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二十面骰子 作者:索斯(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20:49: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6 323872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09
第四十章 深水城3

    兩個人連喝了三杯,傑尼斯才繼續說道:「一連半個月,沒有一艘船來到這裡,島上的東西都被搬空,還好有一個甜水井,我就捕魚捉蝦等著。有幾次在黑夜中看到海平線上有燃燒的火光,我就知道獸人船隊走得不遠,他們仍在航線上不斷劫掠。我等了很久,終於有一艘精靈快船把我救了。不過他們又在離新大陸不遠的地方被擊沉,我和兩個精靈抱著木桶,漂回到岸上。我在深水城這裡無親無故,認識的朋友基本都死在了大海上,只好乞討度日。」

    「獸人實在太猖獗了!」西格爾咬牙切齒。「這個種族只知道劫掠為生,以謀殺和脅迫構建文化。他們為什麼要存在呢?」

    「只有神才能解答你的問題。」傑尼斯回答道。

    在此之後,齙牙傑尼斯留在了西格爾身邊,幫他處理一些雜務。西格爾非常關注獸人艦隊對兩個大陸之間海運的影響,就讓傑尼斯幫他打聽這方面的事情。齙牙一直酒量驚人,而且能說會道,在這方面幫西格爾蒐集了不少信息。在這之中,西格爾最關心的就是幸運索斯號的情況,這艘船一直在南部航線活動,仍舊保有幸運之名,完好無損的在海上繼續航行。

    其他船隻就沒這麼幸運,航線中斷帶來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接收到舊大陸的布匹和棉花,而冬天馬上就要到來,這讓平民人心惶惶。除此之外,大豆、橄欖、胡椒和煙葉的價格飛漲,一些薄有家資的商人也開始感到生活不便。他們聚集起來,要求領主必須出面,盡快解決目前的問題。

    深水城一直以來都很富裕,但是卻有一項短板——沒有足夠的戰船。在宣佈成為自治領地之後,原本繁星國的戰艦都撤走了,所以深水城只能招安海盜,或者高價請精靈派戰艦保衛港口。領主們對海上的獸人戰船一時無計可施,於是他們找到了法師聯合會。

    西格爾已經成為學徒法師,他飛快地成長速度也引起了一部分法師的注意。他們調查了西格爾的背景,自然發現了他擁有的登巔勇者的頭銜,以及他與矮人王國寶石家族的良好關係。聯合會是非常理性的組織,他們邀請西格爾成為聯合會的一員,穿上藍色袍子,做一名見習法師。他只需要每天為法師聯合會提供簡單的服務,就可以查閱圖書館裡的初級魔法資料。西格爾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深水城領主來到法師聯合會的這一天,西格爾正好也在這裡。他被傳喚而來,為這次見面會議提供服務。

    三峰塔的西側有一個房間是會議室,平時空著不用。房間中一張桃木長條桌,十幾把椅子,兩個壁爐。房間的裝飾品很少,只在長條桌上擺著一個水利計時器,高大的落地窗旁邊掛著厚重的羊毛窗簾,之外就空無一物。

    這裡雖有窗戶,但是受到高塔的影響很少能照到太陽,所以顯得空曠陰冷。平時很少有人打掃,所以空氣中飄著一絲絲霉味。西格爾不太喜歡這裡,總覺得這裡像是一座封閉了很久的地牢一樣。他進入會議室之後,皺了皺眉頭,然後翻開自己的魔法書,找到「萬能僕役」這個法術的記載,然後開始唸誦咒語。

    魔法的力量隨他心意而動,而西格爾目前的想法就是打掃這個房間。他集中精神,儘可能穩定而持續的輸出魔法能量,維持住這個法術的效果。隨著一陣陣微風吹過,房間的霉味被吹散,家具上的灰塵被擦淨,桌椅都擺得井井有條,水利計時器也調整到正確的時間。隨後他找來柴火,點燃火爐,會議室便顯得舒適了很多。

    然後他站在門口耐心等待著,腦子裡還是在不斷回味剛才施展魔法時的感覺。同一個法術,不同的人施展起來會有效果的差異,正如同一把劍在不同劍客手中會有很大區別。每個人都需要在不斷練習中形成自己的風格,把知識和力量融會貫通。這種學習和實踐的過程給了西格爾非常大的成就感,他只覺得在學會魔法之後,很多事情變得簡便多了。如果在當水手的時候就會萬能僕役法術,那根本不用費力去擦什麼甲板。

    三個帶著頭罩的人走了過來,他們都穿著同樣的衣服——金色的罩衫和灰色的長袍。這幾個人是深水城的領主們,他們結成盟友共同管理這座城市。為了安全起見,領主們從來都是以面具示人,對自己的真實身份嚴格保密。那些面具也是特製的,可以防護一般偵測魔法的窺視。

    西格爾為他們打開大門,三個人自顧自坐在椅子上,他們之間什麼都不說。此時水鐘提醒時間來到了下午三點,正是約定開始會議的時刻。

    領主們對面的椅子上有光線一閃,大家不由自主都眨了一下眼睛。三名聯合會法師直接傳送進會場,穩穩坐在胡桃木的椅子中。

    居於中間的法師正值中年,身材不高,但是他的灰色長發總是在空中飄蕩,尤其引人注目。在他嚴肅且堅毅的臉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笑容,所以總是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而他總是雷厲風行,作風強硬。所有的學徒法師都很怕他,暗地裡給這位聯合會主席法師起了個外號,叫他亞歷山大-「獅王」-比爾森。

    西格爾驚奇的看著他飄舞的頭髮,因為他以前從未見過這位首席法師,自然好奇的多打量幾眼。這個時候一位領主說道:「很榮幸能夠來到法師聯合會,與各位睿智的魔法是共商要事。」

    西格爾一驚,趕忙躬身後退,這種會議可不是他能夠參加的。可他還沒退出大門,就被叫住。

    「你留下來吧,年輕人,在一邊旁聽,順便記錄一下會議的要點。」一位法師說道。

    說話的這人看上去有六十多歲,頭髮和鬍子都是花白的,臉上佈滿皺紋。濃密的眉毛下面隱藏著銀白色的雙眸,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樣,會在合適的時候突然射出光芒來。他蜷縮在椅子中,像是一個疲憊而虛弱的老人,行將就木。他的法杖歪歪扭扭放在一邊,好像隨時要從他的指尖滑落,滾到地上去。不過誰都不敢小看他,因為這是聯合會最強的博學士,預言大師法拉尼斯-克瑞斯托閣下。

    他的話音剛落,幾道目光齊刷刷看向西格爾,大家都猜測這位藍袍學徒法師的身份,和他在整件事情中的地位。預言大師輕易不開口,難道他從時光河流中發現了什麼跡象,而這些跡象又要應驗在這個年輕法師身上?領主們浮想聯翩,決定回去之後第一時間就要調查這位學徒,拉攏他、收買他。畢竟深水城的貴族都有足夠的資源來完成這些投資。

    「獅王」亞歷山大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法拉尼斯閣下建議,我復議。」

    「可以。」領主們有求而來,自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給自己添麻煩。

    西格爾趕忙行禮,拉了一張椅子坐到會議室角落,避免影響與會者的談話氛圍。他沒有使用墨水筆,而是默念「謄錄術」咒文,在特質的羊皮紙上開始記錄。

    「深水城現在遇到了巨大的麻煩,需要法師聯合會的幫助。」透過面具傳出的聲音都是一模一樣的,根本分辨不出是哪一位領主在講話。「獸人襲擊海路,入侵我們,已經讓深水城苦不堪言。我們認為現在已經進入了與獸人的戰爭狀態。領主們一致認為,在這件事上需要法師聯合會的首肯,並誠意邀請聯合會成為我們的同盟。」

    「獅王」先是看了看法拉尼斯,發現預言大師正閉著雙眼,似乎在打瞌睡——反正是不準備發表什麼意見。他又扭頭看向另一邊,穿著褐色袍子的旅行法師威廉-「收藏家」-艾力克。這位變形系法術大師喜歡在俗世中旅行,比其他三峰塔裡的研究者們更明白事理。「獅王」首先尊重預言大師的話,因為時間往往會證明他的建議是最正確的選擇。其次,他會從威廉大法師這裡聽取意見,衡量事情的嚴重程度。

    威廉法師的聲音沙啞,但是大家還是能夠聽得很清楚。他說:「獸人的海盜船隊在遠離海岸的地方行動,那裡不是深水城的領土。他們唯一登上陸地的時候,是在圓圈島補給碼頭,可那裡並沒有歸屬,仍然不是深水城領土。從法理上講,他們沒有入侵深水城。所以根據上一次大河戰役之後的多方協議,法師聯合會不能自動跟隨你們與獸人宣戰。」

    「大河戰役,那是許多年以前了,」亞歷山大接著說道:「那是場不敗而敗的戰鬥,後人應該警醒並吸取教訓。我在戰場上,和深水城的騎士們共同戰鬥,這件事情我一直難忘。」

    「獸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大法師閣下。」領主說道。

    「獸人也是一個種族,擁有自己的文明——儘管這文明充斥著野蠻和原始的惡習。我記得威廉大法師有一篇非常好的文章,《關於獸人的社會結構和風俗》。領主們,你們應該也讀一下。裡面有幾個段落是這樣說的:獸人之中,除了嬰兒,其他不分男女都是戰士,儘管武藝有高有低,但都勇猛而頑強、卑鄙而好鬥。北方防線之外就是野人和獸人控制的區域,僅平原上獸人也足有十萬的數量,而還有很大一部分藏在綿延的山脈之中。和獸人宣戰只能讓深水城付出無數生命代價。大河戰役期間,聯軍都沒有能夠消滅入侵的二十萬獸人,現在又怎麼可能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09
第四十一章 深水城4

    「我們的目的不是消滅獸人,而是讓他們感到疼痛。」三個領主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達成了什麼協議,所以坐在左面的面具人說到:「我們已經知道獸人海島港口的位置。他們修建了九個造船廠,在『瑪卡布嗒』日夜不停修建戰船。我們希望在有了法師聯合會的幫助後,能夠摧毀這個港口,消滅獸人的水軍。」

    獅王看向威廉-艾力克,後者點了點頭。旅行法師非常瞭解新大陸的地理和風土,他拿出自己的法杖輕輕一揮,一片閃光的塵埃在空中飛舞,然後聚合成一幅顯示北方地貌的圖畫。在這幅地圖上,標明了山川、河流、植被和城鎮,其中一個坐落在海岸線上的鎮子正在閃動光芒——那裡就是瑪卡布嗒。

    西格爾目光閃爍,努力將整幅地圖記憶在腦海中。

    「瑪卡布嗒的意思是黑河盡頭,正好在黑河峽谷的出口,只有翻山越嶺才能從陸路抵達。在深水城和瑪卡布嗒之間,足足有四個大的野人部落和三個獸人城鎮級別據點,粗略估計足有七萬敵人擋在這條路線上。野人的圖騰會干擾魔法效能,而獸人的巫祭對周圍能量波動非常敏感,尤其是傳送和飛行之類的法術,很容易打草驚蛇,引來大軍的圍捕。」威廉大法師指著地圖解釋著,最後他總結說:「只能走過去。」

    「那麼,不能從海上過去嗎?」獅王問到。他把目光轉向領主,詢問他們的意見。

    「很難辦得到。」領主語氣沉重地說:「深水城已經沒有足夠的戰船可以突擊瑪卡布嗒,我們計畫向繁星王國求助。這將會令我們付出非常大的代價,但總比坐困愁城要好。」

    「法師聯合會仍然希望深水城目前自治領地的狀況不做改變。」亞歷山大說道。

    「這一點是領主們和法師聯合會達成的協議,它將被遵守。同樣,我們要求使用聯合會的傳送法陣,快速前往繁星國。在那裡我們將會發動盟友,盡快組成一支艦隊。」

    「傳送法陣隨時恭候信使的到達,我們會提前做好準備。但是記住,任何武裝部隊都不能使用傳送法陣,這是不可越過的底線。」

    領主們點點頭,表示遵從,於是這一條成為雙方達成的協議。西格爾在羊皮卷中著重標出了相關的句子,然後呈給大法師們和領主們看。之後,雙方陷入了短時間的沉寂,屋子裡只剩下水利計時器的滴答聲和壁爐中柴火燃燒的劈啪聲。法拉尼斯博學士在椅子中扭動一下身子,打了一個呵欠,終於睜開了緊閉許久的雙眼。他皺著眉頭,目光從所有人臉上掃過,然後對領主們說道:「別再浪費時間了,趕緊說重要的事情。現在我們聯合會和深水城是互相幫助的盟友,所以還是不要兜圈子了。即便有了艦隊,突襲瑪卡布嗒也更像是絕望者孤注一擲的行動。北方陸地上的獸人怎麼辦?」

    領主們站起身來,深深的鞠躬,然後才說道:「深水城將會派遣衛兵團中的精銳,在血炎騎士馬克西姆伯爵的領導下,從陸地前往黑河盡頭,伺機燒掉整個港口。我們需要法師聯合會提供指導和幫助,並吸引大海上和陸地上獸人軍隊的注意,讓突襲行動能夠成功。」

    「這是個愚蠢的計畫,但是並不絕望。」博學士說:「真正的敵人還隱藏在幕後,算計著手上的籌碼,衡量著輸贏,他已經佔了頭籌。你們的計畫漏洞百出,但是有一個好處——他會麻痺敵人的戒心,滋長他的驕傲。而驕傲會讓他失去勝機。血炎騎士精通戰法,謹慎堅韌而冷靜,是個可以託付的人;聯合會的同僚和學生們很久沒有好的實踐機會,這次也正好去前線看看。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

    「感謝您的支持,博學士閣下。」領主們再次鞠躬。「如果有法師能夠對抗獸人,我們勝算大增。所以請讓深水城負責招募法師隨從的費用,來略表心意。」

    首席法師亞歷山大和法拉尼斯交換了眼神,通過心靈傳話確認了意見,然後也表示同意。不過他轉向領主們提出問題:「你們的時間安排是什麼?」

    「深水城的部隊將會在一個月內開始動員,僱傭軍與隨從軍也將在那個時候開始建立。屆時我們相信船隊也組建完畢,開始出發。」領主們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很快便回答了:「五天內我們將宣佈組織比武大賽,並在三週後正式舉行。勝者將賦予爵士爵位,並贈予領地。這樣可以吸引新大陸的不少好手來這裡。同時我們也將準備安排十名開拓騎士,爭奪獸人的南部領地,支持他們建造城堡。」

    「一切都是為了深水城。」領主們最後補充到。

    「那麼我將會跟隨船隊行動。」旅行法師威廉說道:「我正好需要出海一次,這下連交通工具都省了。」

    「我們將會為您準備最好的大船。」領主說道。

    「把船帆漆成紫色」,旅行法師說。

    「好了,領主們也有事情要做,我們就不再浪費時間了。」獅王站起身來,向領主們攤開雙手,然後說道:「我們會就這次達成的協議開始努力,願魔法常在,勝利常在。」

    領主們點頭鞠躬,然後離開了會場。

    西格爾記錄完羊皮紙,恭敬的將它放置在會場桌上。他在三個大法師面前感到壓力,即便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有三道目光注視著自己。他倒退著離開屋子,卻在接近大門的時候被叫住了。

    「年輕人,西格爾。」說話的是法拉尼斯博學士。西格爾抬起頭來,發現老人輕鬆的看著他,一雙藍色的眼珠在爐火的照耀下隱隱生光。「你喜愛學習魔法嗎?」他問道。

    「是的,魔法很有意思。」西格爾立刻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你很有天賦,我聽一些同事提起過你,『最快成為學徒法師的人』。他們說你只用了兩個月的研讀沙龍就掌握了簡單魔法。我得問問是哪些老師講的課,這麼好的教學效果會影響聯合會的收入的。」

    獅王在一旁點點頭,附和道:「我也覺得有必要提高收費價格。」

    威廉-艾力克用拳頭捂著嘴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笑意。他轉而用溫和的口氣對西格爾說道:「你能很快穿上藍色袍子,是法拉尼斯閣下的建議。聯合會一直支持有前途的學員,幫助他們成長。不過同樣你也要知道,你提前成為見習法師能夠讓你接觸更廣的法術,但是也有要求——你需要在一年內超過見習法師的標準,否則也會被奪去藍袍。」

    這個時候,法拉尼斯眯起了眼睛,他的手不由自主捏緊了法杖,非常緊張的樣子。他注視著西格爾,盯緊了他的嘴唇,全神貫注在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應該怎樣做才能迅速提升法術力量呢?」西格爾問到。

    「唯有實踐。」博學士放鬆下來,然後回答到。「就像戰士要不斷揮動長劍一樣,法師也只不過是另一種力量的使用者。」

    「好了,見習法師,繼續學習,不要把生命浪費在陪伴我們幾個老人身上。」獅王亞歷山大說道。在說這話的時候,旅行法師威廉撇撇嘴搖搖頭,非常不同意的樣子。

    「你可以告退了。」博學士說道。

    西格爾再次行禮,悄悄退出房間,關上了大門。在短短的沉默之後,三位法師互相交換了眼神。亞歷山大首先問道:「法拉尼斯大師,你確定是這個人嗎?」

    博學士皺緊眉頭,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點點頭。他說:「未來都是由無數個過去組成的,即便是神也很難直接窺視未來。我只是在幻境中看到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但是那個孩子的確給了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在一個未來中,他會追尋力量,主動前往北方,使那裡出現王者,改變北方獸人的局面。這樣聯合會才不會遭受重大災難。」

    「但即便失敗,你也沒有預見過聯合會的毀滅吧?」亞歷山大總是充滿自信,所以他說道:「災難並不算什麼,我相信只有經過困境的磨礪,才能夠成長。不論未來的河水如何流淌,總要靠自己來游泳前進。」

    「我同意你的觀點。」威廉把腳放在桌子上,後仰在椅子裡,伸了個懶腰。他輕鬆的說:「與你們兩個可憐的傢伙不同,我要去大海上度假了。所以即使你們扛不住諾克斯或者獸人,也儘可能晚點叫我回來——不然我會嘲笑你們的。」

    「哼!別掉以輕心,海族也不是好對付的。他們的邪惡牧師可是在主場作戰,你最好還是想辦法變出一對腮來。」

    「一對?一堆都沒問題!」精通變化系法術的威廉從椅子裡彈起來,漂浮在空中。他身後的長袍變成了蝙蝠翅膀,正搧動著,提供飛行力量。

    「都各忙各的吧。」博學士站起身來,將身體的重量倚在法杖上。「讓我們保持希望,其他的就靠努力去闖。」說完,他就利用傳送消失了。

    首席法師亞歷山大說了一句再會,然後也轉身消失。只有威廉飛行著離開了會議室,讓很多看到的初級法師羨慕不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0
第四十二章 深水城5

    西格爾離開會議室後,站在三峰塔下,靜靜的思考著。三峰塔是一座雄偉的建築,一個讓所有人讚嘆的奇景。在深水城還沒有建立的時候,來到此地的法師們從荒原上展現力量,強大的咒語令三座高塔拔地而起。當時整個大地都在顫抖,自然生物都遠遠的逃離,畏懼的注視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這三座塔分別象徵「權威、知識和本心」,居於中間的最高的那座塔就是「本心」塔。西格爾每次看到這座塔,都會想到從書本中讀到的知識:「瞭解知識,獲取權威,都只是為了更好地認識本心。」法師聯合會的這種思想有別於舊大陸的「法師協會」和「學城」,被他們斥為「過於類似牧師」。不過也有很多法師和學者認同這種思想,來到並加入聯合會,圍著三座高塔帶來生機。

    西格爾捫心自問,現在自己要什麼?他從這裡的圖書館讀了許多關於大法師們如何成長的傳記書籍,明白只有耐得住寂寞,能夠好好鑽研,才有成為大法師的可能。不過他也知道,在自己內心深處,他渴望冒險,到世界各處去看看。世界那麼大,有太多東西可以見識一下。

    不如去北方看看?西格爾琢磨著。根據旁聽會議的過程,他知道一個月之後將會有大量的冒險者前往北方,到野人和獸人的領土去。這其中會有僱傭兵、騎士、及大量的投機分子以及隨後趕去的正規士兵。不過同樣,不論是野人還是獸人都會警覺起來,北方一定會非常擁擠與熱鬧,與其那個時候去,不如盡快出發。

    「力量來自於實踐。」西格爾想到博學士的話,下定了決心。

    於是他邁步來到三塔中的知識塔,進入一個巨大的,黑曜石雕刻成的大廳。這裡並沒有任何窗戶,但是周圍有些魔法支持的柔和光源。天空中飄浮著許多書架,不斷的移動,在灰色的霧氣中進進出出。霧氣瀰漫了整個大廳空間,抬起頭來根本看不到塔頂。這裡是專門存放各種書籍的地方,學徒以上的法師可以在這裡借閱和抄錄書籍。

    西格爾已經來過這裡好多次了,上次來的時候,一位紅袍的老人接待了他,幫他找到了《魔法護盾及防護能量基礎》的書籍。這一次也是這位老人,他單獨坐在一張巨大的石頭椅子上,正拿著一本法師遊記看得津津有味。

    「日安,老先生。」西格爾說,「我準備要借閱一些書籍。」

    老人抬起頭來,透過鼻子上老舊的花鏡看著西格爾,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你。這次又需要什麼?」

    「關於深水城北方的地理志和初級魔法大全。」西格爾在走進來之前已經盤算好了。在這裡借閱花費很高,地理志還算便宜,只有1金幣1天的費用。初級魔法大全需要7金幣1天,完全不如那些分類魔法書便宜——4金幣每天的費用,也不耽誤學習魔法。

    老人抬起頭來看著空中的書架,迅速查找相關的目錄,過了一會兒之後他說道:「抱歉孩子,初級魔法大全已經沒有了。北方地理志我有一本不錯的推薦——《獸人與海》威廉-艾力克著。」

    西格爾也有備份方案,他要走了地理志,然後挑走了幻術和元素相關的法術咒語書。老人看了看他,然後說道:「小法師,你應該去權威塔一趟。去北方的路可不好走,你需要魔法物品來保護自己,至少也應該配備一根魔杖。如果外出遊歷的話,你也需要一本便攜的、防水防蟲的法術書。我曾見過法師丟失了自己法術書的可悲事情,你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西格爾點點頭,他也正有此意。

    知識高塔是圖書館、學習室和交流房,這裡總是安安靜靜的。與它不同,權威高塔則熱鬧許多,這裡是法術的實驗室、練習場,魔法物品和各種藥劑的工坊。一進入這個塔,就能聽到頭頂傳來的噪音。幸好整個高塔在建造之後經過多次魔法加固,無數魔法陣不斷吸收和減弱塔身受到的傷害,所以即便有人在實驗室裡施展冰風暴,樓下也只會聽到沉悶的咚咚聲。現在這座塔裡的咚咚聲就像鼓點一樣響個不停,很可能是一群元素專精的法師在研究新的施法手段。

    與圖書館不同,這裡並沒有法師作為接待人員。對於鑽研法術的人來說,在圖書館裡待上幹一天接待員,還有足夠的閒暇時間看看書,又不收費用,算得上是一種福利。但是在權威高塔做「導購」,對於法師來說就是在浪費時間了。所以大法師們製造了一個燈神,常年在這裡「迎賓」。

    燈神是一種藍色如同煙霧狀的魔法生物,可以變化成普通人類的相貌,具有不錯的智力,能夠很好地進行交流。而且這種造物具有很敏銳的魔法感應能力,可以發現那些試圖用法術進行欺騙的不良顧客,他們具有很強的法術抵抗能力,可以施展法術驅散來破解簡單的魔法效果。一般人在燈神面前是無法逞威的,這也保證了權威高塔魔法物品的安全。

    西格爾進入權威高塔,便有一團藍色的煙霧飄了過來,試圖包捲年輕的法師。這算得上是燈神的惡趣味,總喜歡欺負一下新人。西格爾其實能夠理解燈神的這種舉動,如果是自己被製造出來,束縛於此,終生做一件重複性的工作,除了死靈之外,其他任何生物都會發狂。燈神也只不過是因為沒有完整的靈魂,它們的情緒更像是機械式的傳動結構,所以才不會變的歇斯底里。

    燈「神」,只不過是創造者對自己所具備創造能力的誇耀,一種試圖「登神」的幻想而已。

    儘管同情這些可憐的魔法生物,但也不代表要被他們捲起來扔出去。西格爾左手輕輕揮動,魔法能量帶動一股微風環繞自身,將藍色的煙霧輕輕吹開。燈神立刻感受到來者具備的法術能量水平,儘管只是一個見習法師,但仍舊是聯合會的一員。開個玩笑還是可以的,繼續胡鬧下去就會違背燈神「僕人」的靈魂本質,造成嚴重的傷害。

    所以藍色的煙霧在西格爾面前翻滾、聚攏,然後顯現出一張滑稽的面容。他用俏皮但標準的發音,一字一句的說道:「請問有何貴幹?」

    「魔杖,用來協助我施法的魔杖。」西格爾說道。

    「哦,一個新法師需要他的魔杖,好釋放怕怕人的法術!」燈神不斷在空中扭曲,然後一大堆魔杖出現在他頭頂,圍繞西格爾不斷旋轉。「長的、短的、直的、彎的,都是好用的;閃電的、火焰的、噴酸的、射毒的,都是擊敗敵人的。請問你用哪隻手使用魔杖?」

    西格爾想了想,右手還要用彎刀,所以他伸出了左手。

    「哦,一位左撇子先生。你的手臂和手指居然如此強壯,實在是非常罕見。我還看到拉弓練劍留下的繭子——你確定你是一位法師而不是戰士嗎?」

    西格爾瞪著他,敏捷的晃動手指,做出使用咒語是常見的幾種手勢,靈活而準確。這表明他可以讓魔法能量順利到達指尖,毫無留滯,這也是使用魔杖的基本要求。

    「好的,新法師,你對魔杖有怎樣的要求?」

    「能迅速收回到袖子中去。因為很多時候我需要空出左手來使用武器。」

    「哼……」燈神又看了西格爾一眼,然後說道:「還要能夠迅速從袖子裡探出來吧?怎麼現在喜歡偷襲的決鬥法師越來越多,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一邊這樣說,一邊從頭頂拿出一根三十釐米長的木製魔杖,然後說道:「血木,血木,染血之木,用來殺人再好不過了!」

    西格爾接過魔杖,從中感到一股灼熱而狂躁的力量。

    「當你施展法術的時候更猛,更快,更犀利!」燈神是一個稱職的推銷員,興奮地說道:「而且很便宜,只需要花費……」

    「換一個,這個我感覺不好。」西格爾把魔杖遞還給他。

    「切!挑剔的小鬼。」燈神又拿來一根,然後介紹道:「三十二釐米長,最硬最重的黑檀木。如果你忘了帶刀子,這個還可以客串匕首。」

    西格爾伸手接過,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他施展萬能僕役法術,魔法能量在魔杖中順暢的流動,沒有凝滯的感覺。木頭非常硬,拿在手裡像是握了一把硬錐子,揮動起來也很有質感,的確如燈神所說可以客串匕首。

    「當你使用咒語『杜馬克』,這跟魔杖就會藏到你的手腕上,變成手環,反之需要空著手唸誦『施拉克』,他就會變回魔杖。不過除此之外,這根魔杖就毫無特色了。你確定不需要準備護身魔杖或者飛彈魔杖?」

    「不用了,我喜歡這根魔杖的感覺。」西格爾試驗了幾次咒語,適應這根魔杖變大變小的速度和頻率。他問道:「魔杖價值幾何?」

    「兩千一百金幣,已經優惠過了。」燈神微笑著回答。

    一套精緻的可以傳家的全身甲也不過一千八百金幣——當然,絕大多數的騎士仍舊配備不起——西格爾對這個價格深感肉痛。參加魔法學習的上課費用和試驗費用,買房子的花費,這些都快速消耗著他的財產,現在手中只有五千多金幣了。

    和燈神講價是毫無用處的,他們受到法術的影響,在價格上沒有讓步的能力,只會不斷重複原價。初級法師又不會製造魔法物品,是一個純粹的消費者階層。西格爾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一定要學會製造魔法物品。」西格爾下了決心:「不能這樣只進不出,再多的財富也會消耗完畢。」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0
第四十三章 深水城6

    有了魔杖之後,很多時候都可以省去使用咒語材料包,大大提高了施展法術的速度和靈活性。這就像是兩個劍客面對面決鬥,第一個把武器抽出來的人總會獲得較大的贏面。所以法師都會把魔杖作為第一選擇。但魔杖也有壞處:長時間使用魔杖會降低對魔法的感應靈敏度,在改進法術的時候容易失去「手感」。許多法師認為魔杖會導致一些特別的法術釋放技巧失敗,而力圖創造新法術從而在歷史留名的法師都會儘可能減少使用魔杖。據說,使用魔杖練習新學習法術,也會影響對法術細節的掌握,導致咒語基礎不穩,以後很再難提升。

    所以西格爾一直沒有購買魔杖,直到需要出遠門,而且很可能遇到戰鬥的時候。

    除了魔杖之外,他咬咬牙,花錢買了一張飛行術和一張隱形術捲軸,於是550金幣又花出去了。這果然如同精靈師父所說,法師真是一個花錢的職業,也怪不得精靈從來不收外族法師弟子——大部分精靈社會都是按需取用,外來法師學徒如果也按需取用,會很快把精靈的財富抽乾。

    燈神還在不斷推銷各種產品,這是他存在的唯一意義。西格爾看著這些好東西,每一件都很想買,但是卻囊中羞澀。他擺擺手,感謝燈神的熱情,然後開玩笑的說道:「你這裡有免費的魔法物品,我才能看看。」

    燈神笑著說:「這怎麼可能,就連沒有任何效力的艾恩石(一種圍繞法師不斷旋轉的護身寶石)也要25金幣,權威塔從來就……」說到這裡,他的臉色變了變,混雜著疑惑、驚訝和痛苦,燈神回答道:「你還別說,這裡真有一件魔法物品是免費的。」

    他拿出一枚硬幣,純金的一面刻著笑臉,純銀的一面刻著哭臉。「我第一次發現還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對它的說明是『一件神器,只有命運之子才能使用』。如果你要的話我就給你,反正不要錢。」

    西格爾啞然失笑,結果硬幣拿來仔細看看,發現不了任何端倪。不過這的確是一件魔法物品,可以感受到有魔法能量從金幣內部流動,但是西格爾解析不出它的作用和原理。

    「我想了想,還是繼續創造自己的命運,走自己的路好些。那些身負各種奇怪使命的命運之子還是讓別人去當,這枚金幣還是還給你,留待別人吧。」

    說完,他退還了金幣,離開了法師聯合會。

    前往北方還有不少要準備的事情,而且所有的裝備都要自己採購,這樣才能保證安全。比爾爵士在這方面做出了很好的榜樣,西格爾也被培養出了這種習慣。他添置齊了補給,又買了一匹不錯的馬好和自己的小馬一同出發。之後,他找到齙牙傑尼斯,交給他一個任務。

    「你去找一下精通北方野人和獸人語言的人,我需要一名嚮導。」西格爾說道:「另外,你去找個嘴巴嚴,信譽好的代理商人,我有一筆生意要做。」

    齙牙答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

    西格爾叫來琳達-迪普夫人,拿出兩百金幣交給她,並囑咐道:「我要出一趟遠門,大概幾個月才能回來。這些是留給你們應急的錢,如果發生什麼變故可以使用。生活的花銷和僱傭的費用仍然在櫃子裡,你們平時就用那個好了。」

    「少爺你要注意安全。」迪普夫人將錢收好,並且說道:「卡爾已經進入見習牧師的學習中,開始接觸一些神術儀式。他說非常感謝你給他提供的機會,將會為你服務。」

    「那真太好了。等他學成之後請我吃頓大餐就好!」西格爾由衷的感到高興,然後說道:「對了琳達女士,你想辦法買一些麵粉,炒熟了裝在袋子裡,用做我的乾糧。我從一本遊記中看到這個辦法,正想拿來試一試。」

    「好的,少爺。」

    第二天,齙牙傑尼斯就帶來一位名叫特里尼斯的中間商。西格爾將四百金幣交給他,並告訴他將要舉辦騎士比賽的事情。這一點在商人中有一些傳聞,但是從來沒有得到確認。不過西格爾告訴他要準備軍隊補給品的消息還是很有價值,可以出錢周轉相關貨物,從中間賺取差價。

    「一定要嚴格保密。如果我聽說你走漏了任何消息,影響了後面的軍事行動,那我將報告領主,即便與你一同受罰也不會放過你。」

    「請大人放心。」特里尼斯趕緊行禮,畢恭畢敬地說:「信譽是我的生命,守密是我的座右銘。」

    於是這件事情西格爾就不再操心,轉而向齙牙詢問嚮導的事情。

    「敢去北方荒野淘生活的人本來就不多,精通多種語言的就更少了。我打聽了很多人,只找到一個勉強符合要求的,是個叫做雅瑞爾的游吟詩人。不過這人風評不太好,和他的僱主經常鬧不痛快,很少有人再次僱用他。而且那些僱主對發生了什麼事情也閉口不提,顯得非常神秘。這個人很喜歡花天酒地,欠了一屁股賭債,而且要價很高。」

    「除此之外呢?」西格爾問道:「深水城就沒有從其他北方來的人嗎?」

    「有的時候的確會有些人從北方來,但我問過了,據說這些人大多是受到處罰被驅逐出部落,所以這些人不敢回去,因此沒什麼用處。北方野人的部落很多,他們之間語言也各不相同,細微的語言差別有時候就是習俗的變化,稍不注意很可能帶來麻煩。相比較之下,懂獸人語的就好找多了。還有一些精通多種語言的嚮導,他們已經被本地的一些貴族收走,用來和野人做些買賣。他們已經不接受其他委託了。」

    「所以我實際上沒有什麼選擇,只能去看看那個雅瑞爾?」西格爾嘆了口氣,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能跟著齙牙前往「蕩漾月光」酒館。

    蕩漾月光酒館開在深水城的碼頭區附近,名聲也不太好,據說是走私販、情報販子和一些惡棍的聚集地。齙牙傑尼斯和西格爾都在披風下穿戴上盔甲,多準備了幾把武器,以應付各種可能的情況。

    當然,西格爾的魔杖正化作護腕,隱藏在他的袖子之下。

    他們從遍地泥濘的馬路中穿過,避開地上污穢的垃圾和臭水坑,終於踏上了酒館正門的石頭台階。一個缺了一條腿的乞丐正在泥地裡打盹,他面前的破碗裡空空如也。西格爾掏出一枚銀幣扔了進去。銀幣撞擊破碗發出的清脆響聲也並沒有讓乞丐抬一下眼皮,齙牙說:「定然是喝醉了啊。」西格爾搖搖頭,不再去管他。

    酒館的大門又厚又重,上面滿是斑駁的油漆和油膩的污垢,門縫中透出黃色溫暖的光芒,但是裡面顯得靜悄悄的。推開門之後,一股酸臭的味道撲面而來,可以看到地上倒了兩排睡著的粗壯大漢,他們抱著酒瓶,橫七豎八疊在一起。幾個醉漢互相用夢話交談著,甚至還有一人發出了低沉的笑聲。這些人可能是碼頭上的流浪水手,或者沒活幹的搬卸工。深水城港口的蕭條首先影響了他們的生活,除了將自己灌醉之外,沒有其他忘記生活壓力的辦法。

    西格爾只是皺了一下眉頭,還是淡定的從中間慢慢走了過去。酒館裡瀰漫著酒精和菸草的刺鼻味道,一些人抬起頭來看著大門口信賴的人,仔細打量幾眼,發現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之後就移開視線。這裡的人三教九流無所不包,他們一個個形成自己的小圈子,在壁爐中刺眼的熊熊火焰照耀下,交頭接耳,商討著各自的小秘密。在房間陰暗的角落中,還能看到幾個模糊的身影,他們安靜地坐著,將自己的目光隱藏在黑暗之中。

    酒館的老闆躲在一張巨大的吧檯後面,沉默寡言,低頭忙著自己手裡的活計,他甚至都沒有來招呼新客人。不過西格爾來此也不是為了喝酒的。齙牙傑尼斯環顧酒館,沒有發現「詩人」的身影,所以只能先找一張空桌子讓西格爾坐下,然後連忙跑去打聽。

    與這裡的苦哈哈相比,西格爾身上的布料要好得多,花紋也清晰精緻。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子互相商量了一下,其中一個看上去最年輕的就走了過來。

    西格爾不等她說話,就給她買了一杯酒,然後請他離開。有幾個酒客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紛紛猜測西格爾的身份。

    一陣鎖鏈的清脆響聲從耳邊傳來,西格爾不由轉頭看去。他發現一個瘦弱的小男孩,淡紅色的頭髮,身上裹著滿是酒漬和油污的袍子,正在幫助店裡收拾桌子。他的臉上黑漆漆的,滿是痤瘡,相貌看上去很醜。他瘦弱的胳膊有一種病態的白色,上面還有一些抓傷的痕跡。

    他赤著腳,腳腕上綁著鎖鏈。

    西格爾皺緊眉頭,他想到了曾經搭救過的獸人的運奴船,上面那些可憐的乘客就被生鏽的鐵鏈捆住手腳,塞在骯髒混亂的船艙裡,如同雞鴨一樣被販賣。西格爾忘不了被救上來的人的眼神——有不少已經被折磨的精神崩潰,今後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樣生活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0
第四十四章 深水城7

    他離開椅子,來到那個年輕人身邊,叫住了他。然後西格爾蹲下身子,用手拿起那根腳鐐,仔細看著。

    和獸人捆綁奴隸的腳鐐制式一模一樣,他還可以看到上面刻有通用語和獸人語的文字「奴工」。

    西格爾半蹲著,正好和那少年一樣高度。他看著少年的眼睛問到:「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被捆起來?」

    「我叫做二號,叫我小二就可以了。」那年輕人眼光躲躲閃閃,似乎很害怕西格爾。他也不願西格爾碰觸他,所以在回答完問題之後就後退兩步、趕忙逃開,然後拿起抹布去收拾原理西格爾的桌子。

    西格爾看他跑開的樣子,總覺得他行動的背影有些眼熟。『或許是因為和在那些奴隸船上看到人一樣吧,都是惶恐和悲慘的一群人。』他站直身子,來到吧檯旁邊,用手敲敲檯面,叫來無精打采的老闆,然後問他:「那個少年是怎麼回事?」

    老闆眨眨眼睛,露出狡猾的笑容,說道:「客人,你是想喝點什麼?你可以隨意在這裡問問題,沒人會打攪你。而且如果你肯付錢,我也可以幫你尋找答案。」

    「深水城不能蓄養奴隸,這是本地的法律之一。」西格爾根本沒搭理老闆的話,他不想要情報,只想要結果。所以他直接說道:「那個年輕人不能被奴隸腳鏈捆綁著幹活,你必須讓他自由。」

    「哈,這位大人啊,不知道你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蹦出來的,騎士小說看多了吧?」老闆一邊把檯面上杯子收拾到櫃檯下面,一邊惡狠狠地說:「我奉勸你別在這裡多管閒事!」

    西格爾能分辨哪是真的凶惡,哪些是在虛張聲勢。酒館的老闆就屬於後者,他的目光中總有一絲動搖的猶豫。不過隨著他的這句話,角落裡站起幾個黑影,他們都穿著寬大的斗篷,斗篷下面藏有長短不一的武器。三個人從身後包圍過來,站在西格爾的旁邊。其中有名個頭很高、綁著頭巾的麻子臉,用陰沉的目光盯著西格爾。他首先開腔,說道:「陌生人,老闆說了你不要多管閒事,你就離閒事遠點!蕩漾的月光不歡迎你這樣四處生事的人,這裡是個平和的地方,所以給我趕緊滾蛋。」

    另外兩個人,一個又胖又矮,另一個則高高瘦瘦,他們捏著拳頭,指節發出嘎嘎的聲響。

    西格爾的手扶上了刀柄,然後盯著酒館的老闆:「使用奴隸會招來最少是流放的刑罰,這件事總會有人來管的。」

    可是老闆目光躲躲閃閃,向那三個人求助。

    「呦呵!多少年沒在這裡碰上過蠢笨的騎士了?」麻子臉滿口都是啤酒、大蒜和調笑的味道,摳著耳朵吼道:「MD,還不滾蛋,不想活了?」

    西格爾扭頭看著這三個人,語氣平靜的問道:「看來你們是這裡負責的了?」

    「是又怎樣!」麻子臉大叫一聲,伸手朝西格爾抓來。他試圖按住肩膀,但是手指卻陰險的滑向脖頸,準備去摳西格爾的喉嚨。麻子臉另一隻手伸向西格爾的腰間,想阻止他拔出劍來。

    西格爾不甘示弱,肩膀一抖一轉,利用旋身掙脫了麻子臉的手,同時在他腳後跟猛地一踢,讓後者失去平衡,歪倒在吧檯上。西格爾抽刀出鞘,用刀柄磕開了刺向他胸口的匕首。匕首飛上了天花板,砰的一聲插了進去。

    所有的客人都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切,有人還舉杯示意,希望這場「表演」能更精彩一些。只有那幾個陪酒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著,聲音刺耳,從大門那裡逃走。酒店老闆渾身發抖,趕忙往後退。不過他的身後就是牆壁,所以他無處可逃,於是就在地上縮成一團。

    彎刀如同初秋的月光,明亮而皎潔,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線。高個瘦子被削斷四根手指,鮮血在天空飛舞,他是沒法再用匕首了。他也像女人一樣尖叫著,看著自己的斷指不知所措。

    矮胖子撲上來,手裡拿著短棍。這根棍子用皮帶綁在手腕上,鑲嵌了很多圓釘,上面滿是血跡——他最喜歡用這根棍子敲打別人胃部,然後看他們吐血的樣子,這能帶給他很大的滿足感。西格爾從下向上揮刀,逼迫矮胖子用棍格擋。不過粗製濫造的武器相比於出自矮人精湛手藝的武器實在相差太多,棍子居然被直接砍成兩段。還沒等胖子反應過來,這把鋒利的彎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麻子臉用手撐著吧檯勉強站起來,他從腰上拔出短劍,想要從背後發動突襲。西格爾一直注意著他,用空閒的手抽出匕首,同時兼顧兩個方向的戰鬥。

    匕首悄無聲息的撞上了短劍的劍刃,然後如同熱刀切黃油一般,將短劍砍為兩截。這把匕首實在過於鋒利,碰到什麼就會切斷什麼。西格爾暫時還不想殺人,所以沒用匕首,只能用拳頭狠狠的在麻子臉的鼻樑上猛揍一下。

    「你!你居然……」麻子臉大喊。

    西格爾又是一拳揍上去,又一拳,然後是第四拳。麻子臉鼻樑粉粹,鮮血直流。他雙眼向中間一對,失去了意識,一聲不吭的軟軟滑倒在地板上。

    西格爾將匕首插回腰間,然後用力一記上勾拳打中高個瘦子的下巴,讓他不要再繼續捧著斷指尖叫,於是把這人也打暈過去。被彎刀架住脖子的矮胖瑟瑟發抖,臉上儘是惶恐的表情。

    「好了,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吧?」西格爾說:「我現在會把刀慢慢放回刀鞘之中,如果再有任何威脅的舉動,那這把刀就會砍上脖子,明白了嗎?」

    胖子點點頭,把雙手舉得很高。西格爾把彎刀在他的衣服上抹了抹,擦乾淨血跡,然後收刀入鞘。「好了,現在可以談一談使用奴隸的事情了吧?」

    矮胖子趕忙用眼神指指蕩漾月光的老闆,說道:「和我們沒關係,他知道。」

    老闆還趴在吧檯後面的地上,不過被西格爾揪了起來。他看了看酒館裡的形勢——所有顧客都在自顧自的喝酒、交談,沒有人願意管這個閒事。來到這裡的都是些非常現實的傢伙,沒有好處的事情從來不做,有麻煩的事情躲得遠遠的。而且如果沒人報告的話,城市守衛者也不會理睬這裡發生的事情,這已經是蕩漾月光的常態——其實老闆心中還是非常希望能有人來解救他。正因為這種三不管,老闆才敢留下個小奴隸幹活,聽話而且能省上一筆錢。直到碰上個好管閒事的「騎士大人」,完全和這裡的風格大相逕庭。

    「我向您保證大人,這個奴隸不是我的。」酒館老闆趕忙搖頭:「一位商人來過這裡——當然我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商人,有可能是奴隸販子——對,一個奴隸販子來到這裡,住了一個星期,很吝嗇的傢伙。他一聲不響的走了,然後就留下這麼個小奴隸,又醜又臭。他還欠我五個銀幣的房租,所以我讓這個傢伙的奴隸幹活償還。我準備在他幹完活之後就放了他!我發誓!」

    西格爾突然伸手到酒館老闆面前,猛地說道:「把腳鐐鑰匙給我!」

    老闆下意識去摸後腰,然後停住了手。他抬起眼皮來看看西格爾,露出尷尬的笑容:「這個鑰匙是放在樓上房間的,那個奴隸販子留下來的,可不是我的。」

    「那麼他已經做完5個銀幣的工作了嗎?」

    「當然,他剛剛做完。」

    西格爾拿過鑰匙,走到瘦弱的男孩身前,蹲下身子,打開他的腳鐐。男孩緊張的看著周圍,他的腳腕都是傷口,層層疊疊的結痂都已經磨得很厚,顯得觸目驚心。

    腳鐐掉在地板上,發成清脆的響聲。男孩呆了一下,然後扭頭就跑。西格爾連忙一把抓住,然後對他說:「你現在不能這樣走。」

    男孩的臉上混雜了不解和痛苦的神色,聽到這話之後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乾一樣,軟了下來。西格爾明白他在想什麼,只是解釋到:「你別忙著跑,至少等傷口治好,恢復健康。你這樣出去,很可能會再次被抓住。如果你有家人或者想去的地方的話的話,我會給你旅費讓你回去,請你相信我,好嗎?」

    「是啊是啊,這是位正直的大人……」酒館老闆連忙附和道。

    「你叫什麼名字?」西格爾問到。

    「傑克,這是我的名字。」他回答道:「你會保護並幫助我嗎?」

    「會的。」西格爾站起身來,但是一直拉著他的手。這時他看到齙牙傑尼斯帶著一個俊俏的青年走進酒館。那人留著一頭柔順而捲曲的頭髮,藍汪汪的大眼睛,眼角有一處很像淚痕的刀疤,正好為俊美的臉添上一些滄桑感。這個人穿著白色的絲綢襯衣,上面三個扣子敞開著,露出濃重的胸毛。他下身穿著又瘦又短的襯褲,一邊走一邊扎腰帶,身上還散發著廉價香水的味道——在這間腥臭的酒館裡格外明顯。想必這就是那個叫做雅瑞爾的游吟詩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0
第四十五章 深水城8

    「哦,大人,向您致敬,我就是深水城及北方荒原卑微見證者和歌頌者,游吟詩人雅瑞爾。」那人深深鞠了一躬,用的是平民覲見大公的禮節,誇張但是優雅。「請不要相信那些有關我的傳言——有太多僱主妒忌我這張臉,又加上自卑帶來的懷疑情緒,好像我生來就是要勾引他們妻子女兒的那樣。您要找一位嚮導、翻譯者和有趣的旅伴,那麼新大陸最好的人就在您面前,隨時為您效勞——當然,希望您也支付足夠的僱用價格,保證物超所值。」

    西格爾往四周看看,發現酒館的惡棍已經自己逃走了,酒館老闆看到他的目光掃過只會報以尷尬的微笑,其他的酒客仍然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這真是個談事情的好地方,對許多事情都可以視而不見。」不過西格爾還是提議詩人和他一同走走,至少外面的空氣會好上許多。

    秋季的港口區潮濕陰冷,海風帶來大量的水氣,在夜晚溫度下降的時候凝結成粘人的白霧。這個時候街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只有那些有足夠酒精壯膽的傢伙才會出來遊蕩。幾隻野狗大搖大擺穿過街道,在垃圾中翻找可以吃的東西。旁邊的暗巷裡,已經忍耐不住的Piao客和Ji女正趴在牆上晃動,發出毫不知羞的高亢聲音。

    西格爾走出酒館的大門,然後停了下來。腳下是濕滑的泥巴路,藉著月光他還能看到一些陶制酒壺碎片埋伏在泥巴裡——醉鬼的傑作。於是他讓大家稍等一會兒,又回頭進入蕩漾的月光。這一下可把酒館老闆嚇一大跳,生怕「騎士」又看到什麼不平的事情想要踩踩。不過西格爾只是掏出五枚銀幣,買下了老闆腳上的鞋子。

    「傑克,你先穿上這雙鞋,我用帶子給你綁一下,小心別再傷到腳。」西格爾把那雙軟皮鞋遞給男孩,然後從暗袋中找出一截繩子,果然蹲下身子給他捆上。然後他又脫下外套,給傑克披上。男孩個頭很小,還不到西格爾的胸口,穿著他的衣服顯得晃晃悠悠。傑克用雙手緊緊抓著外袍,看著西格爾身上熠熠生輝的胸甲,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游吟詩人也看到這件盔甲,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他認出這是屬於矮人的定製品,而且不是一般的工匠能夠製造出的精品。這件嶄新的盔甲完全符合其主人的身形大小,所以除了價值不菲之外,其中包含的心意更令人驚訝。畢竟西格爾還是一個年輕人,相貌看上去就不到二十歲,身體還有一定成長和鍛鍊的空間。矮人工匠大師給人定製的盔甲都是終生修護的,所以他們主要為那些身體形態已經固定下來的人設計盔甲。所以這件給青年人的胸甲更顯不凡。

    這次應該多要一些報酬。這就是雅瑞爾得出的結論。

    「我的朋友傑尼斯應該給你說了,我需要去一趟北方,很可能一直前進到獸人領地的邊界,所以我需要嚮導和精通北地語言的人。你怎麼說?」

    「先生,這是一趟危險的旅程,我的建議是不要輕易下決定。」雅瑞爾做出一副恭順的樣子,彎著腰回答到:「從您的相貌上看非富即貴,不知此行可有護衛隨行?」

    「只有你和我。」西格爾回答:「所以你要仔細挑選路線和落腳點。有什麼建議嗎?」

    「您這就是在考我了。」雅瑞爾站直身子,微笑著說道:「如果在這個時節出發,我建議可以去寒鴉部落那裡。一是寒鴉部落相對比較友善,他們生產比劫掠多,也歡迎商人前去。第二就是收穫節馬上就要到了,他們那裡會舉辦比武慶典。周圍的部落也有些會去,用獵物交換些容易儲存的糧食好過冬。」

    「寒鴉部落在什麼地方?」西格爾問到。

    「我會平安將您帶去的,先生。」雅瑞爾狡猾的回答道。

    「很好,你是一個聰明人。說一下你的要求吧。」

    游吟詩人打了一個響指,語氣輕快地說:「兩百個金燦燦,七百里往返路。不見炊煙,不見紅顏。」

    西格爾做過水手,他能聽懂雅瑞爾的話。他回答道:「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女人的花銷自己承擔。除此之外,一百個金幣現在我就可以給你,但是要有人作保。剩下的一半將在回來的時候支付。」

    「如您所願,大人。」

    剩下具體的事情有傑尼斯幫忙辦妥,西格爾就帶著傑克回到了家裡。對於往家裡帶些可憐的人,琳達女士已經見怪不怪了。最近就連他的兒子卡爾也在神廟的感召下,開始做一些扶危濟困的具體工作,有時候也會來家裡拿一些吃的東西幫助乞丐。對於周圍都是善良人這件事情,琳達女士感到非常驕傲。她唯一擔心的是西格爾的財力能不能長久支撐下去。

    不過她已經想到主意,準備在馬廄旁邊的花園種些瓜菜。

    「可憐的孩子!」這是她看到傑克之後的驚呼。「快跟我來孩子,洗洗手擦擦臉,我給你準備些吃的。」

    「麻煩你了,琳達女士。」西格爾微笑著說道。他囑咐傑克安心休息,如果有什麼想法明早再說。然後他就回到書房又看了一會兒關於北方的記載,然後才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他被琳達女士招呼早餐的敲門聲叫醒,然後聞著煎餅的香味來到樓下。他看到傑克已經洗漱完畢,穿上了一身乾淨整潔的衣服——仍然是一件卡爾過去的衣服。傑克臉上的污物都被清洗乾淨,雖然還是滿臉痤瘡,但是看上去好多了。西格爾低頭看到他的腳腕,發現已經敷上了草藥,用紗布包裹著。

    「早上好,傑克你氣色好多了!快一起來吃飯吧。」

    早餐是煎餅和香腸,配上一大杯羊奶。對西格爾來說這有點不夠吃的,所以他上午經常會自己再去買些熟肉一類的東西。不過對於瘦瘦小小的傑克來說,這頓飯讓他吃得很開心。

    他很快就吃完了,眨巴著大眼睛,老老實實坐在餐椅裡,等著西格爾。

    「有什麼事情嗎?」西格爾注意到這一點,放下餐具,問道。

    「西格爾先生,你要去北方野人的地盤?我在酒館的時候聽到你和那個游吟詩人說過的。」

    「是啊,過幾天就要出發。」西格爾看看他,然後問道:「你是北方來的人嗎?如果想要回家的話我可以送你。」

    「不,我不是野人,雖然沒有姓氏,但我來自舊大陸希爾聯邦的瑪奇紐特鎮,爸爸是個農民,也許他還在那裡。」傑克抬著頭,可以從他的目光中看到堅強的力量。「西格爾先生,那個游吟詩人雅瑞爾很危險,我在蕩漾月光看到過他毫無道理的殺人,殺手無寸鐵的討債商人。」

    「這一點我從傑尼斯那裡聽說過——就是那天晚上你見到過的那個沒有門牙的可憐人。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有所提防。再說我只需要他給我做好翻譯,以備不時之需。」

    傑克咬著下嘴唇,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西格爾先生,我想去找我的爸爸,可以嗎?」

    「沒問題,你現在已經自由了。」西格爾拍拍他的手,然後說道:「你準備要回舊大陸的話,不能從深水城直接坐船。你可能也聽說了海路遇襲的事情,現在這裡沒有出港的大船。你需要先從陸路向南,到溪木鎮,從南部航線上船,等回到舊大陸之後再想辦法去希爾聯邦。你可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啊。」

    「我只有這最後一個親人了。我從小就沒有媽媽,後來爸爸養不了我,就把我交給行商做學徒,可後來我又被賣給奴隸販子。我這樣回去,也許他還能要我,我也會努力工作養活自己。西格爾先生,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求你幫忙。」

    「這沒有問題,我會讓齙牙帶你去溪木鎮,他和我一樣也是個水手,瞭解海船,能幫你找到最安全的辦法離開。不過他不能陪你去舊大陸,那樣實在太遠了。」

    「謝謝你,不過我想自己去溪木鎮。」

    西格爾本想再勸勸他,告訴他獨自上路的危險,不過轉念一想,這種危險他總要面對。所以西格爾說道:「如果你心意已決,那也可以。我會給你準備些錢,好讓你路上用。不過你要小心,不要輕易把錢拿出來,最好跟著合法的商隊走,可以省一些麻煩。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傑克眼圈一紅,道:「我想馬上就走。」

    「也好,我送送你。」

    西格爾喊來琳達女士,讓她準備衣物和乾糧,並打發傑尼斯去看看有沒有南行的商隊,大家風風火火忙碌起來。西格爾從自己的房間裡拿出一支短劍,連同劍鞘遞給傑克,然後將自己製作的鏈甲衫找了出來。他拿著鉗子,根據傑克的體型迅速修改這件盔甲,等到琳達女士準備好包裹時,他已經把鏈甲衫修改好了。

    「穿上吧,這也算是我想親手製作的了,多少有些用處。」西格爾微笑著,將鏈甲衫給他套在襯衣外,然後又給他穿上短袖的馬甲。他拿來兩個錢包,一個裡面放著30金幣,另一個裡面只有銀幣和銅板。他囑咐傑克分開保存,除了支付船資,儘量少用金幣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0
第四十六章 深水城9

    傑克伸手接過,將錢包藏好。西格爾又拿出一枚紅寶石,大約有指甲那麼大,給了傑克。他說:「如果真遇到危險,還是保住性命最重要,把錢都交出去也沒什麼。這枚寶石也給你,回到家之後好好生活。」

    這個時候齙牙傑尼斯回來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進來之後先呼呼喘了幾口,然後說到:「我問過了,暫時沒有商隊向南方。前一個離開的大約在兩天前,走的是峽角大道。」

    「過兩天也沒有出發的嗎?」西格爾問到

    傑尼斯深吸幾口氣,搖搖頭說到:「最近深水城出貨很少,又沒有海船到達,所以商隊也聚攏不起來。我估摸著怎麼也得等半個月才會有好點的商隊出發。不過行腳商人還是有的,只是沒什麼安全保障。」

    「我有個請求。」傑克看了看左右,然後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我可以騎馬,能給我一匹馬嗎?」

    「你這小子怎麼這麼不知……」傑尼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西格爾伸手制止了。

    「行,沒問題,傑尼斯幫我把馬牽過來吧。」西格爾搖搖頭,緩緩說道:「如果我還有機會再去找老船長,就像這小兄弟還能去找他父親一樣,那該多好啊。」

    傑克眼中含著眼淚,使勁點點頭:「謝謝你。」

    齙牙牽過來一匹馬,是他們前幾日剛剛準備的。這匹馬非常安靜,性格也很溫馴,正適合長途旅行。傑尼斯心中不爽,不過他也只是在臉上表達一下,用自認為嚇人的眼神盯著傑克,但還是把韁繩遞到了小男孩手中。

    「行了,這就上路吧。」西格爾說道:「你沿著峽角大道一直向南,如果能追上商隊的話就跟著他們一起走,這樣遇到野獸什麼也會安全些。你也見識過奴隸販子,也是從危險的地方活下來的,相信你能好好照顧自己。」

    傑克點點頭,騎上馬離開。不過他只跑了幾十步遠,就停下來回頭張望。他看到西格爾已經轉頭回屋,各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也沒人阻攔,於是就又騎馬回來。

    他自己打開房門,溜過客廳,見到西格爾正在後院,伸展四肢,準備鍛鍊一下身體。傑克敲敲門框,然後走了過去。

    「咦,你怎麼又回來了?還有什麼事情嗎?」西格爾疑惑的問到。

    「我知道你要一個去北方的翻譯,其實我也懂野人語,還有獸人語。」傑克回答:「實際上,我會好多門語言。我從小就對語言敏感,和人待的久了就能學會他們的話。我曾經和來自北方的野人奴隸相處過,學會了不少部落的話。我能幫上你,只是我不會寫。」

    「那你可真厲害。」西格爾說道:「不過你還是應該去找你的父親,而不是跟著我去北方冒險。」

    「我能照顧好自己,不會拖累你的。而且,我想幫你,我欠你的人情。」

    「你不欠我人情,只是欠我安全的回家。」西格爾搖了搖頭,目光變得柔和,解釋到:「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但是我知道還擁有親人的感覺,更清楚孤身一人的悲傷,所以你應該好好回家。」

    傑克走上前來,伸手拍拍西格爾的臉頰,然後捏了捏,長出一口氣。西格爾不明所以,只覺得臉很疼,便打開了傑克的手,說道:「你幹嘛?」

    「你稍等我一下,讓我好好想想。」傑克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眼神中充滿了猶豫和不安。他說:「我先借用一下你家的廁所!」

    說完,他就跑回了房間,還差點把琳達女士撞倒。

    「發生什麼事了,他怎麼又回來了?」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有些神神秘秘的。」西格爾撓撓頭,攤開手說道:「可能是他曾被奴隸販子販賣過,精神總是很緊張。」

    「可憐的孩子。原本好好的一個人,卻經歷那麼可怕的磨難。」

    「我曾經見過被販賣的奴隸,在獸人的運奴船上,簡直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色。」西格爾每次想起來還心有餘悸。「曾經有一個人被折磨瘋了,被解救之後,帶上甲板的時候一頭就往海裡扎,攔都攔不住。他以為我們都是奴隸販子,什麼都聽不進去。那個時候還在大海之中,他身上還有傷口,在水裡會引來鯊魚。我們幾個水手游泳都追不上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最終被鯊魚咬死。可即便是死在鯊魚嘴中,他居然還在笑,高喊自己自由了。」

    「真是太可怕了。」琳達女士捂著嘴巴嘆息道:「唉,我還是去看看傑克吧。」

    這個時候樓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估計是傑克下來了。琳達女士轉身回屋,突然一聲尖叫,就聽見她倒在地板上的聲音。西格爾連忙衝進去,發現一個從未見過的人站在樓梯上。

    一個紅色短髮的女孩子穿著傑克的衣服,她面容姣好,和傑克非常神似,只不過頭上長著兩根短短的尖角,瞳孔也和頭髮一樣是暗紅色的。一根又細又長的尾巴從身後晃蕩著,似乎因為被腰帶綁著而非常不滿意。她伸出手去,準備去攙扶琳達女士,只是看到西格爾之後,她的動作停滯下來,臉上非常惶恐,就像做了錯事的小孩子。

    她是一名魔裔,雖不知道具體的血脈傳承,但總之她身上流淌著邪惡生物的種族之血。許多人以為魔裔是魔鬼誘惑凡人之後生下的種,但西格爾的知識告訴他,那不過是很久遠之前地獄魔王將魔族精髓注入了凡人血脈,污染並改造出了魔裔。魔王將狡詐、虛偽和殘忍融入這種血脈之中,好成為它征服凡間的先鋒軍。

    魔裔的外貌和性格並不是他們的錯,而且很多魔裔也在努力反抗血脈中邪惡的天性,但最大的困難是對抗一般民眾對他們的觀感。不論他們做什麼,都會被貼上被懷疑的標籤,被認為是竊賊、騙子、惡棍和霉運的攜帶者。經過長期與這種不信任打交道,絕大多數魔裔屈從或者說放縱了他們血脈中的邪惡因素,墮落為地獄生物。少數還在堅持的魔裔也會用各種手段偽裝自己,保護自己不被偏見傷害。但只要這偏見還存在一天,那麼不論他們身在何方,實際上都在被傷害著。

    「西格爾先生,我保證這不是我的錯。」傑克趕忙說道:「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平時我都用能力變換相貌和性別。」

    「我明白,琳達女士只是嚇了一跳,沒事的。」西格爾扶起女管家,將她搬到椅子上。傑克手忙腳亂接了杯水,然後緊張的站在房間角落。

    「好吧,你是個魔裔,我注意到了。」西格爾看她那麼可憐,趕緊安慰道:「放心,我又不是愚民,我知道魔裔的由來。你只要不做壞事,沒必要擔心我。不過我不能保證可以擋得住外面人們對你的敵視和偏見。」

    「嗯,好的。」傑克說到:「我的名字不是傑克,而是珍妮特,大家叫我傑克是為了省事,我還有個外號叫做小貓。我的父親也是一名魔裔,不過他的外貌和人類基本一樣,除了皮膚有些紅看不出來。我現在不想回去,就讓我待在你身邊好嗎?我好不容易才能碰見一個沒偏見的好人。」

    「如果你想好了,也可以留下。」西格爾一點遲疑都沒有,答應下來:「雖然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但是平時你還是要將魔裔特徵藏起來。別多想,我現在其實也在這樣做。」

    「咦?我沒發現你身上有魔裔的味道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不是魔裔,但我從未碰到過和我有一樣相貌特徵的人。我是黑髮黑瞳,現在的棕色頭髮是染出來的。其實很多人也對我的樣貌問東問西,原本單純的好奇也會帶來不小麻煩。所以咱們都是改變相貌的人,這點扯平了。」

    「好的,我答應你。我會裝成人類的樣子。」

    「性別就別變了,不然我會覺得很彆扭的。」

    「嘻嘻!」珍妮特開心的笑了。

    琳達-迪普夫人醒來的時候,看到西格爾正在和珍妮特用牛奶泡餅乾吃,有說有笑的。她感到非常疑惑,但是仍然接受了西格爾給她的解釋:傑克其實是珍妮特女扮男裝的,為了保護一個女孩子的安全才做的決定,不是惡意的欺瞞。剛才只是看到了珍妮特的女裝,嚇了一跳才不小心摔倒的,腦袋後面都起了一個包,還可能產生幻覺,需要好好休息。

    「可我看到了一個……」琳達女士小心選擇著措辭,然後說道:「我看到一條粉紅色的尾巴。」

    「可能是垂下來的腰帶吧。」西格爾關切的問:「你當時摔得可不輕,是不是還有些頭疼,需不需要我去找牧師來看看,或者叫卡爾回來?」

    「不用不用,卡爾那麼忙,別叫他了。」琳達女士搖搖頭,又感到一陣眩暈:「我想我還是去床上再休息一下吧。」

    小貓,或者叫珍妮特,說什麼也要跟著西格爾去北方「遊玩」。西格爾本來是非常不同意的,於是珍妮特就向他展示了高超的易容技術。只是一個小時,西格爾就已經變成一副半獸人的樣子,配合上他練出來的肌肉,再加上一些用來掩飾氣味的藥草,他絕對可以騙過北方絕大多數獸人。

    「你這個本事倒是真的很厲害。」西格爾讚歎道:「雖然利用法術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但是很容易被獸人巫祭感受到能量波動,反而更容易出事。你這項技能很有用處,可是你怎麼保護自己呢?」

    「你可以教我啊!我看你在蕩漾月光那裡身手很好,你可以教教我,我很樂意學習。」

    西格爾看看她的細胳膊細腿,只能搖搖頭。「我可以教給你精靈的步伐,還有弩弓的使用方式。如果有時間的話,飛刀和匕首的本領我可以大概說一下。不過除了步伐之外,其他我也只是知道些毛皮。」

    「這就已經很厲害了啊!」珍妮特兩隻大眼忽閃忽閃的,滿是羨慕的神采:「你知道有多少人什麼武器都不會嗎?」

    西格爾被誇獎之後非常開心,於是又獻寶似的說到:「我還可以教你使用鞭子和套索,這是我自己練出來的!」

    於是他們又為了吉瑞特尼的裝備準備了兩天時間,然後在雅瑞爾趕到之後,前往北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1
第四十七章 野人的地盤1

    深水城的北面沒有起什麼官方名字,但大多都蔑稱之為「野人的地盤」。這裡是一片廣闊的草原,只有幾座山丘散佈在草原之中,除此之外大部分都是平坦的。它東面是海,南面是連綿的丘陵和大片森林,西面和北面都是城牆山脈的崇山峻嶺,所以中間無遮無擋的地形導致天氣變化劇烈、環境艱苦。再加上遊牧的部族不能覆蓋整片草原,這裡有太多給野生動物活動的空間。春天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五顏六色的小花,從冬眠中醒來的掠食者踩踏著這些花朵,四處遊蕩捕獵;夏天的時候這裡的牧草可以高到腰際,但是蚊蟲紛擾,雨水陷坑密佈;秋天的時候座狼成群奔跑,捕獵那些吃的膘肥體壯的牛羊;而冬天則會整日寒風呼嘯,冰與雪帶來冷酷的死亡。

    更不要說這裡隨時都會突然降臨的龍捲風、大暴雨。

    草原上生活著的遊牧民族,他們團結起來,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希望佔得水草豐美之處,過上富足悠閒的日子。他們不建立國家,也沒有領主,只有一個一個的部落,由家長帶領,在草原上不斷遷徙。他們不信神,只信三位靈——自然之靈,祖先之靈,戰爭之靈。這些靈教會他們生存和繁衍的能力,幫助他們在這個殘酷的地方生活下來。

    深水城曾經想要往這片土地擴張,建立城鎮或者修築城堡。他們初期的確取得了一些成績,不少開拓者在大量激勵措施下開始北進。但是之後許多年,這些地方都逐漸荒廢——或者是水土的變化令城鎮失去建立的基礎,或者是獸人強盜的劫掠毀滅了定居點。總之,深水城後來發現讓這些遊牧的野人住在北方,把草原給他們,讓他們阻擋獸人的先鋒,才是一種更好的選擇。

    所以移民又撤了回去,只有那些被遺棄的城鎮,還在茫茫草原上殘留下來,訴說著過往的歷史。很多殘垣斷壁還能勉強遮風擋雨,有些商人會用這些建築廢墟作為行路的參照,好在茫茫草原之中確定自己的位置。放牧的游民也時常到這裡查看,以防強盜將之佔據為營地。所以經常還是能在這裡看到宿營的篝火,遇見同路的旅客。

    西格爾、珍妮特和雅瑞爾正在這樣一座廢墟中躲避,他們在之前遇到了七隻狼的襲擊,「小貓」的馬被咬傷了腿,幸好沒有傷到骨頭,但是只能一瘸一拐的慢慢走。正巧三個人看到了這裡的廢墟,所以決定停下來治療一下。

    精靈師父教給西格爾不少東西,其中就包括簡單的包紮和救護。而他從法師聯合會那裡掌握的一些植物學知識,雖然還不足以讓他配置藥劑,但是可以幫助他找一些對傷口恢復有效果的藥材。

    珍妮特幫助他一起給馬包紮傷口,心裡也是非常懊惱的。她的馬術剛學不久,遇到狼群的時候沒能控制住坐騎的情緒,導致馬匹受驚,四處亂跑,這才被狼群圍住。幸好其他兩人及時搭救,才不至於失去重要的旅行工具。

    「沒關係,休息一晚,明天可以繼續上路。雖然不能奔跑,但是這匹馬仍然可以載著你繼續前進。」西格爾安慰她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儘管這裡距離寒鴉部落已經不遠了,但還是小心為妙。」游吟詩人板著一張臉,情緒一直不高。他認為自己做了額外的工作:除了要教給西格爾寒鴉部落的語言——這已經佔據了他大量的休息時間——旅客的數量也在西格爾之外多了一個人。最令他煩惱的,是他居然沒能成功提高佣金!每當想起這件事情來他就覺得奇怪,自己是怎麼被那個小女子說服的,為什麼印象不深呢?這次的任務已經找到了保人,居然是泡沫桶酒館的老闆,那個固執但是厲害的矮人,雅瑞爾也不敢得罪他。所以一路上,他也不再提佣金的事情,總是板著一張臉,也從來不唱歌。

    「遇到威脅那匹馬可跑不動,而且他的傷口會引來捕食的生物。」游吟詩人說道:「狼群其實還算好,大不了丟掉馬匹保住人命就是。但是有些恐怖而邪惡的生物,會遠遠聞到傷口的血腥味,不死不休的追蹤你、捕殺你、吃乾你的血肉。哪些才是你需要擔心的。」

    「你指的是飛過來的那群鳥嗎?」珍妮特用手指著北方的天空。

    「啥!」雅瑞爾趕忙朝哪個方向看去,發現天上除了雲彩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珍妮特的笑聲也讓他明白自己被耍了。他把這笑聲藏在心裡,盤算著怎樣才能報復回來。

    也許這片土地上的靈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過了沒多一會兒就應驗了。天際飛來一群小黑點,聚集成烏雲一樣,在蔚藍的空中格外扎眼。它頂著風前進,很快就引起了幾個人的注意。西格爾手搭涼棚,眯著眼睛努力看去,也只能模模糊糊分辨那是一群飛禽。珍妮特的眼神似乎好使得多,她看了一會兒就說道:「那是一群烏鴉。」

    「不會是普通的烏鴉。」西格爾說:「你看他們在空中盤旋,快速俯衝下降,但是又很快拉升起來,繼續振翅盤旋。那群烏鴉也不離開,就在那裡重複這個狀態。」

    幾個人注視良久,然後看到烏鴉群完全將落到地上。大家又等了一會兒,並沒有再看到任何鳥類飛起。受到草原高低不平的地形影響,幾個人看不到烏鴉降落地方的情況,只能大概估算出距離。

    「咱們去看看吧,我有些好奇那裡是什麼東西。」西格爾整理好裝備,把盾牌和彎刀掛在身上,又從背包裡找出捕網和帆布。珍妮特點點頭,也默默做好準備。她坐騎耳邊輕輕在說話,用手撫摸它的鬃毛,安撫受傷馬匹的心情。那匹馬低下頭來,乖乖讓她騎乘。

    「怪異的事情代表了危險,和不要冒這個風險。」游吟詩人抱著胳膊,語氣中透著不快:「咱們要去寒鴉部落,可不要主動惹事。這片草原本來就夠危險的了。」

    「去看看情況,不然總是會被這件事情困擾。」西格爾說:「也許那裡只是一片深谷,烏鴉從谷底飛走,所以咱們看不到。也許地上有一隻死去的野牛,烏鴉只是在進餐而已。也許都不是,這誰能知道?」

    游吟詩人見西格爾態度堅決,只好也翻身上馬,一同前去。他盯著僱主的背影,盤算著怎麼才能多訛一些金錢,好彌補遇到的風險。

    幾個人走了一段時間,果然如西格爾所料,這裡的確有一個深谷,大約10米的寬度。這片裂開的深谷隱藏在大片的茅草之後,稍微離遠一些就看不出來。西格爾估計這裡是某次地震造成的,從雨水侵蝕的痕跡來看,已經十分久遠。從地面到谷底約有30米距離,而整個裂谷足有半里長。谷底還有一條小溪,周圍生長了一些灌木。斜坡不算太陡,土壤看上去還算結實,沒有塌方的跡象。

    他們在峽谷上方看了看,在陰影中發現一具暗藏的屍體。遠遠觀察,那屍體應該屬於一個人類男子,生前非常壯碩,死後也佔據了很大一塊地方。他的死因是嘴巴被一根長矛插入,從後腦穿了出來,把他釘在了地上。西格爾本想就此離去,卻發現一隻烏鴉從屍體腦後走了出來,那裡正好被長矛支起,形成了一個隱蔽的空間。那鳥用一雙靈動的眼睛看著他,隨後高高飛起,發出刺耳、沙啞而憤怒的嘯叫。

    游吟詩人一臉厭煩的樣子,擺擺手,似乎在驅散並不存在的屍臭,他催促道:「走吧,一具屍體而已,很可能是野人互相打鬥造成的。這種事在草原經常發生,沒什麼好看的。」

    西格爾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翻身下馬,開始沿著裂谷向下走。珍妮特一言不發的跟在他身後,手裡端著一隻輕弩。詩人不斷嘀咕著:「真是討厭的少爺小姐!」但是也抽出了細劍,距離兩人大約十多步的距離,慢慢跟著向下走。

    裂谷旁邊的灌木是紫金牛,現在還掛著一些成串的紅色小果。西格爾不知道這東西有沒有毒,所以小心起見還是用彎刀撥開灌木,慢慢下行。珍妮特有樣學樣,倒是雅瑞爾在後面採摘了一些紅果,當做零食放在嘴裡咀嚼。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屍體旁邊,這才發現這具死屍的不凡之處。儘管流在地上的血跡早已乾涸,屍體的水分也快要流失殆盡,但是周圍卻一點異味都無,更沒有蒼蠅滋擾。這個強壯的男人是被一擊斃命,嘴巴和喉嚨血肉模糊,除此之外正面沒有其他傷痕。他赤裸著上身,胸前有藍色的紋身,看上去像是飛禽的翅膀。屍體周圍沒有任何爭鬥的痕跡,更沒有足跡,只是有一些被震開的碎土。所以西格爾判斷這個傢伙是被殺死後扔下來的。

    他把屍體翻過來,想要看看殺死他的武器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卻意外地發現這具屍體非常輕,不會超過五十斤的重量。西格爾錯估了重量,相當於直接把屍體摔了出去。一團黑色的煙霧突然從屍體的口鼻處迸出,撲面而來。西格爾吸進去一些,幸好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那煙霧隨後向天空飛去,行成一團類似烏鴉形象的雲朵,最後被風吹散。

    低頭看看屍體,發現它的後背上有三道爪痕,像是這片裂谷撕開大地那樣,扯掉了這男人大片皮肉,深可見骨。爪痕周圍像是用銀色的火焰灼燒過,皮肉融化並翻捲著。透過傷口,看不到任何內臟。

    「這可太奇怪了!也許是什麼法術造成的?」西格爾想了想,然後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人的死因已經超越了他的常識。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1
第四十八章 野人的地盤2

    這男人的後腰上綁著一個皮革小袋,用細線捆札住,做工非常粗糙。西格爾把它解下,依序把裡面的東西掏出來丟在地上:打火石、一排不知名野獸的牙齒、兩枚深水城的銀幣、一根亮綠色的羽毛,一朵凋零的藍色小花和烏鴉外形的銀質徽章。

    殺死他長矛的矛尖是用石頭打磨而成,做工粗糙,打磨的痕跡很新,但看不出其他還有什麼特別。

    「這沒什麼好看的,一個倒霉鬼而已。或許死於長矛,或許死於巫術,這誰也說不準。」游吟詩人走了下來,站在屍體一旁,眼睛四處打量。「既然都下來了,也別讓他曝屍荒野了。咱們挖個坑將它埋掉算了。」

    西格爾立刻答應,他拔出旁邊的灌木,露出下面鬆軟的土層,戴著手套開始挖坑幹活兒。游吟詩人也過來幫忙。雅瑞爾突然會主動幹活兒了,這奇怪的舉動引起了珍妮特的懷疑。

    他們忙活了大約一個小時,才把這件事情幹完了。等重新回到裂谷上面的時候,天上已經聚集起了烏雲。在他們西側的地平線上,可以隱約看到幾條黑色的龍捲風,裹挾著閃電肆無忌憚的在半空扭動,釋放著毀滅性的力量。空氣中不一會兒便出現潮濕的涼氣,估計很快就會有一場大雨。

    「咱們要趕快找一處避雨的地方。」游吟詩人催促道:「而且龍捲風中的大雨,有時候會橫著打過來,就像抽耳光一樣,非常難以忍受。我建議咱們還是回到那片廢墟去吧。」

    西格爾點點頭,幾個人快速向回走。游吟詩人先行騎馬走開,他要趕回去支起帆布,點燃篝火。西格爾讓珍妮特坐在自己馬上,牽著受傷的那匹馬,在後面慢慢走。

    「我還在想那個屍體,好可怕。你覺得是什麼人殺了他?」珍妮特問道。

    「不知道。那根長矛我並不擔心,只是那背後的爪痕和失蹤的內臟讓我有種不安的感覺。」西格爾低聲說道:「天上的烏鴉,屍體下的烏鴉和口袋裡的烏鴉,這應該不是巧合。或者是這片草原的魂靈在指引我們,讓我們找到那具屍體。但是它真實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難道讓我們找出凶手,還是僅僅提醒我們這裡的危險?」

    「可惜咱們都不會通靈的法術,沒法找人問問。」

    「一定要小心在意。我進入這片草原之後,就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有種力量在干擾我的頭腦,總讓我緊張兮兮的。所以小貓,你一定幫我看好我的後背,我也看好你的。」

    珍妮特用力點點頭,嗯了一聲。

    兩個人回到了廢墟這裡,雨還沒有下下來,空氣變得更加憋悶,讓人透不過氣。他們在一座廢棄的塔樓旁邊找到了游吟詩人的馬——雅瑞爾發現了這處可以遮風避雨的好地方,已經在裡面點燃了篝火。

    牧草燃燒的很快,而且總是產生很大的煙,非常嗆人。西格爾用彎刀砍下些灌木的枝子,堆放在一邊,留做備用的燃料。珍妮特靈活的爬上塌樓斷裂的牆壁,在背風處撐起帆布,好形成一個簡易的屋頂。游吟詩人一邊用火烤乾糧,一邊用口哨吹著不知名的小曲。

    似乎感受到了暴雨的臨近,馬匹開始躁動不安,猛烈地甩著頭,用力在地上踢土,發出緊張的嘶叫。珍妮特趕忙跳下來,去安撫馬匹。她身上似乎有著很強的親和力量,總能迅速讓動物安靜下來。雖然馬匹顯得無精打采、非常不情願,但是終於開始聽話,站在塔樓避風的一側,不再叫喚。

    「這天氣有那麼糟嗎?」西格爾站起身來,四處打量。他看到遠方瓢潑的大雨,從烏雲中傾瀉而下,將地平線完全遮擋。在雨幕之中,依稀有一個巨大的影子,像是伏在地上爬行的蜥蜴,尾巴直豎起來,被閃電劈個不停。遠方傳來轟隆隆的巨響,不知道是雷霆的聲音還是那蜥蜴的踏步聲。西格爾揉揉眼睛,發現蜥蜴什麼的已經不見了,只有連綿不絕的雨勢朝廢棄的塔樓逼過來。

    當雨水降下來的時候,幾個人好歹鬆了一口氣,憋悶的感覺終於消失了。不過他們很快就為另外的事情煩惱:地上的水流成河,在廢墟中四處流淌,很快就聚集成水窪。非常不巧的是,他們的塔樓正好圍成一個圈,雨水在牆壁裡面灌成了一個池子,只能通過破損的大門流淌出去。火堆滅了,幾個人無奈的站在稍高一點的台階上,躲在帆布棚子下面等待大雨結束。

    「選這個地方也是無奈之舉。」游吟詩人辯解道:「其他廢墟連頭頂上的雨水都沒法解決,咱們好歹還吃了熱乾糧,不是嗎?」

    閃電隨之到來,連綿不斷的白光照亮了天空,巨大的轟鳴幾乎就沒有斷過。珍妮特雙手捂著耳朵,藏在西格爾懷裡瑟瑟發抖。她在他耳邊說道:「保護我,這雷霆好嚇人!」

    西格爾看到珍妮特臉色蒼白,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牙齒直打顫。他才想到這應該是隱藏在魔裔血脈中的缺點,他們對於各種強大的能量爆發異常敏感。外面的閃電正是這樣一種情況,所以珍妮特毫無抵抗力,只能瑟瑟發抖。西格爾只覺得她又小又可憐,真像是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小貓,所以用力抱緊她,把頭貼在她的頭髮上。

    雷霆開始轟炸周圍的廢墟,把石頭擊成碎片,到處亂飛。雨聲和雷聲太響,石塊亂砸的聲音居然被完全掩蓋住,只有敲打在塔樓外壁的時候西格爾才能感覺到。好在游吟詩人還長了個心眼,這一處塔樓不是周圍最高的建築,雷電還無暇光顧這裡,所以暫時可以倖免於難。

    西格爾靠在牆壁角落,胸前和後背都在不斷震動。這個時候由遠至近傳來吼叫的聲音,在雷聲中也能清晰地聽到。伴隨著吼叫,還有房屋倒塌的轟鳴和清晰可聞的踏步聲。

    雅瑞爾也聽到了這個聲音,臉色蒼白的和西格爾對視。他從西格爾的眼光中看到了戰鬥的決心,趕忙搖搖頭,飛快的擺手,指一指珍妮特,勸他打消這個主意。

    可是怪物的聲音越來越近,連被雷鳴聲嚇壞的小貓都清晰的聽到了。她抬起頭來,剛好看到西格爾望向她的眼神,裡面包含著一些憐憫和疼愛。珍妮特掙紮了一下,用力說道:「謝謝你,我適應了,會沒事的。」

    「嗯……」西格爾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鬆開了手。他站起身來,先是彎刀抽出來,想了想又把金屬武器扔在一邊,連胸甲都卸了下來。他左手拿著長鞭,把石頭匕首放在右手手指隨時可以摸到的地方。西格爾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準備出去看一下。

    突然,他們藏身的塔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石頭和帆布從上面掉落。貼牆躺著的游吟詩人被彈了一個趔趄,雖然狼狽的掉落在塔中央的水坑裡,但好歹避開了落石。西格爾聽到風聲呼嘯,一扭頭看到一個巨大的怪物朝他衝來。那怪物張牙舞爪的在半空中飛行,鋒利的牙齒反射著閃電的白色光芒。

    西格爾甩出長鞭,發出尖利的破空聲,猛地纏住了那怪物的手臂。同時他沉下腰身,向側面猛地一拽。那怪物被斜拉出去,狼狽的在地上打滾,重重撞在了塔樓的牆壁上。

    「哎呦!拓麻!」那怪物大叫一聲。

    一道閃電緊跟著剛才怪物飛進來的方向射進塔樓,正好擦著西格爾,準確命中塔樓中心的水潭。伴隨著強烈的閃光和一大團煙霧,水潭發生了強烈的爆炸,剛剛試圖爬起來的雅瑞爾被直接炸飛,慘叫一聲,全身抽搐著昏死過去。

    『難道還有一隻?』西格爾被閃電掠過之後,也全身發麻,手中的長鞭也不由自主鬆開了。他努力控制著肌肉,穩穩的站立著,將匕首握住,把珍妮特護在身後。

    倒在牆上的怪物轉過身來,西格爾這才發現那是個披著屍體的高大男人。他足有兩米半高,算得上西格爾見過的最強壯的傢伙,比高原人迪歐都要粗壯。那人臉上描繪著怪異的圓圈,身上也畫滿了藍色的條紋,再加上披著類似巨型穿山甲的那種鱗片外皮,也難怪西格爾會第一時間將他認成怪物。

    「我!幫!」那人高喊一聲,語言顯得非常生澀。不過他的手勢西格爾看得清楚明白——那人用一根手指指著外面,另一隻手攥成拳頭不斷揮打。

    西格爾點點頭,從門洞向外面看去。一隻足有十米長的多足青色蜥蜴正盤踞在外面。它身材細長,既能像蛇一樣在地面滑行,還可以利用它的十二條腿,迅速地在建築物廢墟中爬上爬下。這個怪物鱷魚一樣的腦袋上有兩隻彎曲的大角,巨大的嘴巴能像蛇一樣張開,裡面滿是剃刀一樣的倒鉤牙齒。怪物全身都是長條狀鱗片,不過很多地方都被砍碎,脖頸後面還有一道深深的傷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1
第四十九章 野人的地盤3

    這種怪物叫做青足蛇,能夠引來閃電並利用閃電攻擊的魔法生物。西格爾在書中讀到過這種怪物的資料,但是一時間不能和眼前的東西聯繫起來。他站在門口,手裡拿著短短的匕首,全神戒備著,觀察怪物的動作模式。

    「居然還有埋伏,卑劣的人類!」那怪物口出人言,伴隨著一串又像驢叫又似烏鴉的聲音,非常刺耳。西格爾只覺得雙耳刺痛,身體不由的晃了晃。

    「都去死吧!」青足蛇抬高身子,一道閃光在它頭上的雙角中間迸發,聚集成翻滾的雷球。西格爾嗅到了空氣中聚集的閃電魔法能量,立刻念出密語「施拉克」!魔杖彈到他的手中,魔法在杖尖聚集,將周圍的雨水都逼開。

    西格爾只能發出小電弧,遠遠達不到閃電束的強度,所以不能用元素抵消的方式湮滅怪物的閃電攻擊。不過他可以使用元素抵抗護盾,用這種防護系魔法大大減弱閃電的威力。至於護盾抵擋不住的部分能量,只能靠身體硬抗。

    閃電射出,護盾張開,兩者碰撞發出強烈的閃光和沉悶的雷聲。護盾到底沒能完全擋住閃電,逸散的能量炸得碎石亂飛,在西格爾身上留下細密的傷口。小貓驚呼一聲,立刻伏低,並用胳膊擋住了眼睛才躲過一劫。

    西格爾強忍身上的疼痛,把所有力氣集中到四肢,用意志的力量強迫自己從雨幕中衝出去,殺向青足蛇。靠著骰子的抵抗能力,他很快擺脫了麻痺的影響。他踏出的前幾步還會有劇烈的水花,可後面幾步已經恢復了精靈戰舞的水準,如蜻蜓點水般只激起一圈圈漣漪。

    不過為了抵抗這些魔法,他的精力消耗了很多,現在已經開始感到飢餓。

    青足蛇在發射閃電的時候,也感到有一股力量阻滯了它的攻擊,知道閃電沒達到最大效果,所以也做好了繼續戰鬥的準備。與西格爾向前衝鋒的同時,怪物已經伏低身子,像蛇一樣在地上劃了一個圓弧,歪著腦袋張開大嘴衝了上來,如同從側翼襲擊過來的鋸齒鍘刀。

    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喝,那個巨人般的男子從斷裂的塔樓牆壁頂端一躍而下,雙腳用力踏上青足蛇的身子。怪物身體打了一個對折,從口中噴出大量鮮血,傷口肌肉也被擠得外翻出來。

    西格爾趁機撲上去,往青足蛇的下巴削去,試圖直接截斷它最有威力的凶器——長滿利牙的嘴巴。怪物的鱗片比想像的堅韌,而且沾滿了濕滑的泥漿。匕首成功插進了青足蛇的身體,切開一道巨大的創口,但是沒有能夠斬首成功。

    怪物不會束手就擒,它猛地一伸脖子,巨大的嘴巴朝西格爾當頭罩下,濃烈的口臭讓人感到一陣眩暈。青足蛇有把人囫圇活吞的能力,很少有人能從它充滿胃酸的肚腹中逃生。西格爾急忙躲避,憑藉精靈戰舞的靈動躲開了致命的活吞,但是還是被鱷魚一樣巨大的嘴巴咬住了大腿。兩排尖牙刺進了肌肉,巨大的咬合力差點把他的腿撕下來。

    珍妮特發出尖叫,她努力克制住對閃電的恐懼,射出手中的輕弩。弩矢命中怪物,但是只是掀掉了它的一隻鱗片。小貓大聲叫喚,讓西格爾快跑,一邊努力為弩弓裝彈。

    披著獸皮的巨人趕快過來幫忙,他用兩手分別抓住青足蛇的上下顎,然後奮力往外扯。只見他全身肌肉如同精鋼鑄造,發出類似船上絞盤拉緊的嘎嘎聲。青足蛇疼得十二隻腿在地上亂拋,喉嚨裡發出咕咕咔咔的慘叫聲。

    青足蛇的牙齒是剃刀形的倒勾,是為了防止吞進去的生物爬出來而生長的,所以往外拔的時候比插進去還要疼。西格爾用魔杖對準怪物打開的喉嚨,忍著劇痛唸誦咒語。一道冰冷的射線命中怪物咽喉最脆弱的地方,把它的食道凍結。這下鑽心的疼痛讓怪物難以忍受,它開始瘋狂地垂死掙扎。西格爾被撞到一旁,摔倒在雨水中。就連那壯漢也被巨大的力量甩出去,不過他瘋狂地拽著青足蛇的上顎,居然扯下了三根牙齒。

    青足蛇大口大口吐著混雜了冰碴的鮮血,用發狂的眼神看著西格爾,不斷在頭上的雙角間醞釀閃電能量。這次兩者距離太近,西格爾即便用元素抵抗,也難以躲開隨後而來的怪獸的撲擊。只要能夠拖過這一擊,隨後巨人就能及時跟上,發動出近身搏鬥的能力。留給西格爾反應的時間只有一瞬,他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西格爾揮動魔杖,一條繩索從魔杖尖端憑空射出,捆住了不遠處的大石塊,另一端還綁在自己的手腕上。他用力猛拽繩子,只見繩子突然開始收縮、變短。憑藉這份技巧,西格爾被拉扯著在泥地上滑行,快速穿越戰場的危險地段,很快就能躲在建築物廢墟的掩體後面。青足蛇發覺敵人逃跑的意圖,立刻提前激發了閃電的能量,狠狠擊中西格爾逃逸的身體。這次沒有元素魔法護盾的保護,應該是正中目標。可是泥土和雨水像煙花一樣迸射散開後,西格爾的身影晃了晃,憑空消失了。

    「騙過你了,笨蛋!」西格爾其實仍在原地,剛才不過是他施展的幻像,用以欺騙青足蛇。法師聯合會的幻術指南中有很多這樣的技巧,而西格爾一直在努力練習,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法術能成功還要歸功於這裡的環境,幸好周圍都是傾盆大雨和轟隆作響的雷霆,干擾了感官,所以不具備聲音的幻像才沒有引起青足蛇的懷疑,成功讓它攻擊錯誤的目標。作為新法師,這已經是西格爾魔法能力的極限,更精巧的幻術需要他繼續練習。不過能起到作用的法術就是好的法術,西格爾從閃電球噴吐中倖存下來,他也爭取了足夠的時間讓那個獸皮壯漢發動致命一擊。

    把青足蛇重新壓在身下,那巨人抬起用宮殿承重石柱一樣粗的筋肉臂膀,把散發著凍氣拳頭狠狠摜下,如同打樁一樣重擊著青足蛇的顱骨。怪獸已經破碎不堪的腦袋像是與錘子對抗的核桃似的,被直接砸得粉碎。怪物的身體猛地向外彎曲,尖尖的尾巴朝巨人的後心扎過去——這是青足蛇對敵人最後的詛咒。一支弩箭射來,擊中了尾巴,減弱了它的威力。壯漢的後背只是留下了一條紅紅的印痕。

    西格爾累得躺在泥水裡,任憑大雨澆在臉上,一動都不想動。他也不覺得腿疼,只覺得腦子木木的,一點精神都沒有。那壯漢扔下怪獸屍體,趕忙過來查看。西格爾被青足蛇咬中的大腿已經開始發青,毒素滲入血液。

    「馬路咔咔!」那壯漢大叫一聲,把西格爾放下。珍妮特明白北地的語言,知道這是『中毒』的意思,趕忙跑過來查看——傷口發青,而且正在向黑紫方向轉變。不過魔裔對中毒毫無辦法,她既不會解毒也不會治療,只能心疼的把西格爾攬在懷裡,嗚嚥著說不出話來。

    一瞬間,珍妮特腦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西格爾一人身上。風雨和雷霆都從她的世界消失不見,壯漢正在用手撕扯青足蛇屍體的血腥畫面也只是她視線中模糊的幻影。珍妮特看著西格爾,伸手觸摸他滾燙的皮膚,貪婪的想要抓住這種溫度。她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情,也許不是戀人,但至少比失去家園的孩子那種孤獨感還要悲傷。

    一個黑影遮住了周圍的光線,她根本無動於衷,因為在她的眼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西格爾的形象——不論是黑夜還是白天,魔裔都能察覺周圍的溫度。不過一隻手臂伸了過來,擋住了西格爾的臉,這讓她大為惱火。珍妮特眼睛變得純紅,鋒利的犬齒也露了出來,尾巴捲住了藏在腰帶上的匕首。魔裔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壯漢沾滿鮮血的大手,在他食指和中指中間夾著一個綠色的圓球,散發著腥苦的氣味。

    「快吃!」壯漢這次說對了語法。

    珍妮特藏起了尾巴,收起了尖牙,趕忙撬開西格爾的嘴巴,讓壯漢把青足蛇的蛇膽塞進去。一種極為苦澀的感覺衝擊著西格爾的口腔,然後瀰漫到他整個頭部,甚至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難受的地方。他幾欲作嘔,但是卻吐不出來,只能痙攣般抖動。過了一會兒,西格爾被這世間難以忍受的苦澀救活,漸漸恢復了清醒。誰也沒注意到他胸口的二十面骰子,第二個數字漸漸亮起,但是又很快黯淡下去,變回原狀。

    西格爾還是感覺全身乏力,但是已經能夠張開嘴巴,把舌頭伸出來,讓雨水使勁沖刷。珍妮特看他一直滑稽地擠眉弄眼,還弄的整個嘴巴都是綠色的,散發著非常怪異的氣味,然後一直聽他呸呸呸個不停。她只覺得這世界突然生動起來,然後大聲歡笑著。

    那壯漢也笑了,把雷聲都壓了下去。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