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30 00:08
第八百四十章 若幽州姓陳...

  「找陳施主相助?」

  佛法簡聽聞此言,卻沉默下來,他自然之道這話語背後的潛藏之意。

  這是在委婉的告訴自己,這件事之後,他可以嘗試著接觸陳止,試著去投奔和出仕了。

  要知道,聶道仁最初的想法,就是投奔陳止,只是因為種種原因,被他老師所代表的佛門阻止了,畢竟佛門追求的,可不是聶道仁一個人的前途命運,而是要借聶道仁出仕的機會,增加佛門的勢力,借一方統治者的手,讓佛家在北地生根、拓展。

  只是,這世事境遷,隨著王浚的進擊,整個北地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大的不同,現在看起來,雖然王浚一方是突然襲擊,但顯然陳止一方卻已經料敵於先,提前做好了應對不說,這一戰之後,只要應對得當,說不定能提前得些優勢。

  這可不是一般的優勢,以代郡一隅之地對抗王浚,如果最後能夠得勝的話……

  「唉,聶先生,你說幽州這次是不是要易主了?以後該姓陳?」

  這邊佛法簡的念頭還沒有落下,旁邊一個稍顯蒼老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說話的人叫蔡玉,正是兩名商賈之一,看起來也有五十歲的年紀了,兩鬢斑白,大神色慌張之中,還勉強維持著一點沉穩。

  剛才在一片混亂之中,段錦果斷離去,留下來的兵卒沒了指揮瞬間打亂,加上追兵和陷阱這近在眼前的威脅,終於讓兵卒們崩潰了,以至於有些人為了爭奪逃跑的道路,開始自相殘殺!

  當然,也有一部分中層將領,慢慢形成了一個個小團體,想要重新構建一個指揮體系。

  但這些情況,對聶道仁他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段錦離開之後,最為混亂的那一刻,聶道仁說服了幾名兵卒,組成了一支隊伍,說是要趙濤突圍出去的道路。

  而當時諸多被裹挾的商賈之中,只有兩人主動過來,說是要一同離開,這個蔡玉就是其中之一——本來段錦單獨將聶道仁、佛法簡帶走,雙方說了些話後,段錦並沒有優待這師徒二人,而是命人將二人送回去,自己則帶著人離開了。

  除了蔡玉之外,還有一名商賈同行,這卻是個年輕人,看起來歲數不超過三十,名為夏超,這人有些身手,此刻手上還拿著一柄長劍,警惕的觀察著周圍。

  這會聽著蔡玉的話,聶道仁沉默不語,這夏超卻搖搖頭道:「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希望不要真的這般變化才好。」

  說話之間,前面開路的幾名兵卒,正好帶著幾人來到了一處較為偏僻的角落,在聶道仁的指揮下,他們暫時鬆了一口氣,找了個地方休息起來。

  現在這周圍都是一片混亂,根本就分不出個敵我,想要找個安生點的地方都難,想要逃離出去,不光要小心陷阱,還要躲避追兵,最重要的是留心原本的自己人——

  段錦這支隊伍,除了漢家部族,更有不少鮮卑人和少部分高句麗人,其中不少都是從俘虜被收編過來的,局面這般混亂,當然起了反覆之心,從原來的友軍袍澤,變成了背後捅刀的潛在敵人。

  費時費力,更要耗費精力,可想而知這一路走的如何艱難,為了恢復一下體力和精力,也得休息一下了。

  隨著兵卒的停步,兩名商賈也停下了動作。

  這時,聶道仁忽然湊過來,問道:「聽兩位的意思,似乎不是很想讓那位陳府君插手幽州之事?但據我所知,這位陳太守對商賈事相當熱衷,亦有不少支持之策,所以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代郡的商事就已恢復,甚至還有增長。」

  「不錯,」那蔡玉坐在地上,點點頭道:「陳府君的本事我等是佩服的,他開拓代郡商事,又有代窯、陳氏紙等物散播,甚至連礦場之物,都藉著代郡家族的渠道,與我等商賈合作,這半年以來,就是我那商隊,便在代郡賺了不少……」

  說到這裡,這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黯然,想來是想起自家的車隊,已經在這場混戰中毀於一旦了。

  佛法簡也走了過來,聞言有些奇怪的道:「既然如此,為何兩位施主似是不喜其人主政?」

  「實在是這位搜刮的太狠了。」夏超提著長劍走過來,「原本這其他地方,最多是過路的關卡收取一些錢財,結果到了那陳府君的地盤上,必須要引薦加入商會,如此登記造冊把手,這代郡如今最值錢的代窯陶瓷,以及陳氏白紙,都要通過那些家族來買,因而都要留下紀錄,買了多少、運走多少,要按著規矩上供一成,你說這是何道理?」

  「如此一來,兩位施主豈不是賺得少了?」佛法簡眉頭一皺,有了一個結論,「這樣如何能夠持久?」

  此言一出,兩個商賈的臉上卻生出些許尷尬之色,吶吶不語,看的佛法簡一陣疑惑,不解其中緣故。

  最後,還是他的學生聶道仁給他解惑了:「雖有一成上供,但餘下所得,還是要超過過往利潤,蓋因這陶瓷與白紙都是中土追捧之物,自代郡購入,往洛陽、江左售賣,往往能有近十倍的價錢,哪怕是去掉與陳家、代郡世家的分潤,以及沿途的諸多消耗,依舊有三倍、四倍的回報,是以他們不會斷絕來此。」

  佛法簡輕輕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不過這原來的幾倍利潤,一下子便被砍去了一半,也難怪兩位施主會擔心陳府君萬一掌控了幽州,會將此法推行至整個州中,那波及到的人,可就太多了。」當然,在過去他是絕對不會有陳止掌控幽州這樣的假設的,可親身在戰場中走了一回,卻讓他生出了這種念頭。

  夏超則同意道:「幽州的種種產出還是很多的,許多要通過東邊的海岸走海陸,以此來避過冀州的混亂,我等在代郡走貨,有時也要通過東邊海岸離去,同樣也要交一份俸錢,唉……」

  不過這些話聽在聶道仁的耳中,他卻沒有給出評論,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模樣被佛法簡留心,正想詢問,聶道仁看了看周圍,又催促著上路。

  「當下要盡快繞出林子,留在這裡,危險太大,咱們在加把勁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30 22:38
第八百四十一章 不是生路,便是絕路!

  要在這種複雜的情況下突出重圍是十分困難的,畢竟林外的代郡武丁,目的就是要將段錦這批人圍死在裡面,如果稍微繞路,就能從中脫身出來的話,那就顯得太過兒戲了。

  不過,這世上到底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佈置的再好,碰上有心人、善於觀察和思考的人,一樣能找到漏洞,只不過在探尋逃脫路線的時候,終究是有成本的——

  這個成本,無疑就是人命。

  陪同聶道仁一行人逃遁的兵卒,滿打滿算超過了三十人,其中算上了中途加入進來的,以及半路離開的,還有就是在逃遁路上喪命的。

  在前後付出了七條生命之後,身上帶傷的聶道仁一行,終於離開了那茂密的叢林,來到了東邊的一條官道上。

  那路上來往的行人已經很少了,因為前面爆發出來的戰亂,雖然距離此處還有老遠,但消息卻好像插上了翅膀一樣,迅速的傳了過來,這路上的行人立刻退避的退避,遠離的遠離,還有那存著投機之念的,朝范陽郡的首付幽州奔去,想要通報一番。

  所以,這條已經沒有多少人的道路,此時多了幾個一看就是經歷戰火洗禮的身影,並沒有引起騷動。

  「終於跑出來了!」

  看著前方的道路,感受著照射在臉上的陽光,夏超把手裡的長劍一扔,就直接坐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起來。

  他雖是商賈,但其實是世家旁系出身,自幼也習練武藝,自問有一點本事,結果在剛才的逃難中,面對武藝稀疏的混亂兵卒,卻是幾次險象環生,歸根結底是不懂得戰場的殺人術,身上多了不少傷口,早就精疲力盡了,此時感到安全,立刻就長舒一口氣。

  「現在還不能掉以輕心,」同樣是滿臉疲憊之色的聶道仁卻是強打精神,「此處雖脫出了包圍圈,但代郡方面既是埋伏,必有後手,不可久留,必須盡快穿入前面的密林……」他看著身邊的幾人,苦笑道:「我知諸位已是力疲,然而這事關性命,還是得再加一把勁的。」

  他的話,現在在眾人心中,已經頗有威嚴了。

  要知道,雖然這一路上有不少損傷,但若不是聶道仁幾次準確判斷和引路,他們根本就逃脫不出來的,至於中途幾次失手落難,或者乾脆觸碰陷阱,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哪怕聶道仁能從沿途枝葉的擺動和倒伏,來判斷陷阱位置,但終究不可能全知全能。

  所以,他一發話,哪怕是夏超,都重新撿起長劍,與眾人一同再次踏上前路,很快就消失在官道對面的叢林中。

  就在他們離去後不久,便有一小隊代郡武丁聚集過來,看著路上痕跡交談了幾句,隨後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不過前行的速度卻很慢,因為他們要追擊的,不光只有這一路人。

  一個時辰之後,聶道仁等人終於在一處峽谷落腳休息,而此時除了三名最為強壯的兵卒之外,其他人都已經是透支了體力,尤其是年歲最長的商賈蔡玉,更是氣喘吁吁,兩腿顫抖,如果還要再往前走的話,相信這老人即便不被追兵追上,也得自己累死。

  好在他們總算是休息下來了。

  這一停下來,身上的傷口、疲憊立刻爆發開來,好似江海一樣,將他們的意識吞沒,一聲聲呼痛與哀嚎,便響了起來。

  相比之下,佛法簡這對師徒卻還算淡定,一個盤膝,一個跪坐,有一種淡淡的出塵的味道,不過從聶道仁的臉上,還是能看出一點悲淒之色的,之前一心逃脫,尚且顧不上思想其他,一門心思的想著逃脫的諸事,但此刻稍微空閒下來,他就想起了同行之伴,不免悲從中來,音容相貌還在心頭,但人卻已經不在了——

  他們南下的車隊,當然不只師徒兩個,只是在碰上了段錦的人馬之後,被他裹挾而行,其他人卻被分開了,而亂軍之中,聶道仁能顧上自己和身邊幾人就已是竭盡全力,哪裡還能再分出精力去救助其他人?

  只是到底還是難免唏噓心傷。

  「這般事,無需太過責怪自己,他們離去,也不過是輪迴,」佛法簡的話語忽然傳來,這位老師看出了學生心中的念頭,「你已經做得很好,渡人渡己,力所能及。」

  聶道仁到底也是學佛的,很快就穩定了情緒,他很清楚,現在不是鬆懈的時候,自己等人尚且不能說是脫離了險境。

  正好這時,佛法簡也詢問起當前的局勢,以及自己等人是否安全了。

  「老師,當前咱們所處的位置,已經算是范陽郡控制力度比較強的地方了,代郡的大隊人馬不會過來,但小股的兵卒卻未必不會,因此稍微休息之後,咱們還要繼續上路。」

  師徒二人說話的聲音不大,除了他們兩個人,其餘人等是難以聽見的,所以佛法簡在明瞭點頭之後,又壓低了幾分,問道:「為師聽你之前話語,有心要投奔那位陳府君了,若他這次戰事順利,接掌幽州也並非沒有可能,以其人之才幹,確實值得投靠,畢竟勢力消漲之後,北地其他勢力可能也要臣服過來,若是如此,即便他對佛門並無多少善意,但如果能交善下來,也不失為下策。」

  聶道仁輕輕點頭,算是承認了想法,他很清楚,親自經歷了一次大戰,在生死間徘徊的感覺,終究讓這僧人的思想有了變化。

  但緊跟著,佛法簡有問出了疑問:「但既有心投靠,又何必逃離,那些兵卒都是代郡武卒,直接讓他們引薦豈不既快捷,又省去了犧牲,況且你之前給那個段錦指引了一條道路,他不惜拋棄部將而逃,咱們又為何要選擇這麼一條凶險道路?」

  聶道仁聽著,心裡明白,自己的這個老師雖然睿智,在佛法上有所建樹,但到底是術業有專攻,有些事看不透。

  「讓兵卒引薦,則上待我有如兵卒,不得重視,因而不可為之,況且這次帶兵的,必然是楊家兄弟之一,得見其人,卻不見得可在府君面前得看重,至於給段錦所指之路,那不是生路,便是絕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30 22:38
第八百四十二章 都在找後路

  「我所指之路,固然是最為可能的生路,但若是代郡一邊的將領,有著謀劃,事先留下一條生門,便暗合圍城必闕之意,等於是張開網子,等著獵物鑽進去,那就成了危險之地,這話我本來也想和段錦說著,但看其人的樣子卻根本不給我說出來的機會。」

  佛法簡品味著這話,半晌也明白不過來,但並不多問,只是道:「就說是,碰上尋常將領,那就能逃脫,如果是厲害點的,反而是自投羅網?」

  「就是這個道理,」段錦點點頭,跟著又道:「這也是我不能此時投奔的原因,不然卻要被人看做是無能之輩了,老師你想,挾名聲而出仕,和被俘虜而歸順,這兩個的待遇豈能一樣?」

  「原來如此。」似乎是相同了,佛法簡倒也不怎麼堅持原本的想法,只是道:「不過,咱們現在不去,也是對的,雖說雪中送炭更好,但咱們背後有佛門支持,可以為一方霸主帶來的好處太多了,完全可以等局勢清楚之後再做決定,若是幽州真要易主,那陳氏大興,就算對佛門不怎麼親近,能托庇其下,也可以在北地站穩,也算後路,況且為師聽聞那洛陽潮流湧動,不是適合過去的時候。」

  聶道仁沒有接話,只是皺眉道:「如今還有個麻煩,就是我寫給石勒的那封信,其中闡述了不少內容,就怕說動了其心,本來這個事為了防止路上出意外,提前做的打算,現在若是要改,就怕節外生枝。」

  「石勒那邊,你倒是不用擔心,」佛法簡顯然還有打算,「正所謂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為師可代你去。」

  聶道仁搖搖頭,以他搜集的情報,覺得石勒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佛法簡跟著就道:「現在確實還不是擔心這些的時候,先脫離險境再說,不過我聽那兩位施主的意思,陳府君搜刮是有些重了,會不會有隱患?」

  「老師是說對商賈收奉?」聶道仁聽著這個,卻是笑了起來。

  佛法簡一見,就知道這個學生心理有自己的看法,不由問道:「剛才見你不語,亦不議論,就知道心有所想,不如說來。」

  聶道仁朝著兩名商賈看了一眼,見二人都在修養,沒有注意到這裡邊,距離也不近,聽不清話語,這才壓低聲音道:「學生聽聞此事,卻覺得不是壞事,老師可知,自古以來,這稅收戶調,多是向農人收取,這是為何?」

  「為何?」

  聶道仁便道:「這是因為農人有戶籍,又有田地,或為自家田,或為佃戶,耕種世家田,無論如何都離不開土地,這稅賦勞役自是一找一個准,而商賈則不然,其南北、東西而行,居無定所,而販賣之物亦難有定計,其所獲幾何,唯其賬冊可清,而今天下大定不過三十年,實難清算,再加上不少商賈為世家奔走,更難問責,是以商稅難收,最多沿途設卡,收取其錢,其實九牛一毛。」

  佛法簡隱隱明白過來,就道:「照你這麼說,這能收其錢,反倒意義非同一般?」

  聶道仁點點頭道:「若克推行,則國庫大增,有錢財,則國強,徒兒亦是因此才興真正投奔之念。」

  佛法簡聽得此處算是明白了,他雖是出家人,但寺廟本就是地主,有良田千頃,佃戶上千的都不在少數,怎麼能不知道錢財的重要。

  這麼一想,卻覺得投奔陳止也還不錯,只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在代郡的時候不投奔,繞了這麼一個圈子,卻想著投奔了。

  尤其是還招惹了王浚、慕容和石勒,這讓僧人心裡隱隱不安,但看著學生那興奮的面容,不由又把這不安壓下去了。

  興許只是自己多想了吧。

  ………………

  「代郡武卒這個時候分兵,主動來範陽郡,這是自尋死路!」

  段匹磾騎在馬上,在他的身後是連綿不斷的騎兵與步卒,在呼喊聲中迅速前行,這些人一個個都顯得十分精壯,行走之間雖然步伐雜亂,但還是散發出彪悍的氣息。

  而在段匹磾的前方,同樣是一群步卒,只是這些人的裝扮就顯得有些簡陋了,很多人甚至連武器都沒有配備。

  那些是被王浚收編的流民軍,眼下讓他們走在前面,是為了防止被偷襲,同時也是先用他們作為炮灰,消耗地方的力量。

  「代郡那邊派來的人馬肯定不多,畢竟他們主要的人手都要用來放於代縣,此次偷襲必然是將餘下的力量,盡可能的抽調出來,想要破壞大將軍的總體方略!」

  段匹磾意氣風發的坐在馬上,腦子裡分析著當前的種種局面,覺得漸漸把握住了關鍵。

  「不過,也僅限於此了,三路大軍一旦形成合圍,代郡自然是難以匹敵,他們因此想要抵擋也是正常,但兩邊的總人數差距太大,就算他們再怎麼抽調人手,對付段錦的那點人馬還行,但想要對付更多的人手,絕對是力有不逮,反而因為分兵,處處薄弱,這也是大將軍分兵三路的原因之一,每一路的兵馬都比他代郡多,結果代郡不集中兵力,反而想分而擊破,最終只能處處拖累!這一次,我倒要看看,陳止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想到自己作為使者,在代縣中的遭遇,段匹磾的呼吸就下意識的急促起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冷意。

  然後,他便吩咐下去,讓人加快進軍的速度。

  第一個被命令影響到的群體,就是前面的前流民軍步卒了,他們本來就被催促著奔跑,連飯都沒來得及吃飽,現在還要提速,馬上就有不少人表示不滿,只是礙於王浚的威嚴,以及隊主們的凶狠,還有後面軍隊在無形中逼迫他們。

  「這群胡人真不是東西!就知道使喚人,但連個飽飯都不給吃!」

  快步行軍中,那李頭忍不住抱怨著,這種話平時說出來,立刻就要有很多人和他拉開距離,但現在這局面,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嘀咕著,哪裡還顧得上他。

  甚至連那些跟隨在旁邊督戰的鮮卑人隊主,都懶得過去斥責了,只是不斷催促他們加快腳步。

  倒是跟在李頭身邊的那個陳午,這時靠近兩步,小聲說道:「等會保留體力,見到敵人不要主動上前衝殺,咱們慢慢後撤,找個後路。」

  「什麼?」李頭一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怕是不好弄吧,畢竟啊,這邊還有……」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朝左後方看過去,那裡正是鮮卑隊主所在之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31 20:40
第八百四十三章 先找個投名狀

  他們這些流民軍過去在流竄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毫無組織的廝殺,根本不管什麼軍陣和指揮體系,所以碰上官兵,對方一個衝鋒下來,立刻就不知左右,難以維繫,隊伍便會崩潰。

  而隨著大浪淘沙,能留存下來,形成體系的流民部隊,其實多多少少都是一些有兵法常識、兵家背景,甚至本身就是一些世家出身的人在統領。

  他們將簡陋的陣法引入隊伍,形成隊列,方便指揮,同時也能明晰責任,只是流民軍的特性,決定了這樣的軍制改革緩慢而艱難,稍有催促,就會引起反彈。

  但等陳午、李頭他們這群流民被王浚收編,對方卻不怎麼擔心反彈,讓鮮卑人強壓下去,也不是要練精兵,單純就是為了方便控制,引入了較為嚴格的軍陣體系。

  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兵卒,在戰場上有後退、逃竄的跡象,陣型便會混亂,第一時間被隊主探查到,事後一頓責罰都是輕的,直接斬首都屢見不鮮。

  「但很快就不一樣了,」陳午又壓低了聲音,「如果我猜的不錯,前頭部隊可能是吃了敗仗,而且損失不小,卻沒有被全滅,這就說明咱們的處境非常危險,這隊伍隨時都有可能陷入徹底的混亂!」

  「你咋知道的?」李頭滿臉疑惑,「前面的先鋒既然沒有滅殺,那不是說明敵人並不強大麼?又怎麼會有危險?更何況,就算是被人攻打了,這軍陣也還在,咱們一往後面退,那群胡人就要發現了,根本逃不掉啊!」

  「如果是正常的攻殺,那即便是兩軍碰撞,陣型依舊不會有變化,可如果是半路截殺呢?」陳午知道解釋太多,他這個同伴頃刻之間也不見得能明白,於是便乾脆的提出警告。

  彷彿是和人說好了一樣,就在他的話音落下,兩邊的林中忽然出現一陣喧囂,隨後一名名兵卒現身,毫不停頓的就搭建拉弓,然後劍雨呼嘯而來!

  「敵襲!敵襲!」

  「不好了!快閃開啊!」

  「是箭矢,兩翼架盾!」

  ……

  伴隨著一聲聲驚呼與命令,流民軍瞬息之間便陷入了恐慌與混亂。

  因為這些人沒有經歷過完整的訓練,所以無論是王浚還是段匹磾都不怎麼看重,甚至在這樣的大戰中,直接就拉出來作肉盾、炮灰,減少自家本部嫡系的傷損,但這也同樣意味著,一旦爆發出超出原本預計的情況,這些流民軍的隊列很難維持局面。

  嗖!嗖!嗖!

  漫天箭矢呼嘯而來,伴隨著一陣陣破空之聲,流民軍的隊伍瞬間就混亂了!

  「不要退!給我頂住!頂住!」

  「不要擔心,咱們人多,兵強馬壯,後面還有豪帥壓陣,不用畏懼,都給我往前衝!」

  「但凡有後退著,有如此人!」

  混亂之中,便是考驗基層軍官的時候了,那些鮮卑隊主倒也不負所托,一個個或者身先士卒,或者斬殺後退者,個個皆有武勇,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混亂。

  只是還有不少人趁著混亂的機會,已經離開了原本的位置,這裡面就包括了陳午和李頭。

  「現在咋辦,你說他們一下子就會亂,俺才跟著跑的,結果看樣子現在是要恢復過去了,這可就糟了,事後……」

  李頭一邊跑,一邊低聲說著,兩邊是漸漸恢復的人群,現在因為還算混亂,他們兩人還不顯得如何,一旦等隊伍重整,二人便會很扎眼了,就算不是他們的隊主,也看得出這兩人在逃遁。

  陳午卻冷笑道:「那也要他們有事後才行,就這些胡人的本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落入陷阱了!」

  「啥意思啊?」李頭還想再問清楚,可不等他說話,就聽周圍林中發出「崩崩崩」的聲音,而後幾個燃燒著火焰的火球從林中飛出。

  李頭頓時張大了嘴巴。

  「是單梢砲發出來的火毬!」陳午倒是沒有慌亂,雖然從他的眼睛裡也看得出震驚之色,但依舊維持著基本的冷靜,「而且是那種裝著輪子,能被拖拽著移動的單梢砲!」

  說話間,他熟練的從手臂處撕下一塊布,然後又從腰間摸出了水袋,打開之後毫不猶豫的就朝那布上澆了上去,然後手腳麻利的繫在嘴上,這才轉頭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李頭,不由催促道:「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做?或者是袋子裡的水不夠了?」因為嘴上蒙著一層東西,他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

  李頭這時終於回過神來,不由困惑道:「你這是做什麼?」

  這話音剛落下,就聽一陣慘叫聲響起來,卻是不遠處被一顆火毬砸中了,其中的鐵蒺藜四散開來,帶來了一片殺傷。

  李頭一聽這聲音,再看這情形,也顧不上問了,低著頭就和陳午往前面衝去。

  周圍和他們一樣選擇的人,不知凡幾。

  走了幾步,陳午忽然低語道:「讓你平時多留意一些軍中教誨,就是不聽,那代郡火毬有的能炸裂起火,有的內部煙霧,不光是鐵蒺藜能傷人,那烈火一樣能灼人筋骨,煙氣更可以嗆人口鼻,聽說還有的霧氣還有毒物,聞著就暈,碰著就死!」

  「這麼厲害!」李頭嚇了一跳,正好看到不遠處一個火毬落下的地方升起陣陣濃煙,馬上就是渾身一抖,趕緊轉向,同時也學著陳午的樣子,撕下一截袖子,拿著水袋往上面澆水。

  陳午跟著就道:「之前被火毬擊敗的段部和阮豹所屬,都是幽州軍的人,如今這單梢砲和火毬也算是天下聞名了,但可以說,真正吃過虧的,唯獨是王浚麾下的這些人,所以他們也格外注重應對和反制,不僅派出了諸多探子、細作去探查和偷竊,更是製作了不少用來防備的物件,分發到了軍中,只不過咱們這些流民軍來的,根本就不受重視,得不到好東西,只能勉強靠著一些講解來熬過去,這布帛沾水,蒙在口鼻之上,可以一定程度擋住煙氣。」

  「原來是這麼回事,」李頭點點頭,已經將那爛布蒙在了口鼻之上,所以他說出來的話,就也顯得低沉了許多,「那接下來就該跑了,這單梢砲厲害,咱們又根本是被派出來送死的,那就只有逃遁,只是這一走,不知要去何方落腳,難道又得落草?」

  陳午卻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自然不是,得尋個好去處才是,只是要投明主,那還得有個說得過去的投名狀才行!如此,方能有施展本領的機會!」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1 01:06
第八百四十四章 有了!

  「難怪總聽人說,要眼見為實!」

  隨著前方流民軍的混亂,原版還能勉強看出軍陣輪廓的隊伍,頃刻之間就不成體系,居於其後兵馬則順勢停下,隨後前後左右展開,就地防禦起來,但卻先要受到那崩潰的流民軍的衝擊,這讓段匹磾的臉色很不好看。

  「過去聽人說中原的名山大川,但我觀了幾處,也只是覺得平平無奇,便覺得所謂眼見為實,不過如此,但而今看到這單梢砲的火毬逞威,才知道果然厲害,當初近距離看著,還真沒有這種感覺!」

  感慨了兩句之後,他看著前面不斷湧過來的亂兵,馬上就眉頭皺起來。

  「這些流民軍本就是烏合之眾,本還想著能拿來廢物利用,多少發揮點作用,現在看來還是奢望,這些人根本半點都指望不上!甚至還要給我添亂!左右,長槍上前,告訴這群廢物,若想活命,就給我往前衝,不許後退!」

  這情況其實還有些不同,按說便是流民軍比較散漫,但畢竟經歷過不少沙場,經驗還是有的,不至於這麼快崩潰,但問題就是他們這次被代郡方面調動過來,中了圍點打援的套路,本身就是被偷襲的。

  而流民軍走在最前,不少人都意識到自己是先鋒、是炮灰,心有不甘,壓抑怨氣,本來就好像是一個火藥桶一樣。

  結果最終碰上的是過去全無概念的火毬進攻,他們可不像段匹磾這樣的鮮卑高層,瞭解和見過單梢砲,腦子裡根本沒有概念,頃刻間遇到,加上種種不滿,族中爆發開來,就形成了當前的局面。

  不過,面對這般局勢,段匹磾卻沒有慌亂,接連下達命令,而他的這命令很快就傳達下去,段匹磾的本部兵馬往前一衝,一根根長槍直接刺出,擋在流民附屬軍逃遁的路上,逼迫著他們重新轉向。

  只是這一轉向,面對卻是諸多慘叫,以及四散的火光,還有就是地上一片片的鐵蒺藜,可謂進退維谷,在這種混亂中,不少人轉頭往回跑,又或者朝著兩邊潰散,只是那兩邊的林中,明顯埋伏著代郡武丁,一陣箭雨過後,地上又多了一堆屍體,以及慘叫和掙扎的身影。

  當然,也有人在試圖衝擊段匹磾本部的槍陣,試圖滲透進去。

  「愚蠢!」段匹磾見狀,眉頭一鎖,又發出幾道命令,都是加強逼迫的,要讓更多的流民軍回去,發揮炮灰應有的作用。

  與此同時,段匹磾注意到一個細節。

  「這些偷襲的代郡兵馬,並沒有瞄準本部兵馬,而是重點關照著那些烏合之眾,看來是有心要利用這些烏合之眾,打亂我的陣型,阻礙我的進攻路徑,真是狡猾!」

  段匹磾作為鮮卑豪帥,同樣也是未來段部單于有利的競爭者,自然掌握著鮮卑人的特色兵種——他這次帶來了不少的騎兵。

  騎兵衝鋒之時,在野戰上先天就佔有優勢,先持長槍衝擊,若是陷入重圍,再拔出砍刀砍殺。

  但當下的問題卻是,前面擋路的流民軍雖說段匹磾看不上,但再怎麼說也是自家兵馬,總不能讓騎兵衝上去一陣砍殺,就算不吝惜流民兵的性命,也要消耗自家騎兵的體力和兵器,得不償失。

  「歸根結底,這次是有些被動了,直接陷入了代郡陳止那些人的算計裡面,一步慢,步步慢,終於變成了眼下這種局面!」

  要說段匹磾領兵的經驗也是有的,可這次他們出兵,提前都是計劃好了的,先偷襲,再決戰,全力以赴的滅殺陳止勢力,但沒想到還沒到地方,在自家地盤上,先被人家給圍住了,越發被動起來。

  這邊他在頭疼,而一道道消息從全軍各處傳來,說明整個軍陣都因為前面流民軍的潰散,開始有了動搖。

  更讓段匹磾有些心驚的,是他注意到那些不斷呼嘯而來的火毬,開始一點一點的朝著自己的本部兵馬這邊移動過來了。

  「可惡,這次代郡到底囤積了多少火毬彈藥?不是說他們自己的火毬不多麼?」

  在代郡保衛戰之後,各方派出的探子多如繁星,彼此之間也交換情報,而段匹磾甚至親自在代郡坐鎮過,所以早就知道當初那一戰,代郡的火毬固然犀利威猛,但儲備的並不多,當初的戰爭只要持續時間再長一點,代郡的儲備火毬就會消耗乾淨了,據說這種火毬的製作並不容易……

  「他娘的!又上當了!」

  段匹磾忽然之間就想通了一些事情。

  「先前代郡朝南邊賣出去幾台單梢砲,但所謂火毬卻說只能在代郡製造,還說製造不易,現在看來,分明就是藉口而已,這大半年的時間,不知道他們這群畜生累計了多少火毬,這麼不要本錢的砸出來……」

  看著那慢慢靠近本部軍陣的火毬越發的密集,已經有幾分火毬雨掃地的味道了,段匹磾不得不先壓下心頭惱怒,轉而吩咐道:「傳令下去,全軍將備好的口巾戴起來,另外再把那兩個傢伙搬出來吧,已經不是藏拙的時候了!」

  ………………

  「好傢伙,你看這些鮮卑人,他們早就都準備好東西了,那蒙在嘴上的布帛,看著好幾層,可比咱們的厲害多了,還有這個站位,一看就是方便彼此配合的。」

  在鮮卑本部兵馬的邊上,一片密林中,正有幾道身影小心的潛伏著,為首的正是陳午與李頭,他們帶著約莫二三十人,居然從混亂的流民軍中逃了出來,卻沒有遠去,而是在林中慢慢摸到了段匹磾本部所在之處。

  「咱們真的要進去嗎?」看了好一會,李頭忽然問道:「要是逃跑,現在也能跑掉吧?」

  「然後呢?」陳午瞥了他一眼,「幽州、冀州這麼亂,跑回去也只能再落草,最後再成流民軍,再被人詔安,繼續被當成棄子?」

  這一連串的反問,當李頭沉默下來。

  這個時代,連有學問的寒門子弟都難以出頭,何況他們?

  「那段匹磾有什麼本事,不過就是出身好一點,便可領軍縱橫,你我比他差了什麼?」陳午說話的時候,眼睛依舊盯著,忽然一愣,隨後露出喜色。

  「投名狀,有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1 22:33
第八百四十五章 跟著兄弟搞事!

  李頭旋即順著同伴的目光看了過去,入目的卻是一台正在被人用牛車拉動的高架子,這上面還有一個巨大勺子一樣的兜子……

  「這是什麼玩意?」

  「單梢砲!」陳午瞇起眼睛,「這東西是代郡的單梢砲!」

  李頭卻眉頭一皺,指著前面的軍營道:「可他現在可是在鮮卑人的軍中!」

  「這有什麼奇怪的?」陳午咧嘴一笑,「雖然這大半年以來,代郡都控制著單梢砲的消息,甚至連賣出去,都只是往中原腹地出售,嚴格限制數目,連火毬的製造方法都不透露,但是這東西的威力這麼大,整個北地都傳遍了,這種兵器不出現也就罷了,既然出現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著,這探子派過去,整日裡、沒日沒夜的探查、記憶、紀錄,就是拉回去照著葫蘆畫瓢,也早就能出來一兩個了。」

  李頭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不由就歎息道:「看來那位陳府君,也是直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他怎麼就想起來把這東西拿出來,這一拿出來,別人看著好,可不就要照著做麼?」

  陳午聽了,卻是滿臉詫異,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瞪著這個關係不錯的同僚,道:「你這話說的有點意思,當時代郡被突襲,前後幾波,哪一路都比當時的代郡要強大,不拿出來這個東西,那就要城破被擒,那後面可是什麼都沒了。」

  李頭這時也回過神來,粗糙的臉上付出一點紅色,但旋即為了找回一點面子,說道:「那也不該販賣出去,說不定這東西就是幽州軍通過關係,把賣去南邊的單梢砲,給買回來一台,這不就用代郡的東西對付代郡了?」

  「是有這種可能,」陳午點點頭,但旋即笑了起來,「但就算代郡不賣,這北地這麼多仿製的單梢砲,也是要叫賣的,況且段匹磾這一支隊伍裡面,居然也只有這麼一台,可見一斑,不是價錢太貴,就是仿製起來太繁瑣、複雜,更何況,當前代郡恐怕是很缺錢的,賣了東西,才好養兵嘛。」

  「代郡還缺錢?」李頭撇了撇嘴,覺得能扳回來一局,就用指點的語氣說道:「你可能沒聽說,那代郡又是有瓷器,又是有白紙,還有礦場,更是對過往的商賈雁過拔毛,這樣的地方還能沒有錢?」

  「你看看,」陳午搖搖頭,瞥了同伴一眼,「又犯了同樣的錯誤,代郡是這大半年以來,在陳府君的治理下,不斷累計錢財的,不是之前,再者說來,若不是如此,我又何必花心思找什麼投名狀?」

  「你是真打算……」李頭聞言一驚,剛說了兩句,看了一眼身後正在警戒周圍的二十多人,又把聲音壓低了幾分說道:「是真打算投奔那位陳府君?可他也不見得能奪得幽州啊!」

  陳午倒是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而是瞇著眼睛,說道:「他是有這個可能,而且是當下咱們幾人最好的選擇!」他這話,不光說給李頭聽,也在說給身旁幾人聽。

  這幾人卻不是和陳午同隊,但也不是像聶道仁那樣,因為同樣逃命,臨時招募的隊友,而是過去就和陳午交好,早就私下裡有著聯絡的。

  是祭祀,陳午原本暗地裡聯絡的人,可不只這二三十人,只是亂軍之中,連保全自身都困難,想在有限的時間裡,集齊足夠多人手,那是十分困難的,能拉出這麼些個人,已經不容易了。

  這些人的心思和陳午接近,但並非一定要和他一樣投奔一處,此時陳午說話,其實就是在闡述想法。

  「周遭胡人勢力不必多說,去了也只能當走卒奴隸,而王浚這裡更不必多言了,根本就不重視我等,而且他得勢太久,幾個大將背後家族利益盤根交錯,你看那阮豹,吃了那麼大的敗仗,連王浚的侄子都給丟了,結果依舊沒事的人一樣,還能領兵,說是將功補過,反觀之前在屯兵的那個將領,因為沒有過硬後台,說給撤了就給撤了。」

  李頭倒是品味出一點味道來了:「那這個陳府君……」

  「陳府君如今只有一府之地,卻可以力抗一州,但到底是限於起步,手下兵將不多,除了楊家兄弟,就是那個冉瞻了,咱們自問不弱於兵戶之家,為何不能爭一爭?我聽聞那位府君打壓代郡世家,啟用了許多寒門子弟,不正是我等機會?」

  他注意到李頭與其他人臉上還有遲疑,就笑道:「諸位,你們可能還在想府君可否能成事,但正不正是機會?此乃從……之功也,千載難逢,我等碰上了,豈能不拼?」

  這話明顯是打消了眾人的疑慮,他們多數都曾落草,又先後為流民軍,本就膽大心狠,捨得性命,此時聽得陳午的分析和號召,一個個都被說動了心思,頓時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只是還有一個問題——

  「咱們怎麼幹啊?」李頭摸了摸腦袋,「這胡人現在拿著槍頂在前面,就是不讓流民兄弟靠近,咱們繞到這裡,還差點被代郡武丁傷了,手上就幾把破刀,對面是守備森嚴的兵營,根本進不去!」

  「無妨,我自有打算,且等一等就行了。」陳午擺擺手,滿臉自信的樣子感染了其他人,讓他們都安心下來。

  沒過多久,卻見陳午一揮手,往前一指,笑道:「來了!諸位準備動手!」

  幾人往前看去,卻是幾個巡查的兵丁正在靠近。

  「這些人就是巡營之人,我與鮮卑隊主套過話,知道這些兵丁就是防止滋事的,還要巡查逃兵,更要探查角落,如今這鮮卑本部兵丁雖然戒嚴守備,可這種巡查卻不會斷絕,反而會更加密集,咱們幹掉他們,換了衣服,進去搞事!」陳午簡單解釋了一下,跟著變催促著同伴佈置,並未直接一擁而上,而是安排了一番之後,自己與李頭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作為誘餌。

  果然,前面的兵丁發現了二人,過來呵斥,被陳午裝慫蒙蔽片刻,在將信將疑中將人引到一出,隨後兄弟齊出,三下五除二的拿下。

  李頭點了點人數,開始扒衣服,嘴裡卻道:「一共七人,人數不夠啊!」

  陳午聽聞,眼珠子一轉,瞇起道:「也好,說不定還能弄一場更大的!這樣,李頭你和這六個兄弟換上巡查衣服,其他兄弟和我裝作被抓住的逃兵,就說有重要情報稟報,怎麼樣,敢不敢?」他最後提高語氣,激將著說道。

  其他人對視幾眼,最後一咬牙道:「有何不敢?」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1 22:33
第八百四十六章 鮮卑火

  林中高地,正有幾騎策馬而立,雖有枝葉遮擋,但因提前選好了位置,一樣能看到下方正在不斷變化著的段匹磾部。

  為首的乃是冉瞻,在他身旁還有一名身著儒生裝扮的男子,為那高並,此時正與冉瞻說話:「校尉,敵軍將要變陣,似乎是打算要發動一波攻勢了,只是……」

  「只是什麼?」冉瞻轉頭看了這個從屬一眼,他之前跟著陳止,半路攔擊了段錦的兵馬,更是親眼看到段錦在陳止的籌劃中,直接自投羅網,被當場抓住,就知道這次大戰,整個局面都在掌控,得了軍令之後,立刻馬不停蹄的來到此處,與早已駐紮在此的兵馬匯合。

  果不其然,這就碰上了段匹磾過來救援的大部兵馬,隨後一番攔擊,將對方的陣型打亂,已然佔據上風,此時正意氣風發,是以話語中也帶上了一點威嚴氣息。

  高並卻不受這股氣息的影響,說道:「屬下聽聞鮮卑攻伐,極擅野戰,多以騎兵衝殺,反覆來去,再輔以步卒兵甲,而今有被王浚收編的流民軍阻擋在前,倒是限制住了其騎兵衝殺之勢,但就怕這些人狗急跳牆,為了打破局面,連自己人都殺!」

  這話說出來,是想提醒自己這位主帥,這種關鍵時刻,可不要因為一時大意,而造成失誤,那可是要命的。

  沒想到冉瞻卻一擺手,一本正經的說道:「不用擔心,這些主公早有預料,這些鮮卑人和之前戰亂的時候不同,中漢末年,群雄割據,人命不值錢,而長槍好造,因此騎兵多只配長槍,而胯下駿馬多有防護,雖然那時騎兵也精貴,卻也比鮮卑人強得多,鮮卑人少,舉族上下可能不足三軍之數,是以騎兵寶貴,而草原有馬,這人命也就值錢了,所以他們砸鍋賣鐵會給騎兵湊一身行頭,有些帶著環首刀,陷入重圍就拿刀劈砍,相比之下,先前戰亂時候的騎兵,一旦被近身,長槍施展不開,往往就要悲劇。」

  說著,他指著山下說道:「所以你看這些人的動靜,帥旗未變,坐鎮中路,騎兵分列於旁,這是不打算輕易動用的意思,倒是弓箭手正在往兩邊、前面集結,怕是先要起一輪箭雨,撕開防線,再衝殺一陣吧,但我這兵馬不少藏身林中,騎兵施展不開,步卒來了又有陷阱等候,無需擔憂,況且我這邊也只是為了削減其兵人數,將他逼回去罷了,真正的殺招,可不在我這……」

  高並聽著自家主帥的話,卻顯得有些驚奇,覺得這麼一番分析的話,和過去比起來,有些不一樣了。

  彷彿是看出了高並的想法,冉瞻哈哈一笑,擺擺手,一臉謙虛的說道:「我這也是被主公教誨過幾次,只是沒有機會實戰施展罷了,如今這個機會,可以說是難得了,要知道……」

  這邊話音還沒有落下,就聽遠處想起一聲「崩」弦之聲,隨後一團火毬就從段匹磾部的兵馬中升騰而起,落在了林中,雖然沒有聽到林中的聲音,但冉瞻等人還是不難猜出其中情形。

  頓時,這位年輕代理校尉的臉色就陰沉下來。

  「看來消息是真的,王浚那邊果真開始仿製單梢砲了!」

  在冉瞻的手上也有關於這部分的情報,內容倒是簡單,就是說王浚通過各個途徑搜集了有關單梢砲的消息,並且搜羅了一部分墨家子弟,為他進行仿製,只是成品率非常低下,更重要的是沒有作為彈藥的火毬,光有一個架子,最多砸幾個不大不小的石頭,影響有限。

  對於這些事,陳止麾下的諸多心腹和核心將領都是知曉的,他們中的一部分人甚至知道,在陳止的計劃中,通過單梢砲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讓他們花費功夫仿造,不僅可以消耗對方的人力和精力,同時也能為己方的一些行動打個掩護。

  「但現在看來,他們還是搞到了一些火毬的,不知是從江都王那邊得到的,還是從更遠的地方,不過區區一台單梢砲,以為就能左右戰局?」

  這般想著,他便發出命令,讓下的弓箭手和單梢砲,開始調轉方向,攻擊段匹磾的本部人馬。

  此刻,那些流民軍已經徹底潰敗,他們被逼無奈,開始漫無目的的四散逃亡,而背後本部人馬尖銳的長槍,算是明顯的威脅了,讓這些人不得不放棄回撤,選擇四散奔逃,哪怕明知道那樹林中有著這埋伏的敵兵也是如此。

  這麼一來,倒是讓林中的伏兵一時之間陷入到了被動和混亂,但代郡武丁到底是佔據了地利,又提前做好了準備,甚至他們隨身攜帶著的很多小工具,都有著諸多作用,更不用說,大部分的兵卒身上,都穿著簡單的皮甲和紙甲,這種製造快速、所需材料並不昂貴,在代郡本地就能加工的防護器具,這令他們在潰兵的衝擊下始終保持陣型,同時朝著段匹磾本部兵馬所在擠壓過去。

  不過,為了維持局勢,幾台單梢砲依舊保持著對流民軍的攻擊,維持著壓力。

  由於這種野戰方法,過去幾乎沒有出現過,具體的兵種配合、協同作戰都無從說起,為了不誤傷自己人,也同時不讓流民軍緩過勁來,前後夾擊,便不能減少對流民軍的火力壓制……

  這樣一來,倒是讓段匹磾的本部兵馬有了一點施展的餘地,這時這本部鮮卑的兩翼,已經立起了一排一排的盾牌,阻擋著箭雨,壓住陣腳,而盾牌後面同樣也有弓箭手回射,只是在箭雨的密集度上,就遠遠比不上代郡武丁了。

  「這群代郡逆賊倒是有點底蘊,也不知道這大半年的時間,他們累積了多少的物資輜重,射個箭都這麼不計本錢,但是他們這次過來襲擊的人手肯定不夠!這些人又是攔截段錦,又是過來阻擋我的兵馬,已是疲兵,必敗無疑!」

  這麼想著,他目光一轉,正好看到一顆燃燒著的火毬,從自家軍陣中升騰而起,拖著一條尾巴,墜落在遠處的林中,火光一閃。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2 22:55
第八百四十七章 敵亂

  「進度有些慢,都這麼一會了,才剛剛射中對方的陣腳。」山坡上冉瞻有些焦躁了,他看著下方的動靜,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從屬高並很清楚自家主帥的性子,知道這位是手癢癢了,有想要親自上陣了,他倒也不阻止,只是說道:「校尉,若要領軍廝殺,還要等擊潰了這些鮮卑人的弓兵才行,否則便有武勇,接近不了也是無用。」

  「這些我自然明白,」冉瞻眉頭一皺,就有些不耐煩的道:「問題是我這邊的動作這麼慢,事後論功行賞,可能就要被人給比下去了,這次這麼多兵馬過來,主公親領一軍,我亦率領一軍在這裡埋伏阻截,另外可還有兩支人馬預備著,別被人比下去了。」

  「戒驕戒躁,」高並語氣沉穩,終於用上勸誡的語氣,畢竟二人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最想要讓冉瞻立功的,就是他高並了,「只要沉住氣,抓住戰機,定可功成,畢竟王公讓您做的,是擊退這批援軍,並盡可能的削弱,讓他們的軍陣混亂,只要達成此步,便就有功勞了,至於那事後追擊,都是可有可無的。」

  「說的倒是簡單,」冉瞻眉頭一皺,然後一牽韁繩,便朝著下面走去,因為他看出來兩邊的箭陣射擊就要結束了,接下來就是真刀真槍的拚殺了,「說起來,他們軍中的那台單梢砲,確實給我增加了不少麻煩,雖只有一台,但也有威懾力,認準了一個方向發射,那一片的弓箭攻勢便明顯減緩了。」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掃過一片滿是火光的林子,那正是被對方單梢砲重點關照的地區,那裡已經顯得有些狼藉了,好在代郡武丁本就操練嫻熟,也專門訓練過碰到單梢砲火毬攻襲的時候,要如何應對,甚至這次埋伏,在陳止要求下,也稍微挖了一些溝渠,用沙土、石塊遮擋,作為掩體,所以看著狼藉,其實傷員不多。

  雖然如此,可冉瞻依舊十分惱怒,覺得影響了自己的戰績,這目光一轉,便落到了地方軍陣之中那正彈動著的單梢砲。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看不到地方單梢砲的全貌,但大致輪廓還是能瞅個大概的,便發現其造型頗為扭曲、古怪,和自家的單梢砲相比,有著一定的區別,但效果卻是不錯。

  「這群人肯定是通過探子、細作偷取了單梢砲的一些結構、形狀,回去試著組出來的,一看就用不常,早晚要壞!」

  儘管心裡嘀咕著,也明白這盜版、山寨的單梢砲肯定不比正版,質量不夠過硬,早晚要壞掉,但冉瞻卻也清楚,一時半會這東西是壞不了的,事實上,他的兵卒難以進一步的進攻、壓縮敵軍的空間,肯定不是單純一個單梢砲的威懾。

  事實上,在最近兩個月,密諜司得到足夠多的情報,得知周圍勢力都有仿製單梢砲的行動之後,就增加了壓力操練,簡單來首,就是通過火毬來模擬碰到單梢砲的時候,要如何應對。

  往往是扔出一個燃燒的火毬在隊列旁邊,讓兵卒慢慢習慣,關鍵還在心態上,即便不能做到無懼,只要能不慌亂,那隊列就依舊可控。

  所以單梢砲的影響有限,真正制約兵馬的,還是段匹磾本部兵馬的戰力素養,終究不是那些流民軍能比的,就算是阮豹的兵馬比起這些鮮卑兵來,也有很多不足。

  眉頭緊皺,冉瞻思索著破局之策,忽然在他視線中,那個看著彆扭的山寨單梢砲忽然晃動了一下,緊跟著便轟然倒塌,隨後在山寨單梢砲的下面,更是爆發出了一連串的火光!

  「咋回事?」

  冉瞻的腦子一下子就亂了,不由瞪大了眼睛,心裡嘀咕著。

  「這東西還真壞了,我的運氣這麼好?」

  剛才還想著這東西一看就是劣質仿冒品,不可久用,早晚比毀,但轉眼就壞,這也太過巧合了。

  正當他驚疑不定之際,忽見原本單梢砲所在之處,忽然就混亂起來,周圍又不少兵馬匯聚過去,而那邊的火光更是不斷蔓延,乃至開始朝著其他方向蔓延,甚至迅速接近了那些正在拉弓射箭的弓箭手,他立刻就驚醒過來。

  「這個情況,不太像是自己壞掉的,難道是內應?」

  冉瞻倒是知道,密諜司發展了不少線人,其中不乏混進幽州軍中的,而且陳止那邊也有一套神秘的消息系統,莫非是這些人在相助?

  但旋即他就回過神來,不管是不是有人做內應,現在都是一次機會,所以不再遲疑,揚起馬鞭一抽,整個人迅速向前,同時傳出了衝鋒號令!

  咚咚咚咚咚!

  林中,擊鼓聲響起。

  「衝啊!」

  下一刻,諸多聲音此起彼伏,一排盾牌兵從弓兵的身側衝出來,後面則跟著諸多步卒,就這麼浩浩蕩蕩的從林中衝出來,直接殺向大道中間的鮮卑軍!

  「怎麼回事?單梢砲那邊出了什麼亂子?」鮮卑本部,騎在戰馬之上的段匹磾一拉韁繩,來到一名副官的耳邊,直接咆哮起來,他揚起馬鞭,指著單梢砲的方向,依稀還能看到有滾滾濃煙正在升騰。

  那副將也是一臉的震驚,轉頭就對著身旁的一名從屬官吼叫道:「還不過去打探清楚!」

  他這邊命令落下來,那從屬官不敢有半點耽擱,轉身就跑,速度賊怪,根本不惜體力,直奔單梢砲所在之處。

  可人還沒有到地方,便看到滾滾火光,又聽到陣陣慘叫,卻是那裝著為數不多的火毬的幾個框子已經燃燒起來,其中火毬本就易燃,又有濃煙散發,更有鐵蒺藜四散,辟哩啪啦的聲音響動中,一個個鐵蒺藜不斷飛出來,將周圍不少試圖過去救火的兵卒都給傷著了。

  這時,對面正好有一行六七人的兵卒跑古來,被這從屬官抓著就問緣由。

  「上官,不知從哪裡來了一夥賊人,壞了單梢砲,又點燃了火毬,咱們救助不過來,正要去通報豪帥!」

  「豈有此理,竟有此事,你們先去通報!」那從屬官一聽大驚,便再去詳細瞭解,讓那一小隊人過去通報。

  等人一走,那小隊為首之人哈哈一笑,讚道:「陳午的這個計謀好!走,咱們去通報!」這人赫然是那李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 00:32
第八百四十八章 斷首而亂軍

  「俺覺得還是請有點搞大了啊。」

  等那從屬官走遠了之後,李頭皺著眉頭對身後一人說著。

  這人是剛剛才換上了兵丁戰袍的陳午,他原本還穿著流民軍那邊的軍服,裝作被巡查抓住、押送的樣子,現在卻是趁亂又弄了幾件,匆忙換上。

  聽著這話,陳午笑道:「有什麼大不大的,這本陣越是亂,不就越說明咱們幹得不錯麼?本來搞事,就得往大了搞,往亂了搞!」

  李頭撓撓頭,還是忍不住說道:「但俺本以為就是把那個架子拆了就行了,誰想到你一把火,放出了這麼大的陣勢,你是不知道啊,剛才那筐子裡面的圓球這麼一燃燒、炸裂,那把我給嚇得啊,真是心肝撲通撲通跳!」說著,他一邊走,還一邊捂著胸口,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樣來,讓陳午一陣反胃。

  這麼一個邱旭黑臉寬肩厚背的漢子,一副驚魂未定、心有餘悸的樣子,那是要多違和,有多違和。

  這時,身後一人說道:「不過,那筐子裡裝著的東西還真厲害,老李說的不錯,剛才炸裂的時候,別說他了,我等也是嚇得不輕,那火光一下子衝出來,又有鐵蒺藜四散,趕緊像是憑空生出一個霹靂,天雷落下一般,真個驚人!」

  又有一人道:「可不是麼,那東西一炸裂,周圍的兵馬全部混亂了,火焰蔓延,煙氣四散,尤其是那火,似乎難以撲滅,還有那些延期,嗆人口鼻,加上鐵蒺藜,一下子就傷了不少人,連咱們都顧不上了,不然哪能這麼輕易的就混出來。」

  緊接著,眾人的目光落在陳午的身上,問道:「陳哥,這些都是你提前謀劃好的?」

  陳午搖頭笑道:「我哪裡有這麼遠的見識,再說了,我對單梢砲也只是只聞其名,沒有見過實物,不過我倒是聽過火毬的名號,知道這種東西的威力,當時正好看著有此物,便抽個空點了把火,但到底還是估計不足,不然就不會傷到自己了……」

  說話間,他抬起手臂,上面依稀能見到血跡,卻是盛放火毬的框子炸裂之後,四散的鐵蒺藜激射飛濺,這陳午離得太近,也被波及,差點就正中面門,是抬起手臂擋住,這才免去了致命傷,可手臂上的傷口卻不容易止血。

  李頭看了陳午的傷口一眼,說道:「還是先止住血吧,咱們把那台什麼砲給弄掉了,已經是功勞了,找到陳太守面前,大小是個功勞,相信他會給個隊主什麼的給咱們幹幹吧。」

  陳午只是拿碎布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卻笑著說:「你就只想什麼隊主,也太沒有出息了,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哪裡只能用一個隊主就能打發呢?」說話之間,周圍忽然喊殺聲驟然增強!

  「代武卒開始猛攻了,咱們的時間可不多了,趕緊加快步伐!」陳午朝著邊上打量了一眼,見周圍的兵卒都在按照命令移動,他們幾個人漸漸顯眼起來,就知道無法再耽擱了,立刻催促同伴,再次加快腳步,朝著大旗所在之處跑了過去。

  不過這跑了幾步之後,李頭忍不住問道:「這裡人越來越多,一會逃起命來,就算有這一身皮也不容易啊,而且我聽說那些大官的身邊,都有親兵死士護衛,怕是也難以殺傷,你跑過去,恐怕也傷不了人啊。」

  看著這個架勢,其他人都隱隱有所猜測,就連李頭都猜出陳午的目標,恐怕與那位本部主將、鮮卑豪帥段匹磾有關,只是他們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十幾二十人,就算是衝過去也不見得能有作用。

  「這個你就不懂了,」陳午也不再隱瞞,咧嘴一笑,「你以為只有殺了主帥,才有作用?我這腦袋還沒瘋,就咱們這幾個人,哪裡能威脅到那位的命令,除非這本陣徹底混亂,不過將帥乃是一軍之髒腑,搬運氣運、鎮壓氣運,為一軍之跟腳,聯絡各處,一旦混亂,整個軍陣都要癱瘓,就好像是斷了頸椎之人,四肢癱軟一樣,當下這鮮卑本部兵馬,就好像是一個人,那段豪帥就是人頭,我這麼說,你們可明白。」

  「明白了,明白了,」李頭馬上興奮起來,「還是搞事,但咱們就手上這幾把刀劍,不見得能鬧出多大的事來啊……」

  他這邊話音落下,前面就有一名甲冑貴重的漢子迎面走來,一看那裝扮就不是尋常兵卒,當為鮮卑貴族出身的將領。

  「你們幾個來這裡做什麼?沒聽到進軍的命令麼?」那將領來到陳午等人的跟前,厲聲喝問。

  陳午趕緊一臉恭敬的走上前去,抱拳回道:「騎兵大將,我等先前抓住了幾個流民逆賊,從他們口中問出了一個大秘密,正要稟報,卻不知該告知何人,這才徘徊不定,幸好遇上了您。」

  「嗯?」那將領瞇起眼睛,將信將疑的打量著幾人,「你們是軍中巡查,發現了什麼?你說是從流民軍的口中得知的秘密,那群廢物能知道什麼?」

  這話讓李頭等人很是不爽,畢竟他們就是流民軍的一員,卻不得不忍住,倒是陳午神色如常,反而鄭重道:「此事是事關重大,是和代郡內奸有關的,今日咱們被中途攔截,都是於此有關……」

  「你說有內奸?」那將領不由靠近了幾步,「原來如此,這麼說豪帥本來擔心的事是真的,還真有內應,那你們就把這事說出來吧,由我去轉告豪帥……」說話之間,有四名看上去孔武有力的侍衛靠近過來,護持在這名將領的身邊,明顯就是他的親兵護衛。

  「嘖!」

  陳午見狀不由輕輕撇嘴,知道原來的計劃恐怕是難以施行了,他先觀察了一眼周圍,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處火盆上,那火堆是用來給弓兵的箭頭點火的,然後順勢點頭道:「這事其實還和剛才的騷亂有關,說是內奸裝扮成咱們本部兵馬的樣子混了進來,然後將單梢砲毀壞了!」

  「單梢砲果然是被毀壞了!」

  那將領還沒有說話,後面忽然走來一人,那將領一看,趕緊低頭問候,原來正是段匹磾見局勢混亂,親自過來視察,準備往前壓陣,新率兵抵擋衝擊。

  在他身邊,還圍著幾個親兵護衛。

  但他這剛露面,陳午立刻眼中一亮,隨後衝著身旁幾人使了個眼色,隨後猛然大喊一聲:「豪帥小心,有刺客!」

  隨後,趕緊朝著那火盆衝了過去,探手入懷,拿出三顆火毬,直接往火盆扔了過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 23:39
第八百四十九章 臨機決斷,身陷囹圄

  「刺客?在什麼地方?」

  這話音落下,段匹磾身旁的幾名親衛立刻衝上前去,直接擋在段匹磾的身前,動作迅速而乾脆,半點也不拖泥帶水,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

  而段匹磾同樣神色一變,但還是維持著平靜,同時注意到了陳午的動作,先是露出詫異之色,等看到他扔出的三個物件,卻是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如何認不出來,那東西正是他們好不容易從南邊販運過來的火毬!

  「給我把他抓住!這人是刺客!」

  一聲暴喝過後,段匹磾卻沒有主動上前,而是快速後退,他也是有功夫在身的,打熬過後的兩腿快速交替,同時扭腰轉身,動作一氣呵成,隨後勁力在腳底爆發,用力一蹬,人已經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餘下的親兵也和他配合默契,大部分跟隨護持,卻也有兩人往前面一撲,試圖抓住陳午。

  可陳午早就有準備,將火毬一扔,人直接往回跑,和幾個人匯合之後,直接從一人腰間抽出長刀,往後面一甩!

  嗖!

  那長刀劃出一道寒芒,但不是對著撲過來的兩個親兵,而是……奔著那最初的將領而去!

  那將領早就被這一連串的變故驚住了,愣在原地,一時沒回過神來,等他驚醒之時,只來得微微撇頭,最終被刀刃劃過脖子,慘叫一聲!

  周圍的親兵趕緊過去輔助,但那脖頸血流如注,有親兵拿手去捂,卻哪裡還捂得住,隨後就有親兵怒吼起來,轉頭怒視。

  「走也!」

  陳午等人卻不囉嗦,卻是直接朝著那弓兵隊列跑了過去,那最前面的陳午一邊跑,還一邊喊著:「不好了!有奸細混入營中,謀害豪帥,已經得手了!」

  伴隨著他的聲音,更有辟哩啪啦的聲響響起,而後那火盆炸裂,鐵蒺藜飛濺四方!

  早有準備的陳午等人卻是拿出了幾件衣服阻擋,而緊跟在後面的親兵卻是被打了個正著,當即慘叫起來。

  同時,更有不少鐵蒺藜奔著段匹磾等人而去,被幾個親兵擋住了不少,卻也有漏網之魚還是刺中了段匹磾,讓他不由怒喝起來:「給我把那幾個人抓住!」

  「對,抓住他們!這幾個人令豪帥受傷,乃是代郡派來的奸細!」陳午毫不猶豫的指著身後的幾名親兵,就這麼說著話,隨後直接鑽進了弓兵的隊列中。

  這些弓兵已經從前線退下來了,隨著代郡方面的衝鋒,已經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候,而弓兵的儲備弓箭也不多了,身上又沒有足夠的護甲,作為遠程兵種,也就得退居二線了,而剛剛射殺一圈的他們,對於本陣中的異變本就一臉懵逼,不知為何單梢砲忽然炸裂,火焰連綿,也不知為何這邊又冒出了豪帥被刺的情況。

  這種情況由於沒有事先的預案,就得靠將領的隨機應變,偏偏當前這些人是弓兵,其指揮單元相對簡單,加上陳午的刻意擾亂,使得眾人一時沒有回過神來,既沒有阻攔陳午等人,亦沒有攻擊追擊的親兵——那兩名親兵身上鮮血淋漓,已然放慢了腳步。

  「嘿,兄弟,真有你的!」另一邊,奔跑中的李頭忍不住給陳午豎了個大拇指,覺得這次行動真他娘的刺激,爽快!

  陳午卻臉色凝重的道:「先別誇了,加快腳步,這軍中可不是兒戲,現在是因為實發突然,他們沒有回過神來,但畢竟那將統兵行的組織還在,等他們明白過來,咱們這些人根本不夠塞牙縫的!不跑就完了!」

  「這麼嚴重?」李頭嚇了一跳,「我看你剛才動作這麼熟練,還以為都是計劃好的。」

  「我哪有什麼計劃?」陳午苦笑一聲,「本來都打算放棄了,誰知道段匹磾忽然來了,這不就正好來一下麼,但咱們現在可是在這中心!周圍全是敵兵,得快跑,剛才來的時候,我注意了一下沿途的警備、部署,有一條路人比較少,還不會碰上代郡的大部隊衝擊,要是咱們能趕到地方,那一切還好說,萬一到不了……」

  「到不了怎麼辦?」李頭剛問出口,就注意到周圍不少弓兵都拔出了腰間的武器,逼近過來,那架勢只是一看,就讓人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你說會怎麼辦?」陳午歎了一口氣,「諸位,看來是來不及趕到地方了,咱們……往外面殺出去,鬧出一點動靜,希望能讓對面的代郡兵馬注意到吧……「

  說話間,他抽出長刀,一下子就劈在迎面衝來的兵卒肩膀上,然後一腳蹬過去,把對面踢了個踉蹌,而後陳午欺身上前,一刀捅進去,然後擰動、攪動起來,順勢將那人的兵器奪了過來,遞給剛才被他抽了長刀的同伴,隨後拿著身前這人做盾牌,就這麼朝前面衝了過去!

  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不遠處同樣也有亂戰,正是代郡武丁衝擊過來,正在與對方兵馬撕扯、混戰!

  整個場面登時就混亂起來,方言望去,混亂和衝突好似一條粗線,不斷延伸出去,在代郡武丁與鮮卑本部之間反覆拉鋸!

  慘叫聲、喊殺聲、吼叫聲、悲鳴聲、金鐵交擊聲,交織交匯在一起,奏響了一首樂曲!

  在這一片聲響之中,冉瞻親自披掛上陣,手持長刀,下馬劈砍!

  他本就武藝超群,此時身先士卒,更是帶動了一片士氣,哪怕周圍不斷有敵軍兵卒聚集過來,想要截殺他這個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的將領,卻好似飛蛾撲火一樣,來幾個,死幾個!

  不過,他這邊正殺得起勁,忽然就有兩名親兵從後面追上來,一左一右的在他身旁抵擋、阻礙,撐起一片空當,以至於敵軍暫時都難以靠近過來。

  但沒人來了,反而讓冉瞻很是不滿,他看著兩人,眼睛裡流露出詢問之色。

  這兩個人他是留下來保護高並等從屬文官的,不知何故會來此處。

  其中一人抽空說道:「校尉,高錄事讓我等過來,叫您回去,說您身擔一軍安慰與氣運,不可太過深入,廝殺一會便可以了,而且這戰局又有變化,高錄事說是要讓您趕緊回去,做出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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