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二十面骰子 作者:索斯(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20:49: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6 323876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1
第五十章 野人的地盤4

    青足蛇死去之後,雷雨也漸漸小了,珍妮特在壯漢的幫助下——實際上那巨人基本上自己搞定了一切——把西格爾和雅瑞爾搬到乾淨的地方。詩人也受了傷,但大部分都是觸電造成的燒傷和撞擊形成的皮外傷,雖然看上去非常淒慘,但是也能很快痊癒。他清醒過來之後,還能記得他的本職工作,一邊哀嘆自己『被摧殘的容貌』,一邊為大家翻譯巨人的語言。西格爾的毒解了之後,他的傷口恢復得很快,不過這也讓他更加飢餓。不由自主的,西格爾眼睛瞄上了倒在泥水裡的青足蛇,眼睛放射出青光。

    反正事後壯漢就是給他的族人這麼描述的:一個南方來的「文明人」,和我們北地的純爺們一樣,生撕了怪獸的皮肉,然後大口吃了下去。似乎吃掉蛇膽之後,這個傢伙也不再害怕青足蛇身上殘留的毒素,相反他吃的更痛快。要不是我下手也夠快,真的就只能餓肚子了。幸好我還記得重要的事情,沒把蛇的心臟吃掉。總之,我們共同捕獲了戰利品,又一起分享,所以我們就成了好兄弟。

    這件事讓雅瑞爾對他的僱主產生了新的感覺——恐懼。不過對於珍妮特來說,大吃大喝的西格爾怎麼看上去都很有趣。她蹲在塔樓台階上,雙手托著下巴,專注地看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在雨中歡笑著分食青足蛇的屍體。他們互相都很難聽懂對方的語言,但是手上沾著同一個敵人的鮮血讓他們迅速成為朋友,而朋友總是會明白朋友的心意。有那麼一瞬間,珍妮特也想跑過去加入聚餐,不過她又怕自己那樣會不像淑女,會影響自己在西格爾心中的形象,所以又猶豫起來。總的來說,她就那麼安靜地坐在一邊,快樂地胡思亂想。

    「我叫西格爾。」年輕的法師用他掌握的不算多的北地野人語說到。

    「我叫克里-琴科,我還有個哥哥,所以我也被叫做小克里。」那巨人揮動手臂,拳頭捏得嘎嘎作響,用堅定的語氣說道:「總有一天我會打敗哥哥,讓他也知道我的厲害。」

    三個聽眾很難想像大克里究竟是怎樣一副尊容,居然能擊敗壯得像冰霜巨人一樣的弟弟。『或許那是頭泰坦?』西格爾腦子中冒出了奇思妙想。

    在游吟詩人的翻譯幫助下,幾個人終於搞明白為什麼克里要和一頭青足蛇博鬥。「我需要青足蛇的心臟和毒腺,將它奉獻給枯枝巢的巫師,好用來占卜。你們也為捕獲這頭獵物出了力,可以一起去找巫師。他懂得很多知識,而且還能和魂靈溝通,實在是非常神奇。」

    「覲見巫師的機會可不多。」游吟詩人連忙解釋到:「在野人的地盤,巫師都是具有強大力量的通靈者,他們是一個部族的精神核心,平時極少露面,而那些靈也會幫助他們不被外人找到。巫師很少會讓野人跑腿,不過這些跑腿的野人總是可以見到巫師。要知道,北地的遊牧族是用全族的力量供養巫師,所以他們有的是好東西!」

    「可你準備用什麼東西交換呢?」西格爾問他,然後搖了搖頭:「我們只是去見識一下,畢竟這如你所說,是很難得的事情吧。」

    雷雨過後的空氣格外清新,幾個人稍作休息便一同出發。西格爾因為腿部的傷勢坐在馬上,這樣正好和大塊頭克里差不多高。他們幾個人的馬匹很害怕克里,緊張地打著響鼻,馬頭不停的甩來甩去,總是躲往遠離巨人的一側。只有西格爾的特雷克納馬天生流淌著戰馬的血脈,服從命令的本能戰勝了恐懼,它安靜的垂著頭,走在巨人身邊,一邊對其他坐騎嗤之以鼻。

    克里曾經學了一些「南方話」,但是平時用的很少,所以說起來結結巴巴。不過他還是講述了關於尊敬的巫師的情況。

    巫師從來不告訴別人他的名字,不過這不妨礙大家直接用「巫師」兩個字稱呼他。大約二十年前他來到山崖邊,然後把牧草變成了荊棘,把灌木變成了枯樹。在一個無月之夜,這些扭曲的樹木組成了鳥巢,也就是現在的枯枝巢。部落裡的人很好奇,族長曾經帶著一些戰士前去查看,好確定這裡是不是邪惡巫靈的居所。那裡的巫師幫助了他,為部落指出一片富饒的土地,可以避開天災,種植糧食。從此之後,那個巫師保佑良田風調雨順,時不時讓我們幫他捕捉一些怪獸作為交換。

    他們向西走了半天的時間,周圍突然出現了濃厚的大霧,除了身邊的幾米距離,其他一切都被乳白色的霧氣包裹,完全看不見。雅瑞爾舉起火把,躍動的光芒照在霧氣上,就像射在牆壁上一樣,完全無法穿透。正當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就聽到一聲狼嚎從濃霧深處傳來。

    「順著這個聲音走,就可以到達枯枝巢。」克里說道。

    之後,他一馬當先,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巨大的身體就像是船隻的撞角,將濃霧從中破開,闖出一條航線來。西格爾跟在他身後,注意著腳下土地的變化。他發現這裡的泥土變成黑色,有許多甲蟲和蜈蚣鑽來鑽去,有時候馬蹄踩下去還會擠出粘稠的油泥。他們正在逐漸上坡,可以看出前面的地勢比身後的要高。但是等西格爾回頭查看,想要記清身後的來路,卻發現地勢似乎在欺騙他們,他們又變成了在走下坡路。

    霧氣中傳來各種生物奔跑的聲音,有的是蹄子,有的是爪子,還有的是類似蛇爬行的唰唰聲。空氣中也有撲打翅膀的聲音,聽動靜應該是巨大的鷹。不過這些動物都沒有鳴叫,只有前方時不時傳來狼嚎,引導克里改變方向,不停在霧中穿行。

    這樣的環境弄得大家緊張兮兮,好幾次西格爾都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刀柄上,有一次甚至把彎刀都抽出一截來。就在那一瞬間,狼嚎變得更急促、更響亮,就像突然在西格爾的脖子邊發生一樣。西格爾立刻清醒過來,他明白周圍一定有巫師的間諜在注視他們。

    在這裡除了濃霧什麼都看不見,所以也難以感知時間的流逝。只是突然之間,濃霧離開了他們,就像海嘯之前會迅速遠離的海水——它們仍舊聚集在遠處,變成了的一堵直達天際的灰牆。

    在灰牆環繞的中間,月光和星光灑下的地方,有一顆扭曲的樹木。樹木沒有一片葉子,向四周張開的樹枝就是它的樹冠。無數乾枯的藤蔓互相纏繞,就像是冬天擠在巢穴中睡覺的群蛇,組成它的樹皮和樹幹。在樹根附近有一個樹洞,那裡就是巫師的住所。

    一頭白色的狼站在樹洞旁邊,像哨兵一樣不斷徘徊。它一隻眼睛是紅色的,另一隻是黃色的,正直勾勾地注視著克里一行人。它的喉嚨發出沉悶的低吼,在警告來者不要輕舉妄動。

    西格爾感到不安,他覺得有種奇怪的瘙癢感,彷彿有只又濕又黏的蚯蚓藏在他的汗毛中間,沿著脖子後面慢慢往上爬。西格爾抹了一把,發現手心中只是自己的汗水。他隱約聽到周圍傳來輕輕的嘲笑聲,不像是人,更像是動物的聲音。

    克里走在最前面,手裡提著一個還在滲血的袋子,裡面是青足蛇的心臟和毒腺——以及一些順帶抽出來的不知名的內臟。他像個得勝的將軍,更準確地說像是個要在父母面前誇耀成功的孩子,昂首闊步的行走著。直到他走到那頭白色的狼面前,然後躬身行禮。

    白狼全身的皮肉扭動著,膨脹著,然後變成了人形。一個把漁網包裹的樹葉做袍子,身上又髒又亂,蓬頭垢面的男人歪著頭看著克里。他伸出手來,指甲又黑又長,就像是動物的爪子。克里把滲血的袋子放在他手上,然後微笑著說道:「我幹的不錯吧?」

    「易形者!」西格爾心中驚訝。荒野易形者可不多見,據說他們能千變萬化,每一個都法力高強。

    那巫師打開袋子,先把鷹鉤鼻子伸進去使勁聞聞,然後又瞪大了眼睛往裡瞧。西格爾一度擔心巫師的彎鼻頭會不會被染紅,眼珠又會不會從眼眶裡滾出來。那人砸吧砸吧嘴,從僅剩的幾顆黃牙中蹦出一句話:「不錯,是這東西!」

    巫師把袋子掛在腰上,就在魚網和樹葉外面晃蕩,隨著動作扭來扭曲。他打量著克里,好似恍然大悟:「對了,你要問我些東西!是什麼來著?」

    「我哥哥失蹤了,我要找到他的下落。」

    「你還有個哥哥?」巫師愣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有個哥哥好淒慘,總會被打,還要給他背黑鍋,背完黑鍋還有灰鍋,可討厭的哥哥總也不悔過。」

    「我哥哥經常揍我,不過他都會提前給我說,從來不偷襲。」克里回答道。

    「你確定你要找他嗎?」巫師問了問,然後又自言自語的回答:「是啦,你一定會去找,不然你幹嘛給我心臟和毒腺?快進來吧,把馬放在門外。這裡不會有誰會吃馬,但是人卻不一定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2
第五十一章 野人的地盤5

    西格爾不知道巫師指的是吃馬的人還是吃掉人,但他能感受到身下坐騎非常平靜,一點都不緊張。都說戰馬的感覺比人要敏銳,很多時候能夠預知危險的臨近。特雷克納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西格爾從馬上下來,隨手扔開韁繩,然後牽著珍妮特的手,跟著克里一同向前走。游吟詩人跟在他們的身後,左顧右盼。

    樹洞裡面非常狹小,一隻缺了口的大鍋又擠佔了屋子中間大部分的空間。黃色的火苗在鍋子底下慢慢燃燒著,可是大家沒有看到任何燃料,也非常神奇地不冒煙氣。鍋子裡半滿著黃綠色的粘稠液體,可以看到樹葉、枯枝、動物的毛皮以及破碎的金屬片。在大火的烹飪下,湯正在咕嘟咕嘟用力沸騰著。巫師隨手把裝著青足蛇心臟和毒腺的袋子扔了進去,大家可以看到袋子先是浮在「濃湯」表面,在氣泡的推動下左右搖晃,然後被湯水迅速吞沒,消失在大鍋中。一陣濃烈的香味從鍋子裡面散發出來,巫師使勁吸了吸,肚子裡發出咕嚕嚕的鳴叫聲。

    「拓麻!」克里突然哼了一聲,連忙衝向巫師,雙臂張開作勢要抓。大家都沒有搞明白髮生了什麼。

    「好餓啊,總是吃不飽。」那巫師掃視大家,目光停在了西格爾身上。他突然問道:「克里,這就是你給我帶來的貢品嗎?」

    西格爾一個激靈,就像被毒蛇盯上的老鼠,全身汗毛直立,一種莫大的危機感直衝頭頂。他以最快的速度摸上刀柄,另一隻手中魔杖也抬了起來。

    只可惜還有速度更快的。樹洞的牆壁伸出成百上千的藤蔓,最細的如絲,最粗的如臂,猛撲上來,捲住了一行人的四肢和腰身,把他們拉到牆上固定好。西格爾的彎刀只來得及抽出一半,魔杖也沒能指向目標,他的嘴巴被一根粗藤勒住,把牙齒硌得生疼。

    「一個法師!一個可惡的法師!哈哈哈,我的幸運日啊!」巫師雙手舉起,圍著大鍋跳著怪異的舞蹈。「煮熟?生吃?吸乾還是切片?啊啊啊,啊!難以決斷啊!」

    幾個人都奮力掙扎,但是蔓藤非常結實強壯,還具有韌性。只有克里的蠻力可以讓這些樹藤鬆動,但也僅限於晃一晃,根本無法脫離。

    巫師走向西格爾,伸出枯黃骯髒的手,抓向他的脖子。西格爾只覺得他的爪子冰冷鋒利,被摸到的地方像是凍僵了一樣。西格爾如此用力,他脖頸上的血管都鼓脹起來,清晰可見。

    巫師突然發現了西格爾脖子上的項鏈,非常好奇的想把它抽出來。

    『你什麼都別想得到!』西格爾大聲吶喊著,可嘴巴裡只能發出哼哼的聲音。他轉向靈魂深處尋求幫助,向「魷魚聖者」祈禱,可如同過去一樣,並沒有得到什麼回應。

    二十面骰子和旁邊的空間鑰匙被慢慢抽了出來,馬上就要暴露在巫師眼前。可這個時候骰子的第二面亮了起來。等項鏈被完全拿出來的時候,並不見上面掛著任何東西。

    「法師總帶著絞索呦,隨時可以上吊呵……」那巫師鬆開鏈子,伸手去抓西格爾的魔杖。法師心中默念「杜馬克」,於是魔杖也消失不見,變成手環藏在袖子下的手腕上。

    「捉迷藏,捉迷藏,一個捉來一個藏……」那巫師又開始手舞足蹈,圍著大鍋轉了一圈,又回來用堅硬的手掌抽打西格爾的臉。

    珍妮特開始哭泣,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引起了巫師的注意。他朝女孩兒走過去,用眼睛打量,用鼻子聞,用手指捅捅她的腦門。然後又扭著身子走了回來,幾乎趴在西格爾的臉上,瞪著圓滾滾的佈滿血絲的大眼,鼻子頂著鼻子,噴著充滿藥草味的口臭,悄聲說道:「一個魔裔雖然罕見,但是卻不如你,卻不如你!」

    他又高聲大喊:「哦!獨一無二!獨一無二!」

    巫師的眼中全是瘋狂的神采,他已經興奮的口水直流,雙腳把樹洞踏得咚咚直響,大聲鼓掌。西格爾感覺身上的藤蔓有些鬆動,猜測可能是巫師的魔法控制力在下降。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居然扯開一部分空間,手指也鉤住了匕首的柄。

    克里高呼著「寒冬之靈!」然後撕扯開捆綁他的樹藤,就像衝過灌木的巨熊一樣,猛地撲向了巫師。那巫師扭過身來,身體瞬間膨脹變形。一頭長著四隻胳膊的黑色大猩猩和克里同樣高大,兩者撞在一起,猩猩用兩隻手抓住巨人的手腕,另外兩隻用力捶打他的肋下。

    一層冰霜覆蓋了克里的身體,空氣溫度迅速降低,已經能從口中呼出冷氣。四臂猩猩的毛髮上凝結了白霜,眼皮也被寒氣凍得眨動不停。克里的蠻力更勝一籌,推著猩猩前進,直到把他掀翻在大鍋上。

    湯水灑了一地,燙的猩猩在地上嚎叫。黃色的火苗又點燃了它的毛皮,讓他直竄起來。它在地上翻滾,又把椅子、箱子和各種瓶瓶罐罐打破。直到一聲慘叫之後,他又重新變回了巫師的外形。不過巫師身上看不到任何傷痕,只是樹葉和漁網更破了一些。

    「你!」易形者從地上爬起來,氣憤的盯著克里,大聲喊道:「你這個蠻子!為什麼又打翻我的鍋?」

    「你又餓瘋了!」克里沒什麼好脾氣,兩隻拳頭互相撞得砰砰作響。「你差點把我的朋友咬了!」

    「咦?是嗎?」巫師晃晃腦袋,似乎清醒了些:「好像真是這樣。」他揮揮手,把眾人從捆綁中解放出來。西格爾抽出武器,匕首和彎刀,戒備的看著巫師。珍妮特藏在西格爾身後,手裡扣著飛刀。雅瑞爾被閃電造成的傷口還沒好,這下又勒破了,所以他還是倒在地上,趁大家不注意,努力往門口悄悄爬去。

    克里站在了巫師和眾人之間,用半生不熟的通用語解釋。「巫師因為變形,有時候會被飢餓控制住心智,做出動物一樣的舉動。不過他從來沒吃過人,倒是幾次把人咬傷。鮮血會讓他清醒過來,然後他會給人把傷口治好,以防傳染上瘋病。」

    西格爾仍然心有餘悸,他在這個強大的易形者和巫師面前居然毫無抵抗能力。他從壯漢眼中看到了愧疚和真誠,相信了他的解釋,不過還是小心戒備著,以防這個巫師再發什麼瘋——畢竟他現在也沒吃東西,隨時又會餓。

    「你們快走吧,我要趕緊吃些東西,趁我還沒暈過去的時候。」那巫師指了指樹洞出口,然後頗為懊惱的看著大鍋:「又灑了,下次我決不讓任何人進來。」

    「可你還沒告訴我哥哥的下落。」克里頗有些無奈,趕忙問道。

    「我都餓的快要吃人了,還怎麼幫你占卜?」巫師大喊大叫,又開始手舞足蹈。珍妮特用手緊緊抓住西格爾的衣服,只露出大眼睛觀察。西格爾也全身戒備,像是一頭繃緊了肌肉的獵豹。不過巫師這次沒有發瘋,他只是說道:「等明天再來,順便拿些穀子。」

    說完,他又驅趕眾人離開,然後封閉了樹洞。易形者從鍋裡揀出殘羹,塞進嘴裡,然後坐在一旁的地上咀嚼。在瘋狂的時候,他全身血脈都會變得更像動物,而且是無數種動物的混合,這讓他的各種感官都能達到極致。所以他能分辨出珍妮特的魔裔血統,也同樣能發現西格爾的特異之處。

    「他是那個人,四人中的一個,這絕對不會錯。」巫師喃喃自語,眼睛中如有火焰跳動,他說道:「風暴之靈說過,它不會欺騙我的,但是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有許多聲音在他的腦海中不斷迴蕩,有狼、有鷹、有羊,它們發出各種鳴叫,紛紛擾擾吵個不停。有的說「殺」,有的說「放」,有的大喊著「養著!」。巫師能夠聽懂所有動物的語言,他可以讓它們都閉嘴,安靜下來。不過他沒有,只能一邊哭泣,一邊讓腦海中的聲音把自己淹沒。

    離開枯枝巢的幾人只想盡快拉開距離,而濃霧似乎明白他們的想法,從中間分開,給他們讓開一條道路。克里走在最後面,護著幾個人跌跌撞撞重新回到草原上。

    「他不總是那樣的。」克里解釋道:「只要他沒有發狂,還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也願意幫助我們。他最多也就咬一小口,還會替你治好,所以你們別放在心上。」說著,他指著自己的胳膊,給大家看:「這裡就被咬過三次,不過你們現在連傷疤都看不出來吧。」

    「巫師都是這樣強大嗎?」西格爾問到,並通過雅瑞爾進行翻譯。

    「也不總是這樣。住在我們部落裡的那一位更像是和藹的老人家,也不會變形。不過他能讓烏鴉說話,幫他去做事,看看訓練中的孩子們有沒有偷懶。他還教我們如何和靈溝通,找到能夠捕獲的獵物,吃個飽飯。」

    「也不知道他的變形和控制藤蔓的能力該怎麼學會。」西格爾雖然害怕,但是對於那種神奇的力量充滿羨慕。他這個時候才想到自己的項鏈,趕忙掏出來。二十面骰子和鑰匙完好無損的掛在上面,數字2已經變了顏色。西格爾摸了摸骰子:「物品隱藏」,這就是第二個能力。

    西格爾還以為會是毒素抵抗,畢竟他也中了青足蛇的毒液,還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獲得物品隱藏也算不錯,但是西格爾越來越糊塗,激活能力的辦法到底是什麼?

    「等一等,那個變形者說你是一名法師。」雅瑞爾突然想到這點。儘管身體虛弱,騎在馬上搖搖晃晃的,但他還是坐直了身子,語氣平板地說。

    「是的,我現在是法師聯合會的學徒法師,目前身穿藍袍。我還在學習當中。」西格爾大大方方的承認。

    「該死,我看你穿的胸甲,以為你只是個生活富裕的戰士,沒想到你還是法師。」他斜著眼睛看了一眼珍妮特,後者正眯著眼睛盯著他。不過游吟詩人還是嘀嘀咕咕,說道:「真應該多收你的錢。一個法師啊,大金主啊!」他一路上都在懊惱。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2
第五十二章 野人的地盤6

    離開濃霧區的時候,他們已經疲憊不堪,身體到了虛脫的邊緣。可是在視野恢復的同時,他們的心情輕鬆了許多,疲勞也一起減輕。又走了半個小時左右,他們遠遠地看到了克里的部落。那是一片圓錐形帳篷組成的延綿營地,一幅欣欣向榮的景象:人們利用草蓆和籐條捆紮帳篷,建設起遮風擋雨的家園;炊煙從圓錐的尖頂上升起,人們卻捧著飯碗蹲在帳篷門口吃飯。這就像是一種社交場合,大家一邊吸溜著滾燙的粥,一邊高聲交談,互相交換著每日勞作的見聞。幾個強壯的男子身穿獸皮,把弓箭放在腳邊,正在用小刀剃下兔子的皮肉,然後剁成小塊。一口鍋架在火堆上,裡面的水燒得正開,這些獵戶就把兔子肉扔進去煮,還在裡面放上了土豆塊和葛根。一群孩子捧著碗,手裡拿著個小米餅子,正排隊等著吃肉喝湯。

    所有的帳篷基本都一樣大小,只是有新有舊而已。他們的東西都不多,簡單的炊具和一些鋪蓋就是全部家當。不過他們會花很多時間來裝飾自己的家,用獸角和骨頭打磨製成各種小飾品,還會採集有顏色的花,製成塗料,將帳篷塗抹的花花綠綠。一行人牽著馬走在帳篷中間,很多人都主動招呼,顯得非常熱情。西格爾儘管一直在努力學習,但是也只能勉強聽懂一部分。這些人說的大多是「回來了?吃了嗎?一切順利嗎?」之類的話。

    整個營地只有一個帳篷特別突出,比其他的要高出一截。西格爾以為那會是首領或者長老居住的地方,結果發現那是克里的家——也只有這樣的帳篷才能讓大塊頭鑽進去。一位粗手大腳的女子挺著大肚子在門口等著克里,然後被巨人用力舉了起來。

    「這是我老婆。」克里開心地說,然後他指了指大肚子,自豪的介紹道:「這是我兒子!」

    那女子見到外人也不害羞,一直忙著招呼大家,她搬來了坐墊,端出大罐羊奶,又從鄰居那裡借來了杯子。珍妮特也去幫忙,很快就和那名女子聊成了朋友,還小心的用手撫摸一下即將生產的肚子。

    「沒想到你的女僕也會野人語。」詩人撇撇嘴,有些不太樂意。

    「珍妮特不是我的僕人,她是一個……好朋友。」西格爾撓撓頭,拍了拍雅瑞爾,發現詩人還是疼的呲牙咧嘴。於是他說道:「這麼大個部落應該會有藥草師什麼的,可以給你治療一下吧?」

    「說得對,我應該去看看了。」雅瑞爾站起身來,說道:「既然你的朋友也能說這裡的語言,那我離開一會兒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記得不要在寒鴉部落亂跑,他們儘管熱情,但是不小心觸碰禁忌的話一點情面都不講。」

    「我就待在這裡,哪裡也不去。」西格爾擺擺手:「要不是擔心我找不到回來的路,我就送你去了。」

    「千萬別。」詩人笑著回答:「我記得寒鴉部落的治療師是個大美女,至少我聽說如此,一直想要見見。你去了會影響我的。」

    說完,詩人就騎著馬走開。西格爾趁著個時候打開鑰匙空間,從裡面拿出儲存好的糕點。由於裡面的財寶早就拿出來分掉了,同時也是為了冒險的需要,西格爾就把裡面裝滿了吃喝的東西、備用的武器和應急的冒險用具。

    他把深水城的蛋糕和一小罐糖當成禮物送給克里,作為希望他孩子平安降生的祝福。大塊頭使勁擁抱了西格爾,高呼著:「好朋友,這禮物太貴重了!」

    這個時候有人來找克里,將他叫走了。克里的女人解釋說,是他們的父親有事找,應該一會兒就回來。所以兩女一男開始準備晚飯。他們拿出黑麵餅、硬乳酪、胡蘿蔔和幾棵空心菜,揉碎之後放到鍋裡和羊骨頭一起煮。開鍋之後,女主人又往裡扔了些風乾的肉塊和散發著芳香的花梗。

    這時營地裡突然傳出了喧囂聲,然後就聽到急促的馬蹄聲跑來。西格爾直起身來,發現有五匹馬穿過帳篷之間的空隙,越過驚叫閃躲的人,提著長矛,直朝他們衝來。他趕緊叫上珍妮特,想要避開這些氣勢洶洶的人。可是對方的速度明顯更快,正好在帳篷外面堵住了他們。五隻長長的尖矛指著西格爾和珍妮特,成半圓形將他們包圍。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被圍困。」西格爾頗有些無奈的說:「而且兩次都是在認為安全的地方。」

    珍妮特顯得很激動,她大聲叫道:「這就是你們北地人的待客之道嗎?」

    克里的妻子趕忙出來解釋,說這幾個人是克里的朋友,剛剛才到部落裡來,正要招待他們。「噶卡隊長,別傷害他們。」她說到:「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

    「從他們朋友的身上發現了這個東西。」裝備著最粗重長矛的那個人從手中展示一樣東西,是一個小小的銀質烏鴉徽章。「你應該認得這樣東西,也知道他的主人已經失蹤十多天了。如果換成是你,你最怎麼辦?」

    「噶卡隊長,我也會把他們抓起來。」克里妻子抬起頭來,正視著騎在馬上的隊長,慢慢說道:「但是我不會輕易下任何結論,也不會以先入為主的眼光判斷事情的真相。我會讓他們說話,聽他們辯解。然後在自然之靈使我心情平靜之後,才來評判這件事情。」

    「如你所願,彌賽拉,尊敬的黑狼公主、巨人的征服者。」噶卡隊長讓大家收起長矛,然後用通用語給西格爾說:「跟我們來,不要試圖逃跑。」

    兩個人被押送到營地北側的一個大棚子前面,那裡插了很多又細又長的木桿,掛著各種顏色和圖案的旗子。有的旗子上描繪著凶惡的動物,有的則是雲彩和風的抽象造型,還有的更像是胡亂的塗鴉。旗子下面站著呈新月形站著九個人,都是歷經風霜之後的強壯漢子,居中的白髮白鬚,怒目圓張。他在脖子上繫著熊皮斗篷,手中拿著一柄足有兩米長的巨矛,矛身用筆直的硬木製成,矛尖則是一塊黑曜石。其他幾個人都赤裸著上身,空手赤拳,用憤怒的眼神盯著西格爾等人。

    游吟詩人雅瑞爾被繩子捆住了手,在兩位戰士的看押下,站在一旁,他朝西格爾做了個無奈的笑容。

    「你這個傢伙做了什麼?」珍妮特叫喊道:「為什麼他們要逮捕我們?」

    「抱歉,我拿了那個死人的東西,沒想到還是個重要的傢伙。」詩人砸吧砸吧嘴,一副虧心的樣子:「聽天由命吧。」

    那個穿著熊皮斗篷的人上前一步,聲音渾厚而充滿氣勢。他說道:「我是克拉夫-琴科,舍普的兒子,寒鴉部落的酋長,北地眾族的發言人,寒冰神槍的持有者,草原的不死白鴉。」

    「我是西格爾,我身旁的女子是珍妮特,那位被捆住手腳的是雅瑞爾。我們從深水城來,到北地看看風光,還想去獸人那裡給它們添些麻煩。」

    「我的兒子怎樣了?」克拉夫又向前一步,眼神流露出哀傷,但仍然語氣堅強:「從這個輕佻的人身上找到了屬於我兒子的物品,他怎麼樣了?」

    「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被一根長矛刺穿了喉嚨,倒在深谷裡。不過我覺得他的死因更像是被某種怪獸從背後襲擊。我們將他埋葬了。」

    克拉夫發出了「啊」的一聲慘叫,身子晃了晃,往後踉蹌了一步,靠長矛的支撐才重新站穩。他事先已經問過雅瑞爾這個問題,現在從西格爾身上聽到了同樣的描述,這才從心裡相信兒子已經死去的事實。

    「胡說!你們和王子的死脫不了干係!」有一人大喊道,也就有三四個人跟著附和。

    西格爾搖搖頭,冷靜的說道:「不,對你們失去王子我們深表遺憾,但是我們並不是凶手。我告訴你他的屍體埋在哪,也許你們能發現那傷口不是我們能夠造成的。而且,我更相信能發現深谷中屍體是受到了神秘力量的指引。」於是西格爾慢慢講述了天上的神奇鳥群,翻動屍體時騰空而起的煙霧。也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包括消失的內臟,傷口旁邊奇怪的灼燒和翻捲。

    「我命令左翼團噶卡帶隊去把我兒的屍體找回來,讓巫師查看一下,然後再把他的骨灰埋在他爺爺的骨灰旁邊。」克拉夫宣佈道:「那麼現在,你們盜拿死者的遺物,偷藏寒鴉部落的重要信物,將在此受到審判!」

    「如果罪名成立,將會受到怎樣的處罰?」雅瑞爾趕忙問道。

    「你將被施以拖刑。」

    游吟詩人立刻臉色灰白,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乾一樣,軟軟的癱倒在地上。西格爾看向珍妮特,不過魔裔搖了搖頭,她能聽懂這個詞,但是不知道具體什麼是拖刑。

    「看來你已經認識到自己的罪過,而先祖之靈也確認了這一點,所以現在行刑!」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2
第五十三章 野人的地盤7

    兩匹馬被拉了過來,它們的尾巴上綁上了粗繩子。兩個騎師又開始把繩子分別綁在雅瑞爾的兩隻手腕上。西格爾立刻明白了什麼是拖刑,趕忙問道:「要被拖行多長距離?」

    「從天明到天黑,或者馬匹無力奔跑位置。」酋長說道:「如果他沒能堅持下來,則證明他不值得被拯救。」

    「這太殘忍了,酋長大人!」西格爾說道。珍妮特拉了拉他,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西格爾皺皺眉頭,對小貓說:「我相信你」,然後讓開了位置。

    「酋長大人,這名游吟詩人來到北方草原,並無意冒犯各部落的習俗,只是不慎犯下了錯誤。雖然他已經成年,但是在自然之靈面前他也只不過是個淘氣的孩子,應該被教育而不是處刑。而且雅瑞爾在與青足蛇戰鬥的過程中被閃電擊中,全身都是傷口,體力很弱。如果他死於拖刑的話,我會說這不是威嚴的先祖們施下的懲罰,而是一條畜生的功勞。」

    「你們與青足蛇進行了戰鬥?就你們?」站在酋長身邊的人哈哈大笑。

    「除了我們三個,還有克里-琴科,我猜想那可能是您的另一個兒子。」

    眾人議論紛紛,直到克里從帳篷裡衝出來。他身後有幾個人視圖拉住他,但是全都徒勞無功。

    「孩子,不要激動,我不認為他們是殺害你哥哥的凶手。」克拉夫酋長把手按在他兒子的胸口,安慰他道:「別著急,我們寒鴉一族是有仇必報,但也不會遷怒無辜的人,這一點和臭熊是不同的。」

    「但是現在只用拖刑只會讓他死亡,而且那個女人說的沒錯,我不想讓一頭怪物影響到部落的聲譽。」克里壓低聲音說道:「尤其是在豐收節大會之前。」

    許多其他部落首領都會趕來參加大會,所以這個時候只能表現的公正和威嚴——這就是克里想要說的話。酋長臉色有所轉變,其他人交換著眼神。在酋長的大兒子死後,克里就成為下一任酋長的首選。他一直以健壯的體魄和豪爽的性格廣受讚譽,如果他也具有洞察人心的智慧,那麼他的地位將牢不可破。

    「你說的有些道理,所以我額外給他一個選擇。」酋長說道:「雅瑞爾,要麼立刻接受拖刑,要麼將命運交給戰鬥之靈。比武吧,勝者將決定敗者的結局!」

    旗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所有人都注視著游吟詩人。不過他仍舊癱倒在地上,闔著雙眼,身子抖個不停。他既不能聽,也不能說,只是認命的等待被馬匹拖走的結果。

    酋長皺著眉頭,然後又舒展開了。一個怕死的膽小鬼,被馬匹拖死算不上什麼,只要自己的兒子能夠樹立起威信就好。隨後他又想到死去的大兒子,眼前浮現出他的音容笑貌,打獵時候的身姿,出訪其他部落時候的風雅。沒什麼比父親看著兒子死掉更然人絕望的了,所以他的臉上充滿了憐憫和悲傷。他現在只想盡快解決這件事情,然後到一個誰也看不到的角落,獨自宣洩痛苦的感情。

    於是,酋長舉起手,說道:「好吧,既然他不能做出選擇,那麼還是維持……」

    「等一下!」西格爾向前一步,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站到酋長面前。「儘管不是我讓他偷竊死人的財物,儘管我也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存在,但我不想看著他被活活拖死。因為我是雅瑞爾的僱主,所以我可以為他說話:我選擇比武審判,而且我來替他打。」

    珍妮特在西格爾開始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他的心意,所以她趕忙伸出手去,想要摀住西格爾的嘴巴。不過烏賊死死抱住了小貓,把她攬在懷裡,還是將話說完了。

    所有人都在互相討論,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能這樣嘛?」有人問道。「誰和他打?」也有人在謀劃。幾個人朝著詩人投下鄙夷的目光,認為他是個懦夫,既害怕死亡也害怕戰鬥。也有人搖搖頭,覺得西格爾過於魯莽。只有極少的幾個人用讚賞的眼光看著年輕人。

    風停了,克里走到他的父親面前,單膝跪下,然後說道:「爹,他們拿走的是哥哥的遺物,這件事情不應交給外人去做。所以我將下場比武。」

    眾人鼓起掌來,大聲叫好。他們熟知克里的強壯,也知道他武藝高強。大家毫不懷疑最後的勝者是誰。西格爾皺皺眉頭,他倒是沒料到會這個結果,畢竟這個決定也是倉促之間下的。

    珍妮特趴在西格爾的懷裡,抬起頭來問他:「你這樣做值得嗎?」

    西格爾笑了一下,回答說:「理智告訴我不值,但是我覺得應該這麼做。」

    「那你不能輸。」珍妮特咬著下嘴唇,用力點點頭:「即便是對抗那個大塊頭,你也不能輸。」

    西格爾點點頭,然後看著克里站到他面前。「巨人」足足比西格爾高出一大截,又寬上一圈,佔據了絕對的力量和體型優勢。而且西格爾才接觸正規武藝訓練不到一年,克里可是從小就在部落裡訓練,早就是個獵人和戰士了。

    克里看看西格爾,然後對周圍的人大聲喊道:「我是克里-琴科,克拉夫-琴科酋長之子,寒鴉部落的巨人,請大家聽我一言。今天我的對手,是西格爾,他在前不久和我一起在狂風暴雨中殺死了青足蛇。為此,他的大腿還被蛇咬傷,中了毒。之後,我們一起分食了青足蛇的血肉。所以,在戰鬥之靈的見證下,我們是戰鬥兄弟。」

    大家全都安靜下來,這裡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巨人的:「我現在要為另一個兄弟的尊嚴而戰,所以我更不能有絲毫玷污。我不能因為對手身上留有並肩作戰留下的傷口而沾任何便宜!」眾人大聲叫好,然後繼續聽他說下去。「想要解決這個難題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請治療師過來把傷口治好。我相信自然之靈會讚許我的做法,我也相信先祖之靈會應允我的請求。戰鬥將會在七天後進行,就在豐收節的前一天,在眾人的見證下,在戰鬥之靈的注視下完成。但在那之前,這個人是我的兄弟,我要款待他!」

    「好的!說得好!」營地裡沸騰了,無數雙手臂舉了起來,高喊著「巨人!巨人必勝!」的口號。酋長用眼睛掃過兩側的長老,大家都點頭同意,所以這件事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七天的時間能做什麼?珍妮特是想不出來,也許能夠找機會溜掉?不過這個想法在她腦子裡一閃就過去了。西格爾是不會跟著她逃跑的,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他也會直面那場戰鬥。小貓琢磨著是不是給克里用一些無傷大雅的毒藥,讓他拉肚子什麼的。不過看到西格爾正在和克里一起吃飯,兩個人絲毫沒有為成了對手而擔憂。小貓想了想,衡量一下誤傷的風險以及克里誇張的身體素質,也把下毒的心思放下了。

    克里拉著西格爾好好飽餐一頓,兩個人共同吃掉一隻羊。隨後治療師趕來,用了最好的膏藥,保證西格爾的傷口兩天就好。隨後巨人開懷大笑,拿起一個大包裹,非要拉著烏賊來到營地外面。這裡有一片沙地,寸草不生,被壓得非常平整。而且這裡正好和營地中間隔了一座小山包,沒有人會看到這裡的事情。

    「我哥哥經常帶我到這裡來訓練,拿長矛教訓我,說我總是用拳頭實在不成器。」克里長嘆一口氣,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沙子,然後看著它從指縫間流逝。「長矛是屬於酋長的武器,就像是我爸爸拿著的寒冰神槍。所以我從來不用長矛,可我哥哥總是不懂。每次我也打不過他,當然他也不會傷我。現在哥哥已經死了,所以我也要拿起長矛。西格爾,你陪我練一下。」

    他長篇大論的說完,才想到西格爾的北地語只不過是初級水平,而珍妮特也不在附近,根本就沒翻譯。他不由得失笑,拍了拍自己蠢笨的腦袋,然後打開包裹。

    包裹裡面是各種各樣的武器,克里拾起了長矛,然後坐在地上用布將矛尖包裹住。西格爾看了看,裡面並沒有他慣使的彎刀,於是挑了把戰錘。

    兩個人慢慢切磋,一招一式進行對抗。克里人高馬大,雙手長矛在他手裡只用單手就可以靈活掌握。儘管他使用長矛的招數還不夠純熟,但是體型優勢仍然是很難克服的。

    克里也非常驚訝於西格爾的武藝,感覺他是自己遇到過的最難纏的對手。如果用武器招數的話,西格爾有各種各樣的辦法來進行干擾:用步伐移動,用身法躲避,用武器撥擋,甚至還能用錘子震斷長矛。要是用砍刀做到這一點,克里也就不驚訝了,但是他實在想不明白鈍頭的戰錘是怎麼做到的。他發現要想擊敗西格爾,就是要撲上去,用拳頭狠狠揍,絕對的力量來擊破他的技巧,不過那樣做就達不到他的目的了。

    克里想要以他哥哥的方式來戰鬥,卻發現這個目標越來越難實現。

    西格爾大概明白了巨人的意思,於是專注於學習他的長矛招數。借助於矮人艾琳特傳授的各種武器的一般常識,西格爾很快領悟了一些竅門,將寒鴉部落的長矛套路整理出來,牢牢記住。兩個人從黎明練習到正午,下午則用來恢復體力,順便互相學習對方的語言,好能夠正常的交談。西格爾也抽空來閱讀魔法書,爭取能夠學會一兩個重要的戰鬥法術。

    而這個時候,珍妮特就會安靜的陪在西格爾身邊,正如彌賽拉陪在克里身邊一樣。在戰鬥決出勝負之前,兩個女人很少說話,唯一的話題就是將要出生的嬰兒。彌賽拉說他必然會繼承父親的英勇,將來會成為一個棒小夥子,是方圓幾百里最受女人歡迎的情郎,也是整個北地最受男人尊敬的戰士。珍妮特聽她幸福的幻想著,心裡總是充滿羨慕之情。

    雅瑞爾逐漸恢復了精神,開始能夠聽得進別人說的話。不過寒鴉部落的人將他關在籠子裡,每天給他送吃送喝。西格爾去看過他,游吟詩人只是慘笑著,什麼都沒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2
第五十四章 野人的地盤8

    王子的屍體被尋回那天,克里沒進行訓練,而是參加了火化安葬的儀式,與他的父親一同悲傷。西格爾和珍妮特也去參加,獻上自己的哀悼和對死者親人的慰問。這樣的舉動贏得了不少部落人的讚賞,可再怎麼讚賞,戰鬥也不能取消,七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戰鬥審判的日子終於還是到來了。已經有接近三十個部落的首領帶著他們的繼承者和長老來到寒鴉的營地,讓這裡的帳篷更多更加擁擠。這些部落也不是親密無間的鐵板一塊,他們之間總有各式各樣的摩擦,有些互相之間還爆發過部落衝突。克拉夫酋長盡力調解他們之間的矛盾,讓他們去看克里和西格爾的戰鬥審判,他會說:「讓這種方式成為部落之間解決衝突的途徑吧,願大家都能長壽,部落得以繁衍。」於是,大多數人都來到戰鬥審判的現場,將這本來不大的空地圍得水洩不通。

    現場一片噪雜,後面的想要往前擠,前面的努力保持比武場的空地大小,於是中間的人苦不堪言,只有觀看戰鬥的興奮支撐著他們。連酋長的發言聲音都被壓了下去,所以他長話短說,只得大喊一句:「讓戰鬥開始吧!」

    兩名決鬥者從人群中擠進場,西格爾身邊本來還跟著珍妮特,不過她被人群淹沒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跑到最前面。西格爾穿了胸甲,手持盾牌,提著自己的彎刀,腳下穿著易於移動的便靴。他的這身裝備引起了觀戰人員的驚呼,幾個長老都能看出這套裝備是出自矮人大師之手,異常精良和珍貴。在盔甲外面,西格爾帶上了金腰帶,在正午眼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矮人語的「登巔勇者」就在刻在帶子上,不過只有極少數首領明白這幾個字的意義。

    克里輕裝簡從,赤裸著上身、提著一大捆長矛就來了。他站在西格爾的對面,就像是一座用肌肉壘成的小山。他用油脂塗抹在身上,讓整個身軀顯得更加光滑性感。雖然上身一點衣服都沒穿,但是他在手腕上有兩個金屬圓環,上面還有凸起的半球形疙瘩,表面還鍍了銅。每一根長矛都差不多樣子,這次可沒有布纏在上面。

    兩個人在場地兩側站好,最後一次檢查自己的裝備。西格爾和克里不約而同來到場地中央,互相打了個招呼,並且擁抱了一下。然後兩人各自會到場地兩側,靜等戰鬥開始。

    「在自然之靈,先祖之靈和戰鬥之靈的注視下,如果誰對這場對決有異議的,現在可以提出來!」酋長高聲喊道,回應他的則是此起彼伏的「戰!戰!戰!」於是酋長大手一揮,宣佈比武開始。

    西格爾舉起盾牌,將身子彎下,儘量減少對敵的面積。既然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獲得距離和力量的優勢,那麼就絕對不能犯錯。克里把長矛橫甩過來,被盾牌滑開,然後他立刻快速直刺,然後又是盾牌擋開了這一擊。兩個人互相試探,武器不斷交鋒,一次又一次。西格爾試圖拉近距離,好讓自己的彎刀發揮威力。但是克里不斷後退,利用突然的側跳保持自己臂展的優勢。現在的局面好像是矮小的西格爾追打著高大的克里,兩個人在場地裡前後穿梭,誰都不想露出破綻,所以根本沒有硬碰硬的場面。

    「干翻他,巨人,敲碎那個烏龜殼!」觀眾有人大喊。

    可是兩個人都沒有被鼓動,一點也不著急。他們在三天的時間裡一直在對戰,對於雙方的武技都有一定的判斷:克里的力量和西格爾的虛招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兩者都不想生死相搏,誰也不願意痛下殺手。

    不過有的時候事情並不如兩者期望的那樣發展。在觀戰首領們中開始出現竊竊私語,還有幾個年輕人抱怨:「這就是巨人?這就是帶走了黑狼公主的人?」

    「那是虛胖吧?」這句話最傷人。

    彎刀與長矛又一次相交,然後分開,兩人在距離三步遠的地方站定。「這樣下去打上一天也分不出勝負,觀眾也都不樂意。」西格爾說道:「最後咱們都會累的餓肚子。」

    克里哈哈大笑,把長矛往地上一插,然後說道:「要是動真格的,你不會是我的對手。」

    「話不要說得那麼早,我幹掉過食人妖,塊頭和你差不多大。」西格爾活動活動脖子,彎刀在他手腕上左右翻轉,在陽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圈。西格爾用武器敲打著盾牌,擺好了防禦的姿勢,然後說道:「來吧!」

    克里捏著拳頭,發力大吼一聲,將全身的肌肉崩得緊緊的。他稍微下蹲,然後猛地踏地,砰地一聲竄了出去。觀眾發出驚呼,好像被巨人衝鋒的不是西格爾,而是圍觀者自己,他們都感受到了兇猛的氣勢,下意識的側身躲避。

    西格爾立刻向右側身,同時往後躲避。他的彎刀沒有揮動,只是靜待出擊的更好時機。拳頭命中盾牌,發出「噹」的一聲巨響,如同敲鑼一樣。一道凹痕出現在盾牌上,西格爾又後退兩步才站定。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看到彎刀劃過一道弧線,朝克里的左肋砍去。巨人也不著急,用精鋼護腕擋下了這一擊,火星四濺,發出了刺耳一聲「叮」。克里伸手過來抓他,被西格爾翻滾躲過;彎刀朝腳腕削去,卻差點被踩在大腳下。

    克里雙腳並用,攻勢猛烈,但是西格爾異常靈活,總是能繞身擋下道道攻擊,保持在巨人一側,同時只面對一手一腳。他們的雙眼都緊緊盯著對手,尋找對方的破綻——可以獲勝但是不會致命的破綻。

    「叮叮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圍觀者的耳朵都開始感到難受。比武場上塵土飛揚,兩個人身處旋風的中心,表演著精湛的武藝。大部分人都屏息凝視,目不轉睛的觀看這場戰鬥,生怕錯過分出勝負的最關鍵時刻。不過有幾個資深的戰士看出了端倪,發現兩個人並不是生死決鬥。他們皺了皺眉頭,也不多嘴,只是在想這場戰鬥會如何結束。

    克里倏地一個轉身,雙拳出擊。他的目標沒有瞄準西格爾,而是那塊在不斷反光,晃來晃去的盾牌。他甚至放下了全身的防禦,做好了以傷換盾的準備。西格爾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彎刀砍向巨人的腰肋。就這一下遲疑,讓他的盾牌在轟然巨響中炸成了碎片。

    西格爾也被掀翻出去,不過正好卸下了大部分的衝擊力。克里追了一步,突然想到自己身上並沒有任何中刀的感覺。所以他又停下腳步,目光複雜的看著西格爾。

    「累得我出了一身汗。」西格爾把彎刀先放在一邊,把盾牌殘留的帶子和碎片從胳膊上解下來,然後又脫下了胸甲,交給了站在場邊的小貓。「今天的天氣怎麼這麼熱?前兩天還不是這樣的。不是都已經秋天了嗎?」

    「這天氣是有點反常。」克里站在那裡不動,不斷揉搓自己發麻的拳頭,然後說道:「等打完了之後,我賠給你一塊盾牌。」

    「不用,其實我不是很擅長使用盾牌的,而且脫下盔甲來比較涼快。我發現被你拳頭打中的時候,穿不穿盔甲其實都差不多,所以就不浪費好東西了。」西格爾說:「說到好東西,其實我還帶著一些胡椒,可以好好的烤肉。」

    「正期待著呢!」說完,兩人又沖到一起。

    也不知道巨人的護腕是用什麼精鋼製成的,可以擋得住彎刀多次的劈砍。伴隨著不斷冒出的金星,西格爾發現他的彎刀開始出現缺口,也許很快就不能用了。不知不覺間,西格爾開始小心使用武器,這讓他漸漸開始處於劣勢。克里一腳踢來,正中西格爾的手腕,他只覺得疼痛難忍。巨人上步伸手朝西格爾的武器抓來,他只好鬆手,迅速前滾翻,從側面躲開了克里的攻擊。

    彎刀被巨人抓住,隨手也丟給了小貓。

    觀眾大聲叫好,感到克里的勝利幾乎唾手可得。要論空手的話,那個靈活的小子怎麼可能是巨人的對手。巨人趁勢展開追擊,把腳當做武器,不斷重重踏下。西格爾則翻滾著,不斷改變位置,在地上捲起陣陣塵土。他顯得非常狼狽,就像是被追趕著、瘋狂撲騰的雞,但還是勉強支撐下來。珍妮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得想辦法改變這種局面!』西格爾觀察戰場,計算躲避的空間,並向周圍尋求幫助。他硬挨了一腳,順勢滾到克里丟在地上的那捆長矛那裡。他雙手拾起長矛,回身一掃,藉著克里躲避的空隙蹲起身子,終於搬回了一點劣勢。

    緊接著,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西格爾用起了和克里一模一樣的長矛武技,或刺或掃或砸,一道又一道圓弧中暗藏著快速的閃電。克里很快收起了小覷之心,他發現西格爾的矛術正飛速成長,自己越來越難以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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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野人的地盤9

    隨著戰鬥的進行,巨人克里的身上就增添了不少傷口。雖然這些傷口都不深,大部分只是簡單的擦傷,但是這樣的結果也讓所有人感到意外,圍觀的眾人都感嘆這個外來者的武術技藝。西格爾不斷繞圈,始終用長矛保持距離——也幸虧寒鴉部落的矛比普通的制式長一截,否則還真難獲得這點優勢。

    但即使悟性再高、學得再像,這也是克里過去十幾年一直在他哥哥身上見到的武技,一招一式都很熟悉,很快就被他發現了破綻。巨人雙掌一合,從虛幻的槍影中找到了真實的那個,然後用蠻力夾住、折斷,拋在地上。

    西格爾把矛桿砸下去,在克里的肩膀上撞得粉碎,但是這於事無補。巨人一下子抓住了烏賊的雙臂,鉗子一樣的手掌把他緊緊固定住,然後舉了起來。

    西格爾只剩下前臂可以移動,剛好能夠到腰帶旁的匕首。他用手指鉤住匕首,在克里將他狠狠摔在地上的同時翻身揮舞。匕首指向巨人的腹部,將會斜向上劃開他的肋骨。西格爾心裡一驚,趕忙把手腕往回翻。一道細細的血線在克里身上出現,只停留在表面,未得深入。

    西格爾重重摔到地上,他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移動位置,全身的骨骼都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矮人的金腰帶髮揮了效能,一股來自大地的力量讓西格爾保持堅韌。他儘管渾身傷痛不止,但是避免了折斷骨頭從而失去戰鬥力。

    「你那把匕首果然好鋒利,我的皮肉完全扛不住,即使努力收縮也被劃開。」克里看著自己的傷口,發現最先劃到的地方較深,後面傷口越來越淺,於是說道:「你是不是收手了?」

    「你用蛇膽救了我,我對你下不了重手!」

    「你之前可是幫我殺掉了青足蛇,蛇膽本來就應該是你的。」

    「你還用手板開了蛇的大嘴,為此還被抓了好幾下。」西格爾聳聳肩膀,攤開手說道。

    「你還用長鞭把我拽開,躲開了閃電。要是掉在水塘裡,我身上的地龍皮也防不住雷霆的力量。」克里笑著回答。

    「好吧,咱們兩個就不要在這裡客氣了,後面的戰鬥你可要小心。要知道,放下長矛會使我更加難纏。」西格爾念動密語,魔杖彈入了他的掌心。摸著熟悉的木頭感覺,他覺得呼吸和心跳都變得平順起來。「這不是普通的木頭,他非常堅硬,可以作匕首來使用,所以左手和右手你都要小心。」

    「一個法師!他居然是一個法師!」圍觀的人大聲喊叫。「巫術!他要下詛咒!快叫祭司大人來!」也有人喊著:「這不榮譽!這是在兒戲!怎麼會有一個法師參加比武?」

    在這一瞬間,好像大家都忘記了剛才激烈的打鬥,忘記了矛與盾、拳與刀的對抗。酋長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件事情。讓王子與勇士比武是一回事,讓他與法師對戰?他需要更多的武器,比如弓箭、投槍、捕網以及堅固的塔盾。

    「剝奪他使用法術的權力,這是一場比武,又不是法術決鬥。」有人在克拉夫酋長耳邊進言:「否則這會成為一場鬧劇的。沒人願意看到克里王子灰頭土臉的樣子。」

    酋長高高舉起了寒冰神槍,黑曜石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眾人迅速安靜下來,知道酋長要有話講。克里看著他的父親,輕輕搖搖頭,把兩隻拳頭對撞一下。他的意思很明確:比武就要這樣打下去。

    『西格爾能夠在練習武藝的同時學會法術,那是他的本事。』克里心中的想法非常簡單。『我勤練武藝,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能夠用法術放倒我!』

    克拉夫酋長猶豫了一下,發現大家都在看著他,於是不得不宣佈:「比武繼續進行,不得異議。」

    西格爾微笑著,將魔杖指著自己。在克里啟動的一瞬間,他念動咒語,施展了「大步流星」這個法術。在咒語的加持下,西格爾的移動速度再上一個新台階,他的身體突然向後退去,堪堪避開了巨人的拳頭。

    一股冷冽的寒風從克里身上飄起,讓他像是從極寒地獄中緩緩走出的冰霜巨人,駕馭著凍萬物的死亡氣息,散發著無盡威嚴。這是寒邪部落琴科一族的天賦力量,據傳來自於冰霜巨人的先祖。他們家族向來比被人長得高大,而克里更是其中佼佼者。他生來就顯現出更加明顯的冰霜力量,成年後更是能夠使用寒氣,或做進攻,或來防守。

    「來得好!終於可以涼快一下啦!」西格爾越打越興奮,歡呼著繼續圍著巨人轉圈,尋找戰機。他知道自己的匕首鋒利,所以只想利用速度抓住到轉瞬即逝的戰機,制服對方。他在戰鬥的狂熱中也保持著一絲清明,不想傷害對方的性命——克里也是一樣的想法。

    所以兩個人都有所保留,也正因為如此戰鬥一直僵持不下。

    過了一會兒,西格爾身上已經掛滿了寒霜,動作速度也有所下降。就在克里想要擒住他的時候,卻發現周圍又多了三個西格爾。

    「幻術?」克里只是稍微一愣,就抬起右手一揮,一陣寒風吹過。他能夠通過這風感受到對面的西格爾是實體還是虛影。這就是西格爾一直等待的機會。烏賊隱藏在巨人右側,利用他揮手抬起胳膊的瞬間啟動,快速拉近距離。他右手反握匕首,準備制住對方的要害,結束這場戰鬥。

    克里突然明白了西格爾的想法,但是躲避已經來不及了。長期戰鬥的本能讓他變揮為砸,用右手肘自上而下敲擊下來。西格爾的匕首貼到了克里的胸口,克里的手肘也觸到了西格爾的天靈蓋。

    兩個人迅速分開,克里摸摸胸口並不存在的傷勢,長呼了一口氣出來。西格爾用力撓撓自己的頭頂,那裡的頭髮都已經結成了冰。兩個人相視而笑,都給對方豎起了大拇指。

    周圍的人也不再一面倒的只給克里加油,而是大喊:「勇士!都是好樣的!」

    這時,一個女人穿過人群,擠到了首領們所在的位置,這一極不尋常的舉動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護衛們認出這是克里家的女僕,是陪著公主嫁過來的黑狼部落族人。她有點慌慌張張的,雖然喊得聲音不大,但是還是讓很多人聽到了。

    「要生了!」

    在場比武的兩個人都聽到這句話,西格爾看到克里的眉頭皺了皺,雖然還是盯著自己,但是眉眼之間仍有憂色。於是西格爾把匕首和魔杖都收起來,站起身來,說道:「這沒法打下去。我不能攔著一個丈夫去看護將要生產的妻子。」

    然後,他面向酋長,行禮之後說道:「酋長大人,如果繼續戰鬥下去,我將勝之不武。」

    克拉夫酋長也想知道自己兒媳婦和孫子的情況,假意和周圍的長老商量了一下,然後宣佈道:「比武審判是神聖的,這場更是榮譽和公正的。為了繼續保持這樣的榮譽和公正,審判暫時休停,待明日繼續。」

    「寒鴉部落竟是如此處理比武審判,如此草率的結束,就不怕戰鬥之靈降下懲罰嗎?」莫漢特-布萊克,北方蠻熊部落的首領提出了異議。他是一個長相凶惡的壯漢,說話帶著很重的鼻音。即使是在這個炎熱的秋日正午,他也穿著黑色的熊皮外套,把碩大的熊頭頂在腦袋上。隨著他說話的節奏,熊皮一抖一抖,活靈活現。他一直脾氣暴躁,喜歡以力服人,所以他被稱作暴熊,不過他自稱為大熊。

    「生者的權力高於死者,所以萬物才能生生不息。」克拉夫酋長專門停下腳步,直視著「大熊」莫漢特。「而且我想我的孫子有這個特權,能親眼觀看他父親戰鬥的英姿。」

    眾人表示贊同,紛紛獻上祝福。大熊則撇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珍妮特一隻手拎著胸甲和彎刀,跑過來看看西格爾,然後狠狠的瞪了克里幾眼。不過巨人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因為他的心思都在將要生產的妻子身上。在眾人的簇擁下,克里大踏步離開了比武場,往他家的帳篷那裡跑去。西格爾這才長舒一口氣,悄悄對珍妮特說道:「可累死我了,我馬上就要沒有體力了,攙我一把。」

    「你已經盡力了。」珍妮特扶住了西格爾,感覺到他身上正在散發大量的熱。一股渾厚的氣息包圍著他,也從他們兩個接觸的地方不斷傳過來。小貓能感受到烏賊的肌肉正在顫抖,甚至能聽到因為疲憊造成的**聲。

    「讓那個游吟詩人去拖刑好了,反正三天多來他的傷勢已經好了。」珍妮特一邊說,一邊觀察西格爾的臉色。「大不了,悄悄把你那個跑得快的法術給他用上?」

    「如果我被擊敗了,你這的確是個好主意。」西格爾笑笑說道:「先不說這個了,快帶我找點東西吃,我已經前胸貼後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3
第五十六章 野人的地盤10

    克里高大的帳篷外面站了好多人,他們都很關心小孩子的出生。克里的哥哥生前只留下兩個女兒,如果克里的兒子能夠順利出生,那麼憑藉子嗣,克里將肯定是寒鴉部落的下一任酋長。周圍到處都是陌生人,他們吵吵鬧鬧,發出噪雜的聲音。直到部落的巫師趕到,召喚出一大團飛行的蚊蟲趕跑了他們,這裡才安靜下來。

    「都閃開,都閃開,想看生孩子找自己婆娘!」那巫師龍鍾老態,彎腰駝背,但是說話依然底氣十足,聲音洪亮。他帶著自己的學徒來幫忙,也是除了米薩拉的女僕外,唯一能夠出入帳篷的人。帳篷外面挖了火坑,用大鍋燒著水,一頂用獸皮編制的粗糙頂棚被木頭架子支起來,以防草原上突然而降的風雨。旁邊下風處還有一個沒有頂棚的火堆,幾個人正在火上翻轉大塊烤肉,香味讓西格爾直流口水。在珍妮特的攙扶下,他走了過去,然後就有一大塊後腿肉遞了過來。

    一個並不認識的壯漢說:「來,勇士,先吃吧!」接著又有兩個大罐子遞了過來,一個裡面裝著淡啤酒,另一個是羊奶。西格爾就在火堆旁坐了沒一會兒,面前已經堆滿了食物:面包、乳酪、奶豆腐、還有烤熟的蘑菇和河魚。西格爾用自己英勇的戰鬥博得了這裡人的好感,也讓他們欣賞到了精彩的戰鬥,所以這裡的人都把好吃的拿來,讓他感受寒鴉部落的熱情。

    西格爾拽著珍妮特開心的大吃大嚼,然後又把克里拉了過來。巨人現在比戰鬥的時候緊張多了,甚至影響到他吃東西的勁頭。他拿著一根早就啃的乾乾淨淨的後腿,仍舊拿來磨牙。就連到處亂竄的狗都放棄等待那根骨頭,汪汪叫著跑開了。

    生產持續了很長時間,帳篷裡不斷傳來彌賽拉的叫喊聲。女僕們進進出出忙碌著,不斷換著毛巾、水盆。母親遇到了難產,一行人都非常緊張,克里更是坐立不安。他是一個大塊頭,出生的時候把他的母親折磨的夠嗆,身體變得非常虛弱,兩年後就因為一場小病死掉了。巨人內心中一直害怕自己的孩子也是個大塊頭,會不會帶走黑狼公主的性命。

    好在帳篷裡傳來的叫聲一直強健有力,巫師也使用祝福的靈術來保佑生產的過程。「我把你這個大塊頭接生下來的,那才是一場苦戰。你的兒子沒有你那麼誇張,而你的妻子比你想像的堅韌的多。這是她的第一次生產,所以比較費勁,別擔心。」中間巫師出來給大家說了幾句,然後就回去忙了。

    從下午一直忙到午夜,可把大家都折騰的不輕。西格爾的那罐子糖幫了大忙,給產婦灌下去之後天增添了不少體力。今天是個月圓之夜,天上的繁星都在明亮的月光下隱藏了身形,所以銀輝灑滿了大地。從東方吹來一陣陣涼爽的風,讓火坑裡面的火焰搖曳不停,珍妮特已經蓋著毯子,在火堆旁沉沉睡去。克里和西格爾蹲坐在旁邊,非常焦躁的等待著——彌賽拉又開始高聲喊疼,巫師也在大叫「加油,用力!就快生出來了!」——這已經是今天晚上的第五次了。

    「好難啊。」克里臉色都已經白了好多次,這件事對他來說絕對是個考驗:「希望自然之靈祝福,先祖之靈護佑。」

    西格爾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他正在想別的事情。一個生命的誕生是如此困難,孩子和母親都要遭受痛苦的折磨,那為什麼還有母親會拋棄自己的孩子呢?他以前從來不願去深思這個問題,但是此情此景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疑惑。馬琳船長非常明確地表示,在西格爾被發現的時候也就三五天大小,而那趟旅程中,並沒有任何女乘客——特別是懷孕的女乘客。所以西格爾只可能是神的孩子,沒有母親。西格爾一直不相信這一點,但是他也沒法反駁老船長的話——有的時候他甚至一廂情願的希望自己是老船長的私生子,被編了個故事好帶到船上撫養。但是他怪異的相貌和船長沒有一點相似,這最後的希望也就破滅了。

    『如果我有母親的話,希望我的出生沒有給她造成那麼大的痛苦——這可能是我唯一能為她做到的事情。』西格爾心裡想著。

    月光閃爍了一下,西格爾好奇的抬頭望去,什麼都沒有發現。從東面飄過來一些雲彩,開始慢慢遮住月亮的光芒。『也許是一小片雲彩吧。』西格爾以為自己看錯了。可這個時候,黑色的夜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火光,就在距離北面地平線上高大山脈遮擋形成的陰影中。

    他有種不好的感覺,彷彿回到了做水手的時候,站在瞭望塔上發現海盜之前的那種緊張感。他拍拍克里,指著北面的黑夜:「你看看,那裡有什麼?」

    「一團黑暗,什麼都沒有。」巨人眯起眼睛,仔細查看,然後說道:「你是不是太困了,趕緊睡覺去吧。」

    「不,一定有東西。」西格爾心中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那是種令人忐忑不安的感覺,抓不住道不明的一種邪惡氣氛。他皺著眉頭,心裡祈禱自己的感覺是錯的。直到他突然發現了一個異常。

    「遠方的山脈怎麼看不出輪廓了?怎麼都變得一團漆黑?影子那裡去了?」

    突然間,一陣刺眼的光芒閃過,遠處的草原燃起了大火,細長的火線中有黑影翻滾躍動。然後傳來了號角聲,急促而緊張,那是警告的號角。聲音只響了一會兒就戛然而止,但是足以讓營帳裡的人清晰的聽到。

    「出事了!那是黑羊部落!」克里趕忙叫來士兵,讓他去通知首領們。「我們要趕緊去幫助他們。」

    「先考慮自救吧。」西格爾的眼睛已經洞察到變化:遠方的火焰扔在熊熊燃燒,但是在天空之上,有一朵小火苗正迅速向他們所在的地方直飛而來。

    營地裡吹響了號角,整整三聲,這是最高的預警信息,說明遭到了突襲,需要所有戰士做好奮戰到死的準備。不過有太多部落聚集在這裡,他們之間的號角信號含義又不一樣,很快就造成了混亂。

    「戒備!戒備!把馬匹都準備好!」克里指揮著他的右翼「巨人團」,不斷下達指令:「把女人和孩子帶到地洞去!讓所有男子做好準備!沒有武器的都去井裡打水,快點行動起來!」

    但是給他們留下行動的時間實在太少了,那火光很快接近了寒鴉部落。

    一雙巨大的紅色翅膀從陰影中衝出,遮擋住月光,覆蓋了半個天空。在它身後還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在空中劃過優雅的弧線。彎彎的長脖子頂端是一顆巨大的頭顱,金色的眼睛閃耀著駭人的光芒。火焰在它的口中翻滾,從鋒利的牙齒縫隙中呲呲冒出來。他的鼻子噴著黑煙,爪子滴著鮮血,堅實緊密的鱗片在火光中閃耀著光芒。西格爾非常確定那是一頭紅龍。

    先是一種強烈的恐懼感如同實質一樣籠罩了整個部落,一霎間地面上鴉雀無聲,好像連風和火都被凝固住了。然後才是巨大的吼叫聲震耳欲聾,熾熱的火焰鋪天蓋地,所有人哭喊著,尖叫著,然後燃燒起來。

    紅龍掃過營地,留下一條燃燒的溝渠,也將這個營地像切蛋糕一樣分成兩半,這讓他非常滿意。儘管它有黑暗視覺,但是也不能在黑暗中看得太遠,它也需要足夠的火焰做光源。而且讓人類在火海中哀嚎、掙扎、然後痛苦的死亡,是它最喜愛的戲碼——已經好久沒有欣賞到這樣的景象了。

    這時它背後的一塊鱗片傳來疼痛的感覺,然後是一個聲音清晰的出現在它的腦海中:「快點飛回去,用火焰把營地圈起來,不要放跑一個。」

    『討厭的死亡騎士!』紅龍立刻調轉方向,轉頭向回飛去,壓低高度,彎下脖子,讓火焰能夠持續更長時間的噴吐,繞著營地畫圈。

    這個時候,寒鴉部落的戰士們已經反應過來,紛紛對這頭怪物發起攻擊。一陣陣箭雨朝紅龍撲去,大部分都落空了,剩下的也被龍的鱗甲折斷,紛紛落回地面。那些飛翔龍翼的箭矢,被氣流捲起,很多又飛了回來,許多在地上四散奔逃的人被這些箭命中,倒在地上哀嚎著。

    惡龍口中的火焰一直未停,他圍著營地轉了一個大圈,然後在空中盤旋著。一些住在邊緣的人幸運的逃出去了火圈,他們發瘋似的在草原上狂奔,試圖遠離這裡。紅龍振振翅膀,追了上去。

    「王子!那火焰根本撲不滅,澆上水一點用處都沒有!」一個戰士灰頭土臉的跑來,他的手臂和胸口都被燻黑了。「那火產生的煙還有毒,好多人已經昏迷過去!」

    「踩也要踩滅,不然就都被燒死了!」克里大聲吼叫道,和彌賽拉的聲音一樣高亢。西格爾一下子用力拉住了他的胳膊,趕忙勸說道:「別衝動,那火焰是踩不滅的!你們不是有地洞嗎?趕緊從地下挖掘,儘可能避開地面!」

    「對!先保住女人和孩子!」巨人點了點頭,逐漸冷靜下來,說道:「除了弓箭手和投矛手,其他所有人都去維持地道的安全和秩序。收集挖掘工具送下去,讓他們趕緊自救。」

    「可是地窖裡盛不了那麼多人,怎麼辦?」

    「那就靠咱們了。必須阻止火圈變成火海。去吧,趕緊行動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3
第五十七章 野人的地盤11

    那個戰士答應了一聲,趕忙跑出去傳達指令,好多戰士聚集過來,拿著長弓、標槍等遠程武器。一個個神色堅毅,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而這個時候紅龍還在快樂的追殺逃跑的人,營地外不斷閃耀著爆炸的光芒。它認為火圈中的傢伙已經是甕中之鱉,過一會兒去收割就可以了。

    西格爾把珍妮特叫起來,讓她幫忙穿上了盔甲,帶上了武器。「照顧好克里的妻兒,找機會藏起來,別死了。」他拍拍小貓的手,囑咐道。克里頗為留戀的看了帳篷一眼,他的孩子仍舊還沒有出生,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黑狼公主了。巨人知道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所以他忍住沒有進去,給自己披掛全副的武裝,僅背後帶了足足十二把投槍——那投槍非常巨大,怎麼看都像是攻城弩的弩矢,把克里裝扮得就像是一條獅子魚。兩個人準備去找那頭龍的麻煩。西格爾看到了龍背上還有一個騎士,猜測這頭龍是有目的,專門來毀滅部落的,肯定不會簡單發洩下脾氣就離開。現在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所有人都要拚命了。

    「能讓我飛起來嗎?」克里問道。

    「抱歉,我還沒掌握那麼複雜的法術。」西格爾搖搖頭,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有些自責。他揮動魔杖,讓空氣的元素附著在兩個人身上。「這能讓你我行動迅捷一些,但是也持續不了太長時間。」

    「足夠了,讓我們在這場戰鬥中一決勝負吧。誰殺死那條龍,誰贏!」一層寒霜覆蓋了克里皮肉,也附著在他的投槍上。

    「不知道龍肉是不是比蛇肉好吃?」西格爾神色平靜的說道。

    「聽見了嗎?別讓我在我兄弟面前丟人!」巨人克里高舉起拳頭,對著他的手下大聲喊道:「記得咱們寒鴉部落的待客之道是什麼嗎?」

    戰士滿面面相覷,議論紛紛,直到有一個人試探著問道:「管飽?」

    「殺龍管飽!」克里大吼一聲。

    「殺龍管飽!!!!」

    紅龍又飛了回來,點燃了一排帳篷,牛羊和馬匹身上都燃起了熊熊烈火,很快就被燒穿了皮肉和骨頭,成為倒在地上的焦炭。『這太浪費了』紅龍想到,『如果控制下熱度,我就可以吃到上好的燒烤。也不知道這死亡騎士腦子裡是不是缺根筋,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死亡騎士既沒有腦子裡面的筋,也早就忘了進食是什麼感覺。他只是不斷下達殺戮的命令,不停的殺、殺、殺。

    在被火舌吞噬的營地中,克里帶領的右翼團仍在堅持不懈的攻擊紅龍,但是收效甚微。龍的鱗甲堅固異常,即使是精鋼製成的箭矢也只能無奈的折斷,只有巨人的「攻城弩」能夠在龍的身上炸開,給鱗片造成一些擦傷。紅龍也看到了這一群射手,對他們報以嗤笑,也不去攻擊他們。他要讓這群人充分認識到自己的渺小,認識到自己的無用,等到他們為之保護的人都葬身火焰之後,才會回來欣賞他們絕望和痛苦的樣子,當做今晚最佳的調劑。

    「我們殺不死這條龍,王子你快離開吧!帶著黑狼公主走!」一個戰士上來勸說,被克里一腳踢翻。但是他還兀自說個不停:「只要你們還在,寒鴉部落就還能在。」

    「如果我們走了,寒鴉今晚就死去了!」巨人看著他的手下,咧開嘴笑了:「想辦法把那頭龍引過來,拖住他,讓其他人有逃跑的機會。」

    「只怕那龍根本就不理會我們。」西格爾說。他一再努力回憶書中關於龍的介紹:皮糙肉厚,魔法抵抗,各種元素力量噴吐,飛行,黑暗視覺,還有各式各樣的法術能力。沒有一本書上講過應該如何對付這種生物。

    「我來試試一個魔法,可以讓你的武器變的更鋒利,也許能夠穿透龍的鱗甲。」西格爾讓克里把投槍摘下來,拿出魔杖,緩慢的唸誦咒語。這個法術他並不熟練,所以必須格外小心控制魔法力量。幸好這次咒語成功了,投槍上附加了一層淡藍色的光輝。這層光可以讓它更加堅固、鋒利、更有穿透性。

    「這是什麼法術?」巨人好奇地問,但是他立刻搖搖頭,知道這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他說道:「快看看那頭龍跑到哪裡去了!」

    他們向左方看去,發現紅龍正在營地的另一端,在濃煙和火焰中肆虐。它還會低低掠過地面,用爪子掃倒像火炬一樣燃燒的帳篷,然後得意的嘲笑那些在它身上彈開的武器。

    這個時候,他們右方也發射一陣閃光,只看到一團冰霜從天而降,砸到了營地外圍的火圈上。冰冷的雪和炙熱的火相遇,大量的蒸汽冒出,周圍一大片空間都籠罩在濃霧中。這時又有一陣向外的風颳來,把水霧擴散出去,籠罩了好大一片曠野。

    「先祖之靈保佑!那是寒冰神槍的力量,我父親一定在那!」克里高聲的喊叫著,興奮地直跳。他看到營地右側的人從火圈的缺口騎馬往外跑,躲在濃霧中,正要消失茫茫曠野之中。

    這一幕自然沒有逃脫龍的眼睛,它憤怒的大吼一聲,雙眼變得血紅,在空中急速扭身,用力拍打翅膀,如利箭一樣俯衝過去。火雨降下,在地面上不斷炸裂,但是始終有一個旋轉的冰雲保護著那個缺口,掩護大家向外逃散。

    「小心!」一行人趕緊向那個方向跑去。

    龍降落到地上,用翅膀和尾巴掃倒了一大片帳篷,血肉碎片橫飛,清出一片血腥的空地。隨後,它收攏雙翼,用四隻爪子在地上行走,尾巴高高翹起,就像是一隻驕傲的獅子巡視自己的領地。周圍的火焰在紅龍面前變得黯淡起來,不敢與之爭輝,只能更加凶殘而內斂的燃燒著。

    「哦,一件魔法武器,還是討厭的冰霜力量。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戰勝我嗎?」紅龍的聲音殘酷而響亮,還帶著空氣爆燃的噼啪聲。「火焰,你也許可以克服,但是我的利爪呢?我的尖牙呢?我龐大而又無與倫比的力量呢?」

    克拉夫雙手持矛,矛尖散發著燦爛的光芒。他不斷默念禱詞,祈求三靈的協助。為了保護他的人民,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惜不能看到自己的孫子。』這是他心中唯一的遺憾。

    「來吧,惡龍!嘗嘗寒鴉部落神器的力量!」克拉夫如雷鳴般的怒吼整個營地都聽得清清楚楚。「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強大!」

    紅龍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線,然後抬起頭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哇哦,你怎麼可能瞭解我的強大,在你什麼也看不到的情況下?」

    一片魔法製造的完全無光的環境由紅龍身上蔓延出去,一切亮光都消失了,即便是龍火也只能無光的燃燒著。只有用強大的光亮法術才能穿透這種黑暗,即便是擁有黑暗視覺的矮人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看見東西。紅龍卻不受影響,它靠另外兩種感官——非常靈敏的嗅覺和能夠遠距離察覺顫動的觸覺——就收集齊了攻擊和防禦需要的所有信息。

    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之後,黑暗消失了,克拉夫不知所蹤,只有一根寒冰神槍插在地上。不斷有冰晶從矛身上抖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克里和西格爾等人已經趕到了附近,正好看到這一幕。巨人瘋狂的怒吼著,把手中的投槍扔了出去。他的血脈之力、肌肉之力和西格爾的魔法之力混合,讓這支投槍如閃電一般劃過戰場,在破空聲還沒有引起紅龍注意的時候,直朝它的身軀射去。即便是城牆也會在這樣攻城弩的威力下破碎,更何況巨龍的鱗片?投槍直接沒了進去,從紅龍右右前腿的根部穿透過去,又插進了它的胸口。

    惡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猛地張開翅膀,把周圍所有的東西都吹飛,即便是克里這樣的巨人也向後翻滾了好幾米。巨龍爬行的動作變得非常笨拙,腿部不斷滴下鮮血,流淌到草地上開始燃燒起來。它四下嗅探,除了黑煙之外,鼻子也開始冒出火星。

    「我聞到了你,蟲子,別想藏起來!」紅龍左顧右盼,全身都在散發恐怖的威勢。「好奇怪的氣味,居然不止一個?」它抬起頭來,看到一個高高的帳篷矗立在非常顯眼的地方,而一個帶著血腥的新鮮氣味正從那裡飄出來。

    「哦?那是你的種嗎,蟲子?」紅龍雙眼眯在了一起,扭頭奔行過去,大地在不斷的顫抖,周圍的一切都在龍尾的拍擊下變得粉碎。「來看看火焰烤小蟲?!」它說出了令克里絕望的話。

    巨龍猛吸一口氣,然後用力噴出龍炎,吞沒了巨人克里的帳篷,瞬間燃起了大火。克里丟下武器,發瘋一樣衝了進去,也被火焰吞沒。

    西格爾看到這一幕,一下子跪在地上,淚水流了下來,渾身顫抖不止。他的彎刀和魔杖都掉在地上,他已經毫無反抗的能力,完全被痛苦控制。巨龍的陰影籠罩了天空,那巨獸正緩緩地、凶狠地慢慢朝他走來,它張開血盆大口,而西格爾正好對著那燃燒著火球的喉嚨。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3
第五十八章 野人的地盤12

    「蟲子。」那巨龍說。然後它扭頭就走。

    西格爾目睹過被折磨而瘋狂的奴隸的死亡,他也曾親手賜予敵人以死亡,這些只是旁人,只有淺淺的印痕在他心裡留下;他經歷過最敬愛的老船長的死亡,那傷心的感覺太過痛苦,以至於被他深深藏在心底,甚至都不敢回憶。而在熊熊燃燒的火焰面前,那種在心底深埋著的死亡的哀痛重新被挖開,然後充滿了他的身心,將他靈魂整個吞沒。

    都說死亡有大恐怖,死亡有大智慧,可是西格爾根本無暇產生智慧。經歷了痛苦之後,他現在只想要復仇。即使死在復仇的路上,也好過繼續面對那燃燒的帳篷。

    一個身影飄到了西格爾身邊,他穿著漁網和樹葉編織成的衣服,黑黑的指甲,蓬頭垢面。他歪著頭,嘴唇沒有移動,但是有一個聲音清晰地傳到西格爾的腦海中。

    「跟我走吧,離開這裡,你的命運不該在這裡結束。」

    西格爾看了易形者一眼,看到他張開的手掌,正平攤在自己面前。他心有明悟,只要把手放上去,就可以安全的離開火場,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在易形者腳邊,被灰燼和血漬浸透的泥土中,寒冰神槍黯淡無光的倒在地上。

    「如果我走了,那我的心今晚也就死了,何來的命運?」西格爾伸出手去,抓住了泥土中的寒冰神槍,將它拔出來,緊緊握在手裡。冰霜從他手臂上凝結,在他身邊飛舞,但他沒有一絲寒冷的感覺,相反卻火熱得很,正如血液的溫度,正如心臟的節奏。

    「和我一同幹掉那頭畜生如何?或者陪著我死在戰鬥的路上?」西格爾問到。

    「我沒法同時對付那頭龍和那個死亡騎士。」

    「那是個死亡騎士?好吧,你只需要拖住龍,我去幹掉它,然後回來幫你。」

    「你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自信和勇氣?」易形者啞然失笑。

    「實話實說?」西格爾把長槍掂了掂,適應一下它的手感,找一下重心。然後他表情嚴肅的對易形者說道:「嚇的,被死亡嚇的。」

    他唸誦咒語,將為了比武審判而新學習的一個法術施加在自己身上,曰為「克敵必中」。這個法術持續時間非常短,但是能夠讓攻擊者一瞬間看到和戰鬥相關的未來,迅速預測敵人的行動軌跡,看到最好的攻擊路線。巨龍正從西格爾旁邊飛過,像是君王巡視自己的領地一樣,欣賞著自己火焰的傑作。西格爾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將寒冰神槍投了出去。

    一道銀白色的閃電劃過夜空,發出比龍炎還要明亮的光芒。寒冰神槍插入了之前克里在巨龍身上製造出來的傷口中,把它繼續撕裂,、鱗片破碎、讓血肉橫飛。惡龍的一條翅膀扭曲成怪異的角度,再也保持不了飛行,只能狼狽的摔在地上,利爪胡亂地撓著,尾巴如同鞭子一樣亂抽,把周圍的帳篷和屍體砸飛到空中。巨龍的傷口處傳出濃烈的血腥味道,更加激起了西格爾的鬥志。不過他的目標是死亡騎士,而西格爾注意到那騎士在龍墜落的時候被甩下龍背,倒在不遠處的火堆之中。

    『就那麼倒下去,被火燒死,別起來了。』西格爾心中暗暗向神祈禱,但是祈禱一如既往沒有生效。一個黑暗而殺氣騰騰的身影從火焰中站立起來,它穿戴著全身重甲,整個面孔都包裹在又高又尖的頭盔中,只留有一條狹縫用來觀察。這個傢伙站起來接近兩米高,龍蝦背殼一樣的鋼鐵護手中抓著一把又大又彎的雙手斬馬刀,在火焰中反射著紅色的光亮。從他的盔甲關節的縫隙中,不斷有黑色的氣體向外擴散,如同朽木燃燒的菸灰——那是死亡的詛咒,是亡魂在月光下的顯影。

    「別把武器亂丟,只有那把槍才能造成威脅!」易形者氣憤的大喊大叫:「除了魔法,就只有神兵能消滅死亡騎士,我還得想辦法給你把它撿回來!」

    說完,他率先衝出去,身體迅速變大,在一片朦朧的殘影中化成了另一條龍,一隻使用毒液和酸液的綠龍。儘管體型仍舊比紅龍小很多,但是他非常勇猛的咬住了紅龍的翅膀,不讓它有起飛的機會,只能在地面上展開搏殺。巨龍是空戰的高手,易形者知道他不可能在空中戰勝巨龍,唯有地面纏鬥才有可能。兩條巨龍的搏殺讓地面不斷顫抖,到處都是猛烈升騰煙霧。這時寒冰神槍被綠龍用尾巴抽了過來,掉落到西格爾身邊。這個舉動讓紅龍有機可乘,將牙齒狠狠刺入綠龍的肩膀,撕下一大塊皮肉。

    西格爾重新將有了武器。他耍了一個槍花,根據矮人艾琳特教授的方法,迅速找到長槍的重心。他直視著死亡騎士,說道「來吧,讓我來終結你!」

    「笑話。」那死亡騎士的聲音有種瘆人的冰冷。

    西格爾長槍突刺,但是死亡騎士根本不管不顧,彎刃大刀直接橫切砍來。西格爾一愣,明白死亡騎士是要以傷換命,血肉之軀可不能和死靈比較耐傷能力。他迅速調整戰術,利用精靈步伐的技巧向側面躲開,趁著死亡騎士斬馬刀還沒有恢復平衡,不能展開下一次攻擊的空檔,長槍再次突刺。死亡騎士一旋身,揮動鋼鐵被一拳頭,打歪了槍尖的方向。被寒冰之力包裹的槍頭在盔甲上滑開,發出刺耳的金屬切割聲,一層冰晶也從劃痕周圍擴散開來,但是卻沒造成穿透,死亡騎士盔甲下的身體仍舊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死亡騎士往前踏出一步,地面都在顫抖。他的大刀朝西格爾頭頂削來,被低身躲過,西格爾的長槍也進攻無果。在互相試探了幾招之後,西格爾立刻加快了步伐的速度,轉圈、戳刺、被阻擋,然後判斷斬刀的軌跡,迅速躲開反擊。死亡騎士精於戰鬥,所以西格爾的虛招毫無效果,所以只能靠實打實的發力、收力,硬碰硬進行戰鬥。好在身上的輕靈術能夠讓西格爾在速度上爭取優勢,所以法師還要不斷念頌咒語,維持並加強法術的效果。考慮到亡靈怪物身上沒有任何器官要害,所以西格爾將攻擊的目標轉向那傢伙的頭顱,爭取穿透狹窄的觀察縫刺破他的頭盔,很多不死生物的魂火都會在原本大腦的位置,那可能是死亡騎士唯一的命門。這個威脅果然引起了死亡騎士的重視,他開始更多的進行格擋,而不敢以頭部的傷換西格爾的性命。

    「你將被我在此地終結。」西格爾既是說給死亡騎士聽,更是為自己鼓勁。

    「笑話!」死亡騎士撥開長槍,繼續反擊。

    營地裡倖存的人們都看到了這兩場戰鬥——紅龍與綠龍,死亡騎士與西格爾。他們看到西格爾躲開一次又一次揮砍,用不斷的突刺迫使敵人後退。雖然死亡騎士身高和臂展比西格爾更好,但冰霜神槍的長度比砍刀足足長了兩尺,所以法師仍舊可以獲得一個半尺左右的攻擊距離優勢,這半尺就是生死之間的距離。西格爾冷靜的將自己治癒這個狹小的區域,時刻計算腳下的步伐移動。死亡騎士發現了這點,它在對手進行突刺的時候,多次試圖砍向槍桿,想把它斬斷、截短。但是寒冰神槍異常堅固,至少到目前為止毫無損傷的跡象。

    死亡騎士用一隻手臂專門防護頭盔,另一隻手持握斬馬大刀如風車一樣旋轉斜劈,以傷換傷。西格爾的閃躲能力被逼至極限,精靈步伐已經不足以讓他避開所有打擊,所以矮人的技術也被應用起來。西格爾可以用盔甲堅固的部分迎上斬擊,用斜面和圓弧角度卸開攻擊的力道。盔甲上不斷產生傷痕,矮人的手藝經受了最大的考驗,但到目前為止它還能保護它的主人。西格爾的長矛不斷伸縮,多次命中死亡騎士的胸口、腰腹和膝蓋。現在他幾乎每一次都能擊中對方,刺破盔甲,但是只要傷不到魂火,這些對死亡騎士來說就沒有任何效果。

    「死亡構成了我,你又如何能夠殺死我?」死亡騎士一邊進攻,一邊說道:「你只是個沒有力量的小崽子!」

    西格爾一言不發,專心避開了斬向他手腕的一擊攻擊,後撤半步然後猛地上前突刺。「我是個小崽子」,長槍刺中了死騎的腋窩,讓他肩部的盔甲轉向變得笨拙;「我缺乏力量」,西格爾轉到敵人側面,他的胸甲被切砍刀了一條縫,鮮血從縫隙和他的腰部流淌出來;「可我有寒冰神槍,克制你的武器!」他輕輕躍起,然後把全身的重量壓到這一次突刺上。長槍命中死亡騎士膝蓋後面,把可以活動的零件全都穿透,然後扭在一起。「所以我會終結你!」西格爾大聲吼道。死亡騎士膝蓋的盔甲被卡死,導致無法打彎,行動變得笨拙。這給了西格爾速度上更大的優勢,他在大刀橫斬過來之前,抽出長槍急速閃開,避開了這一擊。

    碎片隨著長槍的回抽而四散飛濺,死亡騎士一條腿變得僵硬,活動起來非常困難。西格爾趁機拉開距離,將身上的飛斧投擲過去。可惜這些武器在碰到死亡騎士身體之後便成了碎片,根本毫無作用。所以西格爾再次握緊了寒冰神槍。『遠程手段沒任何意義,武器根本無效。只能依靠寒冰神槍了』,西格爾腦子中想著,『黑曜石匕首和寒冰槍材質差不多,也許有用處。』

    「你以為自己可以戰勝我?真是痴心妄想,小槍兵。」死亡騎士伸手抓住被刺壞的膝蓋護甲,然後把它整個捏碎,扔在地上。大腿和小腿的盔甲已經脫離,中間的空處被一股灰綠色的煙霧填充,原來死亡騎士盔甲下面沒有**、沒有骨骼,全是這種煙氣。「你的武技只是笑話,你的魔法更是渺小。你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只不過是個拿著大人武器的小崽子!」

    死亡騎士突然加快速度猛撲上來,即使面對長槍也發起了正面衝鋒。他的大刀比之前速度快了許多,力量也更強,一下就格擋開槍尖,然後鐵手掌就按到了西格爾的胸甲上。猛烈的撞擊引發震耳欲聾的爆破聲,烏賊翻滾著後退,嘴巴裡吐出鮮血,星星點點灑在周圍的草地上。他的胸甲被按出一個五指印,指尖的部分都是破洞,可以看到裡面流血的皮膚。

    死亡騎士衝進了攻擊範圍,他的大刀化作一片模糊的影子,快速而高效地展開攻擊。西格爾狼狽的逃竄,把長槍當做支撐,做出了幾個突兀的轉折,仍不能找到安全的距離,導致身上多出受傷。最危險的時候,死亡騎士的砍刀離他脖子也就幾寸遠,差一點可以取得決定性的戰果。

    寒鴉部落的戰士受到西格爾戰鬥的鼓舞,很多都圍攏上來,試圖加入戰場。但是西格爾知道那些人的武器根本無法對死亡騎士造成傷害,會在死亡騎士的盔甲上破碎。而他們的武器也無法穿透巨龍。這種級別的戰鬥他們無能為力。而且周圍的人越多,西格爾用來反轉騰挪的地方也就越少,也許很快就會支撐不住,被敵人抓住破綻。所以西格爾大聲喊叫:「別過來,趕緊幫助村民,趁著火圈還沒合攏,能跑多少是多少!」

    「玩夠了,該結束了。」死亡騎士突然後退,把砍刀交由單手拿著,另一隻手抬了起來,用食指指向對手。

    「死吧。」他說道。隨後,一道灰綠色的光線命中西格爾。

    死亡騎士看到西格爾的眼神失去了光彩,沒有了呼吸,心臟停止了跳動,血液自然也不再流淌,身體僵立原地——已經沒有了任何生機。死亡騎士很滿意自己的法術效果,於是轉過身去準備去幫助自己的坐騎,然後放火,然後欣賞。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13
第五十九章 野人的地盤13

    可死亡騎士的想法沒有成功,突然間他聽到了身後傳來猛烈的抽氣聲,然後是心臟重新開始跳動的聲音。◇↓『怎麼會?它心裡想。緊接著一股猛烈的衝擊從它的後背襲來,盔甲被擊穿,冰冷的寒氣又從裝甲內部爆炸開,重重挫傷了它的力量來源——魂火。

    死亡騎士憤怒極了,它用全力發出了極為尖利的叫聲,所有聽者的耳朵都立刻流出鮮血,西格爾也不能例外。他只覺得頭暈腦脹,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著,很難保持平衡。在他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一柄砍刀向自己襲來,如果再不反應,很快就要將自己攔腰斬斷。

    於是西格爾鬆開了長槍,一個鐵板橋,堪堪避開砍刀的橫斬。他又一次失去了武器,但是西格爾依然毫無所懼——他已經經歷了死亡的打擊,所以沒有什麼還能夠壓垮他。在電光火石之間,西格爾凝聚全身魔力,全部灌注到魔杖上,施展了能量爆發球。紫色的光球準確命中死亡騎士的眼縫,在轟鳴的爆炸後,騎士搖搖晃晃,後退了好幾步,但是並無大礙。這個法術被死亡騎士的魂火壓制,沒能造成實質傷害。

    「你以為自己是個強大的法師,可以傷到我?」死亡騎士背後插著寒冰神槍,但是聲音依舊冰冷可怖。「你這點能力只夠給我撓癢。」

    「你的廢話真多。」西格爾殺氣和鬥志不減,趁著說話的功夫,使盡全身力氣投出了匕首。能量爆發球曾經讓食人妖頸骨折斷,怎麼可能沒有效果?對死亡騎士是沒有,但是卻把面甲炸開一個裂口,足以讓匕首飛進去。

    黑曜石的匕首刺入了頭盔的黑暗之中,準確命中魂火核心。頭盔在轟然巨響中炸成碎片,灰綠色的毒液迸射開來。毒液和頭盔的碎片一齊在半空中就開始燃燒,冒著黑煙,發出類似油炸的茲茲聲。隨後死亡騎士的全身甲哐噹一聲跪在地上,胳膊的部分從肩膀上掉落下來,然後是插著寒冰神槍的胸甲從腰帶處滾落地面。最後的一陣黑煙從空蕩蕩的盔甲裡面升起,消散在夜空之中。

    西格爾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了。他依靠二十面骰子的魔法抵抗能力逃脫了死神的掌握,但是也耗費了全身的精力。他就像三天三夜沒吃沒喝沒睡的倒霉蛋,已經快要失去意識。勉強支撐著,他從腰包裡摸出一瓶矮人的治療藥劑,趕忙喝下去,為即將乾涸的身體注入能量。矮人金腰帶也發揮了作用,延長了西格爾傷而不死的時間,讓他能夠有機會得到救治。

    身體上的勞累可以克服,傷口能夠癒合,但是心靈上的痛苦難以回覆。西格爾看著燃燒的營地,那最高大的帳篷仍在冒著熊熊的火焰,他終於有機會流下了淚水。透過這層水霧,他看到那火焰搖搖晃晃,搖搖晃晃,如同一個巨人在向他招手。

    『巨人?』西格爾一愣,使勁擠了擠眼睛,讓淚水快點流走,然後就看得清楚了。他看到全身被冰晶覆蓋的克里撕開了營帳,火焰在他的頭頂和雙肩燃燒,冒著焦黑的煙。克里被燒的呲牙咧嘴,但是他強忍著。因為在他的臂彎之下,保護著三個人。

    駝背的巫師,小貓珍妮特和黑狼公主彌賽拉。西格爾再仔細看去,還有一個小胳膊小腿的嬰兒藏在彌賽拉的懷抱裡。再多的他也看不清了,因為這次淚水止不住的流淌下來,朦朧了全部視線。

    龍與龍的戰鬥也分出了勝負,紅色的從一開始就因為受傷而處於劣勢,很快就難以招架易形者的攻擊,敗下陣來。它的脖子被扭斷,頭顱被穿透,屍體被綠龍壓在身下,已經停止了呼吸。

    綠龍朝西格爾走來,翅膀、肩頭和胸腹不斷滴下鮮血,那是紅龍的爪子和尾巴造成的。西格爾突然有所明悟:如果自己跟著易形者離開營地,那麼克里從營帳裡出來之後,也會被火海淹沒,死於紅龍之口。唯有戰鬥到底,才贏得了這一線生機。

    綠龍停在西格爾面前,低下頭來,用心靈傳音說道:「記得,你欠我一次。」

    「算半次吧,畢竟你幾天前還差點把我給吃了。」西格爾從戰鬥的緊張狀態中放鬆下來,難得還有力氣開個玩笑。

    「你欠我一次。」易形者聲音變得非常嚴肅,又重複道。

    西格爾點點頭,然後綠龍就飛走了。

    大火整整燒了一整夜,黑色的煙霧直上天際,連太陽的光芒都被掩蓋住。幸好不久之後草原上空降下了大雨,這才熄滅了巨龍的怒火。在最後一個火苗熄滅的同時,天上的雨也立刻停止下來,雲層散開,一道彩虹掛在天上。

    跑丟的馬兒也陸續回來,還有一些識途的牛羊。寒鴉部落的人發誓感謝這些願意和他們共度難關的牲畜,會善待它們,只取奶和毛,不取它們的肉。也許是這一誓言得到了自然之靈的讚賞,他們發現了一處沒被燒燬的地窖,裡面的穀物大多泡水,但是仍然足夠他們過冬之用。

    畢竟他們的人死傷太多,已經用不了那麼多的糧食。

    倖存者痛惜著死去的親人,對著被毀滅的家園和糧田哭泣著。他們差一點就要滅族,如今能夠逃得性命已經是萬幸。從地窖裡躲藏的女人和孩子陸陸續續回到地面,他們四處尋找親人的蹤影。每當發現他們熟悉的身影,都會哭泣的抱在一起。巨龍的屍體如今橫臥在營地中央,幾隻膽大的烏鴉克服了惡龍的恐怖威懾,降落到屍體上。它們徒勞的用嘴巴敲打巨龍的鱗片,發出吭吭的響聲。

    紅龍的屍體旁邊是死亡騎士留下的盔甲,已經散落成碎片,歪歪斜斜倒在地上。周圍的草被上面殘留的死靈氣息影響,已經枯死朽壞,化成灰色的碎末。寒冰神槍插在不遠的地方,不斷放射著冰冷的寒氣,誰也沒法靠近。

    西格爾倒在不遠處,正躺在珍妮特的腿上,呼呼大睡。他的身上淨是些細碎的傷口,胸甲上也有一塊手掌形狀的凹痕。不過這都不影響他的睡眠——他已經疲憊到了極致,一動都不想動,連呼吸都放得又輕又緩。小貓撐著半塊帳篷,為他擋住了雨水。

    想到經歷過的一切,珍妮特仍舊心有餘悸。哭喊聲與火焰燃燒的聲音混合在一起,但是都比不上彌賽拉的尖叫。他的孩子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生,讓場面變得無比混亂起來。巫士用藥水和咒語幫助母親生產,珍妮特則抱著毯子,隨時準備接住嬰兒。

    「加油,彌賽拉。」珍妮特只記得這樣說著:「你會是一個好母親,這也會是一個好孩子。」

    然後火焰籠罩了整個帳篷,幸好巫師反應迅速,用魔法能量屏障擋住了第一波龍炎的灼燒。可紅龍的火焰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被抵抗?他們被困在帳篷內,屏障搖搖欲墜,高溫和窒息隨時都有可能帶走他們的性命。而這個時候克里衝了進來。

    冰霜巨人的血統在巨人激烈的情緒引發下爆發出來,一股冰封力量幫助了魔法屏障,讓他得以喘息。克里終於看到了彌賽拉,黑狼公主也終於看到了巨人,然後伴隨著一聲啼哭,他們愛情的結晶也終於降生。

    珍妮特是第一個抱著嬰兒的人,巫師接過孩子,剪斷了臍帶,反過來復過去查看孩子的耳朵和四肢。「一切都好,這是個好小夥子」巫師將孩子遞給母親,然後轉頭給克里說道:「我需要你的血來讓大家衝出去。」

    巨人把手臂伸了過去,眼睛還一直凝視著母子,那才是他唯一要關注的事情。他的血從手腕上流淌,被巫師接住,甩向空中,變成了冰雪的旋風。科室事情與巫師預料的不同,火焰仍舊燒了下來,甚至把魔法屏障當做燃料,誓要將裡面的人化為飛灰。

    於是克里孤注一擲,用自己的**充當攻城用的盾車,護住其他人,從火焰中走了出來。他的頭皮和肩膀被點燃,血肉被燒得滋滋作響。他成功保護大家走了出來,但是腦袋和雙臂都有燒傷,正在接受巫師的醫治。彌賽亞試圖用手撲滅那些火焰,結果把自己的雙臂燒傷,只能和她的丈夫一樣,乖乖的聽話。小孩子無視周圍的噪雜,安靜的睡在他們兩個中間。

    戰士已經被派遣出去,打掃戰場,儘可能辨識死者的身份。但是太多人被火焰燒成黑炭,身上的物品也融化變形,所以根本無從分辨。沒有人知道克拉夫酋長去了哪裡,所以現在大家都看著巨人克里,因為按照這裡的法律和傳統,他將是下一任酋長。

    「現在大家需要一個領導者。」彌賽亞對他的丈夫說:「災難之後大家需要一個主心骨,一個能夠承擔他們痛苦的人,一個能給他們希望的人。這個人必須是你,我的酋長。」

    克里點點頭,他走到寒冰神槍旁邊,將它拔出來,高高的舉起。長槍自動安靜下來,臣服下來,不再肆意釋放寒氣。眾人高呼著「克里酋長,巨人王!」連續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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