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01:10
第一百五十章 賊蹤傳官府,諸葛問守一

  「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虯鬚大喊滿頭大汗地急切行走著,左顧右盼,卻看不到半點突出困境的跡象,越走越時焦急,而且因為中間奔跑得毫無節制,此時已是格外疲勞了,再加上日頭西沉東升連續幾次,也讓精神和心裡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終於有了崩潰的跡象。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點聲響從旁邊出來。

  這個只能說是普通的聲音,對此時的虯鬚大漢而言,卻有如天籟一般,因為他被困於此處,除了自己的叫喊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這裡看似屋舍林立,其實裡面空空蕩蕩,別說人影,鬼影都沒有一個。

  在虯鬚大漢的心裡,他已經是幾天沒有聽到除了自己的聲音和腳步聲之外的聲響了,所以這個時候一聽到有其他聲音,立刻來了精神,等著滿是血絲的雙眼,看了過去。

  這一看,頓時讓他頗為意外,入目的竟然是一輛牛車。

  「這……終於有人來了麼?」

  道了此時,他也已經沒有什麼殺人擒人的想法,更不在意什麼陳止不陳止的了,只要能脫身出去,他是顧不得其他了,因為這實在是一個煎熬,比直接捅一刀都難受。

  可等他走進一看,才發現牛車上空無一人,同時這車也大的不像話,簡直有一座大宅院那麼大,卻被一頭體格普通的牛拉著,委實太過古怪了。

  「管他呢,我先上去休息一下,實在是太疲乏了,而且我自己走,也走不出去,不如讓這牛車帶著,說不定就能找到出路,況且還有著一頭牛,實在是餓得不行,我就宰了他。」在新漢朝,耕牛是重要的農耕資源,任何人都不能私自屠宰,可這虯鬚大漢本就不是守法的人,加上情急之下,當然不會管這許多。

  於是,他一個翻身,就爬到了車上,然後就有一陣淡淡的味道飄來,讓他的疲憊感瞬間炸裂,根本控制不住眼皮了,直接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隨後,周圍的奇特景象扭曲起來,轉眼散去,這看起來足有一個宅院大小的牛車迅速縮小,轉眼就變成平凡模樣,只是那車上卻躺著兩個人,正是長鬚男子和虯鬚大漢。

  這是迷魂陣失去了效果,實際上,這迷魂陣只持續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可在陣中人的感覺中,時間流逝得很快,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上了牛車後,聞著上面的定心香味道,很快就陷入昏睡。

  緊接著,在陳止的一聲令下,諸多早就摩拳擦掌的護院一擁而上,將這兩個人給捆綁起來。

  兩人的睡眠很淺,這番動靜也把他們驚醒了,可等二人真正回過神來,他們的刀具已經被拿走,身子也給捆得結結實實,掙扎了幾下之後,兩人就知道情況了,尤其是還躺在牛車中,就更讓兩人難受了。

  那虯鬚大漢掙扎著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陳止正在走過來,想到剛才的情景,這大漢忍不住喊了起來︰「姓陳的,你根本不是普通人,快讓我們下車!你這個會妖法的!」

  陳止卻不管二人,走到兩人面前,看著二人的情緒,經過大起大落,又有定神香的安撫,本來已經平息了,可再次醒來,身陷困境,掙扎之下,還是難免心情激蕩。

  於是,在勸學茶的效果下,兩人很快就陷入到淺催眠的效果之中。

  一盞茶的時間之後,陳止看著昏睡過去的二人,陷入了沉思,而他身邊的陳覺,卻已經滿身冷汗。

  「王彌?可是那個大賊王彌?他竟然在陳家安排了內應,還是那個徐方!這可如何是好?徐方失蹤了有一陣子了,這人還派人過來,見識少爺您,別是起了什麼歹意!」

  陳止詢問的時候,他也在旁聽著,雖然問的問題,沒有談及太多內容,只是局限在這兩人知道的範疇,卻依舊讓陳覺聽得渾身冰涼,也顧不上探究,為何這兩人看著如此凶惡、結果陳止問什麼答什麼了。

  就在陳覺焦急的不知所措之時,陳止卻忽然說道︰「去報官吧。」

  「什麼?」陳覺聽了,猛然一愣,「少爺,您是讓我去把這兩個人教給官府?」

  陳止點頭說道︰「當然了,事關反賊,我們一個府邸如何處置,又不能要了二人的命,趁著他們虛弱,就都送給官府吧。」

  陳覺卻遲疑起來︰「這不太合適吧,小的聽說,這種事關賊匪的,官府往往都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咱們送去,萬一讓官府難辦了,惱怒了那追究下來,也是個麻煩啊。」

  陳止搖搖頭道︰「你沒聽這兩人說麼?那王彌還潛伏在城中,不知道有什麼打算,你把這兩個人留下來,不是等於吸引王彌麼?別忘了,這兩個人只是過來探查的,結果意外被抓住,那王彌一旦發現了,必然有所圖謀,你把人送到官府,官府必然重點關注這裡,王彌為了隱匿蹤跡,反而不會動手,另外,若真讓官府不快,大不了我就托人,給郡守、刺史求個情。」

  這些話說出來,終於讓陳覺醒悟過來他,他也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原來在陳府為下人的一套思路,而如今自己的主子,那可是被郡守當做後世,被刺史派人邀請的彭城名士,位格不一樣了,很多事情也不用顧慮了。

  一念至此,他精神大振,趕緊就按著吩咐,把人給官府送過去了。

  另一邊,陳止又派人把消息給陳家送了過去,現在可不是隱瞞的時候,否則有個萬一,那就不知道有什麼後果,王彌這個人,和其他人不同,這是一個領兵廝殺的,不是動嘴,直接動手,還能要人的命。

  陳止也想到了幾天前,陳韻府上那個死去的門房。

  「不過,從這兩個人的話中能聽出來,王彌並不知道我的兵策幫到了朱守,可因為徐方的關係也注意到了我,陳韻府上門房的死,和此人八成是脫不了關係,只是按著這兩個人的口中,王彌似乎還有其他目的,這個目的是什麼,現在還摸不清楚,是與陳家有關,還是其他方面?」

  無論是哪種可能,陳止、陳家都不會掉以輕心,當知道了王彌的事情之後,整個家族就都行動了起來,位於縣城中的諸多老爺先是囑咐了各個府院,跟著就聯絡這陳莊,開始加固防禦建築。

  陳莊本身,其實就有著近似於圍牆的設施,整個莊子可以稱之為「塢堡」,整個陳莊也有壯丁在農閒的時候操練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畢竟戰亂年代過去還沒多久,加上盜匪橫生,身在縣城之外的宗族聚居之地,如果沒有一點武力防備,那可是一點保障都沒有。

  於是,在陳家宗家的統領下,陳氏宗族的一干子弟聚集起來,散在陳莊一處空地。

  「這二百多人,就是我陳氏子弟中的青壯之人,很多人是放下農忙,特地過來的,所以族中會給予錢糧補償。」

  遠處的一間民居中,陳止、陳邊透過窗子看著一眾陳氏子弟,那陳邊在介紹著大概的情況。

  陳止聽了一會,點頭說道︰「我了解了,人數不多,但都是自家子弟,是比較可靠的。」

  陳邊則笑道︰「其實還有些子弟,但一時半會著急不過來,這族裡的農田、產業、商肆總歸要有人看著的。」

  「好,不過如果王彌的目標真是族中,要攻陳莊,這些人手是不夠的,只能起到拖延作用,以待救援,那官府總不能專門派人駐扎陳莊,不過以目前這個懶散的狀況,拖延都拖延不了多久,必須要經過訓練,這些我會吩咐給孔力的,但醜話說在前面,訓練的時候若是有誰不尊命令,那也不能怪我不念同族之情。」

  「這個是自然的,」陳邊趕緊點點頭,「我也聽劉綱提過,說你知兵,既然如此,這些子弟自是任你操練!」

  說定了此事,陳家越發忙碌起來。

  另一邊,官府在知道了王彌的消息後,更是如臨大敵。

  這次不比上次,那徐方雖說鬧出了些動靜,可終究只是一個探子,壓下去也就壓下去了,可這次是王彌本人潛入了彭城,先不說他過往的惡跡,也不談年前朱守擊破王彌,四處搜索,但說彭城安危就容不得官府掉以輕心,更不敢隱瞞了。

  連帶著幾大世家也得到了消息,各有準備。

  很快,一場遍及全城的大搜索就此展開,挨家挨戶地搜查王彌等人,但一連幾天過去了,卻是絲毫也不見王彌的蹤跡,這讓不少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暗暗擔心著。

  「這個王彌,到底躲在了哪裡?他到底有什麼謀劃?」

  就是陳止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可惜手頭上的探子、人手、情報都太少,無從判斷。

  正當他思索、推演之際,一個消息從貴靜書院傳了過來——

  「貴靜先生讓我立刻過去?劉兄可知道是什麼事?」陳止最近忙於王彌的威脅,貴靜書院也去得少了,是以有此一問,而這次給他報信的,是同樣得到了奉書人職位的劉綱。

  面對詢問,劉綱也不隱瞞,如是說道︰「那位諸葛家族的諸葛言,已經從留縣動身了,這兩天就要抵達咱們彭城了,他派人提前過來,說是要見陳兄。」

  劉綱說話的時候,臉上也驚疑不定,因為那位諸葛嫡系子弟,將來可以承襲爵位的諸葛言,讓人帶來的口信中,著重提及了陳止的名字。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3:51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故人之後,金液滿三

  得知和諸葛言有關,陳止也就明白了,難怪明知王彌之事,貴靜書院還在這個時候通知自己。

  「也好,當下的事,也不是待在家中就能解決,陳家子弟的訓練更非一蹴而就,就先去貴靜書院一趟。」

  帶這樣的想法,陳止隨著劉綱離開陳莊,前往貴靜書院,不過陳家還是派了不少護衛,以防不測。

  劉綱見了這個陣仗,不由道︰「我也聽了那大賊之事,此人頗為危險,當初攻破彭城,我劉家受了不少損失,幾位同族叔伯喪命,官府胥吏更是被殺的人頭滾滾,他這次劍指陳家,確實凶險異常。」

  陳止則道︰「這人潛伏彭城,目的不明,劉兄你也不該掉以輕心。」

  說話間,兩人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貴靜書院。

  書院離陳莊不遠,過了陳侯廟,再走幾步就到了。

  陳止一走入這片宛如村寨的書院,沿途的不少人向他問候行禮,態度恭敬,和篩選的時候相比,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當初彭家兄弟來時,這些人也紛紛問候,神色親近,但面對陳止的時候,他們少了幾分親近,卻多了些許敬畏。

  這是因為,彭家兄弟在書院學子的眼中,是自己等人中的佼佼者,雖說需要仰望,但嚴格算起來,還是同一層次,只是彭林等人走的更高、更遠。

  但陳止就不一樣了,雖然崛起的時間不長,鄉品也未落實,可名聲卻仿佛坐火箭一樣扶搖直上,加上有《師說》一文加持,在書院這種重師的地方,當然有非同尋常的影響力,連帶著陳止的威望也建立了起來。

  不過,不等眾人過來和陳止交談,就有一人當先走來,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傳過來了——

  「陳兄,你來得正好,上次你我探討的問題,我回去想了兩天,有個看法,正好與你再說說。」能說出這話的,不是那陸映又是何人?

  陸映一邊走,一邊說著,表情興奮,神情躍躍欲試,一副想要辯論三百回合的樣子。

  他這一來,其他人只能順勢避讓,連劉綱也不得不拱手,然後退到一旁,將位置讓出來。

  倒是陳止,一見陸映,就感頭疼。

  這位江東才子來徐州許多時候了,本來說是游學,見識了貴靜書院,就該繼續北上,往青州游學,結果正好踫上了篩選考舉一事,於是多留了幾日,成為了考官。

  他這一留下來可不要緊,因在考舉的時候和陳止有了接觸,兩人辯論,陸映竟然繼續留了下來,恰逢《師說》文成,迅速傳播,陸映讀了之後,對陳止越發佩服,但也有競爭之心,於是沒事就跑過去和陳止反復探討、辯論,直到今天,人都沒走,儼然一副要常駐此地的樣子。

  有這麼個較真的人反復糾纏,任是再好的脾氣,也有頂不住的時候。

  事實上,陸映初來徐州的時候,他的目標就是貴靜先生和幾位名士,時常拜訪交流,由於火力分散,眾人尚不覺得如何,等到了陳止這邊,陸映認準了他一人,火力集中,這個問題就凸顯出來了。

  陳止過來可不是和陸映辯論的,趕緊就道︰「陸兄,不是說諸葛家的人要來了麼?我要先了解一下情況,其他的以後再說。再說了,論學識,諸葛家家學淵源,肯定不會讓人失望,你不妨準備一下,到時也和諸葛言辯論一番,我知道你留在彭城,就有這方面的考慮。」

  不管陸映有沒有這方面的想法,陳止都打定了主意,盡量禍水東引,好擺脫這個辯論狂。

  果然,這話一說,陸映不得不收斂一些,點頭道︰「陳兄說得不錯,貴靜先生找你過來,就是諸葛言派人提到了你,還說要向你請教,我雖然人在江東,可諸葛言的本事還是聽過的,這樣的人都要向你請教,說明陳兄你還有本事沒拿出來啊。」

  陳止心裡「咯噔」一聲,生怕陸映繼續深究下去,到時找自己找得更勤快,可就真是不勝其煩了。

  好在陸映沒在這上面糾纏,讓陳止不由鬆了口氣,他倒不是害怕陸映,只是有些頭疼對方的精力充沛。

  跟著,三人來到了書院正堂,貴靜先生正坐在裡面,和一名青年交談著,這青年坐於一側,神色從容,劍眉朗目,英俊非凡。

  他一見陳止等人進來,就起身作禮,笑道︰「這位就是陳止陳先生了吧,在下趙興,是來給諸葛兄傳話的,他可是打算過來請教先生你,到時候你可得賞個臉。」

  簡單一句話,單刀直入,讓陳止有些意外。

  從這人的話中不難判斷出來,此人之前見過了陸映和劉綱,所以一眼就能辨別出陳止,從他的衣衫也可以看得出來,這人久居富貴之中,所以氣度雍容,身材勻稱,有英武之氣。

  「當是勛貴之家出來的,從他的眉宇間,依稀可以看到故人身影。」

  這人的樣貌,恍惚間讓陳止生出追憶,想到了前世的人和事情。

  這時候,劉綱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這位劉家子弟壓低了聲音,點明了趙興的來歷——

  「這人是順平侯家的,是諸葛言先生的友人,隨同前來。」

  順平侯?那就是趙雲的後代了。

  想到前世之事,陳止對趙興的觀感頓時變化,就看得頗為順眼,跟著依禮問候,在見過了貴靜先生後,眾人各自落座,劉綱陪在末席。

  「不知諸葛先生,何故會提及在下?陳某有自知之明,區區小名,當不得『請教』之說。」陳止一坐下來,就按照慣例先謙虛了一番。

  趙興爽朗一笑,說道︰「先生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不過涉及眾多,不便現在說明,但是請教之說,絕不為過,何況先生身居彭城,但德行、本領遠超同濟,等鄉品一來,就會聞名各方,這可不是靠著家世,而是自己的才能,怎麼當不得『請教』之說?」

  簡單的話,透露出不少的信息,讓貴靜先生等人留心起來。

  「陳止的鄉品要定了?是幾品?我覺得他的本事,七品問題不大,就是六品也有可能。」陸映出身陸家,顧忌不多,直白地問詢,「不過你是如何知道的?」

  「這就不便細說了,等諸葛兄來了,諸位去問他吧,看他願不願意說出來,」趙興笑了笑,賣了個關子,「他昨日從留縣動身,就算在路上耽擱了些時間,明天也該到了。」

  「明日就來?」貴靜先生撫了撫鬍鬚,有些遺憾地道,「本來這該是場盛事,但因為那王彌的關係,全城戒嚴,家家搜捕,彭城各處氣氛緊張,諸葛言來的時候,恐怕沒有多少人去迎接,這個事情,賢佷你得跟他說清楚,不要怪我彭城怠慢。」

  趙興正色說道︰「王彌的消息,我們也接到了,這賊人和尋常賊首不同,出身大族,也是讀書習武的,起兵以來不同於流民賊寇,領兵的能耐不小,若非前陣子朱將軍將之擊破,恐怕已是青州的心腹之患了,對付這樣的人,是怎麼小心都不為過的,我們又怎麼能埋怨。」

  幾人說著說著,就談到了王彌的問題,最後目光都集中到了陳止身上。

  貴靜先生當先就道︰「守一,城中有傳,說王彌是奔著陳家來的,好像和一個探子有關,你在陳莊住著,可要隨時小心,有什麼需要的,無論是錢糧還是人馬,只需要一句話,老朽自問還是有些薄面的。」

  陳止謝道︰「多謝先生好意,不過陳莊中有官府的人盯梢,暫時不會有太大危險,王彌此人狡猾異常,潛伏在彭城到底有何目的還不好說,貴靜書院作為人文薈萃之地,聚集彭城周邊的俊杰,也不容有失,也該有所防備才是。」

  貴靜先生聽了,連連點頭。

  趙興卻突然問道︰「陳先生,你能否推測出王彌的目的?如果能看穿這點,要布局擒拿此人,也不算難事吧?」

  陳止搖頭道︰「暫時無從得知,這人潛伏彭城,做的事不多,他真正的目的,連身邊親信都沒告訴過,難以推測。」

  趙興點頭不言,而劉綱也沉思起來。

  話題慢慢恢復平常,半個時辰之後,趙興就告辭離去,而貴靜先生則留下了陳止和劉綱,交代了些事。

  「我讓人喊你過來,就是要囑咐一句,王彌的事不能放鬆,可諸葛言到來,也不容忽視,你們二人都有才華,但困於世家、背景,以及彭城之地,事倍功半,但如果能得到諸葛言的幫助,那就不一樣了,他來之後,一定要抓住機會!王彌終究是一時之患,而諸葛言關係爾等未來前程!」

  諄諄之言,發自肺腑。

  陳止和劉綱聽了,心中都有暖意,在回去的路上,劉綱就說道︰「回去後,陳兄得準備一下,聽說諸葛言身邊跟著不少世家子弟,不乏大族後裔,這些人眼界很寬,人脈更廣,如果能結交一二,對未來大有裨益。」

  「多謝劉兄提醒。」陳止致謝之後,與之拜別,心裡想著諸葛言的事,驀地,一個念頭劃過心頭。

  「諸葛言到來,而王彌潛伏城中,這其中是否有著關聯?」

  叮!

  念頭落下,心頭忽有一聲輕響,卻是簽筒的名望金液,終於充滿了三格。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18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丈夫生當如此!

  自《師說》傳入廣陵,大放異彩,陳止的名聲就逐步在徐州擴散。

  文章本是從北向南流傳,意外的在徐州最南邊的廣陵揚名,便又從南向北傳播。

  如此一來,陳止的名聲伴隨著這篇文章,從徐州的兩邊開始,一步一步朝中間蔓延,波及了整整一州之地,滿足了簽筒第三格的需要。

  「第三格一滿,就不用擔心會有副作用了,抽簽出來的效用也會提升,那回去之後,就該著手抽簽了,正好過抽簽,分析局面。」

  限於身份,陳止不能布置太多,推算不出王彌的藏身之處,但通過抽簽,可以從另外的層面獲得一點提示。

  「有銅板光暈的加持,抽到的簽都是當前所需要的,換句話來說,從簽的種類和效果,反向推理,可以找到一點端倪……」

  這麼想著,他加快了腳步,這心裡也在思考著諸葛言的事。

  「諸葛言點了我的名字,那個給他傳話的趙興,剛才有意無意地詢問我的看法,隱隱涉及兵事,這麼來看,他們或許掌握了朱守的一些信息,畢竟是武侯後人,資源豐富,探得一二消息並不困難,那所謂的『請教』也就說得通了。」

  陳止很清楚,趙興口中說著「請教」,但不過是客氣的說法,真見了面,以那諸葛言的門第背景、鄉品威望,根本不會有什麼求教之事,最多是交談、詢問。

  「諸葛言的到來,對彭城來說是個大事,恰巧又踫上王彌,萬一有個關聯,就不是小事,我這次抽簽,得到的簽,很有可能就是用來應對諸葛言或者王彌的,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農家的簽,如果是前兩種,就可以反向推理,探究緣由……」

  儒家、農家……

  邊走邊想,陳止逐步理清思路,等到了宅院,就馬不停蹄地來到書房,直接抽簽。

  當下的局面,可以說諸事繁雜,都擠到了一起,時間緊迫之下,能利用的力量,沒必要刻意不用,而且宜早不宜遲。

  很快,陳止手裡就多了根簽,但讓他意外的,是這根簽所屬的並不是儒家,也不是農家,而是……

  「兵家?」

  陳止眉頭緊皺,微微眯起眼睛。

  「這可能預示著最壞的情況,兵家之簽往往象徵兵戎相見,起到的作用,都和戰爭有關,難道王彌的事,會發展到兵馬廝殺的程度?我現在手下,可沒有軍隊可以調遣了,真到了這個地步,處理起來相當麻煩。」

  想是這樣想,但陳止還是毫不猶豫地解簽了。

  隨後,手上就多了五張符紙。

  「神速符?」

  看著符紙上複雜的紋路,陳止臉上的意外之色越發濃郁,這個解簽的結果,出乎了他的意料。

  「將這神速符拍在身上,可在半個時辰內強壯雙腿,加快速度,鼓足力氣的話,速度可以提升到平時的十倍,但只能作用在一人身上,當年我用此符傳送過緊急軍情,還有幾次陷入重圍,也是靠著神速符才得以脫身,此符出現,有什麼意義?」

  兵家的神速符,不是用來和人廝殺的,更和農家、農術、農具的關係大,諸葛言那邊就更派不上用場了,諸葛言就算和陳止交談,兩人也是面對面的說話,總不會一邊跑一邊說,還一邊加速吧?

  「莫非是提示我,最後逃跑?如果到了不得不逃遁的地步,情況就糟糕到了極點!」

  陳止搖搖頭,將神速符收起,心裡盤算著。

  這次抽簽,銅錢上的光暈再起發揮作用,說明這根簽也是當前需要的,但能用到神速符的情況,往往是緊急之時,說明事態的進展不容樂觀。

  「只能等著諸葛言到來了,能做的準備,基本已經做完了……」

  想著想著,陳止走出書房,離開院子,徑直前往陳莊中央的空地,那裡有群人喊著口號,正在操練。

  ………………

  另一邊,拜別了陳止等人的趙興,則回到客棧,推開房門,就看到一名魁梧男子坐於椅上,閉目養神。

  這人面色微微泛紅,臥蠶眉、丹鳳眼,聽見了趙興開門的聲音,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了過來。

  「如何?見到陳止了?」

  趙興笑著點頭,說道︰「見到了,是個不凡的人物,儀表堂堂,舉止有度。」

  魁梧男子卻冷哼一聲,問道︰「兵法如何?可從他口中得到有用之策?他推測出王彌所在之地沒有?能否探究出王彌有何目的?」

  趙興搖搖頭,露出一絲失望之色,說道︰「倒是沒分析出來,說是情報不夠,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魁梧男子搖搖頭,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表情,「我倒覺得,這才是他的真實本領,先前打聽到的那是什麼消息?聽人說上一兩句,就判斷出王彌要南下?簡直匪夷所思!我看啊,是他的兵策提及了,而朱守有心彰顯自己的能耐,才會這麼吹噓!」

  趙興笑道︰「我知道你心裡不快,但無論如何,兵策的內容確實有用。」

  魁梧男子眉毛一挑,說道︰「不說那兵策還好,一說這兵策,我更有話說,那篇兵策根本就平平無奇,哪有什麼精妙的地方?沒有妙計,沒有奇襲,更不見什麼特殊布置,古之妙計,哪有這麼普通的?兵策上說的都是尋常之事,稍微懂一點兵法的,哪個不知道?哪個想不到?別說你我,就是些許幕僚,也能說出一二三來,何必吹噓的那麼厲害?」

  趙興見狀,知道勸了也沒用,就不再多說,另一方面,他今天見了陳止,詢問王彌的事,卻沒有得到結論,多少也有些失望,於是就道︰「等諸葛過來,讓他來鑒別一下吧,看看這陳止,到底是真金,還是繡花枕頭,至於你我,就不要爭吵了。」

  魁梧男子點頭道︰「正要等他來!我最看不得這種人,還拖祖納遞書,說是要拿個五品,這等地界,第一次就定五品?簡直聞所未聞!」

  ………………

  翌日,天空略有陰沉.

  一大清早,彭城中眾人就忙碌起來。

  午時,有四輛馬車抵達西門,眾人出城相迎。

  這迎接的隊伍,可謂分量十足,為首的徐輝、楊永、祖中正等人不必多言,連帶著干寶、蘇峻、喬老這三位奉命而來、還未離開的刺史使者,也在其中,除此之外,城中大大小小的世家,但凡有官職的、鄉品在中品以上的,無不出面。

  諸葛言終於來了!

  盡管因著王彌的影響,城中戒嚴,進出之人要嚴加盤問,官府各方、世家大族,都杯弓蛇影,可等這諸葛言一來,整個彭城從上到下,都悉數到場,但凡有些權勢的、錢財的,都不願缺席這場迎接之事。

  陳止、陳羅等人,跟在陳遲、陳邊後面,站在人群中靠前的位置,看著緩緩停在城門口的華麗馬車,神色各異。

  「乖乖,好大的陣勢!不愧是武侯後人啊,彭城大族的宿老、族長,幾乎全部出動了!」陳羅左顧右盼,感嘆連連,「更不要說官府了,縣衙幾乎全來了,郡守府也沒幾個缺席的,這麼多人一大早就出來,吹著冷風,等到現在,就是為了等這個諸葛言,真是太威風了,大丈夫生當如此!不知我陳羅有沒有這麼風光的一天!」

  說著說著,他的目光落在那輛馬車的上面,滿臉羨慕之色。

  馬車門開,一名青年男子走了下來。

  此人身穿深衣,衣著華貴,加上身架勻稱,被幾名青年簇擁著,宛如眾星捧月一般,更顯神采飛揚。

  他一下車,就成為了滿場焦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無數問候從各方傳出,希望他能聽到。

  萬眾矚目中,這人微微正了衣衫,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張俊秀面孔,眉眼柔和、圓潤,有如白玉,尤其是一雙眼睛,深邃而有神,讓人一見難忘。

  「好個神采俊逸的人物!不愧是武侯後人!」

  「這就是諸葛家族的後人,當真是不同凡響,只看這樣貌,就遠非常人能比,再看這氣度,更是不得了,我們彭城世家沒有哪個家族,能培養出這等人物啊!」

  「是啊,這看的是底蘊,諸葛家何等來歷?幾經沉浮,分散南北,卻總能再起,這才是真正的底蘊啊,我們彭城想要出這麼一個世家,怎麼也得幾十上百年吧,哪裡能和他比?」

  聲聲稱贊中,諸葛言邁步而行,與徐輝、楊永等人見禮,這兩人身有官職,陪在諸葛言左右,與之相比,其他世家之人都只能靠後,遠遠看著。

  陳止固然聲名鵲起,但在這樣的場合,也只能隨同眾人站在人群中,他周圍的人都是一副羨慕的神色,唯獨陳止自己,神色如常,根本未將這樣的排場放在心上。

  就在這時,正和徐輝說話的諸葛言說了兩句話,然後徐輝一愣,游目四望,看到陳止後,抬手指了指。

  諸葛言順勢看來,見了陳止,微微一笑,輕輕點頭,然後收回目光,跟著就與郡守、縣令,以及諸多官員且行且言,說不出的瀟灑從容。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21
第一百五十三章 諸葛有請

  「這個諸葛言的威勢,真是了不得,七哥,你說,你未來有沒有這樣的一天?人一到,從上到下,從郡守到小民,都要恭敬迎接?」

  在回去的路上,陳羅還是一副憧憬留戀的樣子,砸著嘴,眼裡滿是嚮往。

  陳息在旁聽著,忍不住笑道︰「八哥,你在城門口的時候,還說大丈夫生當如此,一副要取而代之的樣子,怎麼一回來,就問起我家兄長了?你就不想著,自己也有這麼一天麼?」

  「嗨,我剛才是被那個場面震懾,口不擇言了,你想啊,你八哥我,說白了就一紈褲,也沒想著怎麼上進,會有那樣的一天?還是七哥機會大點,他現在是彭城名士,名滿半個徐州,連刺史都派人來請他,以後未必就不如他諸葛言。」

  不過這話說到最後,陳羅的聲音逐漸變小了,因為他也意識到了,諸葛言的威勢,不光是他一個人的力量,而是整個諸葛家在新漢朝影響力的體現,超過一個諸葛言,也決計無法得到這般禮遇。

  以陳止的資歷、基礎,想超過諸葛言,單純靠名聲,是不行的,有名的名士不知凡幾,可能一到一處,就讓太守、縣令親自出城迎接的,根本沒有。

  陳羅一樣想得到這些,因此說了幾句,打了個馬虎眼,就趕緊將話題帶過,轉而問道︰「七哥,諸葛言到來,肯定要開宴,彭城有點身份地位和名氣的人都要去參加,可曾邀請了你?」

  陳止答道︰「要等晚上才能知道,諸葛言剛來,白天肯定要和郡守、縣令等官方人物一起,他要召開宴席,得是在這之後的事情了,要過個幾天。」

  「言之有理,還是七哥見識廣。」陳羅嬉笑兩聲,放下了心頭的嚮往,他很清楚,諸葛言到來的那等景象,跟自己基本沒什麼關係,就是奔著那個目標努力,也不可能有結果,倒不如瀟灑度日,吃吃喝喝,來得實際。

  果然,接下來的事,正像陳止推測的那樣,整整一天,諸葛言都與郡守等人打交道,諸葛家的繼承人到來,有太多的人和勢力想和他接觸,紛紛擾擾,試著、聯繫,可哪一方都比不上官府來得直接,徐輝等人自是佔得先機。

  當天夜裡,徐輝就親自出面,在臥冰樓設宴,款待了諸葛言一行。

  緊接著,第二天,城中各大家族接連發出邀請,請諸葛言來家中做客,不過到了最後,這位武侯傳人哪家的約都沒應,而是廣發請帖,說是三日後在臥冰樓設宴,請各大家族到時過來交流。

  諸葛言遠道而來,怎麼看都是客人,而彭城諸多家族則是主人,現在客人設宴,邀請主人,看起來怪異,卻是合適之舉,如此一來,可以不得罪任何一方,否則諸葛言去了哪家,都難免讓其他家心中嘀咕。

  他在留縣的時候,正是這麼做的。

  留縣同樣是彭城郡地界,地處邊緣,也有幾個世家,因為地處幾州交界之處,縣中家族和周圍幾州的大家族都有聯繫,諸葛言居中設宴,讓各方勢力都能與之接觸,相互之間制約、平衡,無疑是最穩妥的選擇。

  「七少爺,老爺得了諸葛先生的邀請,特地讓我來跟你通報一聲,說是到時候,您也得過去。」

  陳家同樣得到了諸葛宴的邀請,而陳遲第一時間就派人到陳莊,和陳止通了氣。

  「我知道了,告訴大伯,當日我必定會去。」陳止點點頭,那報信的人這才離開。

  等人一走,陳止則沉思起來,想著諸葛言的事。

  「諸葛言一來,就鬧出了不小的風波,彭城上下都為之矚目,他先前提過我的名字,或許還會有單獨的邀請,但考慮到影響方面,大概要世家宴席之後,除非他真的掌握了更為確切的消息。」

  陳止按照情況推算,有了幾個想法,而沒過多久,門房就過來通報,說有個自稱諸葛僕從的家丁,送來了諸葛言的請帖。

  「這麼快?如此看來,諸葛言估計是掌握了朱守那邊的情報了,否則的話,就算是《師說》一文,也不值得他如此作態。」

  念頭一轉,陳止同時吩咐下去,讓人過來。

  很快就有名清瘦男子施施然而來,這人雖是家丁打扮,但自有一番氣度,見了陳止恭敬有禮,不卑不亢,送上諸葛言的請帖後,又簡單的介紹了一番︰「我家少爺請陳先生於兩日之後,在臥冰樓相見,想要向您請教學問。」

  「三天後設宴,卻前一天請我,這消息一旦傳出去,不知道其他各家會怎麼想。」陳止聽過之後,就意識到背後意義,但也不怵,點頭應下,笑道︰「請教之說不敢當,諸葛家的大名,我在彭城也是如雷貫耳,能與諸葛一會,實乃幸事,回去後,替我向諸葛先生問好。」

  那家丁連連應下,然後告辭離開。

  看著其人消失在院外的背影,陳止不由感慨了一句︰「武原王家也好,諸葛家的家僕也罷,他們的家僕之中,都有出色人物,從某個方面來說,這也體現了家中底蘊,陳家在這方面還有很多的路要走。」

  正好在這時候,門外閃過了書童陳物的身影,其人正拿著一本書在看。

  這名小書童,原本在陳家地位不顯,因為跟隨了陳止,如今也是扶搖直上,不光自己在陳家的日子越來越好過,他的父親、親人的待遇也都提升了。

  如今,他在陳止府上,不光不用做雜活,反而有時間為學了,這也是因為陳物身為陳止的書童,若才學不行,等於給主人丟臉,因此不管是他本人,還是陳家方面,都在推動著此事的發展。

  「發展,也是需要時間的。」

  帶著這樣的念頭,陳止看了一眼手上的請帖。

  這請帖不是宴會的邀請,而是交談、對談的邀請,其實就是這個時代,名士之間進行交流、接觸的一個環節。

  「參加篩選之前,第一次聽聞貴人到來,知道是這個諸葛言後,就聽不少人說這人對法家之說情有獨鐘,同行的還有諸多青年、少年,都是談法高手,那這張請帖要面對的,恐怕就不只是諸葛言一人。」

  想著想著,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趙興的身影。

  「除此之外,大概還有不少故人之後,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個什麼樣子,創業之時的情況,和現在截然不同啊。」

  想著想著,他又追憶起過往的許多畫面,很多埋藏已久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浮現出來,在他心頭縈繞,久久不能釋懷。

  時間流逝,兩天時間,轉眼就過去了。

  在這兩天裡,彭城縣城可謂冰火兩重天。

  一方面,城中百姓忍受著官府和諸多幫閒的搜查,那些人都是為了尋找賊首王彌的身影,另一方面,因為諸葛言的到來,城中的世家、士族、官吏們,又不停的過去拜訪,準備著厚禮。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搜查的進行,眾多流言在城中出現,因為王彌過去的凶名,官府這次搜查所用的名號,並不是尋找王彌,以防民眾恐慌,而是用了其他藉口,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相關的傳聞還是出現了,有真有假,恐慌之情逐步蔓延。

  但這樣的局面,只在民間擴散,絲毫沒有干擾到上層的士族們,他們關注的話題,並不是王彌的蹤跡,而是圍繞著諸葛言的種種事跡。

  因為諸葛言的到來,連陳止的風頭和消息,都逐步消停下來,就算還有,也都是和諸葛言有關的,比方說,諸葛言提前一天,邀請陳止前往臥冰樓談玄論道的事,就不知道被哪個好事者給捅了出去,引起了眾人討論。

  當然了,這種事本來就瞞不住,只是作為過去一段時間風雲人物的陳止,和當前名滿彭城、風頭正勁的諸葛言扯在了一起,立刻就成了不少人的談資,他們紛紛猜測著這次會面背後的含義。

  好在陳止的《師說》一篇,不光為自己正了名,也成了彭城父老的驕傲,所以士族也好,布衣也罷,聽聞諸葛言邀請他的消息後,都沒什麼不滿和妒忌,反而多了一絲驕傲之意,在他們看來,自己家鄉的年輕名士能被諸葛言青睞、邀請,那本身就是一種榮幸,是值得驕傲的事!

  就連陳羅,在聽到了消息後,也是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手舞足蹈,一副榮幸之至的模樣。

  只有陳止一臉如常,莫說是諸葛言,就是他那個名聲在外的祖先,當年也是時時能見。

  就在這特殊的氛圍中,陳止再次抵達了臥冰樓,這次和瑯琊王氏無關,等待著他的,是瑯琊諸葛的後人。

  牛車停下,陳止走了下來,書小書童陳物立刻跟上,一主一僕來到臥冰樓的門前,首先看到的,就是曾有一面之緣的趙興,這人正一臉笑意的迎過來。

  在趙興身邊,陳止還看到了一個略有故人輪廓的身影,卻是個體格魁梧的漢子,正眯著眼睛審視著自己。

  等趙興來到跟前,立刻就指了指那魁梧男子,笑道︰「我來為你介紹,這位是我的好友,關先關文簡。」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24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武鄉侯北上鎮匈奴

  關先的面孔帶有一層棗紅,加上眉眼相貌,來歷不問可知。除此之外,陳止還在他的身上,捕捉到了倨傲氣息,以及若有若無的蔑視之意。

  「性子還真有點相似。」

  與趙興見禮後,陳止又和關先招呼,結果後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除此之外,沒有半點回禮的意思,登時就讓陳止的眉頭皺了起來,心生不快。

  他今日過來,不是因為諸葛家的權勢,純粹是抱著追憶之情而來,畢竟時代變遷,熟悉的人和事都已不在,若能找回一點過去痕跡,也是某種心理慰藉。

  但這並不意味著,陳止就能容忍故人之後,在自己面前拿捏架子,若真有什麼不愉快的事,他不介意替故人管教一下後人。

  趙興在旁邊看著,暗暗搖頭,知道好友的老毛病又犯了,上前圓場道︰「陳先生,我等正在大堂論道,正好你也來了,就先說上兩句,諸葛兄因為一點事,要晚點時間才能見你,讓我跟你說一聲抱歉。」

  說完這些,他擔心陳止誤會,又補充道︰「實在是消息突然,你也知道的,諸葛兄身份特殊,他雖在外游學,但諸葛家的很多事,都要由他這個繼承人來處理,有的時候難免就出現問題,現在朝廷讓武鄉侯出鎮北方,鎮壓匈奴叛亂,所以最近諸葛兄家中事多,時常忙碌。」

  「武鄉侯要出鎮北方?」

  聽到這個消息,陳止腦海中立刻閃過了一個記憶片段,正是與劉綱結識時,對方說的些話,當時的劉綱就曾提及,說朝廷有心派軍北征,解決匈奴劉淵的叛亂,但他並不知道主帥人選,現在結合趙興的話,整件事的脈絡也就清楚了許多。

  與此同時,陳止意識到,所謂大家族的子弟,哪怕是外出游學,也不可能真的絲毫都不接觸政務。

  「世家壯大,執掌實權,從某些方面來說,新漢的皇權都不如世家權柄來的方便,所以這位武侯繼承人,哪怕是在游學途中,依舊要處理『政務』。」

  一邊想著,陳止一邊隨同趙興,走進了臥冰樓,而關先跟在旁邊,看也不看陳止,昂首挺胸,大步流星。

  等到了樓中,立刻有眾人之聲傳來。

  陳止放眼看去,見大堂散著二三十人,每個都氣度不凡、衣著光鮮,或坐於椅上,或坐於席上,有的對談,有的讀書,也有和臥冰樓的清倌人、舞女調笑的。

  「這些是隨諸葛兄游學,一同見識天下廣博的同仁,不乏來歷不凡者,也有各地的名士,陳先生請這邊走,我來為你引薦一番。」趙興盡職盡責的介紹著。

  看這架勢,可真不像是游學的,倒像是在巡視天下。

  陳止微微搖頭,樓中的布局,和上次來的時候相同,擺設沒多少變化,但堂中氣氛卻截然不同。他也聽人說過,臥冰樓如今不再開放,而是作為諸葛言暫住的場所,在他逗留彭城期間,都會居於此處。

  此樓為瑯琊王家的產業,布置考究,論典雅之處冠絕彭城,才會拿來招待貴賓名士,但如果諸葛言覺得住著不舒服,只要提出來,一樣可以更換,無論是獨院還是樓閣,彭城官府和各大世家,都會為他準備的妥妥帖帖。

  「這就是頂尖世家門第的力量,皇家出巡也不過如此了。」

  陳止感慨著,又被趙興帶著,和屋中眾人見面。

  從他走進大堂,就已引起眾人注意,很多人早就看過來了。

  ………………

  「陳止已經來了?」

  另一邊,在樓上雅閣中,寬衣大袖的諸葛言聽著僕從匯報,微微點頭,說道︰「那就麻煩他稍微等一等吧,等我處理了手上的事再說。」

  那僕從得了命令,立刻退去。

  諸葛言跟著回過頭來,看著身前一人,詢問起來︰「三叔,按照你的說法,朝廷已經有了正式的決定,讓我父親領兵北上?」

  在諸葛言面前,坐著一名雙目有神、體格健碩的男子,他雖然做文士打扮,但遮蓋不住身上的悍勇氣息,聽得詢問,這人就點頭道︰「朝廷說侯爺在南邊平亂有功,乃是知兵之人,而且家學淵源,是最合適的北征人選。」

  諸葛言就嘆息道︰「南方平亂有功,但平叛到了一半,眼見大勢已定,他們就把家父調回來,擔心功高震主,現在又派去北上,真當我等看不出其中貓膩?」

  悍勇大漢也嘆息起來︰「朝廷上的諸公,都有心支開侯爺。」

  「還不是新晉的北方世家,想進一步鞏固勢力,」諸葛言搖搖頭,露出遺憾之色,「聖上為平衡勢力,削弱我諸葛家的權柄,不會拒絕這個提議,這本就是順水推舟的事,加上匈奴劉淵也不是易於之輩,當初他在國都求學就有很大名氣,等老單於病故,就立刻潛逃回去,奪權後先是恭敬,和幾位王爺交往甚密,等南方叛亂爆發,蜀地李賊作亂,加上天災人禍,給了匈奴人可乘之機,這劉淵當機立斷,就自立為王,著實是個人物。」

  悍勇大漢點頭道︰「對,但匈奴根本不足為患,我覺得侯爺此去,說不定能借機擴大在軍中的影響力,不見得就是壞事。」

  「朝堂之上,南北之爭、新舊之爭越來越激烈,家父一走,難免給人可乘之機,就算能擴大在軍中的影響力,也是因小失大。」

  「那該怎麼辦?難道抗旨不尊?」悍勇大漢說著,沉思了片刻,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以侯爺的威望,就算不遵,也不見得有什麼事,最多被人非議非議。」他說起抗命,尤其是抗皇帝之命,竟沒半點敬畏和擔心,根本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以至於這平凡的語氣中,帶上了一股凶悍氣息。

  「讓家父北上,不是庭議的結論,而是要下聖旨的,怎能不遵?」諸葛言搖了搖頭,「對方是用的陽謀,聖旨代表皇家威嚴,代表天下權柄的源頭,更代表五百年漢家天下,自昭烈帝復興漢室,天命歸劉的說法甚囂塵上,過去的張家也好、陸家也罷,乃至我諸葛家的先輩,哪怕權傾朝野,也沒人踏出那一步,就是源自於此,否則哪還有宣武北伐?」

  悍勇大漢不解地道︰「過去抗旨的也有不少,張家、周家、陸家都有先例,現在不也好好的。」

  「我諸葛家豈能和那些家族一樣?而且,他們真的完好?當年張家何等囂張,逼反了山越,反而成了平叛功臣,如今則不過一頂尖世家,這就是變化,」諸葛言說著話鋒一轉,「這事還是讓父親去頭疼吧,三叔你回去之後,先穩住家中,等我在彭城的事情一了,就會歸家,也差不多是出仕之時了。」

  「何必再等?」悍勇大漢露出些許不滿,「彭城這也沒什麼大事,就算那個王彌,也只是流寇,根本不成氣候,我看不出來你留在這裡有何意義?」

  諸葛言就笑道︰「既然來了,總要見見這裡的出色人物。」

  「這樣的小地方,能有什麼出色人物?小地方的人,格局也小,走不了多遠,先天就被限制,」悍勇大漢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然後朝外面看了看,「你說的不是那什麼陳止吧,我也聽過這人名字,好像寫了一篇文章,被人稱贊,這樣的人值得交往,有助於養望,可未必有用,寫文章可寫不來權柄。」

  「三叔,你功利心太重,與人交往不能只看這個,」諸葛言笑著搖頭,跟著又道,「另外,這個陳止你可是看走眼了,他的本事不在文章上,我聽三叔你的口氣,顯然還沒看過他的那篇《師說》,我勸你先看一看,這個人絕對值得結交。」

  悍勇大漢揮揮手道︰「反正你自小就有主意,這些事都由你看著辦,我啊,不參與,這消息也都跟你說了,我去休息一下,明天還得繼續南下,我這都成驛差了。」

  諸葛言笑道︰「這不是三叔辦事穩妥麼?其他人,家裡也不放心,咱們商量的這些事,總歸是不便於外泄的,換一個人,八成就有風險。」

  悍勇大漢哈哈一笑,點頭道︰「還是你說話好聽,行了,你不打擾你了,我走了,正好去看看那個陳止的文章,到底有什麼不同。」

  這兩人說話的當頭,陳止正被趙興帶著與那一名名青年見禮。

  「這位是劉和,乃安成郡守的次子,這位是陶涯兄,他的叔父你肯定聽說過,是連敗義陽蠻張昌的陶公,這位則是龐鄉,出身南陽龐氏,這位魏歐,是川蜀名士,這位……」

  聽著趙興口中吐出的一個個名字,介紹著來歷、身份,就算是陳止也頗為意外。

  眼前的這些人,果然個個都有來歷,不是本身就身具名望的,就是背後有著家族勢力的,如果嚴格地算起來,已將不少新漢名門保羅在內,儼然是一個人脈網路的雛形。

  「難怪貴靜先生、劉綱都著重強調了諸葛言的人脈關係,現在看來,此人麾下,已經有了一定的勢力雛形了,有這個基礎,哪怕他不出仕,都有資本影響朝政了,一旦出山,必然會造成偌大風波,也無怪乎他以白身抵達彭城,連郡守都要相迎。」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28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想當然耳!

  陳止打量眾人的時候,這些人也在看著陳止,露出了檢視之色。

  陳止的名聲如今有了氣候,尤其在這彭城之地,更是他的名聲大本營,只要來到彭城,就沒有不知道陳止的,這堂中的眾人當然也都知道。而且,諸葛言邀請,他們也都知曉,如今一見陳止,心裡就有番計較。

  他們在看過陳止之後,又有著不同的反應,有的露出友好的笑容,有的則表現出不屑與之為伍的態度,各有各的不同。

  不過,不管心裡怎麼想的、表情上透露出多少細節,至少在面對陳止的時候,這些人都表現的禮數周到,畢竟他們自恃身份,不願被人說是沒有教養之人。

  陳止自然是和他們不鹹不淡地說著場面話。

  這時候,關先突然說道︰「聽說陳止你在兵法上有些見識,今天既然來了,就先回答我幾個問題,讓我考校你一番,看看你有沒有資格去見諸葛言。」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都來了精神,看向陳止的目光中,夾雜著種種意味,有的是期待,有的是同情,有的則是幸災樂禍。

  關先的突然發話,他們並不意外,有關陳止的消息眾人早已聽說,但並非都和《師說》這篇文章有關,還有一部分人是通過京城那邊的渠道,知道的陳止的名字。

  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彭城郡的郡中正,為陳止請了一個定五品鄉品的品狀書!

  消息傳來的時候,眾人一聽,都是驚訝連連,有幾人當時那臉色就不好看了。

  要知道,這些人多數自視甚高,有的出身不凡,平時俯視同輩,即便彼此之間也多有競爭,輕易不會服誰,就算是見識了陳止的文章,也不認為憑著這篇文章,就能得個五品評價。

  更不要說,這些人中的一些最早定品的時候,也沒有五品這麼高,是慢慢提升起來的,就這還是沾了諸葛言的光——他們願意跟在諸葛言身邊,一同游學、養望,也是看重了諸葛言的身份,可以連帶著建立人脈,提高評價,提升鄉品。

  即便如此,很多人至今困在中品,難以觸摸上品,更有幾人的鄉品就是五品,恰巧關先就是其中之一。

  出身不凡、經歷許多,也才是五品,結果你陳止一定品就要五品,誰能服氣?

  關先這位名將功臣之後,平時就傲氣十足,幾乎沒有能讓他佩服的人,連諸葛言有時都會被他嘲諷一兩句,他一知道彭城郡中正給陳止評了個五品,立馬就滿臉的不樂意,現在一開口,滿嘴的火藥味,沒有人覺得不對。

  「你的兵策,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只要用心都能想到,算不得妙計奇謀,我要問你,是想搞清楚你的根底,諸葛言推崇你,是他的事,可我這眼裡容不下沙子,有些話要說出來才能痛快。」

  關先越說越是顯得倨傲,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根本都不屑於掩飾,直接就對陳止說道︰「你到底有沒有本事,必須得我來親自驗證,至少得讓我認可了你,再去和諸葛言談玄論道吧!」

  你算什麼人?何必要你認可?自我意識過剩?

  陳止眯起了眼睛,大致摸清了對方的心思,也從話中品味出了一些信息。

  「這個故人之後,實在沒什麼涵養,但聽他說的話集中在兵法上,那就肯定是知道我那篇兵策的事了,也罷,與其讓這人蹬鼻子上臉,不如直接把話說清楚,也落個耳根清淨。」

  想到這,陳止朝關先露出一個笑容,然後直言不諱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那篇兵策,根本就平平無奇,讓人失望?你本以為能助人平賊的兵策,應該處處都是玄妙的計謀,每一點都能看出不凡,是常人所不能想,是幕僚所不能測?」

  這話來的突然,莫說周圍眾人,就是趙興、關先也是聞言一愣,跟著神色微變,知道自己心裡的偏見,被陳止看破了。

  尤其是趙興,他雖然知道關先的想法,也不贊成,但只是稍微勸阻了幾句,沒有真的阻攔,就是因為他的心裡對陳止多少也有些失望,覺得名不副實,可他著實沒有想到,剛才還一副恭謙模樣的陳止,轉臉就說出這麼尖銳的話來,單刀直入,直指核心。

  關先很快就鎮定下來,眉頭一皺,下巴一抬,就道︰「陳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無緣無故提及兵策,你可知兵策都是朝廷機密,輕易泄露不得?不要因為機緣巧合,參與了一兩件事,就真的就以功臣自居!」

  我可以提,可以透露,你不可以!

  趙興一聽,暗道不妙,知道好友的牛脾氣也上來了,就有心過去圓個場,沒想到陳止跟著就問起來︰「你心裡想的,無非就是這樣的兵策,你一樣能想出來,可偏偏真正幫到將軍忙的是我,而不是你,所以才覺得心有不甘……」

  說著說著,他笑起來︰「這種事,其實很常見,有人看到旁人用某個簡單法子賺錢了,就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得了的,換成他一樣能做到的,有人見有人創造了什麼物件,看上去稀罕,可設計的訣竅並不複雜,便覺得換成自己一樣也行,而行軍打仗也是一樣,不過……」

  「你真的上過戰場麼?」

  陳止說到這裡,關先的表情就有些不對了,雙目死死地盯著陳止,卻沒有出聲。

  陳止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地說著︰「戰爭不是比你有什麼奇思妙想,更不是為了追求奇襲之名,而是為了得勝!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為了削弱和殲滅敵人!為了達成戰略目標!我且問你,是用旁人想都想不到的妙計重要,還是殲滅敵軍重要?」

  關先沒有回答,而是眯起眼睛,眼縫中閃過寒芒,表情凝重起來,散發出懾人氣息,邊上看熱鬧的眾人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也有人看向陳止,這大堂的眾人裡面,也沒幾個知道朱守兵策的事,但聽出一點不對來,隱隱意識到,關先對陳止的不滿和敵意,恐怕不全是因為五品鄉品的事。

  趙興也驚訝地看著陳止,他沒有想到,陳止會說出這些,更毫不畏懼地跟關先對上,普通人就算不滿關先的性子,但念著他的身份背景,多是敢怒不敢言,哪會像陳止這樣,絲毫也不顧及地說出來?

  陳止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神色如常地說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和人敘舊,但嘴裡的話卻讓聽的人越發心驚——

  「上戰場,不是為了展現奇謀,而是因為有需要通過戰爭來實現的目的,退一步說,所謂的奇謀是什麼?是旁人想不到的計策?我且問你,你能在開戰前,就想到種種可能,制定不同的應對之法麼?在前人沒有開闢道路的時候,你知道路是怎麼走的麼?如果站在後世的角度來看,過往歷史上,根本不存在什麼奇謀妙計,因為這些都是你知道的,你知道,就覺得自己也能想到,你能想到,就覺得可以成功施行,想當然耳!」

  他說到這裡,終於停了下來。

  這讓趙興鬆了一口氣,剛才他幾次想出聲打斷,但看氣氛也知道,一旦打斷了,很有可能適得其反,刺激到關先。

  「不過,恐怕關先已經是滿肚子的火氣了吧?」

  趙興的想法一落,關先就冷笑起來。

  就聽這位魁梧男子說道︰「好!很好!倒是有張挺會說得嘴!但某家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人!」他說話的時候,雙手握拳,微微顫抖,顯然是氣極了!

  說著說著,他對身旁的一名小廝道︰「取某家劍來!」那小廝冷冷地看了陳止一眼,然後點頭稱諾,轉身就走。

  「且慢!」趙興可不敢放任,就要阻止,可那小廝明顯只聽關先命令,依舊前行。

  「關兄,這又何苦?陳先生只是一時激憤,兩位都先冷靜冷靜。」

  「趙興,不用再說了,」關先瞥了陳止一眼,語氣不善地道,「這種人只會動嘴,踫巧有一策成計,就洋洋自得,但關鍵時候,他根本沒有什麼用處!某家祖上,為烈祖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今日的地位,可不是靠著嘴巴、靠著運氣得到的,更不是靠著關係、攀附權貴,才能達到高品!」

  陳止笑著搖搖頭,說出一句讓關先怒火攻心地話來︰「你真做過能得高品的事?」

  關先的額頭上,青筋浮現,跳動不休!牙齒咬的微微作響!

  正好這時候,小廝將長劍拿來,關先冷笑一聲,接過劍來。

  「此劍名為『百里』,為天下寶劍之一,當年孫氏叛亂,為先祖誅滅平亂後所得,今日你若能證明自己的能耐,那我就將這劍送給你,從此見到你的人,立刻退避三舍,否則的話……」他一邊說著,伸手就要拔出,看得趙興和周圍眾人冷汗直流,都要過去阻止。

  突然,一個柔和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陳先生遠來,我因事耽擱,未能親自相迎,實在是心中有愧,希望先生不要見怪……」

  這個聲音一傳過來,大堂中的眾人都仿佛中了定身術一樣,同時停下動作,循著聲音看了過去,就見諸葛言走下樓來,面帶微笑。

  就連關先都不得不停下動作,剛才還是劍拔弩張的氣氛,轉眼就消弭無形。

  ………………

  與此同時,與臥冰樓隔著兩條街道的一座小閣樓上,王彌正和一名兄弟趴在草堆中,透過窗子朝外面打探。

  那兄弟正說著︰「大當家的,如今全城搜捕,正是危險的時候,咱們不走也就罷了,還接連召了幾個兄弟過來,這也太危險了,就算劫持了幾個富家公子,躲在他們那裡,可也不保險啊,這些人貪生怕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供出去了。」

  王彌則搖搖頭道︰「稍安勿躁,咱們不會長待,只管去吩咐兄弟們做好準備,做完這一票,咱們就走!」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33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對談,凶至

  「請喝茶。」

  一場風波,隨著諸葛言的到來而消弭,這位武侯傳人三言兩語間,就讓關先壓下怒氣,生生忍耐,跟著又讓人布置桌案、坐席於大堂一角,與陳止相對而坐,又讓人奉上了茶。

  茶杯微啟,香味撲鼻,含而不露,味道讓陳止心神微動。

  諸葛言笑道︰「這是摘自吳郡虎丘的茶葉,茶色如玉,味如蘭,當地人稱之為白雲茶,可稱珍品,當年陳侯愛茶,乃使諸茶降生,傳說這虎丘茶,就是陳侯在無中生有,方才誕生出來,雖是以訛傳訛的說法,但也能看出珍貴之處了。」

  這真不是以訛傳訛,乃是簽筒給力。

  陳止在心裡說著,嘴卻沒有多言。

  據陳止所知,這虎丘茶如今被官府管制,直接供給宮中,為貢品之列,普通人家就算再有錢,也是買不到的,但到了諸葛言這裡,竟然能拿出來招待客人,由此也能窺得諸葛家的權勢。

  茶香飄蕩,好茶配名士,諸葛言談笑之見,有種讓人心折的力量,陳止如果是前世剛出道的時候踫上了,必然也會為之心折。

  不過,現在這一套放在他的面前,就顯得不夠看了,絲毫不能讓陳止有太多觸動,唯一的一點心念變化,還是因為那與故人有三分相似的面龐。

  諸葛言品了茶,就笑道︰「剛才,先生與我那友人交談,說出的話發人深省,兵者之道,有出奇者,也有堂堂正正之人,有道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許多人都覺兵法精妙,就得讓人看得雲裡霧裡,殊不知越是複雜的兵家兵策,想貫徹下去就越是困難,兵馬一動,成千上萬的人,大部分目不識丁,操練起來就很辛苦了,若再加上複雜兵策,敵人還沒攻來,自己先就陷入混亂了。」

  他這話一說,陳止倒是有些意外,隨即又恍然。

  坊間傳聞,說諸葛言好法家之道,但並不代表其人就對兵家沒有研究了,況且那日也是在這臥冰樓中,陳止與王皿等人交談的時候,就曾聽他提過,說諸葛言一來,繞不過兵家之說。

  現在,諸葛言的一席話,不光體現了見識,無形中也在替陳止解圍。

  所以,陳止也客氣地回應道︰「閣下果然是涉獵甚廣。」

  「陳先生不用客氣,」諸葛言笑了起來,「兵家之道,本就注重操練,戰場上能做到的事,平時都要操練,陳侯就曾說過,操練百種,戰場只用其一,那就夠了,所謂奇謀妙計,多為行險一搏,真正的戰法本就是操練百遍千遍的,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戰場情勢千變萬化,如何用已有的套路,組合出最合適的戰法,才是一個人能耐的體現。」

  陳止暗暗點頭,同樣沒上過戰場,可諸葛言的認識和關先就有天壤之別,好在關先坐得遠,如果坐在邊上,聽到了這話,哪怕是諸葛言說的,恐怕也有一番爭論。

  幾句話過後,陳止對諸葛言的觀感已經大不相同,兩人之間因關先產生的些許芥蒂,近乎消失。

  隨後諸葛言話鋒一轉,不再談兵家的事,而是說起了沿途見聞,又談了法家之說。

  陳止這一世沒怎麼外游過,但之前兩世走南闖北,見得多了,絲毫也不落下風,加上心中藏書的存在,更是相得益彰,說一處地方,往往能引經據典,讓諸葛言暗暗稱奇,對陳止的態度逐漸親近起來,眼裡真正有了一點佩服的意思。

  實際上,這次會面,諸葛言本是想就兵家之事詢問一二,陳止的那篇兵策,助朱守攻破王彌,固然封鎖了消息,可朱守的幾個副將、連同諸多幕僚都是知情人,真想打探,總有消息渠道能夠得知。

  哪怕他不主動探查,因為離青州和決戰之地很近,所以這決戰的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傳到了手裡。

  看過了消息,讓諸葛言當時就有了興趣,但並不知是彭城陳止所為,只是單純地想搞清楚王彌被擊敗的原因。

  王彌的名字,過去他多有聽聞,知道不是個簡單人物,而朱守的戰績諸葛也素有耳聞,並不出色,結果這兩個人的對決,竟會是後者完勝,諸葛言好奇之餘,就推斷背後有人相助。

  另一方面,朝廷對諸葛言的父親、當代武鄉侯的種種布置,也使得他不得不停下腳步,因此在歲旦之前,他們一行人就停駐在留縣,直到現在才抵達彭城。

  在這期間,借人脈網路,諸葛言已然知曉了決戰前後的經過,知道了陳止的名字,這次見面,就是要試探陳止的根底,探究陳止到底是何等水準,未料關先的肆意行動,讓情況複雜起來。

  「眼下的局面,再追問兵家的事,未免給人以咄咄逼人之感,就算我不和陳止進一步結交,也沒有必要交惡。」

  帶著這樣的念頭,諸葛言不再提及兵事。

  「不過,不談兵事,單是陳止的見識和淵博,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一個彭城名士的名頭,絲毫也不為過,實至名歸。」

  陳止同樣意外於諸葛言的才學,從對方的口中,他能清楚地發現,這人對各地的風俗、物產,乃至山川地貌,都有不淺的認識。

  「這個諸葛言游學天下,不光是養望,也在完善自身的天文地理,這是個胸懷大志的人。」

  有了這樣的認知,兩人的談話氣氛越發融洽起來,看得另一邊的關先一陣火大。

  「看不出來,這陳止還是個趨炎附勢之徒,面對我的時候,看起來還有點骨氣,現在一面對諸葛言,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他話中一副嫌棄的樣子,滿是厭惡語氣。

  趙興卻忍不住搖搖頭,暗道︰「這可不能怪別人,你那語氣,換成誰都忍不住,但旁人顧忌你的身份背景,不敢多言,陳止卻絲毫不懼的反駁,這難能說是趨炎附勢?」

  陳止的一番話,不光讓關先火大,也使趙興有所思索,這心裡的失望消散了,對陳止的看法也就改變了。

  不過,他清楚關先的性子,也不試圖解釋,只是道︰「陳止能和諸葛說這麼多,這就是本事,你見過諸葛和別人論道,往往都是諸葛說,別人附和,可你看這陳止,諸葛說,他也說,諸葛說天文,他也能說天文,還能延伸到地理,諸葛說地理,這陳止一樣有著見解,更能說風土人情,就是這見識,已然超過旁人。」

  「哼!」關先冷哼一聲,面露不快,瞪視趙興。

  趙興擺擺手,笑道︰「別這麼看我,我說的是事實,這陳止是出身普通世家,如果稍微有點高起點,得個五品評價,你會這般不快?他如果有過人的家世,你也不會不服他的兵策,你無非是覺得,以他這等出身,又非兵家出身,寫出一篇兵策,必然錯漏百出,本能的就想抵制罷了。」

  趙興不願意解釋,是顧忌朋友之情,不代表他怕了關先,論家世背景,他也不差,因此這說話的時候就直言不諱。

  「哼哼,徒逞口舌罷了,真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手中劍!」關先說著,摸了摸身邊的長劍,目光又落到陳止身上,表情陰晴不定。

  那邊,諸葛言和陳止正在歡笑,那諸葛言笑過之後,就道︰「時間也不早了,陳先生不如用過晚膳再走,我也好繼續請教。」

  「正合吾意,」陳止也是笑著,跟著又說,「請教可不敢當,你我交談,互有助益。」

  諸葛言就吩咐了僕從,讓人安排晚膳,那僕從領命之後,就去了後面通知伙房。

  臥冰樓分成幾個部分,前面是樓閣門面,後面還有個大院子,伙房、伙夫都在院中忙碌。

  呼啦啦!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好像有許多人正在奔跑,接著守在外面的護衛就進來匯報情況︰「啟稟少爺,有胥吏帶著一隊幫閒疾行向北,經過樓外,鬧出了動靜,說是在城北發現了大賊王彌的蹤跡,正從各處抽調人手,要過去圍剿。」

  「王彌終於被發現了?正好!我也在彭城,說不定還能見見此人,」諸葛言說著,衝陳止笑道,「陳先生對此人也有興趣吧。」他這是暗指陳止的兵策,幫助朱守,一舉擊破了王彌的兵勢,方才讓這位大賊落得如今的地步。

  一盞茶的時間之後,諸葛言忽然皺起眉頭,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

  「怎麼回事?還沒回來?」他說的人,就是剛才離開、通知伙房的那個僕從,這僕從平時都侍候在他身邊,很懂揣摩心意,諸葛言吩咐的事,此人完成的乾淨利索,很快就會回來,可今天卻很反常,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疑惑中,諸葛言又叫了個人,讓他去後院叫之前的僕人回來。

  但這人走出後門,就立刻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

  「不好!不好了!」他滿臉驚慌,因為太過焦急,疾奔的時候,腳下一個不穩,趴到在地,滾做一團。

  在這人身後,有兩個高大的身影浮現出來,卻是兩名身著勁裝的大漢,持刀闊步,滿臉橫肉,滿身的凶悍之氣!

  這兩人一邊走,一邊用凶惡的眼神盯著屋中眾人,其中一人更笑道︰「真搞不懂,大當家為何要挑在這時動手,等那個誰出城了,不是更好動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36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乃東萊王彌

  兩個大漢說著說著,走入了正堂,笑著掃視眾人,目光中蘊含的味道,讓眾人本能地反感,因為那目光給他們的感覺,像是在看待宰的羔羊。

  屋裡的人都是何等身份?從來都是他們俯視旁人,就算踫上地位高的人,也要顧忌他們前途無量,思及背後的人際網路,以禮相待。

  這樣一股勢力,該是他們主宰旁人的命運,卻被兩個衣著普通的大漢,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如何能夠忍受?

  「你們是什麼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敢持刀而入!」離著最近的青年忍不住上前斥責,絲毫也不畏懼兩人拿著的刀兵,在他的概念中,沒人敢毫無來由的行凶,何況以他的身份,誰敢輕易動手?

  但有人看出苗頭不對了。

  趙興低語道喊道︰「劉兄,不要衝動,先退回來!」

  諸葛言也皺起眉頭,看著這兩人,露出思索之色,與他相對而坐的陳止,卻已從兩人的動作、步伐,以及站位中看出一點端倪了。

  「這兩人是精兵!這個劉和衝動了!」

  上前斥責的那人,陳止有印象,趙興介紹的時候說過此人,名為劉和,乃是一地郡守之子,家族不算小。

  不過,劉和從身板到氣勢,完全不是對面兩人的對手,被完全蓋了過去,尤其是陳止注意到這兩人身上若有若無的殺氣,知道是真正動手殺過人的主!

  同時,從他們持刀的動作,行走的距離來看,經受過特殊的訓練,是冷兵器時代的精兵,悍勇無懼,戰技嫻熟,更重要的是懂得配合之法。

  「這等精兵會出現在這裡,來歷可疑……看著樣子,不是官兵,在彭城這片地區,有可能派出這種人物的,似乎沒有幾個……」

  莫名的,陳止猜到了一個可能,看了一眼身邊的諸葛言,又低頭看了看懷中,五張神速符就放在裡面。

  「改如何抉擇?」

  另一邊,隨著劉和的斥責,兩名凶悍男子看了過來,然後哈哈大笑,其中一人反問道︰「你是什麼東西?見了我等還敢囂張,莫非不怕死,還是以為什麼世家身份,能護著自己刀槍不入?」

  「大膽!」劉和也意識到一點不對了,他這麼斥責,對方還有恃無恐,必然有所依仗,於是腳下微動,就要後退,但不想在同伴面前丟面子,於是一邊後退,一邊說著,「你們最好搞清楚,我等是什麼人,否則招惹了不該惹的人,是要倒大霉的!在這彭城,沒人護得住你們!」

  「我等何須彭城護佑?就是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們才來的,不然誰來冒這個險!」第二個大漢冷笑一聲,話剛出口,長刀「鏘」的一聲出鞘,毫不停留的砍了下去!

  「住手!」

  「停手啊!」

  「不要啊!」

  聲聲驚呼過後……

  「啊!」

  一聲慘叫,鮮血四溢。

  劉和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他瞪大了雙眼,看著脖子邊上的金屬寒光,嘴唇顫抖。

  緊接著,對面的大漢用力一抽!

  茲啦!

  刀刃與骨骼摩擦的聲音中,鮮血好似一根線,順著回縮的長刀凌空飛舞,最後滴落在地上。

  劉和連連後退,抬手捂住了脖子,張嘴想要喊叫,但渾身的力氣仿佛都從脖子上的傷口中流了出去,讓他連喊叫的力氣都微弱了許多,只剩下一陣嘶啞,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嘶啞的聲音中,劉和連退兩步,然後雙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上。

  幾名同伴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下意識的要去扶他,可走到跟前,看著汩汩而出的鮮血,以及不住用沙啞聲音嘶叫的劉和,他們本能的畏懼起來。

  更不要說,那抽刀砍殺的大漢還近在咫尺,正用充滿暴戾氣息的雙目,盯著在場眾人,那股凶悍之氣,在血光的映襯下,終於讓眾人清醒起來了。

  這個時候,摔倒在地的僕從終於爬了起來,他臉色青紫,用顫抖的嘴唇喊道︰「後院,後院的人,都被他們給殺了!殺了啊!全是血,全都是血啊!」他拼命的喊著,聲音帶有一絲顫抖,讓人聽得心中發寒。

  「多嘴!」

  僕從話音剛落,那劈砍劉和的壯漢就走過來,抬腳猛踢在僕從身上,直接將僕從踢倒,然後手上一甩,就是一刀下去,沒有半點猶豫和遲疑。

  下一息,僕從慘叫著在地上翻滾起來,他後背上的衣服,被鮮血染紅了好大一片,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一連兩刀,兩人倒地,鮮血橫流,在場的人都害怕了,也沒人再輕易上前了,都是且看且退,更有幾人朝著大門退去。

  趙興反倒是上前兩步,與那兩人對視,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來這裡行凶,莫非不怕事後被官府追究?」

  「官府?」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了笑容,「官府本就容不下我等,怕個鳥,看你這小子還有些膽氣,等會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如果是兩人剛進來的時候這麼說,屋子裡的人沒幾個會當一回事,可有了那兩刀之凶威,再加上僕從口中話語,堂中大部分人都是心頭一寒,心頭念頭紛亂!

  到底是哪裡來的凶人?太平之世,朗朗乾坤,毫不顧忌的砍殺!

  這樣的情景,超出了不少人的認知,膽子最小的,已經顧不上幹其他了,不顧一切的衝向大門!

  「別急著走,好戲剛剛開始,諸位都是世家杰出子弟,口氣一個比一個大,怎麼踫上這樣的事,想著的反倒是要逃跑了?」

  三四人已經衝到大門邊上,門外卻走進來三人,其中兩人抓住想要逃跑的人,用力推了回去,將他們推倒在地。

  為首的是名英武男子,面帶笑容,他的目光掃過大堂中的眾人,最終停在諸葛言和陳止身上,微微欠身,行了一禮︰「我乃東萊王彌。」

  王彌!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不少人更是露出了驚恐之色。

  「真是王彌?」

  尤其是那幾個想要奪門而逃的,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上,還在疼痛,可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就魂飛天外,露出了驚恐、驚慌的表情。

  實際上,這些人平時談論王彌的時候,都是一副蔑視之意,仿佛王彌這般的流寇,出現在他們面前,也是反掌可滅,沒有半點威脅,可真正直面此人,他們一個個不由想到之前的傳聞,這感覺就截然不同了。

  再一看王彌身邊的兩人,一人握著一把長刀,刀刃還在滴血,稍微一想,就能猜出來,這血是門外護衛的,如此一來,更讓屋裡的人驚駭,朗朗乾坤之下,踫上這等凶人,對於承平日久的世家子而言,真是震撼心靈,以至於都控制不住表情了。

  「哈哈哈!」

  看著這些人因為驚恐而扭曲的表情,王彌反而笑了起來,心中暢快。

  他一邊笑,一邊還道︰「看你們的樣子,我就知道你們是怎麼看我王彌的,是不是以為王某不過一介流寇,難成大患,根本入不了你們的法眼?我殺戮也好,破城也罷,在你們看來,不過就是一條消息,因為你們的眼裡,看得是整個天下!看到的是未來十年的天下大勢,當然不會在意我一個在地方為患的小賊……」

  他這些話說出來,上至諸葛言,下至那陶涯等人,都是神色變化,因為王彌的這番話,正好就說到了他們心裡。

  在這些人眼中,王彌還真算不上什麼大事,就算知道他的名字,知道此賊躲在彭城,依舊沒有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王彌不過是一個地方上的流寇,已經被朱守擊敗,失去了再起的機會,根本掀不起什麼大浪了。

  「如何?」王彌滿臉戲謔之色,「你們看不起的流寇,現在就站在這裡,五步之內,可以取你們的性命,我倒要問問,你們現在是不是還是看不上我王彌?我現在殺你們中的一人,傳出去也就是一個條消息,不知諸位作何感想?」

  說著說著,他邁開步子,朝諸葛言和陳止走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說著︰「你們一定很疑惑,為何我說的話,能直入爾等之心?其實道理也很簡單,自我王彌起兵以來,不知殺了多少世家子,他們在談玄論道的時候,絲毫不將我放在眼裡,等我將刀架在脖子上了,他們才能體會到,那城破身死四個字,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你說呢?諸葛言?」

  話音落下,王彌來到了諸葛言身前,與之對視,屋裡自僅存的兩個護衛,慌忙趕來,擋在諸葛言的身前,擺開架勢,連陳止都不得不後退兩步。

  另一邊,趙興和關先也是面露焦急,顧不上其他,腳下一動,疾奔過來,但半路就被最早入屋的兩名大漢給攔住了。

  其中一人獰笑道︰「急什麼?諸葛言不是號稱武侯傳人麼?那肯定是算無遺策,不用旁人相助。」

  那邊,王彌也笑了起來,對諸葛言道︰「諸葛先生,你給朱守出主意的時候、拿出兵策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想過也有直面我王彌的一天的?」

  此話一說,諸葛言一愣,邊上的陳止一愣,不遠處的趙興和關先一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38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圖窮匕見!

  「不得不說,諸葛家的護衛確實不一般,但是畢竟沒上過殺陣,而且我知你的本事,所以這樓內外的守衛,早就被我摸清了,當然攔不住我!」

  王彌逼近兩步,他的個頭很大,體格健壯,居高臨下的看著諸葛言。

  「王某本以為能制定如此兵策的人,下榻之地的布防肯定有過人之處,現在看來,你太大意了,當年武侯何等謹慎,凡事都要布置清楚,可惜到了後輩子弟身上,就讓人失望了,可無論如何,你的兵策能擊敗我,這就是本事,和只會空談的世家子的不同,王某與你為敵,但也會敬重你!」

  說到後來,他的神色鄭重幾分,語氣真誠,又充滿殺意,王彌雖敗,卻也有疑惑,因此派人探查,得到了一些信息,也知道了兵策的存在,可在制定者的人選上,卻沒有找對。

  緊接著,王彌一招手,身邊兩人就靠了過來,低聲叫著大哥。

  「咱們既然動手了,就得快點了,先把這屋裡的人控制住,再綁了諸葛言,也好有個離開的資本。」

  「好的!」

  兩人得令,各自忙碌。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王彌好像是誤會了什麼。」

  陳止不動聲色地後撤兩步,將地方讓給了諸葛護衛,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局面,右手已經拿了張神速符,時刻準備拍在身上。

  另一邊,幾個知情人聽了王彌的話後,都下意識地朝陳止看了過來,隨即恢復如常,心裡轉著念頭。

  自稱反賊可不是什麼好事,加上這一言不合、抽刀就砍的凶狠作風,讓他們都不懷疑王彌的身份。

  「這個王彌,難道是誤會了兵策的來歷,以為是諸葛兄給朱守遞了兵策,導致了他的兵敗,現在過來報復?」趙興的神色中滿是焦急,卻也夾雜著一絲古怪,如果事情真像他想的那樣,那這次的事,他們可就太冤枉了,完全是被殃及池魚。

  關先也是一般想法︰「王彌此言,將事情表露清晰了,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完全就是因為陳止的兵策!這簡直是飛來橫禍!這陳止果然是個災星!」想到這裡,他對陳止更加地厭惡起來。

  連諸葛言都是思考著這種可能性。

  「那場決戰之後,我反復派遣人手北上,跟朱守那邊的副將聯繫,為了不驚動朱守,還有意保持低調,這樣的舉動,興許是被王彌的探子發現了,這王彌雖然一場大敗,人馬近乎崩潰,已經沒多大威脅了,但還有些死忠跟著,各地還有探子,探到了我派出去的人,偏偏又不知道具體情況,所以起了誤會,把我當成了在朱守背後出謀劃策的人了。」

  這事並非沒有可能,無論是諸葛言,還是王彌,又或是其他了解朱守的人,都不認為這人可以一下子擊敗王彌的大軍,沒有人在後面相助,朱守絕對做不到這個地步。

  如此一來,連諸葛言都不由懷疑起來,自己是不是真幫陳止背鍋了,關鍵這個正主此時還就在現場,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不過,比起這三人的想法,陳止卻有著不同的認知。

  「因為誤會諸葛言是出謀劃策的人,就過來報復,這種可能性很大,但不足以支持王彌鋌而走險,在這種局面下行險一搏!」

  在陳止的眼中,此時的王彌看起來強勢,帶著幾名精兵兄弟,以出色而豐富的戰陣經驗,掌握了局面,進而控制了主動權,但這只是表面現象罷了。

  對王彌來說,眼下同樣是一個凶險的局面,絲毫也不亞於諸葛言等人的情況。

  「強弱的都是相對的,王彌這一行人,不管突襲臥冰樓的人有多少,以他們的戰場經驗,都遠遠超出樓中眾人,所以面對諸葛言等人,他們是強勢,但如果將範圍擴大到整個彭城縣,那王彌能動用的人手就是少數,剛才樓外的動靜,說明他用了聲東擊西的方法,調動官府的力量,這從側面證明了,他所帶的人手不多,不能跟官府硬踫硬,所以面對官府,他是弱勢。」

  掃過眼前的場面,陳止發現樓外還有兩個游蕩的身影,應該也是王彌的人手。

  「亂了後院,突襲護衛,為了不被發現,要有人處理現場,考慮到人太多容易被發現,王彌的人手大概只有十人左右,十個人就來對付諸葛言,絕對是冒險的,城中還在搜捕他的蹤跡,諸葛言的身份地位又擺在這裡,周圍肯定隱藏了盯梢的人手。」

  想到這,他的目光透過窗子,觀察著周圍的一棟棟建築。

  「這些樓舍裡,肯定有官府和各個世家的探子,王彌一動手,就已經暴露,他必須在官府的人到來前,拿住足夠的籌碼,也就是擒拿諸葛言,如此一來,局面對他相當不利。如果是要報兵策的仇,最好的選擇,是挑在城外埋伏,或換一個時間,絕不是現在!所以,王彌這次動手,肯定有其他方面的考量!之前被抓的兩名探子,也提到過,王彌藏在彭城,還有其他目的……」

  一念至此,陳止的手指凌空彈動,就是在敲著一張看不到的桌面上一樣,而拿著神速符的右手,則微微攥緊。

  下一步,該怎麼做?

  是獨自離開,還是做其他選擇?

  若是獨自離開,固然是明哲保身,可事後諸葛言落難,彭城上下誰都逃不出罪責,更何況他這個今天的應約之人?

  王彌要抓諸葛言,其實不是因為兵策,可陳止確實是兵策的制定者,豈能輕易一走了之?

  而且,他和諸葛言聊得也算進行,對這個古人之後頗為欣賞,就這麼放任對方遇難?

  「不過,如果不願意的話,這個神速符的用法就得改變一下了,且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另一邊,王彌的話一說完,諸葛言就後退兩步,問道︰「王彌,你乃朝廷要犯,不思悔過,卻行凶殺之事,又傷世家子弟,真的不怕王法?如今城中戒嚴,你根本就跑不掉,倒不如……」

  「別跟我扯這些,那些要在大漢天子治下討生的人,我自起兵以來,不知道殺過了多少名士,攻破了多少世家,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他見諸葛言還待再說,就笑道︰「你不用試圖說服我,勸我歸降,我知道你們諸葛家權勢很大,替朝廷招安,也可以做主,但這些拖延的伎倆對我無用,我就算歸降,不過就是得個空頭,早晚要被架空,到時生死就在你們一念之間,再說,當初我坐擁幾千上萬的人馬,都沒有歸降,現在只剩下殘兵敗勇,朝廷還能給我什麼好處不成?」

  諸葛言眉頭一皺,嘴裡的話沒有說出來,看向王彌的目光鄭重起來。

  「被我這個不入流的流寇威脅,感覺如何?你可曾算到自己會有今天?」王彌似乎有些得意,那諸葛言的表情,讓他的心情十分舒暢,「我也不瞞你,我一動手,就已經暴露,需要用你來做個護身符、擋箭牌,識相的就跟我離開,我說不定能饒了這屋其他人的性命,否則的話,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諸葛言深吸一口氣,反問︰「你要抓我,是因為那篇兵策?」他也隱隱意識到情況不對了,王彌的背後還有其他目標。

  「我不是要抓你,而是要殺你!不過不是在這裡殺,說實話,我還挺佩服你的,過去我也見過不少世家子弟,有些還名頭不小,可一見刀兵,就都成了慫蛋,你諸葛言不錯,有點骨氣,就是不知死的時候,是否也能這般從容!」王彌說著,嘿嘿一笑,談笑言殺人,半點無顧忌。

  殺意盎然,圖窮匕見!

  可他的話,卻讓屋裡的人盡皆變色!

  要殺諸葛言?

  諸葛言若死了,會造成多大的風波?只看他到來時,那迎接場面,就能猜出冰山一角。

  「好膽!還想殺諸葛?真當此處無人?也罷,就讓你們知道,關鍵之時,也有無懼之人!」

  關先怒吼一聲,長劍出鞘,直接朝攔路的人刺了過去!

  趙興也不客氣,他雖沒武器,但腳底一動,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往前一竄,朝另一個攔路的大漢撲了過去,宛如餓虎撲食!

  兩人這一動,沒有讓攔路的兩人驚訝,他們好整以暇的準備應對,一人持刀劈砍,一人箭步疾刺!

  當!

  踫撞聲中,關先的長劍砍在長刀上,直接切入幾分,令持刀那人一驚,跟著就露出喜色。

  「好寶劍,待我宰了你,這寶劍就歸我所有了!」

  「小心點,這兩人武技不差,力氣也不小!」邊上那人拿著長刀揮舞,與手無寸鐵的趙興纏鬥起來,就見趙興進退之間身形靈活,一邊躲避長刀,一邊還伺機以拳腳招呼。

  實際上,趙興與關先這兩人,本就是武將家族出身,身手不凡,他們隨諸葛言一同游學,除了好友關係之外,也有隨同護持的因素,所以見了這等情景,才會拼著受傷也要出手,想突破封鎖,援救諸葛。

  可惜,論武技,趙興和關先出身將門,比攔路的兩個大漢高出很多,可生死搏的經驗二人卻遠遠不如,因此一出手就被纏住了,根本突破不了,如何支援諸葛言?

  關先心頭惱怒,一劍刺出,逼退敵人,轉頭一看,見王彌的人已經擊倒了兩名諸葛護衛,就要捉住諸葛言了!

  「住手!」關先心中焦急,但那大漢又纏了過來,讓他難以衝過去,這無奈中,關先的餘光掃到了一旁的陳止,頓時閃過一道靈光,高喊︰「王彌,給出那篇兵策的,乃是陳止!」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41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會上當?

  「嗯?」

  聽到這句話,王彌停下了動作,一揮手,讓抓人的兩名兄弟停下,然後轉頭朝關先看了過去,後者則又一劍逼退了持刀大漢。

  注意到王彌的目光,關先毫不猶豫地喊了起來︰「你不是說那篇兵策麼?兵策是這彭城陳止給朱守的,陳止是誰,你在彭城肯定知道吧!就是站在那邊的那個!」

  他也知道這種時候,說出如此言語,在道義上難以說通,表情頗為尷尬,卻還是義無反顧的說了,因為諸葛言關係重大,一旦身死,那掀起的風浪,根本無法想像。

  相比之下,犧牲一個陳止,根本算不了什麼,就好像他的先祖過關斬將之時,旁人說的是兄弟情義,沒人會注意盡忠職守的守將被殺了多少。

  「關兄!慎言!」

  面臨被抓危險的諸葛言反倒惱怒起來。

  陳止則搖搖頭,看向關先的目光中浮現失望之色。

  「壞習慣學了個十成十,好品質卻一分也沒得學到,這就是關鍵時刻的本事?」

  不過失望歸失望,可兵策本就是陳止拿出去的,倒沒有否認的必要,不過,關先卻沒有看出來,王彌要抓住諸葛言,可不是因為兵策,把這事挑明了,也改變不了局面。

  想著想著,陳止又打量著兩個擊敗諸葛家護衛的大漢,眯起眼睛,思索起來。

  諸葛家的護衛,如果真這麼好對付,諸葛言還能安心的游學天下?這不是笑話麼?再聯想到王彌停留彭城的另一個目的,一個猜測在他的心裡慢慢成型。

  另一邊,王彌看了陳止一眼,卻失笑道︰「都到了這種時候了,竟想出了棄車保帥的法子,也真是難為你了,可惜啊,我王彌什麼事情沒見過,會上你的當?」

  這話一說,關先表情一愣,跟著就更加難看了。

  「陳止的名字我當然知道,我不光知道,他那篇《師說》我也看過,並且很是佩服,確實是足以名傳千古的文章,但……」

  王彌伸手隨意地指了指陳止。

  「他一個寫名教文章的人,地方世家的子弟出身,還地處徐州彭城,你說他的一篇兵策,能影響到青州朱守,我會信?算算時間,那篇兵策成型時,陳止的《師說》還未寫出,除了彭城,在其他地方籍籍無名,就算現在,也只在徐州境內有些名聲,朱守那般自負的人,接到這樣一個人的兵策,他會正眼相看?不立刻讓人扔掉,就算不錯的了。」

  不得不說,最了解一個人的,往往是他的敵人,王彌說的,幾乎與朱守所做一模一樣,若沒有王彌當時及時突圍,恐怕那篇兵策只能遺失荒野。

  另一方面,王彌的邏輯也沒任何問題,以陳止當時的名聲、地位,以及所在之處,別說給朱守遞上兵策,就算想和朱守套交情都十分不易。

  再加上,陳止正好在諸葛言身邊,怎麼看都像是情急之下,被人拿出來背鍋頂缸。

  關先等人心中苦笑。

  實話說出來,反倒沒人相信。

  只是他們二人都被攔住,關先除了說出這話,實在沒有什麼辦法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王彌的兩個手下,一左一右的拿住了諸葛言。

  說話間,又有幾人從門外走進來,他們氣息彪悍,行走間步伐趨同,身上都有血跡,還有駭人傷口,但只是簡單包扎,混似不在意一樣。

  就是這幾人,拼著受傷,速戰速決,拿下了諸葛家的守衛。

  諸葛家的守衛,按說戰技豐富,不乏精銳,踫上這種不要命的打發,深感意外,加上這幾人進退有度,配合默契,論起武技,隱隱還在上風,反觀諸葛家的護衛,似是因為事發突然,動作略顯遲緩。

  剛才一輪下來,這幾個凶悍男子就佔了上風,用以傷換傷的悍勇戰法,拿下了幾名諸葛護衛。

  他們現在滿身鮮血,持著刀劍,逼著屋眾人聚在一處,但凡想叫喊、逃跑的,就是一刀過去,沒有廢話,幾刀過後,人人聽話。

  另一邊,又有一人走到王彌跟前,小聲道︰「大當家的,這幾人是從哪裡找來的,殺人也殺的太利索了些,若過去有這幾人相助,面對朱守時,也不至於沒有反擊之力!那諸葛家的護衛,個個都比朱守的親兵厲害,但在這幾人手上,走不出十個回合!」

  王彌擺擺手,說道︰「他們的來歷,你不用問了,先說說情況。」

  那人趕緊就道︰「官府的人來了幾個,有幫閒和幾個胥吏在周圍徘徊,只是心有顧忌,不明屋中局面,不敢靠過來,但咱們得趕快走了。」

  王彌眯起眼睛一笑︰「咱們想靠急行軍撤退,已經不可能的,畢竟這是城內,幾位兄弟雖是精銳,但人數太少。」

  那人頓時急了︰「那可如何是好?總不能束手就擒麼?」

  「怎麼會束手就擒?這群官兒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咱們可是有法寶在手的,」王彌抬手朝諸葛言一指,「有這人在手,外面的人就要投鼠忌器,此人一死,莫說是這彭城縣,整個彭城郡,不對,整個徐州官場,都要來個地震,你說這樣的責任,他們敢背?」

  「大當家的果然英明,」那人恭維了一句,又小心地問道,「不過,這次行事有些衝動,事後不好隱藏行藏啊。」

  王彌笑道︰「放心,後路我都安排好了,徐方的藏金也找到了,算是大功告成了,抓了這個諸葛言,帶出去殺了,就是為了搞事,這是個投名狀,你不懂,咱們背後也是有人撐腰的。」

  那人一怔,忍不住問道︰「咱們背後還有人?什麼人?這幾個人,是不是就是他們派來的?」

  「不要多問了,到時你就知道了。」王彌搖搖頭,吩咐著將諸葛言捆起來,等會帶走。

  他說話的時候也不怕泄露,沒刻意壓低聲音,這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無論是諸葛言還是陳止,聽到這裡,都若有所思,心生推測。

  這個時候,王彌又看了陳止一眼,念頭一轉,道︰「也罷,既然踫上了,不妨也請這位陳先生一同上路吧,我有話想要問他,徐方雖說是條狗,可他死了,多少得給個說法,麻煩陳先生也跟著走一趟吧。」

  陳止嘆息一聲,搖搖頭道︰「終究是要到這一步了,可惜,還沒有收集到他們的戰力情報。」說著就要將上前。

  忽然,樓上傳來一聲爆喝——

  「好賊子,敢在此行凶!簡直不知死活!」

  就見一名體格見狀、滿是悍勇氣息的男子,他手持一柄長槍,威風凜凜,從樓上大步流星的走了下來,正是被諸葛言稱為三叔的那人。

  可一見這人下來,諸葛言卻露出了焦急之色。

  ………………

  「郡守!郡守!不好了!大事不妙啊!」

  與此同時,郡守徐輝剛準備吃個晚飯,這門就被撞開,張集慌慌張張的衝進來,因為推門太過用力,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但他顧不上平衡身子,就來到徐輝跟前。

  「出了什麼事?」

  徐輝一見張集的樣子,哪裡還不知道出事了?

  張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王彌!找到王彌了!」他一接到消息,就什麼都顧不上了,一路疾跑過來,自然氣喘。

  「搜到了王彌,這是好事啊,有何慌張的?還不趕緊點齊人手去捉拿?不過此賊凶狠,若實在不行,就去通知駐軍,總歸不能讓他跑了。」徐輝眉頭一皺,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張集接著就道︰「不是咱們的人搜出了王彌,是那王彌自己出來的,他……他現在在臥冰樓裡面。」

  「自己出來的?」徐輝初聽還很迷惑,隨即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膝蓋撞在桌腿上也顧不上了,「臥冰樓?!」

  「是啊!」張集滿臉苦笑,「王彌不光沒有離城,依舊藏在城中,更不知怎的,調了不少人手進來,就在一刻鐘前,城北那邊就有事端,有人說是王彌出沒,在城中巡查的人就都聚集過去了,誰能想到,王彌突然又在臥冰樓出現,還帶了不少人,殺傷眾多,現在在樓中不知道在做什麼,我……」

  嘭!

  「不知道在做什麼!?」徐一拳砸在桌上,把邊上的家眷都給嚇了一跳,跟著眾人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臥冰樓的守衛呢?都在幹什麼?我反復叮囑過,臥冰樓不容有失,派了多少人過去,還能出這種事情?王彌是什麼人?諸葛言是什麼身份?這兩個人踫在一起,萬一出個什麼事……」想到後果,徐輝身子一個哆嗦,晃了晃,差點摔倒。

  張集伸手扶住,苦笑道︰「早就派人過去了,可這些人多少都有些毛病,和諸葛先生一同來的人,很多不喜歡差役和幫閒的習性,咱們的人一到,就被驅趕出去,只能散在周圍,遠遠盯梢。」

  「那也是不少的人,能讓王彌溜進去?都是幹什麼吃的!真出了什麼事,唯他們是問!」徐輝劇烈的喘息著,顯是氣急了。

  張集就道︰「具體的情況,屬下也不清楚,我一接到消息就趕緊過來了,趙都尉、劉縣尉他們已經組織人手過去了,但顧慮著裡面的情況,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入內探查。」

  「唉,這叫什麼事啊!」徐輝嘆了口氣,強打精神道,「說這些也晚了,先過去看看吧,真要是出了事,那這彭城……」

  他不敢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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