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18 22:58
第三百九十章 領民戶籍與屯田民籍

  「王浚……」

  聽著這個名字,陳止隱隱感覺到了重量,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深究此人的時候,所以又將思緒壓下,全神貫注的看著手中卷宗。 首發哦親

  整個正堂,頓時就安靜下來,只剩下陳止翻動卷宗時出的聲音。

  楊結安靜的坐著,幾個僕人則侍候在邊上,小心的打量著自家的這位姑爺。

  陳止的名號,在楊家僕從之中也有流傳,他被確定為養家的女婿之後,更有不少的僕從議論紛紛,但多數都是稱贊。

  在這些僕從的眼中,楊家的這個選擇非常明智,也是合理的聯姻,這位新姑爺無論是名聲、才華還是勢頭,都是上上之選,和楊家的勢力結合起來,更是天作之合!

  隨著時間的推移,外面日頭升起,屋子裡逐漸熱了起來。

  現在已是夏季,越到中午,溫度越高,有楊家管事看了眼陳止,又看了看楊結,忍不住過去,在楊結跟前道︰「老爺,要不先去休息下?這時半會的,姑爺恐怕也看不完。」

  「不用了,」楊結搖搖頭,笑道︰「我這個女婿,看書很快,用不了多少時間的,這點東西,他很快就能看完了。」言語中,頗有自得之意。

  管事聞言詫異,疑惑之下,朝陳止看了過去,注意到那幾本卷宗之後,眉頭不由皺起了。

  這麼多的卷宗,正常人來看,怎麼也得花費個幾天時間吧,哪裡是時半會就能看完的?

  只不過,他這麼關注過去,終於現不對的地方了。

  「咱家這姑爺,翻看的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原來,陳止翻看的時候,幾乎沒有停頓,手起落,就是頁翻過,幾乎不帶停頓的。

  哪有人這麼看卷宗的?這麼個看法,能看出個什麼?

  這管事心裡忍不住嘀咕起來,也明白自家老爺為何會篤定,陳止能很快看完了。

  照這個架勢,根本就不是看,純翻!當然快,但能看進去多少,就不好說了。

  就在他的暗暗嘀咕中,陳止突然停下了動作,然後坐直了身子。

  「如何?看出什麼了?」楊結正在品茶,見狀放下茶杯,笑著問了句。

  陳止點點頭道︰「幽州的情況不甚好,七個郡,十三個縣,連六萬戶都不到啊。」

  楊結嘆了口氣道︰「人是少,不能與其他州郡相比,北方幾個州,司州五十萬戶,冀州三十多萬戶,這才是人口大州。」他隨口說,就是重要的數據,這些紀錄都很珍貴,旁人輕易難以知曉。

  不過,陳止很清楚,自家老丈人坐大司農之位,這些信息經常接觸,否則也不可能給自己拿來這麼大卷的資料。

  楊結又道︰「不過,也是這幾年天災、兵災不斷,很多人背井離鄉,還有不少遁入山林的,加上隱戶,所以戶數銳減,又被分出了平州,嚴格來算,也還可以,畢竟兗州如今不過萬多戶,而豫州則為十萬戶。」

  兗州和豫州,都在人口稠密、開完善的中原地帶,其人口也就是這些,但考慮到兩州的大小,和幽州的情況還有不同。

  楊結說著,話鋒轉,又道︰「這些卷宗其實繁瑣,並無統計,裡面東爪、西片,沒有經過官府計師的教授,想要看懂都不容易了,莫要分心,對了,你還看出什麼了?」

  陳止明白老丈人又想考驗自己,不由沉吟起來,將看到的信息,在心裡組合下。

  楊家的管事見姑爺沉默,想到他剛才路狂翻,恐怕也沒看到什麼,本著不讓上位者難堪的心思,想要說些話,打打圓場。

  但不等他開口,陳止就先道︰「範陽郡下轄縣,有萬千戶;燕郡管轄十縣,有戶兩萬九,無論是所管縣,還是境內人口,都為幽州之最;北平郡管四縣,有戶五千;上谷郡管兩縣,有戶四千;廣寧郡管三郡,有戶三千九;代郡管四縣,有戶三千四;最後就是遼西郡了,下轄三個縣,為兩千百戶。」

  楊家的管事聽到這些,不由就愣住了。

  而楊結,則是點點頭,笑道︰「不錯,除去雜亂的信息,這些個卷宗中,最為重要的,也就是這個了,每個郡內有多少戶數,其意義甚大,是將來你施政的重要依據,另外,你現在若是被派往地方,其實有著個劣勢,不可不查啊。」

  陳止點點頭,很清楚那個所謂劣勢,指的是什麼,就道︰「現在已經立夏,距離秋季上計的時候不遠,我若是去往地方郡中,為郡之守,還來不及開展政務,就要趕上上計之時,難免要替上任郡守背書。」

  新漢朝廷規定,每年秋冬之際,要進行次戶口的檢核,生者登錄,死者削去,除此之外,更要核對每戶中家庭成員的相貌體征,看是否有不實之處。

  檢核的結果,就要逐級上報,這個過程就叫做「上計」。

  人口戶數的多少,是檢驗名地方政務官員的重要標準,而上計的結果,更是朝廷中樞的參考標準,是征徭役、征收租稅的重要依據。

  這就涉及到個非常現實的問題,眼下乃是夏季,陳止如果現在去個地方為郡守,那要不了多久,他就要面對秋冬上計,但上計的成績,卻是來自上任郡守,但要用來評價陳止這個新任郡守的政績,這種結果,無疑是很不劃算,也不公平。

  陳止等於是還沒幹活,想要被人問責,要是再出點什麼事,害得被連累。

  但新漢制度如此,涉及廣闊土地,不可能因為個人就改變。

  楊結也深知此點,說道︰「所以,你這次去,頭兩年定要沉住氣,先打好基礎,不要想著躍升了,扎扎實實、穩打穩扎,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我會為你在朝中打點,爭取第三年就將你調動回來。」

  陳止自然是道謝了,雖然他心裡另有番打算,但當面拒絕老泰山的好意,都不是個好選擇。

  楊結跟著又道︰「另外,這部分卷宗,雖然紀錄了不少人口戶數,但終究不是全部,除了我剛才給你說的,流民和隱戶之外,還有不少戶數沒有被紀錄上去,你知道是哪些人麼?」

  陳止順勢就道︰「說的可是那屯田民籍?」

  「不錯!」楊結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你是真的下過功夫了,正是屯田民籍,這部分人的戶數卷宗,都在王浚手裡,連朝廷都拿不到,具體有多少人,著實難料,你過去之後,可以刺探番,這群人的卷宗固然拿不到,但人跑不了,還在地方上,樣可以利用,在施政的時候,也可以將他們納入考量。」

  陳止點點頭,思考起這個問題,因為這也是他之前在思量的問題。

  所謂屯田民籍,包括兩種,種是軍屯籍,另外種則是民屯籍。

  在當今的新漢,屯田民籍是種特殊的民籍,與之相對,正常的郡縣民籍,則被稱為領民籍。

  屯田民籍的來源,多數認為是源自三國時期,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曹魏的屯田政策了,這種位於邊疆的特殊生產組織,構建出了不同於基層組織單位,使得其中成員從郡縣行政體制中分離出來,被稱為「屯」或者「營」。

  其中,兵士及其家屬的屯民,也就是軍屯籍,而民人和半軍事化人群所屯之地,則稱之為民屯籍。

  這種誕生於特定歷史時期的籍貫種類,代表著的是軍事化的管理制度,體現的也是軍權入侵政務的表現,屯田民籍的子弟世襲當兵,實際上有利於軍閥維持自身的力量。

  在幽州這樣的邊疆之地,少不了屯田民籍,由於兩州刺史王浚的勢大,也使得朝廷對其掌控範圍內的人口、戶籍難以盡數管理。

  所以楊結才說,不能將這部分人口忽略掉。

  陳止點頭表示理解,但又頗為不解的問道︰「如今天下統,朝廷力量不小,何以讓王浚在北方邊境做大?連人口戶籍都能隱瞞,不讓朝廷得知,儼然是個半獨立之地了,朝廷就沒有半點手段制約?」

  這個問題,他很早前就有,也有推測,既然老丈人提起來了,正好順勢問出,也不顯得突兀。

  楊結嘆了口氣,說道︰「匈奴之事,朝廷尚且忍著不再兵,要以懷柔手段,分化瓦解,何況是為朝廷鎮守北疆的王浚?王浚在幽州說不二,朝廷的話,都沒有他的話管用,你若去幽州,不可輕視此人,亦不要太過親近他。」

  他看著女婿,微微頓,似在沉吟,最後還是道︰「王浚和匈奴不同,他畢竟沒有造反,還是北方屏障,阻擋著胡族南下,不好動手,否則逼反了此人,北方屏障盡去,大漢北方頓時就馬平川了。」

  「這麼說,王浚還有養寇自重的嫌疑了?」

  陳止明白,歷來邊將,就不乏有這般情況,因為有敵人,就要用他們,最後根深蒂固,難以輕動,否則牽而動全身。

  楊結點點頭,又壓低聲音道︰「這事也就你我翁婿說說,不可傳到外面,朝廷這兩年越求穩,不願輕易動刀兵,也是因為國庫空虛,幾乎入不敷出,再有個風吹草動,怕是都支撐不住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19 23:25
第三百九十一章 花落哪一郡?

  過去的幾年中天災不斷,尤其北方的幾個州,更被多次波及,這點從陳止的家鄉彭城也能看得出來。

  彭城所處的徐州,先後經歷了旱災、洪澇、地震,後面更有蝗蟲等等災害。

  緊隨災害之後的,就是人們流離失所。

  但這樣的情況,也是滋生野心家和不甘者們的土壤,在幾個口號的號召之下,大量的流民轉化成了匪兵,在王彌等人的帶領下攻城掠地,破壞了當地的生產。

  如此一來,北方不光不能給朝廷提供充足的稅賦,反過來,還要吞噬大量的財政預算,而且是一個無底洞。

  賑災、置民、剿匪、修葺、治理等等,這一連串的事,每個都要燒銀子,無數的錢財投入其中,才能維持住北方的架子。

  「這麼多的錢財耗費在這個上面,朝廷的府庫幾乎已經空了,邊軍的糧餉都被挪用了不少,更不要說支持大軍征討了,而且這北方的災禍,讓幾個主要的兵頭勢力大增,朝廷要靠他們維持軍隊,不至於發生更糟的情況,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一點錢財,又在北疆戰事中消耗殆盡,這才不得不轉變方式,用安撫的手段,處理邊疆幾個勢力。」

  說白了,就是朝廷已經沒錢了,既沒有錢維持大軍,也沒有錢支付全部兵馬的軍餉,這樣一來,對邊疆的控制力直線下降,自是難以硬氣了,只能做出妥協。

  陳止已然,他很清楚,無論是在哪個朝代、國度,財政預算的細節,都算是隱秘了,楊結願意告訴自己,也是表明態度。

  陳止不由點頭道:「止知之,會有所留意。」

  「你明白就好,這個時候到地方為太守,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尤其是那幽州,但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如果能做出一番事業,更能凸現出來,未來的發展也會更為順利,只不過,必須要小心王浚!」

  王浚。

  翁婿二人的對話,轉來轉去,又轉回了這個人身上。

  王浚的發家史,陳止特地瞭解過,因此才明白,這人確實非同一般。

  新漢近幾年天災不斷,反映在朝政上,就是掌權者走馬燈一樣變幻,現如今掌權的乃是廣漢王,在廣漢王之前是東海王,先後兩位都是郡王,而在這之前,多數也是親王、郡王,乃至皇親國戚當政,但時間都不長,也就是東海王算是個常青樹,卻也倒下了。

  在執政變幻期間,更有後宮干政和一干政變,金墉城內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王浚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崛起的,他先後投靠了幾位當權者,終於在東海王當政時期,藉著收復失地的機會,將幽州一分為二,以軍管的名義,治理著整個平州地區,成為事實上的東北王,可以看做是新漢第一的大軍閥,連東平侯苟晞都曾經吃過他的虧。

  不過,王浚是有真本事的,他先後擊敗了匈奴、宇文鮮卑和慕容鮮卑,期間用聯姻籠絡的方法,收服了段部鮮卑,將一大片土地納入了新漢的名義下加以統治。

  北方兵災的時候,他更聯合苟晞,先後鎮壓了流民軍和叛軍,擊破了石勒構建的羯人兵馬,讓北方的局面不至於糜爛。

  有鑒於此,王浚累功得了司空之位和烏丸校尉,如今升任大司馬,也算實至名歸,只可惜在這樣的過程中,王浚的勢力迅速膨脹,滋長了他的野心。

  「如今,王浚通過幾個渠道暗示朝廷,要將新得的鮮卑土地,劃作他博陵公的封地!那可是兩個郡的土地,就算是皇親親王、郡王,也不過只能食一郡之地,還只是名義上的,封邑的稅賦,親王、郡王也只能截取部分,大頭仍歸朝廷,至於諸王、公所在縣城,官吏的授職權,也在都逐步收攏到了朝廷手上!」

  楊結說著說著,冷笑起來:「王浚這個要求提出來,一旦如願,那地位比之親王、郡王都要高上幾分,以他當下作為,半個幽州、整個平州,乃至整個東北,他就是說一不二的異姓王了,不過沒有一個王的名義罷了,比起匈奴叛賊也差不了多少了。」

  話裡話外,流露出痛恨和嘲諷之意。

  陳止卻從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毫無疑問,這個王浚的心態,已不是人臣之心了,反而有了些梟雄之念,不過當今新漢,還沒到四分五裂的地步。

  「不過,東漢之亂,本也沒那麼嚴重,連董卓專權的時候,整個天下依舊還在體系之中,朝廷權威尚在,真正的動亂源頭,是曹操逃回去以後向天下矯詔,才使得天下私兵漸起,令整個東漢徹底失控,這王浚如今握有大軍,居於一隅,佔據東北,實際上已經有了亂天下的資本了。」

  陳止的前世,對局勢也有自己的判斷,他始終覺得,董卓雖是亂臣,但即便是他引兵入京,廢立皇帝、專權朝廷的時候,東漢的整體結構都沒有散亂,就算是那黃巾起義,後世評價諸多,也不過是動搖了統治基礎,實際上朝廷的統治情況尚未惡化,東漢這輛馬車,依舊還可以前行,當然了,土地兼併的惡果,也在逐漸浮現。

  但真正讓這輛馬車四分五裂、南轅北轍的,其實是天下公卿世家的私兵不再遮掩,是十八路諸侯無視朝廷命令,悍然起兵。

  十八路諸侯起兵,雖打著種種旗號,但幾乎都是當權階級、士族的代表,他們出兵的原因,和百姓、蒼生關係不大,為的是自己的利益,最後不了了之,卻破壞了東漢的統治環境。

  「不管東漢是黑暗的也好、腐朽的也罷,拋開種種定義和個人情感傾向,作為一個政治實體,東漢的存在是秩序的體現,破壞這個政體的,其實不是董卓,因為董卓佔據的是中樞,亂了天下對他來說毫無好處,反而都是壞處,真正的導火索,是矯詔之後邊鎮軍閥的崛起,那來往的刀兵,其實是上層的士族、貴族的一場狂歡,是權力在公卿世家中的轉移,這個王浚,會不會重現歷史?成為那個導火索?」

  漢末三國,一場狂歡,十室九空,諸多悲劇,如今歷史面目全非,但尤有遺留問題,也讓陳止失去了對未來的遇見,一切只能自己推算。

  當前新漢的局面其實不好,但畢竟持續了幾十、上百年,朝廷權威深入人心,尋常的野心家,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正當陳止思索之際,楊結再次開口了,但這一次,這位大司農的神色鄭重許多。

  「我之前就考慮過,想預測一下,你會被張應外放到哪一個郡。」楊結看著陳止,鄭重又有一絲從容,「幽州幾郡,環境不同,落地何處,其實大不一樣。」

  陳止頓時坐正,也不插話,做出一副傾聽的樣子。

  他的樣子,讓楊結很是滿意,後者點點頭道:「我先來排除幾個,七郡之中,燕郡下轄十縣,無論人口,還是規模,都為之最,而且佔地最廣,位於幽州中心,貫通南北之地,為王浚根本,絕不會讓出來,張應也不會挑這個,否則就等於為難王浚,張應不過是想在尚書令的位子上立威,不會觸怒這等封疆軍頭。」

  陳止點點頭,楊結的這個看法與他相同。

  楊結繼續道:「然後就是代郡,下轄四縣,位於幽州最西邊,旁邊就是匈奴,可謂凶險異常,下轄諸縣,更是複雜多變,難以梳理,你是我的女婿、是陳太僕的孫子,為鄧太常、趙鴻臚之友,又與諸多大儒、大宗師交善,張應不至於和我等撕破臉,所以他不會選這樣一個地方給你,所以這代郡也可以排除。」

  楊結看了陳止一眼,又接著道:「至於范陽郡、北平郡,這兩個地方的可能性也不大,先說范陽郡,郡守幽州,也是州治所,管轄八個縣,人口眾多,直面冀州,這樣的重地,莫說張應不會給你,王浚更不會放手讓一個外人經營,至於北平郡,一部分土地是王浚從段部鮮卑的地方奪來,是他和段部鮮卑聯繫的橋頭堡,有著幽州第三的人口,所以他同樣也不會放手,張應也不會選擇這裡。」

  簡單的幾句話,可謂抽絲剝繭,體現出楊結對幽州局勢的瞭解,讓陳止對這個老丈人的評價,也不由提升許多。

  楊結喝了一口水,跟著才道:「這餘下的三個郡,遼西郡臨海,又與平州相接,是王浚掌控兩州的中轉之地,他不會輕易放手,而廣寧郡、上谷郡,在范陽郡北,代郡和燕郡的中間,地方不大、人口一般,所以這兩郡讓你過去的可能性最大。」

  「廣寧郡、上谷郡?」陳止咀嚼著兩個名字,若有所思,他知道,這個地方,位於後世的赤城一片,再往北就是諸族聚居之處了,魚龍混雜,極難治理,但正像楊結說的那樣,張應若將他外放,不是讓他去享福的,而是要刁難他,讓他難以晉升的。

  楊結的聲音再次傳來:「最近,廣寧郡、遼西郡兩地太守,因故被王浚驅逐,被他換上了自己人,朝廷也有意加派人手過去,考慮到遼西郡的特殊性,你最有可能是往廣寧郡任職!」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19 23:26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世家一動,家丁成千

  廣寧郡,是宣武統一南北後,將上谷郡西部單獨劃分出來,以置廣寧郡,下轄三縣,為下洛縣、潘縣、涿鹿縣,郡府在下洛,有三千九百戶。

  結合楊結的分析,與陳止自己掌握的信息,他基本可以確定,自己外放廣寧郡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從楊家離開之後,一回到自家府邸,就著手搜集廣寧郡的資料。

  七日後,張應正式升任尚書令,隨後流言漸起,其中就有涉及陳止去留的。

  留在洛陽的幾位陳止好友,接連拜訪了陳止的府邸,和陳止交談了之後,一個個憂心忡忡的離開了。

  果不其然,在張應為尚書令的第三天,吏部尚書就遞交了一份建議,是有關朝廷對幽州的掌控力越發衰弱的問題,建議派遣得力之人過去主持局面,維護民生。

  隨後,又有幾官提到,幽州正好有兩個郡守的空缺,都是被王浚驅逐出去的。

  這個問題,朝廷不好直接找王浚的麻煩,但若放任的話,對權威又有不小的影響,於是在一次御前會議後,這個提議被肯定了下來。

  緊接著就是人選了。

  其實,這個提議被拋出來,其中的緣故眾人心中清楚,知道是張應的立威之舉,陳永、楊結等人更是早就料到了。

  不過,料到歸料到,並不代表他們準備讓張應作威作福,況且輕易妥協,對方說不定還會得寸進尺。

  在經過一陣明爭暗鬥後,事情最終還是確定了,由陳止擔任廣寧郡的郡守,但作為彌補,他還得到了不少意外收穫,比如今年的上計之事,就可以討論一下,即便廣寧郡上年境況不好,也怪不到他的頭上。

  除此之外,更有許多五品位上的便利,以及幾個虛銜的加封,當然了,還有理論上的人情。

  這樣的結果,算是得到了一個平衡。

  等陳永將消息帶回去,陳止也沒有異議。

  「時間就定在一個月後了,你先把秘書省的事物安排一下,會有人和你交接,按照我等的約定,之後的兩年之內,你可以調派幾個得力人手過去,如那董緒、周傲等人,還有你府上的蘇遼,都是不錯選擇,吏部那邊會給予方便的,另外,在兵家事上,你也可以安排一二人手,畢竟是邊疆,他張應也不能強壓我等。」

  陳永的交代,是他們和張應這幾天以來不斷交鋒的成果,等於給了陳止幾個選擇面較廣的人事調動權限,總比一個人單槍匹馬過去要好得多,也方便開展工作。

  「多謝叔祖和諸位費心了。」陳止點頭稱謝。

  「老夫倒是無妨,不過其他人那邊,你是要有所表示,」陳永撫了撫鬍鬚,「不過這個表示,也不好使錢財,也不好設宴,但你的書畫皆為上品,可以為之。」

  陳止點點頭,表示明白,心裡則在計劃著後面的計劃。

  現在確定有一郡給他施展,還有一定的軍事自主權,大有可為。

  陳永又道:「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你將秘書省的事交接之後,可以先歸家,去家裡看一看。」

  說著說著,他露出一抹笑容:「自從遊學以來,守一你還未曾回家吧,就連大婚,都因為皇上的關係不得歸故裡,如今功成名就,為五品官,為上品人,豈能不歸鄉?有道是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當去看看。」

  「小子記得了。」陳止點點頭,他很清楚陳永的意思,回家一趟,不光是要榮歸故裡,還有一個主要的工作,就是招攬人手。

  這個時代,是世家的時代,在人們看來,想要辦事,沒有能比自家族人更信得過的了。

  陳止歸鄉的一個重點,就是在彭城陳家,乃至下邳陳氏中,選出親信和家丁,一同北上,才好照應,也算是提攜同族。

  果然,陳永接下來道:「下邳那邊,老夫寫了信送去,選出幾個機靈的人隨你同行,以後幫你打點上下,再讓幾位從小就練武的好手跟過去,護衛左右。」

  陳止還是致謝,心裡暗道,今生比前世要省事多了,至少這些佈置,家中都備好了。

  陳永又道:「聽說你訓練了兩百家丁,堪比精兵,隨行遊學的五十人,更破了匈奴的騎兵,既然如此,能多帶一些,就多帶一些,家丁不受朝廷的規矩限制,只要不太過分,都是可以的,你此次回鄉,不妨以陳家的名義再招收些家丁,一起帶過去,到了那邊再操練起來,幾百也可,上千也罷,不要覺得多,邊疆戰亂,人手再多,也不算多。」

  一句話,就讓陳止體會到,當今世家的權勢到了何等程度,家丁都能成百上千的帶著,幾家加在一起,組成一支部隊也不在話下,比之東漢末年,似乎還盛幾分。

  看陳永的口氣,似乎絲毫也不以為意。

  但就陳止瞭解,這樣家丁雲集,在洛陽絕對會被忌諱的,就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是否妥當。

  「你這次去,為五品太守,可以說是我陳家在邊疆的實權官了,自是要抓住機會,給家族訓練一批人馬,但你的擔心也是對的,朝廷縱未明文禁止,但若你一個人的家丁就成百上千,讓=人上奏一本,難免麻煩,所以這次過去,你的幾個兄弟要同行,比如陳梓,他是老夫看著長大的,為一縣之長都沒問題,讓他跟在你身邊,當為得力助手,而且是自家人,信得過,那諸多家丁,也可以用陳梓的名義遮掩。」

  「叔祖的意思,我明白了。」陳止眼中一亮,不得不佩服廣大地主階級的創造性和聰明才智。

  陳止知道陳梓,這位陳家子弟著實是有才華的,此子從小就被陳永看重,帶在身邊培養,有他相助,可以事半功倍。

  更妙的是,陳梓作為世家子弟,有鄉品之人,同樣可以招募家丁,陳止一個人招攬一千家丁,放在家鄉也就罷了,帶去上任,可能有些犯忌諱,但加上陳梓和其他陳家子弟的名頭,那就不一樣了,平均到每個人,也就不顯得過分了。

  而且這也只是名號罷了,是對外的說法,真正對家丁操練和令行禁止的,還是他陳止一個人,其他人無法干涉。

  「不過,從這番話中,也能看出來,當今之世,怕是官兵都不比世家的家丁,家丁為私有,護衛家族資財,估計更受重視啊。」

  世家子弟往一地為郡守,要帶上這麼多的家丁,可不是去打掃、修葺花園的,說白了,這其實就是一支受世家掌握的軍隊。

  當然了,也就是地處邊疆才有這樣的便利,北地多有災害,很多驛、亭損毀,分批次派遣,路上也沒多少人盤問,有問的,一個公文過去就打發。

  但若是去往江左,別說帶著一千多家丁同行,就是幾百,怕是還沒出徐州,就先要被人攔住反覆詢問,難以成行。

  至於需不需要這麼多的家丁,陳止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歸根到底,早在操練二百家丁之前,他就已經明白了,想在這樣的世道生活,人力自是少不了的,既然世家的身份能給他這些個便利,那又有什麼理由拒絕?

  陳永說完,長舒一口氣,又道:你從來謀定而動,無需老夫多言,裡面的分寸,你自己把握吧,老夫言盡於此,以後有何難處,記得第一時間告知家中,陳家雖然不比從前,但讓你坐穩一個太守,還是綽綽有餘的!」

  陳止聽出了話中的一點霸氣,不由笑道:「小子此次北去,也是為陳家在北疆奠定根基。」

  陳永聞言點頭,另一邊,僕從陳覺就過來,說是楊結派人過來,讓陳止去楊府相見。

  「去吧,你此番外放,很多人覺得是被逼迫的,卻不知你早就做好了準備,是要做一番事業的,但楊家是清楚的,大司農肯定也有安排。」

  陳止點頭拜別了陳永,又去後宅和妻子交代了一句,隨後徑直前往楊府。

  「這位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姐夫了。」

  陳止一到楊家,他的那位泰山,就給他引薦了一人。

  這是名看上去孔武有力的青年,滿臉虯鬚,但雙目有神,他一見到陳止,立刻就過來見禮。

  「姐夫,我是楊宋,是我父親讓我來的。」

  楊結指著青年,笑道:「楊宋是二伯的孫子,文武雙全,三個月前遊學歸來,打算這幾年出仕的,正好你要外放為太守,手下缺人,我就把他要了過來,讓他跟著你,也好學點東西。」

  「有弟相助,求之不得。」陳止明白,這是楊家往自己這邊安插人手了,和陳家一樣,陳止娶了楊悠,算是半個楊家人,加上陳氏不如楊家勢大,楊家沒有多少顧忌和擔心,該出手相助的時候,不會有半點含糊。

  這楊宋,陳止聽過名號,是楊家這代中有數的人物,而且能外出遊學,本就說明被家中重視,跟著自己,足見楊家對他陳止的重視。

  楊結又道:「除此之外,還有五十名騎手,正往洛陽趕來,都是自家操練出來的,武藝和忠心都是上上之選,算是悠兒的僕從家丁,你要帶著悠兒一同北上,那是凶險之地,沒有人護持,我可不放心。」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20 21:34
第三百九十三章 突變!

  「楊家的騎手?」

  陳止先是一愣,隨後心生欣喜,正所謂瞌睡來了送枕頭,本以為要從叔祖那邊才能得到的幫助,結果陳永因為避嫌,陳止還沒有開口,楊家就先出手了。

  楊家的五十名騎手,無疑就是騎兵了,這樣的大家族,地處關中之地,耗費心力培養的騎兵,戰力可想而知。

  新漢時期,騎兵在戰爭中具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北方邊疆,直面控弦上馬的遊牧部族,更是凸顯了騎兵的重要性。

  實際上,這也是張家一力為難陳止的根源所在,那就是馬政!

  朝廷主管馬政的最高長官,就是太僕,當今太僕正是陳永,陳止的叔祖,陳家之長。新漢的太僕卿領典牧、乘黃、驊騮、龍馬等馬廄,更統領幾個內外大牧場,皆為官營。

  邊疆大大小小的戰役不斷,每次都會有數目眾多的戰馬死亡,而這些官營馬廄和牧場,則負責給邊疆軍隊提供源源不斷的戰馬,這個過程中亦有利可圖,以至於有些地方,還存在著馬匹走私的勾當。

  原來主管這一塊的是張家之人,經過前後幾代人的經營,張家在馬政方面滲透的極深,更通過特殊途徑,和北地的部族有著聯繫。

  馬政,每年可以給張家提供大量的財貨收入,是家族壯大的助推器。

  但這也從側面反應出來,無論是新漢,還是遊牧部族,對優質戰馬的需求,都是極為強烈的,而陳止要往邊疆為政,不可能不面對騎兵的威脅,想要有所用應對,自己手上掌握一支這樣的力量,無疑是最理想的。

  但騎兵的訓練並不容易,而戰馬更需要精心喂養的,一名騎兵往往要多名相關人員的配合

  騎兵的訓練、馬匹的馴養、馬具的保養等等,乃至在騎兵出動之後,後勤更是要跟上,凡此種種,綜合下來,也能看得出來,以國家的力量要供養一支騎兵部隊,都要耗費眾多,更何況是一家之力?

  就算是楊家這樣的頂尖家族,族中騎兵不少,卻也不多,這次願意調派五十騎手出來,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而且,楊結明顯有陳永那樣的考慮,為不落人口實,是將騎兵的名義,歸到自家女兒的僕從之上,但真正聽從的,肯定還是陳止的命令。

  陳止稱謝之後,楊結又和他說起了這支騎兵的些許戰績,雖然只是在關中剿匪之類的,但也讓陳止意識到,這支五十人的騎兵,是有實戰經驗的,而且也習練了一部分戰陣、戰法。

  「這樣也好,等到了地方之後,可以用這五十人作為種子,訓練出一支人數較多的騎兵部隊,這樣在北方邊疆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不過我要擴編騎兵,就涉及到購買馬匹,到時候還得從叔祖那邊著手。」

  騎兵,騎兵,除了兵之外,還要有馬,這對坐鎮著太僕的陳永而言,其實不算什麼難事,不過為了避嫌,之前陳永提及家丁的時候,沒有說騎兵的事,另一方面,他也擔心陳止到了地方,會因為這些兵馬,將為政的重心轉移到兵家之事上,不光要耽誤民政,還有可能因為好戰而遭遇危險,因而不想在這方面多言。

  陳止當時看出了陳永的這種心理,沒有當場提及戰馬的供給問題,想要等到了地方,再逐步與陳永聯繫。

  畢竟這種事,不能用逃避的心態去處理,若邊疆真有兵家事,不會因陳止不做準備就不發生,恰恰相反,諱疾忌醫的行為,只能在事情到來的時候,讓人連抵抗都做不到。

  這一點,楊結看得更準,所以他在交代了一番後,又囑咐道:「此番北上,難免接觸到胡族,尤其是靠近匈奴,必須要小心一點,切不要以為,有朝廷的任命作為護身符,那匈奴就不敢侵擾了,恰恰相反,匈奴部族內部越發團結,也看出朝廷的一點虛實了,正不時動兵侵擾,以作試探,要是讓他們得知你去了北疆,難保不弄出什麼動靜!」

  「小子謹記此事。」陳止點點頭,這也是他在考慮的問題,若是匈奴真的一意孤行,就算將自己這個朝廷命館抓捕、斬殺了,朝廷最多是斥責一番,不會妄動刀兵,哪怕陳止有著謀算劉淵的名頭,但朝廷連大軍兵敗都忍下來了,何況一人?

  況且,這段時間以來,朝中各方勢力妥協之下,利益糾葛越發複雜,和邊疆牽扯的越來越深,更不可能輕動刀兵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動作。

  深層次的原因,匈奴大概是不知道,所以才需要試探,帶兵侵擾是試探手段,直接斬殺陳止也是。

  楊結又吩咐道:「你也說過,張應是有考慮的,才會挑北疆作為外放你的地點,廣寧郡和匈奴之間,雖隔著一個代郡,可是匈奴多騎兵,被拓跋鮮卑阻擋,但占據一部分草原,如果他們策馬而行,繞擊廣寧郡,還是有危險的,你去了之後,記得和當地的駐守軍搞好關係,有事也好求援,還有就是不要與王浚衝突,他掌有幽平大軍,兵強馬壯,若有他護持的話,縱是匈奴,也不敢放肆。」

  陳止點點頭,跟著又搖頭道:「朝廷這次派遣兩位郡守去幽州接權,本就是為了加強朝廷對幽州的掌控,和王浚的利益有衝突,他已經安排了自己的人手去兩州為政,小子此去,先天就和王浚有著利益衝突,想要改善關係可不容易,除非是表明投靠……」

  「不可投靠!」

  陳止話還沒說完,楊結就打斷了他,語氣頗為嚴厲:「你是知道輕重厲害的,王浚再厲害,也不過是替朝廷守邊的將領,如今僭越諸多,勢力在幽州無人可比,但根基有限,你此去要與之有部分妥協,但他再怎麼囂張,也是一時的,大漢常在,而王浚這般人物最多得意幾年,早晚還是要退去的,沒必要為了這樣一個人物,損毀清譽。」

  眼下世道,士人其實有種看不起為兵為將之人的風氣,楊結作為頂尖世家出身,也難以免俗,他也不看好王浚,認為不過一時囂張。

  若只是一時,無疑是最好的。

  陳止想著,點頭道:「小子明白了,會有所取捨。」

  「其實,你過去也算是歷練,反正年齡也不大,多接觸這些是有好處的,」楊結又露出了笑容,「和地方的驕兵悍將如何相處,和頭頂的囂張之人如何妥協,也是官場的一環,多學學沒有壞處。」

  陳止對這話,還是認同的,笑著表示受教。

  翁婿兩人這麼說著,氣氛逐步融洽起來,而楊宋則在邊上站著,一副耐心侍候的樣子,不見他有什麼話語。

  說著說著,楊結看了一眼時辰,就張羅著讓陳止在這裡吃了再走。

  不過,不等夥房做好準備,先就有楊家的僕從急匆匆的趕來,見了屋裡的三人,則忙不迭的道:「老爺、姑爺、宋少爺,衙門來了人,說是有急事稟報!」

  「衙門的人來了?哪個衙門?」楊結反問了一句,但也不是廢話,因為站在這裡的,有兩個衙門的長官,不是大司農,就是秘書省的人。

  是向誰稟報?

  結果那通報的僕人卻道:「兩家衙門的人都來了,看樣子還都很急,說是要立刻就見老爺和姑爺。」

  「兩個衙門的人都來了?」楊結一怔,臉色變化,「趕緊讓人進來吧。」

  等僕從過去通知,楊結一揮手,說道:「這情況,估計不是小事,可能還和你有關啊,」他看著陳止,眼睛裡浮現出憂色,「別是張應又有了什麼動作。」

  陳止點點頭,也是神色鄭重。

  很快,就有兩人被領過來。

  一見這二人,楊結還未如何,陳止的眉頭先皺起來了,因為秘書省的來人,居然是秘書丞董緒!

  讓這位秘書省的二號人物,親自過來的事,豈能是小事?

  「監正!可算是找到你了,我先去你府上,沒到找人,知道你在這裡,又匆匆趕來。」董緒匆忙的行了一禮。

  「董君,到底是什麼事?」陳止也不囉嗦了,直接問重點。

  董緒思慮了一下,說道:「朝中剛才來了一人,上了一書,那人是北邊幽州來的,乃是王浚的手下!隨後就有一個消息傳來,我就趕緊過來了。!」

  楊結看了眼身前的從屬,問道:「你也是因為這事過來的?」然後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為了節省時間,這個大司農的從屬官沒有多說,只讓董緒敘述。

  「王浚派了人來?莫非他聽到了風聲,想阻止朝廷指派的郡守去接掌兩郡?」楊結思索了一下,看向董緒。

  張應為了名正言順的將陳止外放,不光保舉了陳止一人為廣寧郡守,連帶著將遼西郡守也推薦了一人,等於將王浚驅逐、替換的兩郡太守,都給奪回來,王浚得到消息,有所動作,也不算奇怪,只是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

  董緒不等楊結和陳止再問,就把二人的疑惑一口氣解答了

  「大將軍王浚,保舉了代郡的太守,讓這位太守為廣寧郡守,然後……然後建議,讓監正去那代郡為太守!」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20 21:49
第三百九十四章 幽州出手,撲朔迷離!

  「什麼!?」

  聽著這個消息,楊結一時之間連情緒都控制不住了,驚訝的直接從位上站了起來,而那楊宋也是猛然間瞪大了眼睛。

  陳止則是微微眯起眼睛,眉毛皺了起來,若有所思。

  這樣一個消息,對於屋中的人而言,實在是太過於出乎意料了,尤其是想到了背後隱藏著的含義,更是讓人難以平靜。

  「王浚居然來了這麼一手!」

  驚訝過後,楊結深吸一口氣,重新鎮定下來,重新坐下,臉色轉而陰沉,他看了陳止一眼,搖搖頭道:「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如此一來,麻煩不小。」

  跟著,他又讓自己的從屬官過來,再次詢問了一遍,了解了大概的情況。

  原來,就在一個時辰前,幽州的信使疾馳而至,落腳之後,快速走完了流程,就把王浚的上書遞交了上去,還標注了軍情標簽。

  北疆本就不平,幽州也是朝廷的重點關注對象,沒人敢疏忽,所以這封上書很快就被擺在了御書房中,結果當值的大臣拆開之後,卻發現裡面的內容和軍情關係不大,而是王浚的一個提議。

  王浚不知是怎麼知道了朝廷的計劃,所以發出提議,說要將代郡的郡守陸區,調動到廣寧郡任職,從而將代郡空出來,交給陳止,讓陳止為代郡太守。

  如此一來,陳止本來的計劃都被掉了個頭,從廣寧太守,一下子變成了代郡太守。

  只是裡面涉及到的問題,並非只是單純的交換了為政之地。

  沉吟片刻,陳止說道:「是我疏忽了,光想著張應的目的,忘記了這事真正損害的,其實是那位大將軍的利益。」話是這麼說,但王浚此舉到底是何用意,其實他還不確定,看似是把自己推向火坑,但……

  「這麼大張旗鼓的派人過來,又鬧出這麼一手,就是為了給我挪個離匈奴更近的地方?總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一郡之地,涉及何其之多?更是幽州屏障,拿來害人,豈非因小失大?」

  張應拿陳止立威,固然是因為陳止之前與張家有齟齬,但他也沒有直接報復陳止,因為那樣被人看著,就有低了格調的意思,也有小題大做的嫌疑。

  張應真正謀劃的,是尚書令的位子,陳止最後是被拿來立威,敲山震虎的。

  但王浚現在的做法,就截然不同了,一個郡的郡守,牽扯各方利益,那個代郡原本的太守,肯定也有自己的利益,就這麼輕易挪動,怎麼看都不正常。

  另一邊,楊結看了從屬官和董緒一眼,道:「你們及時過來通報,實在辛苦,先找個廂房休息一下,我讓人備上酒水、瓜果。」

  董緒二人也有眼色,知道這翁婿二人有話要細說,自己留下來,聽了什麼不該聽的,難免尷尬,但若是大司農想要追問、詳細了解,他們也得隨叫隨到,因此都在行禮之後,就順勢退下,跟著楊家僕從,找了間房暫時落腳。

  啪!

  突然,楊結的手在桌上用力一拍,語氣低沉的道:「王浚太囂張了!這麼一封建議,他也敢冒充軍情,大張旗鼓的宣傳出來,背後定有人張羅,否則你我的衙門之中,不可能這麼快就知道,簡直豈有此理!朝廷調度郡守,是吏部的事,是中樞的決定,他一邊疆守將也敢置喙,還敢出言干涉!」楊結的話中,充滿著濃濃的不滿和憤怒。

  但他也清楚,以王浚的地位和影響力,以及朝廷對他的倚重,這所謂建議,其實就是通牒了,尤其是在朝廷有心要敲打他、打壓他的時候。

  事實上,朝廷諸公的心裡,也都是心弦緊繃,因此王浚那邊稍微有點動靜,楊結立刻就往壞的方面想了。

  這朝廷任命兩個太守過去,將王浚挑選的人頂替,本就料到王浚會有應對,現在他的這封上書,恐怕只是個前奏,是投石問路,應對的頗為巧妙

  王浚並沒有拒絕朝廷的指派,只是略作更改,算是做出了妥協的姿態,既然如此,朝廷也不好做的太過。

  陳止歎息著道:「最大的可能,是諸公對王浚妥協,將提議確定下來,因為在朝廷的眼中,都是邊疆之地,都是危險之處,都需要依仗王浚的人馬,那我去哪個郡縣為太守,其實影響不大,最多是重新布置一番。」

  對朝廷來說,影響不是很大,但涉及到具體的人,這影響就太大了。

  「張應才保舉了幾天,我與陳公與他爭論,加上鄧太常、趙鴻臚出面斡旋,前後幾次碰頭,才定下來,雖說波折不少,但時間其實不長,結果王浚一個邊將,這麼快就知道了,不光知道了,他派來的信使,還及時抵達洛陽了,到底是誰泄露的消息?王浚的手,伸的也太長了!」

  越想,楊結越是惱怒,涉及到自家之事和朝廷威嚴,不由他不憤怒,裡面蘊含的信息,更讓他隱隱不安。

  但憤怒不能解決問題,發泄了幾句之後,這位大司農又鎮定下來,看著陳止道:「這些都先放放,也不是你需要擔心的,擺在眼前的問題,是王浚的這個建議,一旦被朝廷採納,那你抵達北疆之後,要面對的局面,就截然不同了!我會盡量阻擋,但你也得提前做好準備。現在是有些騎虎難下,畢竟你的任命已經確定,如果沒確定,還能爭取換一個地方,現在也不好脫離北疆了。」

  楊宋在一旁暗暗點頭,他一樣能看出其中凶險。

  可以說,王浚此舉有點四兩撥千斤的味道,輕而易舉的就將朝廷的敲打之舉,分化瓦解,讓他自己利於一個不敗之地。

  本來,按照陳止他們的分析,此去北地,固有危險,但所選之地還算穩妥,靠近幽州中心,占地也不大,需要管理的縣不多,要操心的政務瑣事也不會很多,加上有代郡在西邊為屏障,可以阻擋匈奴漢國的壓力,讓陳止頗為從容的適應政務。

  但隨著王浚的建議一出,局面整個就翻轉過來了,被認為是屏障的代郡,若成了陳止的目的地,那他的處境就一下子變得無比危險了。

  楊結眉頭緊皺,從座位上站起來,來回踱步,末了說道:「匈奴記仇,朝廷探子反饋過來的信息,說是匈奴的大將軍、新封的趙王劉曜,對你很是敵視,多次在公開的場合表示,只要有機會,就將你擒拿、斬殺,這事我本不想說,以防亂你的心,畢竟你北去固然靠近匈奴,但廣寧郡的位置不算太遭,還有鮮卑部族在中間阻擋,有代郡作為屏障,匈奴再怎麼樣,也無法全力應對,但現在不一樣了,你若入代郡,等於是給其他郡縣做屏障,和匈奴漢國直接接壤,情況就複雜了!」

  說著說著,他猶豫了一下,又道:「如今,並州之地大部分都被匈奴侵占,只有劉琨還在堅持,但他也被逼出了晉陽,北上占據著雁門一帶,也是搖搖欲墜,若非劉琨和拓跋鮮卑關係密切,有援軍支撐,怕是早已遭了毒手,劉琨尚且如此,你若是去了代郡,沒有外援相助,恐怕情況不妙,這樣吧,我修書一封,送與劉琨,他現在人在雁門,與你相近,或許能互相扶持……」

  說著說著,他歎了口氣,看著面色微變的陳止,歎息著說道:「這個消息,外界還不知道,都說劉琨仍然據守晉陽,與匈奴對峙,其實是朝廷不願消息擴散,防止士人議論,掀起民憤,其實早在兩三月前,劉琨就離開晉陽了,也不知道晉陽眼下是否陷落。」

  原來,劉琨本為晉陽太守,自新漢與匈奴停戰後,這並州之內,只有他還在頑抗,在並州大部都被匈奴占領後,劉琨依舊固守,前後與匈奴幾次鏖戰,辛苦堅持。

  但兩個多月前,他被匈奴算計,領軍出擊,救援一部,卻被截斷了後路,靠著和拓跋鮮卑的關係,才能突出重圍,又在雁門落腳,抵禦匈奴,但也和晉陽城內失去了聯繫,他的舊部固守晉陽已有幾月,最近時常有城破的消息傳來。

  雁門郡位於並州最北邊,與代郡左右相望,據傳都是先秦時,趙武靈王所置[注],為的就是抵禦北方遊牧,現如今,兩者中間的兩三個縣,已被匈奴占領,因此交通中斷,只能勉強聯繫。

  楊結見王浚出招,知道這位大將軍與陳止合作的可能性較小,所以更看重於身在雁門的劉琨,想引他為陳止援軍。

  但按現在的情況來看,劉琨的情況一樣不妙。

  陳止默默點頭盤算,他將整個幽州,連同北地的地圖,在心中品味起來,知道代郡那個位置,確實有些不妙。

  但是,王浚此舉,若只是為了害他陳止一人,就有些太過大動干戈了,連帶著將太多的人牽扯進去,讓陳止覺得背後還有其他謀劃。

  「將我調動到代郡,似乎是某個計策的一環,如此一來,我是危險了,但同樣的,代郡對幽州而言,也十分重要,總不能為了我一人,王浚就置自身基業於險境吧?莫非,他是想要解釋,將我降服,畢竟這種情形下,我想要站穩腳跟,正常來想,就得向他低頭!」

  突然,陳止心中靈光一閃,隱隱抓住了一個關鍵。

  那邊,楊宋也聽得面容凝重,他年齡不大,卻知此事凶險,但在凝重之中,又有一絲躍躍欲試。

  陳止忽然說道:「既然難以改變,就只能應對了,好在還有一個月,還能準備一二,王浚能雄踞北方,不是浪得虛名,一招借力打力,就讓朝廷的布置功虧一簣,也說明此人暫時不可力敵,我此去北方,當以計而定。」

  「你明白就好。」楊結話鋒一轉,「不過,也不用擔心,既然王浚出了這招,情況變了,先前張應所說的話,就算不得數,我得再去理論一番,可惜,吏部已定,不好更改,否則牽扯太多,不然怎麼都得讓你去江南富庶之地為郡守。」

  陳止笑道:「江南之地,大族眾多,從南北未統之時,就被各大家族圈占,說起法令,郡守不如家主,去了哪裡,只能受氣,況且有了王浚的建議,說明幽州已經接招了,我若不去,等於朝廷示弱,這已是騎虎難下的局面,無從更改,卻可以借機再謀取些許好處。」

  「說的也是,」楊結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不想陳止進入這般凶險的局面,「那就看看,能否縮短任期,只是那五十名騎手,是我在楊家能請來的極限,畢竟家中也不是我的一言堂。」

  陳止拱手拜謝,表示明白,隨後又道:「其實您大可不必再多言,讓我家叔祖出面,無疑更為方面,您只管在旁敲一敲邊鼓即可。」

  「讓陳公出面?莫非……」楊結心中一動,明白了一點。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21 20:51
第三百九十五章 人心之變

  「老夫已經知道了,大司馬的上書,確實讓事情複雜起來了。」

  看著面前的陳止,陳永歎息了一聲,眉頭皺了起來。

  陳止沒有在陳府用餐,楊結也沒有留他,因為情況突變,他們的當務之急已經是盡快應對了,哪裡還有客套的時間,所以陳止離開楊府後,徑直來到太僕陳永的府上,拜見這位族中長者。

  陳永也得到了消息,同樣也在頭疼這件事,他見了陳止之後,提出的一個建議,和楊結一樣,都是要借此再次試著阻止張應,讓陳止不用北上冒險。

  不過,陳止用同樣的理由阻止了陳永。

  「你的雖然有道理,但若是老夫堅持的話,未必沒有可能,」陳永卻不是那麼容易服的,或者,他比楊結要固執的多,也更不想陳止碰上半危險,「那世家子弟外出為官,哪裡有陷入這般險境的?世家子地方為官,就算是被流放的,也不會挑選這樣的地方,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在陳永眼中,陳止乃是陳家下一代崛起的關鍵,同樣也是確保陳家至少昌盛幾十年的保證,相比之下,楊結再看重陳止,也不會全情投入,畢竟在楊結的下面,還有諸多兒子,他背後的楊家,也更為強生,陳止對楊家來,是錦上添花。

  陳止自然感陳永的諄諄愛護,但他確實不打算放過這次機會,而且找來陳永,也不是為了讓他出面打,而是打著其他的主意,所以他乾脆就道:「但若是畏懼退下,朝廷失面,很長一時間,子都要被冷落下來,積攢的名聲也會在畏懼王浚的名頭下,消失殆盡,影響前程。」

  陳永眉頭越皺越緊。

  「其實這也不全是壞處,至少也將隱患提前引出來了,」陳止打算趁熱打鐵,服這位家族長者,「其實若看地圖,廣寧郡的地理位置,並不比代郡好多少,匈奴真要出手,一個代郡作為屏障根本不夠,匈奴騎兵來去如風,侵擾地方的時候,那沿途的郡縣都只求不自己倒黴,所以多數是閉門不出,任由匈奴騎兵來去,匈奴貫穿代郡,直擊廣寧郡的縣城,並不是沒有生過,因為匈奴所求的不是占地,而是劫掠。」

  聽到這裡,陳永的眉毛舒展些許,問道:「但是這代郡畢竟直面匈奴啊。」

  「正因如此,所以代郡城池堅固,幾個縣城在加固的時候,都考慮到了匈奴侵襲的衛協,所以比之廣寧郡,城牆更厚,更近似於堡壘。」陳止之前對整個幽州都了解了許多,並不是獨有廣寧郡,因此這時候思路格外清晰,「至少不是匈奴大軍,很能攻破城池,而廣寧看似安全,但北邊的部族其實也不安穩,時常也有侵襲,白了,要對付這些遊牧部族,單純靠著城池,能起的作用很少,真要安全,必須要有針對性的布置。」

  陳永聽出了一意思,撫須問道:「莫非你有什麼其他的念頭。」

  陳止頭道:「正是如此,其實要真正安穩,必須要有抵抗之力,千日防賊,總有一朝失手,關鍵是有還手之力,這樣匈奴有所顧忌,才不會肆無忌憚,其實現在匈奴之所以試探,也是顧慮朝廷,因其族畏威而不懷德,單純靠著恩義,難以教化,必須讓他們心存畏懼,方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陳永沉吟片刻,問道:「你想要怎麼不戰而屈人?」

  陳止搖頭道:「子哪裡敢不戰而屈人之兵,匈奴對大漢而言,乃是一方勢,但對於邊上的郡來,則是大勢,我要做的,就是組織一支兵馬,拚命之後,足以讓匈奴感到肉疼,或者能有牽制作用,這樣一來,其他各方就足以給匈奴一個教訓。」

  陳永徹底明白過來了:「你想擁有足以大破均勢的力量,現在匈奴和大漢、草原部族之間,形成了一個均衡之勢,各方都不能擅動,否則牽一而動全身,那麼你只要有牽扯匈奴精力的能力,其他勢力就會抓住機會動作,如此一來,匈奴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完這些,老人卻苦笑道:「到底,你還是沒有放棄兵家那一套啊,先前怕是怕我不答應,所以沒有提出來吧。」

  之前,陳永和陳止的一番對話,老人雖然提到家丁兵馬,卻還是反覆勸著陳止,讓他不可注重兵家事,耽誤了政務,也陷入危險,所以陳止當時對戰馬有著念頭,卻沒有提出來,但局面一變,陳止也就不打算隱瞞意圖了。

  陳永苦笑過後,頭道:「這方面,我會給其他人打好招呼的,若避嫌,自是不可許你,問題是情況變了,你去了代郡,這之前的不一樣了,我就是在張應面前也有理由多了,這麼一來,就趁勢幫你多討要些便利吧。」

  「多謝叔祖了!」陳止也不客套。

  陳永搖搖頭,然後道:「好了,這後面的事,你就等著吧,那秘書省的事,還是得安排一下的,要善始善終。」

  陳止頭稱是。

  隨後才回返自己家中,不過這些擔憂,陳止並沒有告知楊悠,也不打算讓她擔憂,於是家中安寧。

  不過,等他第二日來到秘書省的衙門,頓時就嗅到不一樣的味道了。

  陳止行走之間,從下屬的眼中看到了尊敬,但也有遲疑,更多的是一種惋惜。

  不錯,惋惜。

  「看來消息已經擴散出去了,也對,最初帶來消息的人,就是董緒,他作為秘書丞,能夠得到消息,為了通報給我,追了兩個府邸,也就沒有注重保密的可能,那麼秘書省的其他人當然也都會一一得知。」

  半年的時間,陳止在秘書省已經掌權半年,在這段時間裡,他不光和皇帝、和其他司衙、和列卿有接觸,得到了他們的高度評價,和各領域的大家、宗師,也有一定的交流,獲得了不少肯定,這秘書省內外的諸多從屬官吏、差役,也對他這位長官,表示了尊敬。

  但正因如此,在得知消息之後,他們才會覺得惋惜。

  等陳止一走過去,這眾人就忍不住議論起來,大部分都是為他打抱不平的。

  「陳監正這樣的人物,卻要被外放為郡守,真是可惜了,郡守雖然也是五品,可怎麼能和中樞的官職相比?中樞為官,近水樓台,很輕易就能步入高位,執掌天下權柄,那地方上卻要被人品頭論足,要依照考評才能有所改變。」

  「唉,還不是之前三家逼陳的後遺症,你們難道沒聽麼,陳秘書外放的提議,是新任的尚書令提出來的,張家和秘書的那齟齬,在洛陽也不是秘密了。」

  「是啊,只是這一下子就要外放到北疆,就有些過分了吧,北疆那是何等凶險的地方,兵來將往,死傷眾多,過去也不是沒有郡守、縣令被人擄走、殺傷的事,陳監正這般人物,才華橫溢,冠絕洛陽,結果卻被放到那等地方,唉,真是可惜。」

  「是代郡的太守,那代郡我知道,就在匈奴的邊上,非常危險啊,陳秘書過去可是將那匈奴的酋劉淵,給算計致死,結果被放到匈奴的邊上,這不是明擺著,想要借刀殺人麼?這心思也太狠了!」

  「按理,不至於吧,再者來,咱這監正也不是沒有背景,那太僕上卿、大司農卿,難道就沒有上下打,放任尚書令施為?」

  「這下,你可以冤枉人了,我這邊了解到的情況,的是尚書令保舉監正為廣寧郡的郡守,那廣寧郡雖然也在北邊,但情況要好很多,最起碼不再匈奴的邊上,只不過是靠近鮮卑罷了,那鮮卑人還算忠心,想來不算壞事,但壞就壞在,那裡是幽州啊,你們也知道,幽州是什麼地方!」

  「莫非是那位大將軍出手了?」

  「可不是麼,人一出手,就不是廣寧郡,而是代郡了,你這找誰理去?」

  「唉,那位大將軍,身兼兩州刺史,連朝廷都要安撫,給他大司馬的名號,過去的郡守,他是撤就撤,驅逐就驅逐,朝廷都不敢多言,現在讓監正去往代郡,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可惜了,這一去地方,前途本就暗淡,何況是尚書令出招,去了北疆更加危險,結果還不被那大將軍待見,你咱們監正,會不會,這前路就……」

  隨著有人提到這話,不少人都沉默下來。

  本來,他們看著陳止的年齡和背景,現在就是五品監正,未來肯定前途無量,誰知道橫生枝節,各種不利的因素都聚集過來,按著以往的經歷,那後面的情況,真是堪憂啊。

  他們都覺得,有可能是陳止的勢頭,由盛轉衰的轉折!

  只是,這話,沒有人敢貿然出來。

  「你們幹嘛呢?這都什麼時候了?等會要是有宗師過來,你們如何應對?!」

  幾人正在著呢,忽然有一個嚴厲的聲音從旁傳來,隨後就見一人邁步而來,眼神冷冽,被他一看,眾人連忙告罪,一哄而散。

  這來者正是秘書郎周傲,他和董緒一樣,也算是陳止的老部下,被調動過來輔助陳止,官品提升之後,精氣神也有了變化,對陳止很是感激,平時多有維護,見到有人議論陳止,就會出言斥責,算是這秘書監的三四號人物,旁人不敢撞。

  但他斥責過後,也是面露憂色,想了想,決定去找陳止問問。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21 22:11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各人的選擇

  周傲如今已是年過四旬,早就過了升遷的最好年頭,之前被同僚排擠到太樂署,更是將他僅剩的一點雄心壯志,也盡數磨滅了,隨後就被太樂衙門中的氣氛同化,陷入到了那種醉生夢死的生活中。

  但陳止的到來,又給他重新指明了道路,讓其人再次有了方向,所以當陳止問及幾人,詢問他們是否有意前往秘書省的時候,周傲是第一個表達一員,表明自己願意跟隨的人,比董緒還要迅。

  盡管,當時的太樂署,可以說是欣欣向榮,諸評的成功,讓這個原本的閒散衙門,一躍成為了諸多省署中炙手可熱的司衙,不知道有多少人,每日過來拜訪,原本門庭冷落的情景一去不復返,更有不少人過來托關係、走後門,由此帶來的油水,不知道有多少。

  這種劇烈的變化,一下子就讓太樂署從上到下的官員、吏胥、差役,都嚐到了甜頭,可謂一下子從地獄到了天堂,原本冷清的局面不復存在,讓他們體會到了權柄在手的滋味。

  尤其是看著那股勢頭,沒有人會懷疑,只要持續下去,未來的太樂署,隨著諸評的完善和深入人心,必然會成為太常府,乃至整個洛陽都有數的實權司衙。

  但就在這樣的情況中,陳止忽然要轉而任職秘書省。

  秘書省那是什麼地方?

  在尋常官員的心裡,那就是清貴的代名詞,對於執掌省署的長官來說,或許是一個結交各方的好地方,對於有心仕途的人,也是個能聯絡人脈、打熬基礎的好去處,但對於那些權柄在手、油水不絕的人眼裡,秘書省可不是個好去處。

  太樂署中的官吏,從清貧一躍而入炙手可熱,巨大的反差,早已讓他們難以割捨,再加上陳止的調動,說起來是升遷,但實際上不少人都知道,是因為得罪了張家,那可以說是前途未卜了。

  但就是這樣的情況下,周傲還是義無反顧的同意了,只不過因為他這種從屬官的調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陳止在秘書省運作了一段時間,他才得以前往,而且比之董緒,還要晚上許多

  董緒在太樂署中就是太樂丞,官職比周傲要高上不少,調動的時候,肯定要優先考慮。

  如今,隨著一連串的動作,陳止牢牢把握住了秘書省的權力,而且因為特殊的位置和人脈,以及層出不窮的策略,連那諸評的開展,都繞不過他這個起人,以至於太樂署看似主導,其實不過是個執行機構,真正的裁決和權威,以及對事情的解釋權,依舊還在陳止手裡。

  以至於,連洛陽布衣都知道,未來再有諸評,就算陳止不能親身到場品評,可但凡有什麼問題,一樣要去找他仲裁、解釋,否則就要難以為繼。

  相比之下,董緒和周傲的情況,就顯得很明智了,這兩人跟隨陳止而來,不僅權柄沒有縮減,反而提升了品階

  董緒的秘書丞,乃是六品官位,秩四百石,而周傲的秘書郎為也是第六品,比之二人原本的太樂丞、協律曹,提升的不是一點半點,而且還是清貴之地,在資曆上,更加好看。

  這樣的情況下,太樂署中的官吏,也有些後悔,沒有緊跟陳止的步伐了,對果斷跟隨過去的周傲、董緒,有了一絲羨慕,但他們卻也明白,亡羊補牢,猶未晚也,於是也紛紛表示,願意跟進,也都要調動到秘書省。

  結果,這還沒有真的付諸於行動,陳止居然要外放地方了。

  這麼一個劇烈的變化下,原本熱切的太樂署官吏們,頓時偃旗息鼓,都平靜下來了。

  「前兩天,那高疆還尋過來,催促著要我再跟監正提一提,讓他盡快調動過來,也好跟隨監正,還越好了今日相見,再談此事,結果一大清早,就忙不迭的派人過來,說是身體不適,偶感風寒,怕是不能過來赴約了,這裡面的貓膩,真當我看不出來麼?」

  邊走邊想,周傲眉頭緊皺,他自然知道裡面的緣由,無非就是那個傳聞,讓太樂署那邊也知道了。

  那高疆乃是太樂署的伎樂曹,也是陳止的老部下。

  「高疆此人,還很是勢利,見監正這邊有權,就想過來,知道監正可能會被外放,就立刻改了口風,他現在只是說身體不適,不能相見,等過個幾天,八成就說家中有事,不能調動了!」

  對於官場上的這一套厚黑推托之法,周傲也是心知肚明,其實頗為不齒,不過他的心裡也在擔憂。

  這樣想著,他走入了東苑藏書閣,正好在前面的柱邊上,看到了一個身影,那身影徘徊、躊躇,似乎正在猶豫著什麼。

  「董君,你也來了。」周傲一眼看過去,就認出了來人,不是當今的秘書丞董緒,又是何人?

  這位秘書丞,最近也是風光的很,協助陳止署理秘書省的事物,頗得信任,而且他也是太樂署調動過來的,是陳止的老部下,被看做是陳止的鐵杆心腹。

  但此時,這位心腹的臉上,卻滿是擔憂之色。

  「董君,昨天是你去通報的,這件事,你怎麼看?」周傲上前兩步,低聲詢問起來。

  董緒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不好說啊,昨日我去通報,還被楊家老爺詢問,看楊家君子和監正的樣子,似乎並不擔心,仿佛是早有預料。」

  聽得此言,周傲微微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我就覺得以監正這般人物,不可能真的不做準備,既然他早就料到了,那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周君,聽你這話的口氣,莫非……」董緒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莫非,你已經想好後面要如何了?」他將聲音壓低了幾分,「監正一走,後面的秘書省長官是誰,還不好說,咱們也等於失去了靠山,在這個衙門裡,怕是不好立足了,畢竟你我來這裡的時間尚短,根基還沒有打好啊,可回太樂署也不方便了,因為你我的職位也被人占了,況且品階豈能輕易降,這一下子,就進退維谷了。」話語中,滿是遺憾之意。

  周傲反倒有些詫異,反問道:「難道董君你打算留下來?」

  「當然是留下來?難道……」董緒低落的情緒猛然一變,也露出詫異之色,「莫非周兄,你打算跟隨監正,去往北疆?」

  「這不是明擺著的麼?」周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我本已沉寂,幸賴監正提拔,他還將咱們調動過來,這可是心腹待遇,如今他去地方,又有準備,你我不跟隨過去,留在秘書省,不正想你說的這樣,不知前路,也不好回返,進退維谷麼?」

  「這……」董緒倏的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同僚,「這怕是不好吧,就算監正早有準備,可那畢竟是外放地方為官,地方上的情況,如何能和京城相比?你我前途怕是就此暗淡,再者說來,監正去往地方,這中樞不留一二放心的人聯絡,也是不妥,而且北疆戰亂頗多,很是不靖,此一去,監正有楊家、陳家為根,我等卻是前途未卜了。」

  周傲眉頭皺起,語氣略顯不快的道:「董君,聽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跟隨監正了,你莫非忘了,若非監正的話,你如今還在閒散衙門中無所事事,哪裡有今日的風光?現在監正稍見波折,你就打了退堂鼓,這怕是說不過去吧?」

  董緒搖搖頭道:「周君,你這是誤會我了,監正的提拔之恩,董某怎敢忘記?只不過,此事牽扯太多,我自問能耐有限,就是跟過去對監正又能有什麼幫助?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倒不如留在洛陽,以為聯絡,監正需要的時候,也還能派上用場。」

  「監正有太僕、大司農為長輩,若要與京城聯絡,哪裡需要你出手?」周傲的話中,已經有一絲冷硬的味道了,「不過就是無意相隨,找個藉口罷了。」

  「這或許是藉口,但太僕、大司農那等層次的人物,董某自認是比不了的,但位卑亦有位卑的用處,有些事,那些大人物還真不好出手,」董緒也不隱瞞自己的想法,「況且,我與你也不同,你怎麼也是周氏出身,家中有著照料,但我那家中全靠我這一人,如今上有老母,下有妻小,更有諸多兄弟,實在是……唉!」

  周傲神色微變,想要再說什麼,但不等他開口,先就有一差役過來,見了二人,當即行禮,然後說道:「兩位,監正正在尋你們過去。」

  「知道了,我等這就去。」董緒點點頭,跟著朝周傲看去。

  「不用說這些了,先去見監正吧,」周傲冷冷的說著,「這個時候找我們過去,肯定是涉及到秘書省的交接了,你的這些理由,還是說給監正聽吧。」言罷,當先邁步而去。

  看著周傲逐漸遠去的背影,董緒不由搖了搖頭。

  「唉,如今的情況,誰能看出前路?不得不謹慎一點啊。再者說來,監正遠去,京城豈能不留一二人手,要知道那些地方上的郡守、縣令,每年送資財入京,上下聯絡,為的就是能找個能聯絡內外的人,上品大官,有上品大官的幫法,這下卑小官,也有小官的便利,既然要幫監正,又何必捨近求遠?」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22 21:37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人將行,誰相從

  「看你們的樣子,該是知道讓你過來是幹什麼了。」

  看著兩名得力屬下過來,陳止就笑了起來,他從兩人的臉上,看出些許端倪,見周傲要開口,陳止先擺擺手。

  「不用著急,聽我把話說清楚,」陳止止住了周傲,又看了眼神略有閃爍的董緒,心裡已經有數了,「我要外放為一地的郡守,這個消息,你們肯定知道了,甚至比我知道的還早,我也是從董君的口中得知,要去的是那代郡,而非廣寧,這段時間以來,很多事也都多虧了董君在旁提醒,否則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董緒面露慚色,正要說什麼,也被陳止擺手止住了。

  「先聽我把話說完,」陳止說話的時候,笑容漸漸收斂,「本還想著將太樂署的幾位同僚,都一一調動過來,結果我自己都要走了,自是來不及了,不過此去北疆,不是旁人口中的被配,倒也能有一番作為,擺脫了洛陽的諸多掣肘,更有施展的空間,這人手也是不夠的,這一年以來,你們二人輔佐於我,從太樂署到這秘書省,勞苦功高,我與兩位更是相處融洽,若你們願意的話,可以隨我同去……」

  他看著兩人的表情,頓了頓,道:「客套話我不多說,更不瞞你們,此去也有不少風險,但更有機遇,你們願意相隨,陳某絕不會虧待兩位,若是不願,我也不強求,況且京城洛陽,也要安排一二人手的,留下來也有留下來的益處,一樣可以幫我,最起碼可以把我明年的諸評風向。」

  他話說完,對面的兩人都沉默起來,似在心中衡量、沉思,很快,周傲就打破了沉默,清楚的表明態度:「屬下唯監正馬是瞻!」

  「好!」陳止點點頭,笑道:「不過,還要讓吳屈等候些許時日,先得待我上書,為你謀一職,我亦要一個月後方可上任,到時你我同往!」

  吳屈是周傲的字,陳止之前在公開場合,都是稱呼下屬的職位,私下裡則是姓後面加一個「君」的尊稱,現在直接叫字,就是表現親近的意思了。

  「好!」周傲做出了決定,整個人也平靜下來,不復擔憂、躊躇,「全憑監正吩咐!」至此,他與陳止的利益,是徹底綁定在一起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是真正的鐵杆心腹了。

  謹記著,這位心腹又轉頭朝董緒看了過去,後者正一臉為難的樣子,注意到周傲的目光,便要硬著頭皮開口。

  陳止卻搖頭道:「董君,你經驗豐富,正好坐鎮京師,以為聯絡,日後我等地方上有什麼需要,還要你居中出力,而且諸評新立,正是打基礎的時候,也需要你們這些、能夠理解我心思的人留下來主持,明後兩天,我會列個章程給你,以後諸評有事,你可以依章而行,也省得走上歪路,有你在這裡幫我盯著,才能讓人放心。」

  董緒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是陳止看出自己的心思,主動給一個台階讓自己下,所以他遲疑了一下,便雙手抱起,長揖一禮,也不說話,想著陳止言語,心中悵然若失。

  等董緒退出去,周傲忍不住道:「監正,董緒能有今日,都是靠著你的提拔,結果他卻無視恩情,只顧自己,您又何必給他留顏面?」

  陳止搖頭道:「人各有志,際遇各有不同,我能做到的,就是讓跟隨我的人,能有受益。」

  周傲點點頭,忽然心中一動,又道:「對了,有些事要稟報監正,就是先前監正想將太樂署的一二人等調動過來,所以派我過去聯絡,如今高疆、馬選等人怕是不會過來了,但有一個人,昨晚派人過來與我聯繫,不知是何用意。」

  「哦?是什麼人和你聯繫了?」陳止對原本下屬的選擇,並不感到意外,趨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他犯不著為此責備他人,但如此一來,雙方的情分也就淡了,日後有事,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是明堂令的人,特地來詢問了有關監正的事,打探外放代郡的消息是否為真,」周傲說的時候,臉上有一絲疑惑,「我不知道明堂令的心意,所以並未明確答覆,其人也不追問,就回去了。」

  「嵇法的人麼?」陳止眯起眼睛,沉吟了起來。

  明堂令是太常府的從屬官,品階、位格與太樂令一樣,之前陳止還和明堂令嵇法有過合作,兩人一同負責和大鴻臚那邊聯繫。

  在這期間,名義上兩人是合作,其實更多的是陳止主導,嵇法只是在旁協助,或者乾脆就是看著,順勢學個一點一星的行事手法。

  開始的時候,嵇法對陳止還有些成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成了敬佩和推崇,等一場大典下來,更是對陳止尊敬有加,言必稱先生。

  這樣一個人,派人來打探陳止的事,是本著何種目的,卻也不好猜測,因為……

  「嵇法是嵇家之後,那嵇康何等人物,他的後世子孫多為清貴,嵇法的伯父嵇紹將任御史中丞,嵇法未來的前途可謂光明,他來詢問我的事,又有何目的?」

  心裡羅列出幾個可能,陳止也知道不是深究的時候,對方若是有心,自會親自登門拜訪。

  「也罷,先不想這個,當務之急是將秘書省的事交接、安排好,過個幾日朝廷任命下達,我就可以閒上幾日了,有什麼事,到時候再說。」

  果然如他所料,這後面的日子裡,陳止的生活重新恢復平靜,只不過多了一些過來表示遺憾的宗師。

  「朝廷也真是胡鬧,」之前來過的宗師郭象,很快得到了消息,他最近正編著新書,正是需要頻繁查閱書籍、簡牘的時候,兩天隔三差五的就來,一來就忍不住議論一個人才,正是做學問的種子,留在洛陽好生為學,以後為經學大家也好,為書畫大師也罷,風流揚名,才是名士正道,怎麼偏要將你派去那邊疆之地,那等苦寒之所縱然為官,也是苦官,豈不是浪費人才?簡直胡鬧!」

  也就是他這等年齡、這種地位的人,可以毫無顧忌的批判朝廷了,更是一口一個胡鬧,絲毫也不畏懼那位尚書令的威嚴此時,洛陽內外,都知道是何人想讓陳止離去了。

  面對這樣的宗師,陳止也只能笑臉以對,畢竟人家是為自己打抱不平。

  「守一啊,你是什麼心思啊?聽說這次的事有張家插手,我們幾個老傢伙合計了一下,若你不想去,我們豁出老臉,一起給聖上上書,讓他改派他人過去,幽州的情況我們也知道,不太平啊,你這樣的為學種子,不該去那樣的險境。」

  郭象這話一說,讓陳止驟然一愣。

  這個提議,是他事先沒有想到的。

  其實不光是郭象,洛陽城其他幾位宗師,這幾天有的過來,有的讓人帶話,都在和陳止接觸,話中的意思也很明確,都不想陳止去北疆赴任,尤其不想陳止從秘書省卸職。

  這些宗師的想法,陳止當然知道,由他執掌秘書省,無論是查閱資料,還是了解文獻,乃至歸類著作,都是事半功倍,效率提升不是一點半點,讓諸多宗師在查閱、總結的時候,能省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從而專注於做學問。

  要知道,但凡宗師,年齡大多都不小了,深感時間有限,能讓他們省去繁瑣的環節,等於是節省了壽命,在有限的壽元裡,完成更多的學術,續命也不過如此了,當然捨不得陳止離去。

  只是陳止沒有想到,這些宗師居然願意為了自己,聯名上書挽留。

  即便知道這樣的選擇,實際上含有宗師們的功利念頭,可陳止還是心中一暖,無法否認對方的愛護之心,但也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若上書成真,對陳止的名聲大有提振,卻未必能阻止此事,反而要讓張應和王浚誤會,何況陳止對去往邊境並不排斥,甚至還有些熱衷,因為那樣的地方固然危險,但受到的控制也小,可以做一些在中原腹地做不了的事。

  基於如此考慮,他最終還是婉拒了郭象的提議,表示自己會遵守朝廷的分派的。

  這樣的回答,讓郭象頗為惋惜,但也不堅持,勉勵了一番,就再次投入到了查閱之中,不再提及這事。

  這個世界,離開誰,都是一樣的運作。

  接下來的幾天,陳止的幾位好友接連過來拜訪,詢問情況,也想要略盡綿薄之力,相助於他,都被陳止一一安撫。

  五天之後,陳止離開了秘書監,隨後就被告知,在一個月之後,就將去往北方上任,為代郡太守。

  皇帝劉岱還特地派莫安節過來,對陳止勉勵了一番,這位皇帝始終相信,讓陳止前往代郡,對王朝和陳止而言都是好事,是以傳達的話中,滿含著期待。

  隨後,就是陳家和楊家的一些故交,看在家族的面子上,紛紛過來慰問一番,但他們似乎並不看好陳止此行,但即便如此,在陳止離開洛陽、啟程回鄉到時候,還是有大批的人過來送行,上到官吏,下到布衣,中間還有各大書院的學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22 21:57
第三百九十八章 洛陽布局,名望三簽

  「陳君此去,一定要保重身體,來年,你若回洛陽,你我再於尋梅樓中飲酒!」

  「是啊,陳先生這一走,洛陽城是要暗淡些時日了,這一年比過去的十年、二十年還要來得暢快,你一走,就又要歸於老舊,真是捨不得你離去啊。」

  「好在還有明年的諸評,或許能排解寂寞,不過少了陳兄你的品評,這諸評的味道也要變了吧。」

  「我倒是覺得,明年諸評的時候,陳君可以過來一觀,又或是遣人過來指點,省的這好好的品評盛會,又被那些個官吏俗人給破壞了,其實若是沒有你的品評,我是不信諸評的結果的。」

  「陳君此去,為一地太守,明年怕是不好脫身,不過京城可以派人去請示他,洛陽快馬眾多,閒著也是閒著。」

  「好主意!無論是書評也好、丹青壇也罷,又或是音律評、文評,從開始到結束,最少也要五六天的時間,期間涉及到眾多學子士人,有足夠的時間給陳君送信,讓他給出建議,說起來,要是沒有你陳君的建議,那什麼評我都不認!」

  「對!這諸評到底該怎麼辦,還是得聽陳兄的,若不請示於你,誰知道裡面有何貓膩。」

  ……

  送行之人,雖然人員複雜,但是有一群人,旁人卻不敢阻攔,正是洛陽有名的一個個大儒、名士、大家,這群人的身份本就尊貴,有清貴之格,掌握輿論風向,旁人不小心得罪了他們,只要來個幾次座談會,就能引起輿論批判的氛圍,可謂殺人不用刀。

  隨著諸評興起,這群人中的一大部分,都被請去作為品評大家,幾個品評會下來,身價倍增,已成風雲人物,街巷知名,對於陳止,他們這個群體是抱有好感,認為陳止和他們乃是一個圈子的,所以平時很難見到的場面就此出現——

  送行的人中,有不少這樣的人物,這在平時是請都請不來的。

  不過,送行的中途,這些人談著談著就說到了諸評,看得出來,這才是他們關心的事。

  對此,陳止表示的很乾脆︰「諸評還未完善,但大體都已構建出來了,我在秘書丞董緒那,留了一份章程,寫著大大小小的事項,諸評若有所需,都可以在其中查到,不過諸位若是有興趣,我等也可以保持通訊。」

  諸評的建立,固然是陳止的一次大型社會實驗,是建立在社會學基礎上的研究,但這個研究的附帶影響力,他也不打算拱手讓人,畢竟諸評的特殊性,可以讓他在輿論上、在話語權上佔據優勢,無論是在學術圈,還是在名士圈,都可以借力用力。

  「輿論的影響,是怎麼都不能放手的,就像百家茶肆背後的勢力一樣,掌握了士人輿論,有很多妙處,我既打下了基礎,就得盡量抓在手上,未來在外有什麼變化,靠著諸評輿論,也可以抵消一二,乃至等我勢大了,還能借此對朝廷施加直接影響。」

  其實,董緒等人留下來,陳止沒有反對,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他需要一些秉承著他的理念的人留下來,對諸評施加影響,這同樣也可以幫他遠距離的掌控諸評——

  以這個時代的交通、通訊條件而言,陳止親自主持明年的諸評,明顯是不現實的,如此一來,扶植一個代理人,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尤其這個代理人要對自己足夠尊重,若是還心存愧疚,那就更好了。

  董緒無疑就是一個理想的人選,從年齡、資歷上來看,他也足夠承擔起這樣的責任,或許董緒無法坐上太樂署長官、秘書省監正的位置,但跟著陳止這麼長時間,能力已經磨礪出來,也熟悉諸評的流程,還有陳止留下來的章程,這都是為他穩固地位的手段。

  看著面前這一個個的大家,聽著他們的話,陳止心裡對諸評未來謀劃的輪廓,見見清晰起來。

  「太樂署也好、秘書省也罷,都無法和諸評割裂開來,諸評也不是一個太樂署就能完全掌控的,兩個司衙的合作是順理成章的事,合作的基礎就是我這個人的存在,所以不用擔心有人去政息的可能,即便是有,最初幾年要維持諸評,也必須要用我留下的人,那就得按照我的思想來舉辦,可以讓我保持最終解釋權,擁有一定的仲裁權威。」

  他一邊想著,一邊和諸位大家交談著,思索著後面的種種。

  「要讓這些名士、大家服氣,需要的是名望,以董緒的名望,無法成為兩個司衙的主官,這主官的人選,定是清貴為主,我作為前任,是有推薦的資格的,那太樂署選的就是與我親善的大家,秘書省大概也是如此,這樣的人,並不擅長具體的策劃和布置,因此需要董緒這樣的人,董緒的名望不夠鎮壓諸評,必須借著我的名義,才能站穩腳步,而主官的經驗不足以支持諸評,也得借助我的名號,這兩者結合起來,自然會照著我的道路進行下去,至少在最初幾年會是如此。」

  陳止需要的,就是這最初幾年的影響力,待這幾年過去,他不是發跡了,就是敗落了,前者自可輕鬆掌握輿論了,後者掌握不掌握都不重要了。

  在他思考的同事,諸大家的送行也很快就結束了,雖也有彈琴相送的,但也是彈完就瀟灑轉身,並不耽擱時間,表現出瀟灑不羈的一面。

  隨後就是官吏和百姓上來了,前者說的是官話,後者則是樸素的言語。

  紛紛擾擾,送行之人眾多,一個個上來與陳止交談,無非就是讓他保重,再說些場面話,也就是陳止的幾位好友,會談及具體的事項。

  陶涯、劉綱等人過來,都直接表示,若有所需,他們就會北上相助,也會讓自己家裡出力的——

  因為和陳止的交善,以及游學後的名聲提升,讓他們在家族中的地位直線上升,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有了一定的話語權,能以家族的名義提供幫助了。

  陳止和他們也不客氣,就直白說道,未來有需要的話,會直接聯繫他們的,然後就是相互囑托,沒事多寫信——

  在這個時代,出趟遠門,或者一次相別,就可能終生難見,所以書信成為了重要的溝通手段,即便是幾百年後的唐朝,也依舊如此,又或是乾脆像杜甫那樣,沒事就因為思念李白,寫首詩來。

  當然,李白也會因為想念汪倫,寫上一首。

  除了游學好友之外,陳止在洛陽後認識的好友,也一一過來,裡面有不少公卿世家的子弟,其中顯得最為長袖善舞的,就是那位書畫雙絕的趙遠了。

  「陳兄,你此次歸去,雖是榮歸故裡,但之後卻要去北地為政,著實凶險,望多加小心,若有需要幫助的,可以直接來信,趙某定然竭盡全力。」

  這位京城名士在這一年裡,與陳止近乎成了莫逆之交,兩人時常品畫論道。

  說完這些,他又壓低聲音,在陳止耳邊道︰「另外,我與北疆幾個部族的人也有聯繫,但眼下不方便給你引薦,等你到了北地,讓他們親自上門吧,也省的旁人傳什麼閒言碎語。」

  陳止並不意外,他早就領教趙遠結交朋友的本事,無論中外,皆有涉及,也是一奇人,他說認識塞外部族之人,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畢竟,連拓跋郁律都是趙遠引薦的。

  陳止對此事記在心裡,也期待著和那邊的人接觸。

  伴隨著好友的送別,整個送行落入了尾聲,隨後揮手告別,就陳止登車,與家眷、僕從遠去,離開了洛陽城。

  「下次再來,不知是什麼時候,更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光景……」

  透過車窗,遠遠的看著漸漸遠去的城池,陳止心生感慨,隨後搖了搖頭,笑道︰「不想這些了,這一個月時間,是留給我準備的,至少要在北上之前,把設想中的幾個物件、事情都梳理清楚,等到了地方,也好直接運用起來,另外……」

  他手扶胸口。

  「一年之中,名望金液滿了幾次四格,先後抽簽三次,這第四次也快滿了,正好趕上時候,大概入了幽州,就差不多滿四格。」

  想著想著,就有僕從過來,說是前面馬車上的夫人略感不適,陳止聞言過去,然後就坐於車中照料。

  車隊前行,這一路上又有許多插曲,略過不表。

  卻說張遠送別了陳止,回到家中,就讓人呼來兩人。

  「今日情形你們也看到了,實是不便讓二位露面。」

  在趙遠面前的這兩人,身材比尋常的洛陽人高出很多,臉上鬍鬚不少。

  若有經常在百家茶肆廝混的人在這,看到兩人頓時就會感到熟悉,隨後就辨認出來,是在茶肆中問過陳止任職太守的外鄉人,因二人樣貌特殊,是以印象深刻。

  兩人實際上是慕容鮮卑之人,個頭高的年長,名為慕容翰,另一人則叫做慕容。

  聽了趙遠的話,那慕容就點頭道︰「趙兄費心了,本來是聽了陳先生的種種傳聞,到了洛陽就想找時間拜訪,沒想到踫上了他去往北地為官,陳府每日人來人往,實在不好上門,但他既然要去北地,總有見面的時機。」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23 21:23
第三百九十九章 歸鄉與仙翁

  「來了!來了!」

  伴隨著充滿著興奮之意的叫喊,彭城縣城內外頓時沸騰起來,尤其是等在縣城門前的那一道道身影,更是神色興奮。

  為首的陳遲、陳邊等人,甚至都難以站住,不住來回踱步,目光更是忍不住往前面眺望著。

  在他們身邊,一眾陳家子弟依次排開,再往後則是其他世家大族的子弟。

  陳遲等人邊上,郡守徐輝亦領著官府眾人位列其中,縣令楊永也在其中,而且就跟在徐輝的身邊。

  在楊永的身邊還站著一人,正是陳止的八叔,陳遠。

  陳遠算是彭城陳家在官府當差的唯一一人了,一年前只能說是曹吏,但現在看他的衣著裝扮,赫然已是縣尉,和劉家的劉仰同樣的職位,論站位還在劉仰之前。

  大縣一般是可以有兩名縣尉的。

  楊永一邊看著官道,一邊對陳遠說著︰「弗如,等會你見到了守一,得跟他好好說說,你這一年的政績,多虧了你,才能讓咱們縣中這般太平。」

  弗如,是陳遠的字。

  他一聽這話,順勢表態道︰「我做的不過是分內之事,緝拿追捕本就是賊曹該做的,哪裡能說是政績,能有晉升,全靠縣令的提拔,這點我是不敢忘的。」

  陳遠很清楚,他這一年的所作所為,最多是個無功無過,換成是其他時候,別說晉升了,能在秋冬上計、年末考評中不被斥責就算好的了,但就這麼無風無浪的當了一年的差,結果就一連幾跳,乃至被多方肯定、推舉,成了縣尉,其中原因是什麼,他心中有數。

  楊永特地提到這一點,就是想要賣個好,肯定一下自己的人情,然後期待著陳遠能在那人來了之後,為自己美言兩句。

  那個人,正是陳止!

  經過幾日的旅程,陳止抵達了自己的家鄉,徐州彭城。

  不過,他人要來的消息,提前幾日就送來此處,這座古老縣城早就做好了準備,從上到下,官府、世家、百姓,都知道在洛陽引起了風潮、名聲響亮的名士,歸來了。

  「上次走的時候,陳止還只是出去游學,雖然比我等的名望更大,但至少還能看到項背,如今再來,其人卻已是五品大員,更是在洛陽做出了好大的成就!完全無法相比了。」

  人群之中,彭林、彭棋、劉渺等人看著遠方,暗暗感嘆,卻已經沒什麼競爭攀比的心思了,因為陳止當下的地位,幾乎是他們這一生仕途所能達到的終點

  別看他們在彭城中被稱為風雲人物,實際上也只是年青一代的成就罷了,人們對年輕士子的評判標準,總會放低很多,而劉家、彭家這樣的家族,在彭城之人看來強盛,乃至在整個徐州範圍都有一定的影響力,但終究只是地方世族,還是北方士族,子弟入品都要從九品起步,八品就算好的了,以此而觀,他們最後的成就也有著極限。

  這個極限,和那黃思相似,能做到五品的署長,已經算是不錯了。

  但陳止的起步就是中樞官,現在更在上升期,哪怕在京城人看來,外放地方為郡守,算是一次挫折,可在彭城世族的眼睛裡,能為一地郡守,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這樣的結果,讓彭林他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兩方的差距,意識到這不是單純靠著拼搏就能夠彌補的差距。

  哪怕是心高氣傲的彭林、自幼就天賦過人的彭棋,乃至素有大志的劉渺,面對何種情況,心裡都放棄了和陳止比拼的念頭,尤其是劉渺,回想當初幾人對陳止的態度,更是感慨萬千。

  「還是我那弟弟有眼光,祖父讓我等結交陳止,唯獨他先行一步,如今和陳止相交莫逆,在洛陽游學,聽說受到很多書院的賞識,有不少的大儒、大家,乃至宗師要收他為徒,家中對他也越發重視,就算他人不回來,只要送來一封信,家族就都會鄭重對待,這些變化,都是因為他背後的陳止啊!」

  家族看重與否、坊間有多少傳聞?這彭城的年輕一代,看重的終究還是這些,相比起來,代表幾大世家過來迎接陳止的家主們,想的就是更為實際的問題了。

  如何和陳家相處,要讓出多少利益?

  陳家先是多了一個太僕,張家也沒有佔得便宜,現在陳止又有崛起之勢,搭上了楊家這樣的大樹,大勢已成,彭城的其他世家,只能選擇與之合作共存,最好是相互促進。

  其實早在不久之前,彭城各家就轉變了策略,開始事事以陳家為首,隱隱構建出以陳家為首的彭城世家新格局,這也讓陳遲、陳邊等人越發揚眉吐氣,今日他們站在眾人之前,氣度就和過去不一樣了,沒有半分不和諧的味道,儼然彭城世家的領袖。

  連郡守徐輝都和他們平齊而立,陳遲和徐輝交談的時候,雖還能看出上下之別,但在態度上卻不再是一味討好,而是有了點不卑不亢的氣度。

  說白了,不卑不亢也是對人的,不光是個人修養的問題,更是背後勢力、實力的綜合體現。

  徐輝和陳家幾位老陳一起等待,偶爾會轉頭和他們說話,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沒有半點官威,堪為官民魚水情的表率。

  「陳止此番回來,只是暫時修整,然後就要北上,為一地太守,論官品和我是一樣了!」

  嘴上是隨意的說著話,可徐輝這心裡也是感慨萬千,在他的觀感之中,還留有陳止一年前的樣子。

  一年前的陳止,雖已聲名鵲起,但畢竟沒有官職,也還是後輩,徐輝固然欣賞於他,但更多的還是種居高臨下的提攜之意,哪怕因為陳止和頂頭上司徐州刺史有了點齟齬,卻也是無傷大雅。

  但現在不一樣了。

  「我為官十幾年,才謀得了這麼個郡守之位,反復鑽營,也沒能入那中樞,更不要說在中樞的司衙中交善人脈了,但是陳止不同,他背後有太僕、大司農,又被皇上和中常侍看好,與大鴻臚、太常、宗正等司衙關係親善,這等人物,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至少不是我能比擬的,若能和他交好,未來定有好處!」

  徐輝背後的徐家,也有一定的勢力,消息算是靈通,對洛陽的局勢頗為了解,所以徐輝知道陳止這一年,不光是做出了成績,更重要的是結交各個人物,這才是他所看重的!

  「只不過,陳止一去一回,就有了這麼大的變化,也不知道他現在對我,是否還是那般尊重了,畢竟我與他已無品階不同了!」

  就在徐輝這種複雜的心態中,陳止的馬車緩緩靠近,停住之後,陳止當先下車,然後就和興奮迎上去的一眾長輩見過禮。

  「好小子!不愧是我陳家的好兒郎!」

  「你可算是回來了。」

  「早就該回來了。」

  陳遲、陳邊和陳迅,先前在陳止大婚的時候,特地趕去京城,因此見過了他,但一樣期待著陳止能回來彭城,畢竟這裡才是陳家的根!

  陳家在這一年之中,產業不見多大擴展,最多是將白家的些許產業消化掉了,但地位卻扶搖直上,其中的關鍵,就是有陳止在洛陽的名望支撐,所以陳家諸公早就期望陳止能回來露面,那樣更可以讓他們在鄉里鄉親面前與有榮焉。

  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

  「不錯,不錯!比之更有氣度了!」

  陳迂等未能前往之人,見了陳止也是心中歡喜,不住的點著頭。

  「嗯,氣色也不錯了,你之前信中提到,說是在外也一直堅持打熬身子,看來所言非虛啊。」陳遠走了過來,上下打量陳止,點了點頭。

  「我家那小子,這一年以來,是多虧了你照顧啊,他現在在洛陽略有薄名,更是托了你的福。」劉家的劉仰順勢過來,做出親切的樣子,用自己的佷子拉近關係,陳止自是報之以禮。

  「等回到家中,再和諸位長輩說一說小子這一年以來的經歷,我先去見過徐郡守。」

  聽陳止一說,其他人紛紛點頭,都說這是正事。

  陳遠更是道︰「你馬上也是要做太守的人了,該向徐郡守好好請教一下為政經驗,但要記得禮數,不可因為一點成績,就得意忘形。」話中隱隱有提醒之意。

  陳止點頭,順勢過去,恭恭敬敬的給徐輝行禮。

  「後生可畏啊!」見了陳止的態度,徐輝放下了心中的石頭,和陳止客氣了兩句,算是定下了兩人的親善關係。

  待到了談話的末尾,徐輝忽然說道︰「你看,你一來,我光顧著高興了,有個事差點就忘了,劉侃、張詠等幾位先生托我帶個話,說是他們這兩天,會在臥冰樓設宴,希望賢佷你能賞臉赴宴。」

  說到這,他忽然壓低聲音,道︰「這次宴席,我知道一點內情,有幾位外來的名士參加,其中不乏能人,南邊有名的小仙翁葛洪就在其中,除此之外,聽說還有一位大賢,賢佷你此番北上需要人手,不妨在這次的宴席上試著招攬一二人,定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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