主祭司所化沙塵幾乎整個都被撕裂。

    他怒喝一聲,運轉法力將散逸的沙塵一收,便飛至於更高的空中,飛速橫空而去。

    「岳先生,你的嬰相還有神廟祭司都已離去,您還不離去,真的想死在這裡不成?」

    「您再不走,可就要走不了了。」

    「蓋列,我就是不走又如何。」半空中,岳海心大笑道:「有本事就飛上天來與我一戰啊。」

    「今次我可不會再上你的當,你知道嗎,自上次敗於你手後,我岳海心已痛定思痛,今日特意在城內請東門廷大人為我準備了數百根投矛,接下來你就等著我音速投矛狂風驟雨之擊吧。」

    「音速投矛,狂風驟雨之擊。」王越微微一笑,道:「岳先生,你永遠不會知道那些強大的波ss、反派在弱小的主角面前是怎麼死的,不過今天我可以告訴你,那是因為他們話太多。」

    「什麼波ss、反派、主角?蓋先生你腦子沒壞掉吧。」

    王越作了個請的姿勢道:「岳先生給了我這麼長時間,我蓋列怎會叫你失望?」

    說罷,他面上一沉,再無任何表情,抬手微微朝岳海心方向一拉。

    「岳先生,給我下來吧。」

    說話聲落。岳海心臉上急變:「什麼時候。」

    只見他身周的天空中,不知何時竟密佈一根根的線,竟編織出一張無比細密的大網。將他籠在中間,此時還有更多的線在不斷由虛而實的化現。

    這張網隨王越一拉。就驟然一縮,緊接著一股無匹大力傳來,才反應過來的岳海心,毫無抵抗之力的被網住、下拉,化作了墜地的流星,猛的朝地面砸落。

    「轟!」臨近地面時,岳海心釋放體內氣力,朝地面猛衝。對沖化解墜地時的衝力,將地面衝出了個個巨大的坑洞,餘力向四周散逸,帶起石板地面裂縫向四周蔓延。

    化解此危機後,他極速運轉體內氣力化為操控重力的力場。

    重力倍數節節拔升,驟然攀上十倍,此力作用下,他的身形瞬間拔空而起,但身上被無數的線纏繞阻滯向下拉扯,他根本無法如過往般輕易加速至音速reads;。

    並且越是往上飛。他承受的拉扯就越大,向上飛得百丈,就再也無法上升半步。

    「怎麼回事。以我飛行帶起的力道,就憑蓋列的體重如何拉的住?」

    他低頭往下一看,只見原本那張大網已然盡束於自身又往下延伸至王越身旁,繼而向下呈網狀散步於整個祭壇廣場,也就是說,剛才根本不是蓋列在扯他,而是他在與整個大地作對抗。

    王越這時還未出力呢,岳海心感受到的拉扯力,只是力線被他拉長後的收縮力。

    「岳先生。此線虛實、長短、堅韌,盡為我控。此刻先生體會到了僅是韌性。」

    「接下來就要體會其力與堅了。」

    聽著自下方傳上來,王越冷冷的聲音。岳海心悚然而驚,急忙揮劍。

    他竭盡全力,試圖將下方的線斬斷,但此線既堅又韌,哪能那麼輕易斬斷。

    王越卻面無表情的改變線的性質,又將線網內積蓄的力量猛的一放,整個線網就開始急劇收縮。

    感受到無比巨大近乎不可抗逆的拉扯,以及線網漸勒切入肉內的極致鋒利,岳海心再不敢向上飛行拉扯,不然兩力相合之下,細密的力線會將他輕易切成一攤碎肉。

    他只得順著線的拉扯向下落下去,然而降落終有終點,王越操控之力線卻還在不斷編織著。

    最終他整個人都被緊緊束縛在了地上,連想動一動手指都不能。

    他不甘受縛,強自施展氣勁試圖將網衝開,卻只能將線網沖的微微外張,然後密集的細線大力彈回來,高頻率的震動切割,只一下就叫他周身皮肉都被粉碎一層。

    「岳先生,您該上路了。」

    王越淡淡的說著,隨即岳海心便發現束縛自身的線越來越少,但感受到的束縛之力卻在以幾何倍數增加,原本分佈在整個線網無數細線中的力量,此刻盡集中在不到幾十根線中。

    「嗡!」幾十根線瞬間崩直,發出嗡嗡的震鳴,岳海心這位蔡國地主神廟來的強大超階武士,就此化為一堆誰也認不出來的爛肉。

    王越面無表情的看著,將法力催生出來的線徐徐還原。

    這等力線,公輸家借其容力、傳力、釋力,又可控虛實及堅韌之性,以之散步機關內外,藉以操縱機關,公輸斑此等強大者,通過對其靈活運用,可以之駕馭無比巨大可以力敵七八位超階武士的青銅巨人。

    他卻拿之編織成網,直接充作了殺人利器,只花了些時間準備,將線網徐徐蔓延開來,正好用於克制岳海心這等精於飛行、在不能飛行無有高速時,本身劍技殺傷有限不能切開線網者。

    而如若對手是趙午,又或他自己,但以龍蟲蜻蜓切之力,隨手就可將網粉碎。

    這就是力之克制與針對了。

    擊殺岳海心後,王越轉身朝庸王拱手一禮:「國君,蓋列幸不辱命。」

    有過這個插曲後,庸王繼位典禮繼續進行,在整個淮上大夫、各國使節的觀禮下,完成了繼位之禮,自此去除新君之稱,正式登位成為庸國國君。

    繼位典禮之後,淮上今年除卻庸王繼位外最大之事,關乎淮上五國會盟之議就來臨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12:26
第一章 龍屍

    夏日陽光的炙烤下,大地一片火熱。

    淮水岸旁的柳枝,無力耷拉著軀幹,在若有若無的河風中不時輕輕拂動。

    遠處,道路上揚起無數沙塵,一隻車隊開了過來。

    這是才完成繼位典禮的庸國國君與參加觀禮的淮上諸大夫的車隊。

    如今正在趕往上庸城外淮伯神廟的路上。

    今日下午,淮上五國會盟之議就將在此神廟中舉行。

    忽然,最前列的一輛馬車猛的停了下來,緊接著所有的車都受到了影響。

    一陣人喊馬嘶,整個車隊如一條被打死的蛇,再也無法向前前進一步。

    「去看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海西大夫對身旁隨行武士道。

    「大人,你可有感受到什麼?」武士正待下去向前查看,忽的渾身一陣皮毛顫慄。

    海西大夫一身武力雖不入超階,卻也是上位好手,並且還開化了血脈,頗為不凡,武士還未問,他就皺起了眉頭,微微感受少許,道:「這種感覺,是來自更高等力量血脈的威壓reads;。」

    「大人快看,看河面上那是什麼?」

    正想著,武士一聲驚呼,指著道路不遠處的淮水。

    海西大夫順著他手指方向看過去,只見淮水中無風卻湧動著一波巨浪,巨浪的上方,卻是一條僅腦袋就有小房子大小、身長四五十丈、身形無比巨大的黑色蛟龍,巨浪的下方是淮水中一眾數十水妖,各施神通催動巨浪載著龍屍不斷往更下游處淮伯神廟處去。

    「龍巢湖神。」

    「是龍巢湖的黑蛟。」

    「好巨大的的蛟龍,前段時日就聽說蛇余公子殺了龍巢湖的黑蛟,想不到這頭蛟龍竟如此巨大,連死了都如此嚇人。活著的時候還不知如何威風。」

    「這麼強大的蛟龍,還是神祇,竟為蛇余公子斬殺了。那位蛇余公子又是怎樣的強大?」

    「不知比之蓋先生如何?」一位大夫道。

    「必然是厲害的多。」不遠處馬車上另一位大夫說道:「難怪蓋先生承認自己比蛇余公子大有不如,老夫原本對淮上會盟後請只聽其名不見其人的蛇余公子領軍還有些疑問。但看到這頭黑蛟就放心了。」

    一波巨浪攜龍屍卷席而過,很快入得河流岔道,繼而停在淮伯神廟之前。

    隨即,淮伯神廟建築群中閃動水色光輝,往旁側一罩,就將龍屍罩定,之前無比強大的威壓隨之消失。

    「蓋先生。」昭穿收回目光,眼底深處依舊抑制不住震驚。

    昔者王越問及龍巢湖神的實力。他實際上是嚴重低估了的,畢竟他未見過黑蛟真形存在,如今一見,此等強大的生物,哪怕一群超階武士圍攻都未必能擊敗,更何況是在龍巢湖其神域中將其擊殺。

    王越微微點頭,心中也是微微驚訝,但驚的不是龍屍之巨。

    畢竟此龍乃是他與淮伯親手擊殺,事後自然見過其全貌,他驚的是此黑蛟都死了這麼多天。其屍中卻還有著難以想像的活性,就好像它只是睡著了。

    更叫他驚訝的是當日他以巨矛在黑蛟腦袋上打開的洞,竟已完全消失。

    不。不是消失,而是癒合了。

    他鷹眼之下,還可見黑蛟腦袋那處傷口上的鱗片與週遭不同。

    這頭黑蛟的生命力,卻是強的可怕啊。

    當日,他若非一擊破腦,而是打在其他位置,所謂的重傷或許於黑蛟而言算不得什麼。

    哪怕破腦擊殺,若淮伯後續不將其神位破碎,黑蛟憑神位繼續存在。只待身體自動修復癒合,將損壞的大腦修復了。就可重新入駐其中,到時候又是一隻活生生的龍巢湖神。

    就在這時。他忽感覺到一種極致的飢餓感,此飢餓感之強烈,就如沙漠裡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了水的一刻身體本能產生的那種夾雜喜悅、興奮的強烈需求。

    「是墨虺?」

    王越很快意識到此飢餓感從何而來,此刻纏繞在他手臂上的墨虺幾乎渾身都在顫抖,只恨不得朝那蛟龍屍體衝過去,不用想王越都知是墨虺身體本能察覺到了那蛟龍屍身的重要性。

    意志降臨,微微感知,他很快發現,那種需求感竟是出自墨虺身體更深處近乎基因層面。

    傳說中,蛇也是龍屬,但凡有蛇能成妖,往後就還能蛻變成蛟甚至成龍reads;。

    墨虺非是尋常蛇屬,說不得其本身就有龍類血脈。

    若能將黑蛟這等高等龍類吞食,或能自其血肉中獲得基因信息,則其血脈或能得到補全,能進化到更高,也難怪會自那種層面傳來此等強烈*。

    明晰此點,王越輕輕按在墨虺身上,以意志安撫壓制,再施展法力對其內外隔絕,終將它來自身體身處基因層面的本能臨時安撫下來。

    心中便想,當日擊殺黑蛟後,淮伯得了龍巢湖的神域以及數萬湖寇之祭祀,這頭黑蛟卻是歸於他的戰利品。

    原本本著其全身是寶,只待將其傳屍淮上,利用價值榨乾,就取用其內裡之異化神通器官煉製幾件更強力的法寶,但如今墨虺既是渴求,他就按下此心決定將此龍屍交給墨虺處理了。

    以墨虺蛇蠱之狀態,對於血肉、生命精華、基因信息等利用率遠超尋常生物。

    若能將黑蛟煉化,來日或許蛻變異化,就是活生生一條蛟龍。

    一條活生生的蛟龍,和以蛟龍身上部分有神通的部件煉製的幾件法器相比,前者無疑有價值的多。

    尤其墨虺其存在看似,實際上卻是王越可以意志任意降臨的分身,日後哪怕本體消亡,都可意志轉移至其體內,以其為身繼續存在,此種情形,王越如何能拒絕墨虺變得更強大呢?

    而且墨虺去吞噬此黑蛟,最後其鱗片、筋骨、角之類多半會殘餘剩下。

    這些東西,也是頗有價值的。

    思索就,黑蛟之屍遠去被封藏,其龍威也自散去,庸王及諸位大夫車架前拉車的馬也自恢復正常,稍作調整,就繼續前行,半盞茶時分,就到得淮伯神廟。

    王越略微一觀,就發現神廟形制幾乎與淮陰中的那座神廟一般無二。

    眾人車架於神廟前稍稍停留,稍後就有神廟武士、武卒以及周圍淮伯神廟直屬莊戶過來招呼,將車馬安置,然後又有淮伯神廟祭司前來指引,於是次第隨之進入神廟,到得神廟內安排商討會盟事之處,一片為建築包圍約莫籃球場大的水面。

    水面周圍的亭台水榭中早已安排好了諸多席位,眾位大夫在席位上一一落座。

    又有上曲祭司過來請,道:「蓋先生,昭大人,今日你們是會盟發起者,席位有些不同,請隨我來。」

    王越往周圍看了看,庸王身旁也有一位上曲祭司,已經將他請出,逕自往水面上走去。

    「嘩啦啦!嘩啦啦啦啦!」

    一陣有節奏的水聲響起,水面上泛起道道波光,沖騰起一排水浪,於藍光掃過之下化為一條冰晶小徑。

    庸王當前,王越與昭穿緊隨其後,踏上冰晶小徑,直往水面中心處的終點。

    在那裡,面朝亭台上席位處,卻有一股完全靜態不作任何流動的水構築的几案。

    王越遍數過去,几案一共七席。

    「兩位大人請。」上曲祭司指引著王越與昭穿共坐靠近中間的一席,庸王獨居一席。

    隨著幾人落座,水面上淮伯之力又化生出水波,緊接著一片霧氣蒸騰,幾乎是一瞬間,所有跪坐於佈置亭台水榭上席位的大夫們都站了起來,將無比驚訝的目光注目在水面新生出的變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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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龍蛇 名傳淮上 第二章 功成

    水面上,在驟然之間,多出了一群人的影像。

    王越和昭穿看向一旁,只見原本空著的四張几案前同時出現四位頭戴君王冠冕,身著子爵一等五章上繡宗彝、藻、粉米冕服的王者,毫無疑問,他們正是除庸國以外景、陶、姜、仇四國君主。

    除此四位,亭台前也有霧氣幻化,盡幻化出此次庸國新君繼位未親至的大夫,呂裡大夫都赫然在其中。

    「您就是庸國新君吧,寡人姜國姜元有禮,此次國內有事,未能前來庸王之繼位典禮,還望見諒。」

    庸國國君道:「姜王國事繁忙,能派使者前來觀禮,已是寡人的榮幸了。」

    「真是奇妙的神術,寡人於淮陰神廟中,竟能看到千里之外的諸君,淮伯之威能真是深不可測啊。」

    仇國國君問:「庸王,剛才聽上曲祭司說,您在繼位典禮上遭遇了蔡國所派超階武士潛入行刺?」

    庸王道:「確實如此,此次蔡國實在是太過分了,今日卻是多虧了大陳來的蓋先生,不但發現叫破刺客行藏,還將其斬殺當場。」

    他指著旁邊王越介紹道:「這位就是蓋先生,昭大人諸君當不陌生。」

    於是各國君王又與昭穿一一見禮,不時將目光落在王越身上。

    片刻後,各國君王、大夫漸漸熟悉了淮伯此門神術,水面上淮伯之力掀起的水波再一次蕩漾起來,猛然間,一股無以倫比、絕對強大的威壓自無限遙遠處傳來,並且以閃電般速度飛快臨近。

    整個淮伯神廟上方陡然間幻出一隻無比巨大的旋龜影像,然後驟然收攏逕自落在最中心的几案前。

    這時再看几案前,已多出了一位同樣頭戴冠冕、身著冕服的中年王者。

    這位中年王者。正是淮伯。

    相比淮上五國之君王五章冕服,淮伯身上七章冕服更見華麗。

    原來淮伯自古以來就是淮水正神,昔日成天子伐象。雖是為其他天神、地祗以及形勢所迫而加入其中,但後來成天子畢竟伐象功成。他也是有功之臣,許其主祭淮地不變,更以天子之大義冊其為伯。

    如此,淮伯不僅淮上人敬奉之淮伯,更是成禮規制伯爵一等的淮上君王,淮伯之稱名正言順已極。

    今日淮上五國會盟,他不僅以神祇身份出現,更以伯爵一等君王現身。

    相比而言。淮上五國君王皆是子爵一等君王,無論是神人之別,又或是世俗爵位,都比他低上一等。

    淮伯一出現,不論五國君王,又或各國大夫,齊齊起身大禮而拜:「拜見淮伯。」

    淮伯微微頷首,抬手虛虛一扶:「諸位平身、免禮。」

    隨此一言,便有一股無形之力,將所有人托起。

    等到眾人皆自落座。淮伯環視左右,道:「各位淮上君王、大夫,此次會盟乃是由我淮上盟主國大陳使者昭大人和蓋先生發起。本伯應蓋先生之邀,幾番奔走,既為全盟國之義救援申南,也求於蔡國兵鋒下自保,終於將諸位聚聚一堂來商議此事,昭大人與蓋先生既為發起者,自當先由他們發言reads;。」

    「昭大人、蓋先生,兩位請。」

    昭穿微微點頭,王越與淮伯拱手一禮。站起身來,又朝各國君王、大夫各自一禮。

    於各國君王、大夫的目光中。王越略微整理思緒,徐徐說道:「我的名字叫蓋列。各位或許聽說過,也有沒聽說過的,但聽說過的,也只是近日來淮上,諸位方得聞之。」

    「在此之前,天下無蓋列之名號,但這並不奇怪,因為我蓋列本是隱居山野無名之人,只因昔日昭襄子大人之恩,此次受其臨終所托,為報其恩方有此淮上一行。」

    「但昭襄子大人托我淮上來做什麼呢?」

    說道這裡,王越掃過眾人關注之目光,道:「或許有人會說,當然是請我蓋列來淮上維護陳國在淮上之霸業,也有人說是為了會盟淮上救援盟國申南。」

    「但是,我要告訴各位,你們都錯了。」

    「我就是為了淮上而來,而昭襄子臨去之前擔心可不是什麼陳國霸業,而是淮上盟國之安危。」

    「他擔心他死後陳國一旦陷入內亂,無力顧及申國及淮上,蔡國必定對申國和淮上有大圖謀,並且這個圖謀不是什麼復霸,而是借復霸之名行兼併滅國之實。」

    「此事卻叫昭襄子大人臨終前不幸言中,如今蔡國汲地兵車已入申南,數千乘兵車竟襲攻盟國象國,或許就在不久之後,就會帶著數千乘兵車來淮上。」

    「這時或又有人有疑問,問我蓋列既未帶一軍一將,也未帶一兵一卒,僅是一人,能救得了淮上安危?」

    頓了頓,王越笑了起來:「我可以很清楚肯定的告訴各位,我蓋列不能,但同樣可以很清楚的告訴各位,能救得了淮上安危的力量,就掌握在你們自己手中。」

    「我蓋列所能做的,就是將此力量組織起來,然後告訴你們如何去運用他。」

    「所以,今日有了此會盟之議。」

    「所以,我為淮上五國之盟請了一位可以為淮上帶來勝利的統帥。」

    「除此之外,我蓋列還帶來了昭襄子大人二十年前就試圖告訴淮上人的一句話。」

    王越大聲道:「淮上是淮上人之淮上,淮上人有能力不看任何大國之眼色主宰自己的命運,但他們唯多年卑躬屈膝事大多年,已經無自己站起來挺直腰桿的勇氣和自信。」

    「淮上人,大聲告訴我,值此大國兼併日盛,淮上五國已面臨生死存亡的當口,你們能不能挺直腰桿一次,拿起你們手中的戈矛、揮動你們手中的利劍,去斬斷大國伸過來的貪婪,掌握自己的命運。再不像焦人憂天故事中的那位焦人,擔心自己腦袋上的天隨時會塌下來。」

    「告訴我,能還是不能?」

    「能!」「能!」「能!」淮上大夫齊齊起身。大力揮舞著手臂,齊聲喊道。

    王越抬手微按。待聲音平息:「既是能,那我蓋列來淮上的使命就此完結,不日就將離開淮上,但願在不久的未來,能自山野中哪位訪客處得聞淮上戰勝擊敗蔡國之喜訊。」

    說罷,他朝各國國君行一大禮,又朝諸大夫拱手道:「各位,且珍重。蓋列這就離去了。」

    說完就轉身離席,周身氣旋徐徐展開,帶動身軀徐徐升空準備遠走。

    「等等。」庸王先是一呆,顯然從未想過蓋列會在此刻就功成身退,然後猛地站起來,問:「蓋先生你這是要走?今日救命之恩寡人還未來得及報答,淮上之未來局勢,還須先生出謀劃策啊,還請先生留步啊reads;。」

    「是啊,淮上好不容易在先生努力下方有此會盟。蓋先生您如何能在此時後離我們而去呢?」近來於上庸各個宴會上認識王越,並在王越所展露的才學、武略下敬服的大夫們也醒悟過來連連起身挽留。

    王越徐徐按住氣旋,大聲道:「我蓋列是陳國人。此次淮上會盟,若由我大陳主導,最後獲得勝利,則你們淮上人依舊與過去一樣,會對自身力量無有自信,那樣我此次來淮上所為一切努力盡皆白費。」

    「今日有我蓋列,來日淮上再有安危之慮又有誰來呢?」

    「庸王、各位國君、大夫,關乎為淮上出謀劃策、帶領淮上戰勝蔡國之人選,我蓋列早就告知於各位。蛇余公子之才學、武力、軍略乃勝我百倍,諸位只須如信任我蓋列般信任他。則淮上之未來必為一路坦途。」

    「蓋先生,你之言語。我們自是相信,蛇余公子既能十七武士破黑胡、又能大義當前不懼蔡國為呂裡君子出頭、還有斬殺湖神黑蛟之超絕武力,但其畢竟直至今日都未現身。」

    「先生你要離開也可,不如等蛇余公子前來,一番交接委託再去?」

    王越朝下方拱了拱手,道:「我與蛇余公子近日有些聯絡。」

    「其於龍巢湖斬殺黑蛟之後,聞聽蔡國攻象,卻是去瞭解兩國局勢去了,後更將門下家將風鐮派去助象國商龍君一臂之力,以期將蔡象之局能夠拖得更長久一些,叫淮上會盟後有足夠時間整軍備武。」

    「今日乃是淮上會盟之議,他必定不會誤此要事,或許稍後就會趕來與會。」

    「什麼,門下家將風鐮?難道是昔日象天子時期六軍中一軍軍將風鐮?」

    「象國商龍君又是怎麼回事,商龍君不是象國東遷後就已經故去了麼?」

    「蓋先生,蔡象之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王越一言,只叫下方會場無論各國國君、又或大夫一片嘩然,便如淮伯面色都是微變,顯然聽到了多年前給他帶來絕大心理陰影的商龍君三個字。

    「諸位,此事稍後蛇余公子趕來會場,自會與你們分說,我蓋列使命已盡,就不再多留了。」

    說完,王越大袖一拂,轉身就高舉升天而去,轉瞬間就飄然遠走在天際。

    眾位國君、大夫呆立當場,直至許久後才回過神,不由慨然而嘆:

    此世間竟有如此不為名利、逍遙於世外之隱士,偏偏又能為往日昭襄子之恩,就能暫放歸隱,不遠數千里來淮上做起好大事業,卻於此大功大名時點塵不沾、揮袖即去,半點不作其留戀。

    就在淮上各國國君、大夫感慨萬分之時,王越遠遠飛離淮伯神廟,不久後便於一處臨著淮水的無人山林中落下,然後飛速變幻身體形貌氣息,還歸於原本,又帶了舊日過往之相。

    稍作整理,他便往淮水中一躍。

    淮伯神廟中一直關注著的淮伯立生感應,遙遙往遠處一招。

    王越身上立即聚集起一團水色光輝,只將他周身裹住,就化作一道波光以瞬息百丈之速,高速回往神廟遁行,不及片刻就返歸神廟一處無人房間,將周身衣物盡數銷毀,再換上與淮伯約定早就準備好的服裝,一位氣勢儀表皆非凡人的翩翩佳公子就自出爐。

    自此,蓋列之身份永久性離場,接下來就輪到蛇余公子王越登上舞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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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龍蛇 名傳淮上 第三章 議

    從蓋列遠走,再到王越到來,中間所過時間並不長,還歸蛇余公子本相後,王越再臨盟會現場,淮伯正在與各國國君、大夫討論五國常備聯軍及管理聯軍的貴族議會制。

    此事在上回王越與他深談後,淮伯就借淮上祭司將此事通報了全淮上,所以今日與會者對此並不陌生。

    為應對全新局勢,建立五國常備聯軍乃是大勢所趨。

    貴族議會管理制度淺顯易懂,表面上收益多大、出力多大,權力與義務皆是對等,看起來頗為公平,兼顧了淮上一切國君大夫,眾人聽聞後也自無什麼大反對。

    可商榷者自然是此制本身的諸多細則了。

    諸如有國君對於將自己置於與大夫同等框架下略有不滿,想以支應同等兵車獲取此議會更大的話語權,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全淮上大夫的反對,於是不了了之。

    也有大夫覺得自家領地不靠國境,於此制中受益稍小,想少承擔點,哪怕少點話語權也是無妨,領地於國境者又認為,一旦戰時,自家領地面臨一線,所受破壞必然最重,此是否可以於淮盟得到一定補償?

    等等此類,儘是各類關乎自身實際利益,須提前扯清楚之事,不然此制一旦得到全淮上認可,到那時候一人之力,可擋不了整個淮上之勢,若是吃虧了就只能往肚子裡埋。

    於是各位國君、大夫不時跪直起身,大口出言、唇槍舌劍,爭個面紅耳赤,為維護自身利益寸土必爭。

    好在總體而言,整個淮上於聯軍、及會盟之事,如今乃是共識。因著於此,一些小事,都能各自相互退讓一二。大些的事一眾商討之下也可提出相對合理之解決。

    王越再過來之時,一些大的爭論已然平息。內裡不時可聽及一聲聲「彩」。

    每一聲喝彩,無疑都是一條細則之通過。

    「蛇余公子,我主請公子在此稍待,稍後就可入場。」

    「無妨。」王越擺了擺手,繼續旁聽。

    幾乎每一位大夫直起身來,他都若有所思,卻是可從中知道此世大夫關乎各種利益之訴求,由此推及還能明大夫領主們在各項事物中可退讓妥協之底線所在。

    等待了約莫半個時辰。場內關乎此制的各類爭議一一得到理順,各國國君、大夫對整個制度再無其他大的意見,其他小事卻都可等待組建貴族議會後,拿到議會上來商議投票。

    緊接著,另一件大事來了,那就是商議各自支應兵車多少。

    王越原本之設想,乃是根據全淮上國君、大夫領主實際情況來算。

    於此實際落實之時,則生出許多變化。

    有些國君或大夫,領地人口就那麼多,但為在此議會上獲取更大的話語權。咬牙都想支應更多的兵車。

    整個聯軍常備不過一千乘兵車而已。

    一些小邑大夫發了狠,全力傾起地方五十乘兵車,也足具佔據一席之地reads;。

    像庸國國君。他但覺自己領地乃是庸國中心,連個山賊盜匪都少,平日裡養那麼多人馬何用?

    日後淮上聯軍成立了,也會當保他之安危,聯軍沿淮水駐軍,說不得就有一支武力在上庸,即便不在,但臨淮水,以淮伯淮水水路運兵之便利。一日夜就足夠運兵數百里至於上庸。

    如此安危無慮,他索性就將自家常備兵車大部分拿出來。揮手就願支應兩百乘。

    也有大夫只看自己一畝三分地,存著保存實力之心。便是實力頗強,卻寧願少支應點。

    淮上各國國君、大夫但存此等心思各異,關乎聯軍兵車支應事根本扯不清。

    最後還是淮伯直身發話。

    先問淮上各國國君、大夫,此時常備聯軍兵車千乘,日後大戰時卻起碼須會兵三千乘,小邑大夫傾力五十乘兵車都入了常備聯軍,大戰時須按此比例動員兵車,問到時候他能否支應的上。

    此一言之下,諸多小邑大夫立刻偃旗息鼓。

    庸國國國君也是默然,若按此比例,他今日拿出兩百乘兵車,來日若是大戰須再會四百乘,如此總計拿出六百乘兵車,這可是他一人之力拿不出來的數目。

    淮伯又問坐擁實力卻不肯支應更多兵員之大夫。

    來日或有大戰,敵國攻入其領地,是否其只靠個人一兩百或三百兵車守得住?

    於是這些大夫也是無言。

    淮上五國面臨的敵人不是荊國就是蔡國,此等萬乘之國隨便一來就是起碼數千乘兵車,他們那點兵車,於此龐然大物面前無疑是螳臂當車。

    面對此等局面,當然得靠整個淮上之聯軍了。

    會場之外,王越但見淮伯如此犀利,心道其數千年積累起的見識和經驗果不是白給的。

    主席之上,淮伯見此兩問生效,便朝下方道:「各位國君、大夫,若按前議,各位皆是爭執不下,本伯建議不若以全淮上動員會兵三千乘兵車,諸位各自可支應兵力多少,決定各位聯軍之中話語之權?」

    「諸位但覺意下如何?」

    呂裡大夫率先直身道:「淮伯大人此言最是公平,本大夫國戰之時可支應兵車三百乘,平時可支應常備聯軍兵車百乘,就獲此聯軍十一之話語權好了。」

    海西大夫也是點頭:「本大夫可支應兵車兩百一十乘。」

    景國國君道:「兵車二百四十乘。」

    陶國國君傲然左右,笑道:「寡人可支應兵車六百乘。」

    「六百乘。」淮上其他國君都自驚歎羨慕不已。

    陶國與淮上其他國家不同,首先其國乃是面臨荊國的一線。

    昔日但有荊國攻淮上,都是先攻陶國,數百年間許多場戰事之下,陶國各地大夫多有被破家無人可繼者,其領地最終自歸君王,這就使得陶國國內國君擁有領地人口遠超他國國君。

    又因陶國以陶業聞名,精良的陶器行銷天下,由此可獲巨大財源,也自能支應更多兵車。

    溧陰大夫這時也直身,道:「本大夫可支應兵車一百五十乘reads;。」

    溧陰大夫一言,又叫淮上大夫紛紛將目光投以呂裡大夫與景國國君。

    一瞬間,景國國君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淮上人誰不知呂裡大夫與溧陰大夫乃是同一源流,平日裡行事皆是齊心,僅此二人之力,實力就據了景國近半了,更何況景國其他大夫多半也以呂裡馬首是瞻。

    也就是說,景國可決定一國之事者,除卻國君外,更看呂裡家,此等事情大家心裡知道就可,但今日會場之上,受此意味深長之注目,也難怪國君面上掛不住。

    這時呂裡大夫微微點頭,遙遙朝著景國國君恭敬一禮,便給足了國君面子,於是國君臉上稍稍舒緩。

    就是這般,淮上各國國君、大夫紛紛報上其可支應之兵車數目,最終確定各自於聯軍話語權之比例。

    這其中話語權最大的無疑是傾力可支應九百乘兵車的淮伯,按整個貴族議會一百票而論,個人就佔了三十票,其次是各國國君或呂裡大夫此等強力實邑大夫,像呂裡大夫就據了十票,陶國國君二十票等。

    再次才是實力稍遜色的其他大夫,話語權最小的,無疑是那些全力也只能出兵車三五十乘者最少只有一票之權。

    淮上會盟之議討論至此,已可算得上成功。

    淮伯看了看會場外等待的王越,朝他微微點頭,便又道:「既是如此,本伯就宣佈淮上五國之聯軍於今日成立,聯軍之管理之制,就依照貴族議會制來行管理,並且今日就可以此選出聯軍之主要將領。」

    「關於聯軍主將,先前離去的蓋先生提議為蛇余公子。」

    「本伯不久前與其一同,配合其剿滅龍巢湖寇,已親眼見其之能,實乃本伯所見這天下數千年間不世出之人傑,也願推選他為此次會盟聯軍之主將。」

    「恰剛剛本伯接到他之消息,蛇余公子已至會場之外。」

    「下面,就請蛇余公子入場。」

    「各位國君、大夫盡可隨自身之意願提出支持與反對,若其超過半數,則此議就算通過。」

    說著,淮伯站起身來,竟自往後一退,將自己主席位讓了出來,退於旁側:「蛇余公子,請。」

    「什麼,蛇余公子來了?」

    「一直只聽其名,終於可以親見,但願他名與實符。」

    「也不知蔡象之間到底如何了,之前蓋先生離去時曾提及商龍君?」

    淮上大夫們一番議論,又以極驚異的目光看向淮伯之舉,此舉看起來,竟是以淮伯之尊,竟要將其主位讓於蛇余公子嗎?這蛇余公子何德何能,竟能叫淮伯此等尊貴之神祇、淮上之伯為他讓位?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會場之外入場處,屏氣凝神,靜候這位不見其人,其名已然為淮上無有人不知,無有人不曉之蛇余公子,而場中呂裡大夫卻是感慨萬千。

    他自一見王越就知他日後必成大器,卻沒想到才短短時日,就已然走到如今之地步,感慨之間,又感十分歡喜,自覺呂裡君子昔日尹陰贈其莊園實乃太正確不過之事。

    若此次淮上會盟之事順利,諸般目的皆能達成,未來蛇余公子就是呂裡家領地東北面一小國之君啊。

    場外,王越面帶微笑,在淮伯神廟上曲祭司引領下,於無數期待之目光中終於徐徐入場。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12:26
異世龍蛇 名傳淮上 第四章 取信

    王越即將於可決定整個淮上未來命運者們面前正式亮相,未來若他復國成功,要面對萬乘之蔡國,卻還須淮上這些人的支撐,深深明白第一印象重要性的他對此重視非常。

    之前揚名之類的氣勢鋪墊已經完成,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要這些人知道,他真人比傳言還要更加完美。

    於是他面上笑容、行走儀態,不覺間就用上了威儀之法。

    所謂威儀之法,乃是一成套的展露自身威儀的法門,個中包括個人面容、行走姿態、力量運用、氣勢展露等一系列之運用搭配,又涉及人類共通本能心理範疇,是為個人形象包裝之裝逼極義。

    此法最初系統的現世乃是南北朝時期東傳之佛門高僧整理所創《威儀三十六相》,後來又有諸多高僧補完為《七十二相》,增添了許多諸如天花亂墜、地湧金蓮的*妙相,最終完成為《沙門威儀》。

    佛門但憑此威儀包裝,加之其能言善辯、巧舌如簧,一入東土就於諸般法會上將當時道門諸派壓的潰不成軍,最盛時就有南朝四百八十寺之氣象,使得道門被迫與時俱進。

    於是道門亦有了《昊天神威》、《道骨仙風》一系列裝逼妙法。

    王越此時用的就是《昊天神威》中朝臨萬神之姿,恰如蒼天顯化,行走顧盼之間自有一股浩大俯視之威儀自生,但高高在上卻又自有一股萬物萬靈皆平等之意,既顯威嚴,又不至於叫人生出反感。

    但以此姿,才一入會場,所有注目過來的目光都是一顫。

    幾乎所有人,哪怕是淮伯。都在一瞬間被震住。

    只覺王越眼神、面容、身體、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在詮釋著什麼叫做威,此等身體語言釋放的信號直入潛意識,刺激著他們身體本能都在顫慄。

    緊接著王越體內運轉的力量又將此全面放大。籠罩整個會場。

    但這威儀卻只在一瞬間,隨一陣無以倫比之衝擊後便潤物無聲般消失了。

    這時眾人又覺王越一舉一動恍若與整個天地、世界萬物萬靈包括自己都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繫。隱隱就為一體,叫人自感覺無比親切而生出認同之心,此卻是昊天萬物同我之相。

    隨著王越步步前行,整個會場都是一片寂靜,最後唯余他踏上冰晶小徑之步履聲。

    直到他站於淮伯讓出之几案,眾人漸漸適應了此氣此意方終於醒過神來。

    隨之而來的就是莫名的震撼。

    在場國君、大夫沒有哪個不擁有武力的,最差的都有點力量血脈、武士之力,對外界感知遠比常人敏感些。剛才造成此等場景,若說是迷惑人心之術法也就算了,但無論任何人哪怕淮伯都未感覺到任何外界力量的衝擊與干擾,也就是說,造成此象的分明就是王越那超於常人之氣質。

    「蛇余公子,真非凡人也。」

    「淮伯言數千年不世出之人傑之評,實乃名至實歸。」

    「難怪能破黑胡、斬黑蛟。」

    「公子,此秘術真乃大妙,可比本伯之前來時聲勢強多了。」几案旁淮伯小聲話語聚音成束傳來,王越微微點頭。嘴上不動,豬龍氣震動直成音束回道。

    「區區小術,只能糊弄凡人reads;。卻是入不得淮伯方家法眼啊。」

    無聲交流,王越隨即跪坐而下,捧起雙袖,微微一禮,道:「淮上各位國君、大夫,蛇余王越有禮了。」

    稍後,各國國君、大夫頓時齊齊回禮,面上之驚容還未定。

    淮伯微微頷首,朝左右下方道:「諸位但覺蓋先生為我淮上推薦的蛇余公子何如啊。可否為我聯軍第一任統帥?但贊成者,可舉手示意。若各位國君大夫舉手所指代之票超過一半之數,則此議當行通過。」

    說罷。淮伯第一個舉起了手。

    只他一人之舉,就代表著九百乘兵車,足具整個貴族議會票數之三成。

    呂裡大夫緊隨其後,道:「蛇余公子之智略、軍略、個人品德無可挑剔,本大夫贊同。」

    溧陰大夫道:「淮伯大人和呂裡大夫看重者,又是如此出色,本大夫也是贊成。」

    其他國君、大夫但見三人讚同,都聽說過王越的名聲,不少人還在呂裡大夫見過他為呂裡君子出頭,不畏蔡國與蔡使槐裡吉爭鋒相對的一幕,心知王越確實有此能,紛紛就欲舉手而贊。

    王越卻猛的直起身,道:「各位國君、大夫且慢來。」

    於是正欲舉手投票的國君及大夫微微疑惑。

    庸王側過身來,問:「難道此事公子竟有不同之意,竟不願為我淮上會盟聯軍統帥不成?」

    王越道:「非是不願。」

    「那又是為何?」

    王越道:「實乃是各位國君、大夫,雖久聞我王越之名,但畢竟未親眼見過我之能力本事,恐不能足夠信任於我,而此會盟,無論是北上救援申南,又或以備蔡國破象後南下之兵車。」

    「此皆須與蔡國發生正面直接之衝突。

    「蔡國乃是大國,其兵車也是歷戰之精銳,想要戰勝他卻非是一件易事,我必定需要諸位予我足夠信任,並為此戰賦予我聯軍統帥之最高全權方敢行事。」

    「但任何信任都非是憑空而來。」

    「今日恰有一庸國暨南大夫或效申南之渚氏,其領地兵車有百餘乘。」

    「我蛇余王越願率收編自黑胡裹挾青壯之一千無當軍,但請淮伯大人派神廟軍領二十乘兵車為我壓陣,且看我當面催破其鋒,再隨我追殺其潰兵,一戰而定暨南,以此來證明我王越於軍陣之本事。」

    「原來如此。」庸王看了看左右君王,各位大夫,微微疑惑道:「但公子欲以三十乘兵車破百乘兵車,兵車數量是否過於單薄了。畢竟公子還是攻方。」

    「國君錯了。」王越笑道:「這可非是三十乘破百乘,而是十乘破他百乘,淮伯神廟二十乘兵車只須於我後方壓陣並協同追殺就可。而若其守城不出,我一樣攻之。神廟軍但隨我入城就是。」

    王越此一言,下方頓時一片嘩然。

    「十乘破百乘,這怎麼可能?」

    「若敵守城,竟還要以此十乘之兵破城?」

    「蛇余公子未免口氣太大,過於狂妄了吧。」

    「他的確是超階武士,但超階武士畢竟還是凡人,體能也是有極限,在其未施展蓄力之技時。並不強於上位武士多少,若施展蓄力之技,縱能殺的數百乃至更多武卒,但幾個回合後體能耗盡又如何?」

    「到那時就任人宰割了reads;。」

    「若不想面臨此境,臨戰時不出手,或僅以上位武士之力對敵,其超階武士之力又有何用?」

    「再說暨南大夫手中又不是沒有高手,我記得暨南大夫麾下似乎也有一位好手,雖是上位武士,但實力或不在超階武士之下。除此之外更有大隊武士,足有數百之多啊。」

    一位大夫更是笑道:「若我是暨南大夫,對陣蛇余公子一千內含武士不多的所謂無當軍。只消將百乘兵車中兩百餘武士單獨成軍,直接衝殺過去就可。」

    「他若不想見的部下被屠殺,就須與武士軍正面應戰,這麼多武士又不乏高手齊上之下…」

    聽著下方言語,王越笑了起來:「怎麼,各位大夫不信,但倘若日前我揚言去斬殺龍巢湖神,各位或許比今日表現之神情還要厲害些,但如今本公子已經做到了。」

    「而今日。」他掃視左右及身前所有大夫。道:「今日我既出此言,就必定可以做到。各位國君、大夫如今可以不信,但我只希望來日大勝暨南後。淮上聯軍此次與蔡國爭鋒,諸位能予我全權和百倍信心。」

    「而我蛇余王越,也必將不負諸位之望,當率領淮上之軍,一戰大敗蔡國之兵車,攻其城、掠其地,將其數百年來日割月削奪自淮上近一千乘之國土奪回來。」

    「不僅如此,還要乘勝追擊,打得蔡國數十年內不敢南顧淮上,以此之威,叫南方荊國再不敢叫囂。」

    說罷,他還過身去,與淮伯一禮,道:「還請淮伯大人支持。」

    「此事與淮上淮陰會盟聚兵可以同時進行,大人只管派船隊接我無當軍士自淮水而下,再經淮水庸國一段之流暨水北上暨南,旬月之間或可傳捷,回返淮陰整軍。」

    淮伯頷首,配合著與淮上國君、大夫道:「蛇余公子試於諸位面前證明自己之能,欲以一攻十攻暨南,以求來日聯軍北進之全權與我們淮上之全力信任,各位國君、大夫但覺此事若何?」

    幾位國君相互一視,陶國國君道:「蛇余公子攻暨南,所用之兵車主力為其私軍,壓陣者為淮伯神廟軍,此事大人認可就行,而來日若其的確能勝,寡人陶宏呂必全心支持信任蛇余公子統帥之全權。」

    他又小聲與王越道:「蛇余公子,今日之議後,寡人還有些私事與公子一談,不知公子可否有閒暇。」

    王越道:「國君當面相邀,我蛇余王越,哪怕沒時間,也會有時間的。」

    陶國國君但聞此言,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朝王越微微拱手。

    庸國國君也道:「陶王之言,也正是寡人之想。」

    「本大夫深信蛇余公子之能,全力支持。」呂裡大夫也作認可。

    淮伯道:「看來各位國君、大夫皆是同意此事,本伯也不反對。」

    「今日會後,當運籌會盟聚兵之同時,送公子回呂裡,再組織兵車前往暨南。」

    「不過之前蓋先生離去時,曾言公子或有蔡象之爭之消息,更還提及商龍君等,此事不僅本伯疑惑,各位國君大夫也是如此,卻不知公子可否一言與我等解惑?」

    淮伯之疑問,也正是淮上國君及大夫之疑問。

    王越略微斟酌便道:「各位國君、大夫,關乎此次蔡象之爭之內幕,那就要自蔡國原本之謀劃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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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