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44
第一百六十章 彭城亂!

  徐輝和張集趕到的時候,臥冰樓外已經聚集了眾多人手,除了縣衙的楊永等人,還有各大世家的代表。

  這群人佔了隔著一條街道的樓舍,正小心觀察著臥冰樓內的情形。

  無論是劉家、彭家,還是陳家、張家等等,接到消息後,都第一時間就派來人手,表示只要需要,會盡全力相助官府。

  彭城的各大世家也不傻,他們很清楚局面,如果諸葛言出了什麼事,不光官府要倒霉,他們這些世家一個也跑不掉。

  別看幾大家族裡,有不少人在朝為官,形成了一個複雜的鄉黨和人際網路。但不管這網路有多麼龐大、錯綜複雜,一旦諸葛言出了事,單純的利益牽扯也保不住他們,從上到下,整個彭城士族都要倒霉。

  有鑒於此,由不得他們選擇,不得不挑在這個時候,給官府提供幫助。

  在他們的命令下,整個彭城為了此事都混亂起來。

  現在徐輝和張集一到,迎接他們的除了官府的諸多官吏之外,就是幾大家族的族長了。

  「郡守,您可算是來了,但凡有需要用到咱們的地方,我等責無旁貸。」

  「是啊,有什麼需要,只需要一句話!」

  「我等在這裡等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郡守您一來,總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

  隨著這一句句話語傳入徐輝耳中,這位郡守頓時覺得一陣頭大,腦子裡更加混亂了,還不得不說著客氣的話。

  他很清楚各大家族的想法和顧慮,這個時候的表態,絕不只是走個形式,而是真的願意出手幫忙,可幫忙的前提是要搞清楚情況,不然越幫越忙,很可能弄巧成拙。

  於是,徐輝強打精神,安撫了一下眾人,跟著就把楊永等人召集過來,詢問起現場情況。

  「回稟郡守,下官來的時候,賊人都已經聚在臥冰樓中,具體的情況下,已經難以判斷了,但盯梢的人說了大概經過,這來的賊人,約莫有十一二個,最初分散在院中樓外,裡面的不太清楚,可是這樓外的賊人格外凶殘,與諸葛家的護衛一陣廝殺,將護衛盡數擊敗了!然後又處理了現場,迅速進入了樓中。」

  「十一二個人?就能鬧出這些事?還能擊敗諸葛家的護衛?」

  徐輝聽到這裡,額頭上就青筋顯露,若不是顧忌場合、又知道不是時候,這怒火當場就要爆發了,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語氣不善的問道︰「十一二個人,就算個個都是好手,我彭城郡就沒有辦法應對了麼?我不是早讓人,從郡中各處調配好手過來了麼?」

  普通郡中的好手,能和那廝殺打仗過的凶人相比麼?

  楊永心中苦笑,但上官震怒,他不敢反駁,只能簡單地匯報情況︰「大部分人手還沒調過來,而已經到的,本想進入臥冰樓護衛,可諸葛先生的隨行人裡,有一位看了咱們的人手後,很是看不上眼,直接給驅趕了出來,以至於不能就近保護,只能分散周圍,再加上賊人狡猾,在臥冰樓動手之前,先讓人在北邊鬧出了動靜,把不少人給調動過去了,這裡有所空虛。」

  這個消息,徐輝在來之前就聽張集說過了,這時再聽,心裡的火氣卻沒消減半點,對諸葛言的隨行之人有了一點怨言,但肯定不會說出來,只是問︰「諸葛家自己的護衛呢?頂尖世家、嫡系子弟,這貼身護衛怎麼也得是頂尖的吧,這麼快就被賊人拿下了?這可是賊人,再厲害能比得上我大漢精銳?」

  「這……下官如何能夠得知?」楊永對這點也頗為疑惑的,只能歸結於諸葛言一方太過大意,而反賊一方則派出了最強的精銳。

  徐輝無奈搖頭,心裡越發苦澀,你說這諸葛言等人,自己的人不頂用,還不讓我們的人過去保護,出了事卻要連累這麼多人,這叫什麼事啊?

  抱怨歸抱怨,但徐輝不敢放任,招來都尉、縣尉等人,這些直接掌管軍務和治安的官僚,是他現在可以倚仗的,便詢問對策。

  都尉趙束一直到現在,都還處於驚慌狀態,因為一旦出事,別人只是丟官,他卻有可能要命!

  所以徐輝一問,他就忙不迭地說了情況,與楊永所言大同小異,對於解決困境,根本就沒有什麼幫助。

  倒是縣尉劉仰提醒道︰「啟稟郡守,被困樓中的,除了諸葛先生等人之外,還有我彭城陳家的子弟陳止,或許該找陳家問問情況,能有幫助。」

  「陳止也被困在裡面了?」徐輝一聽這話,頭就更疼了,「也對,這兩天聽城中傳聞,就有說陳止得了諸葛言的邀請,就是今天?連他都被困在裡面了,唉……」

  若比起重要性,在徐輝的心中,十個陳止也比不上一個諸葛言,但陳止對徐輝而言也有價值,無論是《師說》一篇的人文名教,還是曲轅犁等農具的制造,都有助於徐輝在仕途上更進一步,如果陳止出了問題,那人文、勸農的功勞,那想都不用想了,可一旦諸葛言陷落於此,那也不用考慮什麼仕途了,直接就可以告老還鄉了。

  所以,聽到陳止也被困其中,徐輝固然可惜,但一顆心的擔憂,都還集中在諸葛言身上。他不認為陳止在樓中,就能起什麼作用,陳止就是文章再好,踫上手持刀兵的凶徒,又能有什麼用?一樣只能退避。

  「也別詢問陳家了,估計陳家還要想辦法,讓我幫著把陳止救出來。」

  不出徐輝所料,不一會,一臉擔憂的陳遲就走了過來,真就是過來求助的。

  陳止對於陳家的意義,根本不用多言,只看歲旦之後,陳家在彭城的地位提升,就能知道端倪了,他們如何能承受陳止發生意外的後果?

  但徐輝也無法給予幫助,只能先安撫了兩句,畢竟陳家也是彭城世家,不能讓這個家族混亂,以免影響整個局面。

  看陳遲怎麼都不放心的樣子,徐輝不得不找個說法︰「這未必就是壞事,陳止乃我彭城名士、世家人杰,有他在裡面,還能幫襯一二,你也知道那臥冰樓如今住著什麼人,這危局也是機會!若能救下貴人,甚至拿下王彌,該是多大的功勞?能有多大的好處?陳止賢佷的本事,我也是知道的,說不定這次還能給我們個驚喜。」

  陳遲哪裡聽不出這是安慰之言?可也無法,只能苦笑。

  這次臥冰樓之劫,陳止被牽扯其中已不是秘密了,各大世家都已知道,沒有哪個人認為,在今天的這個事裡面,陳止能幫上什麼忙,他能不命喪其中就算不錯了。

  「郡守,您再想想辦法,我那佷子從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我可都聽說了,這伙賊人相當凶殘,已經殺傷不少,萬一……」陳遲還待再說,可徐輝已經不耐煩了。

  這位郡守也在煩惱,還能耐著性子安撫一兩句,已經是極限了,眼下諸事繁雜,他得居中坐鎮,哪裡有閒心聽陳遲聒噪?當下就要開腔斥責。

  張集看出了問題,趕緊引開陳遲,又是誇贊陳止吉人自有天相,又是讓他放心,可這位幕僚心裡同樣很清楚,這事不是陳止能幫得上忙的。

  那邊,徐輝和都尉等人商討起來︰「先不要管這麼多了,安排人手圍住臥冰樓,但不要貿然進攻,找人去和王彌交涉一下,看看能否有什麼轉機。」

  都尉趙束苦笑起來︰「已經找人去喊過話了,但根本沒有回應,想來也是,那王彌怎麼也是縱橫三州、驚擾諸郡的人物,是有些見識的,他鬧出這麼個事,咱們郡都無法承擔責任,又怎麼能給他什麼承諾,說不通的。」

  「說不通,也要說!」徐輝語氣堅定,「哪怕能多拖延一刻也是好的,然後布置人手,一定要把人救出來,聽著!是不惜一切代價把人救出來,只要諸葛言的人沒事,我們事後也不會有事,說不定還能有功,可一旦他有所損傷,後果就不用我來給你們強調了。」

  趙束臉上的苦澀更濃了,但不敢多說,只能和身邊的幾個同僚探討著方案,但他們一個個都是愁眉不展,看不出辦法,只能先安排人調度弓箭手過來。

  縣尉劉仰則抬頭看了一眼樓中,嘀咕著︰「不知裡面怎麼樣了,這個王彌膽子太大了,他這麼做,完全是自絕於天下,真是想不通他為什麼要走這一步,到底有何倚仗?」說著,他的眼中流露出仇恨之色。

  前兩年兵災之時,王彌曾率軍攻破彭城,斬殺了不少世家子弟,其中就有劉仰的親人和好友。

  「莫非這次,我彭城世家的子弟,又要折一個在他手上?陳止這次是危險了,綱兒最是佩服他,希望這次陳止能無事吧。」

  ………………

  被劉仰念叨著的陳止,正盯著手持長槍的王彌,估算此人的武力、戰力,而在王彌的對面,諸葛言的那位三叔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這王彌身手了得,就是放到前世,也能成一方武將了,不知他剛才與人交手,動用了幾成本領,如若還有保留,那我若動手,風險不小!」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48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打人如掛畫

  「神速符除了趕路外,還有另一種用法,只是頗有風險,這符篆可以增加雙腿的耐力和力氣,從而承受住半個時辰的十倍速度,換句話說,使用了此符,半個時辰內,我的雙腿強度和耐力會有幾倍提升。」

  陳止一邊估算,一邊不動聲色地從懷中取出一小撮茶葉,放到嘴裡咀嚼。

  「雙腿強化之後,瞬間爆發力也會提升,但臨陣反應的速度還是沒變,同時猛然爆發的勁力,對身體的負荷太大,不能持久,或許可以一試,若是不敵王彌,也是盡力了,問心無愧,可以退走……」

  這時,王彌已經帶人過來,他的頭髮有些散亂,胳膊上還有一道血口子,只是簡單包扎了一下。不過這樣的傷口,對他根本沒有半點影響,眉頭都不見皺一下。

  到了陳止跟前,他抬手一指︰「先把人捆起來,時間也差不多了,是時候撤退了,至於其他人,稍等一會,就殺幾個吧,誰讓還有人敢反抗呢。」他又轉頭朝身後看去,屋中人都被逼著聚在一起,兩個大漢拿著長刀看守著,不敢有半點動作。

  此言一出,眾人盡數色變,正要動作,卻見兩名看守大漢已經獰笑著靠了過來。

  趙興、關先兩人還在奮戰,聞言狂吼,可與他們的對敵的不再是兩人,而是四人。

  經過一番苦戰,二人的動作都嫻熟許多,但隨著敵人數目的增加,還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困境,身上已有不少傷口,動作越來越遲緩。

  剛才諸葛言三叔和王彌動手,最後落敗的場景,被趙興和關先看在眼中,很是影響了兩人心神,當下只能強打精神。

  「撐住!文簡,只能靠你我了,我盡量纏住他們,你抓住機會衝過去,若是我們也不拼,就徹底沒指望了!」趙興英俊的面孔上一陣鐵青,咬牙切齒的說著。

  關先點點頭,緊咬牙關,揮舞著百里劍,感到重擔在身。

  可對面的四人聽了,卻哈哈一笑,其中一人就道︰「你們聽得故事太多了,還想什麼一人拖住,能再堅持半盞茶的功夫,就算你們了不起了,其他的就別想了。」

  被困一角的眾人看著這一幕,頓時一陣悲戚。

  此時,什麼指點江山、眼觀天下都成了虛的,世家身份也沒有那麼耀眼了,倒成了催命符,看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劉和,眾人更是悲從中來。

  「難道今日難逃此劫?何人能相救我等?」

  陶涯、龐鄉等人看看倒地的諸葛言三叔,瞅瞅被捆住的諸葛言,又注視著陷入苦戰、即將落敗的關先、趙興,最後將目光投向窗外,隱約看到有官兵正在靠近。

  「還不能放棄!」

  陶涯、龐鄉等人都有來歷,雖無戰場經驗,未經歷過廝殺,但也明白諸葛言一被抓住,拿捏在王彌手中,外面的人也好,其他人也罷,都是會投鼠忌器,任由王彌提要求了。

  「拿住了諸葛言後如何不好說,可此時他就容不下我等了!」

  陶涯等對視一眼,各有謀劃,有人露出了堅定之色,不願意就此認命。

  若是最終還是難逃一死,倒不如拼一拼了,說不定還能逃掉。

  不過,也有人擔心,本來自己等人未必就被砍殺,卻因掙扎、反抗弄巧成拙,因此不敢動彈。

  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中,人群慢慢有了分化,氣氛逐漸凝重起來,兩個看守大漢有所察覺,這兩人上前兩步,來到陶涯身邊,正要說話。

  另一邊,一名大漢遵王彌之令,拿出繩子要把陳止捆起來,但這人一動手,才發現陳止的手上拿著什麼東西。

  他登時呵斥起來︰「你拿的什麼?交出來!」說著,伸出手去,要直接抓取過來。

  陳止不等對方抓過來,就果斷地將神速符拍在腿上。

  啪!

  一聲輕響,神速符消失,淡淡的暖流在陳止的雙腿中蔓延開來,筋骨收縮、血脈噴張,脊椎輕輕一彈,汗毛乍起,整個人的精氣神順便變化!

  「你搞什麼鬼!」那個大漢見狀大怒,手一揮就是一個巴掌抽了過去,若不是王彌說要捆住陳止,恐怕就不是巴掌而是刀劍了。

  即便如此,可以這人的體格,這一揮巴掌,隱隱還有風聲,勁力含而不露,打在臉上,決計沒好下場。

  勁風拂面,眼看著那粗大的巴掌就要抽在臉上,陳止神色不動,腳下一動,人如閃電,瞬間就到了一丈開外,讓那大漢打了一個空。

  隨後陳止的身子晃了晃,兩腳急錯,差點摔倒,跟著暗道不對,知道暴露的早了,但剛才的那種情況只能如此,否則根本躲不過去,被那一掌拍在臉上,頭腦受震,情況更加不妙。

  「嗯?」大漢一愣,跟惱怒起來,「還敢躲?不知死活!」盛怒之下,他抽出長刀,劈砍過去!

  可另一邊的王彌卻發現不對了,說道︰「住手!」

  他這話剛傳過去,大漢的鋼刀已經劈到陳止跟前,殺意盎然,看架勢分明是要將陳止一劈為二!

  殺氣濃郁,他就是要一擊殺了陳止!

  刀刃臨頭的瞬間,陳止再次蹬腿,整個人再次後退。

  嘭!

  撞擊聲中,陳止竟是撞到了三丈外的一張胡椅上,將那胡椅撞得散開,一部分飛出幾丈,而他也因為疼痛皺起眉來,他也顧不上了,心思電轉。

  「強化後的力度和速度,大致算是清楚了,但接下來的機會不多,這王彌太過強橫,空手肯定不是他對手……」念落,陳止的目光掃過周圍,見了那一臉愕然的大漢,以及那充滿了殺意的一刀,視線鎖定過去。

  「就是你了!」

  想著想著,陳止隨手一抓,把胡椅散落的一根木頭抓在手中,然後蓄力一蹬!

  頓時,猛烈的勁力在腰間爆發出來,沿筋骨傳動,汩汩如流,令骨肉皮膜震顫,擠壓血管,那血液中的力量被擠壓的爆發出來,順著意志向下傳遞,起於腰、轉於股、過膝抵腳!

  轟!

  陳止腳上的鞋子炸裂,赤腳裸露,十根腳趾彈動之間,仿佛十個細小的釘錘一般砸在地上,然後緊緊抓住地面,跟著猛然彈動、放開!

  嘩啦!

  腳下,臥冰樓特質的地板炸裂露出裂痕,而陳止的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不好!」

  持刀的大漢本能一驚,感到勁風撲面,下意識的向前揮砍長刀,同時又依著常年訓練的習慣,兩腿一蹬,向後騰躍。

  這時,一個宛如鬼魅般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很好,很正常的條件反射,向前劈砍,向後疾躍,省了我的事!」竟是陳止根本不是攻擊他,而是直接抵達此人身側,由於速度太快,陳止雙腳踏地,滑地而過,跟著十根腳趾用力抓地,猛然停住,將那根木頭向上一舉,配合大漢後躍之勢,插入了他的後腦部位,只是頭骨堅硬,無法深入。

  「有頭骨護持,難以傷到根本,但這位置靠近枕葉區,疼痛和震蕩會影響視覺和運動,這就足夠了……」念頭落下,那大漢慘叫一聲,整個人過電般的抖了一下,眼冒金星,難以視物。

  陳止則飛起一腳,踢在這人的側肩,就聽「咔嚓」一聲,由於力量太大,這一腳將這人肩膀踢得錯位,血肉撕扯,隱隱能看到白森骨色。

  大漢又是慘叫,眼珠上翻,陳止看也不看,一手就將長刀奪了過來。

  因為肩膀斷裂,大漢的胳膊已然廢掉,哪還握得住刀,被陳止一把奪了過去,然後陳止凌空翻滾,一個鞭腿呼嘯而出,踢在此人頭上,龐大力量令此人頭顱瞬間變形,後躍的速度陡然提升,腦後木頭更深入幾寸,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

  陳止一腳踢出,遍布停留,將刀刃舉在身前,落地後兩腳用力一蹬,在地板的裂痕中,帶著一陣狂風中,撲到了王彌的面前,寒芒直指王彌面門!

  人一現,風才至,這風從陳止身後吹來,將他的髮絲向前吹動,更讓王彌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刀刃,警兆從後者的心底炸裂開來,他本能的狂吼一聲,手中長槍猛然竛起!

  當!

  踫撞聲中,陳止雙臂發麻,長刀差點脫手而出,反觀王彌卻穩穩地站著,宛如鐵塔一般。

  擋住之後,王彌直接持槍橫掃,槍桿震顫入長龍,砸向陳止的頭部!

  「這人的武藝果然高強,反應速度太快了,下意識地阻擋,都能擋住我的突襲……」想著想著,陳止兩腳落地,用力一蹬,止住了衝勢,轉而後退。

  這一衝一退之間,兩腿中爆發出撕裂疼痛,但陳止強行忍住,只是後退,呼吸間的功夫就在幾丈開外。

  在王彌的眼中,陳止的動作格外讓他吃驚,分明是前衝之勢,但轉眼又急速後退,讓人無從反擊,不得不停在原地警戒。

  王彌這一停,立刻眯起眼睛,神色不定地看著陳止。

  陳止也停止後退,長吐一口氣,持刀直立,觀察著王彌的神色,暗暗搖頭︰『此人果是心機深沉之輩,這樣的突發事情,也不能讓他的情緒有太大波動,程度還不夠。』

  嘭!

  這時候,被陳止踢飛的大漢才撞在牆壁上,腦後的木頭穿牆入壁,將他整個人釘在上面,鮮血順著手臂滴在地上,啪嗒作響。

  打人如掛畫!

  整個臥冰樓內外,頓時安靜下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51
第一百六十二章 萬萬沒想到,他是練過的

  「快!你們去東北角蹲著,至於這一支人馬就繞道後面,伺機而動,還有這一隊,南邊,對,南邊那有個巷子,這隊人進去,要注意隱藏,這巷子直對臥冰樓正門,易被發現,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然刺激了賊人,傷了貴人,誰也吃罪不起!周添,你親自帶隊過去!」

  臥冰樓外,縣尉劉仰給眾人分派任務。

  他為彭城縣尉,也有人手,現在更匯聚各方人馬,有世家護院,有駐軍散勇,但人手再多,幫助也不大。

  郡中都尉趙束則跟在徐輝身邊,給了劉仰授權。

  劉仰自是頭疼,卻不敢推脫,只能硬著頭皮擔起擔子,可他知道,救援的過程中,但凡有點不注意,讓諸葛言有了損傷,就是自己的責任,因此布置任務時顧慮太多,根本放不開手腳。

  至於他口中的周添,就是在徐方的事件中,幫過陳止的鄉中游徼周添。

  周添背後的周家,算不上世家,但也是彭城當地的大宗族,消息靈通,他聽到這個吩咐,就知道是苦差事,但周添當下的處境並不好,受到上下排擠,正是艱難之時,根本不敢違抗上令,再大的困難也得上,應下來之後,立刻帶著人,小心翼翼的朝臥冰樓對面的巷子移動過去了。

  周添一走,劉仰就看了一眼身邊的陳遠。

  這位陳家八爺,已是名副其實的賊曹了,在陳家地位提升的今日,沒有人會拖延他的入職時間,甚至還有傳聞,說陳遠很快就有希望更上一層樓。

  不過,此時的陳遠卻神色凝重,眉頭緊鎖的緊盯著臥冰樓,沉默不語。

  劉仰不由嘆息一聲,安慰道︰「弗如啊,不用擔心,我們這麼多人,只要準備妥當,一定能將世佷救出來,畢竟賊人的目標是那位貴人,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

  「我知道的,」陳遠點點頭,「你不用擔心,我明白輕重,也不會擾亂你的布置,如果諸葛先生出了事,那彭城上下沒有哪家能好過,我們陳家也是一樣。」

  劉仰鬆了一口氣,跟著就道︰「還好你能想清楚,先跟我一起上樓,咱們得從上面瞧瞧裡面的情況,那邊樓上,不光能看到臥冰樓周圍的景象,還能透過窗子,看到屋子裡的情形,也方便我們分辨局面,給出命令。」

  兩人說著一前一後的前行,穿過一條小巷,登上樓梯,來到了一條走廊上。

  這座樓在臥冰樓的對面,乃是家出售古玩玉器的店鋪,屬於張家產業,直接就被拿來,作為臨時指揮中心了,從這樓的二樓走廊往斜下方看去,正好能通過幾扇窗子,看清臥冰樓裡面的情況。

  此刻,正有十幾名胥吏在這裡忙碌,一邊觀察著樓中情況,一邊記錄和匯報,等劉仰和陳遠一來,立刻就有人過來訴說情況。

  「樓裡的人都被賊人控制住了,被困在房間一角,諸葛先生好像是被抓住了。」

  聽著匯報,劉仰眉頭皺了起來,旋即微微放心,情況雖然不好,但至少不算壞消息,他最怕聽到的,就是又有人受傷,雖然諸葛言的身份很重要,不容有失,可能跟在諸葛言身邊的人,也都有不凡的背景,再傷幾個,事後追究起來,一樣也是麻煩。

  比如之前被賊人一刀砍了脖子、如今生死不知的劉和,他的父親就是一地郡守,這次風波過後,必然會出現麻煩。

  想到這,劉仰很乾脆地問了起來︰「沒有人又受傷了吧?」

  那匯報之人就道︰「還是有的,剛才從二樓走下一人,武藝不錯,可能是諸葛家的護衛,和王彌動手了,兩人交手了十幾個回合,那人差點就刺穿了王彌的胸膛,可惜被王彌躲了過去,最後王彌反擊,那人不敵,就此倒下。」

  「諸葛家的護衛?這也不奇怪,王彌也是有出身來歷的,身手驚人,論武藝,我彭城一地,估計沒人是他的對手,這才是最頭疼的,不知道這次事情,到底要如何收場,唉。」劉仰滿臉憂愁,隨即搖搖頭,正要再說什麼,就聽那走廊邊上、負責觀察臥冰樓情況的人驚呼起來︰「又打人了,好像是陳家公子要倒霉了!」

  「什麼?!」

  陳遠聽到這話,頓時已經,轉頭朝樓下看去,目光一掃,視線穿過一扇窗,正好看到有一名壯漢,正拿手要扇陳止耳光的一幕。

  「好賊子!我……」

  陳遠登時勃然大怒,喝罵的話本能地的喊了出來,可話還沒說完,就噎在了嗓子裡,整個人如被雷擊,愣在原地。

  「怎麼了?」劉仰回過神來,朝走廊邊上走了過去,一邊安慰道,「弗如,千萬不要衝動,只要不傷及性命,就不能刺激賊人,否則的話,情況只能更糟!」他以為陳遠突然停話,是因為陳止被打了,心情激憤所致,因此趕緊安慰,怕劉仰意氣用事。

  可這話音剛落,就聽最早出聲的那人又驚呼道︰「這速度不一般吶,難道陳家少爺還有功夫在身?」

  「嗯?」劉仰意識到不對了,正好他走到了走廊邊,順勢就看了過去,隨即瞪大了眼睛,透過窗戶,他恰好就看到了陳止衝到持刀大漢身邊,然後一棍子插到對方後腦的一幕,隨後陳止接連兩腳,一腳斷肩,一腳將那麼大塊頭的人給踢飛了出去!

  劉仰立刻就張大了嘴巴,表情從驚愕變成了驚駭。

  隨後上演的,就是陳止疾刺王彌,跟著又快速後退的景象,再次落入眾人眼中,樓上已經沒人還能說的出話來了,樓上樓下,一片安靜。

  不止劉仰,那臥冰樓的對面,逐步靠近的周添等人,也接近了大門,正窺視裡面的情景,從他們的角度看的更加清晰,等陳止一擊不中,後退幾步,然後腦後插棍的大漢撞在牆上,釘在上面,這具有衝擊性的一幕,就讓周添等人目瞪口呆,連前進都忘了。

  「這……這不是那位陳家少爺麼?他這是練過的?」

  驚訝中,周添認出了陳止的身份,心裡的念頭仿佛翻江倒海一樣。

  樓內大堂,自王彌以降,諸多賊人,自諸葛言、關先、趙興以下,以及陶涯等人,同樣是震驚得久久無語。

  比起隔著窗戶窺視的劉仰他們,這些近在咫尺的觀眾,更是心神震撼。

  尤其是陳止行動之間,帶動著氣流變化,形成的微風還沒完全散去,朝著幾個方向擴散,吹在臉上、身上,讓震驚中的眾人清醒幾分。

  「哈哈哈!」王彌突然仰頭大笑,過了幾息時間,他才收住笑聲,然後用冷冽的目光盯著陳止,「好個陳守一,好個陳家七少爺,真會藏啊,太會藏了,你的過往我也有所聽聞,本是荒唐兒,一朝浪子回頭,從此名聲大起,書法入品、文章傳世,這是效仿楚莊王,一鳴驚人,可萬萬沒想到啊,你不光在人文名教上非同凡響,在這武藝戰技上,也不讓他人!」

  他的笑聲和話語,將其他人都給驚醒過來,眾人再看陳止,目光就都複雜起來。

  「我怕不是眼花了?剛才……剛才這陳止……」

  「不是眼花,這陳止不動則以,一動,就擊敗了一名賊人。」

  「好像王彌比他還要強上一點。」

  眾人低語,滿臉難以置信之色。

  與人交戰的關先、趙興神色連變,那關先差點震驚得停下手來,被人一刀看在手臂上,這才回過神累,忍痛反擊。

  正像王彌說的那樣,陳止過去的轉變,被很多人看成是城府甚深的養望之舉,一舉扭轉名聲,然後展露出文采,從此走上康莊大道。

  哪怕關先看陳止不順眼,得知了五品品狀書後,了解了陳止的生平,剛才與陳止對峙的時候,也是貶低陳止的口才,強調武藝刀槍的重要性,沒怎麼提他在名教文章上的能耐。

  結果,話說完還不到半天,陳止就表現出了令人震驚的身手——

  至少在他們看來,擊倒了諸葛家護衛的大漢,絕對是身手了得,但陳止一動手,前後不過幾息,就將一人掛在牆上,更跟王彌來了一個來回。

  這就像一個文人,突然間成了武林高手,前後反差之大,可想而知,更重要的,是這個文人之前從沒表現出半點武力方面的過人之處。

  「如果不是今日,你踫巧被卷入此事,恐怕你還不會暴露吧?」王彌長槍一舉,槍頭指著陳止,「這般深沉的心機,到底有什麼打算?想要練出這麼一身本領,絕對不容易,不可能沒有圖謀,但王某也不追問,今次讓你暴露,那說不得,你我就先分個高下吧!」說著,他竟有幾分如臨大敵的架勢,比之面對諸葛言三叔的時候還要鄭重。

  這也是陳止展現出來的速度太過驚人,有些超越常理了,容不得他輕視,畢竟正常人可沒有神速符加速。

  只是這話讓陳止聽了,卻暗道冤枉。

  我是真沒練出什麼過人的武技,而且你現在全力戒備,哪裡還有我的機會?看來得另尋他法,或者趁早離開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54
第一百六十三章 聲東擊西

  「這陳止居然是個武技高手?」

  看著對峙中的兩人,陶涯等人面面相覷,滿臉的錯愕和意外,但跟著就轉而被欣喜取代,重新看到了希望。

  在他們看來,陳止這幾下兔起鶻落,就輕鬆地解決了一人,看起來舉重若輕,自然是各有心思。

  「趙興和關先拼了半天,不見有什麼進展,反而落入下風,連自己都保不住了,這還是王彌沒出手的情況下,這賊首一旦出手,他二人斷無勝理,相比之下,陳止一出手就結果一人,看起來沒費多大力氣,身手著實驚人!或許可以解救我等!」

  「藏得深啊!這陳止到底有多少東西沒拿出來?聽說他的書法也是無意中拿出,那名教文章《師說》,更是因為下邳陳華的逼迫,今天被卷入此事,終於顯露了一手功夫,當真不可思議。」

  「不過,諸葛猛在南陽也聲名遠揚,卻不是王彌的對手,不知陳止能有幾分勝算,而且王彌還有許多手下,圍攻起來,陳止恐怕只能脫身,想救助我等,可是千難萬難。」

  眾人各有所思,也有人直接叫喊出聲︰「陳止……陳先生,只要你能救下我等,無論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

  「不錯!那五品品狀,根本就不是問題,我當讓祖父在朝中相助!」

  「我等都會記得你的人情的!」

  家中勢力不小的,已經在許諾了,想著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被邊上看守的大漢一瞪,立刻偃旗息鼓,不敢大聲了,但這眼睛裡還是充滿著期待。

  「丑態百出。」王彌冷笑一聲,看不上這些人,「陳先生,不用理會他們,只管動手吧,拿出全部的本事,我王彌最喜歡與強手過招,你剛才那兩下,真不一般,我得領教領教。」

  陳止沒有回應,他自家知自家事,剛才一擊奏效,看起來是速度過人,其實佔著一個突然暴起、攻敵不備的便宜。

  這幾個大漢都是武技過人之輩,又殺過人,經驗豐富,比起武技,陳止就算速度快一點,也佔不到便宜,但他在這些人的眼中,本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子,戒心不夠,所以突然出手才會有成效。

  現在王彌嚴陣以待,就等著陳止動手,情況截然不同,真要動手了,陳止絕無勝理。

  「我只是速度提升了,反應速度等,還是原本的程度,一個衝過去,不能精確控制身體,根本無法戰勝武技高手。這王彌身手不凡,我剛才突然爆發,他都能在千鈞一髮之際做出反應,這是對筋骨皮膜悉到了極點的表現,是真正的武技高手,打法融入了血脈骨髓,近乎條件反射,全身各處的勁力都如臂使指,跟這樣的人打,一個不小心,被他抓住破綻,就會面臨連綿不絕的打擊,最終陷入絕境!」

  陳止前世見過的武將不知凡幾,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將武技練到了體能極限,是真正的人形猛獸,所以練出了識人的眼光,王彌的武技雖不是頂尖,但也到了很高地步,綜合實力很強,又有長兵器在手,單靠速度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王彌心態沉穩,情緒不見大起大落,進退有據,委實不是個合適的對手,諸葛言啊諸葛言,不要怪我不管你,實是管不了……」陳止的目光掃過堂中眾人,見了陶涯等人重燃希望的表情,不由嘆息一聲。

  不是他不想幫,實是情況不允許。

  「不過,如果這滿屋的人都陷落,唯獨我跑出去,難免還有後患,但眼下也顧不了許多了……」

  正當陳止打算一走了之之際,餘光一掃,忽的心中一動,他注意到看守眾人的幾名守衛,都在緊盯著自己,全神貫注的等待著。

  「這幾個守衛分心了,也對,他們肯定更關心我與王彌的武技高低,如果王彌落入下風,他們八成要來相助,而且他們時間有限,肯定要速戰速決……」

  想著想著,陳止又不動聲色的,用目光掃過捆住諸葛言的兩人,見這兩人也是一般模樣,全副心神都注意著這邊。

  「機會!」

  驀地,一個念頭在他心底升起,於是陳止微微一笑,開口道︰「既然王大當家有興趣,我就陪你過兩招,只是我的功夫不動則以,一動就要殺人,你可要瞪大眼睛看清楚,否則死了,可怪不得別人。」

  王彌一怔,搖頭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陳先生,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某家倒是要見識一番!」說罷,一個弓步踏出來,長槍一甩,就擺好了架勢!

  陳止也不囉嗦,架起了一個起手式,只是他這個動作,在王彌和諸大漢眼中,破綻眾多,上半身毫無力度。

  「這陳止……」

  王彌正疑惑,隨即聽到了陳止腳下嘎吱作響的聲音——

  赫然是陳止的十根腳趾收攏時,猛烈抓地,使得地板彎曲,因此發出聲響。

  這個聲音,立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連那些看守的大漢都集中精力,期待著一場對決的發生!

  即便是關先、趙興,二人勉強抵擋著敵人的圍攻,也忍不住分出一絲注意力,關注著這邊的情形,尤其是那關先,他的神色頗為矛盾,有著期待,更有一絲愧疚。

  莫名的氣息在眾人心頭醞釀,連帶著讓空氣中多了一絲緊張的氣氛,變得凝重了起來。

  就在眾人的心都提起的這一刻,陳止忽然喊道︰「接招!」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王彌轉動過去,根據陳止剛才的速度,只要他一出手,那定是瞬間就要逼近到王彌的跟前,然後展開激戰。

  可就在眾人轉目的時候,陳止卻是兩腳一蹬,整個人朝後面飛了過去,同時將手中長刀一扔,扭腰轉胯,整個人凌空旋轉,一條腿宛如鞭子一樣抽了出去,狠狠地踢在刀柄上!

  啪!

  強橫的腿力,毫無保留地砸在刀柄上,令長刀直接疾飛出去,破空呼嘯,在滿屋子意外之意目光的注視中,直接擊中了一名大漢的額頭!

  嚓嚓嚓!

  嚓!

  摩擦聲和斷裂聲,從刀刃沒入血肉的地方傳出,讓人聽著汗毛豎起,跟著就是嘩然!

  被長刀擊中的這名大漢,赫然就是拿住諸葛言的一人,站在諸葛言左邊,他本是聚精會神的期待著一場大戰到來,目光鎖定在王彌身上,哪料陳止一聲喊過,沒攻向王彌,反而是給自己來了一個飛刀!

  這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順著長刀前衝的勁兒,仰頭倒了下去!

  「你!」

  諸葛言右手邊的那名大漢反應過來,怒喝一聲,正要說什麼,可一抬頭,才發現一個膝撞,已經朝著自己臉上招呼過來了!

  陳止在踢刀出去的瞬間,就一個前衝,屈膝前撞,恐怖的力道集中在膝蓋上,關節嘎吱摩擦,血液噴涌間,整個膝蓋熱騰騰的。

  被攻擊的大漢倒有些狠勁,竟是不退,舉起長刀,想要往前一砍,可惜動作終究是慢了一步,因為專注於王彌那邊,反應略顯遲緩,刀還沒舉起來,臉上已重重的挨了一記!

  嗡!

  頓時,這大漢臉上一陣劇烈的疼痛,然後五感轟鳴,平衡感徹底消失,整個人仿佛站在一個顛倒的天地之中,難以掌控身體,捂著臉向後飛了過去!

  一左一右的兩個人一倒,諸葛言立刻掙扎起身,他的雙手被捆住,但雙腳還能行動,一站起來就要說話,但隨即色變,衝陳止喊道︰「小心!」

  陳止一膝蓋將大漢擊倒,但腿上也是一陣劇痛,沒來得及舒展雙腿,就聽到了諸葛言的喊聲,跟著連猶豫都沒有,另一隻腿在地上一點,艱難的向旁邊挪了一下身子。

  呼!

  疾風擦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揚起一陣髮絲。

  陳止耳朵一陣刺痛,眼眸一撇,看到一根長槍宛如長龍般直飛而過,「嘭」的一聲釘在牆上,槍桿彈動不休!

  陳止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出手了,他用計耍了王彌,對方固然驚訝,卻在瞬間做出了反應。

  不過,陳止也不反擊,落地之後,伸手一抓諸葛言,用力往前一衝,就在幾丈開外,同時衝著窗外揚聲喊道︰「還不動手!」

  聲落,就聽雜亂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眾人從臥冰樓的門窗涌了進來,正是周添等彭城兵勇。

  周添身負命令,在門外戒備,精神時刻緊繃著,不敢有片刻放鬆,他雖驚訝於陳止的身手,可一見諸葛言脫離危險,又得陳止提醒,二話不說,帶人就衝了過去。

  這邊陳止喊出聲,那邊眾人就衝進了屋子裡面。

  諸葛言的事牽扯太大了,全城動員,調動過來的人手越聚越多,這一衝進來,仿佛連綿不懼,那周添更是第一時間擋在諸葛言前面,將他與旁人隔開,防止再生意外。

  王彌眉頭一皺,環視周圍,入目之處都是嚴陣以待的兵勇、差役和幫閒,不禁搖頭失笑︰「陳止,好算計!」

  話音落下,就聽一聲慘叫,卻是那看守陶涯等人的大漢猛然下手,砍了一個世家子,做出了要死戰到底的樣子!

  「來呀!爺爺不怕!」

  眾多兵勇立刻滿足了他的要求,逼著其人後退幾步,又有人過去將陶涯等人護住。

  王彌冷冷一笑,毫不猶豫地抽刀砍殺,心裡則盤算起來,冷冽的目光不時落在陳止身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4:58
第一百六十四章 給我留下來吧!

  金鐵踫撞!怒吼慘呼!

  那王彌的手下雖然少,可除了三四人之外,餘下的都是凶悍之輩,以一對多,也絲毫不怵。

  不過,一陣混戰過後,彭城方面的兵勇和差役損傷不少,但終究勝在人多,一人不敵,後面的就頂到前面。

  賊人凶殘,他們畏懼,可周添卻在邊上喊著獎懲。

  聽著五兩、十兩銀子的承諾,兵勇、差役和幫閒哪有不動心的,而若是後退,立刻就要論罪下獄,又讓他們心驚不已。

  兩相作用,多數人倒也奮勇。

  而且這次事,連郡守都被驚動了,城中的大官、大族盡數聚集過來,只要不是傻子、瞎子,都知道意味著什麼,所以這些人真有些膽氣衝殺了。

  這些彭城兵勇和劉和、陶涯等人不同,比起賊人來說雖然也弱,但到底不是毫無還手之力,更不是毫無準備,在粗糙的配合和掩護下,以多打少,多少能給賊人造成傷害,而且但凡受傷,就會退去包扎和治療,然後由同伴頂上去。

  實際上,他們彼此之間難免會相互干擾,可那源源不絕的勢頭,終究讓賊人陷入到了苦戰之中。

  受到最大影響的,就是圍攻趙興和關先的四人。

  由於幫手的到來,趙興和關先迅速扭轉了劣勢,集中攻擊一人,終於在援軍有限的幫助下將之擊敗,掌握了主動。

  被擊敗的賊人,迅速的被圍困起來,被人用繩子捆住,盡管還有掙扎,但於事無補,但這人在四人中算不上頂尖,等幾息後果,又有一名賊人被圍困起來。

  不過,彭城方面也付出了慘重代價,就是這麼一會的接觸,就增加了眾多的傷員,更有兩人重傷垂死。

  「這群賊人太厲害了!」

  周添這時正扶著諸葛言坐下,找人護衛好,轉頭一看戰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冷兵器時代的精兵,只要有一口冶煉水平較高的武器,哪怕只有幾個人,只要一路向前,不斷劈砍,就可以制造出恐慌效果,造成莫大殺傷。

  實際上,就算陳止的第一世,也有類似的事發生過,被各方譴責。

  尤其是那賊首王彌,更是凶威滔天,最初的時候,眾人一涌進來,還試圖圍殺王彌,他畢竟是朝廷有數的要犯,誰要是能斬了他,不說別的,單是賞金就多到做夢都會笑。

  可王彌將那長刀揮舞起來,虎虎生威,無人能近身,但凡接近幾步,就要被砍中要害,幾個來回,便無人敢輕易靠近,在他身邊形成了一片空地!

  王彌游目四望,目光所及之人皆生懼意,不少還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哈哈哈!」他頓時收刀而笑︰「滿城皆是無膽人,縱然人多又如何?」

  邊說,他且戰且退,同時視線投往陳止所在之處,揚聲道︰「今日不能與你陳止一戰,甚以為憾,我倒是有些相信,那篇兵策是出自你手了,我記住你了!彭城陳守一!下次若再見面,我當送你上路!後會有期!」最後一句話中滿含殺氣。

  話一說完,他翻身而行,腳步快疾,邊走邊砍,伴隨幾聲慘叫,竟是砍出了一條道路,直接衝進了臥冰樓後院。

  「王彌要逃!快追!」

  「別讓他跑了!」

  「這人要逃!」

  旁人哪還看不出他的目的,但除了幾聲叫喊,沒人真的追將過去,他們都被王彌的身手殺怕了。

  如果是在沙場上,沒遮掩之物,這麼多人圍攻,他王彌就算武藝高超,耗也能被耗死,偏偏這裡是樓閣之地,人多也未必施展得開,總人數很多,但同時能面對王彌的人數有限,這就讓武藝有了施展的基礎,以至於眾人都被殺出了心裡陰影,不敢上前。

  但有個人卻是動了。

  刷!

  疾風吹過,陳止越過眾人,來到樓閣後門,眼看王彌已經衝到院中,想要抓住院牆,翻身出去,他這一走,就不好抓了。

  「我可不準備再有下次交手的機會!」

  王彌走的時候,留下來的話,對陳止而言絕不是好消息,被這麼一個武藝高強、還有統兵之能的賊首惦記著,以後別想再有安生的日子了。

  他看了眼同樣來到門邊的關先、趙興,就朝關先一伸手,說道︰「借劍一用!這就是你口中的關鍵時刻了,不知你能否分得輕重!」

  關先和趙興都是看到王彌要跑,才趕了過來,只是他們剛剛才擺平敵人,身上還有傷勢,加上距離的問題,在速度上也比不上陳止,來的還沒陳止快,這一到地方,就被陳止問了這麼一句,關先先是皺眉,本能地就要拒絕,可聽到後面卻沉默起來,然後一咬牙,滿臉冷漠地將那百里劍遞了過去!

  「多謝!」陳止深深的看了關先一眼,接過寶劍,腳下一蹬,人已在後院之中了。

  後院中一片狼藉,幾個屋舍的門口能看到有人倒地的身影,但陳止的注意力不在這些上面,他深吸一口氣,將長劍一扔,然後凌空轉身,全身的力氣灌注腳尖。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哪有這麼瀟灑的事,給我留下來了吧!」

  劈啪劈啪!

  勁力節節貫穿,激蕩著筋骨皮膜,讓陳止的雙腿發出了鐵鍋炒豆一樣的聲響,仿佛腿邊有看不到的氣泡炸裂!

  就在這輕微的劈啪聲中,陳止一腳踢在長劍的劍柄上。

  嗖!

  長劍疾飛出去,宛如泛著冰冷光芒的長虹,劃過半空,挾著千鈞之勢,帶動破空之聲!

  王彌正在翻身,剛落在院牆邊上,尚來不及落下,腦後勁風已然襲來,這個速度和角度,就算他翻身落下,也來不及躲閃了,但此人不慌不忙,腰間一轉,握刀的手臂大筋彈動,將長刀向後一甩,刀刃橫過,就要格擋和磕飛來襲之物!

  「想要留下我?這不可能!」

  王彌對自身武藝有強大自信。

  可惜,這次他卻失望了。

  這把長劍名為百里,乃是關先的先祖平息江東叛亂時所得,在原本歷史上為孫權六劍之一,雖不至削鐵如泥,但鋒利異常,普通的鋼刀如何能夠擋住?

  就聽「鏘」的一聲,長刀自中而斷,而長劍只是微微變向,在陳止蘊含龐大勁力一腳的帶動下,急速向前,「噗嗤」一聲,從後背斜著刺入了,貫通了王彌的右胸!

  這位凶威滔天的狠人頓時悶哼一聲,身子一晃,一頭就從牆上栽了下去!臉色鐵青,情緒有了起伏。

  「快!那賊人被陳家七少擊中了要害,快去捉拿!」

  臥冰樓院中,周添正好帶著人過來,看到這一幕,頓時滿臉喜色,覺得到了撿漏建功的時候,立刻大呼一聲,招呼著人手聚集過去。

  說來也巧,王彌因為用力甩刀,重心後移,重新掉在了院子裡,這給了周添機會,他生怕去的晚了,被其他人馬趕在了前面,那可就沒他什麼事了,也顧不上多說什麼,帶著人就圍了過去。

  人群包圍了落地的王彌,旋即就傳出了「乒乓」聲響,分明是兵器踫撞的聲音。

  這聲音傳入屋內,讓陶涯等人回過神來,意識到擺脫了風險,他們不由長舒一口氣,但心裡還有驚魂未定的感覺。

  「那王彌當真是個不一般的人物啊!」

  「這人的武技真是驚人,但估計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剛才那一劍可是直中要害!厲害了,陳止!」

  「看剛才那情形,陳止其實也不是王彌的對手,用了取巧的方法。」

  「可不是麼,如果不是用的百里寶劍,那王彌一刀背砍,說不定就擋住了,然後也就跑了,讓這麼一個凶人跑出去,不知道要有多大的隱患啊!」

  ……

  幸存下來的眾人低語連連,想著剛才情況,都是一陣後怕,尤其是看著幾名被帶走的同伴——

  眾人涌入的時候,幾個賊人大漢拼死反抗,順便又砍傷了陶涯等人的幾名同伴,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現在賊人被壓制、拿下,王彌身受重傷,陷入重圍,危險仿佛潮水退去,讓陶涯等人鬆了一口氣,有了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也有幾人身上帶傷,危險一去,疼痛襲來,呲牙咧嘴。

  想著想著,他們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陳止身上。

  「這陳止真是深藏不露,他雖不是王彌的對手,可表現出來的武技也遠超常人,算得上是好手了!」

  陶涯等人正想著,忽聽身邊有同伴驚呼一聲——

  「那王彌還在負隅頑抗!」

  眾人心頭一驚,轉頭朝院子裡看了過去,就見一人手持長劍,左突右衝,嘶叫連連,表情凶悍,不是王彌又是何人?

  王彌的半個身子都被鮮血沾染,身上更多了許多長兵器留下來傷口,揮砍疾刺的時候動作比之前遲緩喜多,更顯身子沉重,偏偏氣勢凶猛,讓人望之生畏。

  但這幅模樣落在了陶涯等人眼中,卻讓他們眼中一亮。

  「王彌已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多久了,很快就會被抓住了!」

  經過最初的驚訝和意外,以及一絲後怕後,這些跟隨諸葛言許久的人,頓時就意識到,自己等人的機會來了。

  「這是個機會!這次被王彌帶著賊人威脅,我等不得不低頭的事,一旦傳出去,會造成不利影響,可如果能在王彌被捕、被殺之前,抓住機會斥責他一番,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4-9 15:25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5:02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王大當家之生平,我素有所知

  右胸被貫穿,絕對是致命傷,正常人恐怕連動都動彈不得,而王彌自知陷入絕境,若不奮起,就要落網,因此激發了潛能,可也是杯水車薪,一時之勇,衰竭迅速,敗亡近在眼前。

  這個情況,陶涯等人自然看得出來,所以知道時間緊急。

  他們隨諸葛言游學,有很多目的,諸葛言的個人魅力是一方面,但不具有決定性,建立人脈、積蓄名聲,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

  諸多名士和大族的後裔聚在一起,彼此間有了交情,相當於同窗之誼,今後彼此幫扶,這就是優勢。

  同樣的,諸葛言的家世擺在那,與他同行,別人一聽就覺得這人不簡單,就算以後各奔東西,只要說出和諸葛言一同游學過,別人也得肅然起敬。

  但相對的,在這彭城之地,他們這一群人,被個賊寇威脅,落下這般情景,同樣也要被天下矚目,不用刻意宣傳,就會傳遍各地,不利於名聲,更要命的是,諸葛言的游學接近尾聲,按正常的程序,游學結束,穩固一下名聲,這些人就該紛紛出仕為官,將名望轉化成實利,結果卻發生了這樣的事,可謂事與願違。

  但天無絕人之路,當下王彌遭受重創,眼看不敵,就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機會——

  如果王彌這個大賊,在這裡被抓住了、被殺死了,那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王彌威脅諸葛,事後朝廷定要鄭重調查,追究責任,最後傳遍天下,如果在王彌授首之前,陶涯等人爭取到露面機會,表現出正面作用,連帶著都有好處,更能抵消不利影響。

  這個道理,陶涯、龐鄉、魏歐等人很是清楚,於是強行壓住心頭的震驚,強打精神走出樓舍,來到院內,看著被眾人圍困的王彌,爭先恐後地呵斥起來——

  「你這國賊,有悖人倫!」

  「諸葛家為國操勞幾朝,你竟起歹心,喪盡天良!」

  「蒼天有眼,你這奸賊今日必定要命喪於此!」

  ……

  陶涯他們喝罵的話語,都不是基於仇恨,仿佛是站在國朝立場,又或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或者乾脆就是打著為諸葛家出頭的旗號,每一個人都表現的義憤填膺,恨不得與王彌同歸於盡,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看得周添一愣,他急著圍攻王彌,拿下功勞,可入樓時多少看出來了,知道這些跟隨諸葛言的公子哥,不是什麼視死如歸的義士,恰恰相反,兩個賊人持刀威脅,就讓他們不敢異動,可見是貪生怕死的,他們被解救的時候,喜極而涕的不在少數,怎麼一轉臉,就成這樣子了?

  可轉念一想,周添也明白過來,不由暗暗搖頭。

  「這高門大族的子弟,沾功染捷的本事一點不差,都知道怎麼才能搶點功勞,今天這事,沒有陳止出手,不知要變成何等局面,我們彭城子弟為了營救,也傷亡不小,但被這群人這麼一鬧、一呵斥,事後傳揚出去,估計陳止的名聲,都比不上他們了,估計什麼一罵賊人愧的戲碼又要上演了。」

  周添身為游徼,見過類似的事,心裡有些不快,但不敢多說,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不追究他的責任就算好的了,哪還敢多事?

  想著想著,他只能捏著鼻子忍著,轉而關注戰局。

  另一邊,王彌正劇烈喘息,面色蒼白如織,身子隱隱哆嗦,卻兀自揮動長劍,借著寶劍之利,逼著眾人難以靠近,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已經不行了。

  王彌身上傷口眾多,尤其是貫穿了後背、前胸的那一劍,更是致命,哪怕他武藝高強,可隨著血液流失,氣力迅速衰減,強豎脊椎止血的勢頭也沒了,身子難以繃直,氣力無以為繼。

  陶涯等人也看出了這點,越發的興奮起來,呵斥的話語更加猛烈了,彼此之間,隱隱競爭,爭相尋找一個大義凜然的說法。

  「快了!快了!如果王彌被捉拿、砍殺了,事後讓家族運作一下,說不定能可以說成,是我等呵斥讓王彌慚愧,他束手就擒,最終才被捉拿,那今天的事就不是壞事,而是美名了!」

  掌控輿論,就可以掌控人心,世家大族擅於此道,他們的子弟也不陌生,看出了裡面可供操作的地方。

  這個時候,他們顧不上此舉會不會淡化陳止的功勞,只要能給自己帶來好處的,哪是怎麼做都不為過的,便呵斥得更加起勁。

  樓閣後門,關先看得此景,冷哼一聲,而趙興則朝陳止露出抱歉笑容,說道︰「這真是讓陳先生見笑了。」

  陳止搖搖頭道︰「這不是壞事,福禍相依,這事讓他們均沾,並不是壞事。」

  趙興聞言一愣,跟著若有所思的點頭。

  另一邊,王彌接連後退,最終退到了院牆跟上,身子貼牆,劇烈喘息著,神色疲憊,他高舉長劍,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眾人,仿佛一頭走入絕境的孤狼,散發出危險氣息。

  但圍住他的人都不怕了,反而躍躍欲試,他們看出王彌到了最後關頭,都想當那個最後一擊的人,這可是一個大功勞!

  捉拿、擊殺王彌,對彭城兵勇來說,是值得爭奪的功勞,而奠定喝罵榮譽,成就美談,對陶涯等人而言也是巨大的誘惑。

  一看王彌被逼到牆角了,他們也按耐不住性子了,更不懼怕了,直接衝了過去。

  「王彌!你這賊子,還不束手就擒?難道我的一番斥責,你還沒聽明白?」

  「速速投降,聽我教誨,誠心悔過,方為正道!」

  「我之所言,你只要聽之,便是死了,也可留下一點香火。」

  他們根本不理會王彌到底回不回應,爭相說出話語,因為這些話,很可能隨著王彌被殺、被擒的消息,傳到四方,加上家族運作,很輕易的就能將王彌之敗和訓斥之言結合在一起,讓人覺得是因為他們的話,才讓王彌放棄了抵抗。

  王彌此人,領軍廝殺,衝破城池,殺官屠民,劫掠破壞,壞名聲直達朝廷,因他帶領的是流寇,不被劉和他們看在眼裡,但現在衝擊臥冰樓,威脅諸葛言,當然會被從流寇被定性為大賊,能說得這等賊人束手就擒,那是何等名聲?

  「哈哈哈!」這時,被眾人圍困的王彌,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他蒼白的面孔,猛然間浮現出不健康的紅暈,神色轉為激憤,「想我王彌縱橫南北,前後近十年,殺過多少宵小,你們這些沽名釣譽的世家黃口兒,也想在我身上賺取名聲?簡直可笑!呸!痴心妄想!真有膽量,持劍來拿王某之頭,大好頭顱,就此奉上!否則休要聒噪!污了王某之耳!」

  他的眼睛狠狠地盯著陶涯等人,胸口起伏,心裡有種憋屈感,覺得自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此言一出,正說得起勁的陶涯等人,那嘴裡的話,登時就被噎在了嗓子裡。

  王彌持劍而立,凶威尚在,旁人一時還真不敢上前。

  「無膽鼠輩,只有口舌之能!」這位賊首看出了局面,索性也不廝殺了,揚聲說道︰「我王彌一路帶兵,殺了多少世家子?都是你等這樣,遇事後退,見功爭先,你們以為喝罵王某人兩句,就能落得一個好名聲?簡直笑話!百年之後,史書之上,自然會有定論!只靠一張嘴,能有何用?」

  死也就罷了,還要被這群人如此數落,王彌如何能夠舒暢?現在將這番話吐露出來,情緒也有些激蕩。

  不過,此言傳入關先耳中,這人本來有些發紅的面龐,陡然間更紅了,身子微微抖動,心情也有些激蕩,跟著他看了陳止一眼,忽的低頭,轉身入樓。

  趙興在旁看著,心裡明白緣由。

  之前陳止來的時候,關先先入為主,對陳止很是無禮,就曾說過陳止只有口舌之能,關鍵時刻根本派不上用場。

  結果前後才多長時間,王彌突襲,自視甚高的關先被人纏鬥,難以舒展拳腳,根本幫不上諸葛言,反倒是陳止,直接動手,力挽狂瀾,這可比什麼辯論都來的直接,再聽王彌此言,關先如坐針氈,他想來傲氣過人,哪裡受得住這個,根本沒臉留在這。

  處處不如人,哪有立足處?

  只是那院中眾人聽了,滿心不喜。

  龐鄉惱怒說道︰「你一賊匪,還敢妄談史書,豈非可笑?莫說你上不了史書,就算僥幸留名,也會說你王彌為賊,四處為禍,破城屠戮,遺臭萬年!」

  魏歐點頭附和道︰「這等賊人,也敢跟我們說青史,我等若留名青史,那也得是一個除賊的美名!」

  王彌咬牙笑道︰「我若為賊,那又如何?你等方才,不是在我這賊人刀下卑躬屈膝?我那幾個兄弟,以刀架首的時候,你們是怎麼表現的?我王彌要和你並稱,那真是侮辱!你們也想上青史!呸!」

  陶涯等人的臉色一下就陰沉下來,看著彭城兵勇將信將疑看過來的目光,難堪至極。

  王彌又道︰「若說我栽在什麼人的手裡的話,那就只有彭城陳守一!你們和陳守一比,給他提鞋都不配!陳止,我王彌折在你手裡,我服,可惜啊,你救了這群酒囊飯袋,後患無窮,這群人不會把你看成救命恩人,反而會因為你救過他們,認為是個污點!」

  周添聞言一愣,而陶涯、龐鄉等人的臉色瞬間不太自然了。

  這話讓正在門邊休息的陳止聽了,暗暗搖頭,還是扯上我啊。

  這王彌真不是個省油的燈,死到臨頭,還不忘了給自己來這麼一下,這是要挑撥離間,順便將自己捧殺一下。

  「王彌啊王彌,你死前想來一通嘴炮,不想那麼憋著,但何故要拖我下水?你剛才走的時候,明明白白的威脅我,我豈能容你?現在還要給我埋個釘子,罷了,既然做了,就做個全套吧,不上不下,名聲不立,說不定真有人存僥幸之心……」

  想著想著,陳止嘆了口氣,邁步走了過去,不理陶涯等人投來的目光,徑直走到王彌前面,看著強撐站著的大賊,略生感慨。

  沿途之人一見他來,都下意識的讓開條路,眼中流露出敬畏之色。

  王彌見陳止過來,深吸一口氣,眯起眼睛,強壓翻騰的思緒,可是這眼睛裡滿是狠意,今日之事,皆壞在陳止手上,王彌如何能夠平靜?

  此時情緒激蕩,王彌卻還能笑得出來,說著︰「陳止,你是要來親自送我一程?若死在你手裡,我是服氣的,可惜你也只是條狗,一條為了諸葛言……」

  「廢話不用說了,你王彌怎麼也算一號人物,這些泄憤的話,說來也無趣,」陳止笑了起來,「我和你動手,雖有諸葛言的關係,但更多的還是自救,但我本以為你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必有高論,豈料不過搬弄唇舌,著實令陳某失望,王大當家之生平,我素有所知……」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5:07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陳守一罵死王彌

  「陳止是要做什麼?」

  眼看著陳止過來,陶涯等人心裡一緊。

  他們之前所為,說白了,有竊取戰果的意思,加上王彌的一番挑撥,難免生出其他念頭,但再怎麼說,陳止剛剛救了他們,總不至於翻臉,再加上陳止的身手,同樣讓他們顧忌,想著靜觀其變。

  陳止一來,眾人便順勢腿開,將地方讓出來,就聽到陳止開口說道了一些,然後話鋒一轉︰「王大當家之生平,我素有所知,你世居東萊,也是大家出身,祖上曾有賢人,也曾為政一方,造福百姓,家學家風並不差,本該承家學之術,造福一方,何以要為賊為禍?」

  王彌眯起眼睛,冷笑道︰「世家作威作福,我殺之,何錯之有?我聚集兄弟,乃替天行道,我那些兄弟,不少都受過官吏迫害,破城殺官,有何不可?」或許是大敵當前,他的情緒上,有了明顯的波動。

  陶涯聞之,當場就要反駁,但有龐鄉在旁拉扯衣袖,指了指陳止。

  陳止搖搖頭,話中帶有特殊的輕微震顫︰「從來為禍者,都不自認有錯,會找個看上去高尚的口號名頭,你說針對世家,但據我所知,你破城之後,每殺官一人,要禍害百姓百人,兵馬過處,雞犬不聞,這也算是替天行道?」

  王彌眼睛一瞪,冷冷說道︰「百姓甘為奴,受官府擺布,死有餘辜!世家、官府壓迫於他們,他們不知反抗,我等起兵,不簞食壺漿也就罷了,還助紂為虐,據城死守,這等好壞不分之民,留下來也是個禍患!我殺奴也是天數使然!他日我為主,殺盡天下為奴人!」

  在傷口流血的影響下,他的意識恍惚些許,說出來的話,已然觸及心底之念,隱約間仿佛有個聲音在腦海深處浮現,干擾著思路。

  陳止還是搖頭,正色道︰「人各有志,路有不同,百姓養家糊口,早出晚歸,有何不可?往前幾十年,天下大亂時,北方十室九空,不知多少人死於戰亂,百姓可有選擇的機會?如今天下承平,有安居樂業之日,因為不認同你的志向,就要死於刀下,因為不支持你起兵作亂,就是死有餘辜,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難不成,你的志向比別人的性命還要重要?為了你的志向,別人就得甘願犧牲,不服從、不認同,就有殺身之禍?我看你要的才是奴隸!」

  話如利劍,穿耳入腦,其的震顫之音,觸及王彌心靈,這賊首本來心如磐石、冷硬如鐵,不會被這樣的話語動搖,但在神秘東方力量的影響下,逐步變化,心扉漸開,正要反駁。

  可惜,陳止不再給他開口機會,稍微停頓,又是一番話出︰「再者說來,你之意志,就是對的?今日劫掠諸葛言,按你的說法,是因諸葛言為世家子,可院中的僕從、伙房的伙夫、樓中的幫閒,哪個不是布衣百姓?他們在樓中幫工,靠雙手賺錢養家,何錯之有?因為你的志向,就要身死此地,這就是對的?他們過個太平日子,就是甘願為奴了?」

  「我……」王彌眉頭緊皺,腦中奇特力量擴散,思路越發混亂,有心反駁,但只開口說了一個字,就有些難以為繼,反而生出一股燥熱、羞恥之感。

  「住口!」陳止後面的話再次傳來,「因你一人之念,興起刀兵,你說世家、官府禍害世人,百姓甘心為奴,那你破了不少城池,殺了不少官吏和世家之人,然後呢?又做了什麼?你是做得比他們好了,還是讓百姓不再為奴了?」

  聽得此言,王彌鼻中喘著粗氣。

  「沒有!除了一個好聽的口號,你什麼都沒做,更不知道怎麼做,只是殺人、劫掠,只是讓自家兄弟、讓麾下兵馬縱情肆意,那你說的這些有什麼用?口號誰人不會喊?要你來教?你說百姓甘心為奴,莫非從了你,就不是奴了?你連起兵後該如何做都沒想清楚,也算替天行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你劫掠世家,補給百姓了麼?沒有,你補給了自己,不僅如此,你連百姓也一並劫掠?這根本不是天道!」

  這些話落入耳中,登時就令王彌雙目血絲蔓延,兩臂顫抖,用力地攥著劍柄。

  「亂世才過去多久,人人心有餘悸,亂世人如草芥,人人都只有一生,憑什麼為了你的一個口號,就要去朝不保夕?升斗小民求個安穩都不行?要經過你的同意?你算個什麼東西!你志向再大,和別人有什麼關係?別人不認同你的志向就是奴隸?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一句一句,排山倒海地衝擊過去,在幾片勸學茶葉的作用下,引出了王彌心底的記憶片段,充斥內心,擾亂思緒,將羞恥心、良知等特質牽引出來,雜糅一起,讓這賊首的大腦,仿佛炸裂開一樣,陷入到了混亂中,面露痛苦,低聲嘶吼,宛如野獸。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你說地不對,我不是要這樣的,這不是我要的!不對!不對!」

  只是,心念越多,王彌的凶悍之氣越是濃烈幾分。

  周添看這情況,有心讓陳止不要再說,防止生變,可不等他開口,陳止又出聲了——

  「觀汝所為,背離家風,蒙羞祖上,此乃不孝;自以為高義,實則自私自利,為一己之私利,在旱澇際起兵,誅官殺民,亂一方安寧,卻無安定之策,此乃不義;黎民本就承受旱澇之難,又歷兵災之劫,太平若亂,百姓首當其衝,此乃不仁!」

  說著說著,陳止兩腿微微震顫,吸了口氣,才繼續道︰「似汝這等不孝不義不仁之徒,罪惡深重,天地不容,安敢在此饒舌?還敢妄稱天數?實乃滑天下之大稽!汝身死之後,可有面目見列祖列宗?可有面目見死於爾等刀下的萬民?我若是你,根本無顏苟活於世!徒為天下笑爾!你存活至今,唯一可贊者,勇氣可嘉也!」

  「啊啊啊!」

  話語融合勸學茶葉之效,在身受重傷、筋疲力盡、精神恍惚的王彌身上,終於浮現效果,他狂吼一聲,雙目通紅,臉上青筋暴露,驚得旁人連連後退,以為他惱羞成怒,要死前一搏,未料王彌吼叫過後,竟將長劍朝脖子上一劃,頓時鮮血噴涌,整個人歪斜著,順著牆壁緩緩倒下。

  吼聲落下,百里長劍落地,聲音清脆,王彌的身體完全倒在地上,手和腳還在微微顫抖,眼睛卻逐步失去了神采,最終寂靜無聲。

  隨著王彌倒下,空氣中多了股讓人感到尷尬的安靜。

  圍著王彌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這不是真的吧?

  他們圍了半天,不顧受傷地奮勇爭先,為的是什麼?不就是一個擒拿賊首的名頭麼?結果這賊首聽了陳止一番言語,十分乾脆地抹脖子倒下了,那這功勞算誰的?難不成要算……

  想著想著,包括周添在內的眾人,這目光都落到了陳止身上,表情陰晴不定。

  有著同樣的動作的,還有陶涯等人,這些個世家子、名士看向陳止的目光帶著無比複雜的情緒,震驚、意外以及不可思議。

  老天,該不會是我等看錯了吧?我們是不是看到了假的王彌?

  他們這麼拼地衝過來,有些人身上還帶著傷,為的是什麼?不就是一個擒殺大賊前,怒而斥責的名頭麼?可現在呢?這賊人死了,但卻是自殺,只是這人之所以自殺,原因卻不簡單,是被陳止一連串的話,直接給罵得拔劍自刎了。

  這算是什麼名頭?

  尤其是他們回味陳止所言,這心裡也不禁有些背後發涼,你聽聽這都是怎麼說的?

  不孝不義不仁,這也就罷了,最後說人家活著就是勇氣,生生把人給罵得拔劍自刎了,相比之下,陶涯等人的喝罵,算得了什麼?

  那陶涯等人回想種種,更是覺得不可思議,這王彌怎麼看都是心志堅定之輩,就算是在必死的局面下,也不該會被這麼些個話說的想不開啊!

  而且王彌這麼一抹脖子,就讓陶涯等人很尷尬了,因為這些人剛才為了顯示出斥責之態,都是搜腸刮肚想出的言語,彼此之間還隱隱競爭,就是為了表現出義正言辭的氣氛,拿到一個大義的至高點。

  可這邊陳止一出馬,直接把人給罵死了,這滿院子幾十人親眼所見,事後連編造都編造不了,誰能比得了?

  爭來搶去,所為何來?

  連屋門邊上趙興,都瞪大了眼睛。

  想著這些,無論是哪一方,都說不出話來了。

  但很快,院子裡詭異的安靜,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卻是一臉焦急的劉仰、陳遠趕過來了,他們站在對面樓上,看到了樓中變化,瞧見了彭城兵勇涌入樓中,控制了局面,但趕過來還是費了不少時間,而且一進來,要先去問候諸葛言,耽擱了不少時間,等來到後院,王彌已經倒下了。

  「傷著了麼?」陳遠一到地方,二話不說,來到陳止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見沒有明顯的傷口,才鬆了一口氣,跟著又責怪道,「你什麼時候練的武技?看起來也有些根底,可遇到這麼危險的事情,不該逞強,你一意孤行,萬一出了事,可曾想過家中如何?萬一壞了事,可曾想過城中如何?下次萬萬不可這麼莽撞了。」

  劉仰就在邊上,陳遠不好直說明哲保身的道理,就用這些話點一點,想讓陳止下次不要這麼衝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劉仰在旁笑道︰「弗如啊,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今天幸虧賢佷在此,不然咱們彭城上下,沒有哪家能安然度過,後果不堪設想,現在是先把王彌的事情處理完,賢佷,你先回屋裡休息吧,這裡暫時沒你的事了,你今天真是立了大功,我當為你請功。」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5:24
第一百六十七章 哪個陳止?

  劉仰話中有著關心和親近之意,有心要和陳止搞好關係,陳止今天的表現,還有他現在的名望,都值得讓劉仰鄭重對待,所以這話不是惺惺作態,是真想讓陳止找個地方休息,可此言一出,安靜的院子頓時就有些嘈雜了,眾人都對劉仰這個決定,表現出了怪異的態度。

  「放心,你這次的功勞誰都抹殺不了,救下諸葛先生,破壞了賊人這次的瘋狂舉動,就算不是首功,也差得不多,安心的修養,等需要的時候……」

  劉仰還在安撫,而一旁的周添,不得不走過來,提醒道︰「縣尉,現在不能讓陳少爺離開,他……他可是今日關鍵。」

  「你來得正好,先給我說說情況。」

  氣氛的微妙變化,劉仰並未發現,在安撫陳止的時候,他就記掛著王彌那邊,這時話被打斷,就迫不及待的朝院牆走去,看到了那個倒地身影。

  「好好好!」看到王彌毫無聲息的躺倒在地,劉仰先是鬆了口氣,跟著就心泛喜意。

  現如今不光解救了諸葛言,還將王彌擊殺了,這就是實實在在的功勞,哪怕事後有人追究彭城的防衛之責,也有籌碼和上面討價還價了,而親臨現場指揮的劉仰,絕對是勞苦功高,誰都無法抹殺。

  想到好處,劉仰立刻就意識到,當下的當務之急,是將這事的功勞定下來,確定這個大賊,是死在彭城兵勇手上,如此一來,他作為縣尉就有指揮之功,事後就算朝廷追究,那也是進可攻、退可守,立於不敗之地。

  想著想著,他又將周添叫來,問起經過︰「這個王彌,是哪位勇士擊殺的?帶來讓我見見,也好知道我彭城兵勇的風采。」

  在劉仰想來,陶涯等人動動嘴皮子沒問題,可讓他們擊殺王彌,是絕無可能的,這動手的,肯定還是自己人啊。

  結果周添一來,就滿臉尷尬地道︰「王彌此賊,不是咱們的人殺的。」說著,他語氣偏弱,畢竟帶了這麼多人過來,沒能搶得功勞,臉上確實掛不住,詳細的原因也不好啟齒,這麼些人,還比不上人家幾句喝罵,著實說不過去。

  實際上,直到此刻,周添還有些無法相信,那王彌會因為陳止的一番話,羞愧自盡,簡直有些天方夜譚了,偏偏在他眼前上眼,不知怎麼才能給上官說個清楚。

  「不是被我們的人殺的,難道?」劉仰卻誤會了,目光掃過陶涯等人,心下嘀咕。

  難不成這些人裡,有誰走了狗屎運?不太像啊,這群人被人拿著刀劍,恐嚇的不敢妄動,能有膽量殺人?

  想了想,他否決了這個可能,又問︰「難道是弓手擊殺?不對啊,都尉雖然安排了人手,可弓手位於城外,這裡的事發生得太快,還未來的及布防……」

  周添不敢隱瞞了,趕緊說︰「這賊人是因被人斥責,羞愧難當,然後……然後他就舉劍自盡了。」說到後來,這位游徼也有些不自在了,說著自己都有覺得虛乎,更何況是聽的人?

  果然,劉仰一聽,就是一懵,愣了一會,才問道︰「自盡?你說王彌是自盡而亡?被人斥責的羞愧?什麼人能有這等本事?這不可能的!那王彌是何等人物,會被人說幾句,就想不開?難道是他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陶涯等人飄了過去,他自然是知道,這群世家子弟打著什麼注意,可動動口舌,不過撈名,減少損失,無非是你說你的,王彌殺王彌的,結果還真能把人說死?

  只是,劉洋這麼一看,就注意到這些人也是一臉驚訝和迷茫。

  不是他們?那是誰?

  突然,他想到了讓陳止去休息的時候,周添說出來的話。

  難道是陳止?

  劉仰心裡咯噔一聲,有些尷尬起來。

  如果王彌之死真和陳止有關,那剛才的話一說出來,滿院子人怎麼看自己?他依稀回憶起之前眾人怪異的表情來。

  這邊劉洋正想著,臥冰樓後門處又傳來嘈雜之聲,接著就是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魚貫而出,為首的正是郡守徐輝,都尉趙束、縣令楊永等人緊隨其後,他們一個個的臉上都有驚魂未定的殘留之意,同時更有遮掩不住的欣喜。

  「伸望,聽說王彌已經伏誅?辛苦你了!」

  徐輝人還沒來,話就傳了過來。

  經過陳止的身邊,徐輝簡單地點頭示意,都顧不上說兩句安撫的場面話,陳止身邊的陳遠欲言又止,最終未能說出,因為他的兩個兄長已經圍上來了。

  徐輝之前樓舍中等待消息,忐忑不安,像是等待成績的考生一樣,根本就坐不住,可謂擔驚受怕,所以一聽說諸葛言被救、大賊王彌授首,都顧不上聽完匯報,就匆匆趕來,對於陳止在這次事件中起到的作用,他也只是大概知曉,否則斷不會這般表現。

  另一方面,劉家、陳家等世家之人,也隨郡守到來,一見到陳止,陳遲、陳邊滿臉擔心地圍了上來,噓寒問暖,後怕不已。

  陳遠小聲道︰「止兒,你這次立下大功,但還是先靜觀其變為好,要讓幾位上官有個指揮坐鎮的名聲,不能凸顯自己,否則風光一時,卻會留下後患。」

  陳止點點頭,笑道︰「八叔放心,我知道厲害關係,我也是迫不得已為之,現在不能出頭了,得讓郡守他們為主,不然的話,光是呵斥王彌的一些話,就可能生出後患。」

  陳遲、陳邊聽得面面相覷,不明所以,跟著在陳遠的引領下,一家人來到院子一角,保持低調。

  那邊,徐輝正在勉勵劉仰等人。

  劉仰趕緊說道︰「是郡守統領有方,及時決斷,才能解決此事。」

  「不用來虛的了,這次事有多重要,你也知道的,能夠度過難關,全賴諸位齊心協力!」徐輝並不居功,大肆贊揚了一番,然後指著王彌,急不可耐的問道,「這人就是王彌?是哪位勇士將他斬殺的?一定要重重嘉獎!」

  劉仰神色略顯局促,但還是說道︰「此人正是大賊王彌,但據帶隊的人說,這王彌……這王彌乃是自盡,並不是被人擊殺。」他對這個說法還有懷疑,可既然周添這麼說了,肯定不是信口開河,在這事上沒人敢說謊。

  「自殺?何故自殺?」徐輝以及跟隨的眾人,聞言之後都是一臉懵圈,隨即就都懷疑起來。

  劉仰簡單介紹了一下,然後將周添推到了前面,後者無奈,只能硬著頭皮道︰「是陳家的七少爺將這王彌罵得自盡了,本來那王彌眼看不敵,就妖言惑眾,陳少爺氣不過,過來與之辯論,誰知那王彌見說不過陳家少爺,一氣之下,舉劍自刎了!」

  「你等會,我這心裡有點亂,」徐輝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眉頭緊鎖,過了好一會,才又說道︰「趙束、劉仰,你們來把這個情況,給我理一理,我可能聽錯了。」

  「啊?好!」趙束也聽得一頭霧水,尤其是聽周添說陳止一番斥責,讓王彌羞愧難耐地自盡了,更覺像是在聽街邊話本,滿心不信,但郡守呼喚,他又不敢不從。

  一走過來,趙束先拿捏著官威,語氣鄭重地問周添︰「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這個王彌罪大惡極,事後朝廷也要過問的,容不得你信口開河!」

  周添趕緊表態道︰「屬下所言,句句屬實!院中的諸位君子,還有跟隨過來的兄弟,都可以作證!」

  趙束點點頭,但還是有些不信,轉頭朝陶涯等人看過去,露出了恭敬請教的樣子。

  陶涯等人的心裡正翻江倒海,沉浸在震驚和難以置信的餘韻中,不願意正視這個現實,卻不得不捏著鼻子點頭,以證實周添的話。

  他們一點頭,趙束終於驚訝起來,包括徐輝都是一陣無語。

  這還能是真的?

  這麼想著,眾人朝陳止看了過去,在那視線的盡頭,陳止正被陳遲、陳邊圍著,兩位老陳一副驚愕的模樣,顯然聽到了什麼。

  「說說過程,讓我把情況理清楚!」徐輝有心找陳止詢問,可想了想,還是沒有過去,他此時急切過來,對局面了解的不夠,出現了意外局面,想先把握脈絡,也好掌握主動,不然人過去了,但什麼都不知道,作為領導,慰問都抓不住重點,那就尷尬了。

  趙束之前都和郡守在一起,對情況也不怎麼了解,就用眼神示意劉仰。

  劉仰也不推辭,他對王彌死時的情況不了解,可整個過程是清楚的,就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講了一遍。

  先說的,就是陳止動手,接連擊敗賊人,然後解救了諸葛言。

  「哎,慢著,你等會,等會,我這頭越來越暈了,你說是陳止擊敗了賊人,這個賊人,指的是那幾個拿刀的賊人?」徐輝還是揉著頭,不確定地問著。

  劉仰點點頭。

  徐輝穩定了一下情緒,繼續問道︰「那擊敗他的陳止,是哪個陳止?」

  劉仰還是點頭,心中苦笑,他很清楚郡守的困惑,陳止以書法和文章揚名,如今自己卻說他一動手,敗了兩個武技不凡的賊人,任誰聽了都要疑惑。

  徐輝更懵了,忍不住問起幕僚張集︰「任升,你不是那些賊人的武藝都非常高強麼?怎麼,還能讓陳家賢佷拿下?」

  「這……」張集也是一臉懵圈,拿著手帕擦了擦額頭,「諸葛家的護衛都不是賊人對手,我方估計了賊人身手,都說堪稱精兵,這幾人進退有據、配合默契,而且每個武藝都不簡單,之所以能讓陳守一拿下,那……那不是賊人太弱,只能是陳止更厲害,只有這樣才說得通啊。」

  說到後來,他也對自己這個推論很不自信,和郡守徐輝大眼瞪小眼的看著。

  現場再次陷入安靜。

  過了一會,徐輝深吸一口氣,又朝劉仰問道︰「你說的這個陳止,是寫文章的那個陳止麼?寫《師說》的那個?」

  「正是此人。」劉仰哭笑不得,但也表示理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5:29
第一百六十八章 高!實在是高!

  真是這個陳止?他怎麼又成武技高手了?

  盡管徐輝很清楚,彭城陳止可稱道者,只此一人,可對陳止的固有印象,還是讓他難以接受事實。

  但陶涯、周添等人的反應,又明明白白地告訴徐輝,這一切並非虛假,而是真真切切發生了的。

  他勉強說了一句︰「陳止有這等身手,真是令人意外啊。」乾笑兩聲,徐輝果斷轉移了話題,又指著王彌,問著︰「這王彌又是怎麼回事?你說他被陳止說得羞愧自盡?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徐輝等人剛來,還不清楚具體情況,單只是聽劉仰的說法,難免生出不合實際的猜測,其中幾名胥吏更是浮想聯翩,因為他們接觸過王彌麾下的兩個賊人——

  正是在陳止家外窺探的兩人,一個虯鬚大喊、一個長鬚男子,二人因為迷魂陣符被抓,送交了官府。

  官府接收了兩人之後,也反復盤問,讓胥吏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他們反復提到的「妖法」一詞,照那兩個人的意思,他們是中了陳止的妖法,因而才被擒拿。

  現在一聽說王彌被陳止說得自盡,幾個胥吏的心裡打鼓,偷偷看著陳止,生出敬畏和種種猜測。

  劉仰則叫來周添,讓他來說。

  周添面對郡守,戰戰兢兢,就道︰「陳君子雖然武技高強,但也不是王彌的對手,結果這王彌見我等人多,就要跑,卻被陳君子一劍飛出,將之擊中,這才沒讓此賊逃掉。」

  「還有這事?」徐輝不由驚異,沒想到王彌差點逃掉,居然被陳止攔住了。

  緊接著,周添把情況簡單說了說,著重提及了自己和諸多兄弟的功勞,按其人描述,若非他們奮勇殺敵,那王彌早就要逃跑了。

  「賊首王彌當真凶殘,手持長劍,來回揮砍,讓人難以靠近,我與諸兄弟不得不冒著受傷的危險,不斷上前……」說到後來,周添感覺來了,眉飛色舞,儼然是進入了狀態。

  徐輝忽然問了一句︰「你說陳止一劍飛出,擊中了王彌,不知是打中哪裡了?」

  周添的聲音戛然而止,吶吶說著︰「是、是一劍貫穿了前後胸。」

  徐輝便皺眉說道︰「利刃貫通前後胸,怎麼也算是致命傷了,我曾見過技擊高手,他們能通過脊椎掌控筋骨血肉,但受到這樣的傷勢,就算是高手,只要血液流淌,很快就沒力氣了,還能打這麼久?」這位郡守稍微點了一下,算是警告周添。

  周添一驚,不敢添油加醋了,趕緊將情況說了清楚,等他提到陳止一番辯駁,說得王彌狂叫一聲,最終自刎身亡,又唏噓不已。

  「沒想到這王彌會是如此下場。」邊上的干寶感慨起來,「不過,真算起來,王彌之敗,始於朱守中郎將,此人禍亂太平,死有餘辜,能除此賊人,實乃佳話,以堂堂正語,說得他羞愧自盡,傳揚出去,這也是文教之名,我在這裡恭喜徐郡守了。」

  干寶等三人,代表刺史過來,邀請陳止南下,但未能成功,目的卻被徐輝知曉,雙方也就有了矛盾,除了迎接諸葛言的那天,兩方幾乎沒再見面,但今天的事這麼大,干寶等人也不得不關注起來,因此出現在這裡。

  「哪裡哪裡。」徐輝客氣起來,但咀嚼了一下,又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按劉仰、周添等人的描述,今天的過程是這樣的——賊人現身,圍困諸葛,情況危急之際,陳止出面,先擊敗賊人,救下諸葛言,跟著又攔住了想逃跑的匪首,最後乾脆一口氣將之喝罵得自盡。

  從頭到尾,陳止一人允文允武,把這麼一場波及整個彭城的危機,生生平息下來了,看起來是好事,可這麼多人忙裡忙外的,論功行賞的時候該怎麼說?

  咱們這麼多人過來了,然後諸葛言被一個人救了,王彌被同一個人宰了?那最後功勞都給一個人?

  不是這個事兒啊!

  但陳止分明就有大功,更不容抹殺,也無從抹殺,今天的事不管怎麼描述,都繞不開他!

  想到善後問題,徐輝再次頭疼,下意識的問道︰「陳止呵斥王彌的話,是怎麼說的?」

  周添面露難色,讓他記個大概,問題不大,可仔細訴說就不擅長了,但上官垂問,又不得不答,正要開口,卻見張集擺了擺手。

  阻了周添開口後,張集來到徐輝邊上,提醒道︰「郡守,現在不是問這個時候,先要跟陳先生通個氣才行啊!」

  徐輝聞言恍然,情況也清楚了,問題也明了了,功臣是誰也知道了,他這個領導就得趕緊過去慰問了,不然其他官僚不知他的心思,也不敢貿然行動,不就把陳止給晾在那了麼?

  一念至此,徐輝倒是從善如流,笑道︰「本官這是急糊塗了,把大功臣給冷落在一旁了,來來來,諸位,今天的事若是沒有守一,是個什麼結果?不用本官來說,你們也都清楚,我等同去相見。」

  他一開口,官吏也好,世家族長也罷,都是連連點頭。

  「正是此理。」

  「要去見過陳止。」

  「不愧是我彭城名士,這是文武雙全啊!」

  ……

  一時之間,眾人齊齊轉頭,也不管王彌了,都朝陳止涌了過去。

  另一邊,陳止正給兩位伯父說著大概情況,聽得二人一陣咋舌。

  「這麼危險的局面,止兒你不該出頭啊。」陳遲聽過,也忍不住埋怨起來。

  陳邊同樣聽得心驚肉跳,後怕不已,但等意識到陳止所為,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富貴險中求,止兒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無人能夠取代!此乃我陳家之幸啊!」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興奮起來,想到陳止救起了諸葛言,等於和諸葛家搭上了線,豈不是讓陳家也攀上了高枝?

  想到不久前,自己面對青州左家都會受寵若驚,如今竟能和諸葛家拉上關係了?這種事,過去那是想都不敢想啊!

  最後,陳邊的目光又落在佷子身上,越看越是佩服,越想越是滿意。

  「果然是我陳家的麒麟兒啊!」

  陳遠則道︰「越是如此,越不能出頭,既然功勞怎麼都不能抹殺,就不要再求太多,把利益分給足夠多的人,那麼得到好處的人,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會和你站在一起,從而給你護佑,你不是說今日的事還有隱患麼?那更該如此。」

  「八叔說的不錯,」陳止聞言,笑了起來,知道陳遠是真正為自己打算的,「今天的事,透著諸多蹊蹺,很多地方都有問題,我懷疑王彌背後還隱藏著什麼,因此這次的功勞,是個燙手山芋,也是最好的工具,可以捆綁足夠多的人進來……」

  說著說著,徐輝就已經帶著一群人過來了。

  「守一,這次辛苦你了,你是今天的大功臣啊,請受我一拜!」徐輝還沒走過來,就做足了姿態,要拱手而拜。

  「不敢當,不敢當,公乃尊者,又是長輩,豈能如此?」

  陳止馬上按照俗定規矩過去攔住,然後一番謙虛。

  徐輝笑道︰「你實在也不用謙虛,本官倒還要問問你,你一個名教名士,怎麼就成了個武技高手了,可得跟本官說清楚。」言語間充滿了親切,宛如長輩與晚輩交談。

  聽得身後眾人暗暗心驚,驚疑不定的看著陳止,都默默記下了此事。

  但面對詢問,陳止不好回答,但他能怎辦?他也很無奈啊,這次機緣巧合,利用神速符展露了「武技」,但要解釋起來可就複雜了,而且會武技的名聲一旦傳出去了,難保不生出什麼變故,可也不能否認,否則解釋起來更麻煩。

  難道以後還真往這方面發展一下?

  這麼想著,陳止嘴上解釋著︰「好叫郡守得知,不是陳某有意隱瞞,武技只是用強身健體的,沒想到今天卻派上用場了。」

  徐輝笑著搖頭道︰「你也不能隱瞞,這是好事,你這是文武雙全,不愧我彭城名士。」

  陳止搖頭道︰「這算不上本事,我不過是衝鋒陷陣,今天的事能解決,不是我的功勞,而是諸位坐定指揮,否則後果難料,再說了,我這點本事,拿不上台面……」

  正說著,陳止忽然眉頭微皺,感到兩條腿微微一震,在筋骨皮膜間流淌的那股暖流勁力迅速消退,疼痛從各處傳來。

  神速符的作用時間要過去了!

  按理說,距離半個時辰還有差餘,可陳止因為連續爆發,透支了潛力,令這符篆的效用時間縮減了些許。

  對面,徐輝正品味著陳止的話,心中正喜,知道陳止這是有意分功,頓時覺得這個後生果然懂事,越看越是順眼,卻忽然發現陳止眉頭緊皺,面色蒼白,隱隱要向後倒。

  「守一,你這是怎麼了?」徐輝趕緊上前扶住。

  陳止深吸一口氣,笑道︰「無妨,脫力爾。」

  徐輝卻不敢等閒視之,急忙喊道︰「快快來人!」陳止乃是今日功臣,當然不能怠慢。

  徐輝身後的幾名官吏一見,卻不由暗暗豎起大拇指來。

  高!實在是高!這陳止有前途!時機把握得剛剛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4-9 15:34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幸存者與自盡人

  這一眾官吏,暗自佩服陳止會挑時間,不管是真的撐不住脫力了,還是故作姿態,可此時表現出來,可謂恰到好處。

  一來,陳止表明了自己並不居功的意思,願意將功勞分潤出來,方便徐輝等人操作,接著就表現出傷勢,那後面的戲碼,根本都不用多想,就能明白了。

  我這功勞拿出來了,自己還有損傷,之後的事,定是要郡守操持了,給徐輝一個名正言順的坐鎮之名,不用擔心陳止的功勞影響到後面的處置。

  二來,陳止又透過傷勢,來表現自己勞苦功高,只要養傷一日,那功勞就沒有人有異議,你若是不服氣,先去探探病,人家拼死拼活,還有證據留著呢。

  給了郡守好處,方便他人沾功,還護著自己的果實,豈不妙哉?

  果然,徐輝一見陳止面色不佳,就急忙喚了人過來,還親自扶著陳止到一旁休息,連連囑托,接著又讓陳止放心,說一切有他,不會讓陳止的心血白費。

  說著的時候,陳遠等人也急切地圍了上來,注意到陳止蒼白的臉色,這幾個老陳都露出了擔憂之色。

  徐輝和氣地說道︰「諸位賢良不用擔心,我在入樓之前,就讓人將城中名醫招來了,這就讓他們來給守一看看。」

  陳遲、陳邊等趕緊致謝。

  臥冰樓中,早有醫師、大夫候著了——這麼大的事,這麼多的傷員,當然要做好準備。

  不過,不用等大夫問診,陳止就明白自己的處境,那兩腿中不斷傳出撕裂之感,疼痛越發明顯。

  神速符的強化,讓雙腿的力度、耐力提升許多,可以做出原本做不到的動作,比如急停、疾行,進退間強行變化。

  但同樣的,強勁的腿力讓陳止的速度提升,但在這個過程中,就要承受強烈的反噬。

  「兩腿的肌肉撕裂不少,傷得最重的,是在撲向王彌時,強行後退的那次,前衝之勢被生生止住,又朝相反方向衝擊,剛才有神速符強化,雙腿筋骨強橫,沒有明顯感覺,現在效用消退,兩腿恢復如常,傷勢也就清晰起來了。」

  感受著疼痛,陳止分析原因,可額頭因為劇烈的疼痛,流下了冷汗。

  這可急壞了陳遲等人,強令他趕緊治療。

  不過,就在陳止將要離開院子之際,有個人從伙房中走出來,此人的衣衫沾染了不少鮮血,臉上滿是迷茫和恐懼之色。

  「這人是誰?」

  注意到這個動靜,眾人紛紛將目光投注過去,見是個僕從打扮的男子,也就明白過來。

  整個臥冰樓後院,僕從、伙夫也近十人,幾乎都被砍殺,鮮見活口,但看來還有個幸存者。

  「我家少爺呢,我家少爺怎樣了?」這人一出來立刻呼喚起來,口中的少爺,正是諸葛言。

  這人是諸葛言的一個僕從,算不上心腹,但能隨同游學,還是有些地位的,看到他劫後餘生,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自家少爺,眾人都不由稱贊他的忠心。

  但陳止卻眉頭一皺,若有所思,只是礙於陳遲等人,無法過去詢問,被強行帶到了大夫跟前。

  大夫共有幾人,剛剛給諸葛言問診完,一下來又被拉到陳止這裡。

  陳止的傷勢,主要就是拉傷,但在快速移動的過程中,骨骼也承受了不少壓力,但大體而言,算不上多大的問題。

  「這次的事給我提了個醒,在這之後,或許得試著練練武技,前世我就有這個想法,但加入了一方勢力,有諸多高手護持,因此作罷,今生情況不同,從今天的事來看,護衛人員的武功再高也不保險,終不如身具武藝來的有用。」

  轉念之時,幾名大夫忙碌片刻,大致做出了診斷,並將結果報給了徐輝。

  「雙腿用力過猛,筋骨有了損傷?」聽著診斷,徐輝點點頭,「陳止這次是真的拼了命了,否則焉有這般傷勢?諸位都是彭城名醫,一定要盡心治療,讓他早日康復。」

  「請郡守放心,我等必竭盡全力。」

  「慚愧,剛才還以為陳止是故作姿態,沒想是真傷了。」

  「也對,那王彌何等凶殘,這麼多人都拿不住,陳止與之交手,怎麼可能毫髮無傷。」

  「過幾日,我等當去探望。」

  徐輝這麼一說,連帶有幾名官吏也做出反省,但還有幾人心存疑慮,覺得陳止就算真有傷,那之前忍著,等到徐輝詢問才暴露出來,是有心機的表現。

  無論是哪種原因,這消息在人群中傳開後,都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被召集過來的彭城兵勇、子弟聽聞,忍不住誇贊陳止的義氣,連趙興聽了都默默點頭,心生佩服,讓人將消息告知於諸葛言。

  此時的諸葛言,正坐於樓上雅閣,周圍都是請罪的僕從,眾人驚魂未定。

  「少爺恕罪,我等無用……」

  這一個個僕從的臉上還帶著後怕之色,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雖然事發時身處其他樓層,可如果諸葛言出了事,他們一個也跑不掉,連性命都保不住。

  諸葛言搖搖頭,平復心情的同時,又眉頭緊鎖地問道︰「三叔傷勢如何?」

  就有個僕從答道︰「大夫說三爺沒有性命之憂,但傷得不輕,得修養一陣子,只是他老人家左臂的傷勢太重,被長槍貫穿,傷了大筋,可能會留下病根,手臂無力,少爺,您……您不要太過悲傷。」

  諸葛言嘆了口氣︰「三叔這次過來,身負家族重任,現在受了傷,我不會讓他繼續南下了,唉,三叔仗著武勇,也曾多次強出頭,那些人顧忌他的身份,不敢動真格的,可王彌沒有這些顧忌。要是三叔知道自己以後可能都使不上勁了,真不知道他會如何……」

  想著想著,愁容滿面。

  那個僕從則小心提醒道︰「少爺,聽說張家名醫在洛陽出沒,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我能及時帶著三爺回去,說不定還能有一線希望。」

  「嗯?對!」諸葛言一愣,跟著點點頭,「或許真有可能,那就得提前結束游學了,也罷,出了這事,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只是在這之前,我還得先謝過陳先生的救命之恩才行。」

  說著說著,通報的人就來了,帶來了陳止的消息。

  「陳先生傷勢發作?」諸葛言一聽,趕緊起身,「我這就過去探望,剛才情況緊急,否則當場就該拜謝,這可是救命之恩!」

  回憶之前的情景,哪怕以諸葛言的涵養,心裡也難免發毛。

  「王彌是真有殺我之心的!若非陳先生,我命休矣!」他微微嘆了口氣,心底浮現出一絲無力感,在那等凶人面前,抱負不敵一刀,「之所以要擒住我,是為了從彭城脫身,一旦脫身,就會動手!」

  就有僕從恨恨說道︰「這王彌簡直是膽大包天,連您都敢動!」

  諸葛言搖了搖頭︰「沒這麼簡單,這事從頭到尾透著蹊蹺,王彌抓我,都可以理解,可他什麼都不說,只是要殺我,就有問題了,還有就是我諸葛家的護衛……算了,這些事都放放,當務之急是去探望陳先生……」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有個滿是悲戚之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那劫後餘生的僕人一下衝了進來,跪倒在諸葛言的跟前。

  「少爺!您沒事就好啊!沒事就好!賊人凶殘,見人就砍,都死了啊!」他嚎叫著,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最後趴伏在地,嚎啕大哭。

  「季付,你……」諸葛言認出了這人,也不禁有些感慨,「後院的事我聽說了,唉,無論是跟隨我的人,還是這臥冰樓的人,都是因我才遭逢此難,他們的身後事,我不會不管,他們的親人、撫恤,都由我諸葛家負責。」

  那僕人季付一邊哭,一邊致謝︰「少爺高義!」

  「你經歷此事,心神疲憊,先去休息。」諸葛言安慰了幾句,終於抽出身來,下樓準備探望陳止。途中,又見到了陶涯等人,了解了王彌的下場後,驚訝過後就是唏噓。

  「王彌縱橫幾州,先後與幾位將軍交手,最終卻敗亡陳先生手上,時也命也。」諸葛言是知道兵策的,是以有此感悟。

  但聽著他的感慨,陶涯等人卻心思複雜,不是對王彌,而是對陳止,心有佩服,但也有他念。

  那魏歐突然說道︰「王彌死就死了,終究是個賊人,可劉和遭遇不幸,事後不好交代。」

  劉和被人一刀砍在脖頸上,本就是致命傷,後來眾人被困,無人給他止血療傷,等塵埃落定,其人已經死去多時。

  一地郡守之子死在這,定會造成一定的風波,但有諸葛言的事在先,彭城方面也就有了擋箭牌,這件頭疼的事,可以讓諸葛家和朝廷出面擺平。

  諸葛言則生出傷感,他與劉和一路同行,論道交談,也有感情,聽聞其人身死,心情不由低落起來,有了自責之念。

  「都是因我而起。」

  陶涯等人趕緊安慰起來,諸葛言搖搖頭道︰「諸位不用擔心,此事因我而起,無從推卸,我不會不管,但不至於沉淪哀傷……」

  「吼!」

  突然,一聲怒吼從門外傳來,打斷了諸葛言的話語,跟著就聽一個粗壯的聲音喊道︰「以為殺了王彌,抓了我等,就能高枕無憂?壞我等好事,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

  發出聲音的,是王彌的一個手下,他在交戰中衝出樓舍,在外面被圍住了,眼見不敵,喊了這麼一句,然後竟是舉刀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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