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29 23:11
第七百八十章 權隆氣盛,陳止的試探

  「……長史、司馬、錄事參軍、功曹參軍、倉曹參軍、戶曹參軍、中兵參軍、府功曹、主簿。」

  伴隨著蘇遼的話語,在場之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來。

  他們都是當官當了一陣子的人,知道官場的名頭,因而一聽這些個僚佐名號,馬上就能明白其功效,不由心神動搖,連本身在官府中掛名有位的人也不例外。

  這裡面卻有緣故,卻是將軍開府,其中的官職位子看起來與郡府似乎相同,但其實是假象,蓋因這將軍的管轄範圍和郡府截然不同。

  郡守府下,無論肥瘦郡中,也不過幾縣,所需官吏官吏的也是民間瑣事,而將軍府卻不同,因有便宜行事的權柄,又多數地處邊疆,其實就是一個軍管體系,是用來開疆拓土的,打下來的土地,只要能有足夠的人手官吏,就都能納入掌控。

  所以,但凡將軍得名,基本上來立刻就要開拔征伐,迅速打下一片土地,然後統領民戶,登記造冊,編戶齊民,化作自身實力,然後補充成軍,壯大自身兵馬,繼續支持擴張,乃是良性循環,往往幾年下來,只要不發生意外,就能成為一方勢力,整個過程更是立功無數,處處皆有功勞可以撈取。

  所以做將軍府的官吏,不僅很快就能掌管更多的人口,獲得更多的權力,更重要的是,能夠獲得更多的功績,這在相對和平的年代,無疑是一個平步青雲的好資本,到時候脫身出來,也不愁沒有去處。

  更不要說,能為一方將軍,開疆拓土之人,多數都會建立勢力,擴張家族,能為這等人物的從屬,怎麼看都不是個虧本買賣。

  再看陳止來到代郡,這一年時間的所作所為,就更讓人有追隨和投機的念頭了。

  不過,正當所有人都期待著,陳止會給自己委以重任的時候,陳止卻是忽然話鋒一轉:「陳梓他們,如今在外督建,至今都還頂著一個將軍府司馬的名頭,現在既然我有了實職,那這些能做實事,也有著成績的人,當然要承擔重任,不過除此之外,這半年以來,代郡的各個地方,也湧現了一批傑出之士,我記得冉瞻你麾下,就有一個書記人,有著不錯的能力……」

  作為陳止的親信之意,冉瞻此時當然也在這裡,聞言馬上就給出了名字。

  「府君,你說的是高並,這人確實有能力。」話語中,冉瞻對高並顯得十分滿意,畢竟最近他才幫自己解決了一個麻煩,不僅維持了主將威嚴,還讓那幾位來訪者對自己很是敬畏。

  「這個高並我知道,」忽然,又有一人開口了,居然是束交,如今他也投入陳止賬下,只不過還未擔任具體的郡中職位,而是以幕僚自居,這其實也是陳止麾下的一個普遍情況,很多人就等著將軍實權下來,再一展所能,「他自稱是華夏苗裔,但其實是來自高句麗,算起來,連寒門都算不上,這等人將軍不會想要給他將軍府的僚佐之位吧?」

  「我說高並,只是舉一個例子,」陳止沒有接著話頭繼續,「類似這等人也有不少,總不能都埋沒了,若是有能力,我不吝其用,當然,將府九職不會輕易給予,也不會憑著心意挑選,而是會拿出一套章程篩選、遴選。」

  此話說出,連張亢等人都微微色變,這位最近與陳止走的很近的名士,不由湊近過來,勸誡道:「府君之意是好的,但這等寒門都不算的人,往往自有貧乏,便是有才能,也要是耗費了大量精力和時間,繞了很多彎路才得以學成,往往忽略了德行修養,這等人物違未發跡之前,看似謙遜,但其實骨子裡慾壑難填,一旦掌權,往往貪得無厭,不可不防!更不可輕許!」

  這話說出來,屋子裡不少人臉色就有變化,如那冉瞻、蘭洛等人,都忍不住怒目而視,蓋因這兩人其實都是寒門,前者冉瞻是靠著一身武藝站穩腳跟,而後者是靠著姻親提攜,本身家族並不強勢,張亢這話無疑是將二人都一併貶低了進去,怎能不惱怒?

  不過,當下的局面就是這樣,包括陳止在內,這郡縣的大部分官僚都是世家有品之人擔任,他們彼此之間雖然勾心鬥角,但在外人看來卻是一個整體,都代表著社會主流人群,寒門出身的人,如果不依靠他們,就難以立足。

  冉瞻是靠著陳止的賞識,而蘭洛則靠著妻子的家世,因而此時固然心中惱怒,卻也不敢、也不能直接表露出來。

  沒想到,陳止卻搖頭道:「不能以未來之事,來思議給他人定義,更何況,這些其實還看檢查、巡管,妄想將一切都靠著道德教化,讓人自行遵守,實在有些太過異想天開。」

  此言一出,這人群中的束交卻是心中一動:「聽府君這般言語,似是有傾法之心,莫非在他心中,其實本意重法?不過,這想要提拔寒門士人,又是何緣故,他畢竟不是那些粗別的兵家之人出任將軍,難道也想靠著寒門來行權衡之法?」

  轉念之間,眾人的議論和話語也平息下來,眾人都看得出來,陳止的心裡,已然打定主意,自己再說話,恐怕也沒有什麼效用了,便紛紛住口,但是表情各異。

  陳止能夠感覺到,眾人心念的動盪,甚至體現在了自身的氣運上,讓他有一種心浮氣躁的感覺。

  於是,他心有所感,便道:「我已經說過了,真正做事的人、已經有成績的人,是不會被忘記的,將軍府的主要僚佐,肯定是交給這樣的人,否則我也無法放心,但一些從屬、幕僚,卻是可以多啟新人。」

  聽他再次強調這個,眾人這才稍微放心,隨後離去。

  等人走了,陳止回到屋中,不由搖頭。

  「果然,伸出一個階級,卻要行對階級不利之事,哪怕在時代角度來看是進步之舉,依舊會受到反噬,我挑選剛得實權的時候,本該是氣運濃烈之時,提出一個概念,依舊動搖了根基,將來真要推行,必然還有阻礙,所以這根基的加固,勢在必行……」

  這般想著,他已經來到銅鏡跟前,默念心神,引動雙眼,要觀得實權後的起運變化。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30 21:27
第七百八十一章 運如樹,以群力為養,承郡縣於世

  金芒一閃,那視野中的景象驟然一變,先就有濃烈的紅光爆發出來,透過鏡子裡的映像,陳止看到自己頭上的氣柱中,屬於紅色的部分已然保障,佔據了大半部分的空間。

  整個氣柱也隱隱變化,有諸多分叉分散開來,乍一看,宛如一根蒼天大樹一樣,根鬚似乎連接著各個方向,而最上方的代郡的版圖越發清晰,更是朝著關外一片擴張,投影出一部分關外草原的景象,有七顆星點在其中閃爍。

  「原來是這樣,原本我的名頭只有代郡太守,氣運中投影出來的,就是代郡這片地域,而本身太守這個稱呼,是從屬於刺史的,而刺史又依托於朝廷,是一個遞進的關係,層層制約,層層負責,層層分權,是以原本青色不少,但現在開府建牙,軍政歸於一身,自主性足夠了,所以紅色便成為了主要。」

  這般想著,他又看著那似乎朝著各個方向蔓延的根系。

  「氣運原本只是一根柱子,象徵著的是一個人的自身,是比較自我的,現在卻生出宛如根系一樣的東西,這就說明我的氣運如樹,已經不是單純的個人了,聯繫著其他眾多人的氣運,而他們的所作所為,也會成為我的養料,以促成長,另一方面,這氣運之樹的樹冠,為那版圖,投影的是我的管轄範圍,原本的太守手只能在代郡內部伸展,而得了征北將軍的名頭,就可以自己開闢空間了。」

  這般想著,他的目光掃過鏡子中的那塊版圖。

  「和原本相比,最大的變化,無疑就是代郡北方的一小部分版圖了,這個版圖並不是因為土地在我的掌握中,而是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部族受我節制,是我所劃分的七品鮮卑的放牧之地,這些人的存在,是我這個將軍職權的第一次擴展,超出了郡界,甚至也超越了州界和朝廷直接統轄的邊界,所以這個氣運歸根結底的根源,還是在人的身上,而不是土地……」

  這麼想著,陳止的目光最後掃過氣運之樹的周圍,看著那星星點點的金色光點。

  「每一次看自身氣運的時候,這些金色光電就會增加許多,如今隱隱就要成稀薄的霧狀了,這些人大概就是看了通典,並逐步接受了這部書中,基於歷史而評論各家的觀點了,這觀點算是比較取巧,是拋開了各家思想中玄虛的部分,就他們再歷史上的表現和作用進行評論,算是直接的評價體系,和當下的各家學說有些許詫異和區別,也算是一家之言了,每有一個人接受這種看法,就會增加一顆金色光點,不知增加到足夠的數目後,會有何作用。」

  這般想著,陳止掃了一眼百家籤筒,那超過三格、接近四格的名望金液,知道等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可以再次嘗試著抽籤一次了。

  「當下,在沒有什麼重大的事前,想要充滿四格是很難的了,與其浪費掉,不如抽籤一次,因為靠著現在持續的名望收入,縱然不能達到四格,但重新積攢兩格、三格還是沒有問題的,足以用於觀氣的消耗了,另外,很快代郡就要迎來新一輪的衝擊,到時候又是名望大漲的時期。」

  帶著這樣的念頭,他散去眼中的金液,視野一晃,便恢復了原樣。

  「不過,這觀氣之能暫時除了讓我統攬郡內事物,迅速辨別人才,又或者在一定範圍內進行預測之外,還沒有其他太大的作用,其中最為有用的作用,恐怕就是發出一項政令,然後通過氣運變化,快速把握到這個命令的效果,以及對人心造成的影響了。」

  這個作用,剛才就已經體現,陳止的一個提議,馬上就通過氣運消漲反饋到了自身。

  「現在看來,這單純靠著影響力,想要讓我這麾下的眾多人真正成鐵板一塊,還是有許多不足的,須得在其他方面也加快一下進度了。」

  念頭落下,陳止卻沒有立刻就有什麼行動,而是安坐官府,將手上的幾個文案、卷宗處理了一下,等日頭西沉才放下手上的工作,叫上了陳物,離開了這裡,直奔城北。

  這城北經過大半年的改造、變遷,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其中最顯眼的,就是一片佇立著高聳煙囪的廠房,人還沒有走到,一股熱浪就逐步襲來。

  此時乃是初春時節,空氣中的寒氣還沒有完全散去,尤其是北方的許多地方,最近幾年氣候變化,越發寒冷,立春之後都有零星降雪,街上的行人衣衫都還很厚,可這一片地區,卻滿是熱氣。

  如果不是大半年的協調和籌劃,北區的不少住戶、居民都被遷徙到其他地方居住了,否則這裡恐怕將會出現一片和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景象——別的地方還有冬裝,這裡人的衣著卻接近入夏。

  連陳物到了此處,都有些口乾舌燥,忍不住就將準備好的蒲扇拿出來扇動,當然,他也沒有忘記,要給自家主子也扇幾下,帶來涼意。

  陳物還不是最慘的,跟在後面的幾名護衛,因穿戴著一套紙甲,更是感到悶熱,滿頭汗水不敢多言。

  這紙甲作坊,據聞就在北區諸多廠房之中,但具體是哪一個,知道的人卻不多,因還未大規模的推廣,因而也沒有多少人窺探,不過這幾個親兵護衛卻很清楚,這種紙甲看著簡陋,其實卻有諸多優點,不僅輕便,而且防護亦不錯,有箭矢不透之功效,只是此時這密封的特性,卻也將熱氣擋在裡面,難以通透了。

  相比之下,走在前面的陳止,卻要從容的多,雖然也是額頭見汗,但行走徐緩,倒也有種自得其樂的樣子。

  一行人這麼走著走著,慢慢深入廠區,接近中心,熱氣越來越濃烈,連陳止都發話了,讓幾人可以暫去甲冑,自己也脫下外衫。

  這時,前面就有一個赤裸著半個身子的男子迎上來,卻是那李威。

  「主上可是來看新鋼的?」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1-30 22:43
第七百八十二章 跨越七百年的技術雛形

  陳止看著迎面過來的年輕人,點頭笑道:「不知塑造的如何了?」

  那李威頓時來了精神,就道:「已有成效,畢竟是主上您指點了訣竅,這都已經半個月有餘了,若是我等還不見什麼成效,那可真是羞於見人了。」說著便走近了幾步。

  在他的身後,有陣陣濃烈的蒸汽浮動,本來將他半個身子遮蔽,讓整個人的輪廓顯得模糊,而今隨著其人邁步走出來,原本因為蒸汽而籠罩起來的赤裸上身徹底暴露在陽光下,泛著古銅色的光澤,塊塊腱子肉格外精壯。

  那小書僮陳物看著這般樣子,不由吃驚起來,他尤記得自己兩三個月前,曾經見過李威一次,當時對方雖不能說瘦小,但也顯得有些乾癟,怎麼這才多久,居然就是這般模樣了?更不要說,此人眼下英氣勃發,眉宇之間有一種自信的氣息。

  陳物卻不知道,那李威過去就有不小的能耐,在墨家造物之道上很有天資,如今加入陳止麾下,被陳止看重,不光是吃的好了,營養跟上了,更有幾位墨家工匠、大師可以討教,學得了不少的能耐,又有陳止治下的工坊、廠房供給他實驗想法,並且多有所成,自然越發自信,這才顯得神采飛揚。

  卻不說小書僮的驚訝,卻說李威引著陳止往裡面走,穿過層層疊疊的蒸汽氤氳,便能聽到兩邊乒乒乓乓的聲音。

  陳物知道,這是周圍正在打鐵。

  此處本來只有一片紙坊,如今紙坊遍地開花,其主要部分已經遷移到了城外的陳莊裡面,而北城的這片區域卻沒有因此而空下來,而是被陳止歸化了諸多廠房、匠坊,而且有著詳細的規劃和劃分。

  按著陳物的記憶,這兩邊好像是專門冶鐵的工坊,城外礦區最近聽聞出了少量的鐵礦,而桑乾河北岸的礦場,據說更是出了不少鐵礦,也在順流而下,運來代縣的鐵工坊裡面,所以這兩個月以來,這邊幾乎是日夜不停的開工,也不知道到底是打了多少的鐵。

  不過,陳物是很清楚的,陳止對這邊的關注是遠超其他地方的,沒事就會念叨,有空就跑過來,更是調了最為精銳的二百人過來駐守,每日還有例行的詢問,兩天換一次暗號,直接由他這位府君親自確定口令。

  但儘管如此,陳物卻不怎麼喜歡過來,原因也很簡單,就是這裡實在是太熱了,而且還都是蒸汽,都不說他每次回去,渾身上下都會濕透,就說第一次過來,一個不小心觸碰了一處,那湧出的熱氣就將他燙傷了,養了好幾日才恢復過來,直到今日還有疤痕。

  轟隆!

  這邊陳物還在想著,旁邊忽然傳來一聲爆響,隨後大量的氣流從左邊的一條巷子裡噴湧出來,伴隨著幾聲驚呼,而後就有幾個人影在濃烈的煙氣中跌跌撞撞的跑出來。

  李威本來滿臉紅光的講著最近的收穫,這時一聽聲音,這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順著聲音看過去,見著幾人過來,趕緊跑過去詢問,跟著又安撫幾句,調動了周圍的幾人過去幫忙,隨後頗為失望的走了回來。

  從李威趕過去,到現在回來,前後不過幾息時間,期間陳止看著卻連連點頭,這時見人回來,就問道:「怎麼了?可是煉鐵上出了問題?沒有人受傷吧?」

  「沒有人受傷,自從主上您頒布了章程,咱們內外都嚴格遵守,有一套救助和撤離的規定,這般事故雖還是時常發生,但傷者卻少了,」李威說著搖了搖頭,「最近幾日幾個豎爐都已經成型,已經可以大規模的煉鐵了,這邊的巷子卻不是煉鐵的,而是試驗新爐的。」

  「新爐?」陳止聽著心中一動,「莫非我之前說過的那種蒸礦爐,你這邊已經有頭緒了?」

  「不錯,」李威點點頭,「咱們先前聽著主上您的提點,鞥及啊了鼓風之器,又將那些橢圓豎爐改成了截面爐,果然效率大增,每日可以多出三成成鐵,我就想著,試一試您提到過的蒸礦爐,幾次試驗之後便開始試著組建,本來都平穩的燒起來了,也有幾個時辰了,結果還是不行,唉!」

  好傢伙,這要是讓你弄出來了,也真夠驚人的了!

  陳止聽著這話,表面不動聲色,甚至還出言安慰和稱讚了兩句,實際上心裡卻不由驚歎起來。

  這些關於冶鐵所用的豎爐,他當然沒有什麼經驗,更未曾建造過,只是從前在署理看到過一兩句話,用籤筒的百家簽,提煉了記憶,卻也是殘缺不全,只是依稀瞭解幾個關鍵節點。

  比如李威剛才提及的鼓風和橢圓豎爐的改造,就是源自這些瑣碎的記憶,若不是李威本身天賦過人,加上又有不少這方面的匠戶協助,恐怕還不容易在短短時間內就成型。

  就這,還是因為這種改進,本來就是原來歷史進程中,東漢末、魏晉南北朝初期誕生的新技術,甚至在當下的歷史中,都有可能出現了,只是因為門戶之見,還有消息傳遞的滯後性,以及冶鐵技術的敏感性,不見於世。

  不過,能做出這般改進,也足以證明李威的能耐了。

  「但這個蒸礦爐,可不是順著歷史進程的技術積累,而是直接跨越了幾百年的時間,那些瑣碎記憶雖然不成體系,但多少都標注了時間,這個蒸礦爐可是宋代的技術,當下的時間節點,距離宋代可是隔著東晉、南北朝、唐代五代,這要是一下子就成了,反而讓人驚訝!」

  這麼想著,但對面的李威經過短暫的沮喪,馬上就恢復過來,說道:「雖然這次還未成,不過經過這個試做,小人卻是有了個念頭,若是這蒸礦爐可成,或可以煤煉鐵,畢竟咱們代郡現在就出煤,而最近隨著鐵坊的擴張,木炭已經有些不夠用了,只是用煤煉鐵的話,品質似乎會有影響……」

  這麼想著,他簡單了解釋了一下,陳止差不多也聽懂了,也意識到了這是個利弊皆有的方案,卻沒有否決,而是鼓勵支持。

  李威得了鼓勵,馬上精神抖擻,又在前面帶路,興奮地說道:「你看,小人差點忘了正事,主上趕緊去看看新鋼吧,這會應該也能見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 20:57
第七百八十三章 不拘一格降人才

  「真熱啊,越是往裡面走,越熱,也不知道那新鋼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跟在陳止後面,陳物不住的擦汗,心裡嘀咕著。

  他作為陳止的書僮,如今算是最為親近的人之一,現在接觸到的信息也越來越多,當然知道煉鐵鍛鋼的重要性,前者代表著生產力的提升,是當下代郡大開發的前提條件之一,而後者更是關係到兵器、戰力。

  雖然陳止對於軍政之間劃分的清楚,平時也不會讓其他人又接觸民政,又瞭解軍情,不過陳物侍候在旁邊,聽著來往將領、官員的交談,還是慢慢明白過來,知道當下代郡武丁的兵器,很多還是靠著採購,本地能出產的不多。

  這個情況,大概在四個月以前終於有所改變,那時候礦場的開採進入正軌,幾個工坊的生計、生意,也走上正道,隨著第一批錢財的回籠,陳止拿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建和擴建城中鐵鋪,並逐步將這些鐵匠鋪子合併起來,招納和管理匠人,把人交給李立、李威兄弟統一管理,與此同時,第一批自造兵器也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光當。

  正在想著,腳邊忽然有一陣聲響,循著聲音看過去,卻是旁邊跟著的護衛,不知道哪個碰到了擺放在角落裡的幾根長槍,那長槍和槍頭滾動、碰撞,發出的聲響。

  看著那長槍有些彎曲、破損的槍頭,陳物立刻就認出來了,這正是第一批打造出來的鐵器兵刃,因為質量比較差,韌性、硬度都差強人意,所以只是在軍中被當做操練之物,根本沒有列裝軍隊,因此還有零星的兵刃殘留在這片鐵坊——

  要知道,按著陳止歸化,早在兩個月以前,第一批通過滲碳法打造出來的、可堪使用的兵器被製造出來,陳止就專門劃分了武器工坊,直接拉到城北中心,與一小隊兵營放在一起,層層防護,是以在這之後的兵器,在此處都是找不到的,會被第一時間收拾起來。

  不過,儘管只是比較零散的、質量差的兵器,可其中鋒利,一樣可以傷人,那幾名護衛見狀,趕緊就上前去,把散落的兵器收拾起來,擺放到裡面,防止被人利用,造成陳止安危的隱憂,自從那日宴席上,被匈奴來的刺客當眾行刺之後,這代郡上下的兵家體系,便十分著緊陳止的安全,不敢有半點放鬆。

  不僅只是收拾,那護衛中領頭的一人,還對李威投以惱怒和斥責的目光,看得後者不由縮了縮脖子,連連告罪。

  陳止擺擺手,笑道:「這不算什麼,也不用太過於在意,不過關於這些試驗之後的兵器,要如何收拾、歸納,確實該有個章程,甚至可以建立一個類似卷宗房的東西,將不同時期的造物盛放其中,把其中特點、分析都寫清楚,放置旁邊,方便日後研究。」

  李威聽著,咀嚼其中含義,不由點頭,但接著面露難色,就要開口。

  陳止不等他說話,就先笑道:「我知道你的困難,工坊裡多數都是工匠,很少有人識文斷字,一般的書生之流,更是不願意待在這裡,莫說書生,就是我這小書僮,現在怕是心裡也滿是抱怨吧。」說著,他笑看了陳物一眼,後者趕緊站直了身子,連連搖頭。

  「不用急著否定,我不是責怪你,不喜惡劣環境,本就是人之常情,」陳止並不追究,而是看著李威,稱讚道:「你們在這種環境中堅持,著實不簡單!」

  李威趕緊說道:「這本就是我等本職,再者說來,主上您予我等之待遇、資財,比之外界不知道要好上多少,我等也是知恩圖報的,況且我等所為,不過是為代郡添磚加瓦,比不得前線戰士浴血奮戰。」

  「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陳止搖搖頭,直言不諱,「若無兵刃,何來戰力?在某種角度而言,你們的重要性,絲毫也不下於將士,對代郡的重要性更是不容置疑,最近我將掌征北將軍實權,開府建牙之後,有不少職位會招募,到時候你倒是可以去試一試,若是有什麼覺得不錯的人,同樣可以推薦。」

  「什麼?」李威一下子愣住了,「我等工匠,如何為吏?」

  「若有能耐,皆可為事,」陳止笑了起來,「不過有個前提,那就是得能識文斷字,我知道你最近都在學寫字,這方面可以留意,到時自有篩選之法,若你能脫穎而出,不吝給職,如若不能,也不要指望我會為你破例。」

  李威哪裡還奢望被特殊對待,只是覺得陳止的說法,未免有些天方夜譚,根本不相信工匠還能為吏,但還是被陳止話語中透露出來的尊重和關懷所感動。

  此時的白身之人,沒有鄉品在身,沒有家族護持,在社會地位上很低,而且當下的社會,也沒有那種人人平等的氛圍,上位者禮賢下士的時候,也能看得出高下之別,因為乃是院子腦海中根深蒂固的習慣和觀念,而陳止的話卻沒有這些條條框框,能夠觸及低微之人的內心。

  這邊李威還在感動,那邊陳止忽然話鋒一轉,笑道:「你看,又跑題了,還是說這個識文斷字的事,如果你能得位,這些自然會有安排的機會,眼下我會給你調幾個認字的人過來,都是這半年招募的陳家從屬,不是官府的人,相信沒有那麼多麻煩,但相處的時候,習慣和觀念碰撞在所難免,如果遇到了,可以找我協調。」

  李威便表態道:「主上這般安排,已經是格外看重、照顧了,又怎麼好事事麻煩。」

  陳止搖頭說著:「這件事是我臨時提起的,又怎麼能推卸責任,我讓你們事事皆有責屬,自己當然要以身作則,否則何以服眾?」

  這般說著,幾人來到了這片廠房最裡面的一座建築。

  這乍一看是一座兩層小樓,但卻顯得格外封閉,幾個窗戶大半都關著,但陳止卻好不停步,逕直走了進去。

  陳物緊隨其後,剛邁過門檻,便有一陣熱浪撲面而來,不由瞇起眼睛,等再次睜開,就看到了前面,那擺在桌上的幾根劍胚。

  陳止則兩眼放光的走了過去,他的視野猛然一動,感到有虛影在劍身上環繞!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 22:25
第七百八十四章 雜煉生鍒,生熟衍鋼

  感受到眼中的異樣,陳止頓時一愣,隨後猛然就回過神來,意識到這個變化代表著什麼。

  「我這眼中的虛影,一般是在碰到擁有奇特氣運的時候,才會呈現出這般虛影,但除了我那屋子裡的沙盤之外,過去可是沒有在死物上出現過這種反應,都是在活人身上才能看到。」

  這心裡的念頭一閃即逝,陳止卻沒有深究,而是走上前去,仔仔細細的觀看者那塑造出大概雛形的常見劍刃。

  說是劍,其實還十分粗糙,因為這並不是打算量產的長劍形狀,此處也不是真正打造兵器的兵工廠,而是陳止特地規劃出來,用來進行新的冶鐵、煉金、鍛造工藝的實驗室,對外的宣稱,則只是鐵坊裡用來檢查質量的地方,以作保密。

  因為是實驗性質,所以第一步要解決的不是「好不好」,而「有沒有」這個情況,所以當下出現的物件,追求的還不是實用性,而是要確定能做出來,隨後在進行成本和產出的估算後,才能進一步討論工藝和量產的問題。

  此刻呈現在陳止面前的這般劍胚就是如此,陳止上上下下的打量著。

  或許因為準備不夠充分的原因,這劍刃上還有許多粗糙之處,整體比較偏黑,卻泛著陣陣寒芒,讓人看著就生危險之感。

  在陳止觀察劍胚的時候,旁邊的李威不由緊張起來,就好像等待考試成績的孩子,時刻關注著陳止的表情,畢竟這座試做工坊是陳止交給他來管理,先前雖也有不少成績,但多數都是在陳止的指點下,重現新漢其他地方的技術。

  簡單來說,就是之前幾個月,這試做工坊的成就,就是讓代郡原本落後的冶鐵水平,追上這個時代的平均水平,就比如當下的代郡工坊製造的武器,就是滲碳法、炒鋼法各佔一部分。

  陳止這時抬起頭來,注意到李威的表情,馬上就知道了他心裡的想法,不由笑道:「不用這般,這鋼鐵品質如何,其實我是分不出來,畢竟術業有專攻,這部分我是要向你學習的。」

  李威一驚,連連擺手,連稱不敢。

  陳止也不多說,就道:「你只管放手去做,要錢要人,又或者有什麼物件上的需要,修儘管要,這事我知道不是一時能成的,要有持久的投入,其實之前你做的就不錯,現在這些嘗試,都是我幾句話的引領,這不過是方向,能否成就本就看運道,之前將這幾種塑鋼法掌握,就已十分難得了,有了這些法子,咱們就能靠著自己的人手、鐵礦,打造兵器出來了,無形中就省去了大量錢財,更取得了自主權,不用受制於幽州,光是這部分收穫,就是大功勞了。」

  得了陳止的這些話,李威放下心來,但還是介紹起這種新得之鋼的特性,而那小書僮陳物,連同諸多護衛,則非常知趣的退避到一旁,防止入耳——

  這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並不是好事,就算不怕被人惦記,萬一有個閃失,第一時間就要成嫌疑人。

  等幾人退去,李威也放開了顧忌,直接說道:「這種新鋼便是按著主上提到的,以『雜煉生鍒』為念,前後失敗了百多次,但在您的提醒下,我去請教了幾位道長,得了他們在煉丹、煉金方的提醒,以灌鋼之法為主,控制生鐵、鐵的配比,將那生鐵熔化,灌入熟鐵之中,然後再輔以百煉法捶打,將雜質排出,遂成此法,成物堅固而鋒利,更有不錯的任性,可謂上品!」說到後來,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陳止輕輕點頭,他是能聽懂大概的,畢竟這個灌鋼法就是他指點出來的,只不過按照原本的歷史發展,這一套技術在南北朝的時候就會成熟,但接下來唐宋元明等時期,卻也在原本的基礎上進行了進一步的提升,可以說是一個基礎技能,一旦掌握,發展潛力很大。

  不過,路還是要一步一步走的,為了建立堅實的基礎,以及構建完整的配套體系、生態圈子,陳止還是讓李威慢慢嘗試著,從無到有建立一套鍛造體系。

  畢竟在陳止看來,以代郡當下已經做好的準備,並不用刻意追求在武器的材質上領先,因為這灌鋼法,在一開始的時候,優勢並不明顯,而且其配套的生產設施,沒有個半年一年的,也無法架設起來,根本就趕不及,倒不如作為技術儲備,先不大規模的推廣,繼續提升技術層次,畢竟學術上的南北朝定義,按著歷史慣性,在原本的歷史上也要百年後才開始,陳止是等得起的。

  另一邊,李威明顯是打開了話匣子,還在那邊說著:「這灌鋼之法若是操作得當,能將裡面的碳灰與雜質一同排出,是以小人才起意,用煤炭直接取代木炭,用以少火,只可惜分了幾人去嘗試,始終未成。」

  陳止聽到這裡,卻是心中一動,他忽然想起來,這煤炭、焦炭最後的優勢,不由又鼓勵了幾句,因為這可不是陳止直接提出點子,而只是指出了一個大概的方向,當下這些都是李威在自行摸索。

  這邊說完,陳止忽然問起一事:「既然新鋼已成,不知你可曾試過,能否耐住高溫,再打造成缸形?」

  李威搖搖頭道:「這個還未曾試過,只是從當前的情況來看,卻不容樂觀。」

  陳止點點頭,就道:「這事本就不勉強,一步步來吧。」隨後又和試做坊裡的其他工匠見面,一一問候,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就走了出去。

  早就等的有些悶熱難受的陳物如蒙大赦,第一時間就衝了出去,然後就扯開衣襟,喘著粗氣。

  陳止走出來的時候,發現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便感歎著,自己這一會都這般辛苦,李威等人正日在此,著實辛苦。

  這邊剛想勉勵,忽有腳步聲疾步趕來,卻是傳令的佟海,直接帶來了一個消息。

  「匈奴在邊界調動兵馬了?」

  陳止瞭解情報後,眉頭微微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聯繫到最近幾日有關匈奴的消息,更是鄭重以待。

  「看來那第二個俘虜,也差不多該放回去了。」

  這般說著,他的心中忽然一動,有種鮮血上湧的感覺,似有什麼事發生了,但旋即消散,便暫時按下了疑惑,和佟海確定一些情報的細節。

  可這邊說著說著,又有腳步匆匆趕來,這次過來的人卻是陳舵。

  這位陳家在代縣的管事,此時滿頭大汗,一看到陳止,更是加快了幾步,來到跟前,顧不得休息,就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主上,夫人……夫人她……」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 21:26
第七百八十五章 代郡陳氏

  但陳止急急忙忙的趕回府邸的時候,那府中早就聚滿了人。

  為首的幾人,正是陳邊、陳迅這幾位陳家上一輩的人物,而餘下的陳羅、陳署等與陳止平輩的兄弟,也早就等在了那裡。

  一見陳止,那陳迅就走了上來,語帶責備的道:「都這種時候了,你怎麼還能亂跑?這孕期將至,隨時都有可能降生,這種時候你這個做丈夫的,卻不在身邊,未免有些不像話吧。」

  陳止停下急促的腳步,點頭認錯。

  旁邊,那陳邊就走過來,替陳止分辨道:「嗨,如今守一為代郡之首、征北將軍之職,那可真是日理萬機,哪裡都要過問,整個郡的安危繫於一身,有些忙碌也是正常的,畢竟是為朝廷辦事、替皇上分憂,只不過這人倫之情乃是大道,也不可忽視才對。」

  他說到了最後,也是忍不住勸了一句。

  陳止趕緊稱是,隨後頗為急切的詢問楊悠情況,而後來不及和諸多親屬一一問候,就匆匆入內。

  看著他急急忙忙的背影,陳迅等人都不由點頭。

  陳迅、陳邊是最近這幾個月才趕過來的,為的就是替陳止主持一下代郡的陳氏局面。

  隨著整個代郡的局面清明起來,彭城和下邳兩地的陳家,對此處的支持力度越來越大,很多不得志的陳氏子弟,或者剛才就是家道中落之人,也都紛紛遷徙過來,想要在這裡碰碰運氣,改變命運。

  這一年以來,代郡在陳止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他們也是與有榮焉,尤其是那征北將軍的實封消息傳來,整個代郡陳氏都近乎沸騰,同慶同賀。

  只是這人多了,就免不了出現良莠不齊的局面,也引出了不少事端,急需要管制、制約,比如這次慶賀,就有幾人在城中生事。

  陳止主要是管轄政務、軍務,這是根本之道,所以就不能分出太多的精力觸及家族事物,這代郡陳氏的管理就要落在其他人的身上了。

  家族、宗族的管轄和治理,有的時候不是看能力,而是看資歷和出身,其年齡、輩分,還有是嫡系還是支脈,是十分重要的參考信息,因此想要代替陳止壓住局面,至少也得是和陳止同輩、血緣關係親近之人。

  所以,這最為理想的人選,無疑就是陳止的親兄弟,一母同胞的陳停和陳息,只是這兩位當下還待在彭城,要等到一兩個月之後才會過來,因為陳止這一房在彭城的產業、人員,還有許多瑣事要料理。

  另外,這兩位雖然與陳止血緣親近,奈何年齡卻偏小,在同一輩的人裡面,一個排行第十一,一個排行第十五,都是十名開外了,其實也有些不合適,而且兩人的能力也要打個問號,因為父親陳邁走得早,兄弟幾人原本寄人籬下,所以行事就有問題,除了兄長陳止之外,餘下兩位說好聽點,叫做行事謹慎,說難聽的,那就是膽小怕事,便是招來了,也不見得壓得住諸陳。

  所以,陳止選擇了同輩的堂兄弟管轄代郡陳氏——

  他這一輩的人裡面,陳羅和其人關係最好,之前護送楊氏北上代郡,就是陳羅張羅的,自是首選。

  另一方面,隨著陳止站穩腳跟,在代郡漸漸有了勢力,甚至還將家族的分支扎根北地,一副要開枝散葉的樣子,這陳家第二代中有些想法、又沒有進身之階的兄弟,當然也會過來投靠。

  除了陳羅之外,他的同母兄長陳署,陳家六爺陳迂的兩個兒子,排行第八的陳感、排行第十的陳玄也都先後過來。

  這麼幾位陳家第二輩的主脈過來,按理說管理代郡陳家的分支,難度還是不大的,但問題就在,這代郡陳家的構成上還包括了一部分下邳陳氏的族人。

  這下邳陳氏和彭城陳氏的矛盾,就不必贅述了,哪怕因為陳止的關係,雙方如今關係親近,同氣連枝,但是在心理上,彭城陳氏還是有優勢的,也自視甚高,這就難免造成矛盾,也影響到陳羅等人的權威。

  而陳羅等人偏偏又不想要太過得罪彭城陳氏的人,久而久之,這局面就複雜起來,也有些難以管制了。

  這般情況下,還是得請出資歷更老的人,正好陳邊早就有心攀附陳止,順勢就啟程過來,而陳迅也是靜極思動,一併跟隨,如今代郡陳氏的宗族事務,就都是這兩位在具體負責了。

  此刻,那陳止夫人楊氏的消息一傳出,說是有早產之兆,代縣城中但凡有些門路的陳家人,無不聚集過來,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想要獻慇勤。

  人數一多,讓這不小的府邸都顯得混亂,陳邊、陳迅趕忙放下手邊的事趕過來,過來維持秩序,在兩人看來,代郡、乃至整個彭城陳氏的根基和發展都在陳止身上,而事關陳止血脈的事,更是重中之重,什麼都比不過,以至於連陳止都被二人訓斥、提醒了一句。

  這邊陳止一進去,那邊陳邊就馬上換了一副面孔,在陳止面前他和藹可親,顯得慈祥,眼下卻是眉頭一皺,看著周圍的眾人,訓斥道:「你們都沒有自己的事做麼?代郡這麼多事要處理,你們身為陳氏族人,理應為守一分憂,怎的稍有風吹草動,就馬上聚集過來,這心裡就沒有一點數麼?若不是你們這班隨意,守一又怎麼會這般繁忙?」

  這話一說,眾人相互對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說你剛才還提醒陳止,不能因為事情冷落家人,怎麼轉眼又說咱們反應過度了?

  但陳邊的輩分擺在那,陳止對他也很尊重,眾人不敢反駁,只得唯唯諾諾,隨後被反覆催促,無奈退去。

  這邊眾人散去,只剩下陳家的核心幾人,那邊陳止就從屋子裡出來。

  陳羅馬上過去詢問。

  陳止輕輕搖頭,說道:「暫無危險,只是胎氣動了,恐怕真要有早產之事,最近幾日我會在家中陪護。」

  眾人聽著,微微鬆了一口氣。

  而這個消息,也馬上就像旋風一樣,吹遍了代郡上下內外的各個角落,一石激起千層浪。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 23:27
第七百八十六章 有後方能聚人心

  「主公將有子嗣,這可是大事!」

  第一個得到確切消息的,當然就是特務頭子蘇遼,他本來在處理周邊勢力的情報,聽到消息之後,卻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興奮的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回走動。

  作為得利手下和心腹的佟海站在邊上,看著自家頂頭上司的表現,不由有些疑惑,但這麼長時間的歷練,不光讓他得到了重用,也有了一定的城府,因而並沒有詢問出聲。

  倒是蘇遼注意到佟海的表情,笑道:「看你的樣子,似有疑惑在心?」

  既然被問到了,佟海也就不藏著掖著,點頭道:「屬下是有些不太明白,府君有子嗣固然是好事,但聽聞有早產之危,又有危險……」

  「你不懂啊,」蘇遼擺擺手,頗有威嚴的坐在座椅上,這麼些時間以來,執掌特務部門,他和過去在太僕府上不得志的幕僚,已經有了截然不同的氣度,「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都盼著主公早有子嗣血脈,而且是宜早不宜遲,雖說早產頗有危險,但這半年以來,主公與幾位道家、醫家的高人,也是出了不少藥方和器具,不僅能安胎,更能穩產,所以問題應該不大。」

  佟海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只是為何要這般急切,早與晚又有什麼區別?畢竟府君當下雖為征北將軍了,但早晚還是要返回中樞的,便是在代郡鋪的攤子再大……」

  「區別可是大了,」不等手下說完,蘇遼便直接打斷,「事到如今,你還以為府君想著要盡快回歸中樞?」

  「難道不是麼?」佟海一下子愣住了,原本心底的一個隱隱的念頭,被這句話激發出來,卻還不敢肯定,只是道:「如府君這等上品人物,年紀輕輕便為五品,在邊疆又有這般成就,回到中樞就要位列朝班,前途無量。」

  「那是過去了,」蘇遼說話間,不由歎了口氣,「過去的上品人物,當然是外放牧守,積攢資歷和功績,回去朝中為進身之階,問題是,當下這朝堂之上的局面,可不怎麼好,幾位宗室爭權奪利,聽說連聖上有的時候都插不進去話,而上品諸公同樣難有作為,不去也罷。其實我最初,也是和你一般想法,以為府君來北地,是有著集功之念,但見他如今的佈局,卻又不像了,興許是存著王浚那般心思。」

  佟海又吃了一驚:「王浚那般的心思,那豈不就是割……」

  「這可未必是壞事!」蘇遼瞇起眼睛,冷冷的看著面前的下屬,他突然說出這個話,當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觀察了許久,覺得佟海是可信之人,現在不過是藉著機會出言試探,「當下冀州紛亂,邊疆不寧,朝中不平,若是邊疆落在王浚這般人物手中,那才叫危險!」

  佟海馬上反應過來,趕緊點頭同意,連聲道:「此言有理,此言有理。」額頭上已經有冷汗滴落。

  蘇遼滿意的點點頭,又道:「府君如今又有將軍令在手,征伐守備、賞賜懲戒出於自身,開府建牙就在眼前,我等都入其中,這就是班底了,若無子嗣如何安定人心?那胡人部族,尚且要有單于之子,才能穩妥,何況是征北將軍府?」

  佟海又是點頭。

  蘇遼隨後話鋒一轉:「不過,府君有這般喜訊,可不是人人樂見的,這幾日城中當有波瀾,很多隱藏在水底的人和事難免浮上來,你得多加留意,先去安排一番吧。」

  佟海稱是而去,等走出房間,才發現背後已經被汗水濕透,回憶之前情景,不由後怕。

  他跟著蘇遼也有一陣子了,知道這個看似平和的男子,是何等的心狠手辣,為了維護陳止權威、權柄,那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自己剛才若是有一點回答不對,恐怕就要入了蘇遼的黑名單,下場堪憂。

  隨後,他稍微鬆了一口氣,就開始安排人手。

  很快,一個個密諜司的探子便行動起來,很快就散落代縣城中各處,幾乎和消息一同抵達各方。

  ………………

  「陳止的妻子將要生產?」剛剛見過王趕的棗嵩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馬上就皺起眉頭,「這可不是個好消息,這陳止野心甚大,不似其他那些世家子弟,就是過來鍍金,撈取資歷回朝爭權,此人儼然一副要經營邊疆的意思……」

  說到這裡,他又沉默下來,因為想到自己身處代郡,說不定被人處處監視,這話是不好亂說的,但棗嵩的心裡很清楚,按著幽州軍的探子來探,那陳止甚至有謀奪幽州之志,對於王浚來說,可以說是心腹之患了。

  其實這也是正常的,棗嵩很清楚,陳止不願意歸順王浚,做幽州的走卒,那就是不進則退的局面,不想著更進一步獲得更大的勢力,那就只能被慢慢壓縮,最終樹倒猢猻散。

  而一旦陳止的子嗣誕生,那麼他現在搭建起來的架子,立刻就會越發緊湊、團結,算是徹底穩固下來了,那對王浚的威脅性,便要直線上升,甚至超過關外敵意和朝中隱患。

  「無論如何,既然發生了這個事,那無論如何,咱們都要有所表示,或許這也是一次可供利用的機會!」想了想,棗嵩立刻做出了決定,「趁著這個機會,也是面見陳止絕好的藉口,只是還需要等待幾日,想來陳止這幾日必然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府中……」

  這麼想著,他急切的起身,來到桌前寫下書信,又叫來一人,讓他們趕緊送去薊縣。

  等人一走,棗嵩坐了一會,忽然又站起身來。

  「不行,我還得再見王趕一面才行。」

  另一邊,城中的各大世家也同時沸騰起來,家中自然是人心各異,各有悲喜,略過不表。

  卻說陳家宅中,陳止陪著楊悠,自有溫言軟語,等楊悠疲倦的睡去,他便來到書房,打開一封信,看著其中情報,陷入了沉思。

  信中所寫的,是匈奴的中山王劉曜,帶著一支兵馬北上草原,不知有何企圖。

  「這劉曜乃是匈奴國中比較善戰的將領,在原本的歷史上甚至曾為匈奴皇帝,只是當下因為幾次陰差陽錯的關係,都因為我而有了敗績,因而在匈奴中評價已不高,他這次帶兵北上,莫非又是衝著我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3 20:40
第七百八十七章 匈奴與代郡

  有這麼一個判斷,可不是陳止自作多情,而是不得不多想一下,因為這幾個月以來,匈奴國總體是老實的,但這是大勢,是在朝廷看來還算安穩,只是這大局面之下,卻還是有零星事端的。

  而代郡地處匈奴國的邊上,那是怎麼都免不了的,其中有不少起還都是劉曜策劃的,想要用顛覆手段,來對付陳止,只是收效甚微,幾次派兵偽裝成盜匪、鮮卑人,想要入寇代郡,也被陳止收編的七品鮮卑挫敗。

  現在,他突然親自出馬,引一支兵馬北上,難免會讓陳止多想一點,懷疑這背後隱藏著什麼目的。

  想著想著,陳止索性召來蘇遼,讓他再去審問一下還被關押著的諸多匈奴人。

  早在大半年前,那匈奴派來的使節團中,就隱藏著一位刺客,此人被抓了之後也真是硬氣,無論如何對待、審問、刑訊逼供,就是咬緊牙關,半個字都不吐露。

  但除了這人之外,當時使節團的主使靳准,還有靳准的族弟靳明等人,也都被抓了起來,因為靳准在匈奴國中的身份也不低,而匈奴國主劉聰,正打算迎娶靳准的女兒,結果老老丈人卻被人在外關著,怎麼也不是一回事,畢竟匈奴經過多年漢化,婚嫁習俗也有很多接近漢家,娶親之時要問其父母,否則未免難看,更何況劉聰自詡一國之君,更是丟不起這個人。

  於是先後派人抵達代郡,核心思想就是一件事——

  放人!

  最開始還是用斥責、問罪的態度,一副以兵家事威脅代郡放人的架勢,著實讓代郡上下擔心了一場。

  但陳止等人卻看得出來,匈奴當下其實沒有動兵的條件,也沒有動兵的充分理由,再加上這事是陳止被行刺,匈奴方面不給個說法也就罷了,還敢惡人先告狀,逼迫苦主低頭,這事要是真低頭了,其他人嘴上不說,但對威望的影響是致命的。

  於是任憑對方如何威脅,陳止都頂住了郡內的壓力,就是不鬆口。

  到了後來,這匈奴那邊派來的人,口氣也逐漸軟了下來,居然談起了邦交,希望陳止能看在大局的份上,為兩國和平做貢獻。

  但這話在陳止看來也是空話,真要是看重兩邊的和平,還能有行刺之舉?再者說來,這件事是不是匈奴高層授意,又或者是出自某一派別的指使,對方也沒有明言,怎麼看都沒有多少誠意。

  但既然對方口氣變了,陳止也就順勢提出了幾個要求,算是有來有回,畢竟靳准這個身份,以及他原本在歷史上起到的作用,於情於理,陳止都不會真的殺了,更何況經過調查、問詢和取證,陳止基本可以確定,這次刺殺,屬於那劉林的個人行為,事先不僅是靳准、靳明,連劉曜陣營的劉岳,都並不知情。

  不過,從一些話語和蛛絲馬跡來看,劉岳跟團同來,又與劉林有過交涉,確實也存著找機會行刺的念頭,只不過這個機會,怎麼想,都不該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在自身在場之時。

  既然如此,倒是沒有必要冒著打亂發展節奏的危險,強行誅殺,況且如果劉林屬於劉乂、劉曜這個體系,那匈奴國主劉聰,還等於為這事背了黑鍋。

  陳止的討價還價,令劉聰頗為惱怒,而更讓劉聰憤怒,就是劉乂那個派系的作為,畢竟這次出訪,他劉聰可沒有打算行刺陳止,就算成功了,也很有可能引來代郡的強烈反撲,這對剛剛平定內部,彌合了幾個部族之間矛盾匈奴國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可另一方面,在匈奴國內部,還有不少人將前任國主劉淵的死亡,歸結於陳止身上,作為人子,劉聰不好直接與陳止交易。

  就這樣,在雙方有意無意的低調處理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匈奴國的商販前來代郡,又有不少經商之舉在代郡郡府的指引下,默默進行。

  之後沒有過去多久,那靳准和靳明就先後被放了回去。

  在陳止看來,這兩個人留著是燙手山芋,讓匈奴國惦記,還削弱了劉聰派系,讓劉乂、劉曜等人得利,著實不划算,更不要說在原本的歷史上,這位靳准也是促使匈奴漢國崩潰、分裂的元兇,這麼一個禍害不利用起來,實在是太過浪費了。

  實際上,早在劉聰第二次派人來交涉的時候,陳止就知道了對方的底線,隨後雖然軟禁著靳准兄弟,但環境卻有所改變,而且以禮相待,還特意將消息透露給那位匈奴的劉岳將軍知曉。

  這樣的待遇,讓靳准兄弟放下心來,與陳止的關係居然有了好轉,乃至有刻意親近的意思了。

  這並不是二人乃是受虐狂,而是因為這次的事端,是使節團的成員主動刺殺陳止,要不是陳止反應及時,已經是身死當場了,平心而論,他們覺得換成自己,也不會輕易放過,現在願意以禮相待,雖還有限制,卻也保持了克制,釋放了善意。

  而與劉聰那邊的交涉,陳止也隱隱約約的透露出來,讓靳准兄弟二人越發心安,以至於三個月前,兩人離開代郡的時候,還很是抒發了一番感情,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中,感謝了代郡的招待,這才重新上路。

  這邊靳准等人剛返回,那邊就傳來劉聰大婚的消息,這代郡上下知道內情的人,不由都捏了一把汗,敢情那為匈奴國主早就等著入洞房,結果老丈人被困住了,這可不是什麼小事,真要是死押著,那位情急之下,會發生什麼,還真說不好。

  不過,另一方面,靳准等人雖然離去,但那劉岳可還在陳止手上,而且因為劉岳抗議區別對待,還被陳止以這事為藉口,改換了地方,並且暗中佈置,讓他與外界匈奴的探子接上了線,不斷接收消息。

  「這個劉曜絕對不能小視,這人在原本歷史上,是和石勒都對峙過的人物,他領兵北上,目的不明,就得想辦法,探查清楚,萬一真是意在代郡,到時候我陷入應對王浚的泥潭中,可能會腹背受敵,不可取也,既然如此,就該把準備好的棋子放出去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3 23:04
第七百八十八章 再伐代郡,可有勝算?

  當日,有關匈奴將領劉岳越獄的消息,就傳遞到了各方勢力的手裡,那棗嵩同樣拿在手中,此人沉默片刻,就追加了消息,寫成信件,又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去薊縣。

  這消息出了代郡,進入了王浚控制的幽州範圍,馬上就連上幾匹快馬,晝夜不停的接力傳遞,第二日的中午,幾乎是與陳止即將得子的消息同時傳到了王浚手中。

  看著一前一後的兩個消息,王浚不由冷笑起來:「陳止這根刺,真的是越來越危險了,但此人也有他的軟肋和隱患,而且為數不少,並不是讓人無從下手的鐵殼子,之前聽著回報,說他在代郡大肆生產,連鎧甲兵刃都能自產,著實是讓我意外。」

  王浚的身邊還站著兩名幕僚,其中一人聞言就道:「聽說陳止手上,如今不只一個礦場,出產煤、鐵,所以能夠鑄造兵器,不過他現在向外販煤,也不見得是壞事,咱們幽州地界的不少郡縣,都從他的手上買煤過冬,等於是強大咱們自身,至於購買美談的錢財,也不過就是暫時存放在陳止手上,等咱們滅了他,不管是錢財還是煤礦、鐵礦,以及那兵甲刀劍,連同生產的作坊,不都是為大將軍您準備的?」

  「說得好!」王浚掃了這人一眼,「但是我要怎麼擊破陳止?他雖然只有一郡,但現在坐擁白紙、代窯、礦場、商販等財源,又有幾個潛在的盟友,更不要說他手上更有一萬兩千人的兵馬!我要啃掉這個硬骨頭,也是很不容易的,畢竟他代郡周圍不平靜,可我幽州接壤的勢力更多,哪一個方向都得有人把手!」

  被王浚這麼一頓說,那幕僚登時就低下頭,不怎麼說話了。

  倒是另外一人這時道:「劉岳逃出去,陳止必然大怒,此人據說是之前行刺的主謀之一,因此才會被一直扣押在代郡,現在他跑了出去,兩邊都心存怨恨,這衝突說不定就要爆發了,咱們稍加引導……」

  「如果匈奴國是這麼容易利用的話,那也不用等到現在了,」王浚瞇眼笑了起來,「而且此一時彼一時,代郡這般積累,如果被匈奴掠奪,那對我漢家天下而言,都算得上是損失了,況且原本被代郡羈押的匈奴人,可不只是這個劉岳,還包括了靳准等人,現在靳准、靳明早就回了匈奴國中,可見陳止與那匈奴國主早就有了默契!」

  第一個幕僚便道:「這就讓我有些不解了,陳止與匈奴國的仇怨著實不小,為何那劉聰還能忍受?」

  說著,他見王浚表情不快,趕緊道:「大將軍恕罪,實在是屬下這邊沒有太多情報,不好做出判斷。」

  聽此人這般說話,王浚不由壓下心中惱怒,他也不得不承認,因為心腹幾人不在身邊,再加上始終懷疑自己身邊有內奸,卻遍尋不到,所以對這些幕僚越發不敢信任了,有些最新的情報,都不會告知他們知曉。

  這知道的越少,越是難以做出正確判斷。

  於是想了想,王浚便道:「這事也無需多少情報,匈奴說的再好聽,無非也就是為了權柄、為了利益,那劉聰看起來是匈奴國主,但其實沒有他那父親劉淵一樣的權威,想來也能明白,原本匈奴基本都已是大漢附屬,靠著劉淵重新凝聚起來,更是獨立出來建國,所以那劉淵一人身兼國主與大單于,國內盡數臣服,他劉聰可就沒這樣的本事了,現在匈奴內部反他的人,不是一個兩個,這種時候,他也是需要外面的盟友的。」

  話說到這裡,兩名幕僚也就明白過來,在權位面前,什麼親情、仇恨都可以放放。

  「說起來,那匈奴的中山王劉曜和劉曜不和,如今卻突然領兵北上,這個消息你也該知道一下,」王浚這般說著,瞇起眼睛,「聽說是和北方草原忽然出現的一股勢力有關,咱們在幾部鮮卑中的探子,已經傳回消息了,說是這支人馬也有來歷,似是原本自拓跋部叛逃之人,而今人數不少,約莫幾萬人,前些天滅了兩個鮮卑部族!」

  說著,他見著面前兩人的驚訝表情,壓低聲音道:「這消息暫時不要外傳,這也是我在鮮卑各組耕耘多年,才能第一時間有消息,這其他勢力必然還不知曉,你等先按著這事,制定章程。」

  兩名幕僚自是滿口答應下來。

  但等人兩人一走,王浚又招來了兩人,卻是麾下負責情報的,就聽他道:「馬上派人去給我盯著馬輸、朱佺,看看他們這幾日見了什麼人,給什麼寫信!」

  那負責人馬上就點點頭,退了下去。

  等人一走,王浚便瞇起眼睛,輕敲桌面,思考起來。

  「棗嵩本來還勸我,說是要信任手下的人,免得人人自危,但現在連他都在來信中暗示和提醒,我身邊可能真的存在他人的探子,而且很可能就是陳止派來的,這可就有意思了,陳止才到北地多長時間,就算他再天資縱橫,這種事沒有幾年謀劃也是做不到的,難道是陳家或者楊家的佈置?畢竟那陳家掌管馬政,但幽州的馬政現在都名存實亡,兩個馬場都在我手中,一個賞給了段部,一個則主要販馬求財,而並州已經淪陷,這陳家有謀奪也是正常。」

  想著想著,他又想起了朝中局面。

  「現在朝中幾個宗室傾軋,拉幫結派,其中勢力最大的還是廣漢王,其黨羽之中最為重要的骨幹,就是張應的張家,此人最近一直想要驅逐陳氏,找我來聯繫,想要讓我參陳永一本,在於陳止身上做文章,不如就順水推舟,再來這麼一個外援,今年大事或可奠基!」

  這麼想著,他瞇起眼睛,這時忽有人來報,收拾阮豹領兵歸來。

  「他來的正好,讓他來見我!」

  隨著這個命令下達,一身戎裝的阮豹匆忙過來。

  不等他歇著,王浚當先就問:「我問你,若是讓你現在就再興兵東平代郡,可有勝算?」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4 22:23
第七百八十九章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主公,此言何意?」阮豹聽著這話,就有些疑惑,「難道現在就要與那陳止交戰?」

  他作為王浚手下有數的大將,是知道幽州軍的一些總體規劃的,畢竟這戰爭可不是兩個人打架,一拍腦袋就能做出決定,然後揮動拳頭。

  戰爭,前線打得是人命,後線拼的是後勤,而無論是哪一個,都要提前就進行動員和準備,有的時候,要攻伐一個地方,更是要將所需的物資,提前運送過去,構建幾個後勤不給的中心。

  而代郡,正是幽州軍規劃的重點,是整個軍事計劃裡的關鍵環節,相關的戰略佈局、進攻計劃早就都在進行中了。

  這其實也不算特殊,幽州這片地方,北邊和東邊都是異族,南邊是混亂的冀州,遍佈流民、江都王軍、祖逖軍和石勒的兵馬,而西邊就是不受控制的代郡,再往西則是大體上有敵對意思的匈奴,哪個方向都有用兵的可能,所以這進攻計劃,其實都在做,這些幕僚、將領,沒事就要從這幾個方向挑一個出來,當做假想敵進行操練。

  不過,即便是四方出擊的進攻計劃裡面,陳止所在的代郡,依舊是最靠前的那個,原因阮豹也很清楚,一方面是這個地方就處於幽州地界,雙方之間有著根本矛盾,另一方面,則是代郡的壯大實在是太迅速了,幾乎幾天就有一次大變樣,各種各樣的消息不斷傳來,莫說王浚了,就是阮豹聽著都心驚不已。

  實際上,之前領兵攻伐代郡的時候,阮豹就感歎於對方的強勢,隨後一敗塗地,回來之後主動請罪,若不是自己確實有些本事,身邊也有些家族、姻親勢力幫襯,軍中還有親信,王浚也看重自己的經驗和過去的功勞,只是之前的那次慘敗,就足夠讓他吃一壺,乃至直接丟官的了。

  實際上,當他兵敗歸來,狼狽不堪的時候,就已經有許多人提出這個建議了,其中不乏有王浚的本家。

  畢竟阮豹掌握軍隊,這裡面的權柄、油水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眾人早就盯著呢,好不容易有個理由,總歸是要發作的,更不要說,這次兵敗,還讓王家的後起之秀王趕失陷在代郡,生死不知,反倒是他阮豹損兵折將的回來了,對他不滿的人自然很多。

  另一方面,攻伐代郡的失敗,也讓幽州損失了不少人馬,他們或者戰死,或者成為俘虜,餘下很多則是逃兵。

  於情於理,阮豹都該為這次的損失負責,甚至連段部鮮卑都有微詞,派人傳達了一些意思,畢竟他們損失了一個段文鴦,偏偏還無從報仇,也是憋著一肚子火想要發洩。

  但就在這四面楚歌的局面下,王浚卻是將這事輕輕拿下,給了阮豹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他帶著兵馬東去平州,平息了那邊的一場騷動,也算是暫時壓下了各方聲音。

  這件事,也讓阮豹格外感恩,有誓死效忠的念頭,同時他也很清楚,幽州與代郡必有一戰,希望能這第二次的攻伐中,洗刷戰敗的恥辱。

  但是,他著實沒有想到,王浚會挑選在這個時候。

  「平州的局面剛剛穩固,同時咱們的糧草也還都沒有運送完畢,在西邊的兩個郡,也還沒有準備齊全,再者說來,那小麥也要隔著幾個月才能豐收,之前制定的計劃,是等小麥成熟,在攻伐代郡的時候,劫掠一番,充盈府庫……」

  耳中聽著阮豹的疑問,王浚卻淡然的擺了擺手,說道:「準備充分再戰,自然是最理想的情況,但我等準備充分了,他陳止恐怕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你看他如今的氣象,糧食豐收是肯定了,再加上商賈來往,幾個產業出產和運輸,恐怕錢財是要大豐收了,而且兵馬也在整編,聽說都開始修整官道了!」

  說到這裡,王浚的臉上露出了由衷的憂色,沉聲說道:「而且,那陳止也不是傻子,否則也無法開闢如今局面,恐怕也早已預料到,我會趕在收麥前後用兵,必然有所針對,說不定最近幾日就會調動兵馬佈防,既然如此,那便出其不意,此時就攻打!也防止節外生枝。」

  「莫非,」阮豹心中一動,想著剛剛得到的情報,「主公是擔心匈奴那邊會有動作?」

  「匈奴、鮮卑,皆豺狼之性,」王浚沉吟了一下,最後斬釘截鐵的道:「但真正讓我做出決定的,還是時機!」

  他站起身來,走向窗邊。

  「之前我因為棘城的事,威望有些受損,於是一些小魚小蝦都以為看到了機會,平州和幽州都有暗流,我不得不奔波於平息,但現在這些人都被按下去了,短時間內不會再有異動,北邊的慕容還在擴張,與幾個部族狗鬥,南邊石勒、江都王對峙,而祖逖不會主動侵襲,匈奴國則限於內鬥,劉聰、劉乂彼此牽制,劉曜這個頗有威脅的人,又領軍北上,聽說是去鎮壓一夥叫做柔然的鮮卑叛奴,整個大面上的機會,可以說是稍縱即逝!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所以,你覺得勝算如何?畢竟你是親自與代郡兵馬過過招的。」

  感受到那話中的意志,阮豹只有報以服從,然後說道:「以咱們幽州的兵勢,若是集中起來,那相信便是那陳止將城頭擺滿單梢砲也是無從抵擋,更何況,這大半年以來,他還賣掉了幾台,其他勢力也都搜集了此物的情報,知道了弱點所在。」

  「那就好!」王浚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笑道:「聽說那陳止將有子嗣,這也是個好時機,我正好給他送上賀禮,希望他會滿意!」

  不錯,這在王浚的心裡,其實也是一個機會,因為陳止為了照顧家眷,難免有所分心,因而天時地利人和,皆有涉獵。

  「我等的準備固然還不齊全,但他陳止同樣不會做好準備,相比他一個郡的力量,我集中兩州的人力、物力,難道還會不敵?傳令下去,迅速調配兵馬,正好讓棗嵩在代郡迷惑陳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HarukanoHimitsu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96

    主題

  • 56479

    回文

  • 2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