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17 21:11
第四百五十章 關津、市肆、山澤,皆有稅哉

  舍曹、市掾和錢掾都是官職,那舍曹主管的就是郡內的貨幣、鹽鐵等事務,市掾則管理市場,至於錢掾就像名字提到的一樣,是主管鑄造貨幣的,全名是督鑄錢掾。

  這三個曹吏一來,配合著屋子裡的其他幾人,整個代郡的經濟、財政和市場體系官吏,可以說是齊聚一堂。

  郡,作為州下面的一級,在新漢有著不小的權柄,其衙門也頗為完善,和中樞比起來,各個司衙部門皆有,算是個微型的朝廷。

  陳止在接手了代郡事物之後,對於郡衙的各個司衙部門,都是熟悉為主,沒有進一步的干涉,跟沒有裁撤和替換人手。

  因此這些各個司衙的人,還是原班人馬,比如目前在他跟前的郡少府王稟,就是代郡王家之人。

  郡少府是郡中掌管財政的職務,但主要是向郡守負責,他所管理的錢財,郡守有著支配的權力。

  而那位比曹周建,則諸官的是核檢民數、戶口,以及郡縣的財產情況,據陳止瞭解,此人乃是周家的女婿。

  至於倉曹翟消,他的官職就能看出其人的權柄,就是有關管理糧倉了。

  陳止將他們叫來,自然是要瞭解代郡衙門的錢糧收支,隨時詢問,不過相比起問他們,陳止更多的是在查閱卷宗,因為這些卷宗更為直觀。

  他在查閱的時候,那幾名官吏,也不敢打擾他的思路。

  吩咐了之後,陳止又低頭看了幾眼,這屋子裡的其他幾人則是隱隱對視,都從各自的眼睛裡,看到了擔憂。

  他們這幾人,要嘛就和世家有著姻親,要嘛就是世家推舉出來的,要嘛就是本地的大族、豪族子弟,所以都清楚邊軍相邀之事,這心裡對陳止頗為顧忌,正不知道要如何應對,結果突然被叫過來,難免忐忑。

  無人說話,屋子裡的氣氛陡然間凝重起來。

  等被叫到名字的舍曹諸葛岳、市掾田啟、錢掾朱滬到來,才算是把空氣裡有些緊張的氣氛打破。

  「郡守,您找我們?」那諸葛岳一來,就恭恭敬敬的行禮,其他兩人也是緊隨其後,然後就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少府王稟等人,眉頭略微皺起,心裡泛起了同樣的擔憂。

  「叫諸位過來,是想知道咱們代郡市面上,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陳止坐在席上,又讓人給新來的幾人安排了坐席,緊接著就詢問起來,「先前匈奴入寇,各方都匆忙應對,城中的百姓也因此躲避,這幾天市坊恢復了許多,來往的商賈也有不少,但我看了上計卷宗,這收成似乎有些問題。」

  幾人一聽,心中一跳,然後那王稟趕緊說道:「太守,您是從南邊過來的,有所不知啊,咱們代郡雖然來往行商不少,可受那匈奴的威脅,一直要求助大將軍派人護持,因此這過路所得,六成要上交給大將軍,否則讓胡人肆虐,安能有人過來行商,早就都換了路線了。」

  陳止砍了他一眼,笑道:「代郡此地,西邊是匈奴,東邊是幽州,北邊有鮮卑,可以接觸兩部,也算是一個交通要衝,商賈來此販賣貨物,可以供給三家,若無必要想來是不會放棄這條線路的,關津之稅當回不絕。」

  王稟一怔,吶吶不語。

  倒是那錢掾朱滬接了話道:「太守,賬不是這麼算,我代郡匱乏,糧草尚且難以自給,又如何能支撐護衛的軍隊?況且這般消耗也殊為不智,有大將軍之兵足以,若無兵勇,何人行旅?若無行旅,哪裡能徵收關津之稅,因此這稅款中的一大部分,要分給將軍府。」

  或許是考慮到,邊軍那邊正有謀劃,怕刺激到陳止,因此這朱滬沒有提及汪荃的名字,沒有提到屯兵,但話中所指的「大將軍之兵」,無疑就是北邊的邊軍了。

  陳止還是輕笑一聲,又道:「但我看來往商旅,都是南來北往之人,帶著的貨物更是包羅萬象,有草原之物,也有南邊之物,可見都是豪客,難道他們在代郡不會買些東西?」

  新漢的戶調之式中,也有和商稅相似的制度,稱之為關津稅、市肆稅、山澤稅,那關津稅可以理解為過路稅,是通過道路上的關卡來收取,多立於要隘之地,或者是國境邊緣,代郡境內就有不少。

  因為這種路上關卡,本身就有治安、護持的作用,是來往商賈的安全保障之一,一般都不會刻意繞行,否則遇到了山賊也是活該。

  同時,關隘也是稽查和檢查的地方,是王朝維持穩定的手段。

  市肆稅,也稱為市稅,近似於後世的商品交易稅。

  新漢的商肆多在坊市之中,入門就要納錢,官府另外有專門的吏胥估算其交易的數額,徵收錢財,這邊是市稅了。

  除此之外,則是山澤稅,這部分其實就是針對山川河澤的開發,除了鹽鐵礦藏之類由政府專賣之物,其他的開採、採摘等,可以開放於民,只是開採之人需要交納官府財貨,這邊是山澤稅了。

  只不過,當下很多山川河流,都被豪門世家圈占,朝廷在這方面的收入越發稀少。

  另外,彭城陳家的那座礦場,就是以朝廷名義開採,大部分上繳朝廷,小部分留作自家,那上繳的部分中,也存有山澤費稅的部分。

  代郡的這種情況,其山川河流倒是沒有被世家佔據多少,因為這裡的特殊環境,逼得世家更注重的是人口,而不是野外之地——山川再靈,沒有護持,胡人入寇的時候就糟了。

  但同樣的,沒人開採的山河,不會給官府帶來足夠的收入,代郡在商貿上的主要收入,來源於前面兩種。

  但朱滬一開口,就扣了個帽子下來,將關津稅的一大部分,理直氣壯的劃給了王浚。

  陳止並不和他爭論,而是說起了市肆稅。

  這次開口的,是市掾田啟了,他拱拱手,神色恭敬的道:「啟稟太守,咱們代郡之人,多數貧寒,哪裡能買許多東西,這南來北往的商賈,不會停留多久,也不會在這裡賣出太多,他們是將中原的貴重之物,賣給草原,又將草原的稀罕事物賣給南邊,一來一回,所獲頗豐,但其物甚是昂貴,不是小地方的人能買得起的,既然沒人買,自然也沒多少市稅了,好在他們來往車馬眾多,載有重物,是以這關津不少。」

  「不少又如何,大半不是要上交麼?」陳止故意說了一句,見幾人臉色尷尬,又話鋒一轉,故作疑惑的問道:「難道咱們代郡,就沒什麼東西吸引商賈,讓他們大肆購買?」

  「哪裡有啊。」田啟苦笑起來,「咱們供養民眾尚且不足,哪裡能有多餘出產?況且咱們出產的東西,在南邊的人看來,也是稀疏平常,還比不上草原上的皮毛物件。」

  那舍曹諸葛岳也補充道:「是啊,而且咱們代郡境內,也沒什麼礦藏,鹽鐵都要從外面買入,哪裡還有什麼賣給旁人,自是無從收取多少市稅。」

  沒有礦藏?不對吧。

  陳止心中一動,他知道這代縣所處,在第一世的時候,為蔚縣之地,是河北境內保存較好的煤礦產地,而周圍幾縣也有不同礦藏出土。

  不過,他很清楚,時代不同,探查和開採的技術限制,並不是那麼容易發現的,就算陳止知道後世有藏,讓他現在去找,也是毫無頭緒,不過想到手上得字籤筒的一物,不由抵定。

  「現在還不是動用『尋方符』的時候,得確保萬無一失方可,況且當下就是找到了礦藏,我手上現有的力量,也不足以保住,等於是給王浚做嫁衣,不可為也。」

  這麼想著,他嘴上卻道:「那照你們這麼說,咱們這代縣,真是夠慘的,糧食不夠自己吃,為了讓兵家護持,還得給有限的收成分出大半給將軍府,種種所需,還要外買。」

  幾人神色越發尷尬,那王稟又要再說,卻見陳止擺擺手。

  「不過,你們這話我也聽懂了,是不是說,兵馬若足,就可以結餘部分關津稅賦?若有出產,則可多收市稅?」

  幾人對視一眼,還是王稟出聲道:「這兵馬要足,就得需要錢糧,咱們哪裡能養得起,況且還要讓大將軍那邊念叨,倒不如現在這般,也不用操心兵家事,至於這出產,實在不是代郡強項啊,強求不得。」

  「嗯,你說的不錯。」陳止點點頭,「既然如此,你們先退去,本官思量思量,今日叫你們過來,也只是瞭解情況罷了。」

  眾人不疑有他,紛紛告退。

  但走著走著,那田啟忍不住道:「太守雖然提及了兵馬,似有自己供養的意思,別觸怒了大將軍,節外生枝啊。」

  「無須擔心,」王稟搖搖頭,「前任太守陸區也問過此事,但都是問過就算,根本沒有施行的可能,畢竟沒有錢糧,一切都是免談,咱們代郡的情況就是這樣,幾任太守都無法扭轉,最多是跟著咱們家族多賺錢糧,我看這陳太守也不例外。」

  同一時間,陳止也在屋中念叨著。

  「錢糧,錢糧,這兩個才是根本啊,想要立足,想要穩固,得有錢糧。」

  想著想著,陳止看了一眼時間,先去處理了繁瑣政務,休息了一會,就有人來報,說是下邳之人抵達,有百多人。

  「來得正好!」陳止眼睛一亮。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17 23:44
第四百五十一章 紙?

  當天下午,在陳舵的引領下,陳止就見到了那一百多人,並且當著他們的面,說了幾句勉勵的話。

  不過目光所視,入目的人一個個卻都是神色緊張、神情不定。

  看得出來,這群人對於自己的命運,感到了忐忑不安,不知道未來會是怎麼樣的。

  想來也是,這群人可不是讀過書、開過眼界的士人,而是普通的部曲、附庸,祖祖輩輩生活在家鄉,很多人乾脆就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祖祖輩輩都是老實巴交的,甚至都沒有走出過家鄉多遠。

  這種情況下,就不是有沒有遠見的問題了,乾脆就是他們的見識多寡如何了。

  長途跋涉的從近似江南的地面,來到北國邊疆,從一個可以說是繁華富庶的地方,來到尋常人眼中的荒蕪貧瘠之地,再加上旅途勞累,這群人能安定下來,那才叫奇怪。

  有鑒於此,陳止不得不暫時熄了心中的念頭,吩咐道:「諸位旅途勞累,將他們待下去,安置好,我之前不是在城北那邊劃分了一片區域麼,那幾座院子,先讓他們住著,等城外的莊子開闢好了,再進一步安置。」

  聽陳止這麼一說,這眾人的神色不由好轉,稍微放心,但依舊顯得侷促和不安。

  陳止看著這一幕,很清楚當下的情況,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解決的,所以也不再多說,等到日後這些人感覺到了自己的善意,得到了好處,自然而然的會改變想法,現在說再多也是多餘。

  等這批人被送走,聞訊趕來的陳梓、蘇遼也已經抵達。

  「太守,你準備怎麼運用這批人?我聽說其中有不少的工匠。」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陳梓詢問起來,他隱隱猜出了陳止的打算。

  陳止點點頭,並不打算隱瞞,說道:「我問過陳舵了,這百多人中,有三十多位都是工匠,其中包括了很多行業,其中資深者,有幹了二三十年的,就算是經驗最淺的,也有五年的從業經歷了。」

  陳梓一聽,倒是頗為意外:「居然都是如此經驗豐富之人。」

  陳止看了他一眼,笑道:「叔祖是下了本錢啊,這樣經驗豐富的工匠,對哪個家族來說都是一筆不可多得的財富,我們彭城一支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工匠,恐怕比這個也多不了多少,族叔一次性派出這麼多人,真是給面子,而且這工匠之外,更都是讀過書的部曲,其中還不少有從商經歷,有了這些人的幫助,未來行事要省去不少波折。」

  陳梓點點頭,跟著又問道:「太守今日與王稟等人的交談,我也聽到了風聲,莫非是動了心思,想要靠著這些工匠,在代郡做個什麼物件,通過來往的行商,進行販賣?」

  「不錯,還是你看得清,我正是此意。」陳止笑著點了點頭。

  陳梓接著就道:「這個可不是我看出來的,是蘇先生提醒,說是太守你在彭城的時候,曾經對農家之學有所研究,在洛陽的時候,除了整理和編撰藏書索引,就是著寫一部農書,但作為有名的,還是在彭城涉及的曲轅犁等農具,現在你召集了工匠,莫非就是相從農具下手?」

  陳止沒有說對錯,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如何?」

  「若是農具,怕是難以打開局面,」陳梓也不客氣,當即就給出了自己的判斷,「農具再好,也引不起來往商賈的興趣,他們在咱們這裡買了,到了南邊賣出去,也未必能賺得多少,因為買農具的人,可不是那些出得起大價錢的,而且這些農具器械就算再精巧,只要有心,還是能仿製的,哪怕只有七八成。」

  蘇遼也在旁邊提醒道:「而且,農具賣給商賈,他們也不會出太多價格,徵收不到多少市稅。」

  「不錯,兩位都說到點子上了,」陳止也不和他們繞圈子了,「農具這個東西,是給人用的,不是拿出去賣的,我編著農書,裡面涉及不少的農具,未來就算是製作出來,也該是給周圍的農人用,而不是用來得利。」

  「那太守你籌集匠人,目的何在?又想要從哪方面著手呢?」陳梓便又詢問起來,他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但如果能摸清陳止的意思,也好分析後面的情況。

  「我的想法,就是要利用起洛陽的人脈優勢,同時也有個現成的機會,」陳止說著說著,卻忽然就話鋒一轉,「說起來,之前的午宴,三位長者到來,與我說了不少,還請我謄寫,這就是一個機會,可以順勢將代郡新的產出拿上檯面來,讓他初露頭角,同時也算是廣而告之。」

  「難道……」陳梓和蘇遼聞言一愣,「太守你是打算將自己的書法,作為代郡的特產,變賣字畫?這……這可不行。」

  陳梓搖了搖頭,勸了起來:「我知道太守你的書法造詣過人,琴棋書畫皆有涉獵,被眾多大家、名士推崇,但這種事物本就是以稀為貴,豈能輕易售出,再者說來,這風雅之事若是沾染了銅臭,反而要讓人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是商賈拿了幾幅,送到洛陽去,也難有人高價買之。」

  「這個道理我是知道的,」陳止笑了起來,「你們莫要忘了,我最初在哪書林齋中,也是販賣過字畫的,知道這種東西一旦和金銀沾上邊,有了定價,就立刻不值錢了,哪裡會轉了一圈再回去,你們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廣而告之,不是字,而是承載字的東西。」

  「承載字的東西?」

  陳梓、蘇遼對視一眼,然後猛然驚醒。

  「紙?」

  陳止點點頭,笑道:「不錯,就是紙,這東西還是很有發展前景的,文人、士人、名士,乃至其他上品之人,想要吟詩作對、想要作畫、想看書法,乃至有的時候心有所感,都離不開紙張,尤其是褚皮紙出現之後,更是被士人追捧,越是潔白光滑,就越是讓人喜愛。」

  「這怕是也有問題,」蘇遼去出面道:「無論是麻紙,還是褚皮紙,這邊郡的價格,都要比中原腹地要高,不光是紙張,像是布帛、衣著等物,代郡比之腹地的郡縣,價格都要高上不少,倒是馬匹、牲畜比之內地要低,商賈北上,就算是在代郡之中收購物件,也會挑選馬、羊和皮毛一類,不會選擇那些這邊貴,而內地卻便宜的。」

  陳止卻笑道:「這些我也有考慮,因此才說,要用給朱家的字,彰顯於世,也好讓人明瞭其中好處。」

  陳梓立刻聽出了一點潛藏之意,便問道:「莫非太守你有新的造紙之法?」

  陳止點頭笑道:「能不能造出來,還要等我見過些工匠的本事之後,方可為之。」

  「這……若是能有新紙,或許能有轉機,」蘇遼也躊躇了一下,「但是再好,應該也好不過楮皮紙了,畢竟這種紙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比麻紙要好上太多了。」

  陳止並不解釋,他知道在沒有見到實物之前,是很難想像一個從未見過的東西的,就好像他在第一世的時候,第一次接觸到移動電話,看著那個大塊頭,他想到的,是這東西比座機電話好上太多了,未來怎麼都不會有比這個更奇妙的電話了吧。

  那個時候,他壓根沒有想到,未來的某一個時間,手機會有用那麼多的妙用。

  現在的蘇遼也是一樣。

  於是,陳止說道:「既然有工匠,總要嘗試一下,比起其他的物件,這造紙相對而言,還是比較簡單的。」

  陳梓卻有些擔心,想要再提醒一些,畢竟他雖然沒有親歷造紙的場合,卻也聽過不少傳聞,知道涉及到很複雜的工藝,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但想到陳止過往的事跡,就不在這上面糾纏,轉而問起另外的事來:「不過,紙張就算再好,終究只是瑣碎小物,就算是賣出再多,得的錢財也不見得有多少,短時間內更不會有太大的起色,怕是無法貼補財貨。」

  陳止點頭道:「不錯,不過這紙張乃是與士人最密切相關之物,若是出了好紙,則以代郡之名冠之,那士人之誇讚,皆可落入代郡名頭之上,美名可揚,造就一方名紙,也能樹立代郡之名,當今之世,人有名則靈,郡有名亦有妙用,未來可借此名號,推其他物件,我皆有準備,就等著傳授工匠了,況且,一張紙固然是獲利稀薄,但若能打出名號,得人認可,將幾州、都城,乃至北方士人所用之紙,皆為我出,那也是萬利之事,倒不用急於一時。」

  他看兩人還待再說,就又笑道:「至於短時難有財入,倒也不用擔心,我在秘書省時就有佈置,曾放出一風聲,現在正好收網,借紙行事。

  「既然太守都思慮周詳了,我等自當遵從。」陳梓和蘇遼對視一眼,這般說著。

  陳止知道兩人還有疑慮,但空口白話,換成自己,怕也無從相信,只等事情做起來了,才好說服他人。

  等那邊傳來信息,說是把工匠都安頓好了,陳止就告別了陳梓和蘇遼,回到了衙門,又處理了一些公務,有條不紊。

  待得其中間隙,又從桌邊取出一疊書稿,偶爾整理,從容淡定。

  有書僮陳物時候在旁,見了那疊書稿,不由留心起來,看了幾眼,就知道了來歷。

  「這當是當時幾位宗師,時常問詢老爺的那疊書稿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18 22:08
第四百五十二章 謀利之策,立名著手

  想到當時洛陽的些許傳聞,陳物不由多看了書稿幾眼,就見陳止從中抽出幾張,拿出筆來修改了幾行之後,又放了回去。

  隨後又埋頭處理起公務。

  作為郡守,陳止並沒有多少需要直接坐堂的事物,至少當下還沒有,他眼下要做的,更多是熟悉自己的角色,然後統籌兼顧衙門的各個部門。

  這個過程,一般而言,根據新任官員的不同,時間有長有短,算是一段時間的過渡期,有些官員會用立威作為手段,縮短期限,但陳止並不打算這麼做,因為他有太多的事要處理。

  等公務忙完,把手邊的卷宗收拾好,陳止先將那一疊文稿整理了一遍,一張張快速翻看,然後進行排序。

  等一切做好,又放回桌下的一個箱子裡,那箱子還有鎖。

  做完這些,他閉上眼睛,假寐了一會,等再次睜開,就從旁邊拿出一張紙來,又抽出筆,在上面寫了兩個詞,然後思考起來。

  這兩個詞,就是「麻紙」和「楮皮紙」。

  華夏的造紙技術,從誕生開始,就是在不斷的進步著的,其中的標誌,就是將一個個新原料、用新的工藝技術,製作出新的紙種。

  陳止想要造紙,這不是他一拍腦門做出的決定,而是在沒有北上之前,在洛陽就制定的計劃,是備選方案之一。

  北地的情況,陳止在沒來之前就大致了解,他作為一個外來者,想要打開局面,那就必須從其他方面著手,而書籍和印刷術,不光能打開局面,還有其他作用,可謂影響千秋,是陳止計劃中,最為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

  「技術優勢,無疑是個理想選擇,足以創造價值,上輩子我通過簽筒,得到了造紙的相關技術,並改造了造紙術,同時通過自己的推演,結合第一世的記憶,又想出了幾種造紙方法,但還沒有來得及施行,正好放到今生嚐試。」

  想著想著,他看了一眼身前紙上的兩個詞。

  「紙張的好壞,在這個時代,並不是玄學,而是用眼睛、用手,就能看得出分別,摸得出好壞的,而且比起帛簡,紙張的優勢非常明顯,也是未來發展的趨勢,哪怕是最為守舊的上品士人,也不得不承認這點,而且不再單獨將帛簡看做高雅之物,對楮皮紙亦有了需求。」

  「從幾年之前,前代皇帝曾經下令,以紙代簡,就使得這天下間的紙張著作越來越多,而紙的推廣,其實喲主語書籍文獻資料的猛增,更可以促進知識的傳播,哪怕窮苦人家用上紙張也不容易,但比起原來的帛簡,可是要好上太多了!」

  「甚至,連字體的變遷,也和造紙術發展、紙張的普及有關,原本的漢字,要用毛筆、刀筆在一片片堅硬的簡牘上刻寫,筆鋒受到書寫材料空間和質地的限制,也就難以施展,速度也慢,寫個十幾二十個字,就得換一片,這等約束之下,自是難以揮毫潑墨,但紙張則不然。」

  想到這裡,陳止的目光緊緊盯著自己寫下的兩個詞,眉頭慢慢皺起。

  「但這紙張的製作工藝,終究有著局限性,當前流行的幾種紙,對應的人群,也不一樣,如麻料、麻袋、麻繩、破布製作出來的麻紙,幾乎隨處可見,所以麻紙是比較大眾化的紙張,缺點很多,白度不高,紙張也厚,也不為士人所喜,然後就是木本韌皮製作的楮皮紙、桑皮製作的桑皮紙、藤皮紙了,後者在白度等方面,比之麻紙都要高上幾分,為士人推崇,因而若是造紙,最初需要的是高附加值,就得選擇士人認可度高的。」

  想到這裡,他在那紙上畫了個圈,將「楮皮紙」這三個字圈了起來。

  「按照正常的發展順序,等到了隋唐時期,皮紙就終結了麻紙的壟斷地位,而且所用的造紙原料,也越發的多元化了,除了麻料、楮皮、桑皮、藤皮,更有瑞香皮、木芙蓉皮、竹纖維等,皮紙的發展,依托於新技術的興起,同時廢紙回槽造再生紙的技術,要你管管也是在唐代出現的,而這些工藝和技術,我在上一世已經掌握了,現在正好拿出來!」

  紙張的原料,在幽州本就不少,俯首皆是,在加上紙張對傳播知識的促進能力,培養一批熟練的造紙工匠,然後進行推廣、普及,是陳止計劃中的一環,但在最初,為了經濟利益,則必須要維持一段時間的專營和隱秘。

  「這造紙的工藝,很多也是一層紙,沒人想、沒人帶領的情況下,旁人也無從學習,一旦我點名了,那傳授起來就快了,雖說不是什麼隱秘,但最初為了確保財政收入,尤其是收斂上品貴族們的錢財,還是得保密一段時間的,而且我總結出來的技術,也有著不同的迭代分野,在技術上有著先後之別,可以先用隋唐技術,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公布出去,普及白紙,而我則換上宋代的技術,這樣一來,能保持著不斷更新。」

  陳止這樣的打算,其實也不新鮮,第一世不知道有多少企業都用著這個套路,有著技術優勢,卻不會一次性放出來,而是擠牙膏一樣,一步一步的拿出來,從而獲得利益最大化。

  「不過,我在進行皮紙改造的同時,也該對麻紙的製造工藝進行規範化和改進,皮紙朝著薄、白、光滑的目標努力,主攻高端的上品市場,而麻紙則通過改進工藝,進一步量產,將成本不斷降低,從而壓低價格,進行傾銷,迅速推動民間的紙張傳播,在薄利多銷的同時,更能讓寒門和貧寒之家,也盡早將紙張變成日常用品。」

  大致想清楚了情況之後,陳止又規劃起大概的步驟,並且在那紙上又寫下了兩個詞,一個字在「麻紙」的下面,寫的是「走量」兩個字;一個則是在「楮皮紙」的下面,寫著「尊享」兩字。

  「一開始的時候,我的人手有限,大規模的生產是不可能的,主攻高端市場,那就要拿出足夠薄、足夠白、足夠光滑,同時帶有一點香味,能一定程度防止蟲蛀的紙張,數目不用太多,關鍵是要能起到廣告作用,而且需要盡快就有回報,那麼我就得利用一下洛陽的人脈了,尤其是那些大家、宗師,之前放出的編撰大典的消息,此時正好派上用場,《齊民要術》也編撰的差不多了,可以找個時間拿出來,配合著新紙,正好做一波捆綁消費,洛陽紙貴正是源自於此。」

  就好像後世推廣硬件,需要軟件的配合,販賣顯卡,需要遊戲加持一樣,這個時代也是一樣。

  陳止在洛陽組織諸評,本來的目的就是進行社會實驗,了解這個時代之人的心理,與後世是否有區別,得到的結果讓他十分滿意,那麼後世的諸多手段,改頭換面之後,都能拿出來運用了。

  「不過,這個時代的商貿往來,在時間上還有空缺,想要盡快得到收入,就得找一個商賈,作為穩定的合作夥伴,而且紙張終究有局限性,只能用來打開市場,樹立代郡的品牌,下一步得盡快將新的產品拿出來,而且要比紙的附加值再高一些。」

  紙的價值有限,走高端市場終究有局限,但用來樹立名聲最合適不過了,一旦有了名號,再推其他物產,當可事半功倍。

  單純的賣紙,就算是再潔白的皮紙,都有其局限性,陳止需要的是紙上的附加價值,而這部分不是工藝可以帶來的,好在陳止的手上,掌握著的不光只有一個配方和工藝。

  「就等著那些工匠到位了……」陳止眯起眼睛,手上一閃,就多了一張符紙,「另外,隨著這些物件的流傳,我的名聲必然也會進一步傳揚,其實是個相互促進的過程。」

  ………………

  是夜,眾多工匠在陳舵等人的安排下,來到了城北的一片連院,暫時住了下來。

  所謂連院,其實就是諸多層層貫通的院子結合在一起的,院子裡頗為簡陋,沒有什麼幾進幾間的說法,裡面只有簡單搭起來的屋舍,但也加固了幾次,算是堅固,能遮風擋雨。

  這裡其實是為一些特殊的流民準備的落腳之處,不過很久未曾使用,再有流民都是安排在城外,況且整個代郡也許久未有流民了,倒是為別的地方輸送了些許難民。

  好在這片連院當初建設的時候,沒有偷工減料,到現在依舊可以入住,陳止之前也抽空檢查過,認為沒有問題,可以暫時安置。

  他在城外已經購買了一片地,準備興建莊子,只不過按著陳止的設計,那莊子的建設並不容易,最初的雛形也得費些周章。

  本來陳止是算好了時間,沒想到下邳那邊一路急趕,提前抵達,就只能讓陳止動用備用計劃,先把他們安置在這裡了,等城外的莊子雛形出來,就會讓他們搬進去,畢竟這邊的環境,陳止是不認可的。

  他的這些打算,這百多人卻不知道,他們一路北上,算是背井離鄉,心中忐忑,這一落腳,就越發難以安心,更不知命運如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18 22:09
第四百五十三章 匠心

  略顯狹窄的床鋪上,有一名看上去只是半大孩子的少年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低聲詢問著。

  夜光,透過闖禍,灑落在屋子裡,好像在地上鋪了一層霜,也將少年的眼眸,照樣的閃爍著光芒。

  雖然已經入夜,但艱苦的旅程,以及對未來的不確定,讓這個少年無法靜下心來,忍不住就問起了身邊的兄長。

  連院的屋舍,搭建的寬敞,但為了多安頓幾個人,裡面的床鋪卻離得很近,大部分還是通鋪,幾個人並排睡在一起,呼嚕聲此起彼伏。

  這個少年,名為李威,在他身邊躺著的,是他的本家兄長,名叫李立。

  他們二人都是下邳郡城外的匠戶。

  他們李家在下邳也算有些名聲,整個宗族聚集在一起,有明確記載的家族志,都有超過三百年的時間。

  據說在最初的時候,更是從墨家分出的一支,流傳下來的。

  不過到了如今,經過幾代人的變遷,以及在戰亂的影響下,反覆遷徙,家族早就沒有了墨家的氣息,早就成了尋常的宗族。

  如果說還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的話,那就是他們的工匠傳承了

  這個家族百分之八十的男丁,乃至一部分女丁,都是匠人,掌握著某種工藝。

  比如李威的父親,就是一名鐵匠,在下邳的陳家作坊裡做工,而李威的族兄李立的父親,卻是木工,而他本人也傳承了這門手藝。

  至於李威自己,則因為頗為聰慧,在族中學了不少工藝本領,但因為年齡的關係,還不能出師,所以還都是皮毛,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

  相比之下,李立就要不同了,他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在家中可以稱之為骨幹,還是三個孩子的父親,無論是從技術水平,還是職業態度上來說,都是下邳陳家工匠中的佼佼者,頗有威望。

  但也正因如此,考慮到他的年齡,所以被選入了北上的工匠隊伍,隱隱被視為頭領,路途中的很多時候,都是他在開導眾人。

  當下,當李威心神不寧的時候,第一個選擇就是求助兄長,希望李立能給他一個定心丸。

  殊不知此時的李立,同樣也是心中不寧,想著自己的前途。

  他一個三十歲的人了,有老婆孩子,工作穩定,收入還過得去,在家鄉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宗族中還掌握一定的話語權,日子過得美滋滋的,可是那陳守一,因為他的一個動作,下邳陳家立刻行動起來,將李立選出,派往北地。

  最初的時候,真讓李立有些驚慌失措,滿腦子都是懵意,怎麼好端端的,生活就被顛覆了?

  不過,世家做事,也都知道畫餅、畫藍圖的重要性,否則就沒人幹活了,因此負責帶著他們北上的人,每天反覆的告訴他們,這次北去是多大的榮幸,有多大的好處,那位陳止老爺是如何如何的英明神武,代郡那邊是有著多麼大的機會。

  這樣的反覆洗腦中,讓被選出來的工匠們,度過了最初的迷茫和彷徨,重新安定下來,只是對未來的擔憂,並沒有因此而消失,只是被埋在心裡,被那美好的藍圖暫時壓抑下去了。

  可等他們真正踏足了代郡,看到了這邊的景象,感覺到了這可以稱之為荒蕪的土地,和下邳的巨大分別,擔憂就在此爬上心頭。

  「我若是在這裡為工,還能不能拿到原本在下邳的報酬?不會連飯都吃不飽吧?」

  這樣的心思,盤踞在李立的心底,讓他根本無心入睡,正在煩惱之際,聽到了族弟的聲音,就轉頭看了過去。

  對於這個族弟,李立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因為這小子很有天賦,學東西非常快,不管是木匠手藝,還是鐵匠工藝,乃至其他家的東西,只要讓這小子看了一眼,就能說出個一二三來,更能學個幾分。

  否則,這麼一次選出工匠北上的事,也不會將這麼一個半大小子就給選出來了,畢竟按著正常的人邏輯,匠戶之事多靠經驗,那是年齡越大、身子越壯,越有優勢的。

  但正因如此,宗族之中對他也是頗為縱容,本來宗族內部幾支之間,各有分工,輕易不會互相傳授的東西,也放任此子去看、去學。

  相比之下,李立對李威的態度,就比較嚴厲,時常訓斥,就是怕太過放縱,讓這小子沒有心思沉澱下來做工,而對於工匠而言,靜不下心、沉不下意,可是大忌!

  所以,在這之前,李威和李立並不親近,見了都要躲著走,結果這次選人兩人一路,李立作為兄長,當然處處照顧,也讓這個小兄弟的心,重新回來了,有事沒事都要請教李立。

  現在,看著立威臉上的不安,李立歎了口氣,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擔憂,安慰起來:「陳君乃是徐州名士,又是陳家年青一代的領軍人物,深得皇上信任,更有諸多大臣為友,過去風評皆佳,不會不利於我等的,而且來之前,陳家的幾位君子,不都說明白了,是過來做事的,做得好,有賞賜。」

  背井離鄉,換成是什麼時候,都不會讓人心甘情願,所以必須要有足夠的獎賞,要能吸引得了人,陳家除了動用家族的權勢之外,就是許諾好處了,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每一個原因北來之人,家中都會留下一筆錢財,按著陳家的說法,就是報酬的一部分。

  可在很多下邳人看來,分明就是安家費啊。

  好在,這錢帛終究可動人心,所以這一路上沒有出大亂子,只是人心越發不安罷了。

  聽了李立的話,李威稍微放下心來,畢竟是少年心性,憂愁來得快,去的也快,因而很快就沉沉睡去,卻留下了李立,依舊是難以入睡,想著未來會如何,那位太守要怎麼分配他們。

  但隨後的一天,陳止卻沒有任何動靜,依舊是讓這些工匠住在連院中,仿佛將他們忘記了一樣。

  本來他們這麼多人抵達代縣,還是引起了一定的議論的,但很快就被另外一件事,將風頭給壓下去了,那就是被邊軍屯兵送來的幾大家族的青年子弟們。

  說來也好笑,這次聚集邊軍的世家子弟,也有不少是周圍縣城的,卻都被一股腦的送來了代縣,似乎是生怕別人不知道。

  這樣一來,倒是讓幾大世家歐威尷尬,他們派人出去了,也知道陳止難免知道,但本來是桌面下的事,被堂而皇之的擺在台面上,還大張旗鼓的宣揚,情況就不一樣了,也使得一些旁觀的勢力,對局勢有了新的看法。

  雖說事後,幾大家族都通過私下裡的途徑,或明或暗的跟陳止溝通、傳信,表達了歉意,也事先通過了口徑,將責任都推到了吳階身上,說是吳階用大將軍的名義,號召他們前往的,具體的情況,實在是不知情。

  「不知情?簡直是一派胡言!」

  得到了各家的反饋之後,周傲頓時就是一陣冷哼:「他們要是不知情可怪了,問他們這次邊軍聚會說了什麼,一個個就顧左右而言他,一看就有鬼!」

  陳止則在旁邊安慰道:「他們談了什麼,我心裡有事,暫時不用理會,也無從理會,涉及到邊軍的事,得慎重幾分。」

  「我也懂這個道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囂張了他們!」周傲還是神色恨恨,一副難以釋懷的樣子。

  陳止也點頭道:「這件事肯定要處理,否則以後誰都來挑戰我的權威,這官也不用當,代郡也不用治理了,但事情要一步一步來,單純的訓斥,不會讓世家害怕,反而讓他們覺得是虛張聲勢,所以要等有足夠的勢力,一鼓作氣的將他們震懾,到時候該拉攏的拉攏,該打壓的打壓,若還有冥頑不靈的,不妨用些極端的手段。」他的眼睛裡閃過一點寒芒。

  周傲聽了這些,才稍微點頭。

  陳止又道:「眼前倒是有個事,可以稍微打壓他們一下,而且也算是名正言順,就是鄭實的問題,他非議上官,挑撥關係,已經不適合擔任都尉了,我上報朝廷,讓朝廷下令,換一個人擔任,按照大漢的規矩,這一個郡的太守、都尉和郡丞,都該是由朝廷任命,代郡因為在邊疆,郡丞為長史兼任,考慮到兵家事,所以由太守任命,但都尉不該放任,周傲你來之前,我就說過,會幫你謀個合適的職位,我看都尉,就很合適。」

  周傲聞言,頓時就愣住了。

  都尉長官一個郡的兵事,緝拿盜匪,在最初的時間裡,其位格品級,甚至於太守平齊,後來隨著時代發展,漸漸成為下屬,新漢之時更有明確的定位,為郡守佐官。

  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這個職位的不同來,其實在新漢的律法中,一個郡的三長官,也就是太守、都尉和郡丞,都不可以為本地人擔任,但連三互法都名存實亡了,這樣的規矩也早就鬆動了,以至於鄭實、唐典都可以為家鄉都尉。

  但陳止如果一定要拿朝廷來任命,旁人也無從反駁,何況鄭實有錯,裁撤也是名正言順,其他家只能哀歎陳止把我的時機精妙。

  不過,就在陳止打算撤掉鄭實的同時,鄭家之中,眾人齊聚,神色凝重。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19 21:32
第四百五十四章 北望草原等風起

  「……汪將軍的酒宴之後,其餘各家皆面露難色,不願相從,是以將軍遣人護送回來,但我兄弟二人卻又主動面見了將軍,言明了家中情況,願意全力相助,提供人力物力!」

  鄭家正宅的大堂內,參加了汪荃酒宴的鄭盾、鄭知,在眾多鄭家人的環繞之下,緩緩敘述著邊軍軍營的那頓酒宴,裡面發生了什麼,汪荃和吳階又各自說了什麼。

  當時酒宴之時,隨著汪荃的要求提出來,各世家的青壯子弟都面露難色,不願意入坑,結果被半強迫的送客,百般不情願的被人半強迫、半護持要給送回代縣。

  但裡面也有例外,就比如鄭家的兩兄弟。

  他們過去的本意,就和其他家族不同,其他家是過去一探究竟,多一個選擇,多一點人脈,而他們卻是因為得罪了新任太守,不得不尋求其他幫助。

  這樣的想法之下,他們在事後又找到了汪荃,表示了願意全力相助的意思。

  「你們的決定是對的……」

  等兩兄弟敘述之後,坐在上首主位上的一名老人,就緩緩點頭。

  這老人正是如今鄭家資格最老的長者,人稱鄭太公,他也是鄭實的叔父。

  闖禍的鄭實,以及在午宴上現身過的正林,此時也坐在堂上,周圍更是圍著一名名的鄭家實權人物,看著那兩名子弟,聽著他們的話,都在點頭。

  那鄭太公一開口,其他人的目光馬上就都集中了過去。

  老人咳嗽了兩聲,又繼續說道:「陳止為太守,本來也沒什麼,他背後有太僕,有楊家,和朝中的不少大臣都關係密切,是個人物,論起來,比那陸區還要強上幾分,咱們鄭家是對付不了這個人的,也不該對付,只需要向侍奉鄭區一樣,去侍奉陳止就行了,但事與願違啊。」

  鄭實一聽,立刻離開座位,來到老人的面前,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然後低頭說道:「是我的錯,我太過衝動,壞了家族之事。」

  「你是有錯啊,這麼大的事,就找了幾個親近的族人商量,」那老人搖搖頭,一臉唏噓,但跟著話鋒一轉,「但也是,當時那種情況,換成其他人,也未必能做出正確的決斷,你就是找了老朽給你參謀,這結果怕也難說,起來吧。」

  鄭實一臉慚愧的起身。

  鄭太公又道:「但是,陳止對我鄭家,也是心懷不滿,恐怕早就存著心思,找個家族,效仿唐家,敲打一番,否則城門之前,不至於當著眾人直面,斥責於你,他想要借題發揮,我鄭家豈能束手就擒?」

  邊上的鄭林這時出列,朝太公行禮後,恭敬說道:「不過,陳止畢竟是太守,他若是有心壓制鄭家,其實不好掙脫,不過依孫兒之見,無需真與太守對抗,便是唐家,被前任陸太守打壓,有所損傷,但並未傷及根本,歸根結底是我等世家體大,扎根代郡,根深葉茂、傳承許久,終究不可根絕,而太守縱然權柄甚重,但終究不過六年,乃是流官,哪怕暫時收縮幾年,只要安心教授子弟,一樣又復興之日,世家本就不需爭一時之長。」

  「言之有理,」鄭太公點點頭,但話鋒一轉,「然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因為有大將軍的機會,而且未來幾年,乃是一次機會,老朽老了,本該求穩,讓家族無風無浪的傳承下去,就算被一直打壓,也該隱忍不發,然而當今的幽州刺史王浚,素有大志,不是甘於寂寞的人,而陳止亦不是輕易服人。」

  他微微喘氣,停歇片刻才繼續道:「這兩人在代郡鬥法,都有背景,我鄭家已經被點名,難以退避,一旦被殺雞儆猴,下場怕是不妙,你們現在多少都知道廣寧郡的事了吧,前車之鑒,不可不防啊,老朽也是知道了那邊的消息,才知道王浚此人手段狠辣,既然那吳階出面了,也接觸了我鄭家,就是有心將鄭家作為棋子,他這是陽謀啊,容不得我等不進,不進,陳止不會客氣,還要得罪大將軍,進了,還有希望,他吳階利用了邊軍、利用我鄭家,連陳止也想利用,我鄭家一樣可以利用他們!」

  眾鄭一聽,就明白了鄭太公的意思了,那鄭林也不再多說,而是恭敬的退下,重新回到眾人之列。

  跟著,鄭太公又道:「當前的局面,可以說非常凶險,陳止有太守之權柄,藉著這些天的威望,再打壓我鄭家,就真讓他坐穩了,而代郡諸家之心不齊,就算有邊軍汪荃的策動,也未必能讓陳止退讓,這是因為陳止佔據了太守之名,可以分化瓦解,他乃是我等之上,但同樣的,王浚身為兩州刺史、領大司馬之銜,又有大將軍之實,是在陳止之上的,壓制陳止名正言順,我等投靠,方能順勢而為,這件事,還是讓鄭盾他們負責。」

  鄭盾、鄭知兩兄弟一聽,趕緊上前一步,就道:「回稟太公,我等離開之時,那位吳先生也就離開了,回薊縣覆命,並且會把這次的事,原原本本的告知大將軍,讓大將軍知道我鄭家之心。」

  「這就好,那算算時間,他也該抵達薊縣了,如此一來,大將軍的命令,應該很快就能下達過來了。」

  ………………

  「寒風將至,北地不平啊。」

  薊縣的城樓之上,一身戎裝的大將軍王浚,正在向著北方眺望,他看著一望無際的大地,發出了一聲感慨。

  立刻,從他的身後,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將軍,您這話可是有些說早了,現在還是夏季,秋天還沒來呢,要等到冬日,那寒風才會過來。」說話的人,身材高大,穿著軍中制服。

  此人是王浚的侄子,名為王場,也是王浚的心腹之一,王浚待他有如親子。

  「我說的寒風,可不是冬日之風,而是這草原上的寒風,」王浚搖了搖頭,朝身後看去,「趕兒,商隊那邊有何消息了?」

  王場的身邊還站著一人,正是王浚的另外一個侄子,作為其人謀主和幕僚的王趕。

  「派出去的三支商隊,都已經陸續返回了,」王趕低著頭,恭敬回答,「按著幾個領隊的說法,他們在最近三個月中,最多還有一次出塞的機會,再往後就要危險了。」

  王浚笑了起來,他淡淡說道:「鮮卑人要動手了,希望他們這一次,能如我所願一般,也不枉我將廣寧郡的百姓犧牲,餵養他們這幾頭草原狼!」

  這時,一陣風吹來,掠過城頭,吹起了王浚的髮絲,長髮飛舞之間,讓他有一種俾睨天下的氣概!

  王趕和王場看著如此一幕,不由心馳神往,暗暗欽佩。

  在這兩個侄子的心中,自己的這位叔父,可謂天下豪傑,和中原那群只重虛名的所謂名士完全不同,是真正的能人、能將、能臣,就是比起家族之中的其他長輩,也猶有過之。

  更讓人佩服的是,這樣一位人物,其實是家族庶子,以庶子身份集成了博陵公的爵位,但王趕他們很清楚,以叔父之能,就算未能集成爵位,一樣會有作為,只是那樣一來,太原王氏與他的關係,恐怕就不會這麼密切了。

  尤其是王趕,他還清楚的記得,自己最初被家族派遣過來,還滿心的不滿,覺得庶子承爵,難有作為,自己過來,怕是被家族排擠,前途堪憂。

  在他過來之前,更有許多同輩的兄弟過來恭喜,只是聽那些人的口氣,恭喜是假,看笑話才是真的。

  所以,當時他打定主意,就當自己是個書僮,不發一言,只管明哲保身。

  卻沒想到,很快就被王浚的氣魄折服,知道是自己眼界狹小,如今那些嘲諷自己的兄弟,無不羨慕,見了自己更是左右奉承,皆是拜王浚所賜,

  這時,王浚又道:「聽說吳階已經回來了,那咱們也回去吧,我要問問他在代郡的見聞。」

  兩個侄子點點頭,跟隨王浚下了城樓。

  走在薊縣城中,來往有不少兵卒,更有諸多商賈,繁華而安定,給人一種別樣的安寧感。

  等他們回到將軍府,吳階早就等候在那裡了。

  「這一趟代縣之行,聽說你有不少的收穫。」看著這名下屬,王浚往胡椅上一座,笑著問道,「但也是難為你了,先讓你去斥責陳止,又讓你改為嘉獎,想必這一前一後,讓你為難了。」

  吳階趕緊表態道:「為大將軍做事,哪裡有為難之說,屬下只怕未能做好,讓大將軍失望。」

  「你呀你呀,」王浚搖搖頭,隨後道:「這一趟到底有何收穫,我中途收到了你的那封信,就把那個鄭宮放出來了,但是此人言行不當,我若是不懲戒他,事後被陳止知道了,說不定要有隱患。」

  「還請大將軍恕罪,屬下自作主張。」吳階卻是當先認罪,語氣誠懇,「我因瞧出了陳止的一點心思,所以有所佈置,聯絡了汪荃中郎將,與代郡的世家有了約定,還望大將軍恕罪!」

  「你擅自聯絡世家?」王浚眼中閃過一點寒芒,眉頭微微一皺,但旋即隱去,笑道:「你的為人,本將素知,忠心不二,既有所為,定是為了本將著想,不妨說說,讓本將聽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19 22:45
第四百五十五章 開工!

  「吳階這次自作主張,打著將軍的旗號,挑動三方,雖說有利於將軍,但卻不可以縱容,也不該有下次,將軍剛才應該警告他一下的。」

  等吳階離去,王場也順勢告辭,而王趕卻留了下來,給王浚說出了這麼一段話。

  「我當然知道吳階的想法,」王浚聞言,笑了起來,「他表面上說是為了我,其實還是為自身謀劃,這也是正常的,跟隨我的這些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所以才會盡心辦事,我給他們好處,他們回報給我忠誠,但是吳階這次的自作主張,確實是有些過了,但當下我還需要他幫我辦事,讓他將這件事辦利索了,只有表示讚賞,此人才會上心。」

  王趕點點頭:「還是叔父想的周全。」

  「也不是周全,我還是有私心的,」王浚又笑了起來,「歸根到底,這事是吳階做的,是他自作主張行事,既然如此,那也得有自知之明,萬一這裡面出了事,那這件事就得由他出面擺平,若是陳止或者汪荃,乃至那代郡的幾個家族聯合起來,找我要討問公道,那就得他來承擔這個責任了,我相信這一點,他自己也該有覺悟。」

  「這……」王趕眯起眼睛,看了王浚一眼,點頭道:「如此一來,他為了不被追究責任,當會全力以赴,也無需大將軍你斥責,同樣知道厲害。」

  「不過,該有的提醒還是有的,否則其他人有樣學樣,我還怎麼統領兩州?」王浚說著,將笑容收斂,「但是這個提醒,要稍微壓後,至少得等我摸清了鮮卑幾部的動向再說。」

  「說起來,叔父還真是神機妙算,」王趕也順勢轉移的了話題,「提前就料到了幾部鮮卑的動向,提前幾年就積蓄力量,等待著這場鮮卑混戰,此戰之後,北方當再無隱患,叔父的勢力,可以一直延伸到草原深處,幾個草原胡族,都將成為助力。」

  「哈哈哈!」王浚卻笑了起來,待笑聲平息幾分,又搖頭說道:「我可沒有這麼遠的眼界,但我有自己的計較,草原的幾個部族必須要亂,就算暫時平靜,我也會給他們創造混亂的機會!因為這種事,從來不是等來的!難道,這個道理,你還不懂?」

  王趕心中一凜,終於就明白過來,想到了廣寧郡的情況,這心裡登時就明白過來。

  定了定心神,他才說道:「那關於陳止的事,要如何處置?按著吳階的說法,此人志向不小,而且善於借勢,又有手段,匈奴入侵被他前後利用,順勢打壓了世家,真讓他將局面控制,代郡上下鐵板一塊,那咱們再西邊的力量,也就薄弱了。」

  「你說的不錯,但陳止是有本事的人,當然會有志向,沒有志向,也就沒有能力,」王浚擺了擺手,「至於西邊,暫時不用擔心,吳階雖然自作主張,但他的切入點很好,邊軍、世家和官府,在代郡相互牽制,可以維持一段時間的平衡,現在官府換了主人,暫時不被約束,幾個世家的力量局限在代郡,我也看不上眼,至於那汪荃,越發懈怠,我之前還有心思給他挪個地方,現在也可以暫時止住,等鮮卑亂戰降臨,代郡自然要朝我靠攏。」

  王趕卻道:「就怕陳止挺過了這危難啊,一旦如此,經過了這次淬煉,他在代郡的地位,就是不可動搖了,到時候想要逼迫他靠近,無疑更為困難。」他身為謀士,當然要查漏補缺。

  王浚笑道:「無妨,我自不會讓他有機會,這三方牽制,不過是在大戰之前維持平衡,讓陳止難以掌控代郡,此郡也算關鍵,但因靠著草原和匈奴,並不安穩,我將此郡交給陳止,其實就是讓他頂住鮮卑亂戰的第一波混亂,到時候他有了過錯,我也好直接撤職,然後調到府中,就近任用,正好也免去了我的責任,否則換成是我的人在代郡,出了問題,朝廷第一個找的人,必然是我。」

  「原來如此,」王趕點點頭,但旋即又道:「只是如今看來,陳止與那拓跋鮮卑關係密切,有這個外援,他在代郡的優勢會越發明顯。」

  王浚就眯起眼睛,壓低聲音道:「況且,陳止是不可能撐過去的,就好像鮮卑之戰,必然會爆發一樣,陳止在代郡的損失,也是難以避免的,就算他能頂得住,也有人會讓他難以支撐的,你不要忘了,在代郡的西邊,還有個龐然大物!」

  「匈奴!」王趕楞了一下,終於摸清自家叔父的心思,但旋即卻又擔心起來,「匈奴人狼子野心,若為了算計一個陳止,就將他們引入幽州,恐怕會對局勢不利啊。」

  「當然不會讓他們在幽州站穩腳跟,而是讓他們的觸角延伸過來,」王浚看了侄子一眼,「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知道裡面的凶險,但隨著草原鮮卑的徹底沉浮,兩州在北方徹底沒有了隱患,就算河北境內還有些許賊寇,也是不足為患,所以要讓匈奴的手伸過來一點,否則我還有什麼理由,保有如今的權勢?」

  王趕一聽,就明白了過來。

  當今的朝廷,雖然內部問題重重,外面世家越發強盛,但像王浚這樣,能統領兩州的將領,乃至軍閥,還是少數的,就算有其他軍閥,也沒有這麼大的勢力,歸根結底是北方的環境使然。

  王浚的崛起,有賴於幾次天災,以及隨後的人禍,河北流民四起,匪軍處處,再加上邊疆局面不穩,需要中間有個定海神針。

  王浚於是借助幽州為根本,又掌控了東北,開辟了平州,這才身兼兩州。

  實際上,就連開辟平州,也是考慮到這些,生恐幽州的擴張,刺激到了朝廷的底線,分化成兩州之後,雖然地盤一樣,但操作起來卻讓朝廷放心了一些。

  這也不是自欺欺人,因為在王浚的安排下,自己境內,其實特地留下了幾顆釘子,比如位於邊疆的玄菟郡守鄧飛,以及幾個部族,就是其中之一。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王浚對兩州的掌控越發深入,也越來越全面,原本安排的釘子,不是被拔出了,就是被收服了,否則也不會突出鄧飛此人。

  一旦鮮卑大戰過後,草原被王浚滲透,他的影響力一下子翻倍,那再坐擁兩州之地,哪怕是那些和他有利益關聯、狼狽為奸,為他在朝廷遮掩的世家,也無法安心了。

  王浚點點頭,說道:「為了防止這種事的發生,引入匈奴,勢在必行,只不過在具體的操作上,需要小心一些,其實你看匈奴能不斷壯大,其實也是世家私心的體現,你我都出身太原王氏,對此當不陌生,當今局面,利用匈奴,才可讓局勢再次被控制。」

  王趕歎息道:「這委實不好掌控。」

  「對,所以吳階這次的事,也算是歪打正著,」王浚眯起眼睛,「吸收世家的力量,鞏固代郡的邊軍,才可萬無一失!」

  ………………

  時間流逝,第二天的中午,陳止就來到城北的一處作坊。

  這裡是他這兩天,讓人臨時整理出來的,有一個頗大的院子,又搬來了不少器具,如今正有幾人在院子裡忙碌。

  「太守,您要求的這種紙,製作起來並不困難,只是其中的幾個工序,還需要反覆斟酌,這點我會讓我的弟弟,好好檢查一遍的,他年紀雖然小,但在造紙的事情上,也是有些見識的。」

  陳止的身邊,有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在跟他說話。

  這名男子看上去頗為沉穩,雖然表現出恭敬,但還在小心的打探著陳止,留意陳止的表情。

  此人正是李立。

  他們沒有等多久,就得到了陳止的命令,將工匠中有造紙經驗的人遴選出來。

  總共只有四人,有造紙的經驗,其中就包括了李立和李威兄弟二人。

  只是,無論是這兄弟倆,還是其他兩人,其實都是一知半解,最多是能弄出紙來,但根本無法保證質量。

  「不過,我們只是在小作坊做過紙張,就連家中,真正涉及此事的,也不見幾人,唯一知曉些許訣竅的,是小人的五叔,他曾經在南邊跟紙坊做過幫工,因此知道一二,但礙於師承,不能說的太多,只是把一些基礎傳授給了族中後輩,我那兄弟自幼聰慧,學的最好,若是讓他帶人來做,十次可成兩次,其實工序都還是小事,只要用心即可,問題是沒有造方,不得方子,就無從下手,所得之紙,更是上不了台面。」

  造紙的技術,雖然不能說複雜,但卻頗為繁瑣,而且不同的原料,在需要的設備、工藝上,還有不同。

  諸多環節的共同作用下,同樣是紙,卻千差萬別,而且因為李立等人並不是專業的紙匠,成功率也是個關鍵的問題,有的時候會有難以成型,或者畸形的問題。

  陳止聽完之後,便乾脆點說道:「嗯,這所需的器具,你等不用擔心,造紙的方子,我也可以提供,不過這方子須得保密,不許泄露,你是我陳族推薦之人,我是信得過你的,這事我就交給你來辦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20 20:59
第四百五十六章 紙藝之秘

  「太守放心吧,小的明白厲害,一定會守口如瓶,其他人更會反覆叮囑!」李立心中一凜,他本來還想提醒陳止,這造紙之方,也是有傳承的,往往是經過幾代人的完善,才能大行於世,單純的模仿並無作用。

  但一聽陳止這話,想到他的身份,不疑有他,知道這位新主上,估計是掌握了什麼秘方,要讓自己負責這部分了。

  越想,他心裡越是忐忑,趕緊表明態度,舉起手來,對天發誓。

  他們李家整個宗族,都生活在下邳陳家的土地上,無論是重地,還是作坊,其實都算是為陳家辛勞,更不要說,宗族上下,老弱幼殘都在下邳,根本逃不出掌握,於公於私,他都不敢泄露秘密。

  更何況,當下這時代,也還是十分注重承諾的,承諾了的事,都會盡量完成,否則壞了名聲,那可是寸步難行

  不光是名士要名望,布衣百姓也得有名聲。

  否則,李立的那位五叔,也不會離開了南方之後,還保守著秘密。

  不過,凡事皆有例外,有著諸多可能,讓人的承諾成空,李立也知道這個道理,而且他很明白,陳止現在隱隱將自己視為工坊的頭領,這既是信任和機會,同樣也是責任,一旦有了泄露,自己就首當其衝。

  所以他在對天發誓過後,又建議道:「太守,您其實可以分環安置,從而保證隱秘,使得秘方不會外泄。」跟著就仔細的分說了一番,把意思說了個通透。

  原來也沒什麼複雜,就是將工匠分開,幾個人負責造紙的一個環節,然後相互之間互不統屬,各自只負責自己的一塊,然後將這幾個環節分開,讓他們難以相互了解,自然而然的就無法知道整個造紙方法的過程了,算是一種另類的保密方法。

  畢竟陳止最先找來的四人,只是為了了解這個時代的造紙流程,然後和自己心中的進行對比,真正開工的時候,其他工匠也會被召集過來。

  工匠和一般的平民不同,雖說行業有差異,但能掌握手藝的人,在態度上、和接受能力上,乃至執行力上,更有可取之處。

  但人一多,就容易魚龍混雜,所以陳止一聽李立的話,就知道,他的這種方法是以增加工作環節,增加人力投入,降低效率,同時提高失誤率為代價,不足為取。

  「不過,李立倒是提醒到了我,這保密的問題,確實要提上日程了,畢竟未來有很多東西,都是超出時代局限的,考慮到上輩子透露了一個馬鐙,就讓遊牧取得了這麼大的優勢,至少在今生,沒有取得絕對優勢之前,不該把一些複雜的技術細節,透露出去。」

  至於那些容易仿製、一看就能看透的,那就沒什麼必要保密了,因為工匠守口如瓶,也擋不住別人的聰明才智。

  「當前的造紙術還好,只不過是下個世代的技術,更深入的方法,以後會逐步拿出來,但之後計劃中的幾個項目,都需要複雜的過程,成熟的工藝,而且還需要墨家的人參與進來,未來一旦吸納了更多的墨者,他們內部的組織就是個隱患,這保密措施,得超過一半的形式才行,最穩妥的無疑就是簽筒了。」

  想要保密,陳止自然有自己的辦法,但有簽筒和銅板,足以事半功倍,更為保險,當然是他的首選,沒有必要捨近取遠。

  「第四格很快就要滿了,正好等這批工匠熟悉了流程,彭城那邊的家丁也該到了,那領個墨家的墨者,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都趕在一起,正好用得上。」

  這般想著,他接下來便加快了在這幾間屋子裡的安排,並且將它們進行了簡單的改造,把周圍幾間屋的院子都貫通起來,使得空間更為廣闊。

  隨後,又把自己親自操練傳來的精銳家丁,調了過來,在院外守護。

  而這些舉動,都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陳止的動向,現在可是代郡世家們最關心的事了,他們正因為前幾天,邊軍汪荃的算計,而忐忑不安,不知陳止會如何應對此事,因此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分析傾向。

  但得到的結果,卻讓幾家很是困惑。

  「陳太守最近兩天,除了府中的公務之外,就都是在城北的那片新整理出的工坊裡。」

  鄭家算是最上心的一家了,幾乎是一天七八次的往家裡彙報陳止的動向,由最擅長經營的鄭林,親自整理,然後送交給鄭太公等人過目。

  只是一連兩天,陳止的動向,都讓人很是迷惑。

  鄭林眉頭緊鎖,看著手上彙報來的一些個情報,再結合家中工匠的分析,寫出了自己的看法,然後就起身離開房間,徑直來到了鄭太公所在之處,遞交上去。

  「你說從這幾天運送的物件上來看,陳止很可能是在安排造紙?他造紙做什麼?」鄭太公看了鄭林的分析後,同樣皺緊了眉頭,「他安排造紙,是做什麼?難道是想要資匠籌錢?」

  新漢境內,官府資助的產業其實不少,都是為地方政府籌備錢糧所用,有些也有平抑價格的作用,但往往在建立不久,就會被世家侵吞,等於是官府出錢出力,給世家發福利。

  「這個可不是官府資助的,」鄭林搖搖頭,補充道:「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從現有的情況來看,這幾個工坊應該是陳止自己出資,建立起來的,這也有些跡象,就是現在整理、改建的工坊,地契是陳止直接買下來的。」

  「他大老遠的來了代郡,居然出錢買了工坊?」鄭太公的眉頭越皺越緊,「他在城外買地,正在築建莊園,這都是正常的,哪有當官的不買地的,但這買工坊就奇怪了,郡守畢竟是流官,買了地,可以安置人,以後也方便處置,走的時候地留著,一樣有進項,可工坊就不一樣了,不是當地的世家,買了工坊能有何用?這產業不比土地,不帶走,留下來就是累贅。」

  當世之人,對土地一樣看重,就算是異地為官,往往也會購買一些土地,安置些許人手。

  前朝還有些規矩,制止流官買地,防止和地方上利益牽扯,但時間一長,有的是辦法避過這些,比如在世家的名頭下掛靠,或者找家中的其他人購買,甚至直接掛在自家奴僕、家丁名下的,可謂五花八門,無奇不有。

  到了最後,朝廷反而是明白過來,既然難以根絕,逼得那些流官將土地各種藏匿,還不如就廢除這個規矩,讓他們買,但要正常的登記,如此一來,田租就有部分要上繳,否則的話,按著原來的趨勢,那是什麼都拿不到的。

  但這樣的決定,本身就是受到了世家和官僚集團共同影響下的結果,最後自然是加強了土地兼並的速度,只不過利益驅使之下,也是無從更改的大勢。

  陳止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下,自是便宜行事,不積蓄足夠的力量,他也無從更改趨勢。

  那鄭林聽了鄭太公之畫,也點點頭,說道:「陳太守此舉,很是值得玩味,其中涉及幾分,確實是要仔細斟酌的,但造紙一事,目的為何,還不得而知。」

  「陳止這個人,是有想法的,他來到之後,就先巡查塢堡,然後詢問工匠,現在自建作坊,所謀甚大,咱們就算想不明白,也得把事情記下來,交給大將軍府,讓那邊的人去操心吧。」

  鄭林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稱是。

  同一時間,其他幾家也都在分析著類似的事,他們對陳止的動靜,同樣不甚理解,卻也都選擇了觀望。

  紛紛擾擾間,陳止的造紙作坊,終於投入了運營,隨後他親自將造紙的流程,教授給了這一批匠人。

  陳止要製作的不是桑紙,而是皮紙,要製作這種紙,有著一套完整的工序,是他結合簽筒所得,融合後世經驗,製作而成的。

  從挑選和砍伐樹木開始,曆經剝下樹皮、漚制脫膠、剝去青皮、洗滌、漿灰水、蒸煮、漂洗、去殘餘、切碎等等,一直到最後的整理包裝,分成了十八個步驟,每一個步驟比起當今主流的造紙之法,都要精妙幾分,所有環節結合起來,自然能產生出遠超這個時代的紙張。

  而在陳止的講解和勸學茶的影響下,即便是普通的工匠,也可以迅速的掌握步驟要點這一年以來,陳止少有用勸學茶的機會,一方面是在洛陽的身份地位,已經無需外物為自己張目,來讓旁人尊重了,另外一個方面,就是他在給後面的計劃做著積累。

  勸學茶作為傳授技術的輔助物,無疑是最為理想的,也正因如此,才會有這樣的名字。

  當陳止的講解完畢之後,眾多工匠就都是一臉震驚的樣子了,看向陳止的目光,從單純的畏懼,變成了敬畏。

  這些工匠裡面,其實只有四個人,真正接觸過造紙,但也知道真正的造紙,絕對沒有陳止說的細致、完善。

  而在敬畏過後,就是興奮。

  因為,他們掌握了一門新的手藝!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20 22:45
第四百五十七章 若得其成,則惠其民

  此時造出來的紙,麻紙要比皮紙厚的多,這是因為麻料和楮皮等原料比起來,纖維的平均長度要大,麻纖維多長十五到二十五毫米,苧麻甚至有一百二十到一百八十毫米,而楮皮纖維則為六到九毫米,桑皮纖維是十四到二十毫米。

  在這種情況下,利用後兩者所製造出來的紙,當然要比麻紙薄得多。

  可即便是楮皮紙和桑皮紙,在製成之後,也得在零點一五毫米到零點一六毫米的範疇之內。

  但是,唐代的紙,卻可以控制在零點一毫米以下,哪怕是麻紙!

  這是個什麼概念?

  這相當於將原本的紙張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生生在厚度上減少了二分之一還多,這樣的紙拿出去,光是用手去摸,都能感覺到其中的美妙,而用眼睛看起來,也更為美觀。

  這一點,就算是在後世也不例外,厚紙和薄紙在觀感上的感覺,就有著鮮明的區別。

  歐洲人甚至到了十八世紀,都無法製作出唐代那樣的薄紙。

  而此時陳止拿出來的造紙技術,正是基於唐代的技術,而這樣跨越了時代,超出了幾百年的技術,雖然只是將厚度減少了一半,但所需要的積累卻非常驚人,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的失敗,這才探索出一條道路。

  所以這樣的技術一拿出來,交代給眼前的這些匠人,讓他們親自操作的時候,很多違逆了他們當前邏輯和經驗的細節,就一再發生。

  以至於李立和他的弟弟李威,每做出一步,每涉及到一個新的環節,就有新的疑問產生,然後找到陳止,反覆求證、詢問。

  「若是按照太守您的說法,這麼薄的紙張,在揭紙的過程中,是很容易就會破碎的,這樣一來前面的工序,可就全部白費了,白白耗費了力氣和財貨!」李威滿頭大汗的過來詢問,他剛剛正在勞作,但發現問題之後,立刻就衝過來問了起來,生怕速度慢了,後面的幾個環節就完成了,白白耗費力氣。

  在他的身後,兄長李立滿臉擔憂的看著陳止,對造紙這個技術,他只是略知一二,比不上自家兄弟,所以都要聽李威的建議,一聽說其中凶險,便放不下新來。

  陳止卻笑道:「無需擔心,只要做到紙簾精細,並且用更高明的抄紙技術,將那半濕的紙揭開並且烘乾,就可以保證不破,這裡面的關竅,我這就告訴你。」

  緊接著,陳止就在李威驚詫的目光中,說出了一番技術要點,其中不乏細節和具體的操作步驟,可以說是絲絲入扣。

  「……這紙簾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用簾條紋紙簾,另外一個呢,就是竹簾,這方面你們可以嚐試一下後者,我在北上之前,就讓人聯繫過南方,購買了一批竹子,等來了代郡才知道,這裡居然也有竹林,只是竹種和南方不同,不同的種類,可能會有不同的效果,所以先用南方的竹子,待我熟悉了北邊竹子的特性,再進一步改進。」

  「太厲害了,太守當真是博學,學問高深,連這造紙的法子,都能講的這般清楚,我家五叔也是造紙的,但他不願意透露竅門,我只能在旁觀看,只是看他的手段,是斷然沒有太守您的完善的。」李威聽完了陳止的指點,兩眼冒光,就好像是看到了好玩的玩具一樣,迫不及待的感慨起來。

  而李立卻是嚇了一跳,趕緊提醒道:「小威,你可不能亂說,太守的法子乃是不傳之秘,我等為他做活,就已經是榮幸了,你千萬別把這法子泄露出去了。」

  「三哥,你放心吧,我還能不知道這個麼?我懂的!」李威衝著自家兄長笑了笑,然後衝著陳止拱拱手,然後就風風火火的衝了過去,急切的想要將陳止教授的要點,運用在實際上。

  等兄弟一走,李立頗有些忐忑的對陳止道:「主上,我這弟弟還有些性子不定,這麼重要的方子,告訴他有些不妥啊,不如還是分環而授,以防萬一。」他還是記掛著按環節保密的方法,畢竟稍有泄露,就是責任在身,萬一出自自家兄弟,那就更糟糕了。

  陳止卻擺擺手道:「無妨,造紙本就是精細活,有一個人居中掌控,才能不讓局面失控,否則各司其職是好,但組合在一起,說不定不倫不類,相互不能匹配,未來等咱們代郡紙名聲傳出去了,這造紙作坊肯定是要擴大的,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連城中一些窮苦的百姓,我也會讓他們來幫工,賺取報酬,貼補家用。」

  「什麼?還要讓普通百姓加入進來?這可使不得!」李立頓時大搖其頭,並且用勸誡的語氣說道:「主上,小的說一句話,這雜人加入,良莠不齊,更不好保護方子,何況這普通百姓未必能幹得了精細活,他們來了,反而可能幫倒忙,讓咱們這些匠人也手忙腳亂。」

  「你的擔心是對的,所以我讓普通百姓相助的,是一些輔助的工作,閒雜的瑣碎之事,就比如說我給你們傳授的法子,要用到黏液,剛才李威就提及了紙張太薄的話,一揭就破,或者乾脆就難以揭開,所以要將一些黏液摻入紙漿,用於潤滑,使紙不黏,方便揭開。」

  陳止一邊說,注意到李立漸漸入神,仔細傾聽,就進一步講解道:「這個黏液,就要從一些植物中提取,如楊桃藤、槿葉等等,這些搜集藤葉、搬運來去,自後提取的過程,瑣碎而繁重,若是用匠人為之,難免就要耗費人力和時間,反為不美,因而不如挑選民眾相助,將工匠從這些繁瑣的工序中解放出來,全身心的投入到造紙之中,不用擔憂其他。」

  他一說完,李立就陷入深思,試著理解陳止的話中之意。

  而陳止也不打擾他。

  按著陳止的想法,這造紙行業一旦樹立起來,就可以進行擴大再生產,通過技術代差,發揮人脈優勢,只要進展順利,很快就能塑造出一個行業霸主,如此一來,需要的人手會逐步增多,從而增加就業崗位,也為代郡創造了一項新的特產,進而吸引流民,留住人口。

  「這雖然只是小道,不能和世家塢堡中的人口對比,但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可以讓世家麾下的民眾對比,知道好壞。」

  他可是清楚的記得,在遊學時候,經過一座小鎮,那小鎮貧瘠無比,裡面百姓的生活,更是清苦無依,偏偏這種局面下,他們還也一個勁的誇讚鎮中的那位地主,說那位地主如何如何的仁義,對他們怎麼好,其他地方的百姓生活的更苦雲雲。

  但實際上,這些不過都是那位地主宣傳所致,根本原因就是百姓們獲取信息的渠道有限,被地主的宣傳洗腦,信以為真,因而坐在井底看天空。

  代郡雖然是一個郡,但因為世家塢堡對民眾人身自、由的限制,其實一樣有這樣的問題,想要打破的話,就必須創造出對比。

  那李立此時也想通了過來,不禁說道:「嗯,太守的這個點子,果然精妙,這薄執若是沒有黏液,就不得揭開,而單純的黏液除了摻入紙漿裡面,也是毫無用處,這兩邊的人手還分開,這樣一來,偷學了紙方的人也揭不成紙,而只搬運植物的更無從得方,萬無一失!」

  他的出發點,卻還是在保密上,陳止搖搖頭,有些無奈,卻也不再多說,因為李立的擔心也不是無的放矢,畢竟換成任何人,想的也都要是保密的問題。

  「我拿出來的技術,目前是第一代,本就有推廣的目的,況且很快就能抽簽了,這保密的問題,倒不是十分迫切,而且還能作為一個魚餌,釣一釣魚,我雖不是武陵人,但捕魚的事,也是樂趣頗多。」

  陳止這邊想著,和李立商討著,那邊李威已經帶人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因為是第一次開工,所需要的器械、黏液、製劑、施膠等等,都事先就被陳止派人配置好了,放在邊上,讓他們按著步驟使用,所以格外順利。

  不過陳止畢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所以吩咐了李立幾句之後,就把小書童陳物留下,讓他在這邊照看,同時居中聯絡,自己則先回衙門處理公務去了。

  經過了幾天的忙碌,郡守衙門的裡面的公務,已經是所剩無幾,陳止的工作效率,讓衙門上上下下的吏胥都歎為觀止,很多積年舊事,在陳止出手之後,也是一一擺平,半點也沒有停止他的工作進度,讓人不自覺得敬畏起來。

  所以他工作的時候,周圍的人都不敢出聲,小心翼翼的。

  但是,等傍晚時分,這安靜而井然有序的衙門,卻忽然被一聲呼喚大破了,隨後就見陳止的書童陳物,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一見到陳止,就迫不及待的喊道:「老爺!有了!有了!」

  陳止頓時豆大的汗珠流了下來,看了一眼周圍人詭異的目光,趕緊打斷了書童:「歇口氣,說清楚!」

  陳物也意識到話中不妥,臉上一紅,才道:「是作坊有結果了,出紙了!小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的紙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21 23:52
第四百五十八章 白紙出坊,求書上門

  陳物這麼一說,其他人終於明白過來。

  原來是造紙出成果了。

  想著想著,他們面面相覷,然後暗暗搖頭。

  這一眾官吏也聽說了陳止最近沉迷於造紙,頗為不以為意,覺得這位太守八成是基於個人的喜好,所以才會這般看重造紙之法。

  說到底,陳止在他們的眼中,並不是一個治世之官,而是一個中原名士,文章、書法、丹青,樣樣精通,是名士中的賢達。

  這樣的一位人,就算有所算計,將匈奴人給算得灰頭土臉,但終究是謀略層面的,並非是治民之能,恰恰相反,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他們反而覺得這位太守,有些不夠實際,似乎是中原名士務虛的風格,所以才要造紙。

  實際上,在他們想來,陳止放著政務不管事實上,陳止已經將公務處理的差不多了,只是這群吏胥按著過往的太守為參照,總覺得不可能處理的這麼快不管政務,卻去關心什麼造紙術,大概是因為代郡太過貧困,這位太守想要寫文章的時候,沒有滿意的紙,於是一拍腦袋,乾脆要自己造紙,這才有了造紙工坊。

  對於這樣的猜測,最近在太守府和幾個衙門之中,正在慢慢流傳,並且逐步得到了認可。

  就在幾人思索之際,陳止則對陳物笑道:「不要急,現在時間還有一點,等我將公務做完,再去看看。」說完,卻是不緊不慢的整理著手上的公務,看的陳物在一旁抓耳撓腮,恨不得立刻抓著陳止就飛奔過去,但到底是不敢。

  陳物跟隨陳止之後,見識日廣,陳止很多事都不避諱他,偶爾還會教他讀書寫字,二人名為主僕,實際上更近似於師生,所以陳物對陳止很是敬畏,平時不敢違逆,但這次是在是看過了那張好紙,那心底的驚艷難以抑制,才會這般失態陳止教他讀書,帶他長見識,同樣也培養出了陳物對為學之道、書法之道的喜愛。

  這般心態之中,他看著陳止不疾不徐的動作,心裡彷彿又螞蟻在爬,越發焦急起來。

  好不容易,等陳止將東西整理完了,揮了揮手,對諸多吏胥交代了幾句,這才跟著陳物離去。

  等這兩人一走,屋子裡的吏胥頓時議論起來,還紛紛搖頭。

  這個說:「這位太守,怕是不如上一位懂民。」

  那個則道:「這位新太守畢竟是名士,是文人,側重不同,也是應該的。」

  還有人說道:「陳太守背景非凡,過來就是熬資歷的,哪裡需要操太多的心?」

  但說著說著,他們也意識到在官府衙門裡,這麼議論上官,實在是不合適,因而幾句話過後,就紛紛住嘴,不復多言。

  另一邊,陳止和陳物一前一後的走著,逕直來到了造紙工坊。

  在這途中,有不少人見到了這位新任的太守,紛紛向他行禮,其中不乏有過往的商賈,但卻沒有什麼人試圖上來攀談,只是目送著陳止離去。

  等陳止來到紙坊,李立、李威還有其他幾名工匠,都恭恭敬敬的站好,迎接著陳止的到來,他們的臉上,還有著明顯的激動和興奮之色。

  隨後,陳止的目光就順著眾人的身影,落到了那剛剛揭起的白紙上面。

  按照正常的步驟,製作一張紙的時間,其實並不一定,但依照陳止改良的做法,眾人成紙的時間,比預定的要長很多,但考慮到他們都是第一次接手,一邊製作,一邊學習,這樣的偏差,也是能夠理解的。

  更何況,這剛剛成型的紙,是在太過吸引眼球,只是用眼睛去看,就不由驚歎,發現連他和現行的諸多紙,有著多麼大的區別。

  結拜、纖細、光滑、輕薄,被懸掛起來,能看到燈光、光線穿過紙張,使之通透。

  「小的當真佩服太守!這等紙質,小的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若有此紙,流傳於士林,定會引得人人爭買,供不應求!」

  李立的聲音從一旁傳出,他的臉上浮現出心悅誠服的表情,由衷的稱讚著。

  陳止聽了,卻不動聲色,這成品紙和後世的紙比起來,依舊有著巨大的差距,其中缺陷頗多,他當然不會就此滿意,李立、陳物等人的驚歎,那是因為過去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等質地的好紙,這是從無到有、第一次呈現出來,所以才會這般驚訝。

  況且,就算是按照陳止原本的估計,這張紙的質地,一樣沒有達到他的心理預期,想來是理論和實際有著偏差,同時也是這些工匠不夠熟練,在工藝和程序上,存在著疏漏和不足,導致的偏差。

  不過,這些問題隨著日後的進一步熟練,以及擴大規模,都會一一平息。

  所以陳止隨後就笑了起來,勉勵了眾人幾句,給出了獎勵的許諾,在眾人興致高昂的同時,他又說道:「不過,當下人手不夠,還不能生產太多,受到不少限制,而且咱們想要推廣,還有一段路要走,除此之外,我提議造紙,就是為了給代郡增加物產,但眼下代郡的局面,還需要一段時間恢復,況且這紙固然能得名士推崇,但我還是希望,普通人家也都能用上。」

  話說的簡單,也沒有什麼慷慨陳詞,卻讓眾人心中一震。

  讓普通人家都能用上這樣的白紙,在當下來看,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因為此時的紙張,有些類似於後世的手機,如麻紙這樣的,就是那種性價比高的種類,能讓普通人用上,而楮皮紙則是高端旗艦,需要耗費一定的金錢,還被很多人用來標榜自身。

  至於陳止現在主持製造的這種紙,比之楮皮紙還要勝上幾分,是真正的高端貨,就算是那些名士,恐怕也不容易用到,想要走進尋常百姓家,怕不是做夢。

  陳止注意到眾人的表情,知道他們心裡多少有些不信,卻也不解釋,隨著產生的提高,以及自己的一些推廣手段,未來會給出他們答案。

  於是他很自然的略過了這個話題,轉而交代起來:「當下就先照著今天的順序,不斷地製作,我會慢慢給你們補充人手,但前提是你們必須先熟練工序,不然的話,再來人如何去教他們?我畢竟不能整天待在這裡,所以為了日後不出現偏差,你們掌握的工序,必須牢牢記住,不得有什麼出入。」

  李立、李威等人趕緊點頭應下,他們都被李立囑托過,不得洩露出秘方,所以聽說日後人手還要增加,無疑就有些嘀咕。

  陳止不理會幾人的心思,繼續說道:「至於這造紙中所需的竹子、籐葉等瑣碎之物,我已經安排了人,去南邊購買,會用車隊送來,你們無需擔心,只要潛心造紙就行了。」

  「請太守放心!」李立等人恭敬表態。

  陳止點點頭,又吩咐了幾句,待眾人再次開工,他就讓陳物將剛剛做好的兩張白紙收好,然後離開了工坊,準備打道回府。

  但剛剛出了工坊,還沒有抵達自家宅院,迎面就有一人過來,直接給陳止行禮。

  這人正是陳梓。

  陳止一見此人,不由就笑道:「喬行,你過來,大概過來給我勸誡的吧。」

  陳梓拱拱手道:「太守明鑒,聽說您這事要去工坊?」

  陳止毫不避諱的點頭道:「不錯,我這幾天忙什麼,你肯定是知道的,現在出了一點成果,當然要去看個分明。」

  陳梓沒有退避的意思,直接說道:「我知道太守心有定計,這造紙工坊的建立,也是為了接下來的大計,但凡事皆有度,否則就是本末倒置了,屬下聽聞,太守您分派了人手,讓他們聯絡彭城和下邳,說是要拿錢購買大批的竹子、還有籐葉等物,要勞師動眾的用車馬運送過來,甚至還要讓兩家派出大批人手護持,恕屬下直言,此舉十分不妥!」

  「還是喬行你消息靈通,」陳止微微一笑,並不辯解,「不錯,我是吩咐下去了,而且已經派人過去聯絡了,不過這部分我不是讓兩家白白拿出,而是出銀子購買的,我在彭城的產業雖然不大,但買起這些東西,那也是九牛一毛。」

  「並非是誰人出資的問題,」陳梓搖了搖頭,表情鄭重,說道:「而是此舉毫無必要,就算紙坊重要,也不該為此勞師動眾,不說風評如何,白白耗費了家族的人力和精力,更會喪失時機,那拓跋郁律所說之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生,在這之前,該將精力都集中在準備上,豈能分心他顧?」

  「不錯,喬行你說的不錯,其實我正要讓人去找你,購買這些事物的事,我就是打算讓你來負責的,這樣我也能放心。」

  陳梓聞言一愣,這可不是他出面勸誡所求的結果,正要再說,但注意到陳止的表情,忽然心中一動。

  莫非,這裡面還藏著什麼?南下買竹,其實是個幌子?否則何必讓我負責?

  陳止則道:「這裡人多嘴雜,你與我歸府,我詳細說給你。」

  陳梓點點頭,跟著陳止同行。

  等到了府邸,卻有陳舵過來稟報:「老爺,那朱家送來了一幅字,希望您來謄寫,說是事先就說好了的。」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21 23:53
第四百五十九章 明運竹籐,暗度陳倉

  「朱家的人送字過來了?」陳止笑了起來,「來的正好,正好從朱家的這件事開始運作一下。」

  他微微沉吟片刻,對陳舵說道:「去安排一下,通知代郡的幾大家族,就說我明晚要舉辦一場晚宴,用來感謝他們在代縣重建上,提供的幫助。」

  這話一說,陳舵和陳梓都是一愣,後者則皺起了眉頭。

  陳止看了陳梓一眼,說道:「這群人這幾天,可是一直在關注著我的動向,想要知道我對他們接觸汪荃,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因此難以安心,所以我的這個邀請,他們必然不會拒絕,不過我作為太守,要邀請地方上的大族,多多少少得有個正當理由,正好匈奴退去,代縣恢復的中間,幾家都稍微出力,雖然聊勝於無,但算是個藉口。」

  說完這些,他又對陳舵說道:「對了,記得讓他們將家中的年輕俊傑也叫上,未來代郡要發展,免不了需要這些年富力強的新生代出力,我得先和他們熟悉一下。」

  陳舵愣了愣,然後點頭稱是,隨後便退了下去。

  陳止則帶著陳梓,來到了自己的書房。

  很快,就有丫鬟過來奉上茶水。

  陳梓也不客氣,坐下來品了一口,才道:「兄長,你這宴請的消息一放出去,恐怕幾家今晚都不得安生,沒有幾個人能睡個安穩覺。」這私下裡沒有其他人,他的口氣也就變了。

  陳止笑道:「喬行,你該知道,這些事本來就和行軍打仗也一樣,實者虛之,虛則實之,他們算計我,我先讓他們多耗費點心神,算是提前收的利息。」

  「既然是提前收的,想必之後還要有不少代價,要讓他們付出,」陳梓倒是直言不諱,「但是當務之急,卻不是懲治這些世家,而是如何抵擋將要到來的戰亂,太守先前跟我們提過,拓跋郁律可以作證,而且他們還願意與我等結盟,而且不管能否成立,都會提前送來三千人作為保證,並且讓我們著手準備接收工作,那麼除了這些人之外,我們更該準備的,是之前分析過的混亂。」

  陳止點點頭,示意陳梓繼續說。

  「之前分析過的,我就不再贅述,但面對危險,單純關閉城門,不一定是個好的選擇,因為我們還要消息匈奴,」陳梓的神色嚴肅起來,「他們是必定會抓住機會來犯,必須提前應對。」

  「這正是我要跟你說的,」陳止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這次派出去購買柱子、籐葉的人,會以車隊的形式運回來,但這些車隊中,除了造紙所需之物外,還有一些兵家器物,以及鐵礦、銅礦,會有專門的人負責護衛,直到抵達代郡。」

  「原來如此,果然是暗度陳倉,」陳梓眼中一亮,「太守你堅持要造紙,為的就是迷惑其他人?」

  「我是真心想要為代郡增加一個產出,但這並不妨礙我同時利用他達成其他目的,」陳止的臉上依舊沒有笑容,「代郡,或者說幽州,有太多的不確定,我要做準備,就不得不隱藏一些底牌,當下的代郡,兵力主要集中在汪荃的手中,即便未來南邊送來的家丁,經過操練,有了戰鬥力,但沒有合適的裝備,依舊會陷入劣勢,但代郡當下還沒有自產兵器的條件,那就只能通過錢貨購買。」

  陳梓順勢就問道:「我也想知道,這些東西,難道都是兄長你自掏腰包?」

  陳止點點頭,說道:「工坊也好,家丁也罷,都是陳家之物,當然不能讓官府出資,那就是公私不分了,況且世家的問題,在於他們的特權,以至於官府的權柄都難以制約他們,那麼就得以毒攻毒,跳出這個局限,另開局面,畢竟我來這裡,不是指望給朝廷站穩代郡的,若是那樣,只要將我調走,代郡一切都會恢復舊觀,我來之前,叔父就跟我交代過,要讓陳家在這裡立足,既然如此,這些投入,就必須是陳家掌控。」

  陳止要做的,是在代郡打壓世家,似乎將陳家引入,或者說自己扎根,然後擴大勢力,屬於南轅北轍,但他實際上要做的,是自己引領局面,同時不引起整個世界階層的反感,至少在初期,積蓄力量的時候,要如此。

  那麼用世家的玩法,去擠壓其他世家的空間,就算有人詬病,也不會覺得陳止要刨他們的根。

  況且,比起朝廷的命令體系,在新漢一朝,明顯是世家的命令更容易貫徹。

  「當然,陳家當下還有許多的事要做,在洛陽中樞更有佈局,陳迭叔父前往蜀中,同樣有所謀劃,都要用錢,因此這些錢財,是我從自家產業中拿出來的,最多是像彭城幾位叔父借了一些,他們信任我,所以原因聽從我的安排。」

  陳梓默然不語,最後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會過去居中調節的。」

  「那就當萬無一失了,」陳止重新露出了笑容,「這暗度陳倉的事,最怕的就是事不機密,暴露出去,有你坐鎮,當可無憂。」這段時間的相處,足夠他瞭解陳梓的才幹了。

  但隨即陳梓卻又道:「不過,我的來歷,代郡世家不少人都知道,我這一走,萬一有心人留意起來,說不定就要有所懷疑,細細探查,反而有暴露的風險。」

  「你的擔心不錯,但也不用多慮,」陳止卻微微一笑,「若我造紙只是幌子,那當然會被懷疑,可為兄是真心要造出好紙,也能做出好紙,這真假之間,根本無從分辨,等他們見了,自然就知道,喬行請看……」

  說話間,陳止取出了那兩張紙呈現在陳梓面前。

  頓時,本來還一臉謹慎的陳梓,頓時就是瞳孔放大,看著面前的紙張,楞了一下,隨後下意識的伸出手去,輕輕一摸,趕緊收了回來。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

  陳梓也是飽讀詩書,書法有著造詣,武人愛兵刃,文人愛墨寶,這能寫幾筆好字的人,又怎麼會不喜歡能配得上好字的紙。

  陳梓也不例外,驚訝了一會,他抬起頭,露出佩服之色,問道:「這紙……」

  「這紙如何?」陳止笑著反問。

  陳梓重重的點頭道:「上品好紙!輕薄通透,光滑潔白,如月光照地,霜落凡塵,梓生平僅見!」

  之前,李立說過,自己從未見過這般好紙,但以他的身份,見到好紙的機會也不多,陳梓就不同了,跟在陳永身邊,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眼界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他見過的物件,多為稀罕玩意,卻也給出了這般評價,足見此紙之質!

  這也是正常的,因為按照歷史的發展,這樣的造紙技術,要到幾十上百年以後,才會顯露端倪,被陳止提前拿出來,這巨大的代差,足以造成這般的震撼。

  「現在才知道,為何族兄之前那般信心滿滿,」陳梓感慨過後,就搖頭輕歎,「當今之世,重名重物,那有名的權貴、財主,時常以鬥物比財為名,名家的墨寶、傳世的丹青,又或者是存世的孤本,時常被拿來比鬥,以彰身份,除此之外,西域的異寶、海外的物件、南邊的出產等,但凡事旁人沒有的,自己有的,都會拿來顯擺,族兄的這紙,可謂冠絕當世,旁紙不可比、亦無從替代,乃稀罕物,一旦現世,為名士、權貴所知,必定掀起吹捧!」

  陳止笑著點頭,忽然又問:「若是再配上一二文章、學問大典呢?」

  陳梓一怔,倒吸了一口涼氣。

  陳止又搖頭道:「此紙所需,唯弟自南所送之勿方出,南北運輸頗多周折,短時間內恐難多產啊。」他這話並不盡實,代郡也有替代之物,但為了前期準備,需要作出南北運輸的架子,也好方便行事,順便將白紙炒成期貨。

  陳梓又是一怔,等明白其中關鍵,眼睛頓時瞪大,最後歎服拱手,暗道奸商。

  商定了此事,陳止又留下陳梓在家中吃飯,兩人聊起家中之事,隨後陳梓又提起了那朱家送來的一副字。

  「之前午宴,答應了朱太公,給他寫一副字,現在正好兌現諾言,」陳止笑了起來,「其實他在這個時候送過來,也是為了試探我的態度,還是前面提到的,他們接觸了汪荃之後,心裡沒底,不知道我如何看待此事。」

  對面的陳梓欲言又止,最後沒有說什麼。

  倒是陳止道:「喬行,你有什麼話,可以照實說。」

  陳梓想了想,最後還是說道:「幾大家族試探,也有看兄長的態度,然後決定去留的意思,他們是依附於汪荃,還是歸順兄長,都還未定,而且從長遠來看,依附兄長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有人和我競爭,他們就可以待價而沽,」陳止搖了搖頭,「最後歸順於誰,要看我和汪荃誰給的好處多,以及萬一談判破裂,我和汪荃誰能給他們造成更大損失,從這兩個角度看,就算能拉攏到世家,也必須付出很大的代價,等於是將未來的事,交給世家來評判,要做什麼事,都得和他們商討過才能決定。」

  陳梓很想說,這樣也無不好,安安穩穩的做個幾年太守,然後拍拍屁股走人,直升中樞,才是仕途正道,若一直在地方廝混,如何能掌握大權,造福陳氏?

  但想到陳止這些天的作為,這些話陳梓還是留在了肚裡,他既然被派來輔佐,當然要盡心盡力。

  一頓飯吃完,陳梓告辭回去,做著準備。

  等到了第二天,他就隨著一隊人馬出城。

  這出城的隊伍,倒也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讓城裡的人看到了,就有人傳揚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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