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百態] 靜州往事 作者:小橋老樹(已完成)

 
Babcorn 2017-3-26 10:43:1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6 85865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6 11:23
第一百二十九章歸校

     PS:  明天上班了,每天保證兩章。

    王橋立刻朝別墅走,杜宗芬緊跟其後,道:「楊燕回家也在搞裝修,我們這邊裝修,她們家也要裝修,完全是搞事。」

    楊家與五家因為省城裝修公司起了小齷齪,最憤恨的人就是杜宗芬,逮著機會就要說幾句。王橋沒有搭腔,直朝河邊別墅走去。杜宗芬在後面喊:「早點回來吃飯,別整太久了。」

    別墅大門敞開,王曉正在提灰桶,見到弟弟過來,道:「快點,把灰桶提進去。」她伸直腰,用手捶背。

    王橋接過姐姐手中灰桶,道:「大姐,你要重新搞裝修公司?」

    王曉道:「這一年多我經常在反思,為什麼裝修公司業務能輕易被楊燕橇去,主要問題還是我浮在表面上,喜歡搞點營銷、企業文化等花裡胡哨的東西,具體裝修業務基本上丟給了楊燕和幾個技術人員,也不太喜歡和渠道商聯繫。我現在就要從第一線做起,木工、油漆、電路、水管這些具體活全部都要走幾遍,這樣誰都瞞不了我。」

    她瞅著弟弟灰頭土臉的樣子,道:「你居然在外面走了這麼久,瘦成一包骨頭,是有什麼想法。」

    王橋道:「不管以後做什麼,磨煉意志,開闊眼界,都是必不可少的。」

    王曉道:「在政府機關想爬到高位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一定要有心理準備。你的個性真不適宜在政府機關,我們姐弟聯手,認真做點實業。創業者,才是新時代的英雄。」

    王橋答道:「如今是多元化社會,即使從政這條路走不通。到時也能轉到其他路。如今從政的機會唾手可得,為什麼不試一試。」

    許多年前,李銀湘也和弟弟一樣意氣風發,無所畏懼,王曉沒來由又陷入回憶的漩渦,沉默起來。

    王橋抬頭看著別墅。沒有注意到姐姐細微的情緒變化,道:「你回來裝修房子,李家沒有意見?」

    王曉迅速調整情緒,道:「這是銀湘未完成的事情,李家不會反對。」

    「楊燕也在裝修。」

    「不要提楊燕,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山南市場足夠大,她不是我的競爭對手。」

    王橋脫掉破爛陳舊的T恤。幫著姐姐做起雜工。三線廠的子弟在接受資訊方面比城裡孩子要差一些,可是生長在特殊環境裡,動手能力、野外生存能力都比城裡孩子強得多。王橋更是廣南去見過世界,幹起雜工倒是得心應手。

    站在二樓頂,能看到遠處公路附近有一幢房子正在裝修。那是楊三的新家。

    楊三坐在房頂抽菸,遙望著小坡上的別墅,道:「王大妹的生意還能做起來?你們兩人以後要互相挖生意。」

    楊燕坐在搖擺椅上晃蕩著,道:「山南不是紅星廠。要裝修的人多得很,我們互不干擾。憑本事吃飯。你別想著以前的事情,當初李銀湘出事,公司基本上由我一人承擔,沒有欠他們。後來我們開公司的錢乾乾淨淨。沒有佔他家的便宜。」

    楊三噴了一口煙,道:「很多事情你不懂,大家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打斷骨頭連著筯。王家祖墳好,說不定哪一天我們就會求著他們。你還太年輕,只想著眼前的事。」

    楊燕最不喜歡爸爸瞻前顧後的樣子,從搖擺椅上站起來,道:「少抽點煙,要抽就抽好菸。」

    到了樓下,呼吸著新鮮空氣。一輛小車從遠處過來,揚起滿天灰塵,到楊燕身前停了下來。

    趙海坐在車上問:「請問紅星廠怎麼走?」他覺得眼前姑娘似曾相識,一時之間又不知在哪裡見過。

    楊燕看著眼前高排量越野車,指了指密集的香樟林,道:「香樟林。」

    趙海先到廠裡,找到王家,隨後又到別墅處見到止家姐弟。王曉雖然渾身是灰,可是臉色紅潤,精神狀態比在省城好得多,這讓他由衷地高興。

    趙海道:「趕緊洗一把,老黑幾人等會要從北京飛過來,他們這次一定要見你。」

    王曉轉頭對弟弟道:「我要見老朋友,裝修的事情交給你了。」老黑等人與李銀湘、王曉等人皆為大學密友,這兩年來她一直不願意與老黑等人會面。逝者終究已逝去,她還得回歸自己的本來生活。

    王橋提著灰桶,看著姐姐和趙海的背影,心道:「趙海和李澄都應該對大姐有點意思,趙海是成功商人,李澄是警隊精英,如果我站在大姐的角度會選誰?如果選趙海,難免與以前的圈子交集,這是趙海的弊端。李澄年齡略大,不過還在正常範圍。他的缺點就是交集圈子與大姐相差得太遠,兩人不一定有共同語言。」

    接下來一段時間,王橋安安心心地在家裡搞裝修,在休息時間還帶著幾位裝修師傅到河邊游泳、釣魚,他很快就與這些裝修工人混得爛熟,學會不少實用的裝修技術。

    8月22日,王橋提前回山大,有過騎車流浪的經歷,騎車回山南輕鬆之極。

    到了山南,他暫時沒有回學校,而是直接住進了老味道閣間。

    在閣間屁股沒有坐熱,艾敏端著茶上了閣間,道:「你回來了,先喝口茶,然後到二樓來對賬。」

    對賬是兩人之間的協定,也是王橋參加管理的重要渠道。艾敏主管著土味道,總是擔心因為經營上的事情與王橋發生隔閡,因此一直牢牢地將對賬記在心裡,不願意有絲毫懈怠。

    王橋喝了一口茶,道:「我休息半個小時,再下來。」

    艾敏看著王橋黑瘦的臉,道:「你怎麼回事,一個假期弄得又黑又瘦。」她聽了王橋講了假期的行程,感慨地道:「看來蠻哥還是有理想的人,如果換作是我,有這點時間和精力,多賺錢才是正經事。」

    王橋道:「這大約算是磨刀不誤砍柴功吧。」

    艾敏道:「所以我說你有理想。」

    對賬、吃飯、再去看姐姐以及小安健,一天時間轉眼而過。晚上他和廚師老邢單獨對喝了一瓶白酒,兩人談點江湖事,很有些投機。

    對喝結束之後,王橋略有點酒意,到廁所方便時,在二樓看到了呂一帆,招呼道:「你也提前來了?」

    呂一帆穿著餐廳工作服,道:「我是下午到的,在家裡呆著沒有意思,還不如在學校好過。看你精瘦的模樣,假期肯定也鍛鍊了,明天早上我叫你打球,怎麼樣?」

    王橋道:「好,明天球場見。」

    第二天早上,「彭、彭、彭」,一陣敲門聲吵醒了熟睡中的王橋。

    「懶蟲,太陽曬屁股了,打籃球去。」呂一帆的聲音在門口準時響起。她一大早就來到了球場,沒有見到王橋,便拍著籃球來到老味道。

    王橋聽到聲音,翻身將橫七豎八的幾本厚書從枕邊拿開,穿上運動短褲,打開門道:「昨晚艾姐來興致,弄了個小火鍋,非要和我喝酒。結果被幾個大姐群毆,醉了。」

    呂一帆道:「你的酒量不行,真要喝,連我都喝不過。」

    王橋與呂一帆喝過酒,知道她酒量不錯,道:「你雖然喝酒還行,但是要把我喝倒也不容易。」

    呂一帆笑道:「那就什麼時候較量一下,看誰先求饒。」

    「好,在老味道隨時可以喝酒。」王橋一邊說話,一邊到屋外方便和洗漱,然後到廚房抓了包子和雞蛋,跟著呂一帆來到籃球場。

    還有四五天開學,雖然陸續有遠方的同學回到山大,但是在早上六點到七點這個時間段,絕大多數回校的同學都撅著屁股睡懶覺,籃球場上往往只有兩三人打球。

    籃球場上的呂一帆是標準的素顏女子,運動以後,汗水順著臉頰直往下流,胸口被汗水弄得濕漉漉一片。活動了半個小時,她覺得不過癮,道:「蠻哥,一打一。」

    王橋沒有理睬她,徑直上籃,瀟灑地在空中挽了個花,將籃球扣進筐裡。

    呂一帆沒有放棄,道:「蠻哥,一打一。」

    「你不是對手,沒意思。」

    「一局10球,10比5就算我贏。」

    「10比3算你贏。」

    「蠻哥,你太驕傲了吧。」

    一對一較量之時,王橋不可能當真緊逼,加上呂一帆在兩分線投籃命中率頗高,打了幾局,輸贏各半。

    打完第十局,兩人坐在籃球架下休息。

    王橋道:「你是大四了,分配上有什麼考慮,回老家,還是到沿海,或是留山南?」

    呂一帆雙手抱著膝蓋,道:「我沒有考慮的權利,必須回去。弄得好找個大專院校教體育,弄得不好就到中專或者高中去。我們那邊破產企業多,工資收入不高,能回去教個書就算不錯的職業。」

    「你沒有打算到沿海地區經濟發達地區?」

    「爸媽都是破產企業職工,勞累了一輩子,弄得一身病,國家說不管就不管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家裡連醫藥費都沒有了,作為女兒只能回家盡孝。」呂一帆向來是大大咧咧的神情,談起家事時,偶爾出現幾絲憂慮神情,不過轉瞬即逝。

    王橋理解呂一帆所處的困境,心道:「我要給艾敏商量,給呂一帆漲點工資,如果艾敏不同意,就在我的分紅裡扣。」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6 11:23
第一百三十章奔馳

     PS:  今天第一章,下午還有一章!

    「不談這些憂心的事,轉眼就要從山大畢業了,目前最遺憾的是在大學沒有談戀愛。說不定哪天想明白了就在山大突擊談個戀愛,免得以後後悔,人這一輩子總得要為自己活一次。」呂一帆說完這句話,站起身來,拿著籃球,又開始一板一眼投了起來。

    認識呂一帆以來,她便表現得像一個沒心沒肺的女孩,誰知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外表快樂的女孩內有一肚子煩惱和無奈。

    王橋看著呂一帆在球場上瀟灑的身影,道:「你慢慢打,我去跑幾圈。」

    獨自打了一會兒籃球,呂一帆停下動作,自嘲道:「大三的女生當真心慌慌嗎,怎麼和大一男生談起感情問題。」想起煩人的家事,她苦惱地想道:「如果接受那人條件,那就意味著成為他的情人,為了家人我可以放棄青春和愛情,為了自己我一定要愛一回,王橋雖然是大一學生,作為男朋友還是很優秀的,我總得給自己留點念想。」

    父母多病,該報的醫療費好幾萬,為了治病整個家庭已是家徒四壁,再加上姐姐、姐夫同時下崗,呂一帆想起這些事情只覺得有一張黑黑大網壓下來,讓她難以逃避。

    王橋在操場跑了幾圈,黃小波拿著籃球找了過來。黃小波迷戀上籃球,整個假期都在四處找人打球,王橋返校後,他天天纏著師傅打球。

    王橋道:「體育系呂教練在球場,你找她單挑。」

    黃小波苦著小臉,道:「拜託蠻哥,那是女生啊。」

    「小小年紀。還是個封建腦袋瓜子。等會你和呂教練對打,我給你們當裁判。」

    黃小波產才興高采烈地跟著王橋來到球場,邊走邊說道:「我爸這學期不當輔導員了,陳剛叔叔要給你們當輔導員。」

    王橋道:「陳剛在學校嗎?」

    黃小波道:「陳叔叔早就來了,現在搬到了我們家對面的青教樓。」

    到了球場,黃小波纏著呂一帆對打。

    王橋站在場邊。望著球場,內心盤算道:「陳剛當95級輔導員應該定了下來。十數封誣告信讓吳湘留校泡湯,這封信肯定是利益相關人寫的,最可能者就是陳剛。如果真是他寄的信,其人品就太惡劣,我應該如何面對這位極有可能心術不正的新輔導員,是敬而遠之。還是裝作不知曉?我只能裝作不知曉,而且還得主動結交,等開學首先請他到老味道去喝頓大酒。他媽的,這是什麼事。我姐說得也有道理,從政之路煩心事多。」

    黃小波很快就輸了一局。被呂一帆押著做起了俯臥撐,黃小波想耍賴,被呂一帆踢了屁股,這才老老實實做俯臥撐。

    看著兩人純真的笑臉。王橋暗道:「以前辦事簡單,憑拳頭和實力說話。痛快淋漓。讀大學一年,怎麼開始變得愛算計,凡事考慮過來考慮過去,不耿直了。」又想道:「人總要適應社會。拳頭是解決問題的最初級方式,勞心者才能治人。不管以後是當從政還是搞實業,動腦筋都比動拳腳重要。」

    晨練結束以後,黃小波心滿意足地回家。呂一帆自帶老式黃色的軍用水壺,坐在籃球架下,大口地喝水。汗水打濕了運動衣,緊緊貼在了身上。

    王橋眼光向上抬,視點落在呂一帆頭髮上,問道:「這兩天還沒有開課,你有什麼安排?」

    呂一帆蓋上水壺蓋子,瞄了王橋一眼,道:「我能有什麼安排,就是到老味道混飯吃。你有什麼安排?」

    王橋學著呂一帆的口氣道:「我能有什麼安排,還不是守在老味道。」

    呂一帆低著頭想了一會,站了起來,道:「蠻哥,你教我騎摩托車。」

    「你想騎摩托車?」

    「想,多一樣手藝多一條路。」

    「好吧,今天上午沒有時間,下午或者晚上。」

    離開籃球場,王橋回老味道稍稍休息,騎著摩托車直奔西城區太平農貿市場,拿到魚販老李特意留著的一條黑魚。回家後放在水缸裡,還在缸裡加了菜油。在水缸裡加菜油是土辦法,可以清理黑魚腸胃,減少土腥味道。

    他準備把黑魚養到最佳狀態,然後請黃永貴和陳剛吃飯,解決與陳剛在學生時代產生的隔閡。

    吃晚飯時,老邢又提著一瓶酒,笑呵呵地道:「蠻哥,我們又來整一瓶。」

    王橋道:「今天不喝,等會有事。」

    老邢不依,拿過酒碗開始倒酒,道:「還沒有開學,能有什麼事?」

    王橋看了坐在角落吃飯的呂一帆,實話實說道:「我等會要教呂一帆騎摩托車。」

    頓時,所有人眼光都集中在呂一帆身上,而且,都面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呂一帆最初是若無其事,在眾人目光注視下,臉上慢慢飛起一朵霞光。她大嚼著白砍雞塊,道:「大家別光看我,吃雞,白砍雞好吃。」

    幾個與艾敏一起從廠裡出來的女工都是很豪爽的中年人,一位姓李的大姐道:「小呂剛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和蠻哥很配,兩人都是高高的個子,郎才女貌啊。」

    另一個大姐道:「小呂,乾脆你大學畢業就留在山南,山南還是不錯的。」

    大家都是開玩笑,倒是讓呂一帆有點心動。

    吃過晚飯後,王橋取了摩托和兩個頭盔,道:「我們到工業新區,那裡道路寬,晚上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呂一帆笑道:「你是學生會幹部,若是被人瞧見與女生在一起,說不定會受批評。」

    王橋道:「所以我們走遠點。」

    呂一帆豎起大拇指,道:「你這人的優點就是喜歡說實話,有時也討厭。」

    「說實話是我人生的重要經驗,說實話往往成本最低。」王橋一邊說話,一邊發動摩托車。

    呂一帆戴上稍新一些的頭盔。跨上了摩托車後座。隨著摩托車的轟鳴,她只覺疾風撲面,整個人快速地撕破黑夜。

    「你別開這麼快。」

    摩托車進入工業新區以後,寬敞的公路空空的,基本上沒有車。王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惹得呂一帆一陣尖叫。雙手緊緊抓住王橋的衣服。

    風馳電掣地在工業新區轉了圈子,惹得行人吐槽:「年輕娃兒騎這麼快,硬是不怕死。」

    呂一帆最初是嚇得尖叫,慢慢適應了摩托車的速度以後,只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積鬱在胸口的郁氣也無影無蹤。她摘下頭盔,任頭髮隨風飄揚。放開喉嚨唱道:

    「嫂子,嫂子借你一雙小手

    捧一把黑土

    先把鬼子埋掉

    嫂子,嫂子借你一對大腳

    踩一溜山道

    再把我們送好

    ……」

    王橋終於停下了摩托,取下頭盔,道:「我這個暑假來了一次千里走單騎。技術沒有問題,你放心。」又道:「你也喜歡這首歌,很提氣啊。」

    呂一帆兩眼閃亮亮地看著王橋,道:「平時看你斯斯文文的。騎起摩托車來很有狂野啊。有一部電影叫做《我心狂野》,你就叫做騎車狂野。」

    王橋道:「現在就將摩托車交給你了。由你來掌控。你是學體育的,身體協調性、反應都好,絕對沒有問題。」

    一個小時以後,王橋就坐在了摩托車的後座上。在工業園區寬闊的大道上慢慢溜躂。為了方便說話,兩人都沒有戴頭盔。

    黑夜裡騎著摩托車,載著王橋奔馳在大道上,是一件讓呂一帆感到十分愉悅的事情。她望著遠處廠房的燈火,又唱道:

    「燈火輝煌的街頭

    突然襲來了一陣寒流

    遙遠的溫柔

    解不了近愁

    是否在隨波逐流

    一個人在夢遊

    像奔跑的犀牛

    不到最後不罷休

    愛若需要廝守

    恨更需要自由

    愛與恨糾纏不休

    我拿什麼拯救

    ……」

    等到呂一帆唱完,王橋讚道:「以前沒有聽過你唱歌,真好聽。」呂一帆道:「我就是瞎唱,沒有學過。你喜歡聽嗎?」王橋道:「喜歡。」

    回到學校以後,接近十一點。

    呂一帆站在老味道門口,望著路燈下英姿勃勃的王橋,湧起有一陣陣漣漪。

    「謝謝你。」

    「你客氣什麼。」

    「這幾年來,今天是最高興的一天。再見。」

    呂一帆有很多話,突然無法表達出來,往日的潑辣大方不翼而飛,她走到校門口,又朝著老味道方向揮了揮手。

    兩三天後,到學校報到的學生更多。

    學生會主席雷成提前一天到校,正在收拾行李,王橋來到寢室請吃飯。雷成與女友韓萍有秘密約會,抱歉地道:「王橋,我與幾位老鄉約定要見面,不好意思,你和黃老師慢慢吃。」

    王橋笑道:「黑魚只有一條,今天吃掉,下回就要看機遇了。」

    與女友親熱明顯比黑魚更有誘惑,雷成大度地道:「黑魚味道霸道,想起來就流口水,下回弄到一定要叫我。」

    從男生二公寓出來以後,王橋朝教師公寓走去,他上午已經到黃家去過,黃永貴同意全家人到老味道吃酸菜魚,現在是去接一家人到老味道土菜館。他原本想請黃永貴和陳剛一起吃飯,後來決定單獨請吃飯,這樣更鄭重一些。

    剛走到教師公寓,見到從青教樓走出來的陳剛。王橋招呼道:「陳部長。」隨即又改口叫道:「陳老師。」

    陳剛接過王橋遞過來的香菸,用火機點燃,道:「你到哪裡去?」

    「我找黃老師。」王橋又明知故問道:「陳老師留校具體是做什麼工作,輔導員還是任課?」

    陳剛噴了口煙,道:「上課還沒有資格,估計是當輔導員。」

    王橋言不由衷地道:「你最好能來帶我們這一級。」

    「估計,也許,沒有定論之前,誰也說不清楚,是不是啊。」

    陳剛以前是學習部部長,與王橋同為學生會幹部,彼此在一起談話聊天時不分葷素,沒有什麼隔閡。此時陳剛變成了陳老師,他明顯想把架子端起來,說話間透著些矜持和故意弄出來的穩重。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6 11:23
第一百一十章窗戶紙

     王曉生過小孩以後,比少女時代胖了些,豐腴勻稱,女人味道十足,舉手投足間頗有大家風範,親和力很強,讓同學們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正式開餐不久,王曉來到大家中間,道:「各位同學嘗了火鍋肥腸魚的口味,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問題?」

    同寢室的裴勇道:「王姐,我是零壹人,山大零壹老鄉會就有二十來人,加上其他老鄉,足有好一百來人。我有一個建議,山大食堂還算不錯,就是麵食太不地道了,老味道能不能弄點正宗麵食。」

    趙波接著道:「肥腸火鍋魚味道不錯,就是花椒少了點。若是放幾把青花椒進去,味道更霸道。」

    蘇麗也提了一個建議:「我們寢室懶蟲多,能不能提供外賣。校內同學不少都生活困難,可以讓同學們勤工儉學。」

    幾個吃客們三言兩語提著建議,艾敏拿著筆不停地記錄,生怕漏掉一句。

    晚餐即將結束之時,王曉拿出厚厚一疊宣傳單,道:「各位同學,老味道才開業,知名度不夠,還請同學們幫著發發宣傳單。」

    蔣玲看過傳單,抿嘴笑道:「老味道前半月打6.6折,那我們義務宣傳員有沒有更低折扣?」

    王曉當即宣佈道:「今天在座的義務宣傳員一律6折,持續到這學期結束。」

    大家發出一片歡呼聲。

    今天來老味道吃飯,蔣玲時常與王橋有說有笑,這讓秦真高胃裡泛酸,面前美食味同嚼蠟。偏偏蔣玲重提舊事,道:「大班長,你曾經承諾要請我們寢室全體女生吃飯。承諾一定要兌現啊。今天吃了肥腸火鍋魚,我們下次就到老味道來吃燒雞公或者酸菜魚,大家說,好不好。」

    面對著六個油嘴女生炯炯眼神,一起望著秦真高。秦真高只得答應了此事。

    有同學們的幫忙撐場面,老味道第一天開張熱熱鬧鬧。餐飯企業存在典型的馬太效應。熱鬧的餐館越發熱鬧,冷清的餐館則愈加冷清,有經驗的吃客外出旅行時,專門尋找那種賓朋滿座、停滿小車的餐館。

    以前的特色小吃店生意冷清,效益差,為了節約電費,燈光開得少。弄得大堂十分昏暗。服務人員受到環境影響,變得懶懶散散,一來二去陷入了惡性循環。

    王橋接手老味道餐館以後,沒有大動干戈,基本上保留原來的設施設備。唯獨不同之處在於燈光,屋內全部換上明亮的日光燈,大門處增加了兩個射燈、四個大燈籠。老味道招牌特意選用會發光的電子燈,隔很遠都能看清楚老味道的招牌。有了這幾個新設備以後。老味道燈火輝煌,一掃「特色小吃」的倒霉樣。

    送走所有客人。王橋和艾敏到二樓辦公室繼續商議細節。

    除了基本合同略為修改外,還約定幾個細節:王橋不參加日常管理,但是每週六對賬一次,算清收支;每月商量一次餐館運營;採購由艾敏找人負責。到附近批發市場購買;王橋本人招待同學可掛賬,6折優惠,但是不能免費;艾敏以及入股的服務人員按市場價發工資。

    晚上八點半,餐廳打烊。王橋、艾敏與服務人員、廚師圍坐在一起,享受勞累一天後的幸福時光。段師傅燒了一盆肥腸火鍋魚,炒了一大盤迴鍋肉,再加上兩大盤素菜,大家圍在一起邊吃邊聊。

    在外部,此店是王曉和艾敏合夥,在內部,廚師和服務員都知道王橋才是真正老闆。老段倒了一碗燒酒,遞到王橋面前,道:「王老闆整一口。這是正宗糧食酒,比瓶裝勾兌酒要好喝得多。」

    燒酒味道醇厚,不割喉,吞進肚子有一股熱氣,王橋猛喝了一口,將酒碗遞給身邊白案師傅,道:「明天幾點鐘起床?」

    白案師傅道:「第一天做早點,還摸不清水深水淺,今天晚上就要把面發起,明天早上四點起床。」白案師傅是艾敏店裡的老人,他原是工廠食堂的炊事員,做得一手好白案,可是除了白案其他手藝不行,在飲食行業頗受侷限。在靜州小店時他常有吃閒飯的感覺,來到山大老味道餐館才有了用武之地,積極性很高。

    王橋道:「四點起床,辛苦了,晚上早點睡。」

    白案師傅抓起碗來喝了一口,道:「做白案就是這個命,早上都得四五點起床,習慣了。」

    與師傅們嘮嘮家常,談談閒話,王橋努力拉近與師傅和服務員的關係。

    在雀湖,趙波陪著蘇麗在湖邊散步。

    蘇麗接過趙波遞過來的瓶泉水,道:「趙包,你是王橋的好朋友,他開始弄餐館,你有什麼理想?」

    趙波道:「你想說啥子?」

    蘇麗道:「每個人都要有追求,我看你一天到晚知道耍,完全像是沒有長醒。」

    趙波道:「人各有志,不可強求,不是每個人都和蠻子一樣,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開餐館。我準備在大學四年痛痛快快地揮霍青春,等到大學畢業以後,就成為威震山南的大律師。」

    蘇麗哼了一聲,道:「人生不是遊戲的升職系統,可以順理成章地升級,你就這樣耍四年,畢業後一事無成,別提什麼威震山南。」

    「好、好、好,我明天就努力學習,要成為學霸。」

    「這才差不多,不要總想著耍。」

    趙波一直想捅破這層窗戶紙,今天是一個好機會,於是道:「蘇麗,我給你講一件事情。」

    蘇麗知道趙波想講什麼,這也是她正想講的事情,於是儘量變得溫柔起來,道:「你講嘛。」

    1996年1月下旬,山大中文系學生會即將開始學生會幹部的競演。

    王橋當過醫藥代表,還到誤到傳銷組織混過十來天,面對眾人演講是小菜一碟,他沒有寫演講稿,只是擬了一個提綱:第一部分是自我介紹;第二部分是講述對系學生宣傳部工作的理解;第三部分簡述工作構想;第四部分是表態。

    他正在研究從雷成處取來的系宣傳部工作計畫和總結時,傳來了杜建國哈哈笑聲。

    杜建國進屋後,遞了一個香噴噴的蔥油餅,道:「才烤出來的,香得很。」他看著桌面上的演講提綱,道:「蠻哥,你當真要去當學生幹部?你知道在大家眼裡,學生幹部是傻瓜、虛偽、假正經、馬屁精的代表。」

    年輕學生們生活在象牙塔內,絕大多數都是一路順風地考上大學,心高氣傲,熱血方剛,且又處於青春叛逆期,正統的主流的多是他們反對和批評的對象。杜建國平時挺服王橋,現在抓破腦袋也沒有想通蠻哥居然要當學生幹部。

    王橋拍著床沿,將杜建國叫到身邊,道:「我不想講理論,只講現實,當了學生幹部至少在分配時佔優勢,這個理由足夠強大吧。」

    「不管以後分配怎麼樣,我不會當學生幹部,聽起來就覺得很傻。」杜建國將蔥油餅塞到嘴巴裡,道:「除了當學生會幹部有點傻,蠻哥是籃球校隊隊員,書法協會的骨幹,還管理老味道餐館,和你比起來,我覺得我很無能,所以必須要做點什麼。這一段時間我有了點想法,準備成立一個新聞社,聚集一幫同道練習寫新聞,我畢業後一定要到山南日報社工作,以後成為無冕之王,專門揭露你們這些由學生幹部爬起來的官員。」

    「你瞧不起我當學生會幹部,怎麼自己又去搞新聞社。」

    「這不一樣,學生會幹部是給校方當狗腿子,新聞社是獨立於校方的自治組織,以後你們做了啥人神共憤的事,新聞社會揭露你們。」

    「這個理想不錯,以後還得筆下留情啊。」

    杜建國把一隻油手放在王橋肩膀上,笑道:「我們哥倆誰跟誰,以後你出事,我絕對打掩護。」他指了指秦真高的空床,道:「秦真高比你更官迷,我聽別人議論,說他經常跑黃永貴家裡,他爸三番五次在老川館請黃永貴吃飯。黃永貴好歹也是大學老師,怎麼也要搞吃吃喝喝這麼庸俗的套路。」

    王橋道:「食色,性也,老師同樣是人,為什麼不能吃吃喝喝。我們不聊這些形而上的東西,有一件事情還需要你幫忙,學生會競爭上崗時有一個現場提問環節,你帶上紙筆,如果有可能,我在現場演示一下書法水平。」

    趙波一臉陰鬱地從屋外進來,伸手道:「拿枝煙抽。」接過香菸後,坐在床邊抽著,也不說話。

    杜建國奇怪地道:「青皮,你不是約蘇麗跳舞,和蘇麗產生矛盾了?」

    趙波使勁抽菸,不回話。坐了良久,說了一句王橋曾經說過的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矣。」

    王橋和杜建國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趙波不肯說,只是不停地抽菸。

    在雀湖邊上,蘇麗獨自一人散步,湖風雖急但吹不走內心煩悶。她與趙波是初中、高中同班,大學同校,關係一直挺鐵。她一直以來將趙波當成異性知己,私下也考慮過談戀愛的可能性,只是她始終沒有能夠找到談戀愛的觸電感覺。進入大學以來,趙波由高中小屁孩變成了急著想談戀愛的青年人,頻頻發起感情攻勢,這讓蘇麗頗為難辦。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6 11:23
第一百三十一章誤解

     聊天之時,王橋腦子裡經過短暫交鋒,最後決定「今天只請黃老師一家人吃飯,下次有機會再單獨請陳剛。」

    他如今對陳剛的感覺很矛盾,理智上覺得不管陳剛人品如何,想追求進步的學生幹部必須和輔導員保持接觸;另一種想法是和這種人接觸太多沒有好處,不如保持距離。

    與陳剛分手後,王橋來到黃家。經過一年時間,他和黃家關係很融洽了。幾分鐘之後,五人一起出發前往老味道土菜館。酸菜黑魚湯已經成為黃家人時常回憶的美味,美味即將成為現實,無論是外向的黃小波還是矜持的黃小琴都十分雀躍。

    到了校門口,意外地再次遇到陳剛。黃永貴在昔日學生、現在的下屬面前很隨意,道:「你又跑到外面找吃的。」陳剛笑道:「外面開了一家湘菜館,我們幾個新老師去嘗鮮。」黃永貴道:「王橋弄了條黑魚,味道很霸道,一起去吃吧。」

    王橋原本是計畫下一次再請陳剛吃飯,不料在校門口意外遇到陳剛,他儘量不讓自己露出尷尬之情,笑著解釋道:「小波一直想吃黑魚,今天終於買到了。」

    陳剛是聰明人,明白王橋是請黃永貴一家人吃飯,婉拒了邀請,與另外兩位新留校同事去新開張的湘菜館。轉過身去時,他小眼睛眯成一條縫,在心裡又記了一筆小賬:「王橋與黃永貴關係不錯,他應該知道我是九五級輔導員,分明是沒有將我瞧在眼裡,等以後有機會讓他明白縣官不如現管。」

    王橋從陳剛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意識到陰差陽錯的碰面或許會讓未來的輔導員心裡不舒服,心道:「我不過就是請黃永貴一家人吃飯,陳剛真要在心裡記恨。我也沒有辦法,只能等以後來慢慢融洽。」

    在老味道餐館裡,黃小波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和穿著服務員制服的呂一帆不停說笑,還主動給家裡人擺起碗筷。黃永貴奇怪地道:「小波,你怎麼這麼勤快。在家裡一點家務事都不做。」

    黃小波道:「我這是在幫呂教練做事。」

    黃永貴趁著兒女都跑出去的時候,詢問道:「你和呂一帆是不是有點意思?」

    王橋道:「呂一帆是大四的,她家裡條件不太好,在店裡打打小工,賺點生活費。」

    黃永貴道:「聽呂一帆的口音,是北三省那邊的吧。地方上當官的都是吃屎長大的,好好的國有企業非得搞死搞跨。真要有良心的官員就要為共和國這些工人們著想。」

    夏琴在一旁道:「你這人總是這樣,好像社會上就你一人做實事,下崗工人多也有客觀原因。」

    黃永貴自信滿滿地道:「找機會我到地方上去工作,絕對比他們做得好。」

    王橋好奇地問:「黃老師,你能從大學到地方上工作嗎?」

    黃永貴道:「地方幹部有幾個來源。一是軍隊,二是學校,三是本地干部,山大中層幹部到地方任職的不少。我爭取隔幾年也到地方上工作,算是曲線救國。」

    夏琴打斷道:「高校有高校的問題。地方更是烏七八糟,天下烏鴉一般黑,我覺得在高校工作比地方舒服,環境好。沒有那麼多煩心事。隔學校不遠的區政府天天被下崗工人包圍,就算你去當個區長日子也沒有在高校舒暢。」

    黃永貴道:「傳統知識分子的理想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談不上治國平天下,但是也不能就在山大這一棵樹上吊死。」

    按照山大的行政級別,黃永貴算是副處級幹部,如果平職調動,他可以在東城區政府擔任局長職務,王橋暗道:「到東城區當局長,聽起來果然比中文系副主任更有權力,權力對男人有魔力,難怪有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說法。」

    半杯白酒下肚,黃永貴興致高了起來,道:「這學期我不當你們輔導員,陳剛來接你們年級,學生會要搞一次補選,你要有思想準備。」

    藉著酒意,王橋問道:「黃老師,有一件事我有點疑惑,在學生會選舉時,如果只是以當場投票為準,怎樣實現系裡的意圖,或者換個說法,如果真的選舉出來根本不是你們想要的人選,怎麼辦?」

    黃永貴說得很直白:「學生會選舉和國內多數選舉一樣,首先要保證組織意圖的實現,比如一個同學在系宣傳部做了許多實在工作,如果選舉時沒有相應措施,把一個不做事的和事佬選成了部長,而做事的人落選了,宣傳部的工作肯定要受到影響。當然在實際選舉中,能做實事的同學一般都能被選上來。選舉時在程序上必須公平公開公正,至於如何控制說穿了一錢不值,就是參加評選的人事先經過篩選,這樣就能實現組織願望。」

    王橋又試探道:「黃老師,補選的時候我報宣傳部嗎?」

    黃永貴道:「這個我還沒有完全想好,還得徵求其他幾位老師的意見。」

    儘管沒有得到肯定答覆,王橋感覺還不錯,至少他在黃永貴心目中已經確立了相當地位,只要繼續把學生會工作做好,不愁以後的發展。

    從老味道回到寢室,剛進門,杜建國給王橋來了一個茁壯的擁抱,道:「蠻哥,我就知道你要提前來。」王橋喊道:「胖墩輕點,你這堆肉山要將我壓死了,你這個山南人怎麼提前來了,一般都是越近返校越晚。」

    杜建國鬆開王橋後,抓起一把老蒲扇,撲撲地搧風,道:「新聞社準備辦一份鉛印報紙,唐老師答應出面幫助牽線搭橋,我早點來就是落實具體事情。」

    王橋道:「真的要出鉛印報紙?」

    杜建國挺著胸膛道:「這是試印,看看效果。蠻哥現在是學生會幹部,校籃球隊隊員,書協骨幹,我是你的兄弟,無論如何不能給你丟臉,新聞社一定要搞成校園排名前三的社團。」他捧著肚子,可憐巴巴地道:「蠻哥,想吃肥腸火鍋魚了。」

    王橋道:「你不早點說,我才從老味道回來。不過你一個人好辦,隨便炒份回鍋肉就能脹死你。」

    杜建國眨著眼睛,道:「我有三個人,陳秀雅也來了,還有新聞社一個同伴。」

    王橋瞅了杜建國兩眼,便和黃永貴一般追問道:「老實話,你是不是在和陳秀雅耍朋友?」

    杜建國滿臉幸福地否認道:「哪裡、哪裡,我們都是新聞社的同仁,為了共同理想而走到一起。蠻哥認識陳秀雅的媽媽,給我講一講她家的情況,我每次問到這方面的情況她總是避而不答。」

    王橋將廣南第三看守所那一段經歷埋藏得很深,不願意讓同學們知道,他拍著杜建國的肩膀道:「別問我,等會吃飯時直接去問陳秀雅,我不當第三者。」

    杜建國豎起中指,道:「蠻哥現在不耿直了。」

    王橋道:「你到老味道吃不吃午飯?」

    杜建國道:「要。」

    王橋故意發出威脅的冷笑:「那我耿不耿直?」

    杜建國道:「當然耿直。」

    吃飯時,杜建國在陳秀雅面前則變得文雅有禮貌,一派紳士風度。陳秀雅比以前活潑多了,還趁著無人之機轉達了父親陳強的謝意,這是陳秀雅第一次在王橋面前談起父親。

    第二天,趙波踩著開學的時間點來到學校。他以前喜歡留短髮,被取了一個青皮的綽號,這一次乾脆剃了一個光頭,引得師生側目。

    9月15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接新生活動。

    看著招展的紅旗以及激昂的音樂,王橋覺得時間過得真快,昨天自己當新生經歷猶在眼前,今天就變成了接新生的老生。在接新生時,老生們聚在一起最喜歡的話題永遠是漂亮女新生,王橋在審美上更傾向於成熟類型、身材高挑的女生,對這類帶著青澀的小女生沒有太多感覺。

    杜建國挎著新買的相機,與幾位新聞社會員在各校系之間穿梭,採訪了六個新生和三個接新生的老生,很有新聞工作者的派頭。

    忙到下午五點鐘,來報到的新生少了。王橋被杜建國拉到中文系辦公室旁邊的雜物室裡。杜建國從桌上拿起一份鉛字印刷的報紙,激動地道:「這是山大新聞社的第一份鉛印報紙,具有歷史價值。蠻哥,你在上面簽個字,作為歷史見證。」

    「我不是新聞社的人,在上面簽字不妥當。」

    「我們新聞社同仁在老味道白吃白喝多少頓,你簽字,大家都舉雙手贊成。」

    王橋裝模作樣地學首長氣派,背著一隻手,另一隻手握著筆,寫道:「祝山大新聞社越辦越好,王橋。」放下筆,笑道:「等以後我當了首長,這份新聞社鉛印報紙具有歷史性的意義。」

    杜建國想到「手掌好」這個典故,笑個不停。

    王橋道:「你喝了笑和尚的尿嗎?一直在這裡傻笑。」

    「我想起一個故事,與首長有關。」杜建國道:「一個青年騎車時,雙手放開車龍頭,樣子很自在,一個交警看見了,大聲地提醒他:手掌好!青年聽見了,得意的朝警察揮了揮手,頗有首長風範,回答道,同志們辛苦了!」

    正在說笑時,透過雜物室的玻璃,看見秦真高和他的父親,陪著陳剛從香樟道朝辦公樓走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6 11:23
第一百三十二章東城之東

     PS:  今天第一章,下午還有一章。

    王橋盯著三人的身影,直至消失。

    杜建國順著王橋看過去,剛好見到三個背影,他沉浸在新聞社的世界裡,壓根沒有去想這三人是誰。

    等到七點鐘,新聞社的全體成員聚集在雜屋室旁邊的階梯教室裡,杜建國將厚厚的鉛印報紙放在講台上,用力在講台上猛拍,道:「新聞社的同仁們,從今天開始,我們新聞社就將有了自己陣地,每人取一張報紙留作紀念。我手裡的是第一張鉛印報紙,所有的同仁們都來簽個字,作為新聞社的傳家寶。」

    杜建國身胖體壯,聲音洪亮,表情生動,很有煽動性。

    階梯教室裡氣氛熱烈,男男女女們擠成一團,紛紛在第一張鉛印報紙上籤字。

    王橋不是新聞社的人,與滿屋喜慶稍有隔離,從後門離開了階梯教室。

    出了教室,獨自行走在雀湖邊,在悶熱的天氣裡,王橋忽然覺得少有的百無聊賴,渾身上下憋著許多精力,左衝右突尋找著發洩的通道。

    正式上課時,除了老味道以外,圖書館是消磨時間的好去處,同時還有學生會的雜事,日子過得還算充實。此時剛剛開學,手中沒有雜事,反而變得無所事事。

    回到寢室,王橋見到一個閃閃發亮的光頭站在510寢室門口。

    趙波抱怨道:「你和胖墩哪裡去了,找你們半天。」

    「新聞社弄了一份鉛印報紙,正在搞慶祝。」

    「蠻哥,如此良辰美景,有啥子安排?

    「沒有安排,準備回寢室。看書。」

    「我知道一家很棒的舞廳,名字叫東城之東,去瀟灑一盤。」趙波神神秘秘地湊在耳邊道:「在裡面可以跳貼。面。舞。」

    聽到最後一句話,王橋不由自主地呯然心動。二十出頭的年齡正是血氣最旺的時候,又曾經與女孩子有過肌膚之親,荷爾蒙在身體裡聚集了一年多。身體**達到了爆炸的邊緣。他明白了剛才的百無聊賴其實就是荷爾蒙聚集的正常反應,一年多時間沒有異性的愛撫,身體**了。

    王橋不太放心地問:「那個東城之東有沒有學校的人。」

    「距離我們這裡挺遠,東城區往東的角落裡。蠻哥夠意思,不像有的學生幹部裝得人模狗樣的。」趙波原本是無聊之時隨口一說,如果王橋不願意去跳舞,就尋一個其他玩法。誰知王橋居然答應了,這讓他感覺很爽。

    兩人懷著跳貼。面。舞的騷動之心離開了學校,騎上摩托車直奔東城區之東。

    從廣南迴來以後,王橋甚少走進娛樂場所,讀大學以後偶爾參加週末舞會。今天要和趙波一起到山南社會上的舞廳,頗有**之念。

    半個小時,來到東城之東舞廳,門票三元。門口處站了六七個穿著暴露的年輕女子,女子們大多在二十六七歲的年齡。濃妝豔抹,看不清楚原來的相貌。趙波已來過數次,識得路數,介紹道:「這些都是陪跳的砂。女。十塊錢可以陪跳三曲。」

    王橋笑道:「你龜兒子膽子大,這就是跳砂。舞的地方。」

    山南最初砂。舞開始於防空洞等地下建築,因而這些舞廳被稱為「洞洞舞廳」。一般都是男女方在舞廳中一動不動,唯有敏。感部位緊密接觸,上下左右反覆摩。擦,形同砂輪打磨物件,顧名思義曰砂。舞。又因跳舞時雙方貼在一處,除敏。感部位外,身形一動不動,形如站樁,又名樁樁舞。

    男女雙方跳舞時叫「砂一曲」。舞女統稱砂輪女。

    砂舞還有一個顯著特徵,就是男方要向女方付費,這是打的進派出所的擦邊球。

    趙波道:「砂。舞好耍,在這裡玩了以後,根本不想跳學校週末舞會,完全沒有意思。」他看王橋有些猶豫,道:「既來之,則安之,如果不喜歡,以後就不來。」

    見到門口站著的女輕女子,王橋內心渴望被猛地點燃,道:「確定沒有學校裡的人?」

    趙波道:「這是東城之東,距離學校遠得很。進了舞廳,燈光越靠裡面越暗,沒有人認識你。你有零錢沒有,如果遇到合適的,連跳七八曲,也要花二三十塊錢。」

    經過大半年經營,老味道土菜館走上了正軌,效益雖然沒有完全顯現出來,但是解決了王橋中午和晚上的吃飯問題,他要用錢還可以在財務室預支,因此他手頭頗有些餘錢,比純粹靠家裡吃飯的同學寬裕。

    王橋將零錢拿出來買票,順手給了趙波二十塊。

    東城之東舞廳很有特色,分為左右兩個獨立舞池,面積都有400多平方米,左、右舞池中間有一些座位,提供酒水和飲料。趙波道:「1號廳的舞曲開始時間比2號要早一些,如果曲子開始,你在1號舞廳沒有請到合適的舞伴,可到2號舞廳。那些砂。舞妹妹如果在1號沒有被選上,也要來到2號舞廳參與候選,效率和使用率那是相當的高,哈哈。」

    舞廳裡有暗淡的燈光、纏綿的音樂和亂哄哄的人群。

    趙波抽著煙進入了1號舞廳,隨即淹沒在黑暗之中。王橋在音樂和鼓點的刺激下,將目光投向了散佈於黑暗之中的女子們。女子們一律短裙和低胸,甚至還有穿吊帶裙的,在牆角坐成一排。

    王橋站在角落裡抽了一支菸,讓眼睛完全適應舞廳裡的環境,同時觀察舞廳的細節。

    東城之東採用的是一曲明舞一曲暗舞的方式,所謂明舞就是有點燈光,暗舞又稱黑舞,整個舞廳漆黑一片,完全可以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舞廳內除了燈光、煙霧以外,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椰子味道。

    「小姐,請跳支舞。」王橋等待幾曲以後,看見一位身穿黑裙的女子落了單。便過去禮貌地邀舞。

    黑裙絲襪女子打量王橋兩眼,款款地伸出手。

    王橋初次到山南的東城之東這類有砂。女的歌廳,拿不準眼前氣質、相貌都還不錯的女子到底屬於正規跳舞還是十塊錢三曲的砂。女。他便採用學校正規交誼舞的跳法,與黑裙絲襪女保持至少兩個拳頭的距離。

    黑裙絲襪女約有一米六三四,她見舞伴高大英俊,比大腹便便的中午猥瑣男順眼得多。添了些好感。當然好感不能代替金錢,好感最多能讓身體尺度放寬。

    「我要說清楚,等會那支舞是十塊錢一首。」

    一句談話證實眼前女子確實是砂。女,王橋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他「嗯」了一聲,朝著黑暗處挪動腳步。黑裙絲襪女配合得很好,如風吹柳絮一般輕柔。藉著舞曲節奏,輕輕地主動投懷送抱。

    王橋身體如一塊乾渴許久的海綿,突然間遇到一場大暴雨,瞬間就膨脹起來。

    黑裙絲襪似乎完全沉浸在音樂之中,深情地將頭靠在強健男子胸前。她主動將手伸向自己的後背。隔著襯衣輕輕巧巧將帶子鬆開。

    面對著大膽潑辣的女子,王橋隱藏於胸的負罪感漸漸消失。

    兩個人確實如砂輪在打磨物件。

    紙上得來終覺淺,此時,王橋才明白為什麼砂舞會火爆全市。

    整個晚上都在和黑裙絲襪在一起。幾乎沒有談話,沉浸在**的享受之中。

    舞曲結束。黑襪女道:「這算包半場,我看你順眼,收便宜點,五十塊錢。」接過錢。黑襪女轉身走人,舞曲中的脈脈溫情蕩然無存,只留下一個背影。

    等到趙波時,他賊兮兮地笑道:「蠻哥,爽不爽。」王橋實話實說:「身體爽了,心情不怎麼好。那女子漂亮,氣質又好,為什麼要做這一行。」

    「蠻哥別矯情了,大家都在這裡尋個樂子,我們給錢,她們出身體,沒有傷害其他任何人,我覺得問心無愧。比起那種傷害學生妹的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們純潔百倍。」

    「你這是自圓其說。」

    「能夠自圓,也就是道理。」走出舞廳時,趙波道:「我一直有疑問,憑著蠻哥條件,為什麼不找個女朋友,不僅能砂,還能進。」

    王橋神情有些憂鬱,道:「不以結婚為目的而談戀愛都是耍流氓,大學生談戀愛有幾人能成功,所以還是不耍流氓為好。」

    「操,蠻哥原來是土老冒。」

    騎著摩托車回到山大,王橋在校門口停下,道:「我這個摩托車沒有通行證,晚上進不去,我就住在閣樓,明天早上回來。」

    趙波下了車,蹣跚著朝校門走。

    王橋打開老味道側門,為了不打擾守店師傅的睡覺,輕手輕腳上了三樓。

    沖澡以後,換上乾淨**,只覺渾身輕鬆,王橋斜躺在床上看電視,回想著砂舞的諸多細節,發洩時固然痛快,發洩後卻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

    「蠻哥,蠻哥。」

    正欲睡覺之時,門外傳來鬼哭狼嚎的叫聲。

    王橋伸頭出去,道:「你輕點,師傅明天還要早起。」下樓開側門,只見趙波手裡握著一個酒瓶,嘴巴裡噴著酒氣。王橋奇怪地道:「你怎麼喝上酒了?」趙波臉色蒼白,雙眼卻奇異地發紅,道:「弄點下酒菜,我們哥倆喝酒。」

    王橋腦袋轉得很快,心道:「在分手時趙波情緒還正常,如今情緒波動這麼厲害十有八九是與蘇麗有關。」他沒有追問細節,只道:「我去到樓下去摸點菜,你先上去坐一會兒,別空肚子喝酒。」

    端著滷菜到樓上,趙波手裡還拿著酒杯,瓶中酒喝掉了四分之一。

    「遇到什麼事情?這樣喝酒。」

    趙波埋頭吃著肉,再喝一口酒,抬起頭時兩眼全是血絲,道:「我回校時,看見蘇三妹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牽著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6 11:23
第一百三十三章游泳

     PS:  今天更新完成,明天繼續!

    趙波猛地將酒杯往桌上一砸,痛心疾首地道:「女人就是賤,對真正關心她的人不屑一顧,棄之如抹桌布。那些流氓說些花言巧語,她就輕易上當受騙。我恨不得把那個男的痛打一頓。」

    說到後來,既生氣,又擔心蘇麗上當受騙,就用拳頭不停地砸桌子。有幾下砸得重,指節上出現了血跡。

    王橋知道趙波還沒有將蘇麗放下,於是直言不諱地道:「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你不要怪蘇麗。現在最理智的方式就是忘記她。今天晚上我們兩人去跳了砂。舞,本身並不純潔,沒有理由要求蘇麗守身如玉不再找男友。你不是她的唯一,同樣,她也不是你的唯一,多經歷幾次戀愛,就能洞察人心。」

    理端時往往話丑,趙波聽得極不順耳,拍著桌子怒吼道:「我為什麼要跳砂。舞,主要原因還是在蘇三妹。」

    王橋冷靜地道:「跳砂。舞是發洩自己的**,和蘇麗無關,蘇麗只是你解脫內疚感的藉口。」他見趙波又要反擊,道:「我們不爭論這個,大丈夫何患無妻,沒有必要作出小女人狀,以後事業有成,找個更好更漂亮的。你再這樣悲悲慼戚,會讓人看不起。」

    「我還是忍不下這口悶氣,堵在胸口很難受。」趙波揚著脖子又想喝酒。

    王橋一把奪過酒瓶,道:「我最看不慣遇到啥事就喝酒,遇到喜事可以喝兩杯,但是遇到傷心事時一定不要喝酒,越是傷心越要保持清醒頭腦,否則無法真正解脫。」他從床邊抓起一條毛巾。丟給趙波,道:「打起精神來,沖一個冷水澡,我們哥倆喝點高興的小酒。」

    趙波接過毛巾,瞪著王橋。瞪了一會,氣勢漸漸弱了。道:「我去洗澡了。」他沖了一身涼水,進屋見王橋不在,又喝兩杯酒,然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王橋回到閣間時,見趙波已經睡著,便坐在閣間窗前回想著今晚的砂舞經歷,心道:「跳砂。舞算是變相的淫穢活動。公安會不會突然檢查。」

    有過蹲看守所的經歷以後,王橋再也不願意走進看守所,做事向來喜歡分析是否可能遭遇牢獄之災。今天去東城之東砂舞以後,已經到了違法的邊緣,他冷靜下來開始分析最壞的可能性。

    「只要不脫褲子在現場亂性。公安檢查時鬆開舞伴便沒有任何風險,如果要說有風險,舉辦此類舞會的老闆才有組織賣。淫。嫖。娼的風險。不過能舉辦這種砂舞活動的人都有些關係,否則早就被查得五佛升天。」

    「參加這種舞會畢竟不妥。以後不能再去了。」這個念了頭剛閃出,王橋頭腦中另一個念頭迅速跳了出來。「我是血氣方剛的年齡,想要女人很正常,既然下定決心在大學不談戀愛,總不能打四年光棍。這能活活把人憋死。愛和性是兩個概念,我只要性,不談愛。」

    為自己作了一番心理解脫以後,負罪感慢慢減弱,他將趙波擠到一邊,閉著眼很快就進入夢鄉。

    10月,山南省大學生籃球聯賽正式打響,王橋作為全校唯一非體育專業學生參加了校隊。

    山大是全省首屈一指的大學,但是在籃球比賽上並不佔上風,山南師範、山南政法大學、山南農大等大學的籃球實力都很強,前三名爭奪非常激烈,冠軍每年都在變化,很難固定在一家。正因為如此,山南大學生籃球聯賽反而更具觀賞性。

    今年的籃球聯賽在山南農大體育館進行。

    山南農大位於山南第二大城市吳州,老校區原本位於距離城區接近三十公里的遠郊,1995年才搬進吳州近郊,由於是新建校區,籃球館、游泳館等設施一應俱全,在全省高校中算得上頂尖。

    10月20日,比賽進程過半,山大男女球隊成績都還不錯,梁柏文副書記專程到籃球隊駐所慰問,提出「保三爭一」的口號,並與全體隊員共進晚餐。領導慰問之後,山大男女球隊的領隊和教練都如吃了興奮劑,私自提出了「力爭第一」的加碼口號,結果摔碎了一地眼鏡,山大男女球隊先後失利,男女隊皆陷入「保四爭三」的尷尬境地。

    在爭奪第三名的前一天上,領隊在會議室上摔了杯子,咆哮道:「學校花了這麼大的精力,寄予了厚望,你們的表現讓人失望。如果還有點山大人的自尊心,明天必須拚命。」

    體育比賽有自身規律,勝敗是兵家常事,常常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領導發火有可能鼓舞士氣,也有可能恰得其反。在第二天的比賽中,男隊憑藉著王橋在最後關頭命中的關鍵三分球,以一分優勢獲勝。女隊輸掉了比賽,獲得第四名。

    大局已定,領隊氣呼呼回到山南,他是老體育人,冷靜下來以後還是讓助手給同學們改善伙食,參加完頒獎典型以後再回山大。

    同學們都是年輕人,很快將失利的懊惱扔到一邊,相熟的同學約在一起開始玩樂。有的同學關在賓館裡打麻將,有的同學相約去逛吳州城。王橋是整個球隊中唯一的非體育系學生,與隊友們的關係相對淺一些,他沒有跟著同學們去玩耍,而是留在山農大休息。

    王橋將校園逛了一遍。山農大最大的特色是綠化好,在校園許多角落都能看到試驗基地的奇花異果,讓人賞心悅目。唯一不足的是山農大這種農字號大學,校園內漂亮女生的數量和質量比不過綜合性大學。

    回寢室時,隔壁寢室傳來甩牌的啪啪聲。王橋無聊地看了會電視,想起籃球場附近有一個恆溫游泳池,憑著隊員證就能免費游泳,遂抓起短褲來到恆溫游泳池。

    恆溫游泳池與籃球館一牆之隔,從籃球館傳來高分貝的吼聲、鼓掌聲和解說聲。籃球聯賽冠軍爭奪戰打得如火如荼,卻和王橋等人再無關係。在恆溫游泳池的前台驗過隊員證後。面無表情的工作人員扔了一個手牌出來,道:「恆溫游泳池必須戴帽子。」

    王橋第一次到恆溫游泳池游泳,不太清楚裡面的規矩,問:「為什麼?」

    工作人員道:「免得掉頭髮,沒有帽子不能進去。」

    王橋看著玻璃櫃檯,道:「那我買一個游泳帽和游泳褲。」

    工作人員臉上表情略為鬆動。道:「要不要游泳鏡,有便宜的也有貴的。」

    王橋乾脆利落地拒絕了工作人員的建議,買了帽子和褲子進入換洗間。他試著將陌生手牌上的磁鐵樣小圓柱突出部對接箱前小凹孔,箱門應聲而開。

    在換洗間有一間寫著幹蒸的小房間,裡面有炭火。干蒸房旁邊有一排淋浴池,寫著游泳前請先淋浴的字樣。

    池水清澈見底,屋頂景色倒映在水面。有人遊動時景色變成一池碎片。游泳池裡只有六七個人,多數都在游蛙泳,有一個女生在瀟灑地游自由泳。

    水溫約在二十度左右,非常舒服。王橋深吸一口氣,潛了約十米才抬起頭來。

    「蠻哥。」呂一帆摘了游泳鏡。快活地向王橋招手。

    「你有眼鏡?」

    「借的,嘴巴甜點,工作人員就借給我了。我早就知道山農大有一個恆溫泳池,特意帶了泳衣。」呂一帆打量王橋的裝備。嘲笑道:「游泳不用游泳鏡,明顯就是土包子。」

    王橋對自己的游泳水平還是有信心的。道:「嘴上功夫不算,水裡才能見真功夫。」他吸了一口氣,在泳池裡再次潛游約十米,抬起頭後用蛙泳游到池邊。回來時用自由游。

    「怎麼樣,水平還行吧。」王橋頗為自得。

    呂一帆搖頭道:「看你的動作就是從小游野泳,蛙泳缺點不太多,自由游至少有九個缺點,最大的缺點是呼吸,不會呼吸等同於不會游泳。」

    王橋不服氣,道:「我不會游泳,笑話吧,橫渡大江都沒有問題,還不會游泳?這是哪家的說法。」

    呂一帆道:「你虛心一點好不好,沒有學會呼吸就是不會游泳。我給你示範一下全浸式自由游。」

    游泳池池水十分清澈,呂一帆在水中作示範,身材完全展現在王橋眼前。平時她總是穿著鬆垮垮的運動服,包括在打籃球時都是如此,讓人覺得她身材消瘦,穿上訓練用的游泳衣後徹底暴露其真實身材——修長且凹。凸。有致。

    呂一帆轉身游回之時,王橋趕緊調整目光。

    「我游得如何?」呂一帆眼中透著點小得意。

    「實話實說,還行。」

    「你的問題是沒有用游泳鏡,頭不能沉到水裡,自然不能正常呼吸,影響整個動作,你戴游泳鏡試一試。」

    王橋接過游泳鏡,左看右看,道:「這是女式?」

    呂一帆再次鄙視道:「不懂就虛心點,戴著試一試。」她在與王橋接觸之時,總是覺得王橋什麼事都能做,作為師姐頗為自慚形穢,今天總算找到一個王橋自認為不錯其實很有缺點的事,充當起教官。

    戴上游泳鏡後,將頭浸在水裡,王橋清晰地看到呂一帆在水裡的身體,隱隱有鼻血外湧之感。

    呂一帆等到王橋從水裡抬起頭,問:「感覺怎麼樣?」

    王橋一本正經地道:「身材不錯。」

    呂一帆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和同學們開玩笑從不生氣,被讚揚身材好以後,揚起手作出欲打的動作,嗔道:「讓你練習水下呼吸,連教練的望都要打。看到你教我騎摩托車的份上,我可以免費教你正規的自由泳,但是,不准打望喲。」

    說話時,她有意扭了扭身體。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6 11:24
第一百三十四章意外

     打望是來自渝城的詞兒,本指觀望、觀看某事物,不知道從何時起己經專指「看美女」的意思了。山南與渝城相鄰,語言互相影響,「打望」傳入山南以後,迅速被山南本地人以及在山南工作的外地人所接受。

    「集中精力,我再給你做一個示範。」呂一帆在水中姿態優美,動作流暢,如一條美麗海豚。

    王橋看得目不轉睛,雖然在水中,仍然感到一陣燥熱。

    呂一帆游回來以後,抹著臉上的水,道:「沒有游泳鏡不習慣,我再去找工作人員借一幅。」從水中起身,她感受到王橋的目光,略有羞澀,恰如一朵運動能力很強的水蓮花。

    呂一帆很快就拿著一幅游泳鏡出現在門口,朝著水中的王橋揮了揮手。

    王橋站在水中盡情地欣賞著經過訓練的非常健康勻稱的美麗身體,當呂一帆走近時,他不好意再盯著看,趕緊潛入水中,一直在池底游了好五六米才重回水面。

    呂一帆道:「別跑,我來糾正你的動作。」她戴泳鏡,划水態優美但是效率極高,三兩下就來到了王橋身邊。

    王橋運動能力強,加上熟悉水性,在呂一帆指導下,很快就掌握在泳池呼吸之法。只是在游自由泳時抬頭呼吸的角度偏大,影響了流暢性。

    在教學過程中,有好幾次,兩人在水中無意中有接觸,都裝作沒有接觸。

    在水裡游了接近兩個鐘頭,上岸時,呂一帆取下泳帽,甩了甩頭髮,道:「我現在都有點嫉妒你的學習能力。為了掌握自由泳,我可是下了不少工夫。」

    王橋道:「我更慘,游了二十年,突然被人說有九個缺點。」

    聽到「九個缺點」的調侃,呂一帆抿嘴一笑,神情比平時溫柔得多。道:「下午,你要繼續練習,否則技術不會鞏固。」

    王橋脫口而出:「你來嗎?」

    呂一帆道:「來。」

    下午,王橋和呂一帆相約又來到恆溫游泳池。兩人在泳池裡經常互相偷窺,偶爾對視一眼,眼中就有了些曖昧。

    進大學前,經歷了晏琳之事。王橋曾經下定決心不在大學談戀愛。可是身體的強烈**並非一個決心就能阻擋,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蘇三妹有兩個原因,趙波是一個原因,更主要是他不是很喜歡蘇三妹這個類型。此時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時,內心蠢蠢欲動。

    他從呂一帆的態度也能看出。對方同樣如此。

    頒獎典禮以後,山大籃球隊回校。

    王橋被雷成叫到階梯教室,驚訝地得知系學生會在籃球賽期間進行了補選,他本人在缺席的情況下被選為系學生會宣傳部部長。秦真高被選為系學生會副主席兼組織部部長,團支書蔣玲擔任學習部副部長。

    按照中文系學生會的慣例。大二的學生骨幹會逐步開始接任學生會各部主要職責,到了大三基本上就是全面接管學生會,大四時根據實際情況分期分批退出學生會。這樣安排保證學生會工作的連續性和穩定性,被稱為學生會「老、中、青」三代的梯隊安排。

    雷成見王橋吃驚的表情。問道:「你對這樣的安排有什麼想法。」

    「沒有想法是假話,上一次當學生會幹事是通過競爭演講,這一次怎麼這樣草率。」秦真高不管是從能力、氣質以及影響力等諸方面都不如自己,卻兼任了學生會副主席,此位置往往會成為下一屆主席人選,作過諸般努力的王橋感覺不服。

    雷成解釋道:「我剛才沒有說得太清楚,這一次是補選,也是通過選舉的方式產生的各部部長,副主席人選是由系裡提名的,採用的是單一候選人。」

    他打心眼裡支持王橋,只是黃永貴和陳剛統一了意見,作為學生會幹部表面上有話語權,實質上局面還是由系裡黃永貴操縱。唯一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黃永貴一直對王橋青睞有加,為何突然讓秦真高來擔任學生會副主席,秦真高做事還算認真,能力上實在是與王橋有很大差距。

    雷成道:「王橋,做學會生幹部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將來的分配,山大在省內最有優勢,機會相對比較多,所以你要著眼於長遠,不計較一城一池得失,這樣將來才能有機會。比如吳湘沒有留校,她內心苦悶,但是沒有過多計較,還是分了一個好單位。」

    王橋心理素質遠比普通學生強大,很快就調整了心態,道:「如今事已成定局,我重點考慮的肯定是如何做好工作,你放心,我能夠正確對待此事。」

    雷成高興地道:「你能這樣想,說明心胸夠寬大,我就放心了。前幾屆也有類似的情況,有的學生會幹部經不起一點挫折,後來自暴自棄,結果吃虧的是自己。」

    王橋在腦中迅速梳理自己外面參加比賽時還有可能遺漏的事情,道:「這一期黨校什麼時候開班。」

    雷成道:「這件事情我幫你留意一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你要主動向黃老師作好匯報,也要多向輔導員陳剛匯報工作。陳剛不再是系學生會的幹部了,而是95級輔導員,稱呼上要換作老師,千萬不要和以前一樣直呼其名。」

    晚飯後,王橋來到黃永貴老師家裡。剛進家門,黃永貴道:「我正要找你,小波正在練書法,你去指點一下。這個娃兒提前進入叛逆期,誰的話都不聽,唯獨就聽你的,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黃小波和黃小琴兩姐弟都在書房練字,王橋順便將兩人一起指點,翻了翻姐弟倆以前寫過的字,建議黃小波練顏體,黃小琴練歐體。黃小波立刻在書架上找字帖,居然找到了顏真卿的《多寶塔感應碑》。在王橋指導下,興致勃勃地開始臨貼。

    從書房出來,王橋坐在沙發上和黃永貴閒聊。

    王橋問:「這學期中文系搞不搞大型活動?」

    黃永貴搖起了腦袋。道:「上學期的藝術節費了太多精力,效果不錯,花錢不少,再搞就沒有轟動效應,經費上也不允許。這學期暫時不搞大活動了,小活動可以搞一些。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這學期搞活動沒有多少經費,一切從簡。」

    經歷過藝術節,王橋已經證明自己有操作大型活動的能力,他同樣不想再搞費心費力的大型活動,道:「杜建國的新聞社搞得有聲有色,我覺得系裡可以加一把火,把新聞社燒熱。新聞社和書法協會就能成為提升中文系學生專業水平的兩個拳頭。能增加中文系在全校影響力。」

    黃永貴道:「你讓那個會唱歌的胖子弄一個新聞社成果集,抽個時間帶到辦公室,如果看得過去,讓你和胖子親自給梁書記匯報。你的想法很對,中文系不是音樂系和美術系。光搞藝術活動缺了點含金量,從專業領域著手搞宣傳是個好思路。」

    聊了半個多小時,王橋到離開時都沒有提及學生會補選之事。黃永貴心道:「王橋沉得住氣,半句都沒有提起學生會副主席的事情。情緒也很正常,他的成熟度已經超過了他的年齡。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在王橋一隻腳跨到門口時,他才說了一句:「黨校馬上要開課了,你參加這期的黨校培訓。」

    若是論工作能力和水平,王橋無疑是系學生會副主席最好的人選。只是有校領導打招呼,而且秦真高父親屢次上門,因此,當陳剛建議由秦真高擔任學生會副主席職務時,他就順水推舟同意了。

    已成定局後,黃永貴想藉著此事檢驗王橋是真成熟還是假成熟,從今天的表現來看,不管王橋真實想法如何,至少平靜地接受了現實,而且還能從大局著手,提出了擴大新聞社影響的建議。如此表現可以說明王橋更接近於真成熟。讓他進黨校學習,提前由入黨積極分子轉為預備黨員,既是正常工作,也可以看作是對此次補選的補償。

    對學生幹部來說,能否出任學生會副主席算是一件大事,對於系裡來說,誰出任系學生會副主席根本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事實上,誰出任系學生會副主席確實是一件對多數人沒有任何影響的小事。

    窗外,王橋漸漸走遠,然後在樹林邊停住,思索良久,轉身前往青教樓。陳剛是現任輔導員,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要想在系學生會有所作為,他必須要得到陳剛的支持。

    在青教樓,沒有找到陳剛。

    寢室裡同學們都圍在一起吃飯,見王橋回來,杜建國道:「蠻哥,你在老味道吃香的喝辣的,都不帶上兄弟們。」

    魏兵道:「胖墩說你做的酸菜黑魚好吃得不得了,什麼時候請寢室的兄弟伙吃一次,大家都是室友,憑什麼請胖墩吃就不請我們幾個吃。」

    張躍祥和裴勇也跟著起鬨。

    王橋道:「黑魚是我們家鄉的特產,是冷水魚,不能人工養,因此產量很低,很難買到。我在這裡保證,下次如果買到,絕對請全體室友吃一頓。」

    秦真高碗裡有一份青椒炒肉,還有一份土豆燒排骨,慢條斯理地吃著,等起鬨聲稍歇,道:「王橋,晚上七點半鐘在階梯教室開個會。」

    王橋問:「什麼會?」

    秦真高停頓一會兒,道:「學生會的事情,事情比較多,到時就知道了。」

    王橋雖然對秦真高出任學生會副主席很不服氣,只是事已至此,與秦真高賭氣是不理智的行為,痛快地道:「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6 11:24
第一百三十五章吵架

     PS:  下午稍晚還有一章。

    人生幾大恨之一就是奪妻之恨,雖然他和蔣玲一直沒有真正談戀愛,但是他認為王橋應該知道自己的心思,明知自己心思卻和蔣玲弄在一起,這就是對朋友最大的背叛。

    「他媽的,我和王橋沒完。」

    秦真高鐵青著臉回到寢室,一言不發地躺在床上。

    坐在床上看書的裴勇開玩笑道:「秦主席,今天第一天履行公務,怎麼悶悶不樂,是不是王橋不聽招呼,等他回來後,我們一起收拾他。」雖然這是一句玩笑話,可是下意識裡,裴勇認為秦真高從能力和威信上不足以讓王橋服氣。

    秦真高翻起身,關掉蚊帳,沒有洗臉洗腳就準備直接上床睡覺。

    裴勇伸頭看了看下鋪,見秦真高關了蚊帳,道:「你當真生氣了,等王橋回來,拿他示問。」

    秦真高終於忍不住發了火,道:「裴勇,少說兩句要死人。」

    這句話火藥味十足,睡在床上的魏兵、裴勇都愣住了,往日熱鬧的寢室安靜了下來。

    秦真高暗自發誓:「王橋參加了藝術節,現在尾巴翹上了天,這次中文系辯論大賽一定要搞好,要引起全校轟動。」他暗自祈禱:「但願系裡能夠同意這個方案。」

    在小麵館,王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同學蔣玲吃麵條會被人記恨。與蔣玲分手以後,便到操場去小跑一會。

    每天晚上,學校操場總會有很多人在鍛鍊,揮霍著無窮精力的青春。

    夜晚的操場沒有燈光,平時只能借助旁邊公路上的路燈光來照明。今天月亮很圓很亮,能看到操場上跑步、散步的同學。王橋剛走到操場口。就見到一群高大的女生從操場口上來。從形體上來看,這是體育系的女生。

    女生們說說笑笑地從身邊走過,一個瘦高的女生落在了後面,離開了大隊伍。

    「嘿。」

    「嘿。」

    王橋和呂一帆打了個招呼,又道:「你們體育系平時從來不晚上到操場,今天怎麼來了。」呂一帆道:「白天累得像隻狗。誰還傻不拉嘰地晚上來跑步。」王橋道:「今天怎麼來了。」呂一帆道:「有個同學過生日,吃撐了,在操場上散步。」

    兩人經歷過游泳館之事便有頗多默契,走下了操場,在操場中間轉圈子。月色如水,給大地披上一層如薄霧一般的紗衣。夕陽黃昏,月色大地。都是最讓人容易惆悵和動情的時光。

    並肩而行時,王橋主動握了呂一帆的手。

    這其實是兩人第一次在散步環境下牽手。他們也曾經無數次牽手,但是都是在穿著泳衣的時候。泳衣很薄,卻是牽手的一個極好偽裝。走在操場上,穿著完整的衣服。牽手就是另一番情境。

    而且,兩人牽手十分自然,水到渠成,不牽反而不對了。

    在操場牽著呂一帆之手。王橋不由得有「昨日重現」之感。在讀復讀班時,他和晏琳第一次牽手就是在紅旗廠的操場上。沒有想到,他與呂一帆第一次牽手也會在相似的環境。

    呂一帆平時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被牽了手就回歸了女孩子本色。沉默地走了幾步,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說話。在想什麼?」

    王橋已經迅速從以前的情境中脫離出來,認真地道:「你的手很柔軟,不像體育系女生的手。」

    呂一帆道:「你以前握過幾個女生的手。」

    王橋道:「有幾個吧。」

    呂一帆好奇地追問道:「你人長得還不算很醜,為人也不算很差,既然握過幾個女生的手,後來為什麼就分手了?」

    王橋用力握了握柔軟的手,道:「別那壺不開提那壺。我也想問同樣的問題,你長得也不算醜,怎麼一直沒有人追求。」

    呂一帆道:「誰說我沒有人追求,在山大這些年,追求我的人就有好幾個了。我主要是沒有心情談戀愛,家裡狀況不好,想起來就憋得慌。」

    王橋揚了揚握著的手,道:「那為什麼要和我、和我牽手。」

    呂一帆道:「這幾年適應了家裡的窘迫狀況,現在要畢業了,再不談一次戀愛,以後要後悔的。」說這話時,她將手抽了回來,挽著王橋的胳膊。

    臨近熄燈時,王橋才回到寢室。

    寢室裡安安靜靜,沒有人說話。往日熄燈時是大家談興最濃的時候,此時的安靜讓王橋有點奇怪,他沒有多問,拿著杯子和毛巾去洗漱。

    胖墩是最後一個回寢室的,他推開門,就大叫道:「快起來,我給哥們弄了些好吃的。」

    他手裡端著些炸小魚,散發著異常的香味,裴勇、魏兵等人早就餓得很,也不管秦真高在臨睡前製造的異常氣氛,拿起手電,開始圍在一起吃炸小魚。

    杜建國還強行將王橋拉了起來。

    大家一邊吃一邊談笑風聲,氣氛熱烈起來。

    秦真高只覺得談話聲十分刺耳,又覺得杜建國不招呼自己,覺得被冷落了,從開會到現在窩了一肚子的氣又爆發了出來:「喂,現在是睡覺時間,你們吃就吃,別說話,影響其他人休息。」

    裴勇剛才就受了秦真高的氣,這一次忍不住道:「秦真高你今天有毛病,剛才沒有理你,你越來越得意了。」

    秦真高翻身坐起,高聲道:「現在是睡覺時間,你還有理了。」

    杜建國和王橋都不知道剛才的小衝突,覺得莫名其妙。

    裴勇道:「秦真高,你當了幾天學生會幹部,硬是把尾巴都翹起來了。王橋也是學生會幹部,就不像你這個樣子。」

    秦真高最聽不得別人拿自己和王橋相比,生氣地道:「我是什麼樣子大家都清楚,我不像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王橋聽出了秦真高話外之意,冷冷地瞅了他一眼。

    杜建國拿了小炸魚才引起寢室室友吵架,他還以為秦真高在諷刺自己,生氣地道:「你好心拿點炸魚,你們愛吃就吃,吵個狗屁。」

    王橋道:「算了,大家睡覺。」

    平時良好的寢室氛圍就被破壞了,好在同學們都很年輕,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王橋今天與呂一帆牽了手,還借助夜色掩護擁。抱在一起。雖然發展得很快,但是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感覺兩人都渴望著對方。

    他睜著眼睛看著黑夜,心道:「我難道是戀愛了嗎?可是我並沒有產生當年和呂琪在一起的那種不可抑制的眩暈感,難道多經歷幾次,心就變硬了,感情也更趨於**。我喜歡呂一帆嗎,當然,她就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又想道:「呂一帆家境不好,我在好味道這邊賺了錢,可以幫助她。」

    想了一會,不知不覺睡著了。半夜,無夢。

    在輔導員陳剛的大力遊說和推動之下,中文系同意舉辦辯論大賽,具體由系學生會負責,責任人是副主席秦真高。秦真高沒有將此事交給王橋主管的宣傳部,而是由學習部具體負責。

    王橋很平靜地對待發生的所有事情,不急也不躁,全心全意做好宣傳部應盡之責,不插手和議論其他部門之事。

    11月,秋風漸急。

    一陣風來,無數落葉被捲入半空,輕飄飄落在地上,又被風捲起。

    王橋和杜建國從第一行政辦公區走了出來,杜建國罕見地穿起黑色西服,胖墩墩的身材酷似帕瓦羅蒂,他將吹在頭上的枯葉扔到一邊,鄭重地道:「蠻哥,謝謝你。」

    王橋笑道:「我們兄弟間說這些就俗了,應該這樣說,新聞社辦得好,系宣傳部才能出成績,從這個角度來說是你支持了宣傳部的工作,我要謝謝你。」

    杜建國道:「我是茶壺裝湯圓心裡有數,印了第一期報紙,新聞社好不容易籌集的資金就完全斷掉,沒有學校支持,我們只能再改成油印,所以應該我謝謝你。」

    王橋做了一個暫停的姿勢,「打住,不要做小女人狀。梁書記表了態,如果真能在放假前出一篇成果,學校將撥付一定費用,還為新聞社提供場所,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完成校方交辦的任務。」

    按照梁柏文副書記的要求,校新聞社必須有要一篇作品能登上山南地級市以上的大報,日報、晚報、晨報都行。這是一個並不太高的要求,可是對於初創的新聞社是一個巨大考驗。

    杜建國搖了搖頭,道:「以前只是做小新聞,在校報上發一發,在廣播站播一播,如今突然要到地廳級報刊上發表新聞稿件,難度極大,我沒有把握。但是再沒有把握,我也得把這個事情做好。最大的困難是我們只熟悉學校的事,讓新聞社的同學去報導地方上的事,確實超出了我們的能力。」

    王橋道:「我沒有想到梁書記看過你們的作品集以後,會提出這樣的一個要求,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沒有退路了。」

    杜建國挺了挺胸膛,道:「我現在就去把新聞社的同仁們聚在一起開會,絕對不會給蠻哥丟臉。」

    他匆匆而去,留下一個肥碩的背影。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6 11:24
第一百三十六章奇遇

     晚上,趙波找到了王橋,道:「砂一曲。」

    如果那天沒有和呂一帆牽手,他肯定不會猶豫就同意「砂一曲」的提議。那一天在操場牽了手,似乎再去砂就不太好。可是,自從那天操場牽手後,兩人的關係奇怪地又回到了從前。既沒有誰主動約會,也沒有誰迫不及待地想去見對方。

    這和以前的戀愛不太一樣。

    趙波見王橋還是猶豫,道:「東城之東距離學校這麼遠,絕對安全。蠻哥,你當了學生會幹部怎麼一點都來耿直了,就是去爽一把,何必瞻前顧後。」

    東城之東如一個會唱美妙歌聲的海妖,對王橋有強大的吸引力,他沒有再猶豫,道:「走吧。」

    自從那天砂。舞以後,兩人一直沒有再去,王橋知道砂。舞並不符合山大的學生行為規範,可是內心深處一直渴望著再次砂。舞的機會,有好幾次他都萌發了自己單獨去一次的想法,總在臨行前又取消了行動。此時趙波提議,也就順水推舟同意了。

    在發動摩托的時候,王橋捫心自問:「王橋,你對異性充滿渴望嗎?」他跨在摩托車上想了幾秒種,得出了肯定的答覆:「我確實對異性充滿渴望。」

    趙波的光頭在夜燈下泛著寒光,道:「走吧,享受美好人生去。」

    王橋回頭,問道:「你把蘇麗忘記了嗎?」

    趙波正在興頭上,沒有料到王橋會有這樣一問,道:「你別掃興。蘇三妹早就跟人熱戀得如火中燒,我只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你以前勸我是對的,不能因為一棵樹失去一片森林。」

    王橋道:「別說得這麼文藝范,就是想去爽一把。走吧。」

    街道上北風呼嘯,冷冷清清,與之相對比的是東城之東里面充滿著曖昧的熱量,音樂、煙霧、燈光構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小世界。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王橋直接去了左側舞廳,趙波去了右側舞廳。兩人約定散場後在停車處匯合。免得場內互相亂找。

    時值冬日,砂女郎儘可能做到保暖與暴露相結合,或將胸口開得低,或者穿著露出點腰身的高腰夾克。王橋與一個高腰夾克女進入舞池,在燈光較亮的地方稍有停留,便直接進入黑暗區。

    兩曲之後,王橋和這個高腰夾克女分開。他準備再次邀請女伴時,意外地發現一個熟悉身影——中文系95級輔導員陳剛。如果遇到膽小之人在東城之東見到輔導員,肯定會落荒而逃,王橋膽大心細,藏身黑暗處。專注地看著陳剛的一舉一動。

    陳剛睜著一雙眯眯眼在欄杆面前東張西望,欄杆裡面是一群等待著邀請或者說是等待被挑選的砂女們。看了一會兒,陳剛牽了一位年輕女子的手,隨即隱沒入黑暗之中。

    王橋是在廣南之地見過黑暗的人。對陳剛的表現絲毫不覺得驚訝。他當然也不願意在這種場合與輔導員見面,免得雙方尷尬。快步離開了舞廳。

    寒風凜冽的街道實在不是等人的好地方,而距離舞廳散場的時間尚早,王橋騎著摩托車到華榮小區姐姐家裡休息。

    姐姐家裡窗戶緊閉,空氣污濁。打開窗戶後。冷空氣呼呼地灌進屋,帶走了長期關門閉窗留下的污濁空氣。他在這套房裡與晏琳度過美好的夜晚,留下一段溫馨的回憶,兩年多時間過去,他仍然能夠感覺到晏琳留下來的溫暖氣息,往事是如此真切又如此遙遠。

    坐了一會兒,他給楊紅兵打了傳呼,電話很快響了起來。

    王橋道:「斧頭,在忙啥。」

    楊紅兵說話舌頭有點大,道:「當刑警的還能做什麼,案子多得要命,一件沒有搞清楚另一件接著又來,沒日沒夜。」

    王橋聽到話音中頗為嘈雜,還有音樂聲,笑道:「你狗日的在花天酒地,是不是在唱歌。」

    楊紅兵道:「沙州刑警大隊的人過來辦案,大家都是兄弟伙,一起喝了酒,唱唱卡拉OK。」

    胡侃了幾句,王橋道:「我現在的餐館生意還沒有完全起來,等明年還錢。」

    楊紅兵大著舌頭道:「你慌個錘子,又沒有催你。」他在當警察之前從來不說髒話,如今天天和一群糙漢子在一起,「操你娘、龜兒子、錘子」等髒話也漸漸浸入他的語言體系裡。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前幾天我找了幾個社會上的娃兒到昌東去打了朱柄勇一頓,狗日的朱柄勇太沒得名堂。」

    王橋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朱柄勇是楊明的老公,問:「朱柄勇做了什麼?」

    楊紅兵惡聲惡氣地道:「朱柄勇好賭,賭輸了就打人,楊明懷了小孩還被朱柄打了一頓,流產了。我氣不過,找了幾個社會上的渣渣娃兒將朱柄勇黑打了一頓,沒有斷手斷腳,就是把臉打成了熊貓。」

    王橋罵道:「該打。」又提醒道:「你得注意點,別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惹出事情來麻煩。」

    楊紅兵哈哈大笑道:「我這個職業就是專門跟地痞流氓打交道,是他們怕我們,不是我們怕他們。如今政府怕群眾,群眾怕地痞流氓,地痞流氓怕公安,公安怕政府,天道循環,所以能保持平衡。」

    放下話筒以後,王橋嘆息一聲。

    他在廣南闖蕩和回舊鄉之時都處於無錢、無位和無人脈的三無狀態,完全看不到前途,楊明從現實角度考慮,選擇了分手。時間過得越久,王橋越是能夠理解楊明的選擇,原有的怨氣早就煙消雲散。當然,初戀的感情也變成了遙遠的回憶。

    「我一定要成功,否則連身邊的女人都保不住。」回想著離開自己的女人,王橋暗自在心裡發誓。

    在屋裡看了一會兒電視,等到接近散場時間,王橋騎著摩托又回到停車地,在陰暗角落等待趙波。

    舞廳散場後。一大群發洩了**的男人蜂擁而出,王橋緊緊盯著人群,卻沒有再發現陳剛的身影。趙波仍然和上次一樣蹣跚著走了出來,在停車場東盯西看,看到黑暗處有菸頭閃亮,便走了過來。

    「你出來好久了?給支菸。」

    王橋扔了一支菸給趙波。道:「我剛才看見了我們的輔導員,他也在裡面跳舞,以後這個地方不能再來了。」

    趙波驚訝得咬在嘴上的煙都掉落在地,道:「輔導員怎麼也來這裡跳舞?不會吧。」

    王橋嗤了一聲,道:「輔導員只比我們高一級,今年才留校,大家都是人。都有男人的**,來到東城之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趙波感慨了一句:「我這才發現學生幹部也是人啊,以前還以為沒有情慾的怪人。」

    王橋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學生幹部不僅是人,而且是有理想有追求有**的人。」

    從舞廳出來的人們陸續散開後。王橋發動摩托車,一溜煙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到了校門口,趙波堅決不肯回寢室,跟著王橋來到閣樓。他大大方方地換下被砂。爆後的**,洗乾淨後掛在門口。

    王橋坐在閣樓窗前。回頭看了一眼,道:「別掛門口,朝外走幾步就有一個掛衣服的地。」

    趙波在外面掛了**,進屋見王橋仍然坐在窗邊。道:「你看啥子?」王橋笑而不語,依舊坐在窗前。趙波湊在窗前,看到外面空無一人,自語道:「鬼都沒有一個,有什麼瞧頭。」然後縮在床上看電視。

    從東城之東到山大校門,摩托車要接近二十多分鐘,坐公共汽車則半個小時以上,陳剛如果走正大門回校,應該是這個時候回來。王橋等了約十分鐘,見到一人騎著自行車來到校門外,來人雖然戴著帽子,從身形上能看出就是陳剛。陳剛騎車到校門口,單腿撐在地面,與門崗交涉幾句後,彎腰騎著車進了校門。

    每個人都有陰面和陽面,陰面和陽面都是真實的,只有小孩子和幼稚的人才將簡單地劃分好人和壞人。王橋內心經常用到的邏輯就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做到這一條就是能夠被社會承認的正常人。至於更高的道德要求,要麼是聖人,要麼是偽君子。

    看清楚陳剛是孤身一人,王橋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他到樓下去煮了一盆面,加了一大勺肉臊子。肉香惹得趙波從床上一躍而起,兩人沒有用碗,就著大盆子一陣猛吃。

    王橋道:「青皮,你對未來有什麼想法?」

    趙波明白王橋想說什麼,道:「蠻哥,吃飯時別說這麼嚴肅的問題,我啥想法都沒有,六十分萬歲,瀟灑過完大學生活。」

    王橋道:「胖墩搞了新聞社,弄得風風火火。你可以搞個法學研究會之類的組織,所不定也能大火。我知道你的心結在哪裡,像你這樣胡混,蘇麗更會覺得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你要混出個名堂出來,用事實來證明蘇麗當初是錯誤的選擇。失戀一次就萎靡不振,不像男子漢。從這一點來看,蘇麗的選擇絕對正確。」

    趙波瞪著眼,將筷子猛地放在桌上,道:「難道非要去當學生幹部才有出息,難道非要搞社團才能證明自己,我就想畢業後當一名律師,好吃好喝瀟瀟灑灑。」

    王橋繼續道:「律師這碗飯也不好吃,沒有點本事,憑什麼好吃好喝瀟瀟灑灑。今天不討論這個問題,繼續吃喝,別扔筷子嘛。」

    趙波拿起筷子,悶頭吃麵。滿滿一盆子面很快見了底,趙波用餐巾紙抹了嘴巴,道:「蠻哥是想勸我,心意領了。我不會再做傻事,至於以後的事,到時再說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6 11:25
第一百三十七章驚人之語

     PS:  在生活中,小人的下限是無止境的。

    山南位於長江以南,室內一般不安暖氣,室內室外都在零度左右,所以早上很多人貪戀溫暖床鋪。秦真高也不例外,將賴床視為精神和肉體的雙重享受。

    等到室友們起床後,他才戀戀不捨地爬起床,沒有顧得上刷牙洗臉,一溜小跑來到操場。在操場邊上見到了輔導員陳剛已經來了,趕緊過去打招呼。

    陳剛昨天夜晚騎了半個多小時自行車,吹風受涼,晚上開始流鼻涕,體溫跟著升高。他吸了吸鼻子,道:「上午第四節課,你和王橋到辦公室,有事和你們說。」

    秦真高道:「王橋昨天晚上沒有回寢室,不知道今天上午來不來上課,有可能通知不到。」

    陳剛又吸了一下鼻子,道:「他到哪裡去了?」

    秦真高知道王橋應該是住到老味道,上課肯定要來,但是他偏不給陳剛說,只是搖頭道:「不知道。」

    陳剛頭昏腦漲頗為難受,沒有細問,道:「我不舒服,回家睡一會兒。」

    秦真高關心地問道:「陳老師,我陪你到醫院去。」

    陳剛擺了擺手,道:「沒有這麼嬌氣,睡一覺就沒事,記得準時來開會。」

    秦真高道:「陳老師生病了都要來看早操,太敬業了。」

    陳剛道:「記得你和王橋都到辦公室來。」

    在操場上,王橋站在最後一排做弓步壓腿和高抬腿,把凍僵的身體活動開來。

    秦真高看見王橋在後排,耍了個心眼,沒有通知其開會。在黃永貴當輔導員時,他曾經使用過這個方法。再次使用這種方法時沒有思考。幾乎成為下意識的行為。

    上午第四節沒有課,第三節下課以後,王橋拿著書便直奔圖書館。秦真高站在窗邊看著王橋走遠,獨自一人來到了中文系辦公室。陳剛問:「王橋沒來?」秦真高道:「沒有看見人。」

    陳剛生氣地道:「這人還是學生幹部,怎麼老是曠課,應該修理了。」

    秦真高道:「需不需要等他來了。然後再一起談。」

    陳剛氣鼓鼓地道:「不必了。昨天系裡開了會,近期學生會要抓兩件事情,一件是辯論賽,另一件是校新聞社的提檔升級工作。系裡將這兩件事情交給我來負責,前一件事情已經討論過,拿出了方案,沒有什麼問題。新聞社的提檔升級工作你有什麼想法?」

    在同一個寢室裡的室友也有親疏之分,王橋和杜建國素來交好,加上王橋是宣傳部部長,由他來負責新聞社的工作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秦真高腦筋急轉,道:「我建議這兩件事情都交給95級來操作。理由有兩個,一是辯論賽是我們提出來的,當然由我們來打主力;二是校新聞社社長就是我們班上的杜建國,主要成員也是95級的。」

    陳剛打斷道:「系裡將這兩件事情交給我來操作。就是要以95級為主力。我想問的是具體怎麼操作?」

    秦真高知道自己根本駕馭不了新聞社,於是道:「我建議。辯論賽交給學習部,新聞社交給宣傳部,分別責成這兩個部負責,我則為兩個部服務。幫助他們完成兩項任務。」

    他這樣說是有私心的,如果兩件事情辦不好,則是學習部和宣傳部的主要責任,如果辦得很成功,作為系學生會副主席來說功不可沒。他作為系學生會副主席,提出這個建議合情合理。

    陳剛同意了這個建議,道:「你把這兩件事情盯緊點,務必辦得漂亮。我下午要到北京去開會,四五天以後回來,在這之前,你把相應工作安排下去,回來之後我要聽報告。」

    秦真高自然是滿口答應。走出辦公室以後,他反覆思考著今天的行為,猛然間發現一個大破綻:如果陳剛今天遇到了王橋,詢問今天為什麼不來上課,那麼自己就要擔負不老實甚至欺騙老師的惡名。萬幸陳剛要去開會,否則極有可能露餡。

    想到這裡,他冒了些冷汗出來,自我總結道:「禍從口出,以後我說話之前一定要過過腦子,不要留下破綻,不能再犯這種低級錯誤。」

    下午上課時間,秦真高都在觀察王橋的臉色,想從中探知是否與陳剛見面。

    比較幸運的是王橋臉色正常,一直在低頭看書。

    放學後,秦真高召集95級學生幹部的會議,他再次堅持開會要簽字,參會的幾位同學心有不滿,最後還是簽了字。而且,這一次沒有人遲到。

    王橋同樣在總結:「秦真高這人性子彆扭,魄力不足,也不太做實事。但是堅持簽字這事還是取得成效,以前系裡開會經常有同學遲到,今天這次開會全部到齊,無規矩不成方圓,朋友關係再好也要堅守規矩,我不能僅靠個人的威信,要學習他這一個彆扭的優點。」

    對於秦真高的安排,王橋沒有現場反對。他暗自覺得秦真高手伸得太長,有貪功之嫌疑,讓他隱隱有點不愉快。但是他並不在意此事,從內心深處,從來沒有將秦真高當成與自己勢均力敵的競爭對手。

    與普通同學相比,沉得住氣是王橋極為突出的一個優點,追其根源,這個優點形成於在廣南第三看守所的一百天時間。在看守所這個極為特殊的環境下,時刻憂心清白的自己會倒霉地成為替罪羔羊,其對心性的考驗非同一般。

    這一次開會比第一次順利得多,秦真高暗自高興,最有成就感的是王橋這個傲慢的傢伙都老老實實聽了指揮,在學生會這個舞台上,他第一次嘗到了權力的滋味,學生會幹部的權力換不來金錢,可是能換回尊重,也能換來如花似錦的前程。

    散會後,秦真高急匆匆地來到老味道土菜館。第一次以學生會副主席的身份參加各系學生會主席的聚會。

    學生會主席、副主席的聚會活動來源於兩年前,目的是交流學生工作經驗、增加各系學生會友誼,具體形式便是聚餐,經費來源是AA制。部分系學生會得到系裡固定經費支持,多數學生會都採用的實報實銷的報賬制。學生會主席都不是老實人,或者說都是聰明人。各有各的招數,都能夠解決原本不多的吃喝費用。

    這一次聚會之所以選在老味道土菜館,原因很簡單,老味道土菜館有燒雞公等湯鍋,主菜、副菜品種豐富,性價比高,非常適合學生會主席聚餐。

    秦真高儘管不太願意到老味道土菜館。只是這種聚會暫時還輪不到他來做決定。

    聚餐分為兩桌,一桌是校學生會主席、副主席和老資格的系學生會主席,另一桌則是新晉的主席和副主席,雷成是老資格主席,坐在第一席。秦真高資歷淺。坐在第二席的未席。

    與眾多的學生精英們相聚在一起,秦真高胸中一片熱血沸騰和奔湧,覺得自己已成為山南大學的精英,不停地與同桌的主席們碰杯。

    雷成一直主張王橋擔任副主席。無論從公從私的角度來說。王橋都是副主席的不二人選。誰知半路殺出個秦真高,居然當上了系學生會副主席。摘一個桃子。對此事,雷成一直心有芥蒂。

    酒至中旬時,雷成道:「秦真高,我給你介紹同桌的大師兄和大師姐們。這些大師兄和大師姐都是各系精英。你要一個一個地喝。」

    秦真高第一次上這種場合,但是在眾人注視下,又不願削了面子,道:「那我就敬各位師姐師兄。」

    有人開玩笑道:「為什麼師姐要排在師兄的前面,一般應該是敬師兄師姐。」

    秦真高順口又道:「那就敬師兄師姐。」

    結果師姐們又不滿。

    雷成道:「大家別起鬨了,我來給秦真高介紹。」

    他介紹一個,秦真高喝一杯。一桌喝完,秦真高控制不住嘔吐的**,捂著嘴巴朝外跑,還未跑到衛生間,就在二樓大堂衛生間門口吐了一大攤。

    呂一帆正在二樓服務,看到秦真高在大堂嘔吐,急得直跺腳,道:「你就不能忍住,多跑一步就到衛生間了。」

    秦真高正吐得天翻地覆,沒有聽到呂一帆抱怨。

    呂一帆是老味道服務員,對客人不能過分抱怨,說了兩句以後,到樓下撮了些細炭灰蓋在嘔吐物上,掃到簸箕裡到外面倒掉,再用拖把將地面上的穢跡拖乾淨。

    處理完嘔吐處,另一桌雅間有客人招呼。

    呂一帆從雅間出來,走到門口,驚訝地見到剛才那位同學又在原地嘔吐。她無可奈何地道:「同學,多走一步就是衛生間。」

    嘔吐兩次以後,秦真高頭腦仍然昏成一片,沒有認出眼前之人曾是95級新生籃球隊的教練,於是不客氣地道:「你是服務員,我吐在這裡就該你來掃,別在這裡囉里囉唆。」

    依著呂一帆的性格,恨不得一腳踹在嘔吐男的屁股上,只是艾敏對她甚好,她不願意給艾敏惹麻煩,轉頭就走,不和這個嘔吐男爭吵。

    站在角落裡,大大咧咧的呂一帆想起了因為父母、姐姐、姐夫齊齊下崗而貧困潦倒的家庭,想起同伴們正在校園內無憂無慮享受著青春,想起自己為了節約一頓飯錢和微薄的薪金,將自己的大學生活最後一年浪費在了飯館裡面,她悲從心來,忍不住想哭。

    當艾敏走過來時,呂一帆立刻換了平時掛在臉上的開朗笑容,道:「艾姐,剛才那男的又在門口吐了一次,等會我去掃掉。」

    艾敏道:「這一桌子人都是學生會當官的,每個月都要聚一次餐,而且他們在學生中應酬最多,我去敬一圈酒,爭取把這些客源拉過來。」

    呂一帆知道艾敏胃不太好,關心地道:「艾姐,他們人很多,少敬幾杯。或者滲點水進去,別硬撐著。」

    艾敏神秘地道:「雙龍杯。」

    雙龍杯是老邢帶來的酒具,據說酒具是一位耍魔術的老先生所制作,酒具底層是水,下層可裝酒,手柄上有個開關,朝左時,倒出來的是水,朝右時,倒出來的酒,靈活方便且隱蔽,是酒戰之利器。

    呂一帆趕緊到底樓吧檯將雙龍杯拿了上來,順手還提了一瓶還剩下大半瓶的山南高梁白,這大半瓶是另一桌客人剩下的酒,被收到櫃檯上,應付這種場面時可以節約成本。

    有雙龍杯在手,艾敏膽氣壯了,為了表演的真實性,她進雅間後當面將大半瓶高梁白倒進雙龍杯,然後依次和學生會主席碰酒,每和一位同學碰酒後就發一張名片,講兩句玩笑話。敬酒時,艾敏為了不露餡,有意識喝了兩杯高梁白,讓臉頰帶著紅暈。學生會主席們都沒有懷疑艾敏,齊嘆老味道土菜館這位女老闆酒量驚人,風度十足。

    秦真高處於醉酒狀態,一動不動地趴在桌上,沒有和艾敏喝酒。

    散場後,醉得不省人事的秦真高被送回寢室。雷成累得出了一身汗,對正和室友們圍在一起聊天的王橋道:「秦真高喝多了,晚上你注意一下,別出事。」王橋應了聲:「我先觀察,如果確實有問題,就直接送醫院。」雷成對王橋的辦事能力很有信心,說了句「交給你了」,便歪歪倒倒地回男生第二公寓。

    十來分鐘以後,秦真高突然仰起頭大喊:「我要。日。蔣玲。」喊完以後,繼續酣睡。

    寢室眾人如被捅了老窩的馬蜂,紛紛從床上爬了起來,互相問:「剛才秦真高是不是在喊我要。日。蔣玲?」互相印證以後,皆捧腹大笑。

    杜建國大叫:「誰有錄音機,我們時刻準備好,把他的醉話錄下來,至少要讓秦真高出點血,才能刪掉。」

    等了半天,秦真高沒有再說話,只是用腳不停地用力踢床,發出咚咚的聲音。王橋知道醉酒感受,覺得他的反應過於激烈,湊近觀察才發現秦真高嘴裡鼓鼓的,還包著東西。他取過一個盆子,放在床邊,然後將秦真高翻過來,用力拍他的後背。秦真高哇地又吐將出來,一股酒臭迅速在房間內瀰漫。吐了又吐,直到吐無可吐,他才沉沉睡去。

    熄燈後,大家紛紛上床,突然魏兵爆發出一陣哈哈笑聲。杜建國道:「老兵,你發魔怔嗎,笑什麼?」

    魏兵道:「我想起了敬愛的秦副主席的醉話,他如果說喜歡蔣玲,或者愛蔣玲都很正常,來一句我要。日。蔣玲,道出了男人的心裡話,真是太精彩了,我一輩子都忘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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