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 23:40
第八百五十章 冉瞻一動腦……

  「什麼事?這時候了,做什麼決斷?」

  一刀把迎面衝來的兵卒砍趴下,冉瞻眉頭一皺。

  那親兵同樣抵擋著一名來犯兵卒,長刀格擋,隨後猛然用力,兩肩勁力爆發,往前面一推,將來犯之人推了回去,然後回應道:「這事我實在不知道啊校尉,不過看高錄事的樣子,應該是挺急的。」

  「好吧,我明白了!」冉瞻對高並還是有些瞭解的,最近兩個人配合也算默契,知道這人不會平白無故就傳這樣的消息,必是有著說法,於是再又砍倒了兩人之後,便徐徐後退,想著先離開前線。

  只不過他這麼一動,馬上就被對方的兵卒發現了端倪和蹤跡,立刻就聽幾人喊道——

  「快,他不行了,要跑了,把他攔住!」

  「此人一走,敵軍軍心動搖,我等勝了!」

  「抓住他,別放跑了!」

  這種種叫喊聲,果然讓對面士氣大振,一個個都露出興奮之色,奮勇拚搏,一副要拿下冉瞻這個硬骨頭的架勢。

  這也難怪,冉瞻這一身打扮,本來就宣告了不凡,偏偏戰力驚人,折損在他手上的人,只是這一會,就不知凡幾,讓人膽寒,卻又讓人興起立功爭功的念頭。

  結果他忽然好像是頂不住了,要往回走了,便更加刺激這些來犯之人的念頭,一個個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拼了命的撲過來。

  而這些話,傳入冉瞻耳中,立刻就讓他把生出怒火。

  好傢伙,這事看我像是好欺負的人?

  但緊跟著轉念一想,也覺得對方說的有些道理,這邊展示如火如荼,還在膠著狀態,對方也沒顯現出劣勢,結果自己這麼一退,萬一被對方抓住利用,說是頂不住了,那就是要影響己方的士氣了,非常不划算。

  只是高並的招呼也不能不理,所以冉瞻停下腳步,思索了有幾息時間,就立刻想到了一個對他來說兩全其美的法子,於是回頭對著身後的兵將說道:「諸君,我先為你們壓制一下他們,然後去支援其他方向的弟兄。」

  他這一嗓子幾乎是用勁力將肺部的空氣都給擠壓出起來,所以聲音不能說嘹亮、響亮,卻傳播的很遠,卻也讓後面的兵卒都愣住了一下,試著去理解話中的含義。

  不過,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冉瞻已經重新衝了上去,只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停在交戰的第一線,而是直接孤身深入,在幾名親兵的驚呼中,直接在敵軍裡面揮砍起來,刀鋒寒芒閃爍之間,就是一連串的慘叫,然後眾人撲倒。

  幾個起落,等冉瞻再次回來,將已經看得有些刀刃捲曲的長刀一扔,看著身後一個個臉現畏懼的兵卒,冷笑道:「現在知道厲害了?還敢說我不行了!」

  這時他在停步,後面已經沒有人敢上前強攻了。

  於是,冉瞻這次才算是心滿意足的離去,而他人雖然走了,餘下的兵卒卻更加氣勢高漲,一個個奮勇衝鋒,馬上就打得對手節節敗退,劣勢初顯。

  不過,這裡也只是戰事的一角,對整個局勢而言,影響並不算大,等冉瞻回到上坡,回頭再看,映入眼中的總體局勢,還是膠著狀態。

  「這群鮮卑人也不好攻破啊,尤其是那一夥騎兵,正在漸漸騰出空當,如果讓他們衝刺起來,那可就不好控制了,不過好在之前他們那個仿冒的單梢砲會讓倒塌,裡面更是火光四散,使得隊列內部有了混亂,以至於整體疲軟,否則想要解決,還要花費一番功夫。」

  這麼想著,目光緩緩掃過戰線,在經過一處的揮手,卻忽然一愣。

  那邊卻是一出混戰,除了代郡武丁和段匹磾兵馬的交戰之外,在這條展現的後方,鮮卑軍陣的內部,居然也有一小隊人馬正在廝殺,他們的動作令那一片的戰鬥徹底混亂起來,抵擋代郡武丁的時候,便就節節敗退。

  「看來校尉你也發現了,我想在敵軍之內,可能存在有忠貞之士,心懷反正之心,畢竟王浚倒行逆施,早就不得人心了。」

  高並的話,從冉瞻的背後傳來,隨後走到跟前,指著那片混亂之處說道:「若是屬下所料不差,先前敵軍之中的混亂,皆與這幾人有關,如今他們既然想要突圍,校尉何不相助一番?如此一來,也可讓其他人知曉將軍威名與仁慈,將來有心來頭之人,就能少了許多顧慮。」

  「你說要救這幾人?」冉瞻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念頭一轉,忽然覺得自己很聰明,「但說不定他們是用的苦肉計,想要打入咱們內部,然後尋機擾亂。」

  高並搖搖頭道:「那要真是這樣,代價也太高了,畢竟這支敵軍此番是過來支援的,結果半路被截,作為先鋒的流民軍已經潰散,本部兵馬也損失不小,這時候本要穩紮穩打,穩住局勢,隨後再想辦法逆轉戰局,沒聽說要自己把單梢砲拆毀,在軍中放火,然後自亂陣腳的!」

  「有點道理。」說話間,冉瞻再看,卻見那正在抵抗的幾人中,有兩人已經倒下,餘下的艱苦抵擋,形勢越發危機,便道:「也罷,我這就去將他們救出來,然後問問情況,反正還也不怕有詐。」

  高並卻搖頭道:「校尉乃是主將,接應這等人武哪裡能親自上前,若無威嚴,難以鎮壓群心,要等他們被安頓之後,再坐於高台,居高臨下的招攬,才能盡收其心。」

  「就你這彎彎道道多!」高並嘴裡這麼說,但摸了摸著下巴,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便吩咐了人過去接應。

  那被他盯著的,當然就是陳午等人了,他們眼看局勢不對,就不再試圖離去,而是就地反撲,試圖和外圍的代郡武丁取得呼應,但畢竟勢單力孤,陷入重圍之後,全靠個人武力,根本沒得配合,等冉瞻派來的幾名精兵,打穿防線,將他們救助出去的時候,跟著陳午、六頭的人,就只剩下三人,還各個帶傷。

  這五個人一出重圍,立刻癱倒在地,渾身虛脫一般,那勁力一洩,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而陳午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一眼亂戰之處,緩緩搖頭,在心裡暗道。

  「一將功成萬骨枯,幾位兄弟,你們就當是幫我鋪路,我陳午是不會忘記你們的。」

  伴隨著這個念頭落下,段匹磾部的抵抗越發崩潰,整個戰線的多個地方出現了潰散現象,哪怕是陳午這個角度看過去,也能看到不少代郡兵馬轟然衝擊,攻入了鮮卑軍陣。

  頓時,他就知道這一場遭遇戰、埋伏戰,已經有了結果,段匹磾的失敗降臨了!

  「押對寶了!」

  頓時,他心中的那一點傷感被一掃而空!

  「這一路大軍敗亡,幽州未來的局面,可能就要清楚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4 21:21
第八百五十一章 潰逃!

  「豪帥!擋不住了!」

  「請豪帥退去吧,我等護送著您離開!」

  「豪帥,騎兵尚且沒有什麼損傷,此時若是以騎兵衝鋒而去,必可無恙!」

  在整個鮮卑本部兵馬的防線,都開始節節敗退的時候,段匹磾的諸多親兵硬是擋著這位頂頭上司的路,不讓他出去領兵拚命。

  段匹磾的身上還有傷口,衣服上沾染著血色,雖然不多,但卻格外引人注目,這是剛才陳午等人突圍的時候,以火毬砸入火盆,鐵蒺藜四散飛舞,波及了段匹磾。

  而他的臉色更是凝重、陰沉,好像一潭醞釀著暴風的湖水一樣,讓人一看就有膽顫之感,被幾名親兵攔著,他好像是被壓抑住的火山一樣,有一種隨時都要噴發出來的架勢。

  那幾個親兵被他盯著頭皮發麻,卻還不得不勸慰道:「豪帥,此處真的已不安全,咱們縱然隱藏了大旗,可之前幾個內奸既然突圍出去了,那代郡那邊就知曉您的大概位置了,再加上現在近乎權限崩潰,已經擋不住他們的兵馬了,如果他們集中尖兵,就朝著這裡突破的話……」

  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前面一陣雞飛狗跳的驚呼,伴隨著陣陣驚呼聲,能看到一名年輕的將領正帶領著一隊騎兵,從相對稀疏的林中衝擊出來,直指這個方向!

  看著這般架勢,其中含義不言自明,於是諸多親兵都把目光轉移到了段匹磾的身上。

  在代郡待過一陣子的段匹磾,只是一眼就認出了領頭的正是冉瞻,臉色陰沉的好像能滴出水來,他咬牙切齒,滿臉不甘之色,顯然也看出當下的局面,自己沒有什麼其他選擇了,但到底還有不甘,於是一抬手,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道:「取我弓來!」見親兵還在遲疑,他怒喝一聲:「速取過來!」

  那騎兵被段匹磾的積威所攝,不敢耽擱,迅速離去,再次過來的時候,手上捧著一張弓。

  段匹磾將那長弓拿住,搭建拉弓,正對著遠處正在殺得興起的冉瞻,而後毫不停留的就鬆開捏著弓弦的手,那箭矢劃過長空,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逕直朝著冉瞻的面門奔去!

  嗖!

  迎面而來的勁風,讓冉瞻的眼睛下意識的一瞇,隨後他臉上的皮膚發出了刺痛,卻不是真的被擊中了,而是反覆錘煉之下,面對危險時的自然反應,而後長年累月鍛煉出來的身體,在瞬間本能的做出了防禦,手臂一抬,長刀砍了過去。

  當!

  碰撞聲中,那襲來的箭矢被直接劈斜,順著冉瞻的衣服邊角,插入了邊上一名鮮卑兵卒的胸膛。

  冉瞻冷哼著在哪名兵卒的脖子上補了一刀,然後順著箭矢來的方向看了過去,正好就瞅見了正匆忙收拾長弓,轉身離去的拿到身影。

  「段匹磾!好一個偷襲!不過我偷襲你的兵馬,你偷襲我一箭,算是扯平了,下面就該將你這人擒拿住了!」長笑一聲,冉瞻奮力拚殺,但阻擋在他面前的人倒也有些韌勁,最終等那段匹磾的身影消失在盡頭,冉瞻還是沒有衝殺進去,不由懊惱起來,知道活捉段匹磾的這個功勞,自己恐怕是輪不上了。

  懊惱之下,手上的力氣又加大了幾分,這一刀砍下去,就有更多的人遭了秧。

  另一邊,段匹磾卻是顧不上什麼了,他的心中有熊熊怒火燃燒著,卻無處發洩。

  「窩囊!真是窩囊透了!」

  段匹磾咬牙切齒,卻知道自己栽了。

  最初的時候,那流民軍被打散了,讓他接近一半的兵力近乎癱瘓,段匹磾都沒有半點震動,神色如常,從容而淡定,除了對流民軍的不屑一顧之外,更多的是對本部兵馬的自信,覺得哪怕是被偷襲,但有流民軍分散對方的兵力,自己的本部兵馬要擊破對方,也是易如反掌。

  等本部獲勝,掃蕩周圍,將代郡武丁盡數殲滅,那代郡大門洞開,再也沒有阻擋,就可以任他馳騁——在段匹磾看來,以代郡有限的兵力,在廣昌這個方向上能投入的兵力資源十分有限,先攔擊段錦,在攔擊自己,肯定都是一夥人,否則整個代郡的兵力就不太平衡了,所以一旦擊破了這些兵馬,代郡南部也就徹底對自己打開了大門,再無防禦。

  「結果這一切,都毀了!冉瞻!你給我等著,給我等著!」

  怒火灼燒著段匹磾的理智,卻也讓他心血沸騰,打算一會去,便稟報單于,然後領著孩更多兵馬殺回來!因為,對他而言,這場戰爭還沒有結束,也不會結束!

  事實上,雖然和段錦一樣,看起來都是段部鮮卑之人,但段錦是段部出身,跟著王浚混的,而段匹磾卻是根正苗紅的鮮卑嫡系,甚至還有資格競爭下一代的段部大單于!

  他這次失敗,回去固然會被部族內部質疑,但要再次拉一支隊伍出來,卻根本不是問題,到時自然就能回來找回場子。

  於是在痛恨之中,他也不再猶豫,翻身上馬,帶著幾名親兵,來到騎兵部隊所在之處,這群騎兵因為地形的限制,加上是被突襲,這半天都在尋找衝出去的路徑,卻始終未能如願,現在段匹磾一來,告訴他們也不用衝出去了,都跟著他回程,同時傳下命令,讓手下隊主一級的人物,收攏隊伍,徐徐撤退。

  但是段匹磾心裡很清楚,他手下的本部兵馬,一部分是鮮卑人,一部分是漢家人,兩者平時操練的不同,鮮卑人可沒有操練過撤退的注意事項,恐怕這一退,馬上就要崩潰,除了這支幾千人的騎兵之外,就不會有其他成建制的鮮卑兵馬還能留存下來了。

  果然,隨著他這個命令下達下去,整個鮮卑本部兵馬都起了慌亂,本就處於劣勢的抵擋,瞬間就有潰散的跡象了。

  段匹磾見狀,不由歎了口氣,他本意是盡可能的帶走一部分人馬,但當下的情況恐怕連自己都有陷落的危險了,於是搖了搖頭,他忽然下了一個命令——

  「不用再攔著那些流民軍了,讓長槍隊回來,收兵!」

  隨後揚起馬鞭,抽打在坐騎上,這支騎兵,頓時隨之而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4 23:20
第八百五十二章 此處代卒有多少?

  騎兵奔馳之中,地面震動,然後迅速遠離,而後只有少數步卒得以跟隨過去,而大部分的兵馬都被留在這片道路上,瞬間士氣崩潰,兵敗如山倒。

  在冉瞻的帶領下,代郡武丁勢如破竹,以無可阻擋之勢直接破開了防線,但當他打算奮勇轉向,追擊段匹磾一行人的時候,伴隨著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那些被阻攔住的流民軍侵襲而來,場面一時之間就更加混亂了。

  無奈之下,冉瞻只能停下追擊的腳步,轉而組織隊伍抵擋這一片混亂,畢竟他眼下是勝局已定,可不能因為這混亂衝散了隊伍,不說將戰功扔了,便是多傷亡幾個兄弟,也是他無法容忍的。

  好在場面雖然混亂,但代郡武丁的指揮體系卻十分清晰明瞭,層層相連,處處遞進,而且還曾經有針對性的訓練過,在混亂的情況下,各級兵將要如何指揮和配合。

  這般條件共同作用下,約莫過了一頓飯的時間,冉瞻就控制住的局面,不僅將自己率領的兵馬重整完畢,更是徹底結束了紛爭和混亂。

  這未來得及撤離、被直接扔下來殿後的本部步卒也好,那四散奔逃的流民軍,在失去指揮體系和隊列之後,便都很快就被有著完整組織結構的代郡武丁控制下來,其中將近一半的人都被俘虜,算上輜重兵,架起來足足有近兩萬人!

  聽到手下的人,把這個數字回報過來之後,冉瞻心裡未能活捉段匹磾的遺憾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興奮。

  他緊跟著就問起來:「輜重呢?輜重方面統計出來麼?」

  那人便回報導:「輜重還沒來得及清點,現在主要的人手都在周圍的林中掃蕩,防止有人埋伏,同時抓捕四散的俘虜。」

  「也對,輜重什麼時候都能清點,關鍵是不能讓人在此時鑽了漏子,」冉瞻點點頭,稱讚了那人一句,跟著吩咐道:「另外,多叫一些人,把輜重都給我守好了,不能有一點損失,說不定咱們再者范陽郡……」說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再說下去有些洩密,就猛然住嘴,只是催促那人傳達命令。

  等人離去之後,冉瞻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剛才從鮮卑人軍中衝出來的幾人,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按說他們也是有功勞的,不光擾亂了敵人的軍陣,最重要的是透露了段匹磾的位置,否則我也不好組織人手,重點攻擊那一處,只是這幾人的身份還有些問題,還是要問清楚的,不然留著說不得是個隱患,不過高並應該都問出來了吧。」

  這麼想著,他又與幾名副將交代了一些,便朝著高坡上走了過去。

  ………………

  另一邊,在高坡上,陳午、李頭還有餘下的幾名倖存夥伴,剛剛包紮了傷口,這種處理手法,讓他們很是驚奇,其中所用藥物,更是讓他們體會到了酥麻之感,但原本的疼痛卻迅速消散,算是終於放下心來。

  陳午正拿著一支筆,在一張紙上寫著幾個名字。

  這紙筆都是他向高並討要過來的,而高並其人此刻就在不遠處,正在與人交談。

  「這個人是什麼軍中錄事?我看著氣場很足啊,沒想到代郡那邊的人也都不簡單。」李頭看著高並的背影,忍不住嘀咕著。

  陳午則放下了手中的筆,笑道:「這個是自然的,你大概是因為覺得,幽州乃是一州,而代郡則只有一郡,兩者在體量上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因而這代郡的軍中,便不該有多少厲害的人?你這是本末倒置了。」

  他將那寫了名字的紙張拿起來,繼續說道:「你可知道,為何代郡以一隅之地,能做到這般局面?就是因為其內部有才能的人多,那位陳太守在提拔人上,是不問出身了,你說這位高先生,我剛才更他交談時候就有留意,從一些言語中聽得出來,他的出身並不理想,可現在也是一軍之中說得上話的人物,若非如此,代郡又怎麼會有崛起勢頭?我又怎麼會來投奔?」

  「你說的……很有道理!」李頭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一臉好奇的朝陳午手上的紙看了過去,「這是什麼?」

  陳午便道:「這是之前不幸戰死的幾位兄弟,我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以後咱們如果發達了,就得想辦法報答,至少不能忘記。」

  「陳兄有心了。」

  其他幾個倖存之人聽了,不由點點頭來,心裡的一點不滿也稍微消散了。

  李頭也很是敬佩,隨後注意到正在緩緩靠近的冉瞻,心中一緊,又問道:「那個少年將軍來了,這人打仗也挺厲害的,不過手下的兵應該沒有幽州多吧,咱們現在投靠……」

  「沒有第二條路走了,」陳午舔了舔嘴唇,「而且這也是咱們用命拼來的,什麼話都跟他們說了,也有物證,相信這冉瞻是會告知陳太守的,到時候陳太守必然會給我們一個容身之處,只有能走多遠,就看咱們兄弟自己的本事了。」

  「那這個陳太守,啥時候能見到啊?」李頭撓了撓頭,問出了一句。

  「若是我所料不差,」陳午思索了一下,給出了判斷,「陳太守很有可能是親自領軍在前面等著段匹磾呢,否則這冉瞻不會是這般反應,在段匹磾離去的時候,會拚命試著追趕的。」剛才與冉瞻接觸的時候,冉瞻一個不留神,透露出不少信息,就讓陳午敏銳的抓住,知道先前攔截段錦,是陳止親自領兵過來的,此時方有這般判斷。

  「哦?」李頭還是疑惑。

  陳午則簡單說道:「相信這次代郡並沒有派出太多兵馬,將領恐怕也不多……」

  說著說著,他起身迎了上去,再次和冉瞻說到一起。

  沒有幾句,冉瞻就學著陳止的樣子,拍著陳午的肩膀,誇讚了他兩句,陳午則是謙虛起來,兩人正說得熱鬧,忽然有人過來報信,說是陳止過來了。

  冉瞻立刻就停下話來,要做準備,還跟陳午說,會替他與陳止通報一句,至於能不能見他,就得看陳止的意思了。

  陳午嘴裡感謝,心裡卻疑惑著。

  「難道我判斷錯了,沒人在回路上埋伏段匹磾?又或者,不是陳止領軍埋伏,那……這情況就有點複雜了,代郡到底在這一路上投入了多少兵馬?」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23:10
第八百五十三章 求的不是官,而是可向上

  不管陳午心裡是如何想的,但既然知道陳止要來了,那便第一時間收起了心中的種種念想,轉身給李頭打了一個眼神,後者頓時會意。

  等目送冉瞻離去之後,陳午回到之前的地方,和幾個難兄難弟湊在一起,就一同商量起來。

  議論片刻之後,李頭就直接問道:「那位陳太守這就出現了,總覺得有些快了,但也是好事,咱們怎麼才能在他的面前表現出能耐,讓他另眼相看呢?是不是要把先前的戰績給誇張一下,顯得比較厲害?」

  陳午卻搖搖頭道:「不用誇張,更不能誇大,該怎麼樣,就怎麼樣,這等人物和原來帶領在咱們衝殺的幾個將帥可不同,不是咱們能糊弄的,而且也沒有必要糊弄,若是想要誇大其詞,最後說不定要弄巧成拙。」

  他口中的將帥,說的可不是幽州軍的將領,而是原本帶著他們廝殺的流民軍首領。

  說來也是奇怪,按說這都是流民起兵,隊伍裡聚集的多為過不下去的窮苦百姓、失地農民,甚至還有不少遊俠賊匪,但能混到一路將帥,帶領一軍的,卻多數還是世家出身的。

  就好像之前曾與陳止對峙過的王彌,就是曾經在北地流民軍中有著很大影響的軍頭大將軍,可此人實際上是世家出身,不僅兵馬嫻熟,更是通曉兵法。

  但這其實也算正常,要帶領流民軍,便免不了和朝廷官兵對上,那些普通出身的流民將領,沒有什麼打仗的訣竅和概念,最後都被打敗、打散了,也就衰敗了,沒人願意跟隨了,能剩下來,多少都是有點本事的,而這些本事普通人何難學到,於是最後這流民軍稍微大股的,多數都落到了世家子弟出身之人的手中。

  「這樣啊,」李頭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隨後眼珠子一轉,「那咱們如何才能弄個大官當當呢?」

  「你這種想法要不得,」陳午卻正色道:「咱們這次出生入死,損失的兄弟我都記在心裡,未來就有報答,但這事只是投名狀罷了,說白了,可不是代郡陳太守要求咱們去做的,就不能借此挾功求報,這只能讓那位太守心生反感。」

  李頭和其他幾人頓時露出一點不滿之色,不由抱怨道:「那咱們這麼凶險的走了一圈,死了這麼多的兄弟,難道還換不來一官半職?」

  「話不能這麼說,」陳午卻笑了起來,「比起直接給個官職,我更希望能在陳太守的心裡留下印象,至少這個目標,該是可以實現的,更何況,如果直接討要官職,想來這位太守也不會拒絕,但如此一來,就等於是交易了,咱們付出人命,餘下的人得了官職好處,一來一去,在陳太守看來,就是兩清了,以後必然不會青睞,說不定都不會再給咱們立功的機會,因而這件事絕對不能這般處理,另外,這位太守此時出現在此處,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恐怕眼下就有一個咱們足以立功的機會!」

  「什麼機會?」李頭滿臉疑惑,正待追問,就有人過來通報他們,說是陳止要見幾人。

  「來了,」陳午當即又給李頭等人使了一個眼色,他們便都心領神會的閉口不復多言,然後一個個便跟著那傳訊的人走去。

  一邊走,幾人一邊思量著要見的那位會是何等威嚴、威勢,他們之前被王浚收編,但其實連一次都沒有見過王浚本人,最多是見過他手下的幾名大將,那王昌、阮豹等人都先後遠遠看過,因而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他們的記憶裡,這幾位露面的時候,即便不是前呼後擁,那也是諸多親兵護持左右,論架勢比鮮卑將領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襯托威嚴。

  在他們想來,那王浚乃是眾人的頂頭上司,必然更甚,而陳止與王浚交鋒而不落下風,那就是同等層次的人物,最起碼在氣勢上不會落下,至少也得是王昌、阮豹這個層次的才對。

  所以,等見到隨意坐在一張胡椅上,身邊就跟著幾名親兵,看上去頗為隨和的陳止時,陳午等人都不由愣了一下,但還是陳午反應快,馬上就帶頭領著眾人,給陳止鄭重行禮。

  他們行禮的時候,陳止觀察著幾人,目光游動,在陳午與李頭的身上停頓的時間較長,尤其是那陳午,更是帶動視野中浮現陣陣虛影,就知道這個陳午也是在歷史上留名之人,氣運不凡。

  但當下他已經頗為鎮定,不會因為這一點徵兆,就急急忙忙的探查對方的氣運根底,主要也是因為,對方今次是主動來投,而且為此還做了不少的工作,他當然要先控制住節奏和框架,也方便日後掌控此人。

  「我聽說,你們乃是那王浚麾下的兵卒,卻主動壞了他的單梢砲,又亂了其陣型,連主將都襲了,幫著冉瞻拿下了這一戰,可謂功勞不小,但不知其中緣由為何?」

  聽著陳止的詢問,陳午心中一突,知道關鍵時刻到來了,如果一個回答不好,很有可能真的弄巧成拙,給陳止留下不好的印象。

  要知道,雖然陳止與王浚敵對,段匹磾帶領的兵馬也是敵軍,是來殺傷代郡子弟的,可換個角度來想,他陳午身為下屬,若因為看敵勢大,局面不利,就果斷背叛,甚至還在裡面拆台,把舊主給坑死了,那換了誰再招攬他,這心裡也不能踏實呀。

  好在陳午剛才就在心理準備了腹稿,這時開門見山的就道:「實不相瞞,我等其實並非是王浚麾下的嫡系,甚至都不是他段匹磾的嫡系,乃是流民軍出身,隨波逐流的投奔了王浚,我等本就有些不滿,因不是親自選擇的明主,再加上這王浚雖然名頭很大,卻和胡人不清不楚,他不是府君這般,將胡人戰敗之後收編成僕從,而是主動聯姻,近乎和胡人一體的,這就讓我等越發不滿了!」

  這些話開門見山,先說原來的老闆,雖然是我的老闆,卻不是我主動選擇的老闆,再說這個老闆品德敗壞,隱隱拉出陳止作對比,來鋪墊接下來的話題。

  陳止不由生出幾分興趣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5 23:10
第八百五十四章 退予錢糧,進則自強

  「我等之所以淪為流民,其實還是拜胡人所賜,天災難以避免,但官府卻也組織賑災了,又有各方相助,想來雖然艱苦,但要度過難關也只是時間問題,但屋漏偏逢連夜雨,那邊疆的胡人卻覺得找到了機會,長驅直入,就這麼將冀州擾亂,隨後王浚麾下的兵馬說是來救助的,其實是一丘之貉!」

  陳午說著說著,也即是激發出心底的一點怒火,畢竟這些也算是真實寫照,語氣越發激昂起來——

  「我等對胡人本就痛恨,結果反而要在胡人手下當兵,這也就罷了,現在更驅使我等去殺戮同胞,這如何能夠忍受?於是我等合計了一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

  說到了這裡,陳午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些,觀察著陳止的面容,發現對方沒有什麼明顯的表示,這心裡也有些沒底了,卻還不得不繼續道:「我等其實早就聯繫了,只是恰好趕上今日,否則也斷無可能一下就拉出這麼些人,只可惜裡面的好多兄弟,都在突圍的時候……」

  陳止這時才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轉而問道:「你說你是流民軍,那又是如何破壞了那單梢砲,又怎麼傷到了他們的統帥?據我所知,這流民軍一開始就被打散了,而後那段匹磾的本部人馬又舉槍阻攔,這樣的情況下,你們是怎麼突圍的,又是如何達成目的的?」

  陳午聽著提問,不由鬆了一口氣。

  在他看來,先前那個問題才是最要命的,一個不好,直接就是態度問題,陳止根本不會理會勝負是非,最多給個職位打發了,但回答好了,才會有後面的進一步問詢。

  將自己等人的經歷簡明扼要的介紹了一番之後,陳午便停下話來,不復多言,他剛才所言,既沒有添油加醋,亦沒有輕描淡寫,能聽得出來他在話中是在強調自己等人的重要作用的。

  這一點,陳止同樣心知肚明,他沉吟片刻,就鄭重說道:「不錯,若不是你們冒險行事,這場戰事或許冉瞻還會獲勝,但卻不會這般大獲全勝,又沒有損失太多了,你們是有功勞的,那幾位犧牲之人我亦會紀錄下來,若是他們還有親人在世,我定會加以撫恤,若是沒有人,也不會讓他們埋沒性命,代郡有功勞石碑,他們的名字會被雕刻在上面,享受香火供奉!」

  這話說出來,陳午等人驟然一愣,隨後卻是不由生出感動之念。

  無論陳止是邀買人心,又或者是真情實意,對於這些流民而言,能死後留名這種事,過去是想都不敢想的,因為從來上青史,都是高門大族、上品世家們的專利,只有有品之人,才會上心,普通布衣想的更是衣食住行,填飽肚子。

  但此刻陳止鄭重其事的說出來,著實給幾人吃了一個定心丸,讓他明白了陳止的態度。

  而處理了死去之人的事情後,陳止又問道:「那麼諸君又是怎麼想的?你們出生入死,為我代郡武卒的勝利奠定了基礎,這樣的功勞我自然要有賞賜,但幾位既然飽受戰爭之苦,那我就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若是厭倦了兵家事,我便給你們一筆錢,讓你們在代郡安心住下,今日的事也不會傳出去,不用擔心被人追究、報復,只要代郡不倒,便無人可以威脅到你們。」

  此言一出,陳午和李頭還沒什麼反應,與他們同樣逃出來的三人卻是眼中一亮,顯得有些意動了。

  看著幾人表情,陳止又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選擇,就是為軍中隊主,你們能在那般困難的局勢下,先是繞過封鎖,又巧使計謀,更能看準戰略關鍵,光是這一份能力,其實為統帥也夠格了,但代郡的軍隊講究一個秩序,有一套章法,是以不能一下子就給幾位高位,得循序漸進,自強求晉,以幾位的能耐,未來可期!」

  這個決定,讓除了陳午以外的四人有些不滿意,但也不敢表露出來,倒是陳午反而欣喜起來,因為陳止這樣的表態,分明證明了他最初的設想。

  這時候,旁邊冉瞻忽然說道:「他們這幾個人也算有點本事,如果願意識字的話,也可以為吏胥吧?」他很清楚,這些流民之中,真正識字的沒有幾個,方才有這般提議。

  陳止搖搖頭道:「若是願意識字,自可參加篩選考較,但不可直接為吏,等此戰過後,整個代郡上下,都要有所改變,在最基礎的一些吏胥選擇上,我會採取之前挑選九職的辦法,進行篩選。」

  冉瞻點點頭,表示明白。

  而陳午等人自是覺得有些遺憾,但他們倒也不想為什麼吏胥,被人呼來喝去,著實沒有意思,對他們而言,最理想的還是能在軍中有職位,那隊主的位置其實頗為合心意,至於拿一筆錢退休這種事,就算暫時心動,也知道不是時候,想要金盆洗手,得確保洗完手不被人剁了。

  緊跟著,陳止便道:「好了,當下還在戰中,段匹磾並未落網,請幾位先去休息一下吧,還望見諒。」

  陳午趕忙就道:「多謝將軍關心,我等自是知道當務之急,這便告退了。」然後就領著幾人退去。

  「這個陳午不是一般人,」看著幾人離去,陳止笑了起來,「聽他的言談舉止,不是尋常出身,很可能也是世家子弟,如今這年頭,世家庶出、落魄寒門落入流民軍中不算罕見,他能帶著這麼些個人,就將段匹磾擾亂,就能力而言,至少抵得上兩萬兵馬了,你該和他好好親近。」

  冉瞻有些詫異,意外於陳止竟對陳午有這麼高的評價,跟著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話鋒一轉,就詢問起段匹磾這件事,畢竟這個才是當務之急。

  陳止就道:「你沒有強行抓捕段匹磾是對的,因為我首先要他活著,最起碼不能死得太早,其次才是控制起來,算算時間,他也快要落網了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23:07
第八百五十五章 不因寒蔑,不因品貴

  「總覺得這位陳太守有些吝嗇了。」

  另一邊,陳午等人被人帶到了一處頗為僻靜的營帳裡,讓他們暫時在這裡安歇,那營帳之中放著不少吃的,帶路的人又說,過一會會有醫師過來給他們監察傷口,這才離去。

  這人一走,李頭摸起一顆蘋果,咬了一口就嘀咕起來。

  旁邊就有另一人趕緊阻止、警告道:「咱們現在可還在軍中,不知有多少人關注,這麼說了,傳出去入了那位太守耳中,就是禍患了。」

  李頭卻有些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哪裡有這種事,那位陳將軍一看也是個要做大事的人,總不會因為一句話,就和俺這樣的小人物一般計較吧?」

  其他人聽著無奈,紛紛將目光投向陳午,希望他能規勸一下。

  沒想到陳午卻道:「李頭說的有道理,陳府君是不凡人物,怎麼會計較這些小事,不過咱們現在是沒有當差,還算是白身,貿然議論,就有一下議上的嫌疑,上面的人不計較,也就罷了,等今後真正當了隊主,就是將軍麾下的從屬,那就不可妄議上官得失了,這是有違兵家之法的。」

  李頭幾口將那蘋果吃完,便點頭笑道:「這個道理,俺也是懂的,不過我真正想不通的,還就是這個隊主了,你說咱們冒了這麼大的險,不就是求個富貴和權勢麼?結果那位陳將軍何以就給出這麼兩個選項,要嘛當個無權無勢的富家翁,以後說不定連自己都護持不周,至於這軍中從屬,總該給個稍微大點的官吧,結果只是一個隊主,老陳,你當初在軍中的時候,可也不止一個隊主了,我看你怎麼還很欣喜的樣子?」

  最後一句,他是對著陳午說的,而話中提及的「軍中」,指的可不是先前被王浚收編的流民軍,而是當初還在一定程度上自由的流民軍。

  陳午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我和你看的不同,我覺得這不是壞事,甚至可以說是好事。」

  「好事?」李頭不由提高了嗓門,露出困惑之色,「俺怎麼半點都看不出來好在哪裡?」

  「好就好在,不是因為咱們有了一點功勞,身份上稍微特殊一點,就能一下子得到更高的職位,」陳午說著頓了頓,這才繼續道:「剛才陳太守的意思很清楚,就是代郡內部有一套晉升的章法,咱們想要一步一步晉升,那就得慢慢積攢功勞,想要靠著一次投機,就一步登天,那是不行。」

  李頭隱隱明白了陳午的意思,卻還是嘀咕著:「但咱們這次可是死了不少人!」

  「但對代郡那邊來說,還是自身的秩序更加重要,況且……」陳午忽然話鋒一轉,「今天咱們得了一點功勞,就覺得可以被特殊對待,直接授予高位,那如果明天軍中來了一位世家子弟呢?你覺得,咱們這樣的白身,比得上世家優品之人的情面?真要是到了那時候,到底是誰的收穫更大?」

  這麼一說,其他想要開口的人,也猛然間把嘴閉上了。

  他們這些人,很多過去都生活在最底層,那是十分瞭解世家子弟的意義,當然知道品階代表著什麼。

  陳午見目的達到了,也不再繼續,只是歎息一聲道:「先前在王浚的軍中,咱們得不到公正待遇,被胡人欺壓,之所以我帶你們投奔陳太守,可不光是因為他這次大戰之中,有崛起勢頭,又沒有多少人手,更多的是因為我覺得,咱們這些出身的人,在代郡也能找到前程,說以今日陳太守不給重賞,卻說章法,才會讓我欣喜。」

  李頭摸了摸腦袋,最後道:「還是你小子能說會道,好像還真有點道理,不過俺覺得可能有人並不想在軍中為事了。」這麼說著,他朝著餘下三明同伴看了過去。

  這三人感受到李頭的目光,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但還是有一人說道:「軍中出生入死,實在太過凶險,過去是因為沒的選,如果不追兵走,那就活不下去,如今既然陳太守給了承諾,可的錢財,在安寧之地為富家翁,那……那……」

  說到後來,這話就有些說不下去了。

  李頭眉頭一皺,就道:「你們覺得在代郡安寧,可這邊還在打仗,若是輸了,可是什麼都沒了,只靠著一點錢財,能做什麼事?」

  另外一人就道:「這是輸是贏,可不是咱們幾個就能決定的,而且陳兄這麼看好代郡,再看今日的情形,也該知道代郡形勢大好,真正該擔心的,反而是王浚他們吧。」

  李頭還要再說,但陳午卻擺擺手阻止了他,旋即看向最後一人。

  那最後一人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覺得陳太守給的太少了,可以靠著自己去拚搏,不過咱們知道自家事,比不上二位,你們有文有武,我們就一膀子力氣,過去求個出路、活路,現在若能安穩,倒也不錯啊。」

  陳午點點頭,已經明白了三人的心思。

  這三個人,在得到選擇的時候,就在猶豫不定,反倒是李頭的問話,一下子讓他們拿定了主意。

  正像三人說的那樣,他們其實不算有什麼野心的人,最多算是不安分,否則也不會被陳午鼓動,而當初被陳午說動更大的原因,無意於是屈居胡人之下,反而還被欺壓,因為自身落魄,被本來看不起的族群欺壓,當然會不甘心,進而激發勇氣。

  不過,今日突圍的時候,隨著幾個同伴相繼死亡,這股勇氣終於還是被消磨殆盡了,最後李頭話,無疑就成了導火索,徹底熄滅了這三個人的志氣,頓時就讓他們三個顯得暮沉沉。

  「也罷,」陳午前行兩步,「人各有志,咱們出生入死,都是兄弟朋友,今後若是兄弟能有出頭之日,必然不會忘記你們。」

  那三人聽著,也是鬆了一口氣,紛紛笑了起來,空氣裡的氣氛頓時不服凝重,但看得出來,那三人與陳午、李頭之間,有了一絲隔閡。

  很快,李頭來到陳午邊上,小聲說道:「那咱們就要孤軍奮戰了?你說最近會不會就有戰事讓咱們參加?」

  陳午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今日這場大戰過後,整個幽州的戰局就差不多抵定了。」

  「啥?」李頭滿臉詫異,「怎麼就定下來了,不就是大敗了一個段匹磾麼?聽說幽州兵馬眾多,那段匹磾背後還有鮮卑人撐腰,再拉出一個差不多的隊伍也不難,這不過是一時勝負吧?」

  陳午輕輕搖頭,卻沒有再說。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6 23:39
第八百五十六章 大恐怖!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不過只是一時的挫敗罷了,他陳止也就能靠著這一次的突襲,才能有一點優勢,但也到此為止了,我這次回去,稟報單于和大將軍,自會領著更多兵馬,將他一網打盡!」

  混亂的馬蹄聲中,騎兵長途奔走,一身狼狽、面色疲倦的段匹磾,在馬背上高聲叫喊著,再給自己這一隻逃遁的敗亡之師鼓勁打氣。

  那充滿著信心的話語中,其實蘊含著濃烈的痛恨、不甘與憤怒,所以重領兵馬,再臨此處,打垮陳止不光只是一時鼓舞人心、凝聚意識的口號,同樣也是他的真情實感,他要再次領著大軍歸來,洗刷恥辱!

  「幽州、平州,兩州之地,地大物博,論底蘊和人口,比他代郡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如今起三路大軍,幾乎每一路都要超過代郡的全部兵力,這南路除了我這一部之外,還有其他兵馬正在集結,最近就會整頓出來,不管他陳止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消息,就算把主要兵力都集中到了南路,也只能囂張一時,等兵馬聚集,就是他敗亡之際!而且兵力南移,其他方向必然空虛,那北路和中路的兵馬,他拿什麼抵擋,此乃速死之道!」

  這番話,是放慢速度之後,跟身邊同行的副官說的,畢竟遭遇這般大敗,他心裡憋屈啊,又不能殺人洩憤,只能先何人傾訴幾句。

  但說完了這些,他還覺得不夠爽快——這也是正常的,這般局面下,幾句話如何就能出一口心頭氣?

  於是他又補充了一句:「只看這般佈置,就知道他陳止並無全盤戰略,頭重腳輕,根本就沒什麼章法,如今他這般行事,很快大將軍就知軍情,自然會有佈置,而且讓冉瞻領兵過來,更是敗筆,冉瞻此人不過一幸兒,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戰功,埋伏偷襲還行,等我回去之後……」

  轟!

  他這邊話還沒有說完,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塌陷之聲,隨後前面開路和警戒的一隊騎兵,便有一半陷入泥土之中,餘下的更有不少直接連人帶馬的摔倒在地上。

  這一番人仰馬翻,立刻就帶來了諸多聲響。

  如此突變,也讓段匹磾瞬間警醒,他一抬手,命令傳下去,正在急速奔馳的騎兵,轉眼就迅速放緩了奔馳的速度,但是這急速前行的衝勢,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停下來的,就算都在減慢速度,但命令傳達本身就有延後性,他們又是基於逃遁,這組織結構上也就有了混亂,前面忽然停下來,後面還沒來得及聽到命令,趨勢不減,於是又是一陣混亂——

  這還是騎兵平日訓練的時候,就有這種急行急停的項目,再加上軍中戰馬不同於尋常馬匹,本身就是懂得避讓、閃躲的,往往不需要騎手催促。

  可即便如此,這疾行騎兵隊伍一亂,想要再次衝刺起來,可就十分不容易了。

  所以段匹磾一停下來,就意識到情況不對,但再看前面那一道長長的、橫在地上的、明顯是不久前才開鑿出來的深溝,他就很清楚這是又遇到埋伏了,要知道他們來的時候,雖不是走的同路,卻也距離不遠,當時可沒有這麼長的一條深溝。

  想到這裡,他不禁越發惱怒,同時生出一絲驚恐。

  惱怒是因為反覆碰上埋伏,自己此來也是為了支援被埋伏的段錦,結果損兵折將,不得不逃遁出去,結果又碰上了埋伏,這還有完沒完了?!

  至於這驚恐,卻是非常簡單了,他段匹磾都落到這般田地了,還不是因為被人半路偷襲,那叫一個慘啊,最後只能帶著少數人馬逃脫,結果逃到這裡了,難道又要被人偷襲?

  現在可就沒有步卒幫他抵擋了!

  只是越是害怕什麼,就越來什麼,當聽到滴滴答答的馬蹄聲,從兩邊慢慢靠近過來的時候,段匹磾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連同他身邊的副將、副官,一個個的也都神色凝重,感覺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混亂的騎兵隊伍,頃刻間就陷入到了低沉的情緒裡面,士氣瞬間衰落!

  察覺到這種跡象,段匹磾馬上高聲喊道:「諸位無需擔憂,那代郡兵馬本就不多,更不可能都拉到此處,先前伏擊我等的,少說也有幾千人,咱們擺脫了他們,這才一路東歸,便是此處還有伏兵,數目也不會少,而且亦不可能是什麼大將統領,我等只需拔刀出來,自可殺出一條血路!兒郎們,隨我……」

  這話說的慷慨激昂,伴隨著胸中鬱氣,一同吐出來,也有幾分氣吞山河的味道,偏偏這邊剛剛長刀出鞘,還未及衝鋒,就被兩邊忽然出現的密密麻麻的人影給驚住了。

  這些人影,最前面的是聚集在一起的騎兵,他們身上所披的,卻是某種厚重甲冑,是段匹磾過去沒有見過的,渾身上下,連同馬匹都被甲冑覆蓋著,沒有多少縫隙。

  粗略一看,這騎兵人數其實不多,也就幾百人的樣子,但跟在他們後面的那些步卒,數目就不在少說了,讓段匹磾不由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為什麼能有這麼多人?」

  在他的心裡,猛然出現了一種不祥之感,他意識到,也許從一開始,自己這邊對代郡的預估和廟算,就存在著偏差!

  這種不妙之感,在他看到騎兵隊伍的最前面,那將領將頭盔摘下來,露出了下面的面孔時,徹底爆發,也讓他的整個心沉入了深淵。

  「楊……元!」

  這個騎兵將領,居然是楊家兄弟之一的楊元!

  段匹磾在代縣的時候,可是親眼見過楊家兄弟不只一次的,當然不會認錯人。

  「這不對,這完全不對!這根本說不通!」

  正因如此,他臉上的慷慨激昂不見了,心中的不甘與憤怒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恐懼與疑惑,他覺得整個幽州上下,恐怕都誤判了!

  莫名的,段匹磾整個人彷彿置身甚遠,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恐怖感!

  繼而,他想到了身後的部族。

  不知道為何,他覺得段部鮮卑正面臨一場危機!

  正在這時,楊元淡淡的話語,順著威風傳來——

  「段兄,束手就擒,跟我走吧,將軍有令,要活捉你!」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7 21:07
第八百五十七章 一言可見格局

  「要活捉我?」段匹磾彷彿聽了什麼好笑的話一樣,「你覺得你也配?就靠這些……」

  這話卻怎麼都說不下去了,因為就在兩人這對話一句的功夫,周圍的步卒依舊是層層疊疊的出來,看上去好像無窮無盡。

  更要命的是,他們明顯是做好了針對騎兵的打算和佈局,不光有弓兵壓陣,可以射住陣腳,那些步卒手中也拿著幾件段匹磾過去未曾見過的物件,但靠著豐富的戰陣經驗,從那些物件的外形上,就隱約的看出來,這東西怕是專門針對騎兵作戰的。

  有了這個認知,接下來的情況可就簡單許多了,因為他所率領的這支騎兵,雖然是本部嫡系,但卻是剛剛吃了敗仗,一路奔逃過來的,本來士氣就不高,又被這攔路的兵卒這麼一嚇,這士氣頃刻間跌倒谷底,再起不能了。

  所以當段匹磾帶領兵馬,想要再來一陣衝鋒的時候,馬上就注意到了自家勢單力孤,已然無法有效的調動軍隊。

  事實上,就算他想要調動,也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為了迎接這次埋伏,楊元提前就做好了準備,不光只有前路的那條長溝,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佈置,這就讓段匹磾的隊伍,已然有些難以適應了。

  正好這時,楊元身邊的一個大嗓門副將又揚聲說道:「你們還是束手就擒吧,本就因為難以抵擋我代郡攻勢,所以一路奔逃過來,若是冉校尉的兵馬跟上了,你們根本就沒有獲勝的道理,而今已是兵乏將疲,乃是強弩之末,哪裡還能抵擋得住我等?我等在此養精蓄銳,以逸待勞,又有諸多優勢,天時地利人和皆在,勝券在握,爾等若是抵擋,不過是徒增死傷,有何意義?況且冉校尉兵馬於後,而我家校尉的兵將居前,前後夾擊之勢已成,你們插翅也難飛,不如放下兵器,我代郡乃是仁義之地,絕不加害!」

  這番傳播開來,令段匹磾身後的一個個騎兵都面露猶豫之色,一個個徹底沒了拚命的心思。

  是啊,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要知道他們這支騎兵,本就是覺得難以抵擋冉瞻的兵馬,這才不得不逃遁的,現在碰上對方一支生力軍,根本就沒有取勝的道理,如果能勝,之前前有流民軍做炮灰,邊有本部步卒做屏障,那早就勝了,還用等到現在?

  對他們而言,最擔心的,其實是殺俘之舉,若是投降了,卻被人虐殺,那可就沒處說理去了,畢竟他們過去行軍,時常會有類似舉動。

  好在這些人也知道,代郡武丁乃是漢家兵馬,這漢家一般對待俘虜,不能說優渥,但至少不會無緣無故的殘殺,事到如今,既然沒了戰意,也沒有了戰鬥的意義,便是拚命也不見得能夠取勝,那保住自家性命就成了首選。

  想著想著,隨著「光當」一聲,終於有人將手中的兵器扔到了地上,登時就帶起了連鎖反應,就聽「光當」、「光當」、「光當」之聲接連響起,不絕於耳!

  本就一個個皆心神動搖,難以抉擇,就缺一個帶頭的,這時帶頭的出現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客氣了,將手中兵器一扔,代表了決定。

  這支騎兵,就在外部的重壓之下,繳械投降,徹底喪失了作戰能力。

  「好好好!」注意到身邊,連自家副官都沒了多少戰意,段匹磾不由慘笑一聲,「沒想到我會被困死在這裡,真是讓人想不到,我這次意氣風發的帶兵出來,結果一場真正的仗都沒有打過,便成了這般局面,有何面目活在世間?!」說到這裡,他猛然拔出腰間長刀,便要架子脖子上。

  旁邊的副將一看,趕緊翻身下馬,就要過來爭奪。

  就在此時,楊元忽然說道:「段君,你心中不甘、不服,這也是正常的,不過人活一世,雁過留名,你也不是個尋常人物,是有大志向的,此時一死,那可是什麼都沒了,歷史上也難以留名,白白浪費了一身本事,更何況,你乃段部鮮卑的上品貴族,本有機會統領一部,為那單于、首領,做下功績,名留青史,何必在此處就自我了斷?」

  這話按說也是平常,但落入了段匹磾的耳中,卻讓他的動作一下子就僵在了中途,臉上的表情也浮現出掙扎之色。

  楊元見狀,不由暗暗驚奇,因為他現在所說的這段話,其實是陳止交代的,楊元最多是按著陳止的意思,用自己的語言組織一下,然後說出來,沒想到剛一出口,就把看上去正處於激情狀態的段匹磾給說動了。

  想到陳止這次戰略的規劃,楊元心中一動,就繼續說道:「此番交戰,前後埋伏,乃勝段君,但放在歷史之中,卻也不算什麼大事,未必就能流傳下去,即便流傳,段兄所行,也要被人嘲笑,你一是英雄,難道就想要以這般方法離開,留下如此名聲?」

  「你這是在嘲笑我?」段匹磾身子不動,冷冷的看著楊元。

  這時,他的兩個副將也終於跑過來,一個拉住韁繩,一個奮力爭奪,將長刀從段匹磾的手上拿了回來,這很多人求死,其實是一時激憤,情緒激動所致,過了那一陣子,理智重新佔據上風,求死之心也就淡了。

  楊元卻沒有火上澆油的意思,順勢就道:「段君誤會了,我是說,人若是活著,才有諸多可能,亦能扭轉名望,死了,那可就是蓋棺定論,更何況今日之戰,局勢清晰,想必你也清楚,不光是你這一路,便是其他幽州軍,亦要一一敗亡,到時說不定他們就要將罪責推到你的身上,畢竟死人,是無法分辨的。」

  段匹磾瞇起眼睛,不復多言。

  隨著他這位主將也放棄抵抗,這一支騎兵算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來了,就有諸多兵卒過去拿押。

  楊元身邊的一名副將趕緊過來,恭喜著道:「賀喜校尉,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大功也!」

  楊元搖搖頭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如果強佔,冉瞻必不幹休,是他領軍襲殺,敗了敵膽,方有這般大勝,更何況,此次得勝,步步為營,皆料敵預先,乃是府君廟算,不算我等本事,我要拿功,卻不屑於沾他人之光,要自己用刀槍打下來,眼下機會多著呢,不用著急。」

  話落,便轉頭說道:「傳令下去,讓幽州俘虜將身上衣袍脫下來!」

  此時,被拿住的段匹磾正好經過不遠處,聽得此言,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瞇起眼睛,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來——

  「征北將軍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膽量!之前我還覺得被人偷襲、埋伏,心有不服,如今看來,乃是我與征北將軍格局不同!」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7 22:30
第八百五十八章 志大而事未成,當惜命

  這邊,楊元的副將聽了楊元的說法,心裡還有些遺憾,畢竟主帥有功,他們亦能雞犬升天,結果聽楊元的意思,卻是不想居此功勞,這副將當然就要感到遺憾,結果正好聽了段匹磾的這番話,不由疑惑起來。

  這位鮮卑頭領先前的表現和言語,無不透露出幾個字——

  他不服!

  易地而處,這副將覺得換成自己,在這個情況下也得是差不多的心情,沒想到只是聽了自家主帥的一番命令,這態度立刻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難道是因為成了俘虜,老實了?認命了?

  這邊想著,那邊楊元則翻身下馬,親自來到了段匹磾的身邊,說道:「段君既有這般見識,想來也該明白,我家將軍志向高遠,此番大戰過後,幽州必然易主,到時段部如何自處?說不定就要依仗段君你的選擇了。」

  段匹磾聞言,眉頭緊鎖,眼睛裡流露出深思之色,但嘴上卻道:「若說謀劃,人人都會謀劃,但真正能成事的又有多少?代郡與幽州相比,還是居於劣勢,便是一時得勝,終究不可持久。」

  「這是段君的真心話?」楊元反而笑了起來,「莫非經過今日一戰,段君還看不透這局勢?爾等領大軍而來,所為何哉?無非是要先下手為強,偷襲代郡郡縣,結果反而是自家遭殃,損兵折將,連段君你都是這般,莫非這幽州的其他將領,還能比你厲害?」

  段匹磾聽著楊元之言,本來臉色越發難看,聽到最後,卻有所好轉。

  而楊元繼續就道:「段君曾親至代郡,上至將軍,下至我等,皆於君交談,知道君之能耐,是以這次才鄭重對待,調動諸多兵馬,否則怕是難以如願拿下。」

  段匹磾聽得此言,自嘲的搖頭道:「沒想到陳將軍這般看重在下,倒是讓諸位笑話了,不過我這點本事,在幽州軍中,還是排不上檯面的。」

  楊元也不在誰人厲害這件事上糾纏,只是道:「觀一葉可以知秋,段君自思量,爾等出兵至今,不過幾日,算上調動也才多長時間,如今卻散的散、潰的潰、死的死、陷的陷,這麼多人都成了俘虜,那幽州兵馬也不見得能支持幾日,段君若想要保全他們,不如與我等合作,從將軍之意,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我這才剛剛被擒,楊君就要招降了?」段匹磾啞然失笑,「段某固有志向,卻也不是那般薄涼之人,王大將軍待我不薄,不可負也,更何況你代郡武丁也就贏了這一仗,便想要借勢收降,未免也想得太好了,焉知接下來的展示不是一敗塗地?陳將軍謀劃甚好,但若是接下來節節敗退,那也是無用的,不如等他真的奠定幽州大勢,再來說這些吧。」

  楊元歎了口氣,擺擺手,讓押送之人將段匹磾待下去,同時歎息道:「有道是雪中送炭真,錦上添花淡,楊某事看重段君為人與能耐,才在此時說這般話來,在我等看來,如今局勢已然明瞭,段君歸降,仍不失高位,若真等人人皆知局勢了,那便是段氏內部,也不知有多少人來投,怕是給段君的機會,就小了許多。」

  段匹磾被押送著離去,聽聞此言,表情微變,卻沒有再次開口。

  等人一走,楊元便收回心思,招來幾名副將,吩咐道:「如今段匹磾部盡數敗亡,將這俘虜押送回去,我等兵馬先把這段匹磾手下騎兵部將的兵袍換上,等那段部步卒的兵丁戰甲送來,再讓手下步卒盡數換上,而今之時,兵貴神速,不可有半點遲疑,但亦不能有疏忽!」

  「諾!」

  副將領命而去,馬上就安排人手忙碌起來,頓時悉悉索索之聲不絕於耳。

  如今這天氣也不算涼,是以強令俘虜褪衣,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抗,整個過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忽有人過來稟報楊元,說是陳止和冉瞻來了,同時帶來的,還有諸多段部鮮卑的步卒衣袍。

  楊元聞言點頭,便迎了上去。

  「吾弟果是不負所望。」陳止見了楊元,便笑了起來,口中稱弟,因二人乃是姻親。

  如今在陳止麾下的將領、官吏,隱隱也有派系之別,陳家與楊家之人走的頗近,被看做是陳止親族。

  「此乃冉校尉之功,非楊元之能也。」楊元的說法,卻是始終如一,不見變化,雖然冉瞻並未跟來,卻也是這般說法。

  陳止笑了笑,帶過了這個話題,跟著就問起段匹磾。

  「將軍可是現在就要見他?」楊元這般問著,又把段匹磾之前的話簡單敘述了一遍。

  陳止聽了,就搖搖頭道:「還不到時候,此時說什麼,他亦不會聽,更不可能配合我軍行事,但話又說回來了,就算他口中應允,我這時也不敢冒險,畢竟接下來要做的,是要一舉奠定整個幽州的大勢,若是成了,則幽州可期,甚至平州都有機會拿下,若是不成,就只能退回代郡,勉強自守了,容不得半點疏忽和漏洞。」

  楊元點頭表示明白,跟著又道:「說起此事,還是將軍妙算,那段匹磾眼見大勢已去,本來還要橫刀自刎,但屬下以將軍所言之事說與他聽,就讓他打消了念頭。」

  陳止聞言笑道:「段匹磾此人是真有大志向的,自然不怕死,但是事業未成,便會惜命,他眼下看著是投降,其實是要保住性命,若是這次大戰,不能拿下幽州,便要殺了此人,否則讓他抓住機會逃脫出去,必為後患,若是能得幽州大勢,則可用此人,可謂前驅。」

  簡單解釋了一句,那楊元隱隱明白過來,不過他卻不會知道,陳止能這般肯定的判斷段匹磾的性子,一方面是靠著觀察此人的言行舉止,另一方面也參考了這人的氣運,但更主要的是,卻是他知道,在原本的歷史上,這段匹磾也是一位人物,而且能屈能伸,頗有建樹,這樣的人心底當然埋藏著野心,不會甘心赴死。

  說著說著,陳止便又道:「眼下當務之急,還是盡快進軍,你手下的兵馬換裝完畢,就開拔吧,只要得在那邊搞清楚情況之前,便將大局定下!」

  楊元一聽,神色肅穆的點點頭,那雙眼睛裡卻有掩蓋不住的興奮之色!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8 23:02
第八百五十九章 真是讓他佔了便宜

  在陳止與楊元交談之後,沒過多久,這一支兵馬就再次開拔出動,而餘下的一地狼藉,自有其他兵卒過來處置。

  兩軍交戰過後,有諸多繁瑣之事要處理,不光是清點兵將、損失和戰利品,更要處理交戰後的屍體、痕跡等等,這也是需要人力和組織的,如果沒有足夠的人手,那俘虜營也會有反覆。

  但讓段匹磾失望的是,他期望中的混亂絲毫也沒有出現,一切都井井有條,甚至都沒有代郡武丁私自藏留,更不見人手短缺。

  「這麼看來,我的估計是一點都沒有錯了,」坐在一座營帳裡面,段匹磾神色凝重的喝著一杯茶水,但思緒卻早已飛了出去,「那就是非常恐怖的事了,只是我卻不明白,為何他陳止敢親自來前線,這也就罷了,這樣行險一搏,固然是為了勝利後的巨大收益,但事事都是公平的,他這般投入進去,其他幾路大軍,至少也要保證通訊吧,最起碼他這個征北將軍得知道其他幾路大軍,是怎麼一個情況吧?」

  種種疑惑在段匹磾的心中滑過,此時他自是知道陳止親來前線了,但也明白為何陳止不讓自己過去見面,因為當下便是見面也無用,還平白縮減了轉圜餘地,不過他也知道,再過不久自己就要面見陳止了,為了這次見面,他必須理清思路,做好抉擇的準備。

  就在此人這般思量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而陳止便回到了營帳裡面,處理著軍中事務,不時閉上眼睛,調動心中的名望金液,於是他的意識就飄忽起來,順著一股奇特的氣運聯繫,與幾枚氣運凝聚而成的印章聯繫在一起,周圍便有諸多景象、信息傳遞過來。

  這是陳止在得到了開府建牙的實權之後,冊封麾下將領、官吏後,發現的氣運心用法,可以讓他察覺到自己將軍府冊封官員的感知。

  靠著這個特性,他人雖然在前線統兵,但無論是在代郡中代替自己處理政務的陳梓、束交、張亢等人,又或者正在統籌各方情報的蘇遼,又或者是帶領兵馬駐守當城的楊宋,乃至正在北上趕路的嵇法等人,其諸多信息都會第一時間被他感應,比通過傳驛送遞而來的軍情還要便捷、快速,讓他能通明整個局面。

  過了一會,他睜開眼睛。

  「整個局勢還算可控,北方的威脅可以說是解除了,按照整個戰略,在北路兵馬重新集結、重整旗鼓之前,局面就應該清晰了,如果不能,那北路也得收縮起來,轉入防禦……」

  心裡想著,他抽出一張紙來,在上面畫下了一個大概的幽州輪廓,隨後點上三點。

  「中路算是最凶險的了,因為這一路我並沒有打算出擊,完全就是防禦,而且為了這西進計劃,留給中路的兵馬並不多,他們必須要一直堅守才行,同樣的,為了避免中路崩潰,這南邊西進的一路,必須要速戰速決,不斷加快才行!」

  這般想著,他的念頭最後還是落在了南路大軍上。

  「後面就要看楊元這一路了,如果他可以牽制住范陽郡的兵馬,那此戰幾乎就十拿九穩了,畢竟論兵力,代郡是不如幽州的,可這同樣也是一場信息不對稱的戰爭,我必須將信息優勢盡可能的發揮到極限!」

  時間流逝。

  夜已經深了,但白日裡的戰亂影響卻在持續發酵,在戰場周圍來往之人越來越少,更多的人是直接繞了過去,甚至有很多本意是前往代郡的車隊,更是直接調轉車頭。

  為此自然又有諸多煩惱到來,甚至沒耽擱一天,都是重大損失,但商賈要錢,同樣也要命,當前這種情況,也容不得他們還有其他心思了,但在這裡面也有許多人頗為無奈,被牽扯進去。

  其中扯入最深的,恐怕就要數蔡玉、夏超這兩人了。

  「追兵大概是不多了,咱們趕緊離開吧。」趴伏在一片茂密的枝葉之中,蔡玉小心的打量著周圍,忍不住說著,此時他面容狼狽,神色憔悴,一看就折騰得不輕。

  周圍,幾名逃遁的兵卒,更是一步一步的從周圍聚集過來,他們都是之前按著聶道仁的吩咐,出去探查情況和放哨的,半天不見異動,便都會來回報了,這些人的樣子也都和蔡玉差不多,一樣是狼狽不堪。

  隨著幾人聚集在一起,眾人的目光便集中到了聶道仁的身上。

  這一天以來的經歷,早就讓他們慢慢的把聶道仁當成是主心骨了。

  注意到眾人的目光,聶道仁卻也當仁不讓,直接說道:「諸位,當下若想要安全,其實有兩個去處。」

  「什麼去處?」

  眾人追問起來,而聶道仁的老師佛法簡在旁看著,明顯注意到了自家徒弟,自從逃難以來,有了明顯的變化,話語越發堅定起來。

  「到底還是要經歷一番才能有所蛻變,過去他雖說飽讀詩書、通古博今,可終究有紙上談兵的味道,但逃難以來,也算是居中運籌,調度兵卒,調整路線,更是掌控著諸多時機,想來經過這番歷練,等他出仕之後,北地怕是沒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了,無論是哪方勢力,都會搶著想要,但他既屬意陳氏,卻是便宜陳止了……」

  他這邊想著,那邊聶道仁便說出了選擇——

  「一,就是去往代郡,被代郡兵丁護持,二,卻是先南下離開幽州,等事態平息再言其他。」

  說著,他見其他幾人似有話問,就直接說道:「段錦所部已然潰敗,之前地面震動,又有兵馬過去,很可能就是那幽州軍的後續兵馬,因圍點打援之故,反而被代郡兵馬調動起來,從而以逸待勞,白日裡我等就注意到又有潰散兵馬,問詢之後可以確定,當時那援軍也潰敗了,這便說明,至少在這一戰中,是代郡佔了優勢!那麼此時通過代郡,當可安全,諸位矣可以此為踏板,去往其他地方。」

  那年輕商賈夏超明白過來,就道:「那南下冀州就是退而求其次了,只是冀州畢竟更為混亂,確實不是首選,但我倒覺得,可以借道靠近冀州的路徑,繞過戰場,前往代郡!」

  「此言不錯。」蔡玉也明白過來,「現在再往幽州走,說不定一路上都是戰場,不如先去代郡的廣昌縣,再想辦法離去。」

  就這樣,幾人定下了路程,然後也不停留,順勢就走,畢竟此事他們忍饑挨餓,耽誤不得。

  這走著走著,佛法簡來到聶道仁的邊上,有些遺憾和不甘的道:「我徒此去,當真是讓那代郡得了大賢,佔我了佛門便宜,也不知他們要如何迎接……」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HarukanoHimitsu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96

    主題

  • 56479

    回文

  • 2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