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異世龍蛇 作者:劍扼虛空 (連載中)

 
V123210 2017-2-27 14:10: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67243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7 15:02
第三章以法

    傍晚之時,一輛馬車在一位武士攜著十幾位武卒的引領下,入了尹陰城邑。

    這一行人就是王越等人,在前方引路的是武士田晴和他家的武卒。

    “大人,再過去一段,就是尹陰郭城,你們看,宴會雖還未開始,但喜慶已起。”

    武士田晴在前邊招呼道,他知王越是貴客,也猜其身份為公室公子,但畢竟是亡家破國的公室王裔,雖身世顯赫,卻因無領地也無實際名位,所以不知該如何稱呼王越,最後只一句大人,這總是沒錯。

    王越微微頷首,說道:“我也已聽著,絲竹之聲已起,此音乃是燕燕宴前之奏。”

    燕燕,乃是鄴風中的詩歌曲目,所敘鄰國鄴國國君送妹出嫁之情之景,其情感人至深,故一經流傳,以至各國諸侯、大夫們但有嫁女事,無不引用。

    昔時渚氏君女備嫁時,渚氏家中也有僕人樂師排演,王越自阿木記憶中自有獲得,還十分熟悉。

    聽著絲竹之音,王越於馬車上也打量這座尹陰城邑。

    這是除卻阿木記憶中渚邑,他來此世見過的第一座城邑。

    之前,他曾與子敬交談,曾聞成禮中關乎築城之禮。

    其中有言,三里為城,七里為郭,意思是一座城市的營建規制中,一地大夫及其吏員所居及辦公之內城為郭城,城牆周長三里,其外是外城為國人所居,外城周長七里。

    但此座城邑,其大小早已超過規制,尤其是外城,甚至超過數倍,以成禮而論,已是僭越,而一地大夫都可如此僭越,就可見昔日的大成王朝,到此時已經衰落到何等地步。

    另一方面,也反應出時代的發展。

    大成王朝以成禮規制天下,卻是在五六百年前因時而設,那時候的天下,人口遠不及今日,整個文明區域僅是西成當時所在中原一隅,而今六百年過去,西成已是歷史,當時被分封至周圍蠻荒的各路諸侯的封地,也不復蠻荒之態,不提國都,僅個中國內大城,無論人口繁華,甚或都超國昔時大成國都。

    人口既多,城市也自發展,諸多不合時宜的禮制,也自被時代淘汰,這,僅是時代變遷的一個小方面。

    “大人,您且稍後,鄙人這便進去面見小君子,親手為大人呈上名帖。”

    正大略瀏覽著城市風貌,馬車不覺已穿過內城,到達尹陰城邑中心之地尹陰大夫府邸所在,當下武士田晴去送名帖,王越也自下車,而後尹府家僕過來,引領蛇大去將馬車停好,他們便在門口等待。

    王越看那停車之地,馬車數量,就見得今日客人之多,而不時還有人過來,都是些商人、以及本地士人官吏之流,他們都受了請,自無須在外等待,徑自入了門庭。

    此刻,尹陰大夫府邸內,正大的廳堂華美廣潔,皎木地板被刷的明淨透亮,漆黑紋有華麗火焰紋飾的几案被有序的分成主、客,中左右的排開著,上面擺滿了漆碗、漆碟,盛放著各色豐美食物。

    五尊青銅大鼎被列在中間,熊熊油火下,烹著各色肉食,散的肉香四溢。

    青銅融制的樹型燈具,在各處華麗撐開,枝幹上燃燒著火燭,將這廳內照的通明。

    尹陰小君子居於廳堂之中,正隨著家塚四下查看。

    往往所見有不足處,他就一番指點,家塚立刻招來家僕往來進行修正,其實這一場宴,自有下人佈置的妥當,他只是關心重視,唯怕有所不足,叫呂裡小君子以及其家臣看輕。

    武士田晴就在這時在家僕引領下,匆匆入了大廳。

    “是武士田晴啊。”小君子疑惑的看著他,不悅道:“你不在外邊候宴,到這裡來做什麼呢?”

    “小君子,今日我請到了一位貴客。”

    田晴微微躬身,隨即將王越的名帖呈上。

    小君子不以為然,平民遊歷武士出身的武士田晴,能請到何貴客,但一見名帖,卻眼前一亮。

    “這是諸侯王室才有的燙金名帖。”

    小君子的眼光,自不是田晴可比,武士田晴眼中的金牌,實際上是燙金,廣為諸國王室所用,乃是以秘法將金液燙於銅牌表面,說白了就是鍍金,在地球現代很普通,但在此世,這個時代,就不一般了。

    燙金的工藝,歷來只在諸侯王室工匠中流傳。

    “蛇餘國?”

    小君子看著帖上紋章及字,當即讀出上面含義。

    “應是數百年前為西方妖戎所滅的蛇餘國,但傳說,此國當時王族公室及人民,都為妖戎的妖民殺死。”

    “難道這王越竟是假冒。 ”

    尹陰小君子想著或有此可能,可是這燙金名帖如何來?

    嗯,這數百年間諸侯爭霸,不知多少小國被滅,個中不少小國也是有此術,或有流傳出來也未可知。

    今日若真請了一位假冒王族公室公子者來參與宴會,到時候一看現了形,那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此類事情,又也不是沒有過,百年前就有個百戲者,竟膽大包天,夥同幾位遊歷武士,冒充公室,可憐蔡國一位大夫,識人不明,結果天下各國大夫恥笑至今,叫後人都為之蒙羞。

    而若是真的,則又不同,雖其已失國,但公族血統高貴,能請到宴上,那就是增光添彩了。

    這麼想著,他就問:“田晴,你見的那位貴客,是何等風姿?”

    田晴不明其意,但還是回想了下,說:“那位貴客,身姿儀容不凡,周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叫人望而低頭,心生敬畏,另隨行有六位隨從,無一不是實力高強的武士。”

    “武士,你確定都是?不是遊歷武士?”

    “小人確定,昔日小人也曾遊歷,經歷過許多危險搏殺,對危險有著感應,這位貴客麾下的武士,每一位都叫我心中本能驚懼,必定是武士,而且還是武士中的好手。”

    “小君子,如今他們就在門口等候,小君子一出去就可見之。”

    尹陰小君子想了想也是,王室公族之氣質底蘊,又豈是尋常人能裝出?

    以他之眼,再作交談,若是假冒,定叫其原形畢露。

    但再仔細一想,自己閱歷其實也少,萬一錯看了呢?

    當下又對一旁家塚說:“你去請申到大人過來。”

    他口中的申到,也是他的貴客,乃是本國公室子弟,故以國氏為姓,其又是當代法家名門高弟,學識豐厚,見識廣博,有他陪同,當不至於看走了眼。

    安排人去請申到,因其也是今夜酒宴重要賓客,已在廳外,很快,一位白衣君子就被請了進來。

    進來後,兩人各自見禮,接著,小君子就說起此事。

    “申兄,我見識淺薄,還請為我把此關,不然,若真漏了位假冒公室公子者請進來,我尹陰氏就也如當年蔡國那位大夫般,要淪為笑柄了。”

    白衣君子笑道:“小君子之事,卻是簡單,稍後我與小君子出門見他,小君子可隱一旁,我先去一試,若是假冒,管叫他原形畢露,小君子只須命武士拿下此等膽大包天之徒,若是真的,小君子再行迎接便是。”

    “那就多謝申兄了。”

    “這不過是小事,何須謝,再說,天下之間唯有法度,上至天子、下至國君、大夫、黎民都依法度而行,則世間才能太平,此等膽大包天之徒,卻實乃世間禍亂之源。”

    “我申到不見則罷,見則必將其繩之以法。”

    “哈哈,好一個繩之以法,那我就在一旁觀申兄行事了。”尹陰小君子大笑,又將燙金名帖拿出來,交給申到:“申兄,這是之前來人送來的名帖。”

    申到接過名帖一看,隨即大笑:“小君子且去安排人手,我見此名帖,就知其十之八九是冒充。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7 15:03
第四章正名


    尹陰大夫府外,王越在門前並未等多久,府內便傳來動靜,只見武士田晴在前,引著一行人自內而來,這行人為首是兩位穿著儀態不凡的年輕人,其中一人,除了相貌,諸般倒與他遠遠見過的渚氏小君子極似,另一人,卻是一位白衣君子,更具氣象。

    兩位年輕人,行在前方,其後,則是十幾個武士。

    兩人行至門前,目光掃過王越周圍的武士,只聽其中一人大喝道:“二三子聽令,一齊上前將這些膽敢假冒公室的狂徒與我圍住拿下,切不可叫其跑去一個。”

    他一聲令下,身後武士利劍出鞘,如風般奔行,散向各處,將王越以及六位蛇紋武士團團圍住。

    “刷!”

    蛇大等人,齊齊拔劍,護住王越周身。

    這些蛇紋武士,此時,只待他一言,就要搏殺,無形的殺機,森然連成一片。

    周圍十三位武士,本欲進擊擒拿,但在一瞬間感受到了殺機,一時就不敢輕動,只是圍著。

    人群中間,王越從容負手而立,淡淡瞧著兩位年輕人。

    “這便是尹陰大夫家的待客之道嗎?王越今日,倒真是領教了。”

    尹陰小君子與申到一看到王越,就心中微訝,十幾位武士刀劍出鞘,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竟還能如此從容,此等風姿,實乃不凡,更叫他們感到驚奇的是,王越竟還能反過來質問他們?

    “申君,莫非你看錯了,他不是冒充?”

    尹陰小君子有些遲疑了,但申到卻肯定道:“我怎會看錯?”

    “蛇餘國雖滅國數百年,但是其相關一些東西還有流傳記載,我只說蛇餘家紋,雖文字記載是奇怪的盤蛇,可是卻非這樣一條蛇咬尾的徽記。”

    “此人膽大包天的冒充蛇餘公室公子,卻將最基本的家紋都搞錯,實是令人感到好笑。”

    他正解釋,王越卻又冷聲說話。

    “兩位若是有話且好好說自是,便是要拿人,也要講出個道理,才能叫人心服口服,竟如此作為。”說著,他環視左右,大喝道:“還不叫左右退散,爾等難道要將送親喜宴之所,化為殺場嗎?”

    蛇大等人配合他,身上神情盡都發生了詭異的變化,蛇大大笑若狂,蛇二臉帶微笑,蛇三憨憨傻笑,蛇四忽的泣涕如雨,蛇五大眼怒睜,蛇六連連打呵欠。

    一瞬間,看著場中六位蛇紋武士,包括申到和尹陰小君子在內,渾身都產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周圍環繞的武士,更是本能的就往後退開一圈。

    這時候,蛇大忽的猛喝。

    “殺!”

    蛇二等人齊齊跟上,齊聲大喝:“殺!”

    如此接連三聲“殺”“殺”“殺”,殺聲震天,引得整個尹陰府邸內外齊齊震動,許多客商、賓客猝不及防,都被嚇得為之一顫,均不知發生了何事,注意力盡被引了過來。

    遠處尚且如此,近處包圍著王越等人的武士更加不堪,他們面色蒼白退至更遠,一些武士腿都在打顫。

    尹陰小君子和申到,都被沖的有些心神搖曳。

    此等殺氣,簡直前所未見,叫人匪夷所思。

    “申君。”

    尹陰小君子顫聲說,但還未開口,一股更大的壓力,已猶若一座冰山橫壓而來。

    蛇大等人本就借三聲殺,將他們堪稱非人的變態殺意、殺勢聯成一片提至巔峰,此時王越再次出手,藉著蛇紋溝連,借勢於身,以己為乾,以其為枝,將其勢,再次催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無形的殺機,瀰漫猶如實質,好似一座冰山橫空天降,令人身體感覺氣溫陡降。

    “小君子。”

    王越面無表情看著尹陰小君子。

    尹陰小君子承不住這股壓力:“散開,都散開,且好好說話,好好說話。”

    王越又問申到:“這位先生,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王越,又何須冒充誰人。”

    “倒是要請教先生是何道理。”

    申到半步不退,冷笑道:“先生好一番道理,我又不是說你冒充王越,我只說你冒充蛇餘公室直裔。”

    他拿出王越的名帖:“可笑你冒充也就罷了,竟將家紋都搞錯,反倒是有理了?”

    “哈哈哈!”

    王越笑道: “原來先生是說這個,我家家紋原本是盤蛇,但誰說家紋就不會變了呢?且不言數百年過去了,事實上,我蛇餘家破國亡後,家紋就已是此紋,其意為生生不息,畢竟我們可還未死絕呢。”

    “只是,此家紋之更改,未至東成太史處去入冊罷了。”

    “依成禮,王族公室家紋更改,姓氏變換及改宗,都須東成太史處入冊,大夫家紋更改,姓氏變化及改宗,須至一國太史處入冊,蛇餘公室家紋,未去東成太史入冊,豈可更改?”

    申到義正辭嚴,道出成禮,對王越喝問。

    王越卻冷聲道:“哦?當初西成立國時,成禮分封,天下有六十四大國,一百二十五小國,如今大小僅存二十又三,我問你,依成禮,何許天下兼併若斯?”

    “再依成禮,國雖滅,但存亡繼絕,我蛇餘國現在在哪裡?昔日國土,已是雍國之地,還有,那些被兼併消滅的國家又在哪裡?”

    “這些都是遠了的,便就近處說,我才入城時,所見尹陰城邑,按依成禮營建,內城三里,外城七里,超出了便是僭越,是踰制,先生怎不按照成禮來處置尹陰大夫和尹陰小君子?”

    王越看向尹陰小君子道。

    “小君子,你這位朋友,處處依成禮行事,且當心他依成禮則你踰制僭越,將你破家滅族。”

    他又回頭又道:“再依成禮,昔日申莊公陌野與天子爭,那等謀逆事,當滅其家破其國,怎不見莊公被破家滅國呢?數百年之後,申國可依然是以千乘之國而存在的好好的呢。”

    “最後我再說此家紋事,我問你,你可知荊國家紋事?”

    申到頓時語塞,王越說的卻是昔年蔡荊兩國爭霸舊事。

    數百年前,蔡國打著尊王攘夷的旗號,借助當時東成天子的權威會盟諸侯,外攘諸夷,內懲亂臣,破國滅家,存亡繼絕好不威風,實乃當時諸國霸主。

    但當時荊國強盛,就並不怎麼理會他,在面臨蔡國派使者代天子前來向他問責時,索性拋出一句話。

    “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禮。”

    擺明了就自認自己是蠻夷,既是蠻夷,還守什麼成禮,你的規矩管不了我。

    而後,當時荊國國君還扯起性子,針對成禮家紋一項對著幹,在自家地盤上玩出了三易其紋,最後又變回原樣的戲碼,甚至還仿效成天子分封,在其國內將其三子皆封為王,其勢儼然要與成天子並肩。

    結果又如何呢?荊國乃是大國,蔡國並不能如何,成天子也只能乾瞪眼。

    禮法規制,說到底還是看實力,沒有實力,就不能談禮法規制,當今東成天子連幾百乘兵車都拿不出來,所謂成禮,多數就成了笑料,隨便個小國哪個大夫都能隨意逾越,而若是拿得出萬乘之兵,再會盟諸侯,又有誰敢違他之禮?

    而天下事,需要看力量的又何止是禮法規制?

    就今日王越今日敢到此,並且敢堂而皇之的假冒蛇餘國公室之後,也是仰仗著實力,不然,就剛才申到與尹陰小君子出來的時候,連說話的機會都不與他,就將他擒殺了。

    他有實力在此鬧此喜宴,所以能在此發此堂堂之言,還能巧言令色來解決自身身份懸疑。

    而今日往來各國賓客之多,又有淮上五國中景國小君子一行人也在場,剛才這一番事情他又鬧的大,必然廣為人所知,由此,此處過關,他便可毫無疑問的以蛇餘公室的身份登上舞台了。

    此等身份,雖不是大夫名位,但因血統高貴,極得各國上層社會認同,有此,雖無名位,也非武士,更非平民,尊貴能與大夫同列,諸項行事都能輕鬆許多,這也是他假冒公室的根本原因。

    再以他行事之能,膽敢假冒公室,自是有著充足的準備,又豈會留下破綻與人,所謂家紋破綻,不過是他拋出來吸引眼球,好藉此生事一鬧,再堂然解開將身份坐實。

    這位與尹陰小君子同出來的申到,無形間就成了他此算計的犧牲品、踏腳石,而沒有今日事,也會在明日下一個機會,沒有申到,則也會有夏到,他只是倒霉出現在此,王越卻也是適逢其會。

    “這位先生,你還有何話說?”見申到無語,王越繼續窮追猛打:“若是無話可說,接下來我可要依成禮來問責於你了,你誣我假冒公室之後,並唆使尹陰小君子擒拿於我,其時,我若實力稍弱,無力反抗,豈不是被你平白冤屈擒殺?若依成禮,誣陷公室欲致其死者,又該當何罪?”

    “誣陷公室,欲致其死命。”申到有些無力,但還是一字一句的說著:“平民者,按禮,當誅,並禍其家,大夫者,按禮,當奪其名位,公室者,按禮,當驅逐出國。”

    “我是公室子,我自會按禮,自行驅逐出申國,再不回來。”

    “先生不再誣我假冒了?”

    申到嘆了口氣:“蛇餘公子氣質談吐不凡,雄辯滔滔,能精通成禮、明各國掌故,此都常人乃至大夫都所不能。”

    王越搖了搖頭,也是與之嘆息:“蛇餘亡國早已數百年,久遠的都快要為世人所遺忘,我如何能當蛇餘公子之稱呼,如今我是王越,不過一介遊歷武士,只看來日,若有機會建功立業,當以封地命名為蛇餘,以慰舊家故國,到那時才可勉強當得蛇餘二字。”

    這時,申到服輸,他已達成目的,接下來也自無須叫申到繼續難堪,同時也可展示自身謙謙君子風度,就道:“成禮不過是昔日大成依當時事而製,如今物換星移,成禮不能與時俱進,為時代淘汰乃是必然,先生何必守此舊禮,循規蹈矩,再者今日之事,先生也是誤會,又何須苛責自己,自行驅逐流放呢?”

    申到道:“無規矩不成方圓,無法度,則無以治天下,我求學於法家,有治平天下之志,若連自己都不能守得禮法,何談什麼宏圖大志?”

    “哈哈哈哈!”忽的一陣大笑聲傳來,一個華服高冠,年約五十幾許的中老者,在一行賓客簇擁下自內出來:“剛才兩位閒侄之爭之論,真是叫本大夫大開眼界。”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的蛇餘公子王越果是風姿不凡,既有賢才,也是有德,可謂是德才兼備,申到賢侄學於法,竟以禮法自律若斯,也是叫人敬佩不已。”

    “各位,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必定是一段佳話啊,哈哈哈。”

    中年人一發話,左右賓客齊齊應和,又說蛇餘公子王越之才,又談申到之禮法自律,還有成禮之辯,他這一岔,既讚了王越也讚了申到,而尹陰小君子為辨王越是否假冒,被王越利用整出來的鬧劇,也自收場,主題倒成了法家申到與王越成禮之爭,並且如他所言,今日事傳出去,或許果然為一段佳話也未可知。

    如此三言兩語,竟翻雲覆雨的改變了整個場面局勢氣氛,卻是好一張利嘴,一條三寸不爛之舌。

    王越一觀,便知他應當是此地真正的主人,尹陰大夫,因見著之前情況形勢不對,就跳出來救場了,而且如此厲害,當真是條厲害的老狐狸。

    尹陰大夫說完,就往王越行來,途徑尹陰小君子身旁時,朝一旁使了個眼神,就有一位親隨武士,直接將小君子拉開,扯入府內,不在此丟人現眼,而後,大夫到達王越跟前。

    “明日家女就將遠嫁景國,今夜送親之宴,竟能得蛇餘公子光臨,真是叫我府上蓬蓽生輝,老夫當親迎公子,請。”

    尹陰大夫與王越行以大禮。

    王越以大禮還之:“大夫請。”

    禮還,卻不向前。

    尹陰大夫再行大禮,再迎,這回行禮同時小聲對王越說:“小兒無狀,還請公子海涵,稍後,老夫當備一份大禮,必不叫公子失望。”

    王越對行一禮:“小君子正當年少,行事不夠周全實乃正常,我又豈會與他計較?”

    隨即,起身:“大夫,請。”

    說罷,王越便自身移步在前,尹陰大夫一側跟隨迎候引路,其他賓客則跟在其後,此等陣勢,王越竟儼然彷若此宴的主角,最高之貴賓。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 00:16
第五章夜宴

    “蛇餘公子,且在此登名,至於賀禮,今日之夜宴於外客,乃是流水之宴,便免了。”於尹陰大夫陪同下,王越進入府內,在登名處,兩人少停。

    王越卻道:“既來赴宴,豈能失禮,大夫難道要王越作一個無禮之徒?”

    “蛇四,且將我之前備好的大禮呈上來。”

    說著,又執其禮帛前之朱筆狼毫,輕點朱墨,在上方寫下蛇餘王越四個此世篆字。

    尹陰大夫在後觀字,但見王越書寫,銀鉤鐵畫,落筆於布帛之上,叫人只感如山之厚,如水之潤,如錦之綿,但個中深處卻隱藏一線金戈鐵馬。

    由字觀人,尹陰暗自點頭,此人卻非凡俗,便道:“蛇餘公子真是書的一手好字。”

    一旁賓客見了也是讚嘆不已。

    蛇四又將王越來城邑前準備的禮物呈上,喝禮者雙手捧過拆開包裹布帛細看。

    然後,就喝道:“蛇餘王越,無暇美玉一璧。”

    “哦!”這聲唱禮一出,又引得一片震動。

    人皆道,不愧是蛇餘公室之後,隨手而出,就是常人難見之寶。

    玉乃是君子之寶,像比貴族君子品性高潔,自來便有謙謙君子,溫溫如玉之說,概因物美,又是量少,是以極為貴重,往往一塊小的玉石飾品,就非是小錢能夠求得,而玉石又有品質之說,以無暇美玉品質最高,此時王越出手,就是無暇美玉,而且還是一璧,這價值之重,可真的是極高了。

    這面小玉璧,是文禮箱中,價值最貴重之物。

    “多謝公子重禮。”

    一旁尹陰大夫道聲感謝,但心底卻在肉痛,剛才便說了,須備一份厚禮叫其滿意,只想不到,王越隨手此等重禮與他,等會不僅要還一份等重之禮,往後還給要一份什麼樣的禮物才能叫其滿意呢?

    於是兩人又往前去,漸入大廳。

    王越一路所見,府邸無論建築、裝飾,都是盡善盡美,無可挑剔,雖無繁華雕飾,卻是古樸厚重。

    待到入得廳堂,眼前更是一亮。

    此世生產力以及各類的確不發達,但是似這等大夫之家,享受卻是超乎想像,並不比地球現代富豪來的差,其坐統一縣乃至更大之地,下攜民戶數以萬戶,人口十數万,皆是為其服務,所創之價值,不花在其他上,除卻維持統治和生產,並無其他發展,全放在享受,想不好都難。

    這尹陰大夫府邸,通體木石構築,廊柱、房梁、門窗皆為上等佳木,現代人眼中各類名貴的木料,在此便是大白菜一般隨處可見,更有許多認不出來,此世特產木料,但一見就非是凡材。

    廳堂四面牆壁為被雕琢打磨的無比光滑的石磚砌築,其內更以名貴的錦布,整潔細細貼滿。

    堂下地板也是木板拼接,隱隱被打滿某種精油,清理的干乾淨淨,光潔透亮,更散發著一股自然芬芳,沁人心脾,再看堂內華美的鼎器、燈具、几案,穿梭忙碌的無數家僕,想著貌美如花妻妾成群歌姬舞姬…

    能身為一位貴族大夫,這樣的生活,當真是極美了。

    “蛇餘公子,您是貴客,還請上座,貴隨從武士,可於下方列席。”

    王越微微頷首,隨大夫入內,被安排在左側的第二席。

    此地以左為尊,今次送親宴,有迎親者景國呂裡小君子這等主角,居於左側第一席,他居第二席,尹陰大夫果是將他放在極高的位置上,之前與他辯的申國公室子申到,正跪坐在他對面,算是排在之下了。

    隨後,各路賓客徐徐入席。

    重客要客,可排於廳內,而其他中小商人之類與會者,就只能在廳外庭院裡就席了。

    如此,人員到齊,其時已到,府邸之門關閉,有禮者上前來,單手一張,堂下一角,絲竹之聲一變。

    只聽有一聲音清麗純粹猶如天籟的女聲在樂中唱起,十六舞姬扭動著婀娜的身姿上得堂中,在其樂聲中起舞。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這是小雅鹿鳴,乃是小雅之堂中的宴樂,宴樂聲起,便是開宴。

    尹陰大夫也隨樂聲起身,持起案上酒樽,與與宴嘉賓行感謝。

    隨即,夜宴拉開,絲竹之聲也隨之一變,開始進入到此宴真正主題,女聲歌者隨之再唱。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於歸,遠於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於歸,遠送於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寡人。

    就在這樂中,這場送親夜宴徐徐展開。

    此宴,一直持續到深夜,歌美、舞美、食物酒水豐美,與會其中,在此無更多娛樂的世界,卻是享受。

    待及深夜,酒宴賓客徐徐散去,似呂裡小君子、王越、申到等都是貴客,則自有安排,被府內留宿。

    大夫府內,空間極大,有房約數百間房,除了主人、家屬家僕以及各類用途房舍外,還有客舍。

    客捨卻非單獨房屋,卻是一個個小院落,內裡同樣有小客廳、臥室、僕人住房等,稱得上麻雀四小、五臟俱全,王越一行便被安排了這樣的小院裡。

    “蛇餘公子且在此稍後,我家大人須處理些事,晚些時候就來拜訪。”

    來拜訪什麼?當然是回禮以及之前說好的私下里補償了。

    “知道了,二三子先下去,若是有事,自會通知。”

    打發了眾僕,王越再安排蛇大等人。

    這時候,參與了一場大夫家的夜宴,蛇大這些出身於底層之人,興奮激動還未停歇,哪怕是武士家出身的蛇四,也是如此,能入這樣的小雅之堂,在過往,他們可做夢都夢不到。

    宴會上豐美的食物、酒水也叫他們回味無窮,可以說,今夜的晚宴是他們有生以來吃的最好的一回。

    “行了,都別激動,這樣的場合,日後有的是,此時已入夜,二三子都自行在這幾間房中選擇歇息。”

    “明日還須繼續趕路。”

    “諾!”蛇紋武士們齊聲應諾,此時看向王越的目光,已不止是簡單的敬畏。

    應諾之後,他們就在王越主臥周圍幾間被設置作親侍、衛士居住的房中選擇房屋,這些房屋,雖遠比不得王越主間,但因是大夫府內,各方面也不比悅賓酒棧的客房來的差,很多細節還尤有過之。

    眾蛇紋武士入得房間,無不歡喜,個個摸摸几案、坐坐床鋪,動作都是輕手輕腳,生怕自己重了手,對房屋內一眾物甚造成損害,個個感嘆,像今日這樣的生活,才是人過的,以前都是白活了。

    夜色漸深,王越照舊將墨蝰打發至地下潛伏警衛,然後便在房中繼續調養身體,靜候尹陰大夫的到來。

    稍等了一會,尹陰大夫還未至,卻不知為何,他隱隱感受到大夫府中遠處似乎起了騷亂。

    不及片刻,大夫府中響起了急促銅鑼敲擊聲。

    “有賊人啊,不要叫他跑了。”

    大夫府中家奴家僕的聲音,隨著銅鑼不斷傳了過來。

    大夫府邸中還會有賊人?誰竟這麼膽大包天?這可不是尋常地方,僅是府邸內本就有大量武士和更多武卒,更何況許多來與宴的武士還未走遠呢。

    “主公。”王越心生好奇,便出了房間,正逢著蛇紋武士們也因動靜起了身。

    “走,一齊去看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 00:17
第六章賊人

    “抓住他,不要叫他跑了。”“賊人在這裡。”

    尹陰大夫府內,此時一片混亂,各處不是傳出銅鑼和武士、武卒們的喊聲,王越出來時,尹陰大夫和其小君子子,以及呂裡小君子、申到都已經出來。

    尹陰大夫和其小君子的臉色都很不好,堂堂大夫府中,竟還鬧賊人,這簡直是前所未有。

    而且還是在這時候,府內還有著貴賓,更有著女兒未來的夫家。

    “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人,剛才是有一賊人入庫房行竊,被衛士發現,便拿了一件寶物,如今正倉皇逃竄。”

    “啊!”他音還未息,就听一聲慘叫傳來。

    隨著這一聲,接連又是幾聲。

    聽著聲音,無論如何想像不出賊人倉皇逃竄的樣子,賊人只是一人,現在可是多聲慘叫。

    尹陰大夫臉上越發掛不住:“眾武士還愣著做什麼。”

    “快去將賊人速速擒拿。”

    “大人。”有位武士猶豫,尹陰大夫冷笑:“怎麼,老夫還須你保護?不知老夫劍有多利麼?”

    周圍十五位武士再不猶豫,齊齊利刃出鞘,往騷亂處。

    尹陰大夫又與眾賓客道:“諸位賓客,今夜實是對不住,想不到我府上,竟會發生這等事,不但有人行竊,竟還敢反抗殺人,卻是打擾各位歇息了。”

    王越執手微禮:“這非是老大夫之過,而是賊人太過膽大妄為,此等賊人,在大夫府內,竟逃竄如許之久,還能殺人,想必也不是什麼普通賊人。”

    聽王越之語,尹陰大夫暗自點頭,這蛇餘王越實會做人,無聲無息就給了他台階下。

    “啊!”又是一聲慘叫,緊接著是眾武卒驚懼的聲音。

    “田牛大人被賊人殺了。”

    眾賓客一聽,卻果是如此,能在府內武卒圍追堵截中,還將追逐武士反殺,這果然已不是尋常賊人了。

    “圍住他,不要叫他跑了,將他圍住。”

    有武士指揮呼喝聲,又有眾武卒鬆氣聲:“圍住了。”

    近百武卒,數十執劍精銳之士,還有十五位擁有力量的武士,將賊人圍住,難怪武卒鬆了口氣,尹陰大夫面上也好看些:“各位賓客,不如一同去看看,到底是何等賊人,竟敢在老夫府內撒野。”

    眾賓各自應答,接著就隨尹陰大夫,一行往聲音傳來處過去。

    圍住賊人之地,正是尹陰大夫府邸進門後的庭院,

    此刻,上百武卒各持長矛,形成了一圈矛林,將個黑衣武士團團逼在中心,但他猶在反抗,在數十長矛輪番攢刺之下,整個人幻作了個陀螺,掌中電光連連閃出,但有一閃,就有四五位武卒長矛被斬斷,斷裂的矛頭還被撥打回去,以至不時有武卒受傷、死亡。

    又有許多射手,以弓箭射他,但射出的箭,一觸及他身體就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彈開,竟不能傷他半分,甚至圍著他的武卒,還有被彈開的箭所傷的。

    王越來時,正瞧著一位劍士猝不及防,被他彈開的箭矢插入了眼,一頭仰倒在地。

    “果是好賊子,身手之厲,遠在尋常武士之上。”呂裡小君子嘆道:“此等武士,若願意投效,我當以數座小邑,甚至鎮邑封之,奈何卻在此做賊。”

    隨即,他又道:“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呂裡小君子的話也沒錯,此等身手的武士,諸侯各國大夫,無論是誰見了,都願意招攬,怎會做賊呢?

    一位武卒回道:“大人,我親眼見他偷入庫房,還偷拿了一璧無暇美玉。”

    他又指著中間賊人:“看,他一手拿劍,另一手還拿著那塊玉璧呢。”

    眾人看去,竟果是如此,而那賊人在此重重圍困之下,竟還護住美玉,身手之厲,可見一斑。

    呂裡小君子看著也眼熱幾分:“此等劍術,就是拿兩座鎮邑招攬都是值了。”

    “啊!”“啊!”武卒陣中接連又是幾聲慘叫。

    “父親大人,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此賊人,身手超卓,在圍困之下還能護住玉,眼下這群武卒哪怕死光了都未必能傷他,必須得武士出手才可。”

    “眾武士聽令,叫武卒徐徐退下,你們上前去圍殺。”

    尹陰小君子都看的出來,尹陰大夫的眼光更厲害,自無不允,當下便令圍在外圍的眾武士出手。

    於是,武卒們在執劍伍長呼喝下,徐徐散開,十五位武士自各個方向,自外圍圍上。

    尹陰小君子隨即大喝:“大膽賊人,你已被我府中武士圍定,插翅難飛,還不放下武器受縛,難道要在亂刃之下,被斬成一灘肉泥嗎?”

    “此等武士,死於亂刃之下,確實可惜了。”呂裡小君子道:“而且,以他之身手,垂死反擊之下,難免會有幾位武士折損,若能逼降就再好不過。”

    眾賓客也各自稱是,尹陰大夫府中武士的性命可比那些武卒寶貴的多。

    場中黑衣賊人,朝周圍環視了一番,稍稍喘了幾口氣,聽得尹陰小君子一言,面色一動,似鬆了口氣,說:“小人願降,但我是武士,絕不於普通武卒手中束縛。”

    眾人一聽,自是正理,尋常武士都不願受縛普通武卒,何況這樣一位實力如此高強的武士?

    那於武士而言,簡直是恥辱。

    有道是,士可殺,不可辱,他這個要求無疑是合理的。

    “可以。”尹陰小君子自是同意,又說:“但是你先放下手中武器。”

    “好。”黑衣賊人道了聲好,隨手將劍拋落在地。

    周圍圍過去的眾武士臉上頓時輕鬆了幾分,這樣厲害的賊人,他們即便圍殺,若一不小心,都可能會有幾人死傷,誰知道死傷的人中會否有自己一個?

    如今能逼降,不用搏命,這自是最好的結果了。

    “田橫,你去將他拿下。”

    稍後,有武卒拿來繩索,小孩胳膊粗的大麻繩。

    武士田橫接過麻繩,便朝黑衣賊人過去,其他武士隨時稍稍鬆懈,但依舊將他圍住。

    王越在一旁看著,就覺有些不對,此等身手的賊人,怎會降的如此輕易?

    而且,他拋下的劍刃,離他並不遠。

    關鍵是他臉上,一點失敗的表情都沒有。

    看向周圍的眾武士的眼神裡,也無半點畏懼。

    眼看著武士田橫拿繩索近了他的身,王越大喊了聲:“小心。”

    小心?小心什麼?

    武士田橫疑惑著,但下一刻,一道劍光已從他身下升起,在月色下拉出一個青白色圓弧。

    那黑衣賊人,竟朝前一小步,靠兩腳夾緊了劍刃,在原地無比迅疾的來了個後翻,這一道圓弧,就是他後翻所翻出來,田橫猝不及防,被圓弧刮了個正著,直從身下,刮至頭頂,整個人在瞬間,竟被圓弧剖成了兩半,屍體被這一劍力道,稍稍帶起,落在地上,已是兩片,內臟、血液四散滑落。

    “啊!”府內一些從未見過此等血腥場面的僕從、武卒,都被嚇的驚叫,尹陰小君子、呂裡小君子、申到以及眾賓客無不驚駭。

    “田橫!”

    與田橫一同圍著黑衣武士的武士們憤怒的喊著,剛才若非是田橫去,換成任何一人,恐怕此刻下場都和田橫一樣,他們此時是又驚又怒。

    “哈!哈!哈!”

    黑衣武士穩穩落地,將劍還叫手中,囂張的大笑起來。

    “你們這群武士老爺可真逗,就是在陳國昭氏麾下第一武士於讓面前,本大爺都活過來了,就這點本事,竟想叫大爺我束手就縛,真是可笑。”

    “什麼?陳國、昭氏、第一武士、於讓?”

    他的話,叫所有人心中都掀起一片驚濤駭浪,陳國可是天下第一大國,一國之力,隨便一發就是兵車數千乃至上萬乘,而昭氏,又是陳國國內六位世卿之一,是一家之力,就能拉出兵車兩千乘的龐然大物。

    此人竟與昭氏照過面?昭氏第一武士於讓,難道就是那陳國三大劍術高手之一的於讓?

    尹陰大夫猛地想起來什麼,大喝問道:“難道,你就是黑胡?”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 00:20
第七章鬥

    什麼?他就是黑胡?

    眾賓客看向賊人的眼光不一樣了,黑胡是誰?黑胡是名聞天下諸國一股盜寇之首,據說他也是貴族大夫家出身,卻不知為何淪為大盜,並且麾下匯集了一批強大的武士武卒,其聚嘯山林、往來如風,橫行北方諸國近五年,竟無一國能治。

    據說,最近黑胡與陳國昭氏的武士戰了一場,雖有損失,卻還全身而退,鄴國烙南大夫以為其可欺,就率武士武卒前去圍剿堵截,卻不想幾乎為其盡沒,就是烙南大夫也殺死,此開大夫為盜所殺之先河。

    其後黑胡報復,幾乎摧毀了烙南一地除卻城邑外一切村邑鎮邑,直到鄴國國家武力率周圍大夫齊師來伐,這才退走,前一陣子,據說往申國與淮上邊境來了。

    也因是此,此段時日,尹陰小君子請了許多賓客,個中目的,就有借眾人武力,齊過申國邊鄙往淮上去,這裡須知,尹陰小君子可不是去討伐,而是聚集力量,叫黑胡不敢輕動而放他過去。

    由此,可見黑胡是何等人物?

    只是名震諸國的黑胡,緣何會至尹陰大夫府邸中偷盜?以他的實力,還用得著偷?

    “哈哈。”黑衣賊人又笑:“什麼黑胡,黑胡大哥豈會做這等偷盜事?”

    “我只是看到一塊難得美玉,見獵心喜,想要送給黑胡大哥罷了。 ”

    說著,小心將手上美玉收好,王越一看,不正是他送給尹陰大夫的那塊美玉麼?

    收好美玉,黑衣賊人掃視各位武士,鄙視蔑笑:“你們這群武士,不過是家養****的狗,怎比得過我行千里的吃肉的狼。”

    “尹陰大夫,今夜承蒙招待,來日大夫送親,我當饒你君女一命,留下做我黑胡大哥侍妾暖榻。”

    “狂妄!”尹陰小君子聽了,面上通紅,已經是氣的急了:“眾武士還愣著做什麼?”

    “繼續看著這可惡賊人羞辱我尹陰氏麼?”

    眼看他發怒,眾武士對視一眼,開始小心的朝黑衣賊人壓過去。

    王越看著搖了搖頭,黑衣賊說的沒錯,這些武士,確實是家養的狗,比不得行千里的狼,他們雖有武士之力,但是看來,無論是戰鬥意志、戰鬥經驗以及種種,都是差的很呢。

    這倒也是,他們是武士老爺啊,平日里也就在武卒、野民面前耀武揚威,可能很少有與其他武士交手的經歷,即便有,也只是切磋較技,少有生死搏殺。

    此等人,以武士之力恃強凌弱,那是沒半點問題,可是遇到強手,往往會很無力。

    至於那些曾在外遊歷過的武士則厲害些,但是選擇被大夫們以一小邑招攬,他們的心也是軟了,而心一軟,則劍也軟,卻是再也拿不出昔日遊歷時那種亡命搏殺之氣。

    眼下他們面對的敵手又是何人?不用看也知,絕對是身經百戰,甚至能在他口中昭氏麾下第一武士手中活命,這已經不能以通常眼光視之了。

    真正的搏殺,可不是許多武俠小說中你一招、我一式的拆來拆去,擂台之上你一下我一下的得分,而是動輒分出生死,強者活、弱者死,強過一線那就是生死之別。

    而這強,也不僅是力強,更包含心理、武器、環境、智慧等各類因素,能在遠強於自身的對手手中活下來,此人無論本身身手、還是智慧都是不一般。

    此等兇殘之狼,放到一群被天天投食的寵物狗面前,就是眼前這局面了。

    “嘿嘿,一群狗崽子,在大爺面前,畏畏縮縮狂吠都不敢。”

    黑衣賊人笑著:“也罷,便留你們一條小命。”

    說著,他腳下陡然發力,巨大的力量自腳下本當炸開,卻無形間擴散三尺,結果只驚起點滴微塵,他整個人卻藉其反力,驟然朝一位武士突襲過去。

    他這番動作,說起就起,幾乎毫無徵兆,被靠近的武士居然有些猝不及防,只是本能出劍朝前砍殺,一旁四位武士,也是自各個方位出手,後方武士只能追擊。

    “嘩!”

    賊人突襲的動作,剎那間,由動而靜,說停就停,恰恰停在了五位武士攻擊圈外,突襲衝擊帶起的巨大慣力,被他自如轉化,只叫他腳下生根,上半身以之為圓心微微旋了一圈,腦袋在空中畫了個小圓。

    王越看的分明,那力量並未消散,僅是化為旋勢,力還在勢中運轉著。

    這五位武士難了,此等馭力之技,哪是高出他們一線,偏偏他們還縮手縮腳。

    “刷!”五位武士劍刃齊齊落空,恰舊力已死,新力未生,他們須調整之時,黑衣賊人身形一縮,由動而靜,驟然再向前,掌中二尺長劍,橫向切出了一道順勢電光。

    三位武士被這電光圈在範圍內,內裡的衣甲被輕易切開,雖然還差一點沒被腰斬,但肚爛腸斷和之已無大分別,這種傷勢,若無超凡手段,已是無救。

    “什麼。”尹陰大夫與眾人看得呆了,黑衣賊人的武力,實是遠超他們的預料,以此形式,很可能十幾位武士不僅留不住他,或許還會死在她劍下。

    被劃開腹部的一位武士,眼中還有著難以置信,似乎在說:“你,不是說留我們小命麼?”

    黑衣賊人確實是留他們小命,奈何他們擋在了他要走的路線上呢?殺卻三人,他便拔腿往府邸外方向奔去,雖府門緊關,但他卻直接借衝力上牆,接連在牆上踩踏六步,眼看著再向上伸手一搭就要翻出牆外。

    忽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這面玉璧,乃是我送予尹陰大夫之禮,閣下這樣便想拿走麼?”

    聲音不大,卻輕易入他之耳,說話時候還在遠處,話完時,就恍若已在身邊。

    不用看,黑衣賊人就知來人速度之快,實力之強。

    而隨聲音而來者,更有一聲空氣呼嘯。

    他轉頭一看,就見之前遠在賓客群中的王越,竟已橫空而來至他身旁,掌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蒼白的長鞭,空中那聲呼嘯,就是長鞭破空生出。

    聽著破空音,賊人就知鞭有多厲。

    絕對不能挨上一鞭,挨上不是死也是傷,就不用走啦,很可能死在這裡。

    但這鞭勢,已圈住了他的進路,若想不挨,無論是出劍、或是其他手段,他這衝勢都無法維持,如此,就得被打落,重新回至尹陰府內了。

    “該死,就知道這府裡無論是尹陰大夫、其小君子、以及眾賓客中或有幾個能威脅到我。”

    這麼想著,賊人只得放棄此次突圍,將身一扭,讓過了這一鞭,然後準備落地,只是他渾沒發現,已讓過的長鞭,竟大異常理,違背物理規律,自行往旁邊一兜,套往他腳上。

    “怎麼回事?”

    賊人臉上驚懼萬狀,明明躲過的鞭,怎會?

    他卻不知,這條鞭本就近似活物,它的主人揮鞭之勢已了,可是它自身也會動。

    如此出其不意之下,他腳被長鞭鞭尾纏住了。

    王越面無表情的拉轉鞭力,他知這黑衣賊人實力不凡,馭氣運力之能,無比精妙,遠非尋常武士可比,是故根本不將他拉回來斬殺,這等手法殺一般武士沒問題,對此賊人可不行。

    他卻是直接將氣力灌注,化作蛇骨鞭拉、扯、絞三力。

    此賊,以他此時之能,既不能一下擊殺,便就藉此如絞斷其他武士脖子一樣絞其一腿。

    “啊!”

    鞭力一發,賊人就感其力,但他與那些武士不同,竟還能將氣運至腿上被纏處,並由內而外化生出一股撐力,與王越蛇骨鞭的絞力對抗。

    但他這等部位的外撐力,本就難以轉化,勉強能化出來,力量也不甚大,平日里運轉周身靠著其抵禦戰場中亂箭還湊活,面對王越可全力而為的一絞,簡直是不夠看。

    眼看著,他一隻腳就要沒了。

    賊人卻靈機一動,將氣力聚於褲腿,向下一帶,他又將腿往上一抽,來了個金蟬脫殼,叫王越這一絞絞的滑脫了,饒是如此,他那隻腳,自蛇骨鞭纏繞處至腳跟,一圈大片皮肉都被絞脫,甚至差點傷到筋。

    “蓬!”他自高牆前落回院中,一隻腿強自撐住身體,顯然另一隻腿的傷勢,雖未傷及筋骨,但對他影響已是不小。

    院中,王越負手持鞭而立,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叫這賊人首次負傷,還差點斷了其一條腿。
V123210 發表於 2017-3-5 00:48
第八章蜂鳴


    尹陰大夫院中,黑衣賊人幾乎靠著一隻腿撐著,蹲在地上,強忍著腳上的痛,咬牙切齒的看著尹陰大夫:“尹陰氏真的是沒人了,我不過是黑胡大哥帳下一小卒,嘿嘿。”

    “結果尹陰大夫,整個府上竟拿本大爺沒任何辦法,最後還是靠蛇餘公子王越這個外人,才能傷到我,不然,我早已來去自如的離去。”

    聽著他的話,王越心道,此人真是狡詐難纏。

    果然,尹陰小君子面色一紅:“住口。”

    “本君子不出手,你還真道我府中無人了。”

    “士瑤。”尹陰大夫喝住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難道忘了嗎?區區一個賊人…”

    “哈哈。”黑衣賊人又道:“小君子便是敢出手,也是看著我一隻腿為蛇餘公子所傷的情況下。”

    “即便如此,還心懷戰戰,竟被爹爹叫住了,分明是怕了本大爺。”

    “唉!”他唉了聲,搖著腦袋,鄙視道:“小君子這麼大,還如此聽爹爹的話,莫非是沒斷奶嗎?”

    “可惡的賊人,你,我殺了你。”

    尹陰小君子,從未聽過此等言語,又是在如此多賓客面前,被此一激,當真是怒急。

    他想也沒想,身上隱隱泛起一片黃光,拔劍便衝。

    “士瑤。”

    尹陰大夫再要叫住,但哪叫的住,當下吩咐周圍眾武士隨時準備救援。

    然後又與王越道:“士瑤年輕莽撞,還請蛇餘公子多多擔待點,老夫事後,必然有重謝。”

    王越自是無有不允,對其重謝,還稍稍推卻了幾句。

    尹陰小君子,酒宴前坑了一回爹,這下顯然是又坑爹了。

    不過這小君子,雖然莽撞衝動,年輕氣盛,手底下倒還真有兩下子。

    王越觀著場內,目光落在他身上隱隱泛出的黃光上。

    小君子的兩下子,當然不是指他戰鬥力有多強、多高,只看尹陰大夫隨口就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家教,無論是大夫本人,還是小君子動手的機會也不多。

    如此,因家學淵源,他或有比通常武士強的多的力量,但是實際戰鬥力,與高手較量一番就知了。

    王越重點關注的是他身上特殊的氣,小君子才將之轉化運起,他就感覺此力隱隱與重力有關,再將感知放過去,果然,小君子身周的重力,比其他位置少了三成。

    因著重力減少,小君子身輕衝速也快,而減少的重力,卻被轉化成了他之氣力,相比沒有特殊氣力的武士,他無論在力量、還是速度,都強出不止一籌。

    “轟。”

    小君子身上黃光,在臨近出劍時,漸凝在劍上,隱隱生出一股劍勢,向黑衣賊人籠去。

    “這是。”

    王越驚訝的感知到,黑衣賊人身邊,重力驟然增大。

    無疑,小君子的劍術、與其自身力量,是完全成體系的。

    看到尹陰小君子的力量與劍術奧妙,王越耐下心來,靜觀其變化。

    場內,感受到小君子的劍勢,黑衣賊人稍稍驚訝,隨即面上冷笑。

    不愧是大夫之家,淵源可溯及上古時期的血統高貴者,論及力量,小君子遠在他之上。

    但是,武士之力,不在其強,唯在其精。

    小君子如此粗放的運用氣力,境界分明還停留在低段武士,不過這套精妙的劍技和配套的氣力加成,倒能將其實力拔生至中段武士,可也不過如此罷了。

    他,除卻因沒血統,因而力量差了些,境界卻已是對武士氣力轉化運用自如的高段。

    這之間,可是差了一個境界呢。

    眼看著小君子劍勢已近,黑衣賊人往旁側一滾,輕而易舉讓開。

    小君子這一劍,直戳在地上,巨力擴散,叫庭院表層撲的青石板炸開碎裂一地。

    “好!”周圍眾武士見得小君子此等威勢,竟殺得黑衣賊人退讓滾地,紛紛叫好。

    尹陰大夫,面上氣氛稍緩,只道若小君子能夠殺此賊人,倒也能在賓客面前顯其勇武。

    可是他此想法才生出,黑衣賊人就出手了。

    庭院中,猝然響起一聲急促響亮的蜂鳴。

    “此種聲勢,這門劍技,難道就是傳說中的……”

    觀看者場內情形的申到,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色大變。

    “小君子小心。”

    王越目光也緊緊盯著黑衣賊人掌中的劍,這種感覺和聲勢,是那劍被無形力量催的在高頻震動所致。

    這無疑是一門強力劍技,以武士之氣作用在青銅劍上,竟形成了高周波劍刃的效果。

    真是厲害啊,他可是在現代見過高周波劍刃。

    只想不到在這冷兵器時代的世界,竟能以劍術形態出現,而黑衣賊人這一劍,一旦出手,必定是無堅不摧,尹陰小君子那兩下子,哪怕和其對拼力量,都是不夠看,硬碰上去,結果必是劍斷人亡。

    哪怕他若上去,硬架的話,蛇骨鞭多半也會被切開。

    對付此等劍術,就壓根不能給其準備時間叫劍震起來。

    可是此時,黑衣賊人已然準備好。

    “嗡~嗡!”

    嗡嗡劍鳴聲中,黑衣賊人扭身自地上彈起,不招不架的與尹陰小君子迎了上去。

    院落中響起一陣無比詭異的聲音,火花四濺中,尹陰的劍勢,就好像豆腐碰在了刀上,被輕易破開,眼看即將被殺死,黑衣賊人卻將劍鋒一偏,隱隱轉向王越,按而不發。

    他此時已受傷,腿腳不便,若無王越在此,他逃離不難,可王越在此,就有些難辦,在腳受傷的剎那,他就存了將小君子激出來擒拿的心思,如今小君子果然就要被他擒拿了。

    只要小君子到手,嘿嘿!

    這麼想著,他順勢一攬,就要將衝勢未止的尹陰小君子制住。

    “小君子。”“士瑤。”

    尹陰大夫、眾武士、賓客,哪想到剛才還“佔上風”的小君子,轉眼間就要落入此等境地了呢。

    情勢,實在是轉變的太快了些,黑衣賊人臉上已露出了得意的笑。

    “這樣厲害的武士,若能全心投效於我,兩座,不,三座鎮邑,三千戶人口我也願意封出去啊。”一旁呂裡小君子,看著這番變化,也是目眩星馳,神色十分激動。
V123210 發表於 2017-3-5 00:49
第九章呂裡

    眼看著,尹陰小君子就要落入賊人之手。

    黑衣賊人臉上已露出得意的笑。

    王越驟然向前,抖開蛇骨鞭,高高揚起,如雷霆霹靂,轟然炸裂空氣,自上而下,朝賊人面上猛劈。

    黑衣賊人冷笑,早就防著你這一下。

    他轉動還在蜂鳴不止的劍刃朝鞭身迎去。

    經歷過不知多少場戰鬥,面對過無數型別的敵人,剛才王越那一下傷他一條腿的過程,已叫他明白這條蛇骨鞭不同尋常,分明是件祕寶。

    此時,他這一劍就是針對祕寶而出,正要憑著無堅不摧的劍術,將王越蛇骨鞭斬斷。

    王越面無表情的運轉鞭勢,才落至中途,即將與賊人蜂鳴劍刃碰撞的鞭身,瞬時好像條被抽了筋無力的蛇,陡然收了撲勢,軟趴趴的向下摔落,恰恰讓過賊人必得一劍。

    然後,鞭身猛力撐開,鞭化為槍,蛇尾作槍頭閃電般朝黑衣賊人刺了過去。

    黑衣賊人的笑停在了臉上,猝不及防之下,他連抓尹陰小君子都顧不上了。

    再繼續下去,尹陰小君子固然會落入他手,王越的槍也會要了他的小命。

    “撕拉!”

    他竭力展開身法進行閃避,然而還是晚了些,僥倖沒傷到要害,但左肩上卻被釘了一下狠的。

    “你仗著祕寶,勝之不武。”

    他故技重施,但王越哪理會他,只將蛇骨鞭撐開化為一杆丈六大槍,抖動間,爆射出梨花亂舞,掀起寒芒漫天,指南抖北,指東打西,靈活異常,叫人防不勝防。

    站於外人看去,只看他隔著丈六出槍,隨手一擊,便是七八道寒芒,一人出手,簡直比起十幾個武卒長矛齊齊刺殺還要來的快速還更加迅猛。

    不,這簡直是七八位強力武士持槍圍攻。

    只看那槍勢衝擊,每一擊,都猶如雷鳴爆轟,黑衣賊人,只要當面捱上一擊,必定重傷乃至隕命。

    而處於此等狂風暴雨的攻勢中,黑衣賊人更是苦不堪言。

    因剛才閃躲和受傷,他那神祕的蜂鳴劍技已停下,面對此等攻勢,又根本沒時間化氣蓄勁,如此只能不斷揮劍格擋,但槍速太快,槍中勁力強且不說,更隱隱有些詭異。

    如此,只一兩個呼吸間,他就有些支撐不住,氣力消耗太快,身體已經承受不住氣力運轉。

    他用以格擋的持劍之手,都開始顫抖,劍都快要握不穩

    這樣下去,不行!他無比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可是王越,就不饒人,黑衣賊人擋的艱難,於他而言,不過是隨手抖動大槍,槍中力量在力與力的碰撞間陰陽轉換,簡直是生生不息,更還能借得黑衣格擋的力量,竟是毫不費力間越打越猛。

    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

    相比於劍這種君子之器,大槍卻是戰爭中誕生出能叫強大武者用以平天下的武器。

    對這強大的黑衣賊人,王越用此槍術來對他,簡直是對他無比重視,連壓箱底的功夫都拿出來了。

    而若不拿出來,就拿不下他。

    “啪!”

    黑衣賊人久守之下,終於握不住長劍,掌中青銅長劍被槍頭擊飛。

    下一瞬,蛇骨鞭尾,已如毒龍出動般向他身上猛鑽。

    “喝!”

    他急劇呼吸吐納,配合身體運轉氣力,集中在胸口化為內撐力,抵擋卸除力量,又竭力扭動身軀,避開鋒芒,身上某件神祕的寶物更因此觸發而破碎,幫他擋了下,這才終於偏轉開身體,叫槍頭從胸前鑽過。

    但王越只是一個抖手,槍頭鑽勁盡化為橫拍,又拍在他胸口上。

    黑衣賊人隨即被炮彈般打飛出去,身體刮擦著地面,橫挪三丈,撞擊在一棵菊樹上才停下來。

    “噗!”他勉力支撐身體,然後大口的吐出鮮血。

    王越按下槍勢,說:“卻不知我之槍術,比之於讓如何?”

    “蛇餘公子的矛術了得,但比之於讓,嘿嘿!”賊人這時候還能笑的出來:“你還差的遠呢。”

    “我知道了。”

    王越淡淡的回答,臉上不見任何異色,掌中大槍如蛇似龍翻騰不止,擡手就要將他了結。

    “蛇餘公子等等。”呂裡小君子忽的叫住王越。

    “小君子有何見教?”王越疑惑的問著。

    “蛇餘公子,此等壯士,若是就這般殺死,豈不是可惜?”

    “哦?”王越笑道:“若剛才他欲劫持的是呂裡小君子你,恐怕小君子就不會如此說了。”

    旁邊尹陰小君子面色一紅,此時他已經回過味來,知道之前的衝動差點造成何等嚴重後果,只嘆了口氣,拱手對王越道:“蛇餘公子,剛才真是多謝了。”

    “無妨,令尊所託,也是舉手之勞。”

    頓了頓,再看向黑衣賊人:“這樣厲害狡詐狠辣的賊人,還是死了的好。”

    “等等。”呂裡小君子急忙攔道:“蛇餘公子,我以一處六百戶人口的莊園,換他活命如何?”

    “正好,公子到淮上,也須一片落腳之地。”

    “呂裡。”

    尹陰大夫急聲道,他顯是覺得呂裡小君子此舉實在有些…敗家。

    那可是六百戶的大莊園啊,不是一兩座小村邑,怎能說送就送?還是這麼個理由?

    但他稍稍看了看王越,想著今日之種種,又若有所思,就不再勸說。

    王越看向呂裡小君子:“哦?一處六百戶的莊園,僅僅是隻換他活命?”

    “在這交易中,呂裡小君子你可未得到任何東西。”

    “不錯,這樣的壯士,跟著黑胡為盜,本是可惜。”呂裡小君子嘆息道:“可就如此死了,更是可惜,唉,蛇餘公子,若是同意,你便放了他吧。”

    “哈哈哈!”這時黑衣賊人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引得幾下急喘,又吐了幾口血,眼眶不知緣何,隱隱有些發紅:“想不到,我巢有,死了連狗都不如的一條賤命,竟還有位君子願拿六百戶的大莊園來換他活。”

    “呂裡小君子,多謝你的看重,可惜,沒能早遇到你,不然,巢有必願為君子效死命。”

    他又對王越道:“蛇餘公子,我之命,又何須你饒,我要去就可自去。”

    說著,他身上隱隱開始泛黃,漸漸變得模糊透明。

    “呂裡小君子,多謝你為巢有拖延了時間,君子活命之恩,巢有來日必有所報。”話音一落,他的身體,陡然往地下一閃,化作一道黃色波紋,朝著府外瞬間散去了。

    王越感受著波紋,心知這是比墨蝰土遁還要高一等的遁術神通,堪稱的上是大地傳送。

    這巢有身上,定有一間此類祕寶,不過想必不可輕用,而觀其勢,發動需要準備時間,也遁不得多遠,但有此,用來脫離險境,確實不可多得了。

    巢有走後,王越收起蛇骨鞭化出的丈六大槍,叫其重回腰間,轉身對呂裡小君子道。

    “恭喜呂裡小君子得一壯士之心。”

    呂裡小君子點了點頭:“蛇餘公子,此次南行之後,我當將那六百戶莊園轉讓於你。”

    王越推卻道:“這位巢有壯士,已為小君子省卻了莊園了。”

    呂裡小君子正色道:“言既出,行必果,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呂裡青若連言出必踐都做不到,將來何德何能治理呂裡、臨川兩邑數十萬國野之民呢?”

    “蛇餘公子切勿推卻,不要致呂裡於不信不義之地。”

    王越終點頭道:“小君子之信義,真是叫人敬佩,而此事,也必會傳為美談,將來有才之士,能聞得呂裡小君子愛才如斯,必將爭相投靠。”

    又對尹陰大夫道:“只可惜,那一璧送給大夫的無暇美玉,卻是沒能追回來。”

    尹陰大夫與王越深鞠一禮:“美玉不過身外之物,失卻了日後還能再得,而我小兒性命,卻是唯一,今日,卻是多虧蛇餘公子在場,老夫在此多謝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5 00:50
第十章評

    深夜,尹陰大夫府邸,書房。

    尹陰大夫跪坐在一張几案後,背後的書架、身前的几案上,堆滿了竹簡和布帛,青銅樹燈通明燭火下,尹陰小君子跪坐在其對面,低著頭一言不發。

    尹陰大夫拿著一張布帛,在燭火下細看,良久,對小君子道:“今日,你可知錯?”

    小君子擡起頭:“小兒知錯。”

    “錯在哪?”放下布帛,尹陰大夫看著小君子的眼。

    小君子不敢對視,躲閃,終擡起頭道:“往日裡,士瑤只道自己武藝高強,才學…也是不差,在周圍數邑小君子中,除卻渚氏小君子,無人能出我之左。”

    “可是這兩日,無論是申到之學識還是蛇餘公子之武藝,都叫士瑤明白,我不過是父親大人你講過的那隻坐在井底的青蛙,所見,不過是井口大的天空。”

    尹陰大夫搖了搖頭,嘆息道:“你只見申到之學識,蛇餘公子之武力?”

    “士瑤,你的眼光,可連他們一角都未能所及,並且你還漏了一人,就是呂裡小君子。”

    “呂裡?”小君子吃驚道:“他?”

    “呵呵。”尹陰大夫笑道:“老夫只是想不到,短短數日之間,在申南之地這等小地方,竟能見到三位世之英才,而且還出現在我府中,今日之事,在許多年後,必成美談佳話。”

    “士瑤無知,請父親大人指點。”

    尹陰大夫頷首道:“你就是此點好,能夠虛下心來。”

    “接下來,我便叫你知道,這三人有何才能。”

    “按你說的順序來,首先是申到,士瑤你只肯定了他之才學,卻沒看到其他,在為父眼中的申到,他自言有治平天下之志,於他這等守禮自律、能在無任何人監督情形下、竟能將自己這個堂堂申國公室子自我流放來看,他之志向就不是說說而以,他必定會百折不撓,用一生去踐行。”

    “一個普通國人,若能百折不撓,用一生所有精力,願付出一切的去做一件事,都能夠有所成就,更何況以他之出身和才學?”

    “此是其一,其二,他是守禮君子,做事有原則、有規矩、有底線,因著這點,他前半生必定會處處碰壁,也會被許多小人欺之以方,但也容易交到真正的朋友,甚至一些敵人,都會喜歡他這樣的存在。”

    “士瑤,無論敵人還是朋友,你是願意與一個守禮君子打交道,還是願意與一個反覆無常的小人為伍呢?”不等小君子回話,他便自答:“無疑是前者。”

    而後又道:“一個人的改變,往往源於挫折,申到有大志大才,百折不撓,前半生遇無數挫折不會被擊垮,反會越挫越勇,並且吃一塹長一智,日後越發精明,也會逐漸明白什麼叫做規矩內通達權變,甚至繼而明白禮法規矩的本質,不再固守昔日常規。”

    “我看他今日是守禮者,來日若要治平天下,說不得便是要為一家一國、乃至天下制定禮法規矩呢。”

    “父親對申到之評價,竟如此之高?”尹陰小君子驚道。

    尹陰大夫笑著說:“當然,但他要達此成就,還須些運氣,若是運氣差些,叫他早早的死了也是可能,這天下英才,不知幾凡,能夠不夭折,活到最後的英才才是真英才。”

    “那王越呢?”

    “蛇餘公子王越,此人,便是為父都有些看不透,但僅僅是表露出來的部分,就已經驚心動魄。”

    “先不言其他,只單純論及勇武,今日那黑胡盜的武士巢有,那等身手,在我家府中,縱橫自如,所向披靡,聽他之言,還在陳國知氏第一武士於讓手中逃生過。”

    “結果呢?蛇餘公子王越一出手,就斷其腿,再出手,就傷其肩,三出手,便差點了卻他之性命。”

    “當時若無你未來妹夫叫停,他已命喪。”

    “聽巢有之言,蛇餘公子王越武藝此時遠不及於讓,但是他的年紀,也不過與你相類,才及弱冠,還有巨大的潛力,未來僅是此一道,必可稱雄一方。”

    “再觀其才學智慧,竟能將申到都折服,自是無須多說。”

    “其在處事做人一道,也見不凡,首先其與申到爭辯,獲勝之後,他並不窮追猛打,反倒顯出謙謙風度,既在才上蓋過了申到,還在德之一道,同得申到以及在場所有人之好感認同。”

    “而後,我堂堂大夫府中竟鬧出賊人,為父在眾位賓客臉上最掛不住時,蛇餘公子當時立即說了一句,非為父之過,而是賊人大膽,此賊當非尋常賊人。”

    “此一言便給為父一個大臺階下,當時為父面上不表,心下卻是無比感激,還有,在你衝動衝出去之前,那巢有說起那番話,道我府中無人時,他立時停手,也是在照顧為父的臉面啊。”

    “這些,也不過是比較明顯處,其他處處小節就更不須多說了。”

    “更叫為父心驚的是,他身上看不到絲毫少年人的張揚、熱血、衝動,其氣質內斂沉凝,其心如淵深不可測,無論何時,都是彷彿萬事皆成竹在胸,可從容面對一切,這種特質顯然是裝不出來的。”

    “如此武力、才學、德行、處事、心性…竟聚於一人身上,此人簡直是……。”

    “唉!”尹陰大夫感嘆道:“這等人,恐怕也只有陳、蔡、荊那等大國的英才可能與之比肩吧。”

    聽著尹陰大夫的解說,尹陰小君子驚呆了,既驚訝於申到與王越的不凡,也驚於父親竟能看出這麼多。

    “那,那呂裡小君子呢?”

    尹陰大夫道:“呂裡小君子,你那未來妹夫,我初見他時,以為他與許多大夫家的小君子並無什麼兩樣,可是,如今看來,卻正應了四個字,大智若愚,他可一點都不像他表面展露的那麼簡單。”

    “你這位妹夫可是除了王越之外,今天晚上最大的勝利者呢。”

    “你看他得到了什麼?首先,或許是得到了巢有這位壯士之心,其二,雖送出去一座六百戶的莊園,卻結交了蛇餘公子王越這樣的大才為朋友,而以王越之才,又是蛇餘公子,日後定然是要謀大事的。”

    “呂裡送的莊園可很關鍵啊,於蛇餘公子王越乃是立足淮上的第一份基業,所謂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這就是雪中送炭了,今日送出一座莊園,未來得十倍百倍回報都未可知。”

    “其三,此點蛇餘公子王越已經講出口,今日之事,若傳出去,則天下有才之士聽聞後,知其愛才如斯,必定爭相投靠。”

    “而且,他身上可還有一種特質……”

    “好了,士瑤,你便好好再次回想下為父剛才所言,若能自此三人身上有所得,足夠受用一生了。”

    “父親大人,這麼晚了,您還要去哪?”尹陰小君子疑惑道。

    “哈哈!”尹陰大夫又笑了起來,卻是搖了搖頭:“當然是因你今日的魯莽,去替你收拾首尾,你日後行事,且記一句話,君子行事,當三思而後行,再不要是這樣了。”

    說罷,他便離了書房,接下來,他不但要與王越一份回禮,還得按說好的,去送兩份大禮呢。

    以王越的身家,進門隨手送與他家的禮物,都是價值不凡的玉璧,身上那條束在腰上的鞭,更是一件神祕強大的寶物,到底該送些什麼禮物,才能叫其滿意呢?

    這事,尹陰大夫想著就覺有些頭疼,同時也有些肉痛。

    出門之後,他在庭院裡來回走動了十幾圈,終於才想到該如何送這個禮,或能叫王越滿意,並且可以……
V123210 發表於 2017-3-5 00:51
第十一章禮

    “蛇餘公子,我家大夫前來拜訪,已至院外。”

    “大夫深夜來訪,我當迎候。”聽著侍者通傳,王越當即往院門去。

    此刻,他可是等了不少時間了,今日白日及之前種種,而今正是收穫時刻。

    及至院門,王越稍稍整理衣觀,大步迎至於尹陰大夫身前。

    “王越何德何能,能當大夫深夜拜訪。”說著,便是一番大禮。

    尹陰大夫往前一迎,扶住他雙手,將他拉起:“大雅有言,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今日公子小兒無狀,幾辱及於公子,可公子卻還不計前嫌,數次全老夫顏面,更在那賊人手中,保我兒一條性命,此等厚恩,老夫無以為報,便備了幾分薄禮。”

    “尹陰之地,邊鄙貧瘠,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王越笑道:“此舉手之勞,又何足大夫掛齒。”

    這般說著,卻作迎禮,而後在前引路:“院門風大,不如入內一敘。”

    尹陰大夫與眾隨侍徐徐跟上:“君子不掩微末之功,又何況是救命之恩。”

    “公子就無須謙遜,此等大恩老夫都是無報,且叫世人如何看待老夫?他們只知公子賢德,而老夫就成了知恩不報的無義之人了,而尹陰治下士人、國野民眾,誰還會為老夫做事呢?”

    “那王越,便卻之不恭了。”

    說話間,兩人入得院落小客廳,而後各自落座敘話。

    尹陰大夫隨手一召,院外就有侍者引著五位少女,各自低著頭徐徐進得門來。

    “大夫這是?”

    王越看過去,只見來的五位少女,都是年輕貌美,身姿婀娜,顏色不凡者,若是地球現代,任放之於一地,起碼可當花之稱呼,難得的是此還是出自天然,未施任何粉黛。

    而五位之中,又以居中一位少女為甚,不僅貌美,身上更有一種氣質,其非自小養成又或於某一道上浸淫極深乃至外顯能見。

    這就更加難得了。

    尹陰大夫之禮,若換得任何其他男子,恐怕都會欣然接受,若是愛美之人,自更不消說,只是王越心中卻微微不悅,此時他最缺的可不是什麼女子,而是能夠化作實力勢力的東西。

    至於女子,身具實力勢力者,可謂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一介普通男子,追一尋常美女,千追萬求,百般計較,都未必能娶回家,即便能娶回家也是當佛爺供著,而換成稍稍有錢者,不用去追,便有諸多美女送上前來自薦枕蓆,至於再往上那等大富豪、大權貴,只要有甚需求,那無數常人眼中高不可攀者,便自任他們採攫享用。

    此點,王越是深明的。

    昔日,他修法未成,與多數人沒什麼大不同,但修法一成,就於國外建勢,在長達十年間,幾乎橫掃了整個中南半島和東南亞各大修法勢力,不知內情者號曰“第一降頭大師”,並深受到各國上至國王、總理等大臣,下至富豪平民百姓的追捧,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期間,他不知經歷了多少常人想都不敢想的風流陣仗,什麼少女、御姐、貴婦、各國各色佳麗,萬般花樣,都不過日常,古之封建帝王,也不過如此。

    有此領悟,有此經歷,他如何會為一美女惑了眼睛?

    尹陰大夫觀他眼神,只一干美女在前,視若平常,心下暗贊之餘便解釋道:“蛇餘公子,此禮中後四人,乃是老夫見公子行於外,皆是男子,無人服侍,方才選之。”

    “而這位是織瑤,今年年方十五,為老夫府中歌者,自小培養,精通諸般大雅、小雅以及各般樂器、舞蹈,並且深明禮儀,公子得之,可不僅是得一暖榻侍妾呢。”

    聽著解釋,王越微微點頭。

    這是軟實力,日後他南下淮上,與上層社會交際,像今日這等宴會那絕對是少不了。

    尹陰大夫又道:“我觀公子有大志,大志之前不為女色所惑,這於君子之身,是極好的品質。”

    “但是有一點,老夫卻不得不說公子兩句。”

    “還請大夫不吝指點。”王越微微一禮。

    大夫頷首,便道:“一家之強,不止於勢與力,還在其人丁是否興旺。”

    “而且,將來公子創下諾大基業,也當有繼承人,此事,公子宜當早作準備。”

    尹陰大夫這麼一提,王越就已明白。

    此等世界時代,一方勢力核心集於一人之身,此人若無後嗣,其臣下也會不安,只恐有什麼意外,叫此核心一去,無人繼承,其勢就要煙消雲散,他們既得利益也會不保。

    這是後嗣的重要性,而人丁興旺,在這宗法社會,則關乎家族實力,還涉及外交。

    也就是說,身為貴族君子,在此世此時,廣開後宮、天下布種,不僅不會為人說荒yin無道,反倒是因涉及家業國業興衰而被提倡與鼓勵的。

    在地球類似時期,也是如此,古之周文王有百子,不僅人人羨慕更是美談,而若其家族不興,武王得天下後,又哪封得那麼多姬姓小國鞏固周室?

    “越,多謝大夫指點。”

    有過此節,尹陰大夫隨即奉上第二份大禮。

    “老夫見公子出行,雖有六位強大武士隨行,但難免為人小覷,所以,就準備了兵車一乘,與公子壯行,兵車相關人員器械以及此去淮上的錢糧,皆在此列。”

    這真是一份大禮啊,王越微嘆,尹陰大夫所贈他兵車雖只一乘,可是圍繞兵車展開作戰的武卒及後勤輜重人員,起碼便有百人,難得的是還配了齊全部器械、錢糧。

    這些,他只一接手,稍稍調~教,就是可用的實力。

    他當即起身:“大夫今日之禮,來日王越,必有後報。”

    見他如此,尹陰大夫也是滿意之極。

    他兩番與王越之禮,不可謂不重,但他如今可不止是送禮那般簡單,卻是見王越今日表現不凡,來日或不可限量,於此微末提前投資了。

    既是投資,當然講究回報,王越顯然也是明白人,當即就作了表態。

    “公子且稍待,老夫還有一請求。”

    “大夫請說,若王越能做得到,當無不允之禮。”

    尹陰大夫笑了笑,心道蛇餘公子說話行事,果是滴水不漏,便對侍者說:“你去請士光過來。”

    不一會,侍者帶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入得門來,與他見禮,這少年與尹陰大夫及小君子有七分相,但臉上神采、眼神卻是不同,王越在他眼神中看到了堅毅。

    “士光,這位是蛇餘公子,才學、勇武,皆是天下英才。”

    士光與王越躬行一禮:“拜見蛇餘公子。”

    王越點了點頭,看向尹陰大夫,聽他下文。

    “公子,此是老夫妾侍所生幼子,吾甚愛之,原本打算他觀禮之後,許他一處小莊園。有此莊園,也夠他養活自己家人過此一生,但今日得見公子,老夫便有一想法。”

    大夫頓了頓,又說:“士光雖年幼,卻是聰穎,並且在劍術一道,也頗有天分,年方十二就已有武士之力,我若叫他僅在鄉下做一莊園主,這實在是委屈了他,所以,老夫就想,他若能拜公子為師,隨著公子離開申國,去更廣闊的天空,遠比他在此碌碌一生強的太多。”

    大夫說著說著,竟有些老淚縱橫:“公子,還請憐我一片愛子之心。”

    王越看他,再想及之前他與尹陰小君子,很顯然,尹陰大夫確實愛這幼子愛的遠甚,而這幼子,因是庶出,同為他之子,待遇卻差其兄甚遠,如此境遇之高下雲泥,反養其才。

    就性格與才而論,這幼子比尹陰小君子更適合當繼承人,可是尹陰大夫卻深深明白,此子限於出身,又限於年紀,必不能傳其家業,否則,必將導致骨肉相殘之慘劇。

    所以,只能為其另謀出路,先是想以莊園養之,如今見了他,便求到他這來。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王越輕嘆道:“大夫之請,王越豈能不允。”

    隨即,他看向那少年:“士光,你當記住今日,你這位老父親,因為愛你,堂堂大夫之軀,竟求於我我這個無名位之人,你可不能辜負他這片心意啊。”

    名為士光的少年,面上堅毅,情緒內斂不外露,但畢竟是少年,至此眼睛也是通紅,言:“我當記住今日,必不負父親大人。”

    “好!好!好!”

    尹陰大夫叫親侍呈上來一個箱子,親手交由士光:“還不向老師呈上束脩,行拜師大禮。”

    “弟子拜見老師。”

    士光接過箱子,手上微微一沉,跪而拜之,將箱子託舉王越身前。

    王越大略一觀,就知此不是一小數目,便想了想,解下腰間三尺長劍,道:“流落公室,我身上除了一條蛇骨靈鞭,再無其他常物,也罷,便將此劍贈與你,權作為師的見面禮。”

    “還不快快接過。”

    尹陰大夫在旁提醒,心中卻也奇,此世長劍,多為青銅劍,只因青銅物性,劍身不能太長,能有二尺已是好劍,唯天下名匠以祕術方能鑄就出超於二尺、鋒銳堅韌遠超普通青銅劍的名劍,每一柄都是無價,為國君、公子、卿大夫隨身配劍,王越身上的劍,竟有三尺?

    士光雙手恭謹接過,僅透過劍鞘,就有與青銅劍截然不同的鋒芒自中溢位。

    他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激動,猛地將劍拔出,叫光滑猶如鏡面的三尺青鋒在月光下呈現於世。

    此,饒是尹陰大夫見多識廣,也是看的呆了,隨即反應過來,大叫:“士光,師長面前怎可無禮。”

    士光這才醒過神來,急忙將劍入鞘,卻是滿臉通紅,整個人都不知所措。

    “無妨。”王越擺了擺手,說:“士光,此劍乃是為師配劍,名曰青虹,日後,你須勤練劍術,不能辱沒此劍鋒芒。”

    他說的鄭重,但這劍,其實不過也就是一柄普通鋼劍,是他在尹地一月,借得文禮人力物力財力,自行打製出來,當然,在此世此時,或算得上獨一無二。

    “士光,定不負老師之望。”

    士光拜師禮之後,尹陰大夫隨之離去,只留士光在此,王越安排他與蛇大等人去住。

    這時,已過了深夜,至於凌晨,王越清點今日收穫,首先是他日後可一蛇餘公子身份堂皇出場,而後又得淮上一處六百戶莊園、人員器械錢糧齊備兵車一乘、還收了位弟子得了其價值不菲之束脩。

    嗯,對了,還得了五位美人,其中一人精通大雅、小雅、諸般樂器禮儀,也是不可多得之人才。

    如此,這趟尹陰大夫府邸之行,因著那巢有一鬧,卻叫他收穫遠超來時預期了。

    回過頭來,正準備安睡,他忽見五位少女,依舊恭謹萬分的站在來時位置,心下暗道,竟差點將她們忘了,於是就招呼:“夜深了,明日還須趕路,你們便在這通房中休息吧。”

    “是。”五位少女齊聲行禮應是,但為首那位織瑤卻怯生生稍稍行至前來,滿臉羞澀,用綿軟好聽的聲音說著:“公子,今夜難道無須我們侍寢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7-3-6 00:20
第十二章本與末

    夜半無人,但聽著少女柔美的聲音,無比羞澀的言及侍寢事,饒是王越,心中都是一動,身體都微微動起本能,這五位少女,皆是美貌,尹陰大夫,既能將之選出送來,則其自然還未經其他男子採攫,尚是處子,而與他的關係,於此世,已是他之私有物品。

    也就是說,他對這五位美貌少女,想如何就如何,簡直予取予求,可以做任何事。

    這等好事,世間任何男子羨慕都羨慕不來,也難怪王越心中起了微漾,但也就是點滴波瀾,不過瞬間,就已平復,一則此等事他已經歷太多,單純女色於他而言不過如此,二來他此時身體業才調養一月,雖然看似健康強壯,可卻因昔時阿木長期的奴隸生涯,以及之前經歷過一次死亡,由此所造成的根本虧損,還須些時日才可補齊呢。

    畢竟他修行之目的是為長生。

    所以此時,實非可以縱情聲色,任意享樂之時。

    於是便道:“我若有所需,自會叫你。”

    “另外,你們自今日起,已是我之侍女,也當聽我吩咐,守我規矩。”

    織瑤面上閃過一絲異色,低頭率眾少女道:“敬聽公子吩咐。”

    王越點了點頭,道:“其他禮法,你們自小就知,無須多說,只是本公子入睡時有一處禁忌,你們須謹記,我入睡後,你們萬不可入我房內走動,更不要試圖接近我做任何事。”

    他又笑道:“當然,若是叫你們與我同睡侍寢的情況,不在此內。”

    聽他說起侍寢,眾少女無不飛紅,但既有羞澀,也有期許,她們之中,哪怕織瑤,在這府內,都是無任何人身自由,平日裡看那些年紀大些的姐妹,在大夫有需要時,便叫他們招待武士、以及往來客人。

    王越一看就是副謙謙君子相,身份又是位年少英武的貴人公子,如此可比伺候那些粗魯的武士,還有些老頭子強多了,並且是長期的,當然,她們也是有自知之明,做王越的夫人那是想都不敢想,能為王越侍妾,得享優渥生活,不再被隨意當禮物送人,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隨即王越又道:“你們四人,當以織瑤為首,她一切吩咐,皆不可違背,知道嗎?”

    “是!”四位少女低頭應是,織瑤自來身份就與她們有所不同,因此也不意外。

    “那你們便先行去通房,收拾床鋪吧,織瑤留在這裡。”

    “是!”四位少女一齊行禮,這回看向織瑤卻是羨慕了,然後便一路倒退著,再轉身離去通房。

    織瑤羞澀萬分,身體都微微顫抖,低著頭,一雙美麗的眼睛,不時擡眼看向王越,卻生怕被發現,稍有動靜,又低頭看地面,心中只想,剛才公子不是說不用侍寢嗎?為何?

    她生於尹陰大夫府內,自小耳濡目染,也知些男女事,但到底是從未有過,卻是難免緊張,心懷惴惴,此等姿態,又因著她驚人的美麗,就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動人。

    這位古裝美人,此等氣質,王越在地球現代,也是從未見著,此時觀之,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公,公子。”見王越留下她,織瑤終於大起膽來,小心翼翼的靠近王越,顫著聲道:“妾身,妾身為公子寬衣。”

    說著,將一雙如玉的柔夷伸了過來,便要為王越寬衣,然後服侍就寢。

    但這雙手,卻被另一雙手抓住了,王越攔下了她。

    “嗯嚀。”

    卻不想,肌膚觸及的瞬間,織瑤忽的嗯嚀一聲,渾身恍若觸電,接連幾下顫慄,然後一軟,癱倒在王越懷中,王越忙將她擁住,免叫她摔倒,這一擁抱,他便覺到了少女柔弱無骨、無限美好的動人身軀。

    好半天,織瑤才有些力氣,然後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麼,不由驚懼道:“公子,織瑤剛才不是有意的。”

    王越看著她驚恐萬狀,卻更顯楚楚可憐的臉笑著說:“我當然知道。”

    隨即又道:“無妨。”

    說話時,又無比柔和的撫摸她的玉背,輕輕的說:“織瑤,在之前,大夫將你送與我之時,我是不悅的,你可知為何我還是將你留下了。”

    “織瑤不知。”

    王越點了點頭,看著她美麗動人的眼:“我留下織瑤,不是因為你的美麗。”

    懷內,織瑤的身體微微顫抖。

    王越繼續說:“是因為大夫說起你之才。”

    “大夫說你通得大雅、小雅,又會各般樂器,還有禮儀,這等才能,可真是難得呢。”

    “公…公子,這算不得什麼。”

    王越笑道:“如何算不得什麼呢?關乎這些,往後本公子少不得還要向織瑤請教呢。”

    他說的是實話,在月前,他與子玉、子敬二人交流,雖重點了解了此世不少事情,但細細說來,很多事情也是泛泛,織瑤所通諸般,於他而言,卻是極有用。

    “另外,來日至淮上,到時候,還須勞煩織瑤,為我培養一些歌姬舞姬,不然本公子府上,連一場像樣的宴會都舉辦不起,到時候還為諸君子笑。”

    聽著他的話語,織瑤臉上的惴惴不安消失,心中之歡喜,躍然於臉上,呈現出另一種動人。

    “公子所託,織瑤竭盡全力,也為公子完成。”

    “嗯。”王越微微點頭:“好了,夜深了,織瑤你便回房休息去吧。”

    “公子您難道不要織瑤侍寢嗎?”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王越笑道:“不用。”

    少女聽著,忽的泫然欲泣:“公子,可是嫌棄織瑤蒲柳之姿?”

    王越看著她,微微低下頭去,輕輕舔食她的眼角,而後向下,脣齒相交,舌關暗度,織瑤嬌軀急劇顫顫,喉中嗯嚀有聲,這一刻,什麼高興、害怕、羞澀的情緒都消失了,化作一股從未有過的感情,她再也想不起其他,渾然了忘卻一切,軟癱在他懷中,盡情享受著這美好。

    她緊緊擁著王越,好像擁抱著世上最珍貴的事物,唯恐它是虛幻的,或一個鬆手,就叫它跑了,再也找不著,兩人便這般吻著,及至她無法呼吸,這才停下、分開。

    王越柔和的聲音,說:“處~子~破~瓜,可是疼痛的緊,接連幾日都難免不良於行,明日又要坐車,路上顛簸,織瑤就是疼上加疼呢,許多天都難好。”

    “等到了淮上,到了公子的莊園,織瑤便入公子房來如何?行了,你便去睡吧。”

    “織瑤謝公子憐惜。”

    少女無限感動的說著,眼淚忍不住留下來:“公子,能遇到你,織瑤是世上最幸福之人呢。”

    說著,便帶著無限感動與欣喜,歡快的往外邊通房去了。

    王越看著她的背影,神思回躍至仿似無限久遠的過去,那時候他經過多少風流,可是身周的女人,恐怕沒一個是真心對他的吧,不是圖財就是圖他之力與勢。

    渾不似這位美人,僅因他三言兩語,叫她體會到不曾有過的關心,就是如此感動而動心動情,或許已是愛上他了,這樣的感覺,卻是少有的動人體驗呢,值得他稍稍品味,但也不過如此罷了。

    他擡頭透過窗戶,看向那無限高空,那億萬年滄海桑田依然如是猶如不朽的星空,那才是真正值得他追求的東西啊,其他都不過旁枝末節,路邊風景,是不足以叫他駐足的。

    徐徐收回目光,他往裡面榻上坐下,擺開了個姿勢,呼吸、吐納轉化出的氣力在全身周流不息。

    這條修行路,還正漫長,看不到邊際呢。

    房間之外,通房內,織瑤躺在榻上,還在回味剛才的美好,想著王越的謙謙君子形象,想著他的英姿不凡,想著他對她不是看重身體肉~欲,而是對她才能的欣賞,想著之前在懷抱裡那無限的安全感,無盡的甜蜜與幸福,想著他的關愛與憐惜,只覺世上事情,最好莫過於此。

    只是再一想,王越乃是公室公子,未來在其身邊的女子,比她身份更高貴,比她更美麗的都不知會有多少,又有些鬱郁,但這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只能安慰自己,公子喜歡的是她的才,而不是她的聲色。

    她想起母親還在時對她說過的話,以色侍人,色衰則愛馳,公子愛她的才,或許只要在才之一道更加努力,還要能夠幫得到公子,這樣……

    就在這無比複雜的心緒中,織瑤徐徐入夢,隱隱母親還在時,時常唱的詩歌在她夢中迴響著。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

    于嗟鳩兮,無食桑葚!

    于嗟女兮,無與士耽!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

    桑樹葉子還未落的時候,綴滿著枝頭綠色萋萋。

    噓噓那些斑鳩兒啊,千萬別把桑葚吃嘴裡,桑葚吃多了會醉。

    年輕的少女們啊呀,不要在與男子的愛情裡沉湎。

    男人若是愛上你,要丟便丟太容易了。

    女人若是戀上男子,那就解脫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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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