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9 21:45
第八百二十章 文武加身!

  審視著眼前的幾人,陳止的心中浮現出熟悉之感。

  這種熟悉感,他曾經在十二生肖折紙身上察覺到,那折紙本身就代表著探查之意,陳止可以將自身的意志降臨和投影在折紙上,通過折紙觀察其他地方,並且以意志直接操控折紙的行動。

  正是因為這種遠距離的所見即所得,這才讓陳止擁有了一支最為隱秘,同時又效率甚高的情報隊伍。

  那種將意志和注意力分出一縷,閉目觀察,甚至睜著眼睛、分心探查的感覺,陳止已經逐漸熟悉,所以當這幾名部下的身上,散發出相似的感觸的時候,雖然還很微弱,但陳止已然能夠分辨出來了。

  「莫非……」

  心裡浮現出一種可能,若是這猜測為真,那對陳止而言,這意義可就太大了,以至於以他的心性,都不由有些激動起來,但隨即又閉上眼睛,平息了心中的激動之念,重新恢復平靜,當前可不是一個測試的合適時機,他需要先把眼前的這件事處理完,再去實驗自己的發現。

  這一會的心理變化,發生的很快,也很迅速,但陳止的情緒變化,還是被蘇遼、陳梓等幾個敏銳之人捕捉到了,不過他們同樣很疑惑,不知是什麼事,引起了陳止的情緒起伏。

  但很快,隨著陳止的目光落到冉瞻他們幾人身上,眾人也不得不先將疑惑壓下去。

  「楊宋、楊元,關於你們,我有個提議,」陳止的話語頗為平靜,但卻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將軍府司馬與中兵參軍的職位,十分適合你們,不過……」

  他忽然笑道:「之前幾場仗,也是有賴於你們,才能這般順利,這代郡裡裡外外,論起統兵征戰,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二君,所以我有心要讓你們擔任軍中八校尉之一……」

  和前面的人比起來,這話就顯得有些客氣了,甚至是用了商量的語氣。

  不過,其他人倒也不覺得陳止的權威,會因為這個減損多少,原因也很簡單的。

  先前的將軍府九職,不管品級再怎麼低,那都是文官,世家子弟擔任起來,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的,可校尉就不一樣了。

  這是個武官。

  若是嚴格算起來,這校尉在漢時的地位非常高,可以說是僅次於各部將軍,東漢末年的時候,許多諸侯都曾經擔任過校尉,甚至有借此地位起家的,那曹操便是比較有名的一個。

  不過,陳止這個征北將軍授出的校尉職,和朝廷封敕的不同,可沒有那麼高的品秩,而是在統領麾下兵馬的名頭,多數是分為五軍校尉,或者八軍校尉,即中壘校尉、屯騎校尉、步兵校尉、越騎校尉、長水校尉、胡騎校尉、射聲校尉、虎賁校尉。

  五君則少其中三個。

  從名字上就能看得出來,這是八個不同的兵種統領,隨說與朝廷之名相同,不過論品級卻不能相提並論,都要在征北將軍的品階之下。

  不過,即便如此,當陳止說出可保校尉為七品銜的時候,那嵇倔、阮清等人,還是免不了露出了一絲意動,畢竟他們的頭銜雖然未來的權柄不小,但論品級,都是八品、九品的地位,和七品比起來,就有些不入流了。

  只是,就算他們有心棄文從武,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是那塊料,更何況這世家子弟從武職,還真不是什麼好事,甚至都不是好名聲。

  當初在洛陽的時候,陳止的那位叔父陳迭為武將,就曾經受到太僕陳永的斥責,這便是表現之一。

  另一方面,陳梓、束交等人卻也奇怪,因為陳止提出的校尉,居然是八校尉,一般而言,就算是封敕將軍,也多數只有五軍校尉,這八校尉一來有些僭越,二來,就是很難養得起來,一校尉一軍,八校尉八軍,連很多諸侯王都養不起,更何況是封號將軍?三來,有的兵種,北地也招募不到。

  不過,這些都是微末枝節,當下陳止便是封校尉,也只有兩個半合適人選,八個還是五個,都還是後話,想得太遠了。

  面對陳止的詢問,楊宋和楊元沉默了起來,即便是一心想要領兵衝殺的楊宋,面對這樣的抉擇的時候,也不免有些猶豫,要知道,就在北上之前,他的家族還著重提醒過,不可以為武職,就是因為知道楊宋的性子。

  但話說回來,此一時非彼一時,當時陳止北上,在楊家看來,不過就是為一地郡守,最多幾年就要回來,也不會造成什麼波瀾,更何況還是貧瘠邊疆,哪裡能有多少影響,最多是給楊家帶來一點經濟利益。

  卻沒想到一番折騰下來,又是立功,又是開產,連王浚和鮮卑都接連吃虧,也讓楊家內部對陳止逐步重視起來,對楊家兄弟的約束有所放鬆。

  現在,楊家兄弟也清楚陳止的意思,讓兩人從軍並不是為難,而是真心要做出事業,那軍中若是無人,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

  這就要提及當前這代郡勢力中的幾個派繫了。

  不錯,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更要抱團,雖然班子還只能說是草創,但諸多派系的苗頭卻已經出現了,其中最為明顯的一個,卻是陳止的親族派系。

  當前來說,除了陳家莊的陳氏族人之外,真正對勢力有影響的親族派系,其實就是三個人——

  陳家的陳梓,以及作為陳止姻親的楊氏兄弟。

  陳梓為長史,這是在政務上頗為重要的職位,而軍中若是要有人,肯定要看楊家兄弟。

  另一方面,這武丁練兵,楊家兄弟也投入了不少心血,這時面對抉擇,情感自然就有偏轉。

  最後,楊宋抱拳說道:「願為主公前驅,在軍中為將!」

  「好!」陳止聞言露出喜色,「那楊宋你便為步兵校尉,楊元你為屯騎校尉,暫時皆為七品,來人,上印信!」

  伴隨著話語落下,就有親兵端著官袍印信過來。

  而那氣運小印,也落在了二人頭上,頓時讓陳止感到渾身有一陣暖流,彷彿強健了幾分,不由暗自思量。

  但另一邊,那唐資和冉瞻卻急了起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0 20:59
第八百二十一章 群屬成

  「連校尉都封賞出去了,不知要如何來安排我啊?」

  唐資心裡嘀咕著,但為了不讓他人看輕,還竭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只是這心底的念頭太過激烈,表情上已經頗不自然了,而且他還注意到,隨著楊家兄弟得了職位之後,這屋子裡剩餘的親兵手上,就只有一套印信了。

  看了看自己,又瞅了瞅冉瞻,唐資覺得,若是算起和陳止親近程度,自己必然是比不上冉瞻的,這一套印信輪到自己的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

  「但若根本沒有我的份,府君又何必將我招來?就是為了在旁邊看著旁人拿印信?這可就有些不對了,再怎麼說,我這次過來,除了是代表唐家,更多的是代表著代郡世家,若是最後只是白跑一趟,空著手回去,傳出去對府君的名聲也不好,諸多世家也要有所遲疑吧。」

  本來可能是沒事,但你把人叫過來,什麼都沒給,又放出去,那旁人看著就難免要嘀咕了。

  這麼想著,唐資焦急的情緒就越發明顯起來,若不是周圍的其他人,都沉浸在獲得品級職位的喜悅之中,恐怕都已經發現唐資的情緒變化了。

  不過,相比起來,冉瞻可就沒有那麼好的涵養和耐性了,唐資還知道隱藏一點真情實感,冉瞻卻不管許多,臉上的焦急和疑惑已經滿溢出來了,若不是剛才陳止分授官職的時候,已經建立起來一套威嚴,讓人看著心生顧忌,怕是冉瞻都已經忍不住詢問出聲了。

  可即便如此,也好不到哪去,站在原地有些坐立難安的意思。

  陳止看著兩人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先不要急,」說了一句,他看向唐資,「唐君,你的文章我已經看過了,很有見地,言之有物,其中幾個舉措,更是給了本官啟發,以你的才學,就算是朝廷選拔,也必然能夠被選中,放到任何地方都能有所建樹,本官這次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不知這將軍府的別駕,你可願意為之?」

  此言一說,眾皆側目,而唐資一愣,旋即就是一陣大喜,趕忙上千,彎腰施禮,站直了之後又鄭重說道:「屬下願為之,為將軍赴湯蹈火!」

  陳止點點頭,一揮手,那最後一個端著印信的親兵,便就走了過去,而後將那托盤中的官服、印信遞交過去。

  唐資則滿心歡喜的接過來,一看盤中之物,更是心神激盪,幾不自制!

  「不想我唐資,世家庶出,歷經艱辛,還能有今日!」

  心裡想著,那過往的一幕幕,卻走馬燈的一樣的,在他心中迅速閃過,瞬息之間,就有唏噓、感慨之念,旋即看向陳止,這心裡又浮現出被人提拔、遇見伯樂之感。

  雖然陳止說他放到任何地方都能有所建樹,但實際上並不容易,就是這個出身,就限制了發展,很多職位根本就輪不上,而且也未必會被朝廷接納。

  將軍府別駕,其實就相當於將軍的秘書、助手,全稱為別駕從事史,一般而言是刺史才有的官職。

  當初陳止身在徐州,那位徐州刺史前後兩人別駕,都曾過去與他交涉,就是為了替刺史招攬於他。

  在職權上來看,刺史別駕與長史的職位有所重疊,不過亦有不同,長史可以有獨立衙門處理事務,有自己的從屬官,而別駕則跟隨在刺史身邊,更多的時候,是直接傳達刺史的意志,所以一般而言,是沒有多少從屬吏胥的,更多的時候,是為了讓刺史的身邊,時刻都有一個能協助輔佐的人物,並且還有一定的權限。

  而且,這個職位算起來,也不是將軍府常備,所以不被列入將軍九職之中,一般而言,也很少設立,但若是有需要,一樣可以從朝廷得到相應的印信,並授予出去。

  而對於唐資而言,首先得到的是一個權柄不亞於長史的職位,更重要的,是可以跟在陳止身邊,這就能加強親近。

  不過,這裡面自然也有其他考量,比如如此一來,唐家想要保持距離就更加困難了,只能說是深陷在這個勢力集團了。

  但這凡事有得有失,不可能好處盡佔,還不付出什麼,這個道理,為商多年的唐資自然明白。

  另一邊,冉瞻卻是更加焦急了,終於是忍不住小聲的問道:「主公,那我呢?」潛在台詞卻是清楚無比的,這人人都有所屬了,就我還是白身。

  「當然是少不了你的,」陳止轉過頭去,看著冉瞻,卻忽然收斂笑容,「不過,你說說自己是否有資歷當官了?」

  冉瞻一愣,下意識的就要說,自是夠的,可轉念一想,又明白過來。

  和初跟陳止的時候不同,儘管有的時候思路簡單,但在陳止身邊耳濡目染日久,一些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

  自己出身普通,甚至在士人看來,兵戶都可以說是出身低下,也沒有太拿得出手的戰績——

  先前的兩戰,主要是楊家兄弟出力,冉瞻最多是帶兵出去衝殺了一圈,但當時已是勝局在握,之後石勒的兵馬犯境,雖是冉瞻帶兵逼退,但因為石勒的人馬都很克制,影響不大,也算不上什麼戰績。

  這麼一看,沒有出身,有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他若是被貿然提拔,肯定會有一批人不服氣,這就是隱患,以後就很難坐穩。

  這麼想著,冉瞻不由就有些沮喪了。

  陳止見了,不由笑了笑,他深知冉瞻之能,乃是大將之材,只是還需要磨煉、雕琢,而且性子也有些輕佻了,此時見敲打的差不多了,便道:「所以,你先領一軍操練,假校尉之權行事,將來戰事來臨,你立下功勞,才能轉正,這代行之事就先不授予印信了,我會著人拿出一枚兵符,讓你得以統領。」

  這話一說,冉瞻馬上就是精神一震,心態一把八十度大轉彎,差點歡呼雀躍,強壓著心頭激盪,學著其他人的樣子表忠心。

  這旁人見此情形,也是各有所思,尤其是那唐資,始知陳止對冉瞻的喜愛,到了如此程度,就想著回家得提及一二,以後對待冉瞻的態度,要有變化了。

  且不說眾人如何思量,陳止這時授了眾官職,感受到人人頭上的氣運印章,胸中也生豪氣,笑道:「諸君,以後有賴諸位輔佐!我征北將軍府,當因此大興!」

  眾人一聽,齊齊正色。

  「諾!」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0 23:27
第八百二十二章 暗流動

  陳止授予官職的時候,雖然並沒有大張旗鼓的進行佈置,算得上是無聲無息,但在代郡這個地方,他是不可能真的無聲無息的。

  作為整個權力機構的核心,陳止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各方關注,不只是代郡本地人,還有其他遠道而來的勢力。

  尤其是最近的這段時間,但凡有些敏銳感應的人,都能感受得到,整個代郡都被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以至於對於陳止的關注更是上升了幾個台階。

  因而那授予官職的事一結束,消息就傳到了各方各處。

  「這次得官的人,還真不少。」

  在張景生的院落裡,南來的眾人齊聚一處,正在討論這件事,那羅央說話的時候,嘴裡還有一些遺憾的味道。

  不只是他,在其人身邊,張景生、王快、陸建等人,也是表情各異。

  這大半年的時間,他們依舊奉家族之令,待在代郡,不過卻已經換了一種方法,一個個為了進一步發揮聯絡優勢,都先後出仕於代郡衙門,只不過都是以客卿的形式,算是半官方的人物。

  不過,這次陳止授官之事,幾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算是旁觀之人。

  這邊,聽到羅央話語裡面的遺憾之意,張景生就直言不諱的問道:「怎麼,聽你這話的意思,基井你這是也動心了,莫非也想著要正式出仕?」

  羅央聽著,咧嘴一笑,也沒有掩飾的意思,點點頭道:「不錯,咱們待在代郡也有一段時間了,我看這代郡上下,著實是非同一般,那陳府君更是胸有大志,必有作為,再看代郡武卒之威,實在是心動不已,確實有了出仕之心。」

  聽得此言,那王快卻道:「還是要忍耐的,咱們與唐家、劉家不同,他們是代郡本地的世家,怎麼都繞不過陳府君,是以要真正表態,更是踴躍出仕,可我等背後的家族,遠在千里之外,而且論體量和影響力,比他們代郡的世家是高上太多了,沒有必要效仿。」

  「我豈會不知?」羅央搖了搖頭,「不過是見獵心喜,那武丁操練之後,皆為精銳,若可領軍,實在是生平一大快事啊。」言語之中的遺憾之意,更加濃烈。

  不過,在場之人都很清楚,當下可不是戰亂年代,至少表面上如此,這些人的家族在南邊都有很大的影響力,過來做個客卿之類的職位,那影響還不大,因為他們再家族中的地位也是不高不低的,不會被人拿來做文章。

  只是眼看著王浚又有動作,兩邊交戰之日臨近,這時候要是接受了陳止的官職,正式加入陳止的勢力,那緊接著要面對的,很有可能就是與王浚的對壘,這就有可能影響到家族了,是以他們都有所克制。

  事實上,與陳止關係親近的投奔之人,可不只張景生,如鮑敬言、葛祿等人,也早就加入裡面,但因為種種願意,這次都沒有競爭職位,而陳止也明智的沒有詢問他們。

  此刻,這群人自然與張景生等人一樣,各有各的想法,也開始與各自背後的勢力聯絡。

  除此之外,如那棗嵩、桓彝等人,在得到了消息之後,卻是另外一番態度了。

  「陳止授官,顯得有些匆忙,莫非是看破了大將軍的意思?」棗嵩一番思量,又想到了那薊縣的內奸,「又或者,再次得了消息,也不知大將軍是否有所行動,若是那內奸真的存在,那接下來的一場大戰,可是會有隱患!」

  作為王浚的女婿和心腹,棗嵩對王浚頗為瞭解,結合最近的消息,已經猜到了王浚的目的,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擔心起來。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是了,當下擔憂也是無用,不如先盡我之力,給大將軍削減一些威脅,削弱這陳止的力量。」

  這般想著,他呼來僕從,讓人準備車馬,說是要去拜訪桓彝。

  另一邊,桓彝卻是另外一番態度。

  「既然陳府君已經授官了,那最近大概是閒下來了,可以試著和他接觸,先前他已經暗示過我,只要價格公道,是可以出售單梢砲的,這件事必須盡快落實下來,當前這北地的局勢一天一個樣子,變數太多,再拖下去,恐怕就要有變數了。」

  這麼想著,他又招來手下,說是要將物品清單拿過來查一查。

  這次桓彝北上,也是領著車馬,其實裡面放著錢財,只要陳止點頭,這定金立刻就能付出。

  正當桓彝做好了準備,打算再加把勁,把這次商業合作定下來的時候,卻有人來報,說是棗嵩過來求見。

  「他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

  桓彝一聽來訪之人,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他可是很清楚的,幾人雖然一路同行,但抵達之後,陳止方面其實就阻止了兩方的接觸,所以桓彝最近都在低調克制,為了達成目的,盡量避免與外界的接觸,連先前那棗嵩有心利用的洪千找上門來求助,都是避而不見,卻沒有想到在現在這個敏感時期,棗嵩居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若是不見,也有些不合適。」眉頭一皺,他最後還是吩咐僕從將人領進來。

  「桓兄,咱們有幾天沒見了。」棗嵩一來,就哈哈一笑,一語雙關的說著。

  桓彝則道:「棗君是聰明人,該是知道當下的局面,你我最好還是少見的好,再說了,那吳階不也還沒有放出來麼?棗君何不繼續爭取把人救出來?」

  「我倒是想再加把勁,可桓兄你這次就有些不夠朋友了,」棗嵩拱拱手,也不客氣,來帶旁邊的座椅坐下,「給陳府君授實權這麼大的事,居然事先不和我通氣,就這麼直接拿出來,使得局面截然不同,一下子就讓我陷入了被動,倒是桓兄一下子成了這代郡的座上賓,羨煞旁人。」

  「你我各為其主,有些事,我想棗君也是能理解的。」桓彝知道這事自己是有些不地道,卻也不願意輕易認錯。

  沒想到棗嵩跟著話鋒一轉:「這也就罷了,這事先放一旁,雖然桓兄你行事有些太過,但我還是有著誠意,我知你此次過來,實為那代郡的單梢砲,我願助你一臂之力,你看如何?」

  「哦?」桓彝瞇起眼睛,「不知棗君有何高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1 21:18
第八百二十三章 投奔?投靠?

  「棗嵩又去見桓彝了。」

  那邊剛有動作,這邊密諜司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佟海帶著文書過來,遞交給了蘇遼。

  剛剛陞官穩定了位格的蘇遼,只是看了一眼,就笑道:「好了,我知道了,這事果然如預料一般,棗嵩去見桓彝,肯定是要商議單梢砲的事,想要從另外的方面給咱們施壓,逼迫咱們賣出去,為王浚攻來做準備,先削弱我等。」

  「那要不要派人警告他們一番?」佟海試探性的問著。

  蘇遼搖搖頭,笑道:「為什麼要警告?既然他們想要花費錢財,那是最好不過的,之前與桓彝接觸幾次,其實都已經商定了很多細節,只不過後來王浚那邊傳出動靜,讓桓彝有些驚疑不定,擔心咱們為了應對將要到來的戰事,改變主意,這才會另尋他法。」

  佟海聽到這裡,想到之前這位上級的吩咐,猛的就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您先前之所以做出遲疑不定的意思,其實是要拿捏住對方。」

  「不光是拿捏,還可以趁機加價,」蘇遼還是笑著,「你說這種危機時刻,他硬是要讓咱們把這壓箱底的寶貝拿出去賣給他,難道不該多出些錢財、約定些好處?否則我們如何能動心?」

  佟海也笑了起來,在旁邊補充道:「正是這個理,不光如此,為了防止對方耍什麼心機,還得提前將錢財都拿出來,可不能賒賬。」

  蘇遼點頭道:「既然你都明白了,那這事就去安排吧,不要讓他們看出端倪,這也算是疑兵之計,若是運用得當,足以讓王浚那邊做出錯誤判斷。」

  佟海也是點頭,轉身便要走,只是走了兩步,轉過身來,實在是忍不住了,問道:「先前守衛代郡,單梢砲居功甚偉,現在拿出去,多少是有些隱患了,恐怕這城裡面的人知道了,會有人提出異議。」

  「這些不用擔憂,」蘇遼呵呵一笑,「如今將軍府新立,雖然九職人選定下,但下面具體辦事的吏胥位子眾多,城裡城外很多人盯著,根本不會分心顧慮其他,就算有人談及,也不會造成多大波瀾,只要讓人盯著就好,倒是其他幾縣,要多多留意,防止有人潛入破壞,若是碰上幾件裡應外合的事,可是不妙了。」

  佟海點點頭,就說著:「上官放心,咱們安排的人都在盯著,各個縣城裡面的王浚方面派過來的探子,都在監控之中,稍有風吹草動,便可以立刻收網!」

  蘇遼聽到這裡,越發滿意起來,而佟海也順勢離去。

  等人一走,蘇遼處理了一會公務,又有人過來稟報,說是那孫秀過去拜訪陳止了。

  「知道了。」打發了送心人離去,蘇遼跟著卻冷笑起來,「終於用動靜了,這人倒是真會卡時機,和主公預料的一樣,果然是心機深沉之輩,不過罷了,畢竟也是助力。」

  那孫秀,說的正是護衛著趙王孫劉車的道門傳人、謀士孫秀,此人雖是出身五斗米,卻也有大志,投奔趙王,成為趙王麾下幕僚。

  石勒侵冀州,佔據冀東幾郡,趙國被圍困,趙王世子出奔洛陽求助,而這孫秀則護著王孫北逃,輾轉北地,先後求助,最後在王浚那邊也沒有得到滿意答覆,便又帶著劉車回返代郡。

  在回來的途中,他們還遇到了正在東去薊縣的佛法簡、聶道仁一行,雙方有過短暫接觸,不過並未深入。

  算算日子,他們回到代郡也有一段時間了,不過除了一開始拜見了陳止之外,就沒有再次接觸。

  「這次過來,恐怕是看準了時間,想要和我講條件吧。」

  聽著陳舵的匯報,陳止心裡也有數了,他點點頭,吩咐道:「既然來了,就把孫先生請進來,再讓人去備茶。」

  不一會,這神采奕奕的孫秀邁步而入,他甩動寬大的袖子,給陳止見了禮,隨即坐於一側。

  不過,陳止的的目光卻落到了孫秀身後的一人身上。

  這人做護衛打扮,不過體格健碩,雙目炯炯有神,亦步亦趨的跟著,雖然沒有手持刀劍,但只是看那身板,就知非同一般。

  孫秀落座之處,這人則立於一側,表現出護衛之意。

  不過,陳止之所以注意到他,卻不是由於這人的體格,而是在看到他的瞬間,自己的視野裡有虛影閃爍。

  這種反應,一般是只有在那些氣運過人的身上,才會出現的現象,只是眼前的這人,怎麼看都只是一個護衛,又為何會帶來這般變化?

  「將軍,在下今日求見,是有心要提供助力的。」這一坐下,孫秀也不耽擱,單刀直入,直接就說出了來意,「那幽州刺史王浚,本就有不臣之心,此人覬覦代郡,最近有兵馬調動痕跡,這種人不可掉以輕心,為今之計,當團結各方,以作準備。」

  陳止收回念頭,聞言就道:「孫先生的意思,是要派人相助?日後再讓代郡出兵冀州,以作回報?」他是知道的,孫秀一直以來,提出來的要求,就是用自家提供幫助,來換取陳止未來出手牽制石勒。

  沒想到,孫秀卻道:「將軍誤會了,」他搖了搖頭,「這事是我等感將軍之威武,代郡之不易,這才主動相助,而且當下趙國淪陷,我等原本的護衛、侍從之流,流離失所、散落各處,幾無用武之地,而今不少都聚集於此,本意就是想要有所作為。」

  「哦?」陳止瞇起了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話有著一絲投靠、投奔的意思,只是以這孫秀的身份,總不至於要來代郡投靠自己吧?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一轉,落到那名護衛的身上,問道:「本官也聽說,趙國不少勇士被王孫召集起來,都賦閒居院,莫非這位也是?」

  孫秀笑道:「我等前後召集了不少趙國護衛,人手不少,不過這位張方卻並非如此,他是世子在洛陽所遇,因格外欣賞,是以提拔起來,最近派過來護衛王孫安全的。」

  聽得孫秀之言,那護衛不由拱拱手,朝陳止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陳止卻是一愣,品味著這人的名字。

  張方?

  「這一段歷史時期,叫這個名字的,可是有一位猛將。」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2 00:18
第八百二十四章 有將求起勢,有士意莫測

  張方這個名字,陳止是真的不陌生,在他書房的那本冊子上,就寫著此人的姓名。

  在原本的歷史上,西晉宗室內亂,張方就是其中的一個主要配角,其人出身不高,得人資助,這才嶄露頭角,被一位西晉宗室看重,提拔起來,最終領兵作戰,屢有戰功。

  這人頗為上進,能被宗室看重,也是其力爭表現的結果,只是最後的結局卻不怎麼樣。

  陳止之所以會在意此人,實在是因為他在原本的歷史上,著實是一個驍勇猛將!

  西晉八王之亂的時候,張方作為前鋒,領兵七萬,起函谷關而入河洛,一路歷經激戰,最終擊敗大軍,攻克洛陽,將長沙王司馬乂活活燒死,又挾皇帝而歸關中,得封中領軍、錄尚書事,領京兆太守,風頭無兩!

  這等人物,便是想要忽略,也是困難。

  「張方原本是被司馬家看重,如今卻是被那趙王世子看重,也算異曲同工,只不過在原來的歷史上,這人在幾年前就已經被誣而死,不過現在內亂未起,這人倒是沒有斃命,卻也名聲未顯,本以為還要等一陣子,才會見他嶄露頭角,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不過也不好說,這重名重姓的人不少,也不能確定就是那人,就算是原本那人,若是人生經歷不同,可能才能、品性也有區別,還是得觀察觀察的。」

  話雖如此,但其實陳止這心裡已經近乎確定,面前的這人就是原本歷史上的張方了,原因倒也簡單,若非如此,也不會引起他視野中的陰影了。

  危機,危機,有危險,就有機遇,原本歷史上諸王混戰,各族虎視眈眈,整個中原最終亂作一團,可謂災禍,但同樣也有許多人物藉著這般機遇扶搖而起。

  陳止的那本書冊,其實就是將他記憶中有印象的人物都列下來,未來觀氣也好、招攬也罷,又或者是打壓、警惕,都有個對照。

  只不過,因為歷史進程的改變,很多原本赫赫有名的人物,此時還不見蹤影,很多原本毫無跡象的人名,現在反而名揚四海,這張方就屬於前者。

  「不過,現在這人卻投奔了趙王世子,著實是有些讓人意外,不過細細一想,卻也是有原因的,那張方本就是冀州河間人,算起來與趙王世子還算老鄉,而趙國淪陷,那位世子去京城求助,必然要受人冷眼,境遇低劣是肯定免不了的,這種情況下,除了出身貧寒、卑微的人,也不會有人想要找過去投靠。」

  看著張方臉上的表情,陳止隱隱猜出了此人的目的。

  之前的唐家唐資,想要一朝勢起,都頗為艱辛,正是因為受限於原本出身,而張方的出身更低,雖有武勇,但一般的世家人物都未必看得上他,更何況是宗族郡王?再加上天下雖有種種暗流,但畢竟不像原本歷史上陷入大亂,武將的價值並沒有真的釋放出來,再加上張方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想來他在洛陽找人投靠,和當年玄德黃巾起義後,去都城討官的局面是差不多的,除了趙王世子這般落難、落魄的,也都看不上他。」

  這麼想著,那孫秀也看出陳止對張方感興趣,便順勢笑道:「張君武藝高強,還通兵家事,實乃英才,只不過限於出身,這才有些蹉跎,他此番北上,還是在世子面前毛遂自薦,其實也是知道將軍你的英明,這才過來。」

  伴隨著介紹,張方更是有意挺了挺胸膛,讓整個人的體格、輪廓顯露的更為清晰,那虎背熊腰之態,頓時散發出彪悍氣息,讓旁邊不少僕從都看出不凡來,暗暗咂舌。

  陳止聽了,卻是越發能明白張方心中所想了。

  「看著情形,顯然張方投靠趙王世子,也是頗為無奈,屬於是在找不到門路了,至少退而求其次,顯然是將那位世子當成了跳板,但同樣的,此人無論是在原本的歷史上,又或者是當下,都是奮力拚搏,遠離家鄉,在長安、洛陽這樣的地方打拼,尋找主公,顯是心氣很高,更不會甘心待在小地方,代郡這樣的邊疆之地,恐怕不能滿足他的胃口,因而來我這裡,也是想要再找一個跳板……」

  那張方儘管威武雄壯,一看就是一個好漢,但只是粗略一看,就能發現年齡也不小了,也得三十好幾、四十左右了,這年齡真沒有幾年好蹉跎了。

  「武將年齡也頗為重要,想要為統帥,想要立戰功,若是年老力衰了,那就什麼都爭取不到了,在原本的歷史上,張方這時候都功成名就死過多年了,結果如今還未走上正軌,年齡上有劣勢,所以心態肯定比較急,他選擇落魄世子,然後馬不停蹄的就毛遂自薦來北地,就是看出北地將有大戰,有心立下戰功,然後再用這個戰功作為跳板,另投他門……」

  只是幾句話的時間,陳止便將張方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卻也不排斥這種念頭。

  「他的這個心理,確實可以利用,而且這人若是真有才幹,總歸要想辦法留下來才是……」轉念之間,陳止眼中閃過一抹光亮,對面張方頭上那澎湃的氣運景象,已然映入眼中。

  對面,孫秀還要在說什麼,陳止卻已經當先問道:「不知孫先生想要如何相助?」

  這話如此直接,以至於讓孫秀都為之一愣,但旋即他就明白過來,笑道:「靠著王孫之名,原本散落在冀州各處的一些將領都過來了,他們皆有號召之力,若是將軍有心,可使他們前往冀州,招兵而來,另外,先前在薊縣等地,我等已經召回了一些兵馬,只是擔心代郡這邊的意見,沒有帶領過來。」

  陳止點點頭,問道:「不知可有多少兵馬?」

  孫秀伸出三根手指,說道:「三千!」

  陳止聞言,瞇起眼睛。

  一盞茶的時間之後,孫秀臉上帶笑,與張方一同離開,而陳止則坐於屋中,一根手指輕輕敲著身下坐席。

  「孫秀此番過來,與那趙王孫的說法,是王浚不可信,要說服我出兵相助,但在我面前,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及去幫趙國,有些意思。」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2 22:02
第八百二十五章 陳氏六文書

  兩日之後,冀州,常山郡,鎮定縣。

  新一封的書信就已經擺在了張賓的桌上,信封的旁邊,還有一個布包,裡面鼓鼓囊囊的,有不少凸起。

  張賓面容清瘦,留著長鬚,高冠博帶、兩袖寬肥,靜靜坐著,看著信封與包裹。

  這位石勒麾下的首席幕僚卻沒有急著拆開信,而是詢問對面那人:「這信還是射進來的麼?」

  在他對面的那人,卻是一名神色焦慮的青年,此人名為張鐸,乃是張賓的侄子,也是張氏一族之人,算是張賓少數幾個心腹之一了,平時就幫著他來回奔走。

  這時聽到張賓詢問,張鐸便道:「這次並非是把信綁在箭上射來的,而是有人送來的,今日一大早,侄兒剛剛起來,就聽到有人敲門,開門之後,卻有一人藏頭露尾,頭帶兜帽,遮擋面容,二話不說,就將這封信塞到我的手裡,隨後又將這包裹遞過來,侄兒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便就接下來了,隨後那人轉身就走,腳步快急,轉眼就在街角,跟著那門外的幾個乞兒、商販忽然拔腿追去,便是一番吵雜。」

  張賓點點頭,笑了笑,也不再問,伸手把那包裹解開,露出了裡面的物件,卻是幾個畫軸。

  「那位征北將軍倒是有心了,只是這般贈送物件,著實是太過沒有章法了,顯得心不誠,」這麼說著,他伸出手去,抽出一根卷軸,鋪展開來一看,不由眼中一亮,「好字!這恐怕是那位征北將軍親筆書寫的吧,早就聽聞此人書法了得,也見過幾人臨摹之作,但他親筆所書的,還未曾見過,現在一看,當真不凡!送來的是他的親筆,這又顯得有些誠意了,倒也有趣。」

  這嘴裡稱讚著,張賓又看了幾眼,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般若經?」

  他這邊皺眉不語,對面的張鐸卻忍不住道:「叔父,侄兒這心裡著實有些不安啊。」

  「哦?」張賓將目光從那畫軸上收回來,抬頭看向侄子,「你有何不安?」

  張鐸聞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左右看看。

  此時,他就在張賓的府上,左右並無僕從他人,只有這叔侄二人相對而坐。

  打量了一番,張鐸身子前傾,小聲說道:「侄兒本來以為大帥真個並不在意,結果今日才知道,我家周圍滿是探子,那乞丐、小販,乃至行人走卒,竟然十有五六都是窺測之人,所以今日那人東西一送,馬上就有人過去圍堵、追趕,唉。」

  「這有什麼意外的?」張賓搖頭輕笑,「大帥本就是雄猜之主,否則焉有這般氣魄立足冀州?先前幾封信送過去,他說並不在意,確實也是信任,派人監視,則是為人主者當所為,否則這下面的人都會覺得收信無妨,長以此為,人心早晚盡散。」

  「但現在要怎麼辦?」張鐸一副難以決斷的樣子,「今日這人送來的東西,既然已經被大帥的人看到了,是否也不上呈?」

  石勒早就允許張賓得信不報,這表現了他的大度,與對張賓的信任,其實也是做給麾下其他的漢家從屬看的,畢竟發展到現在,石勒的隊伍裡面,漢家屬下已經佔據了很大的一塊份額,不可忽視。

  但是,張賓心裡卻清楚,那位大帥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大度,其心中其實依舊在意,只是隱藏了起來罷了,而這些信息,也或多或少透露給了這個侄子,讓他平時多家留心,不可太過張揚。

  於是,張鐸此時便有這般擔憂。

  「東西……」張賓聞言,眉頭一皺,看向那幾個畫軸,「還是要呈上去的,只是這裡面的內容,恐怕會有隱患。」

  「有何隱患?」張鐸神色變化,「恕侄兒愚鈍,這似乎只是普通的佛經。」

  張賓沒有說話,取出了其他幾根畫軸,一一鋪展開來,裡面依舊還是佛經,而且還都是那篇《般若經》,但每一篇的內容雖然想通,可這寫出來的字體卻既然不同,小篆、隸屬、正體等等,皆有其妙。

  哪怕張賓本意不是欣賞書法,卻還是忍不住稱讚道:「難怪那位征北將軍在書法上好大名聲,只是這六卷字,就可以流傳後世了,相同內容,不容字體,可以稱為『六文書』,若是傳了出去,第一個想要過來求要的,恐怕就是佛家之人!」

  「恐怕陳將軍的這六卷書,是意有所指,」張鐸坐在一旁,看著叔父將一個個畫軸展開,同樣驚歎於其中書法,只是聽聞「六文書」這個稱呼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另外,我亦看過陳將軍的法《佛論》一書,其中就曾重點談過『般若學』,裡面隱隱有所分化,如今中原佛家,似有六宗之說,這幾幅書法如果傳揚出去,佛家人未必高興。」

  「他們高興不高興,其實不重要,但到時候為了給信徒一個交代,也會來討要,」張賓說話間,忽然歎了口氣,「因為這是陽謀啊,若是我所料不差,今日陳將軍給我手書的這封信,恐怕也是陽謀,他給我送的這幾幅字,同樣還是陽謀,便是有智計,亦無從抵擋。」

  這般說著,張賓將面前那封信拿起來,撕開信封,看著其中內容,最後搖頭歎息:「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

  「這次又是招攬?」張鐸在旁邊看著,「既然這次送物件過來,被大帥的人看到了,那這封信也得呈上去吧?」

  「不錯,但問題就在這裡了,」張賓放下信,還是歎息,「這信一旦送出去,再加上這幾幅字,以及將要過來的人,我的處境可就難了。」

  「有這麼厲害?」張鐸滿心疑惑,「那位陳將軍也不是第一次招攬叔父了,過去您不都是說,陳將軍是想要離間麼?既然咱們這邊都知道,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問題是這封信,」張賓話是這麼說,卻沒有把信給侄子看的意思,「這信幫我分析了當前的局勢,在我手裡,那就是一封招攬用的書信,但送到了大帥手上,就是教他如何借用佛家關係的方略,可以說,此信一旦送上去,配合這幾幅字,還有將要過來的人,便是大帥再怎麼英明,也會按著上面的說法行事,問題是,此事一旦施行,不說我的地位不保,大帥更是會格外注意,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這麼說著,他忽然笑了起來:「說真的,之前幾封信,我只覺那位將軍有些意思,如今卻不得不認真思考一下了。」

  張鐸卻是憂愁和疑惑,不明白為何遇到這般局面,自家叔父還能笑得出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3 00:04
第八百二十六章 兵動!

  「好了,這東西還是要先送過去的,送的晚了,說不定大帥反而要懷疑了。」

  和侄子說了幾句之後,張賓便就起身,讓人將那幾幅字都收拾好,便要出門。

  張鐸見了,反而更加擔心,忍不住便道:「現在就要過去通報?是不是稍微緩一緩,叔父不是說裡面藏著陽謀麼?說不定其中還有什麼隱匿之處,我等還未曾發現,等辨認清楚,想好說辭,再過去也不遲。」

  「既然本來就沒有什麼有愧於心的,那又何必擔憂呢?」張賓搖搖頭,深深地看了侄子一眼,意味深長的道:「又或者,連你也覺得,那信中說的一些話有道理,此處並非久留之處,早晚要有隱患?」

  張鐸一聽,登時就嚇了一跳,趕緊搖頭擺手,急切說著:「侄兒不是這個意思。」

  張賓卻笑了起來:「好了,你無須多慮,暫時這邊還是安寧的,至於那陳將軍的招攬,他雖施展了一些計謀手段,但也足見心誠,只是其人到底還沒站穩,而且不過只有一個代郡,等什麼時候他能破局了,再說其他吧。」

  張鐸聽著,心裡一動,隱隱有所明悟,而後見張賓走出了房間,趕忙就跟了上去。

  ………………

  「石勒如今主要還是坐鎮唐山鎮,他的兵馬,大部分也收縮於此,不過還有一部分是分佈在常山郡南邊的趙郡,用以圍困趙國,同時在朝廷有動作的時候,加以防備。」

  行進的馬車在官道上,走走停停,不時要有人下來,將前面道路上的障礙、泥沙、坑洞處理一下,才好讓馬車繼續前行,而車上坐著兩人,正是佛法簡與聶道仁這對佛家師徒。

  正在說話的,乃是聶道仁,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指著身前的一張輿圖,講解著局勢。

  輿圖之上,標注的乃是幽、冀兩州的局面,不過很多地方為空白,大部分都是位於東邊的部分,至於那輿圖的西邊,卻都都已經有了圖畫。

  佛法簡盯著那輿圖看著,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如此看來,這個石勒要重點發展的地方,還是常山郡,是要把這裡作為大本營。」

  聶道仁點點頭,說道:「目前看來是這樣的,這常山郡東邊連著中山郡,南邊連著趙郡,東南還與巨鹿郡接壤,西邊就是匈奴國的新興郡和樂平郡,更重要的是,境內有井陘,實在是戰略要地,又和朝廷之間隔著幾郡,所以石勒這大半年以來,多數時間都是在這裡經營的,況且這常山郡的北邊,就是代郡,以後石勒想要擴張,這也是一個重要方向。」

  「這就好,這就好,」佛法簡聞言點頭,「常山一代本就少佛,我等若可入住,則能不斷傳播,這裡交通便利,朝著周邊擴大影響,這就是一個便利,那位石勒統領想要世家擁護,也可以通過咱們佛門來實現。」

  聶道仁卻說:「這還要等咱們到了地方之後,看看這位羯人統領的態度才能決定。」

  佛法簡聽了,卻微微搖頭,用帶著勸慰語氣的話說:「你也不要太好高騖遠了,畢竟代郡、薊縣、棘城這一路走過來,咱們都沒有停留,留下來可供選擇的空間已經不多了,這石勒……」

  「這石勒若是其心不正,其能不堪施展,那便是投奔,也不見得能有收穫,倒不如繼續閉門讀書。」聶道仁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然,臉上不見表情,卻有一種稍有怒意的意思。

  佛法簡聽了,不由就歎了一口氣。

  他知道聶道仁雖然嘴上不說,但這心裡其實還有怨言,因為按著其人的念頭,本意是投奔陳止,結果被硬拉到王浚那邊,發現不為明主,隨後北上慕容,雖然佛法簡很屬意慕容部,但聶道仁卻覺得慕容並非良處,雖有慕容皝的極力挽留,卻還是沒有留下,轉而南下。

  「唉,雖然走的時候,慕容皝還是十分客氣,更是與我約定,可以在棘城周圍興建佛寺,但因此番南下,恐怕已經讓他惱怒,未來能給予多少支持,著實難料,等於是得罪人了,萬一在石勒那邊,我這徒兒也看不上,那北來之事,就是白跑一趟了。」

  心裡擔憂,佛法簡卻沒有將話說透,因為他很清楚,聶道仁也知道其中關鍵,至於北地的其他幾部鮮卑,先不說宇文、段部都已經歸入了王浚麾下,就說那拓跋,而今也與匈奴再次交戰,周邊化為戰場,已不合適前往。

  想著想著,佛法簡便道:「其實你也不用太過盯著哪一家,又或者認準漢家,就說那陳府君,他如今已是名副其實的征北將軍,但畢竟只有一個代郡,這麼大的地,未必能有發展,而且此人時常打壓世家,對我佛門也不恭敬,不見得能得民心,更不要說,這人過去並無為政經驗,代郡雖小,未必就能治理的好……」

  這是想要打消聶道仁的執念,只是這邊還在說著,這馬車忽然一個顛動,隨後車子裡坐著的兩個人都被甩了起來,離開坐席幾寸才落下來,而旁邊擺放的茶杯、書冊則東倒西歪的。

  緊跟著,那被雇來的隨車僕從趕緊進來告罪。

  「無妨,稍微收拾下吧。」佛法簡倒也不責怪,語氣平和的說著。

  那僕從趕緊謝過,然後收拾起來,跟著就歎息道:「這范陽郡的官道已經是年久失修了,很多地方看著好好的,但馬車一過去就塌陷下去,驚擾了大師,到底還是不如代郡那邊啊,聽說那邊的官道兩三天就要修整一次,要是有什麼損毀,被巡查的人抓住沒有上報,當地的管事之人,都要受到斥責!可惜,咱們暫時還不能跑那段路,郡裡還有限制……「

  這話其實是想要給自己開脫,卻讓佛法簡感到頗為尷尬,剛才這邊還說著,這邊這僕從就這般言語。

  倒是聶道仁見了老師尷尬,不由道:「這事恐怕也有誇張之處,若是這般頻發的修整,不利於修養民力……」

  話沒有說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響,而後又傳來那車伕慌亂的聲音——

  「不好了!有兵馬過來!咱們好像是被他們發現了,他們要將車隊圍起來!」

  兵馬?

  車裡的佛法簡與聶道仁對視一眼,前者疑惑,後者則馬上醒悟過來。

  「不會是王浚動手了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3 21:25
第八百二十七章 隱秘兵馬,半路相逢

  「咱們當下還沒有出幽州范陽郡的地界,能在這裡調動大批兵馬,還是這般動靜的,也唯獨是王浚大將軍麾下的人了,看他們的樣子,決計不是行軍操練。」

  在疑惑與驚慌的氣氛中,佛法簡和聶道仁沒有貿然走下馬車,而是坐在車上向外窺視,看到一隊一隊的兵卒,正在從遠方的路上靠近過來。

  這些兵卒沒有選擇奔跑,而是小步快走,直接就衝了過來,把一行車隊給圍住了。

  「這些步卒,看樣子是經過了一番跋涉,」觀察著那正在靠近的兵卒,聶道仁做出了判斷,「咱們所挑選的這條官道,位於范陽郡的西部,本來就不算主道,就是為了避開可能的麻煩,結果在這裡卻碰上這麼一支明顯經過遠行的步卒,他們的目的非常值得懷疑。」

  佛法簡在旁邊聽著,便悚然一驚,說道:「莫非這群人,是要去攻打代郡的?」

  「很有可能,」聶道仁眉頭一皺,沉下面孔,「王浚此人行軍,雖然也有章法,但卻喜歡不宣而戰,時常偷襲,當初他馳遠冀州,更是急行三天三夜,直撲石勒大軍,先前的圍困棘城,則因為事先走漏了消息,導致慕容部準備充足,最終功虧一簣,不過這其實也是難免的,那鮮卑部族本就靈活,哪怕慕容定居棘城,可一樣有很多過去的習俗,一旦不能一口氣滅殺,讓人逃跑,遠遁草原,就可能是第二個吐谷渾、拓跋部,因而王浚才會召集各方,想要徹底圍死慕容,可人一多,情況就複雜了,人多嘴雜,消息走漏在所難免。」

  「原來是這樣,為師還不知道,王浚有這麼一個習慣,那這些人就是去偷襲代郡的?結果正好被咱們碰上了?那豈不是要被他們裹挾去了?」佛法簡說話的時候,露出了擔憂之色,若是自己的弟子所說屬實,那第一個現實問題,就是這支軍隊為了保密,把他們裹挾起來,不放離去,就是最好的選擇。

  聶道仁沉吟片刻,說道:「老師無需擔心,此番過來之前,我就得知了這幽州兵馬的一些動靜,有所猜測,因而事先就有準備,若是他們真有心要將我等裹挾而去,便讓弟子上去分說。」

  「原來你早有準備?」佛法簡聞言放下心來,「那就好,等會你便施為,為師不會出言。」

  師徒二人這邊說定,那外面已經有兵卒過來叫囂,讓馬車裡面的人下來,去見他們的將領。

  「不知這領兵的是什麼人,是不是咱們認識的,如果是見過的,交涉起來大概會簡單許多。」一邊走下馬車,那佛法簡一邊這麼說著。

  聶道仁也跟著點頭,如果是他們再薊縣見過的人,一方面能肯定自己的一些猜想,同時還能省去自證身份的過程。

  「原來是佛法簡大師……」

  讓師徒兩人稍微鬆了一口氣的是,這次碰上的人,還真的就是一位熟人,名為段錦,為王浚麾下的中郎將之一。

  只是聽這個名字,就能辨別的出來,這個段錦是段部鮮卑出身,但依照聶道仁的瞭解,嚴格來說,此人應該是中土與鮮卑的混血,只不過他的母親只是鮮卑貴族的女奴,其人自小的生長環境並不算好,但卻善於抓住機會,最終卻在王浚麾下平步青雲,如今為一方中郎將,也領著不少兵馬。

  先前佛法簡師徒二人在薊縣的時候,參加過幾次晚宴聚會,席間就見過這段錦,是以這次一個照面,段錦就將兩人認出來了。

  「大師之前離去,我家大將軍可是念叨了很久,一直覺得遺憾,這次能在此處碰上,用大師的話說,那也是緣分,這樣吧,我安排幾個人,將幾位護送到薊縣,先安頓下來,等大將軍有空了,必然還去拜訪,兩位以為如何?」

  段錦的話聽著客氣,但那種不容置疑的味道,還是被師徒二人捕捉到了,佛法簡不由心往下一沉,這是他最擔心的事了,不由朝自家弟子看了過去。

  聶道仁此時笑著說道:「將軍說的不錯,我等也渴望能再見大將軍一面,與他談論佛學,只不過這事卻要延後些時日了。」

  「嗯?」段錦聽著眉頭一皺,「公子你是聰明人,這種時候了,你覺得還能延後麼?」先前還顯得有些隱晦,但這時他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周圍的人,表達了自己人多勢眾的意思。

  到底是鮮卑人,還是不懂禮數啊。

  心裡歎息著,聶道仁臉上笑容不變,把準備好的說辭搬了出來:「這實在是有緣故的,也不是刻意和將軍作對,主要是我等此次南下,是去找那石勒交涉,此人據守一方,實乃隱患,我佛門普度眾生,不忍見冀州百姓受苦,是以與那石勒早就約定,要於幾日之後論佛,書信早就寄出去了,若是人不到,那……」

  「你們事先就和石勒有聯繫?」段錦的臉色當即就變了,他如何聽不出這話的潛在含義,「那等亂賊,你們也敢聯絡,真是不怕朝廷追究罪責!」

  他先是斥責一番,跟著卻犯難起來,聶道仁的意思他明白,按著對方所說,已經提前和石勒取得了聯繫,如果人沒有到,石勒必定有所察覺,這樣一來,不管是裹挾著幾人同行,還是強行押送到薊縣,都會留下隱患。

  他此番領兵,本就是隱秘行事,最忌諱被人看到,尤其是佛法簡這樣有著自己消息渠道的,更是不能掉以輕心。

  「石勒此人心機頗深,而且對幽州肅有進犯之念,先前就幾次試探,這次大將軍隱秘行事,其實也有迷惑此人的意思,否則讓他知道幽州將起大戰,說不得又要想著渾水摸魚了,按著這聶家子的說法,他們事先聯絡了石勒,如果沒有按期抵達,石勒派人一查,可能就要出問題……」

  即便如此,但段錦也沒有要放兩人離去的意思,還在想著有什麼隱秘之法,強行帶走。

  另一邊,佛法簡卻想到在臨行之前,自家這弟子,確實寫了幾封信送出去,這時就拿出來作為說辭,但他同樣看出來,段錦不會因為這麼一段話,就放任他們離開,再看聶道仁,卻見後者神色如常,明顯還有後手。

  對面,段錦輕咳一聲,便要再說,忽然這腳下的地面隱隱震動起來,而後遠處有喊殺聲傳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4 00:07
第八百二十八章 多方協力,三路攻代

  「兵分三路,共伐代郡,目前看來,雖有分散力量的嫌疑,卻也是最為穩妥的。」

  王浚坐鎮幽州城,看著面前的沙盤輿圖,聽著身邊幾人的匯報,瞇起眼睛,看著沙盤上推演的局勢。

  在幽州之地,幽州城並非核心。

  王浚之前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燕郡的薊縣,那裡原本也算是燕國的首都,只是燕王一脈斷絕之後,便收歸朝廷,因燕王的治理,底子不錯,而王浚要同時兼顧兩州之地,就選擇了薊縣坐鎮。

  與之相比,幽州反而稍居次席,乃是范陽郡的首府,整體偏南,雖也富庶,人口不少,過去也是王浚的重要落腳之處,但隨著王浚勢力的戰略中心逐步北移,王浚來此的次數越來越少,最近一次還要追溯到一年多前。

  不過,眼下王浚卻幾乎將幽州、平州的兩套班子都搬了過來,為的就是坐鎮於此,督戰!

  范陽郡的北方,乃是上谷郡,西北為廣寧郡,西方便是代郡,距離代郡治下的廣昌縣非常近,可以說是一處交通樞紐。

  此時,呈現在王浚面前的沙盤,插著幾個旗子,象徵著他的兵力,其中最明顯的三個,分別位於范陽郡與代郡的交界之處、廣寧郡中央,以及境外的草原上,代表著三路大軍。

  這邊王浚還在看著,那邊就有一名穿戴甲冑的將領說道:「陳止而今統領代郡,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郡內,不過他同時收編了北地的屯兵,這部分屯兵原本就是負責守護代郡與廣寧兩郡,所以北邊很長一段邊界,都有他的兵馬駐守,草原上的這一路兵馬,很有可能會被他第一時間發現。」

  王浚瞇起眼睛,笑道:「這一路兵馬,本就是交給宇文部的,他們雖然歸順,但還有擔心,心存疑慮,不像你們段部那般忠誠,願意引本部兵馬來投,那就只能讓他們有利於外的,不過……」

  說著,王浚忽然從懷中取出了幾封信,扔到旁邊的桌上。

  「讓宇文部從草原攻打,也並不是放任自流,否則我也不用派出得利幹將去居中聯絡,其實這幾日就有人通過隱秘途徑給我傳來消息,說是要與我合作,這件事我一直未曾顯露出來,相信足夠讓人迷惑了。」

  一直未顯?

  在場眾人聽罷,都是心中一突,他們可還記得,就在半年以前,曾經有一場席捲了整個幽州官場的審查,甚至連隔壁的平州也不例外,都被波及了不少,原因就是他們面前的這位大將軍、大司馬懷疑高層中存在內奸。

  現在卻也一直沒有公佈有人要來合作,莫非還是擔憂這個?

  那此時公佈,又是什麼意思?

  正當眾人惴惴不安,以為又要上演一番查內奸的戲碼的時候,卻見王浚哈哈一笑,說道:「相信這樣一來,必然就可以迷惑那陳止了吧。」

  嗯?

  眾人一聽,皆露出了疑惑之色,不知王浚此言何意。

  「那陳止一直以來,都有特殊的情報網路,但其中緣由,我大致已經掌握,但為了迷惑其人,這才裝作還在尋找的樣子,你們不用擔心……」

  王浚說話的時候,觀察著眾人的表情,但所見之人,都是長舒了一口氣。

  不是在場的人嗎?

  看到他們的表情,王浚眉頭一皺。

  難道陳止真的隱藏了什麼手段?

  實際上,王浚並沒有真的如自己所說的那樣,已經看透了陳止的手段,只不過他卻是通過幾次真假消息的傳遞,大致測定出了一些跡象,發現在聚集很多人一同商討,或者在特地頂點的會議,其內容似乎會洩露出去,從而在代郡發現蛛絲馬跡。

  只是知道這一點,他卻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預防,原因也很簡單,想要傳遞命令,或者動員戰事,那是必定要召集足夠的人手的,如果沒有這些手下,他的權勢根本就無從施展。

  「不過,一些細節上的事,卻可以瞞過去,只要不發生在幾個固定地點的事,他那邊應該也無法得知具體消息,所以劉曜和宇文部傳來的信件,早就都被我私下裡收好,並且通過心腹傳遞出去,如此一來,在請報上進行控制,那陳止、或者其他什麼勢力安排過來的探子,反而會被誤導,從又是變成了劣勢……」

  在王浚思慮的時候,他手下則聚集在一起,看著那兩封信,隨後都露出了驚訝之色,跟著一個個又興奮起來。

  「原來那匈奴大單于,早就與大將軍約定同盟,要瓜分代郡!」

  原來,那信中所寫的,就是劉曜背後的匈奴單于勢力,要與王浚合作,破了代郡,劫掠人口!

  對此,王浚麾下的人卻不陌生,因為他們之中有不少就是鮮卑出身,王浚為了拉攏鮮卑,當初南下冀州的時候,破了幾城之後,甚至允許鮮卑人縱情劫掠幾日,此時答應匈奴單于,他們也不覺得意外。

  這裡的匈奴單于,指的乃是劉乂,雖與那匈奴國主劉聰屬於一國,但其實是不同勢力。

  聽著幾人之言,王浚將種種心思收斂起來,笑道:「匈奴想要的,可是更多,那劉乂在匈奴內部與劉聰爭權奪利,雖得了不少部族的支持,但畢竟是劣勢,而且他所領之土,大部分在並州北部,甚至和拓跋部有不少糾纏之處,這次他忽然出兵,其實就是為了纏住拓跋部的人馬,好從容應對,但再怎麼說,代郡都是我大漢國土,豈能淪入他人之手?我不過先虛與委蛇,也好借力。」

  「不愧是大將軍!」

  眾人連忙誇讚,但也有人疑惑道:「那劉乂兵馬本就不如劉聰多,又與拓跋纏鬥,就不怕被劉聰偷襲,便是他們因是一族,不好表面爭鬥,但如此一來,這人手也等於被鮮卑纏住,又如何相助我等?」

  「這恐怕就和劉曜有關了……」王浚說話的時候,腦子裡轉動的念頭,卻是今日在此處的交談,會不會也被洩露出去,但表面卻如常,「更何況,還有宇文部的人馬……」

  噠噠噠!

  這話還沒說完,外面忽有人疾步衝了進來,左右侍衛要去阻攔,卻見這人拿出了傳令令牌,這表明他是過來傳急報的。

  「怎麼了?」王浚瞇起眼睛。

  「大將軍,宇文部的人馬……遭遇了埋伏!」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24 23:43
第八百二十九章 偷襲不成反被襲

  埋伏?

  王浚聞言一愣,凝神朝著那個傳信的人看了過去。

  卻見此人依然是汗透衣背,雖然單膝跪地,卻還是劇烈的喘息,周圍的眾人則議論紛紛。

  王浚抬手虛壓,讓眾人先安靜片刻,隨後用沉穩的聲音說道:「把情況給我詳細的說一說。」

  「是,咱是位於范陽北鏡的傳驛,今日早些時候,大約是凌晨時分,接到了急信,說是最北邊在草原上前行的一支兵馬,忽然受到胡人突襲,這群人不知為何,也不多言,上來就是廝殺,而且個個弓馬嫻熟,身上還披著奇特的甲冑,手上的兵刃也都是鐵器,那宇文部的人馬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一下子就落入下風!」

  「還有這等事?」王浚的眉頭越皺越緊,「你說是胡人突襲,這胡人部族還身著甲冑?如此一來,他們的馬匹受得了長途奔襲?更一個個持有鐵器,這更不是一般草原部族能做到的了……」

  說著說著,他這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念頭,只是還只是猜測,於是就又問道:「那宇文部現在如何?可曾擊退來敵?他們可是人數不少,還有我分過去的一些兵馬,又有當地的嚮導,更不要說,宇文部本身更驅策著幾個附屬的部族。」

  那傳驛便道:「前線的具體消息還不清楚,但粗略的戰報已經傳來了,說是因為是事出突然,對方又是早有預謀,所以節節敗退,當時就有些潰不成軍,幸虧幾位宇文部的將軍還能傳達命令,勉強維持住兵馬陣型,且戰且退,最後退守上谷郡的屯守之處,說是要修整,不過負責當地屯兵將軍,因無大將軍您的命令,所以不敢放宇文部的人入境,雙方似乎對峙起來了,因而具體的戰損統計並未發來。」

  這話說到最後,王浚的臉色已經陰沉起來了,身上散發出陣陣陰冷氣息,讓整個屋子裡的氣氛都越發沉重起來,以至於沒有人敢輕易開口說話。

  過了好一會,王浚才長舒一口氣,點點頭道:「沒有輕易放進來是對的,畢竟我並無相應安排,只是……」

  想到這裡,他就感到一陣火大,好好的一路大軍,本意是要從草原外圍攻打代郡,沒想到突然之間,居然不得不退守,而且由於事先沒有想到這種結果,過去都是他去偷襲別人,哪裡會想到,派過去偷襲的人,居然會被人給偷襲了!

  正因如此,他確實沒有吩咐邊關的屯守之將要放宇文鮮卑進來,畢竟這兩邊分屬兩個不同的體系,宇文部又是新近投奔,肯定不能輕易協同。

  但如此以來,卻讓自家麾下的兩個勢力組成有了對峙的趨勢。

  想了想,王浚朝那沙盤看去一眼,眉頭緊鎖,那上面代表三大攻勢的旗子還插的好好的,但其中一支卻已經被瓦解了。

  「連戰損都統計不出來,不知宇文部的兵馬,到底還剩下多少,但都選擇退守了,那說明軍陣都難以保持了,豈不是說這一路大軍已經半殘了?」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轉,立刻就讓王浚不舒服了,好好的三路規劃,說不定就要這麼詭異的夭折,這換了誰都不會好受。

  於是,這怒火在心頭醞釀,他看了一眼那傳信之人,沉吟片刻,就要下達命令,給屯兵和宇文部的兵馬做出一個決斷。

  「去,給我傳達命令,准許宇文部的人進來修整,若是有所需求,也不要吝嗇,給他們補充,但是我話說在前頭,最多休整三天,三天之後,再次出征,不得延遲!」

  「是!」

  旁邊就有一名屬於王浚的傳令兵領命而去,又有刀筆吏紀錄命令。

  王浚這時又看著其他人,用蘊含著怒火的聲音說道:「如今這年頭,關外的部族除了慕容部之外,哪一家能披得起鎧甲,又有諸多鐵器?算算這路程,又有哪一家能這麼快就攔截了宇文部的人馬?」

  旁人一聽,馬上就明白過來,當即就有人配合著說道:「這必然是那代郡逆賊陳止所為!此人本就膽大妄為,不服朝廷管制,割據代郡,更是脅迫朝廷,給了他征北將軍的名號!現在居然敢勾結胡人,不宣而戰,偷襲咱們的人,簡直是不知死活!這樣的人,如何能留他!」

  眾人一聽,馬上就都反應過來,知道這是要給陳止潑髒水啊,明明是咱們派出兵馬過去,準備到人家家門口鬧事,甚至乾脆就攻伐進去,現在卻說是對方先動手的,結果還有認證物證,真要是追究起來,也是說得過去的,豈不美哉?

  畢竟,真正起了三路兵馬,要去偷襲的,其實是王浚勢力,更不要說,那半路攔截的胡人部族,到底是不是陳止麾下之人,還著實不好說,只是這無疑是個理想藉口,事後用來搪塞朝廷,也是相當方便的,不用白不用。

  於是,紛紛迎合這種說法,議論紛紛,個個都表露出義憤填膺的樣子。

  果然,王浚冷峻的說道:「不錯,正是此理,這陳止這是自尋死路,居然主動攻打我等……

  只是這邊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又有一人衝了進來,看到此人那門口的護衛倒是沒有阻攔,因為他們認得這人乃是自家大將軍的一名幕僚,是專門負責和各方聯絡的,處理一些各方情報,整理之後送來給王浚,因為其職責所在頗為敏感,王浚特地吩咐過,若是此人單獨過來,可以不用審查。

  現在看這人一來,王浚下意識的看了那傳訊官員一眼,心生不妙之感。

  果然,接下來就聽那幕僚用頗為慌亂的語氣說道:「大將軍,不好了,那陳止忽然讓人送來一封信,說是咱們的人不宣而戰,勾結了胡人,襲擊了被他收編的七品鮮卑!」

  「你說什麼?」王浚眼睛一瞪,厲聲喝道:「他這是血口噴人!」

  這聲音落下,屋子裡忽然一片安靜,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表情怪異,卻又覺得無比的荒謬。

  剛才還激動著要把屎盆子扣在對方頭上,這一轉臉反而落在自己頭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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