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4 22:20
第八百一十章 書就錦繡,揣摩上意

  這個題目的選擇,讓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因為涉及的內容,讓眾人事先沒有預料到。

  他們中的一些人,在過來之前聽聞了考評的事,卻也知道不是考校琴棋書畫,就猜測是考校學問,又或是具體的事物。

  現在先聽前一句,不少人暗道不是學問經義,那必然是具體事物了,沒想到這個事物竟然這般籠統,直接跨過了繁瑣的細節,單刀直入,直指核心,乾脆就問他們如果為征北將軍,要如何作為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回答的問題。」

  陳止身邊的矮桌上,嵇倔忽然輕笑一聲,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和院子裡那些懷揣著目的世家士人不同,他嵇倔不用表面保持歡愉、輕鬆,內裡卻要憂慮篩選,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這大半年來,在代北新城的表現已經得到了陳止的認可,更重要的是,他每個月都會親自來代縣一次,藉著與陳止回報進程的機會,探討一些話題,有的時候是經義文章,有的時候是軼事傳聞,雙方已經有交情了。

  這次陳止大老遠的把他和阮清叫過來,肯定不是讓自己過來過來看一場的,必然要委以官職,否則的話就有輕慢屬下的嫌疑了。

  有著這個前提,他此刻見院中世家人的表現,就自然而然的有一種優越感,像是在看他人粉末唱戲,可以更為輕鬆的評論。

  他的聲音,卻被身旁的冉瞻聽去了,這後者不由就問道:「嵇君,此話怎講?我覺得這問題挺正常的,這次主公要招募的,就是將軍府的僚屬,那問這個,不是十分點題麼?正好也能分辨出誰是可堪造就之人。」

  聽著提問,嵇倔沉吟了一下,這才笑道:「冉君,這裡面是有緣故的,關鍵問題就是主公人在此處。」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看陳止。

  其實對於冉瞻,嵇倔、阮清等人的態度還是比較矛盾的,因為他們這般人物,其實都是出自世家,而且是詩書傳家的大家族,有著自身傳統和驕傲,對於武夫自然有著一定的批偏見。

  更不要說冉瞻的出身其實並不好,雖然身手驚人,但根源乃是兵戶,連算作寒門都非常勉強,所以若無必要,嵇倔他們是不喜歡和冉瞻打交道的,和冉瞻比較親近的,其實是楊家兄弟。

  只不過,陳止或明或暗的,都曾經提到過這個問題,並隱隱有著告誡。

  冉瞻因為覺悟比較低,並沒有注意到什麼,但嵇倔卻很清楚,陳止並不希望冉瞻被過度排斥,這和異論相攪、相互制衡不同,屬於陣營隔閡的苗頭,有鑒於此,他們也都在試著與冉瞻正常相處,至少在陳止面前的時候如此。

  「莫非是他們擔心,把自己作為征北將軍的打算和盤托出之後,會冒犯了主公?讓主公覺得他們心懷不軌?但這乃是主公所選的題目,不就是要看看他們的能耐麼?」冉瞻對背後的人際關係看的不怎麼通透,還是滿是疑惑。

  旁邊的蘇遼此時也湊過來,笑道:「冉君,你這人平時都是粗枝大葉,很多事沒看到背後的深意,你覺得在將軍府為僚屬,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是能耐!將軍府哎,一聽就是要騎馬打仗,要是沒有能耐,如何能站得住腳?」冉瞻想當然的說著,但說到一半,忽然回過神來,又補充一句,「當然,忠誠同樣重要,必須要對主公絕對忠誠!」

  嵇倔聽著,不由搖頭失笑,而蘇遼則笑道:「你說的雖然沒錯,但真正需要的卻遠非如此,除了能力和忠誠之外,還有許多東西要考慮,其中之一,就是上下相處之道,而主公所出的這一題,其實分為內外兩個方面,題目本身是考校能力,看其人能否勝任將軍府的職位,這就是在內。」

  「那在外呢?」冉瞻跟著就追問起來。

  蘇遼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嵇倔。

  嵇倔會意,就接著說道:「這在外,就是藉著這個題目的定位,來看看這答題之人,能否恰到好處的把握答案,他們的回答,既要表現出自己的水平,如果能與主公意見相似,自然是大好,除此之外,卻還要清楚的知道,他們只是建議,而不是在制定規劃,這就讓他們表現出分寸,因為一旦成為僚屬,便是輔佐,在將軍府的統轄發威內有著決策之權,但涉及到整個勢力的發展方向,真正拍板的,還是將軍本人!」

  「哦?就是說這答案得表現學識,還要會揣摩出題人的心思,好複雜啊。」冉瞻的回應,卻讓嵇倔有些意外,他其實沒有指望簡單一段解釋,就能讓冉瞻明白裡面的深意,沒想到對方這一開口,便說到了關鍵。

  蘇遼則道:「其實我倒是覺得,這種考驗內外能力的考評,有著一定的推廣價值,而且算上在洛陽所為,主公已經不是第一次推行此法,顯是情有獨鍾,未來這樣的局面,大概是會經常出現了,就是不知道主公打算推廣到什麼層面。」

  嵇倔聽罷,不由陷入了沉思。

  另一邊,在幾人交談的時候,那坐下的眾人裡,已經有人開始奮筆疾書了,那樣子似是胸有成竹。

  這番動作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蘇遼、冉瞻等人看了過去,立刻就認出是唐家的唐資。

  「這唐資是有真本事的。」冉瞻看清了人後,就這般評價起來,「我與他也打了幾次交道,實在是個能人,和我手下的高並比起來,也是不逞多讓。」

  這話一說,倒是讓旁人不由撇嘴。

  那高並什麼出身,唐資什麼出身,後者雖是唐家支系出頭,但如今在唐家越發受到重視,已然是下一代的領軍人物,而高並不過是個自稱漢家苗裔的高句麗人,把唐資和高並同比,就算是蘇遼等人都覺得是辱沒了唐資。

  另一邊,比起這幾個陳止屬下的輕鬆愜意,那些圍觀的世家之人就顯得如坐針氈了,因為這場考評的結果,很有可能影響到接下來幾年、十幾年內,代郡世家的格局排名,容不得他們不重視,以至於原本那種歡鬧的氣氛蕩然無存,一股凝重之意逐步濃郁起來。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終於有一人起身,完成了答題,卻不是動筆最早的唐資,而是劉家的劉青。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5 20:59
第八百一十一章 人災端倪

  劉青的突然起身,著實讓不少人感到意外,旋即這諸多世家的心裡,就升起了警惕了焦急之意。

  原因倒也簡單,這劉青的父親劉寶,乃是郡丞,本就算是有代郡權柄的,如果再被這兒子得了將軍府的職位,父子二人聯合起來,這劉家是要大興啊!

  劉家興盛,其他家族縱然不會衰退,但局面也要大變,更何況,誰家不想著更進一步?陳止雖沒有規定時間,只是這飯後吟詩作賦的傳統,都不會持續到深夜,因為那是尋歡作樂的時間,因而這人人心裡都有一個時間期限,不敢拖得太久,除非人人都寫得慢,但現在一有人交卷了,其他人心中的天平,立刻就失衡了。

  於是這其他人的動作也紛紛加快起來,只是這忙中出錯的事,從來都不會少,動作一塊,不可避免的就會發生諸多失誤,很快就聽一兩人驚呼起來,循著聲音看過去,就見他們卻是一個不小心寫錯了字。

  但緊接著,又有人如喪考妣,原來是一個著急,沒有掌握好力度,將大滴的墨汁滴落在白紙上,頓時就滲了好大一塊,成了一個大黑斑,呈在白紙上,十分刺眼。

  此人見狀也就明白了,今日的考評怕是就這麼交代了,哪裡還能不傷悲?

  不說此人,連同他的家族,來的幾個人都滿臉的沮喪,好在這只是一個尋常的宗族,他們心裡也明白,本來自家就沒有多少機會,只不過是有心一試,倒也不是非中不可,只是多多少少有些遺憾罷了。

  看著那些人的表現,那陳梓卻是心中一動,隨後就與身邊束交道:「這麼一看,這臨場考評之法,卻也能在無形之中,考察一個人的定力、心性,至少面對突發之事,到底是沉著應對,還是進退失措,亦可看出一二。」

  話是這麼說,但陳梓也很清楚,自己等人現在是作壁上觀,這心裡當然沒有什麼壓力,也可以表現的從容,如果是親自下場,在這種關切到自身前途、家族命運的考評之中,想要做到沉著冷靜,那也是不容易的。

  不親自體驗,終究是無法感觸的到。

  好在這次也只是晚宴之後的考評,陳止也沒有選擇幾個考官,在其中來回巡查,更沒有公佈諸多要求、規章。

  以至於不少圍觀之人還能小聲提醒,不過他們到底是有所顧忌,知道這種事本不該外力相助,更何況還有其他家族的人就在旁邊,這些都是競爭對手,自己提醒自家人,但聲音可分不出親近,被旁人聽去了,反倒可能給對手提了醒,那就反為不美了。

  正因為彼此制約,又有陳止在旁,真正參與的人也不算多,因而這些世家的人還算克制,沒有什麼作弊之舉,況且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又是頭一次碰上這等場面,準備的也不充足,於是場面雖然有些混亂,卻也在可控之列。

  半個時辰之後,隨著最後一人將寫好的卷子交給陳舵,這場考評才終於結束了,在場的人,無論是參與考評的,還是在旁邊圍觀的,一個一個就都鬆了一口氣。

  這考評開始的時候,場面還有些熱鬧,畢竟之前晚宴,本就是歡快之事,便有餘韻,但隨著考評的進行,這股歡快勁兒也就逐步退去,最後變成了難以言喻的緊張,這股情緒在人與人之間傳播、感染,到了最後,整個院落之中,幾乎是鴉雀無聲,只有呼吸聲可聞,在所有人的心裡,都感到了壓抑。

  現在,隨著最後一人完成了文章,陳止笑著對眾人道別,讓他們回去之後能好好休息,這院子裡的人,才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隨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就一一與陳止道別離去。

  這世家之人都走了,陳止的一干屬下也起身過來,與陳止道別,那冉瞻還笑道:「今日還真是大開眼界,總覺得戰場上刀來劍往,那真是讓人心神緊繃,沒想到這一次考評,也有這般感受,剛才那些世家君子們,不管是坐下來書寫的,還是站著觀望的,可都是臉色發青,好在算是結束了,他們回去之後,能安穩下來了。」

  「這你可就錯了。」陳止聞言也笑道:「他們剛才是鬆了一口氣,但等回去之後,立刻就要心神不寧,今夜更加難以入睡。」

  蘇遼、陳梓等人一聽,只是稍一品味,便就都明白過來,而冉瞻卻是眉頭一皺,有些不明所以,便出言請教。

  蘇遼就輕笑道:「這未知之事,從來讓人牽腸掛肚,若是明知有險,可能會畏懼退縮,會壯膽前行,因為總歸有個結果,而最讓人揪心的,卻是難以確定的結果。」

  聽到這裡,冉瞻似懂非懂,卻已然有些感觸了。

  隨後,眾人離去。

  陳家的僕人便開始打掃院落,而陳止讓人將收上來的文章整理好,放於書房,著人看管,跟著則往後宅。

  他的妻子楊氏還未休息,一直等候,陳止見了,便先告罪,又有些責備,夫妻二人自是一番溫言軟語,好不容易讓妻子睡下,陳止卻沒有入睡,而是回想著今日觀氣的發現,在心中推演、猜測可能出現的變數。

  「十二生肖折紙,雖然不少已經有了破損,但大體還是能夠傳信回來,幾個主要的勢力我都已經有所安排,尤其是周邊幾家,都靠著各種便利,至少安排了一支折紙,在他們的頭領人物身邊,所以他們如果有什麼決定,我縱不能第一時間得知,事後也能從一些行動、對話中窺得端倪,但這次遍觀周遭,幾家暫時都沒有……不對!」

  忽然,陳止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情況。

  「這周邊幾家勢力來說,其實也有不同情況,如那王浚、慕容和拓跋,都算是一言堂,因為有一個威望頗高的首領,所以只要探查一人,便可知道整個勢力的趨勢,但有一家卻不一樣,就好像是有兩個腦袋一樣,整個勢力內部撕裂很嚴重。」

  這個念頭落下,一個名稱就浮現心頭——

  匈奴!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5 22:42
第八百一十二章 未來的草原之主

  「匈奴的國主劉聰,看起來是整個部族國家的首領,就好像原本的劉淵一樣,但實際上,他和劉淵相比,不光是資歷、威望有詫異,連身上的名號都缺少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大單于之名!」

  在當下的時代,匈奴算是漢化的比較深入的種族了,其漢化歷史要從南匈奴內遷開始,而且歷代南匈奴的單于,多與漢家通婚,其王族血脈中,流淌著炎劉血統,那劉淵反叛之後,自稱漢王,就有這方面的考量。

  當然,更深的原因,還是出於未來政治的一些思量,先留下一個種子。

  不過,無論再怎麼漢化,原本的習俗也不是一時半會能丟棄的,尤其是劉淵自立之後,還要靠著族群意識來拉攏人心,建立共識,維護自身的統治地位,於是強調匈奴自身的屬性,也是應有之意,因而在匈奴國內部,並行著兩套統治體系。

  劉淵既是匈奴國主,也是匈奴的大單于,等於是一個套班子,掛著兩個名字。

  只是,劉淵的威望,身兼兩職當然是無可厚非的,但他一死,這後繼者相互爭鬥之下,就沒有辦法鎮住場子了。

  「劉淵死了之後,劉聰繼承了國主王位,但因為劉淵死得有些……匆忙,他生前因為重病,已經開始著手進行繼承人的培養了,但權力之事因人而異,有的人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都不想輕易放手,這劉淵大概也是如此,所以在他的幾個兒子中,這繼承人的權柄並不大,相對於其他人而言,只是略佔優勢,這種局面,配合著劉淵的突然死亡,就讓其他兒子有了機會。」

  這麼想著,陳止回憶著這段時間以來,搜集的有關匈奴的一些情報,其中就有劉淵死去之後,劉聰幾兄弟爭權奪利的情況。

  「據說在劉淵的靈堂上,劉聰幾人就曾經起過爭執,甚至發展到了要召侍衛過來,險些動手見血的局面,之後劉乂被打發去洛陽,其實就是奪權的一個步驟,而且劉聰還安排了自己的親信靳准,與劉乂同行,就是為了給自己留下時間鞏固權柄,但事情的發展還是超出了他的掌控,劉乂歸去之後,被匈奴國的幾方勢力推出來,如今已然淡然了大單于的職位,統領著幾個匈奴部族的武力,足以和劉聰分庭抗衡,只是略處下風。」

  陳止很清楚,這種局面,就代表著匈奴內部有兩個中樞,一個中樞做出的決定,並不能代表整個勢力的動向。

  「當下,劉聰的主要想法是休養生息,同時他還在聯繫朝中的郡王和重臣,想要據守並州,等待中原變化,因而不想動刀兵,但劉乂那邊又有不同,此人那邊,我沒有準確的消息來源,他之前表現出要和劉聰爭奪的架勢,甚至想要刺殺我,嫁禍給劉聰,讓局勢混亂,按理說也不該有什麼大動作,但此人的心思卻有些莫測,不好確認,更重要的是,之前有個消息,說是劉曜領著兵馬北上,有可能是要聯繫柔然。」

  之前的那個情報,與今日觀氣的景象聯繫在一起,讓陳止不由生出了警惕。

  他是知道的,那劉曜當下在匈奴國內,與劉聰可不是一條心,雙方矛盾不小,所以劉曜依附於劉乂,算是那位大單于的左膀右臂。

  「劉曜這人野心不小,而且也是個有能耐的人,歷史上更有建樹,他忽然北上,這目的確實值得關注,如果真如傳聞那樣,是為了尋找柔然,那就更不能掉以輕心了,畢竟這柔然在歷史上一樣留下了濃墨一筆……」

  很自然的,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有關柔然的記憶,這些記憶中的大部分,都來自後世的歷史研究,是一些頗為宏觀的資料。

  四世紀的草原,同樣充滿著混戰與分裂,匈奴與鮮卑的勢力要嘛衰敗,要嘛南下,而突厥與蒙古的黎明尚未到來。

  在這個夾縫中,崛起並且填補了空當的,正是柔然,一個對後世而言,也堪稱神秘的族群。

  他們本來的名號應該是阿拔爾,也有類似「蠕蠕」這樣的蔑稱。

  「按照記載,這柔然也是東胡的一支,很有可能就是出自拓跋部,按著那情報的描述,劉曜去聯繫的,就是拓跋部的一些叛奴……」

  這麼想著,陳止瞇起眼睛。

  雖說柔然和其他北方的遊牧帝國比起來,似乎是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但陳止卻不會因此就輕視,能夠稱霸草原的部族,沒有一個簡單的。

  「不過,柔然真正崛起,也是原本歷史上的前秦崩潰之後,在這之前他們與其他部族一樣,是臣服於前秦的,說明在前期他們的人口、實力都有限,現在這個時候,或許可以看成是一支勁旅,能成一軍!如果他們選在王浚來攻的時候,忽然南下攻打代北新城,那局面還真要複雜許多……」

  這麼想著,陳止的困意漸漸消失,只不過不好直接起身,而是在心裡推演起局勢,準備對策,當下還沒有確鑿證據,他不好大舉應對,否則可能動搖人心,這也是他今日看到黑氣,卻沒有立刻動作的原因,本來是一次晚宴考評,如果突然中斷,才會讓人猜測,進而人心生惶恐。

  不過,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如果對方真要這麼做,絕不會毫無跡象。

  「劉曜是跟我有仇不假,但論有仇,整個匈奴對我的觀感都不好,但那劉聰尚且知道,為了族群利益和鞏固權柄,先行緩和,暗中通商,那這劉曜既然在原本的歷史上,能執掌一國,必然也不是短視之人,他要出兵,必有所圖,從利益最大的話的角度來看,單純攻打代縣,又或者分散我的注意力,讓代郡為王浚所吞,都不算最大!而與王浚聯絡,雙方聯合,約定各有收穫,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若是要攻,當與王浚通氣,所以王浚那邊的監視,要再著緊幾分……」

  這麼想著,種種應對的舉措,慢慢浮上心頭,讓他慢慢取捨、權衡,這夜色漸漸深了,陳止卻是一夜無眠。

  而此刻的代縣上下,卻有許多人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正是那些世家之人,他們回去之後,不知成績結果,果然更加鬧心,就等著天亮,希望早日聽聞名次。

  不過,這東方泛白之後,世家人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陳止卻得到了一個早就等候的消息——

  「那佛法簡和聶道仁離開慕容,南下了,很有可能是奔石勒而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6 22:32
第八百一十三章 人為貴,謀武圖文

  這個消息,還不是通過十二生肖折紙傳來的,而是密諜司中傳來的消息,是密諜司在慕容棘城佈局下,傳來的眾多消息之一。

  陳止安排在慕容部的折紙,乃是那午馬,算算時間,派出去也有大半年了。

  大半年的時間,作為折紙,即便可以自主行動,從而躲風避雨,但畢竟是還是紙,如果放著不動,也許可以存留許多年頭,可一旦經常挪動、轉移,即便可以躲閃、隱藏,但也難免會有損耗。

  為了減少這種損耗,陳止不得不做出取捨,是時時刻刻監察,以瞭解各個勢力全部的變遷,又或者是減少行動,縮小範圍,只針對特地人群、特定地點進行探查,從而延長探查折紙的使用壽命?

  在一番權衡之後,陳止選擇了兩者並行,對於威脅最大,也是派出折紙最多的王浚勢力,維持著偵查力度,以保證能及時知曉幽州動向,即便折紙折損過多,也是值得的,因為這種探查,能夠維持代郡在請報上的優勢,進而在未來的對峙和戰爭中掌握主動,擁有更大的勝率。

  與此同時,對於慕容、鮮卑、匈奴,乃至更遠的朝廷、蜀地和西域,這幾個勢力對當前的代郡而言,都不是最為緊迫的問題,所以他都是選擇了第二種探查之法,將那折紙隱藏在這幾個勢力時常做出決策和商談的地方,有限度的刺探情報,以期能掌握各方勢力的大概脈絡,作為制定戰略的參考。

  目前來看,除了這次黑雲事件之外,陳止的這個分而用之的策略,是十分成功的。

  在這種局面下,對慕容部的探查,也就不那麼全面了,因為陳止讓午馬折紙潛藏和探查的,乃是那慕容部的大單于慕容廆。

  陳止自然是知道的,按著原本的歷史發展,繼承了大單于之位、並且帶領慕容部走上、新的高峰、為整個慕容稱霸奠定基調的,其實是慕容廆的兒子——慕容皝。

  只不過,不管原本的歷史上,這位下一代的慕容單于是如何光彩奪目,但此時此刻,他卻還是個繼承人,聽著好聽,但實際上卻沒有多少決定部族方向的權力,最多是影響和建議自己的父親,在這樣的情況下,陳止自然會有所取捨,將主要的觀察都放在了慕容廆的身上。

  正因如此,有關慕容皝的消息,很大一部分都是靠著密諜司的刺探,最近有關那佛法簡和聶道仁親近慕容皝的消息,大部分也都是密諜司帶來的。

  「原本密諜司傳來消息,說是佛法簡意屬慕容皝,更是多方接觸,帶著那聶道仁幾次拜訪,雙方相談甚歡,每每慕容部有些撥動,這僧人便要過去探查,然後讓他的學生聶道仁議論一番,這議論每每都切中要點,為慕容皝推崇、稱讚,這位鮮卑英傑更是屢屢透露出招攬之意,我還道這佛法簡和聶道仁都已經有所決定了,如今看來,一切還有機會!」

  想到這裡,陳止越發興奮起來,甚至連心中對於黑雲的擔憂和忌憚,都暫時被拋到一旁,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最後便將陳舵叫了過來,詢問起來:「最近讓你給慕容將軍送去的禮品,可曾再被退回?」

  這裡的慕容將軍,可不是慕容皝,而是被慕容廆派過來,說是支援陳止的慕容翰。

  慕容翰同樣也是慕容廆之子,只是和慕容皝比起來,可就不得志多了,以至於被派遣到代郡之後,就沒有被召回去,這一待就是大半年的時間,是非常不合情理的。

  以至於到了最後,慕容翰不得不與陳止交涉後,領著自家騎兵,到了代北地界,駐守一方,以期可以在得令之後,立刻回返,他到底還是察覺到了問題,只是出於性格原因,不願意無令而還。

  不過,陳止卻知道,這其實出於慕容皝的阻撓,畢竟慕容翰在棘城之圍中可是立下大功的,那還不是一般的功勞,是實打實的出生入死的功勞,可以說,若無慕容翰所領的一支騎兵在外,那圍城之戰到底會如何,確實難說。

  這樣的功勞,怎麼說都不該被扔到一旁,只是從慕容廆子侄的角度來看,慕容翰絕對一個巨大的威脅,那是抓住機會就會想辦法削弱的。

  經過一輪複雜的博弈之後,該有的賞賜沒有少,但慕容翰卻沒有如願回歸,反而是被留在代郡,名為鎮守和聯絡,但幾次請歸,卻都被人阻撓。

  與之對比的,卻是陳止每每有事,多會邀請慕容翰,並以個人名義贈送禮品。

  「回稟主上,慕容將軍最近卻是將禮品都收下了。」陳舵的回答,讓陳止不由點頭。

  等陳舵離去,陳止這心裡卻又起了念頭。

  「在原來的歷史上,慕容皝登基之後,立刻就表現出了對慕容翰的猜忌,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最後逼得慕容翰離了慕容部,先後投奔了段部、宇文部,甚至最後反過來,差點率領敵軍滅了自家部族,這事也表現出了兩個人的性格特點,那慕容皝看著能容人,其實多猜忌,而慕容翰表面勇猛,其實優柔寡斷。」

  他緩緩行走,來到書房之中。

  「猜忌不是一日可成,慕容皝的性格此時必已成型,之前幾次我與慕容翰飲酒,他酒後顯露真情,便曾哀歎,說是兄弟不能容他,唯慕容皝幫他居中協調,想來這事本就詭異,因我知曉,慕容翰不得歸去的真正根子,就是慕容皝幾次明裡暗裡的進言,者也可見慕容翰此人其實在為政上頗為幼稚,否則換成了其他鮮卑猛將,早就親自領兵歸去了,他卻因擔心無令而歸,讓慕容廆惱怒,而不敢成行,但這樣也好,給了我機會!」

  說著,他從那抽屜裡拿出了一本書冊,翻開之後,裡面卻是羅列著一個個名字,那為首的赫然就是慕容翰。

  「慕容翰乃是當世猛將,他能投奔段部、宇文部,說明我便有招攬的可能,若能得之,則可為武助,除此之外……」

  說著,他手指滑動。

  「聶道仁往石勒而去,正好又是一個機會,或可讓我再得一文助!」

  念頭落下,手指停在一個名字上——

  張賓!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6 22:33
第八百一十四章 袁曹舊日事,今朝亦可行

  若是談起石勒,那麼張賓就是怎麼都繞不過去的一個名字。

  在陳止看來,張賓之於石勒,足以比肩諸葛之於玄德,甚至猶有過之。

  這位張賓作為謀士,為石勒出謀劃策,作為文臣,又助石勒立制善法,更是上下聯絡,讓石勒站穩了腳跟,打下了根基,這才有了後來的王霸之業。

  其人離世之時,石勒更是放聲大哭,言:「天欲不成吾事邪,何奪吾右侯之早也!」隨後,追封甚隆。

  這般人物,其能可想而知,乃是這一時期天下有數的謀士,便是放在陳止的前世,恐怕也不會遜色於那些傳奇軍師。

  原本,陳止因歷史上的固定概念,從來沒想過動張賓的主意,總覺得這兩個人是捆綁在一起的,否則不會如原本歷史上一樣,在歷史長河有了這般巨大變化之後,拐了一個彎,兩人最後還是湊到一起去了。

  但等搜集到了有關石勒的資料和信息多了,他卻發現情況不是這麼一回事。

  「原本的張賓投奔石勒,是有很多因素的,但其時漢家衰敗已顯,有大廈將傾之勢,所以是主動投奔,而現在的情況,張賓最初卻並非自願,算是被裹挾和強逼,後來是發現了石勒確實可堪造就,這才真心相助,但和原來歷史上的局面不同,張賓在石勒的勢力集團中,雖是關鍵人物,卻不是核心所在,其地位受到不少威脅,內部很多人皆猜忌於他,完全是靠著石勒的信任在維持地位,其實頗為不穩,若有一個契機,就可生出嫌隙……」

  這般想著,陳止又瞥了那書冊一眼,隨後將之合上,然後召來了蘇遼。

  蘇遼昨日參加了晚宴,雖沒有入座答題,卻也是待到了很晚,若是好好休息,倒也能緩過勁來,只是這時一來府中,陳止一看對方那滿眼的血絲,就知他昨晚回去,必然是先去了密諜司的衙門。

  「勤勉是好的,但總歸要注意身體,否則你要是真病倒了,這等時刻,又有誰能代替?」陳止半是責怪,半是勸慰的道:「這密諜司的事,我可不放心交給旁人。」

  蘇遼心裡一暖,隨後拱手道:「主公莫怪,實是當下正是確定王浚駐防的機會,屬下得了那佈防圖,卻又不能打草驚蛇,這安排下去的人,雖然都是信得過的,也有些能耐,但若無人居中調度,一旦進退失據,便有暴露的可能,那就要讓主公的大計功虧一簣了,是以不敢半點疏忽。」

  陳止聽罷,不由搖頭道:「如此看來,還是我這晚宴耽擱了你的事,」他見蘇遼又要說話,便擺擺手道,「不用擔心,我可不是藉機諷刺,而是真有此意,既然你堅持,那便先做著,好在這昨日晚宴之後,便不會有什麼大事了,待兩日後,我正式給你們封僚屬之位,你等自然名正言順,也省去些許不便。」

  這封官許願的事,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體現的是真正的信任,蘇遼嘴上不說,心裡自是一陣信息和溫暖,但他也知道,陳止一大早就召自己過來,不會只是為了說些。

  果然,陳止跟著先是問起了對佈防情況的確認。

  蘇遼昨日就有心要稟報一些,但因很多情報好較為粗糙,是以不好直接呈報,防止陳止誤判,經過一晚上的整理,這情況有條理了一些,但依舊有所欠缺,只是既是陳止問起,那就得如實匯報。

  簡單說了一下當前的問題之後,蘇遼便清楚的交代道:「目前可以確定的是,阮豹所屬兵馬,已經開始移防,看那動向,若是要來攻,當是直取代縣,另外最近有零零散散的鮮卑兵馬聚集,表面看起來只是巡查,甚至他們自己接到的命令也是如此,但兵卒所知一般只是命令,不涉及大的戰略,屬下昨日連夜整理,如今看來,在整個層面上,王浚麾下的鮮卑騎兵,其實是在不斷朝著代郡周邊聚集的。」

  「嗯,既然如此,咱們的兵馬也該收攏了,好在這命令早就下達……」陳止沉吟了一下,「代郡和幽州之間,其實無險可守,最多有些許山脈河流作為緩衝,畢竟本就是一州之地,地貌連續,否則也不會被歸於一處,只是這次攻伐,可能還有變數,塞外的七品鮮卑,暫時不會動用,以作策應,同時防守北邊。」

  「防守北邊?」蘇遼立刻警覺起來,「莫非北邊還有什麼變故?」他隨即就想到了陳止那另外一條情報系統,莫非那邊又有消息傳來?如果是這樣,那不光要警惕,同時還對比的自己,顯得有些無能,都過了這麼久了,還有這般差距。

  陳止便道:「不用多想,我這只是以防萬一,凡事為慮勝先慮敗,我若是王浚,就會想著借外力侵擾敵手,不費一兵一卒,便可牽扯敵人精力,先前戰亂之年,袁紹與曹操在北方爭雄,那官渡之時,就是外交先行,以劉表、袁術等人,拖住了曹操本就不多的兵馬,然後以多打少,這就是例子。」

  見蘇遼還有些擔憂,他知道便是這麼說了,對方也會往這方面刺探,但這不會壞事,能早日確定北邊的威脅,同樣有利於整體佈局,於是陳止順勢就道:「你如果不放心,手邊也有富餘的人手,倒也可以派出去幾個探子,過去探查一下。」

  蘇遼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陳止緊跟著又道:「另外,我叫你過來,還有一件事要問。」

  他這麼一說,蘇遼馬上就明白,恐怕這即將說的一件事,才是今天的正題,不由好奇起來,是什麼事,還能比對王浚的整體戰略還要重要?

  沒想到,陳止跟著卻問道:「先前我讓你給那張賓送去的幾封信,可曾有回應?」

  蘇遼自然疑惑,當下的威脅,主要是東邊的王浚,有隱患的是北邊的草原,而張賓卻是南邊冀州石勒的謀主。

  那南邊的石勒看起來危險,但因為擴張太快,還需要消化地盤,更有江都王和祖逖盯著,真要是有心北上,那可就真的是要被吃撐了,相信有張賓輔佐,石勒不至於這般不智,更何況,代郡始終沒有掉以輕心,也注意著冀州局勢。

  想著想著,他就道:「那張賓倒是收了信,但直接交給了石勒,想來是這般挑撥離間之法,並不能動搖他君臣之心。」

  「哦?」陳止卻笑了起來,「你也覺得,我給他寫信,是為了離間?」

  難道不是?不是離間,總不至於是真心招攬吧?

  心裡嘀咕著,蘇遼正要說話,但心裡靈光一閃,想到了不久前與陳止的一些對話。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7 20:54
第八百一十五章 送信送到敵麻木

  先前,蘇遼與陳止在談論佛法簡等人的時候,曾經提過石勒與張賓,說過張賓在石勒集團中的地位問題,同時還提到過,若是有佛家支持、背景深厚的聶道仁去和張賓爭權,或許會造成他們內部的一次謀士更迭。

  這邊,蘇遼還在想著,那邊陳止卻已經說道:「今天早上剛送來的一份情報,不知道你看沒看?」

  「什麼情報?」蘇遼聞言,這心裡就有底了,他因為連夜整理戰略局面,根本沒有心思去觸及其他情報,但凡與兵事、幽州軍無關的信息,就都交給手下的人了,畢竟這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怎麼都不可能面面俱到,總要有所取捨的。

  陳止就道:「那佛法簡一行人,已經離開了慕容部,開始南下了,不過他們走的卻不是薊縣那條東路,而是跟隨一支商隊,通過中路,那商隊常年在范陽郡東邊的邊界官道行走,如今與石勒搭了線,幫著其販售一些東西。」

  「這就是說,他們是要去石勒那邊了。」蘇遼一聽,頓時也來了精神,「若是一切順利,那石勒那邊是要有一陣子混亂了,權力鬥爭與內耗,會限制住他們的腳步,至少不用擔心會對咱們代郡的大戰略產生影響。」

  「不錯,另一方面,石勒那邊的通訊要再增強幾分了,」陳止瞇起眼睛,眼縫深處閃爍著點點精芒,「原本只是給張賓寄信,現在可以試著送禮了,當然,原來的信件也要繼續送下去,至少要體現出誠心。」

  聽到這裡,蘇遼終於意識到陳止的真意了,不由問道:「主公,莫非是真心想要招攬這個張賓?」

  原來,早在幾個月之前,陳止就開始吩咐蘇遼留意石勒手下的張賓,並且讓人給張賓送去書信,信中寫的自然是敬仰與招攬之意。

  這樣的事,其實並不罕見,甚至可以說是家常便飯了,從幾十上百年前就流行著,一直到現在都時常會有人用,過去朝廷與叛賊交戰,又或者與那四邊異族對戰,都會時常寫出招攬的書信送出去,既有詔安、拉攏,省去刀兵的意思,但更多的是為了離間敵人,造成對方的內部不穩。

  所以陳止這信寫好之後,蘇遼安排人送了出去,這心裡也覺得陳止是用著離間之法,要擾亂石勒和謀主的關係。

  這倒也不是他在臆想,畢竟先前石勒是派人來代郡境內抓人的,兩邊有矛盾,離著又近,相互之間維持著脆弱的戰略平衡,而這種平衡是很容易打破的,其中一個機會就是對方內部生亂。

  這樣的情況下,就連接到信的張賓,都覺得陳止就是這般打算,所以拿到了那信之後,立刻就拿過去給石勒過目,也給石勒抓住了一個機會展現自己的寬容大度,拿著那信,看都不看,哈哈一笑,就給撕了,順便還給周圍的從屬講了一番大道理,據探子回報,當時場面異常感人,很多人都當著石勒的面說出了感人的話語,表現自己的忠誠,以及對石勒胸襟的佩服,順便還唾罵了一番陳止。

  這些消息傳回來的時候,陳止看了之後,卻只是一笑置之,隨後便又安排了人去寫信。

  第二次接到書信,那張賓還是如法炮製,直接拿過去給石勒過目,不過因為是第二次了,石勒總不好再來一次思想教育,便還是哈哈一笑,直接撕了,隨後又是一番聲討陳止,順便發散思維,從陳止不好好做文章,跑過去做官,大肆抨擊了漢廷的現行制度。

  不過,等到第三次再接到信,別說張賓了,就是石勒也有些麻木了,只是淡然一笑,表現出由衷的輕蔑之意,不過他也知道,在這麼放任下去,未免也有些荒唐了,於是讓人也幫他寫了一封信,卻不是送給陳止那個臣屬的,而是直接寄給了陳止。

  值得一提的是,石勒本身是不識字的,所以他在處理統轄領地內的事務時,都要旁人幫著把情況讀出來,他在做出批示,這批示用的是比較淺白的話語,但偏偏這人卻不喜歡讓旁人說自己粗鄙,於是特別要求,他批示的話,要經過書寫人的潤色,帶有古風古韻。

  這一封寄給陳止的信也不例外,其中表現出來的意思,就是他敬重陳止,也覺得陳止是一位英雄,那既然是英雄,就不要搞什麼陰謀詭計,明刀明槍的幹起來才是正道。

  對此陳止自然是嗤之以鼻,那信看過就算,仍在屋子裡,隨後繼續給張賓寫信,保持著十天一封的節奏。

  這般情況到最後,連石勒都無奈了,也懶得看了,直接就吩咐張賓,說再來信,就直接焚燬,不用拿過去給他過目了,他相信張賓的忠誠。

  所以,陳止這次的要求,蘇遼倒也不意外,只是這要送禮的打算,卻讓他有些難辦。

  這為難的表情落在陳止眼中,後者問道:「可是有什麼難處?」

  蘇遼遲疑了一下,還是回答道:「倒也不能說是難處,只是咱們要送信,又要保持信鴿的隱秘,所以過去聯絡那張賓,都是靠著探子,把信射進去,這樣既不用暴露身份,還能迅速脫離搜查範圍,只不過最近這兩個月以來,張賓已經大概摸清了咱們射箭人的位置規律,加強了守備和巡查,甚至還佈置了伏擊之處,越發難以通報了,如果要送禮的話……」

  陳止一聽,就明白過來,那張賓肯定也不是吃素的,這會恐怕覺得自己是拿他開涮,於是沉吟了一下,陳止就說道:「這是我有欠考慮了,那送禮的事先放一放,依舊還是送信,只不過這次和過去還有不同。」

  蘇遼頓時留心起來,想著陳止這次又要怎麼送信,沒想到接下來卻聽陳止說道:「那石勒手下除了張賓這個首席謀士,更有不少武將,很多事追隨很久的,也有些是後來招募的,這些人也都是人才,這一次就不要光給張賓送信了,都送。」

  都送?

  蘇遼一愣,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等他想清楚了,這表情不由古怪起來,這給張賓送了一堆信,已經讓那石勒惱怒異常,結果這次都送,不知道要把這位羯人梟雄給氣成什麼樣。

  「別最後氣得他不顧一切,提前起兵來攻!那可就是被王浚和石勒夾擊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7 22:48
第八百一十六章 文中擇人,軍情如火!

  蘇遼知道自己的擔心,多數是杞人憂天,決定石勒戰略的,是整體的局勢,而不是個人的情感,否則他也不可能取得如今的地盤。

  不過,直到離開的時候,蘇遼都不太明白,為何陳止會這般執著於招攬張賓,以至於他的心裡,都有些擔憂,以陳止的這種態度,萬一張賓真被說動了,一旦過來,必受重用,說不定都會威脅到自身地位。

  只是這些小心思是不能顯露出來的,於是只能是領命而去。

  不過,陳止對於這個屬下的心思,卻洞若觀火。

  「若是從蘇遼他們的角度來看,我這般舉動,無疑是有些太過執著了,不過他不知道張賓在原本歷史上的地位,讓這樣的人物流落在石勒手中,實在是太過危險,若能招攬過來,一是削弱了敵手,二是強化了自身,可謂一舉兩得,更何況,張賓只是一個開始,如果朝廷局勢再這麼發展下去,那中原的局面便要一片混亂,在此事到來之前,我必須積蓄足夠的力量,否則是站不住腳的。」

  想著想著,陳止看了一眼窗外,那天空上飄著層層雲氣。

  「氣運之道,說來縹緲,其實落到實處,就是一個人的根基,一個勢力的底蘊,人的根基要靠自身的奮鬥,但也要考慮歷……家族的底蘊,而勢力的底蘊,其實就是人才,聚集足夠的人才,將他們擰成一股,眾志成城,這也就是大氣運了,張賓與慕容翰都只是開始,但也表明了我的態度,以後可以作為旗幟,彰顯給世人,才能引得人才放心來投。」

  在這之前,其實已經有不少人過來投奔了,不過論層次和水平,都只能說是差強人意,這也是陳止當下的位格所限,無法吸引更多有才能的人投奔。

  當然,他在學問、士林中的名聲更高一點,只是這樣的名聲,卻不會為他帶來管理型的人才,同時,他的出身背景,以及士林聲望,對於寒門而言,反而不是一個合適的投奔目標,所以這大半年以來,跋山涉水、不畏艱險過來的,很多是追求精神境界的世家子弟、名士,他們也不是過來投奔,而是探尋論道之後,便告辭離開。

  與之相比,那些寒門子弟投奔的,卻多數是江都王、祖逖,就連石勒和鮮卑各部,乃至那匈奴都有不少寒門子弟過去,卻偏偏不來陳止這裡。

  「大概還是因為當今世家有品之人,在則人任職上,多多少少有著偏見,同時這也是世俗約定,我若不是在這邊疆之地為官,恐怕剛一上任,就要有很多人托關係過來,要給自家子侄、子弟安插位置了,這種情況下,出於拉攏和維繫世家聯盟的考慮,也得有所表示,這也就佔了一部分寒門的坑,時間一長,寒門子弟自是避而遠之,最終都轉職成了造反專業戶。」

  想到這裡,他又想到,莫說其他地方,在自己穩固了邊疆,打退了幾次來犯之後,那不少親朋好友已經是行動起來,派人過來打探了,看那架勢,分明是等著局勢穩定,就開始走後門,討要吏胥之位了。

  「這種事自然要杜絕,想過來的人,最多是安排陳家的事物給他們,要嘛就是下去建設新農村,要嘛就為商品流通做貢獻,有本事的刻意酌情考核,沒本事還想要位置的,有多遠滾多遠,另外,要招攬更多的人才,單純靠幾個千金買馬骨的例子,只能治標一時,想要治本,還需要有一套能長期機制……」

  這麼想著,他走到了書桌前,將昨晚被妥善保存,剛剛才被送來的那一疊文章拿了過來,然後便坐下來,觀看起來,同時拿出了筆墨紙硯,不時在上面進行批注。

  如果是後世的科舉,這般隨意批注、審閱試卷,是絕無可能的,這閱卷工作也是科舉的重要一環,甚至在重要性上還要超過考生的臨場答題。

  只是當下這個環境,別說科舉的完善,連這個制度本身也就只有一個影子。

  陳止翻看的速度很快,批注的速度也不慢,一邊看,這表情還忍不住有所變化,但大多數時間都是皺起眉頭。

  一連看了七八篇之後,陳止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浪費時間了。

  平心而論,這些世家子弟所寫來的文章,其實文藻用詞都還不錯,也都可以說是言之有物了,但大部分的內容,卻都給陳止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好嘛,這些人倒是把《六國論》讀的不錯,居然生搬硬套在這些文章裡面了,我問他們,若為將軍,何以為政,這些人倒真是肚量不小、眼界頗高,一個一個都是立足高遠,從整個北地局勢進行分析,只是這些東西多數都是空話,是將問題提出來,卻沒有解決問題,只靠著經義文章裡的道理,可是說不通的……」

  搖了搖頭,他又在一篇文章上寫了備注,表明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隨後翻到了另外一篇,稍微看了幾眼之後便點了點頭,說道:「這一篇倒還是這麼回事。」

  念頭落下,他看了一下文章的署名,正好看到了唐資兩字。

  「唐資這篇文章是從財政和經濟方面分析了代郡的情況,並且提出了當下代郡的商業潛力,其實還沒有徹底釋放出來,原因就是被周圍的局勢壓制,一日與王浚之間的關係不能明朗,一日便不得真正安寧,大部分的商賈也在等待結果,而他倒也提出了解決辦法,還是立足於經濟和財政,以錢財養兵馬,甚至還提出來運用代郡特產衝擊幽州產業體系,算是頗為超前的思維了,可見,他為了展現才能,著實是下了一番功夫了,說不定事先就已經預估到了題目……」

  考前押題,這可不是後人的專利,近乎出於本能。

  「總的而言,思路還是十分清晰的,確實是個人才,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的頭名就是他了……」陳止這次的計劃,是挑選十人,給出名詞,第一名授予一個將軍九位,餘者能用則給吏胥之位,不為用,便養幾日,先穩住世家,等與王浚之戰過後再辭退也不遲。

  這邊將唐資的文章批注完,他又拿起了下一章,隨後輕咦一聲。

  「這劉青的文章也有點意思,他父親為縣丞,此人也算是耳濡目染,文章談及的,乃是以為政之思,談及馭人之勢,多數集中在人口問題上,認為掌握人口,擴大基礎,方能站穩腳跟,這其實也是科舉未來興起的根本,就是因為科舉之後,寒門亦可登堂,朝為田捨郎,暮登天子堂,統治基礎從世家貴族,擴大到了讀書的士子……」

  這般想著,他便將這文章批注了一番,正要再看下面的,這門外忽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就傳來了蘇遼滿是焦急的聲音:「主公,有急報!」

  這蘇遼剛剛離開還沒有多久,就這麼急著回來,必然不是小事,陳止便著人進來。

  「主公,剛剛收到的消息,匈奴忽然起兵,攻伐拓跋部!同時,那東邊的幽州又有變數,宇文部忽然起兩萬兵馬,交與王浚,使之成軍!」

  「嗯?」陳止聞言,眉頭就是一皺,「沒想到事情這麼快,不過也不用太過慌張,北邊我已有佈置,昨晚就有軍令發出……」

  這邊還沒有說話,門外又有急促的聲音,這次來的卻是那陳舵,就見他滿臉慌張,對陳止道:「主上,不好了,夫人忽然腹中絞痛,昏厥過去了!」

  「什麼?」陳止這下子終於是坐不住了,快步走出,經過蘇遼身邊的時候,又對他說道:「你且跟來,我路上與你說話!」

  蘇遼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他本想著後奼女眷居所,又是主母所在,此時出事,他不該輕易踏足,奈何軍情如火,卻是半點也耽擱不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8 21:37
第八百一十七章 越不安穩,越要言兵

  等陳止抵達的時候,楊悠屋子外面已經圍了一圈人,外面還陸陸續續的有人過來。

  「請了道長他們過來了麼?」陳止抓著一個剛剛從裡面走出來的僕從,直接就問了起來。

  那僕從慌忙答道:「剛剛有些跡象,大管事就得了駐守大夫的信,著人去通報導長了,更是安排了馬車過去,這會應該是快到了。」

  陳止點點頭,跟著就要進屋,這時就有一婦人過來阻止,說道:「府君且慢,夫人當下情形不對,大夫已經在裡面問診,還要稍後片刻。」

  儘管心中焦急,陳止還是點頭表示明白。

  這個婦人乃是特地請過來伺候的,本身算是穩婆,經驗豐富不說,還出身醫館,略通醫理,擅長照顧待產之婦。

  了她之外,陳止還將城中有名的大夫都召集過來,每日輪流來此,在不影響城中百姓醫治的前提下,保證自家夫人要是突發狀況,時時刻刻都有人照看。

  只是這一次,卻是這駐守大夫先發消息,讓陳舵去叫葛洪道長,不由就讓陳止有些緊張了,莫不是真出了什麼問題。

  這邊還在想著,那邊就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而後便見小仙翁葛洪疾步走來,他來到跟前,給陳止匆忙行禮。

  陳止歉意說道:「有勞道長了,這個時候急切將您請來。」

  「府君說哪裡話,」葛洪語氣短促,「這些日子,代郡得府君之照萌,當真是蒸蒸日上,便是我道門也因此沾光,貧道出些力又算得了什麼?此時情況緊急,貧道先失禮了。」

  陳止也不耽誤,讓開了道路,讓葛洪進去,自己還是等在外面。

  他前世經過籤筒加持,也通一些醫術,不過多數是偏向於調配藥材,而且對於當下的局面,著實瞭解的不透徹,畢竟軍中醫術,可不用考慮婦科的問題。

  這邊葛洪進去沒多久,陳邊、陳迅就風風火火的趕過來了,這陳邊一來,便問東問西,問了一圈下來,又找到陳止,便就有些埋怨的道:「這事你也是疏忽了,怎的人手不多加派一些?還有這城中的大夫,理應都請過來,他們本就各有所長,取長補短之下,也不用這版手忙腳亂了。」

  面對這般話語,陳止也只能耐著性子安撫,但心裡同樣等著葛洪那邊的結果。

  另一邊,蘇遼還等在一旁,等待著陳止的進一步指示,另一邊也讓隨行的下屬紀錄幾個要點,先傳回去。

  剛才他得了周邊情報,回報給陳止之後,便急忙趕到此處,沿途陳止也有吩咐,但還沒有說完。

  另一邊,諸多陳家家眷都陸陸續續的趕過來,對他們而言,當下陳止便是家族支柱,自己等人身在北地,能做那人上人,靠的就是陳止的權柄,而繼承人又涉及到諸多問題,不得不多加以關注,表現出關心。

  隨著人數的增多,陳止便要分派人手去安排,而這氣氛越越發凝重起來。

  等到葛洪從屋子裡出來,陳止才鬆了一口氣,上前詢問起緣由。

  葛洪便道:「府君不用擔心,乃是營氣循路有了一絲阻礙,令夫人生痛,卻不會危及身體與胎兒,只是……」

  前面聽著還覺得放心,可聽到最後兩個字,陳止便又皺起眉來。

  「……這營氣循行與經氣相同,搬運精華以養人身,一個晝夜五十周次,晝行於陽脈,而夜行於陰脈,但貧道觀夫人之氣,乃有急行之跡,似乎心有憂愁所致……」

  陳止聽著便沉默了,他自是知道妻子因何而憂,雖未曾言及,但楊悠也是聰慧之女,從陳止的一些表現中,還是猜出了將有大戰。

  這女子懷胎的時候,受體內激素的影響,情緒上本就容易產生劇烈的起伏、變化,楊悠雖是聰慧、賢惠,卻也不能例外,陳止為了不讓她擔心,不會提及局勢,而楊悠也為了不讓夫君擔憂,將這煩擾都藏在心底,最終引起了變化。

  不過,即便知道原因,陳止也無法解開,因為這局勢的變化,可不是他能輕易平息的,那王浚和周邊勢力的動向,根本不受其人控制,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

  因為陳止的勢力,體量還不夠大,影響力被局限在幽州內部和周邊的部分土地。

  比起陳止的沉默,陳邊就顯得火爆的多了,他一步邁上前去,單刀直入的道:「道長,我等實在是聽不懂你的話,您就直接說說結果吧。」

  葛洪也不惱怒,點頭說道:「這胎兒可能會提前些許時日降生。」

  「還是要早產麼?」陳邊一聽,便生出了擔憂之色,這時可不必後世,就是後世嬰兒早產,那也是有不小風險的,當下就更加危險了。

  不久之前,楊悠這身子就有些不妥,有早產的危險,這幾天修養之後略有好轉,而今卻又生出不利了。

  陳止也是微微失神,隨後致謝葛洪,緊接著就入內看望妻子。

  楊悠因為疲倦,看上去沒精打採,不過因為平日裡將養著,因而臉色紅潤,氣色倒還不錯,先前因為疼痛,面頰略顯蒼白,眼下也恢復了許多,見著陳止過來,便笑著道:「讓夫君擔憂了。」話音有些虛弱。

  陳止搖搖頭,寬慰了幾句,便讓她睡了下去,這個精神狀態,也不好多說什麼,隨後又叫來剛才阻門的婦人,讓她好生安排一番,這才出來。

  「主公,府中還有許多事,不如我先去安排。」蘇遼走了過來,他看著當前的局勢,覺得不是說兵家事的合適時候。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不談,」陳止卻搖搖頭,「若是兵事不夠周全,代縣便要陷入混亂,如何能讓夫人安心生產?是以這件事,要禦敵於外,以絕不寧。」

  說著,他先走到一旁,跟陳邊交代了幾句,讓他先處理一下府中局面,隨後與蘇遼走到一處角落,說道:「匈奴有動,但我料想出兵的不是劉聰的人馬,而是那匈奴大單于劉乂,這兩人越發不和,此次動靜,必然也是意見分裂,所以先派人一人去匈奴出使,言於劉聰之前,以牽扯劉乂的兵馬,至於宇文部那邊也不意外,棘城之戰後,宇文與段部皆衰,融入王浚不過早晚之事,如今興許是見到王浚動兵,覺得是個立功機會,這才投奔。」

  說著,他瞇起眼睛,沉聲道:「不過,有著兩家動靜,確實要牽扯代郡兵力,為了防止再生變化,也是時候主動出擊了,但在這之前……」

  他看著蘇遼,忽然就笑道:「得先幫你們把名位定下!也好讓你們行事更加名正言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8 22:57
第八百一十八章 授命成印!

  半天之後,陳止回到了郡守衙門。

  這些天以來,陳止的辦公地點,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家的府邸,回到衙門的次數屈指可數,以至於不少留守衙門,維持日常運轉的差役還有些意外。

  但有些人卻猜到了什麼,不過這些人一樣感到詫異,因為聽說陳止的夫人身體不適,這種時候,不是應該陪在身邊麼?

  不過,不等這些人想清楚緣由,陳止的一個個命令就發了下去,他發佈的都是召集令,是為了將人召籠過來。

  很快,伴隨著傳令人的來來去去,一道道身影就先後抵達了郡守衙門,陳梓、蘇遼、冉瞻、楊宋、楊元、束交、張亢、嵇倔、阮清……

  他們相互碰到之後,也就都清楚了陳止的目的何在。

  等唐資也被召集過來,坐於位上的陳止就起身說道:「諸君,你們來到這裡,大概也是猜到了本官讓你們過來的原因。」

  聽到陳止的自稱變化,眾人齊齊拱手,那唐資更是顯得有些激動,此人雖然少年老成,處事穩重,甚至之前還想著留條後路,防止隨著陳止這條船一同沉默,不過真正到了觸摸權柄的邊緣,還是難以掩蓋心中的激盪,連帶著連理智都暫時退避。

  畢竟,從本質上來說,出身唐家支脈的唐資,其實與寒門沒有太大區別,其早年經歷就是寒門子弟的寫照,但比起那些家族沒落的寒門,他卻多了一條唐家這個晉身之道,如今更是有可能真正獲得官職,得品享秩,這心中的激動,當然是難以平息的。

  果然,接下來就聽陳止說道:「當下代郡的局勢看上去一片大好,其實暗潮洶湧,底下有不少的隱患,若是只靠本官一人之力,是無法調理的,這就需要諸位相助,但也要有相應的名頭,才好真正輔佐於我,更讓下面的人能敬畏、遵從,如今本官得了征北將軍的實位,開府建牙,有封官拜將之權,正好就在今日將這官職定下來。」

  說到了這裡,陳止忽然心中一動,感到視野中隱隱有一點奇特的重影,登時心中瞭然,便就調動了那名望金液,張開雙眼,觀看堂中氣運。

  這一看,卻見諸多氣運自面前的諸多屬下頭上升騰起來,雖有黑氣籠罩,卻也是約束不了,一道道氣運有如龍蛇一般擺動、飛舞、躍躍欲試。

  眼中看著這般奇景,陳止隱隱感到感到,這飛舞的氣運似乎與自身有著聯繫,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眼前的眾人便是自身實力的磚瓦、屋舍,而官職好像那糯米或者水泥,是可以將磚瓦連接、凝固下來,形成一個整體的,這也就加固了自身。

  這般想著,他表面卻不動聲色,嘴裡說道:「代郡的情況,也不適合現在就建立將軍府,所以征北將軍府,就先與郡守衙門同處,諸君的官職也無需搞太大的場面,畢竟不是朝廷冊封,防止落人口實,不過亦不能太過輕忽、隨意,因為按著規矩,便是僚屬官,一樣入品,有官府、綬帶、印信……」

  話音未落,旁邊就有以陳舉為首的一列親兵走出來,每一個人都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官袍衣帽和諸多瑣碎小物。

  這屋子裡的人一見,不少人都露出欣喜之色,也有人面色如常、古井無波,而那冉瞻則是抓耳撓腮,恨不得上前一看,仔細瞧瞧,但好歹是知道點規矩了,因而還強行忍著。

  其實,不只是冉瞻一人,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被這些端出來的衣袍吸引過去了,一個個表面不說,但心裡卻各有盤算,很快又觀察身邊幾人,算著人數、官職,各有其念。

  頓時,隨著人心的變化,堂中的氣氛也就變化起來,顯得有些凝重和壓抑了。

  便在這時,陳止忽然點到一個名字:「陳梓……」

  話音落下,陳梓頓時上前一步,衝著陳止拱了拱手,口中道:「屬下在。」

  陳止點點頭說道:「你為人勤勉,思慮周詳,更是熟讀律令,我今開府,為征北將軍府,這功曹使之位便交給你,望你今後依舊嚴於律己,輔佐上下。」

  「屬下,令將軍之命!」陳梓隨後拱手彎腰,陳舉便端著官袍走過來,雙手交給陳梓。

  下一刻,在陳止的眼中,便看到一道略帶紅氣的光輝,自自己頭上飛出,劃作一枚小印,落在陳梓的頭上,頓時他那頭上的氣運柱,居然有一大半都被吸納到小印之中,呈現出陣陣紅色的光輝,其中又夾雜著原本的青氣等等。

  這樣的變化,讓陳止頗為意外,因為之前在其他人的身上,可沒有見過這般奇特的變化、

  「莫非是因為得了封職?但論起職位,那靳准在匈奴國亦有名號,而這代郡上下的官吏也是太守從屬,卻都沒有這般變化,何以將軍府的冊封下去,就生這般變遷?莫非是因我冊封所致?」

  陳止是可以感到,在那小印成型之後,其中氣運進出有吞吐煙氣之感,其中一縷,隱隱與自身相連,還帶來一股特殊的感應,但因為太過微弱,暫時還無從探查清楚。

  「這印中氣運呈紅,一般而言,這紅色的氣運代表著的武運,同時又有相對獨立之感,我這征北將軍府,確實算是半獨立的組織,與朝廷雖有聯繫,但軍政歸於一身,又有一郡之地作為根基,自是算一方勢力了。」

  這麼想著,陳止卻沒有停下動作,諸多觀察也只是目光一閃,就轉向下一人。

  「蘇遼。」

  「屬下在。」

  蘇遼也上前一步,低頭垂手。

  「你亦是勤懇,諸事皆有涉及,授以征北將軍府錄事參軍一職,監察諸處,巡查內外。」

  這話聽著,旁人卻是一陣惴惴,尤其是那冉瞻,更是撇了撇嘴,他們心裡十分清楚,這蘇遼的監察之權,算是名正言順了。

  「屬下領命!」

  伴隨著蘇遼話音落下,自然又是一名親兵,端著一套官袍與印信過去,而在另外層面,一枚小印也落到了其人頭上,吸納氣運,吞吐雲霧,與陳止相連。

  那種微妙的感應,便又增強了幾分,讓陳止無法忽視了,不過他很清楚,真想要探究清楚,需得再封幾人,那聯繫才能清楚!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9 21:27
第八百一十九章 授印予氣,耳聰目明

  接下來的授職,算是頗為順利,被陳止召集過來的人有不少,不過這職位其實並非全在將軍九職之中。

  束交得了將軍府主簿之職,這職位是協助征北將軍整理文書、管理卷宗,看起來是個枯燥無趣的工作,其但其實頗有其用,其中尤其重要的,便是因為就在將軍身邊,其實就時刻有建議、參贊之職了。

  張亢則得了代郡府功曹的職位。

  這功曹參軍之職,其實掌管的是考察官吏的政績,紀錄其功過,並提出建議,其實是掌管了人事之權柄,十分重要。

  在將軍府的九職之中,有兩個涉及到這個職位,一個便是這張亢所得的功曹參軍,全名士功曹參軍事,聽這名好也該知曉,其實有其範疇,主要是用來紀錄軍中將領的功過是非的,除此之外,對各地的下級吏胥,也有監察之權。

  與之相對的,便是還有一個將軍府功曹,這個職位掌控的範圍就廣了,但凡是將軍府管轄之下,屬民政之事,所涉官吏皆在其內。

  只不過,陳止這一次卻沒有將這個職位拿出來,只是給了張亢一個功曹參軍的名位,眾人倒也明白緣由,蓋因當下這將軍府的治下,只有一郡之地,便是有著府功曹,便顯得有些多餘了,因為那郡中也有相似之職,再加上功曹參軍,算上府功曹,重疊的地方就太多了,雙方也容易出現矛盾。

  將來等陳止掌控的地方多起來,有至少兩郡之地,那麼這郡功曹之上,便要有一個將軍府功曹統籌兼顧。

  嵇倔則得了那倉曹參軍之位,這職位便如其名,主要就是掌管倉儲與庫存後勤,是一個頗為重要的職位,油水不少,但同樣要問及的瑣碎之事亦不少,往往要考慮到方方面面,有的時候還要涉及到生產和工程建設,而嵇倔在代北統籌新城建設,已經有些經驗了,得此名位倒是不會手忙腳亂。

  阮清則得了一個戶曹參軍的職位,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和朝廷的戶部想通,掌管的就是民戶籍貫之事,其中又有許多錢財瑣事,阮清亦是代北新城的主持人之一,經驗也是有的,這才給予這般職位。

  等這些職位一一分派出去之後,陳止就道:「當下,咱們征北將軍府的實掌之地,還是只有代郡一處,這軍中各處皆有所屬,職位完全,你們雖有名號,卻不便立刻就介入進去,防止職權重疊,所以暫時先把手上的事處理好,畢竟將來這新城的縣令,也是很重要的職位。」

  眾人一聽就明白了其意,紛紛點頭稱是,那些得了職位的,一個個還都表達了忠心之意,更說是要努力為政,不負所托,同時也有其他念頭,對那兩個新城的縣令之職,有著念想。

  其實,像將軍府這樣的軍管機構,軍政歸於一體,除了這將軍直屬的職位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重要職位,那就是各地的一把手。

  當下陳止掌控一郡,那理論上此郡的官員任命,便主要出於其手,無論是郡守還是縣令,其實都可以自行任命,事後給朝廷上書一封即可。

  當然了,若是朝廷覺得不妥,也是可以駁回,並且再任命一個的,只是那樣一來,就會造成不少矛盾,比如王浚的幽平兩州,就因為這個問題爆發過問題,陳止最終得以得職,也與此有關。

  未來將軍府若是不斷擴張,那麼管轄的範圍增大,這般職位也會增加,如果控制兩府,那就可以任命兩個太守,若是控制一州,自然可以任命多個太守,若是能控制一州,理論上連刺史都能任命!

  但在場之人大部分都明白,即便自身得陳止信任,但若是資歷、名望不夠,也是無從居於高位的,甚至等地盤擴大到州了,他們連將軍九職都未必能坐穩,更不要說借此增加威望了。

  這裡面的原因倒也簡單,那就是因為這個時代,看的是名望、家世,你若是沒有高品、後台,可能連官職都無法出任,這也是諸多寒門上進無路的原因,當然,若是得了位置,多做些事,便也能積攢威望,只是這位置要和威望、名望匹配,不可太高。

  當下在這一郡之地,陳止的威望深入人心,各大世家皆服其管,有著說一不二的權威,再加上蘇遼等人又是一直輔佐,早就有了名望,這時出任將軍九職,也不顯得突兀,可如果陳止擴張的太快,而眾人的政績、戰績沒有更上去,那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說不定要主動辭職,防止被人攻訐。

  相比之下,這一縣之長的位置,就是頗為理想了,不高不低,能執掌一地,梳理各方,累計資歷,又不用擔心被人說名不副位,受人詬病。

  不過,這邊眾人點頭稱是,可人群中也有人暗暗焦急,這人正是唐資。

  「這將軍府的主簿、長史、錄事參軍、功曹參軍、倉曹參軍、戶曹參軍都有了主了,原本家中的打算,算是無從得了,只是這還剩下的幾個位置,就有些微妙了,那司馬與中兵參軍的職位,都涉及到軍政,恐怕不是我能染指的,不說這兵家的敏感,便是讓我上,我也是不會指揮打仗的,況且有楊宋、楊元在也輪不到我來染指,那我能擔任何種職位?而且,這一下子不是就將職位都封下去了麼?按著原來的分析,這位府君該是留兩個拿在手裡,也好在未來給人以晉升空間才對。」

  唐資心裡思量著,表面還保持著平靜,他很清楚,府功曹陳止暫時不會拿出來,拿出來也輪不上自己,但除此之外,又有什麼位置可以安置?而且,看著眼前人,再瞧瞧剩下的楊宋等人,這職位似乎也不太夠啊。

  這麼想著,目光落在陳止身上,卻見後者正微微瞇著眼睛,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陳止確實正在感受著氣運的變化,隨著幾個職位都被授予出去,一枚枚氣運小印,落在眾人的頭上,玄妙的感覺慢慢湧上心頭,他感到自己的思路、體力,乃至諸多感官都越發清晰,隱約之間,甚至還有一種錯覺,似乎自己的感官,可以與得了職位的眾人相連。

  「不,不對!」

  忽然之間,他福至心靈,睜開了眼睛。

  「這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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