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18 23:12
第八百八十章 人散心離力難轉

  「怎麼回事?」

  看著弓箭手倒下之後,那原本密集的箭雨,瞬間就變得淅淅瀝瀝了,王浚不由眼睛一瞪,心裡生出了不妙之感。

  幾乎就在他這邊發現異樣的同時,從軍中各處皆有人疾步奔馳而來,是為了訴說這突來的變故。

  「啟稟大將軍,軍中弓手,忽而皆生急症,紛紛倒下!」

  「這不少弓手倒下之後,便手撫其腹,面色蒼白的慘叫,渾身虛汗如雨,似乎疼痛難忍!」

  「不少弓手更是當場昏厥,難以再起,因此不能夠維持攻勢!」

  ……

  這一連串匯報上來的消息,登時就讓王浚等人的臉色陰沉起來。

  他們自是瞬間就明白過來,自己等人,怕是被人暗算了,而起這一下子,足以致命!

  「戰場之中,就算人人密集,也不可能一下子有這麼多人都得了急症,而起還在同一時間犯病,恰好就是與敵人對戰之時,這裡面的貓膩……」盧崖臉色先是陰沉,但說著想著,那面容卻漸漸蒼白,他看向王浚,眼睛裡浮現出驚恐之色。

  「不錯,病症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在這個時候一起爆發!」王浚的臉色同樣難看起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吃了不利之物,而且是最近剛剛才吃下去!」說到這裡,王浚忽然暴怒起來,他猛然將腰間長劍抽出來,然後一下子砍在身邊的矮桌上,直接就把桌子砍斷了一截!

  「糧草!兵糧!那裡面有問題!」他猛然咆哮起來,聲音中蘊含著無窮的怒火,「我這手下到底有多少人已經投敵?簡直殺之不盡!還有誰能讓我信任?此戰過後,我定當盡數替換,一個不留!」

  以王浚的經驗,不至於會在這種場合,說出這種話語,但意識到糧草出了問題之後,他卻明白自己真的是大勢已去,因為這個問題是致命的,難以扭轉!

  加上之前的種種變故、打擊,還有對手下、身邊人的懷疑,本就不斷吞噬著王浚的心靈和理智,是被他用堅韌的意志強行壓制下來的,但意志的底氣來源於實力,王浚的實力就是他的兵力,而這個兵力亦是他用來護衛自身的關鍵。

  當一切的底氣破滅的時候,便是王浚也無法維持冷靜了。

  他的失態,卻讓周圍的副將、從將心中一寒,尤其是那盧崖,可是知道自家的這位大將軍,一來到軍中就把那位陸先生給抓起來了,現在回想起來,原來是因為懷疑其人是內奸。

  在聯想到不久前,在幽州軍內部展開的大規模除奸掃惡行動,盧崖的心裡不由越發擔憂和寒心。

  好啊,原來我等忠心以待,在這位大將軍的心裡,卻始終還在懷疑,聽這話的意思,這次戰後,如果幽州得勝,恐怕連他盧崖都沒有好下場!

  類似的念頭,不光在他心裡轉著,在場的其他人一樣若有所思,表情都不甚舒坦,而王浚卻根本顧不上這些了,因為就在有關弓手的消息傳來之後,又有幾人急切趕來通報,只是這次犯病的就不是弓箭手了,而是手持盾牌的步卒!

  這下子,連盧崖都沒有心思再想其他了,盾兵步卒可不是什麼可有可無的兵種,無論是護持兩翼,還是像現在這樣,保護弓箭手,壓制敵軍,都是必不可少的戰力,連他們都倒下了,這局面可就糟糕了,而更讓盧崖擔憂的是……

  「先是弓箭手,接著是盾兵,不知道後面會不會就涉及到更廣的範圍了,如果是糧草出了問題,那確實有可能是出自內奸之手,關鍵是這些有問題的糧草,集中在什麼上面,又在多大程度上有影響,多少人受到影響,如果是全軍的話,那……」

  那就乾脆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吧。

  這樣的念頭,也慢慢浮現在其餘眾人的心裡,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出了擔憂和某種念頭。

  ………………

  與此同時,在對面的代郡武丁軍陣之中,副將則帶來了最新的戰況——

  「敵軍的箭矢開始迅速減少了,不少地方的盾牌遮擋也開始崩塌!」

  楊元聽到這裡,不由露出笑意:「看來是藥效開始起作用了,按著將軍的說法,這種藥物摻在糧草之中,如果不經過熬製,就不能立刻起作用,吞食下去的人,在經過一陣活動之後,體內的氣血脈絡慢慢充盈,藥效變回慢慢浮現出來,最終讓人倒地不起,渾身無力,喪失戰力,要等上兩三個時辰,才能真正恢復過來。」

  兩三個時辰,那可就接近半天了,這麼長的時間,足以決定一場戰役的成敗。

  兩軍對壘,如果一方的兵士失去戰力兩三個時辰,那等他們恢復過來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在俘虜營裡面登記了。

  「讓將士們做好準備,」楊元本就在等待這個時刻,當下也不囉嗦,等會盾陣半崩,就該衝鋒了,到了那個時候,地方的弓箭手,也該都躺下來了。」

  楊元將命令吩咐下去,在他身後的林子裡,諸多兵卒、武丁亦開始被調度起來,做好了攻擊準備。

  與之對應的,就是遠方的幽州軍,本來已經近乎成行進攻陣型,此刻卻隱隱有崩潰的跡象,尤其是逐步失去了箭矢和盾牌的掩護之後,這種跡象越發明顯。

  終於,在看準了一處缺口的迅速崩潰之後,楊元猛然一揮手。

  「衝!」

  一聲令下,林中喊殺聲沖天而起,騎兵當先,自弓兵身側衝出,而後步卒緊隨其後!

  一前一後,匯聚成長河洪流,奔襲而至,在淅淅瀝瀝的箭雨中,踏過插著、倒著箭矢的土地,在幽州軍的怒吼聲中,逕直撞上了盾牌構成的牆壁,而後馬蹄揚起,盾牌四散。

  那盾後的兵卒接連慘叫,看似堅固的防線,頃刻間就被衝垮,宛如一道堤壩上,出現了一道裂口,而後裂紋蔓延,洪水呼嘯而出,而整個堤壩則潰散崩塌!

  一觸即潰!

  幽州軍的防線已然不復存在,而防線後面的兵卒,根本想不到自家的盾兵,彷彿紙糊的一樣,被敵軍一撞,便散落四周,所以他們在猝不及防之下,立刻就被打懵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19 22:40
第八百八十一章 幽州軍潰,眾叛王氏

  王浚遍體冰涼,整個人如墜冰窖。

  看著前方那層層敗退的軍陣,整個人陷入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恍惚之中。

  這種恍惚之中,自然還夾雜著恐懼和意思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似乎有仇恨,似乎又有後悔,但更多的卻是茫然。

  對於王浚而言,今時今日的種種變化,回想起來,都還是讓他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切準備就緒、鼓足了力氣的一擊,結果拳頭還沒攻出去,人就已經被抓進大牢之中了。

  不過,這種恍惚的神情卻也轉眼逝去,因為他感受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在身後升騰起來。

  旋即便轉頭看去,入目的卻是正在緩緩靠近的盧崖等人,這些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一股決絕之色!

  王浚這樣的老江湖,哪裡看不出這股情緒的緣由,不由瞇起眼睛,低聲吼道:「好啊,這大難臨頭,你們也有心要背叛了麼?又或者說,你們早就已經和外地暗通曲款,想要拿王某這項上人頭,去陳止那裡討取功勞?」

  這盧崖等人的樣子,當然就是看大勢已去,情況大變,有心要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中,為自己、為身後的家族,求得一線生機——

  此戰若敗,則南線徹底崩潰,三路大軍之勢便土崩瓦解了。

  而更為恐怖的是,南路大軍為王浚親自坐鎮,此時崩潰,王浚難免陷落,那就不是一路大軍崩潰的事了,而是整個幽州軍都要受到影響!

  幽州軍動,則幽州必動,這些托庇和依附在幽州這顆大樹上的人,自然是受到最直接的影響,而能在軍中擔任高職的,其本手往往還有這家族勢力作為推手,此時此刻,他們也不得不為自己的家族著想,有所行動。

  但話說回來,軍隊崩潰,其實王浚的基本盤還在,只要能逃出去,渡過這次危機,回去一樣能重新積攢力量,甚至若是操作得當,還有可能利用中路和北路翻盤。

  只不過,盧崖等人卻不願意這件事發生了——

  根源,正是王浚之前的那番話,顯然這位大將軍,已經被局面衝昏了頭腦,以至於看誰都像是叛逆,要等到此戰過後,大肆清洗一番。

  對於眾人而言,讓王浚逃出去,可未必就是好事,再加上大軍崩潰,自家性命陷落其中,自身難保的時候,當然在這選擇上,就有了很多的傾向。

  「大將軍,我等也是有家室、有家族的,不得不多考慮一些,」盧崖等人被王浚呵斥,當即停下腳步,臉色複雜,而他這個帶頭之人,便主動上前,「況且我等對大將軍您忠心耿耿,這些年來刀頭舔血,在沙場征戰,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結果您卻懷疑我等忠心,更是要在戰後追究,我等如何能夠甘心?」

  「哈哈哈!」王浚聽到這裡,先是一愣,跟著卻是怒極而笑,「你說這些做什麼,難道還想讓某家理解了你們的苦心,束手就擒?簡直笑話!你們現在是要做什麼?豈不就是在反叛?本將一句話的事,加上這戰局不利,便能讓爾等生出異心,這般局面,居然還有臉說忠義?休得多言,左右,給我講這幾個人拿下來!」

  這最後的話,卻是隨身邊的一眾親兵說出來的。

  這些親兵可不同於部將,選拔和操練都是層層篩選,忠心無二,而且武藝高強,此時王浚一聲令下,眾人齊刷刷的動手。

  而盧崖等人也知情況緊急,便毫不猶豫的與之交手,場面一時複雜起來,原本作為全軍心臟的指揮之地,立刻陷入到了混亂之中,癱瘓起來。

  這樣的變化,對這支正在遭受內外困境的軍隊而言,可以說是雪上加霜,本就因為糧草中的藥效,軍中眾人隨著運動、行動,氣血流轉,一個個先後發作,而外面代郡武丁衝擊過來,雙方碰撞,更是局面危機。

  結果指揮核心忽然相互內鬥,可謂從裡到外,全線崩潰,想不戰敗都難。

  所以這邊王浚等人剛動手,那邊整個戰場的局勢便急轉直下,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之後,幽州軍就已經大敗虧輸,徹底沒了抵抗力量。

  這其實也是兩方在人數上差距接近的結果——

  此次幽州軍的南路,其實有諸多兵馬,加在一起,單是作戰兵馬的人數,就已經接近十萬了,只是分成幾股,段匹磾統領一股,餘下還有兩股作為預備力量,最後一支掌握在王浚手上,正是當下駐紮幽州城,低語代郡武丁的兵馬。

  這支兵馬共五千人,但守住三面城,其實就是分兵了,嚴格算起來,這東面固然是人數最多的一部分,但也就是兩千出頭。

  相比之下,楊元率領的兵馬,其實不足兩千,畢竟陳止手上的武丁,一共也就一萬多人,代郡的底子薄,發展的時間也短,而其操練兵馬的法子又頗為奢侈,當然支撐不起太多兵馬。

  壓下代郡被襲,除去算是編外組織的七品鮮卑,餘下還要分一部分讓楊宋統領,放於中路的幽州軍,餘下都被陳止率領,過來南路偷襲,但總兵力也只是近萬。

  從風險管理的角度來看,偷襲幽州城,這種背後偷家的行為,不管成功率有多大,都必須考慮到失敗後的應對方案,因此楊元帶領的兵馬,其實也就不到三千人。

  就是這麼些人,還要分一部分控制遒縣,再安排一些伏兵等等,此時真正在戰場上的,便不足兩千人了。

  不過,在糧草中藥效的輔助下,卻是勢如破竹,整整一場戰役,前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告結束,以代郡武丁的大獲全勝而完結!

  伴隨著兵馬崩潰,幽州城門打開,城牆上懸掛著的「王」字旗落下,換上了「陳」字旗,

  等楊元策馬來到幽州城東門,手下的將領已經將盧崖等人捆綁起來,放於其人面前。

  「敗軍之將盧崖,見過將軍!」盧崖等人放低姿態,語氣很是恭順。

  楊元點點頭,翻身下馬,來到盧崖等人面前,目光一掃。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19 23:43
第八百八十二章 柳暗花明有人等

  「王浚人呢?不在你們之中麼?」

  看了一圈之後,楊元問出了這句話來。

  此時戰後,代郡武丁抵定大勢,已經徹底佔據了戰場主動,事後掃蕩起來,不光控制著俘虜,更搜集種種情報,當然是確定了王浚曾經坐鎮於此的消息。

  不止如此,他們更是得知了,在幽州軍崩潰之前,盧崖等人更是與王浚發生了衝突,這些部將想要將王浚作為投名狀、保命符,以此來換取利益,只不過現在看這局面,那盧崖等人明顯是未能得手。

  果然,聽到楊元的詢問,盧崖等人神色微變,還是這位帶頭的出來說道:「回稟楊校尉,此事還有些緣故,我等本來出手要擒拿大……擒拿那王浚,但這人身邊也著實有幾個扈從、護衛,護衛之下,給他抓住了機會,帶著一眾騎兵就這麼跑了。」

  「這樣都讓人跑了?」楊元聞言,便微微搖頭,露出失望之色,「那你們也著實是沒有用處。」

  盧崖等人一聽,登時告罪,心中忐忑,隱約想要在詢問一兩句,但楊元已經擺擺手,讓人把他們帶下去。

  麾下就有幕僚過來詢問。

  「這幾人嚴加看管,他們戰前背叛,為了自身出賣上官,實在不值得信任,如果不是將軍要給其他幽州郡縣做出表率,我是不會留下這等人的,此時先收監起來,嚴加看管。」

  「諾!」

  那副將下去,又有幕僚上來,就說著王浚的事。

  「王浚這人,可是非同一般,若能拿下來,這功勞太大了,校尉切不可放過!」

  「我如何不知?」楊元歎了口氣,感到到手的功勞,有飛走的危險,心裡雖然急,但臉上卻沒有怎麼表現出來,「好在我戰前就埋伏了人手在周圍,就是防止他逃竄出去,現在除了處置戰場的人,更是安排了人手在四周巡查、追擊,相信很快就能有結果了。」

  ………………

  「好好好!今日之事,必牢記在心!若不滅代郡,不殺陳止,不滅盧氏一族,我王浚誓不為人!」

  崎嶇的小道上,王浚策馬而性,儘管道路不平,卻也不放棄胯下駿馬,一路顛簸而行,在他身後還有幾騎,一行二三十人,艱難前行。

  這王浚等人先前在兵營中眼見大勢已去,又碰上盧崖等人作亂,已經是走投無路了,最後王浚一番權衡,也不回幽州城了,乾脆就棄了城池人馬,直接帶著人就跑了。

  他多少也是行軍多年的人物,雖說近些年養尊處優,大軍在手,旌旗一指,大軍呼嘯,所向披靡,早就不怎麼看重兵家奇法,而多以堂堂正兵碾壓對手,是以戰前就料定必勝,對人多有輕敵,但多年行軍的習慣,卻不是一時半會能改的,而對兵法之要的習慣,也早已深入骨髓,因此大軍雖眾,卻也給自己留了一條逃命之路,就和原先在城中宅邸時一樣。

  不過,他揮斥大軍,意氣風發,親自坐鎮,鎮壓氣運,自忖乃是手握北地乾坤,腳踏幽州陰陽,要除掉陳止這個禍患,將幽州打熬一體,意志貫徹,如臂使指的,結果大敗虧輸,手下接連被暗算,連自己都一連逃了兩次,如今更是惶惶如喪家之犬,心中的一口氣,卻是怎麼都平息不下來,越是走,怒火越大。

  「此次回去,必然不惜一切,將平州的兵馬都調動回來,哪怕平州的幾個勢力、鮮卑幾部因此反噬,那都顧不上了,必要取了代郡一地,活捉陳止,也不管那陳家、楊家了,當眾凌遲、事後梟首,方能解我心頭之恨,更能震懾周遭,挽回威望。」

  怒火夾在仇恨,但王浚畢竟不是一般人,即便是怒意上湧,一樣有諸多考量,之所以要拿下陳止,並非單純為了洩恨,而是要挽回影響——

  如今他在北地稱雄,掌握幽州、平州,但幽州之內其實並非鐵板一塊,還有一二郡縣心中不甘,與朝廷往來,陳止也是在這種條件下,才能夠得位上任,而平州新近平定,局面更是複雜,夾在鮮卑諸族與其他小族,又接近半島,此外還與高句麗接壤,內部更有朝廷勢力,複雜異常,要靠著兵力鎮壓。

  更不要說,這兩州之外,南邊是戰亂冀州,北邊是草原、漁獵諸部,局面複雜至極,王浚能夠稱雄,除了兵力,還要有威望。

  結果這次大敗,旁人可不管他只調動幽州之軍,分兵三路,又被陳止接連偷襲,佈置諸多細作、後手,然後裡應外合。

  在外人看來,分明就是王浚調動兩州之兵,暗暗佈局,提前暴起,搶險偷襲,結果被人反殺,大敗虧輸,連自己都差點賠進去了。

  這種觀點和看法,必然會帶來威望上的崩塌,別說周邊部族,就連已經臣服的段部、宇文部,還有下面的諸多郡縣,恐怕都要生出動搖。

  所以,餘公於私,王浚在脫身之後,都沒有多少時間給他修養恢復,必須要盡快反擊,挽回局面,才能勉強保證威望,不讓自己偌大的勢力,土崩瓦解。

  相比之下,今日損失的兵力,反而不是什麼大事了。

  事實上,就當前這種局面,王浚心裡清楚,連自家的將領都在最後關頭反叛,而他本身也覺得沒人有能信了,如此情況,哪怕真的事後滅了代郡,影響也不可能消除,最多是減緩一些,而想要恢復舊觀,可謂困難。

  「我將勢力經營至此,不知耗費多少時間、精力,結果一時不察,都要敗壞在此次,不光各方勢力要有異動,朝廷說不定也要起心思……」

  越想,他就越是惱怒,但表面上反而平靜下來,計劃著逃離之後,如何重整旗鼓,再殺回來。

  這想著想著,一行人便慢慢走出了崎嶇小道,轉眼到了一處平坦大道。

  一名親衛便道:「大將軍,那小道貫通前後密林,又有諸多山丘遮擋,一旦出來,便不用擔心被追上了,而我等又有快馬,只要盡快前行,很快就能脫離困境,屬下先到前面去探查一番。」

  王浚點點頭,冷笑道:「不錯,先離范陽郡再說,陳止小兒得此大勝,必以為范陽唾手可得,卻不知一郡之地何等複雜,足以讓他精疲力盡,等本將回來,必……」

  話未說完,一道箭矢破空而來,將剛才說話的親兵腦袋貫穿,而後一個聲音從前方路上傳來——

  「你這王浚,來的好慢,讓冉某好等!來來來,你是要反抗,還是要束手就擒,劃出個道來。」

  話音落下,道路左右的草叢中,忽然顯露出一道道人影。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20 22:02
第八百八十三章 生擒王浚!

  冉瞻的心裡十分興奮,甚至有些難以自持了!

  他看著那一臉震驚和驚駭之色的領頭男子,自己的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了,領著一隊兵馬,快步走出草叢,擋在前面,那一步一跳,顯然是壓抑不住心情了。

  好在他到底習武多年,哪怕心境難以平息,但多年養成的習慣卻難以根除,所以很快就深吸一口氣,凝神壓下跳動的念頭,運轉勁力,戒備起來。

  困獸猶鬥,何況一方梟雄?

  果然,那大將軍、大司馬、兩州刺史王浚,在經過短暫的震驚之後,立刻就回過神來,意識到局面危急。

  「想不到,想不到,連我這最後留下來的逃命之路,居然都被人參透了,更是暗自留下人手,埋伏在這裡,算得上是絕境了!」

  看著那從茂密草木之中,不斷走出來的身影,王浚的心也沉了下去,從人數上來看,他就陷入了巨大的劣勢,更不要說,經過兵敗逃遁之災,此時他的背後,可是沒有任何支援、援軍的,只能獨自迎接。

  況且,這條路作為最後的逃命之所,王浚連手下最親近的副將與幕僚都沒有告訴過,只有他本人和幾名親兵知曉,最終還是暴露了,這背後蘊含著的問題,更是讓人心驚。

  至於退避而去,那就更不可能的,這條路之所以被他選擇為逃遁路線,就是因為隱蔽而單一,先不說前路已經被冉瞻帶人攔住了,便是退回去,也十分困難,因為他們這一行人,才剛剛從崎嶇坎坷、凹凸不平的山路中出來,車馬難行,這一會去,胯下馬匹就是累贅,跑不過冉瞻等人的雙腿——這馬,之所以不被拋棄,是留著走出崎嶇道路後,在坦途上奔馳的,結果還沒起步,就被攔住了。

  再者說來,便是能拜託冉瞻帶人追擊,越過這崎嶇道路之後,就要回到戰敗之地,那更是自投羅網,楊元正派人四處搜尋呢,哪裡能夠回去!

  想著想著,王浚終於明白了,自己是徹底陷入了絕境,逃是逃不掉了,唯有戰了,但一樣希望渺茫。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表情平靜的問道:「你說自己姓冉,可是那逆賊陳止麾下的無賴冉瞻?」

  這話一下子就讓冉瞻惱怒起來,他眼睛一瞪,滿臉冷色的道:「好你個王浚,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想再嘴皮子上佔便宜,我家主公乃是朝廷冊封的征北將軍,掌管北地征伐兵事,你勾結胡人外蠻,在此地倒行逆施,如今更是興兵偷襲,結果被我代郡擊退,尤不知認罪,已是大錯,如今兵敗逃遁,莫非還想負隅頑抗?」

  說話的時候怒氣勃發,但話說完後,冉瞻者心裡卻美滋滋的,覺得自己現在果然是今非昔比,這番話說的文縐縐,很有道理嘛,果然這人一掌權,文化水平就提升了。

  實際上,冉瞻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當然是得了陳止的吩咐,他先前埋伏段部,接連獲勝,便以為要留下兵馬,安撫俘虜,這次征戰屬於他的部分和功勞,差不多也就都拿了,該休息了。

  不過,說到底,無論是習武之人爭強好勝的性子,還是為將之人建功立業的念頭,乃至冉瞻本身的年輕心性,其實都頗為不甘心,很是想要再打殺一番,更羨慕楊元能領兵征伐,突襲幽州城。

  只是,他到底也知道自家事,沒有怎麼真正帶過兵,這兩次也是靠著埋伏和計謀,增加了些許經驗,雖說得了諸多心得,但讓他擔當大任,領兵直搗幽州,決定成敗,還是很有壓力的,因此倒也將念頭控制下來了。

  卻沒有想到,那邊楊元剛走,陳止便讓人召他過去,給了一個命令。

  「你別不服氣,」此刻,回想陳止的安撫和吩咐,再看那王浚的一副模樣,冉瞻便越發覺得自家主公,真乃天下人傑,旁人不能及,「你這敗軍之將,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好威風的,十萬大軍都葬送了,自己就帶著這麼幾個人逃跑,結果也都在我家主公的謀算之中,根本就是插翅難飛,你還有臉再抵抗?」

  這一番話,直說的王浚面紅耳赤,等於是被人當面揭傷疤,如何能受得了,當即便拍馬出擊,手中長刀揮舞,霍霍生風。

  這王浚到底也是有一身功夫的,而且著實不低,只是這些年養尊處優,筋骨鬆弛,勁力衰退,不過對付一般的兵卒,當然是游刃有餘,再加上他這一動,身後的諸多親兵將領也緊隨其後,二十多匹馬這麼一衝,宛如利劍,猛然前刺,倒也將冉瞻的不少手下都給衝擊開來。

  他們這次埋伏,乃是繞路前行,先騎馬趕路,等到了地方,卻要翻山越嶺,便就棄馬步行,現在一行人卻是沒有人起碼,驟然對上騎兵衝鋒,當然要吃虧了。

  不過,這一片人仰馬翻之中,帶頭的冉瞻卻渾然不懼,硬著那衝刺過來的駿馬,反而邁開步子,直接來到王浚跟前,渾身「辟哩啪啦」的響個不停,卻是渾身大筋與筋骨摩擦,氣血鼓脹、沸騰,那眼睛一瞪,直接將渾身勁力催到了極致,渾身的勁力隨心意而動,最終聚集在兩隻手上!

  他如今雖然成長,個頭與尋常成人比起來也不逞多讓,但到底還是少年皮囊,可現在兩隻手卻膨脹起來,發黑發紅,表面更是有青筋暴起,有如老樹盤根一樣纏繞著!

  轟轟轟!

  此刻,快馬突襲而至,馬上的王浚更是長刀劈砍下來!

  冉瞻卻是微微側身,一對碩大的手掌,直接就拍在那疾馳而來的馬匹側面,勁力貫穿,於駿馬血肉之內炸裂開來,那馬嘶鳴一聲,而後朝著另一邊倒下,直接將馬上的王浚摔了下來!

  王浚這一摔,可謂狼狽,等他翻身躍起,連頭上的冠都已跌落,披頭散髮,透露出末路氣息。

  眾多騎兵連連驚呼,便要過去護衛,但馬上就被層層武丁包圍,難以寸進,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冉瞻欺身而上,三五下之後,就將王浚擒拿。

  至此,縱橫北地,稱雄數年,連朝廷都不得不妥協、顧忌的梟雄王浚,已被生擒。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21 00:06
第八百八十四章 占范陽而望幽州

  「這次又沒用上,也不知道是該遺憾,還是欣慰。」

  當陳止帶著一眾車隊,抵達幽州城的時候,看著那高大城牆上飄揚的旗幟,不由微微搖頭,隨後就朝著身後的幾輛馬車看了過去。

  這幾輛馬車被捂得嚴嚴實實的,周圍還有不少兵卒護衛,外人莫說窺視,便是想要靠近幾步都難,裡面放置的,也正是陳止的後手,為底牌之一,打算當局面僵持的時候,用來打開局面的。

  「結果卻沒有用上啊,說起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之前阮豹、段文鴦攻打代縣、當城,這準備好的東西就沒用上,只不過當時那東西是臨時趕出來的,有諸多隱患不說,其實並不穩妥,乃是臨時抱佛腳,而這一次卻是經過長時間的捶打、測試,算是穩固下來了,縱然還有些許缺陷,但也無傷大雅,只是畢竟還不圓滿……」

  看著那幾輛馬車,陳止眼中光芒一閃,隱約之間,從馬車上看到了濃烈的猩紅氣運。

  「果然,這些個物件,剛剛被造出來的時候、乃至被運送途中,都沒有顯露出異象,但一旦抵達戰場,便露出真容,表現出足以改變勝負,乃至扭轉一地格局的氣運威力,可以說是國之重器、大而當之!」

  此處當然是戰場,只不過是定過了勝局的戰場,所以哪怕幾輛馬車裡面裝著的,乃是天字第一號的大殺器,卻也只能繼續被關著、藏著,不是昭告天下、顯露世間的時候。

  而陳止這邊收回目光,那邊城中就已有人走出,人數還不少,前呼後擁,威勢頗大,旁人立刻就感到了一股肅殺和威嚴的氣息,知道這是得勝之人,統領著威武之師。

  「屬下見過將軍!」

  來人當然就是領軍校尉楊元,他率領大大小小諸多部將,列陣迎接陳止到來。

  幽州軍固然兵敗,但人數眾多,而幽州城更是大城,城中大戶、百姓為數眾多,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複雜,作為佔領軍,代郡武丁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更是雜亂,需要層層把控,否則一個失控,就是災難。

  畢竟,陳止要的,可不是城中財富,而是更為重要的東西,不會放任軍隊胡來,平時就多有訓言,此次更三令五申,而要貫徹,就得有人力,有監督,是以半點也不能疏忽。

  不過,再怎麼繁忙,陳止過來了,也必須抽出空閒,這不是他們不敢,而是不願,如今之勢,王浚大敗,南路崩潰,幽州易主,可以想見,范陽郡變天就在眼前。

  「咱們這范陽乃是幽州繁華之地,人口眾多,又是交通要衝,實乃幽州根本,一旦變化,整個幽州,乃至北地,都要有變,這位征北將軍陳守一,這一下子就是鯉魚躍門,化身為蛟了!你說他的這些部將,便是手上再有事做,又怎麼會錯過迎接?未來這幽州,誰人陞遷,哪家興衰,都在這位將軍一念之間啊!」

  在楊元與諸多部將之後,隔著十多步的距離,還跟著一群人,多為士族打扮,只是有不少人神色忐忑不安,但也有些面容平靜,其中還有人在交談。

  這些人是城中世家大戶子弟,他們之中或許有人不願被牽扯到兵馬刀鋒之事裡面,但兵家事發展的太快了,也太迅速了,更太迅猛了。

  等他們意識到戰爭開始的時候,遒縣已經陷落。

  而等他們想要避難離城的時候,幽州城已經被圍起來了。

  所以,他們最終只能跟在楊元後頭,一起去面見陳止。

  此時,這群人裡面,就有一名留著長鬚的俊秀中年男子,正在與身邊一名青年說話,不夠聲音很低,只有兩人能夠聽到——

  「那大將軍王浚,為了開闢平州,經營北地,大部分時間待在燕國薊縣,卻還是不放棄在幽州城的基業,就是知道幽州要定,離不開范陽,而咱們范陽盧氏,亦是大族,太祖開天之後,傑出子弟眾多,除此之外,那蒯家如今雖有沒落,但瘦死了的駱駝比馬大,還是有些底子的,再加上那祖家,其人當下還有不少人為官,不說近在冀州的祖逖,掌握兵權,便說那彭城祖納,聽說與征北將軍有舊,這就是一層關係,因此我等世家,必不會出事,無需擔心。」

  那青年卻還是面露愁容,小聲說道:「但聽聞那征北將軍在代郡整頓世家,吸納世家武丁,更是打壓世家之勢,處處約束,整個代郡的世家,如今都已萎靡,咱們范陽……」

  「代郡偏鄙之地,小郡寡民,所謂幾大家族,無非潛水蝦蟹,不是這家分支,就是那家旁庶,哪裡有什麼底蘊可言?」那中年男子輕輕搖頭,臉上帶著不屑,「征北將軍可以壓服這般家族,控制代郡,是因為他可以控制代郡,但范陽不一樣,幽州更不一樣!要掌幽州,便不可脫離世家,遒縣祖家就是例子,如今遒縣被破,但聽聞祖家出面,便平息了騷亂,是以遒縣雖經兵災,卻無兵禍,有次可見世家顏面。」

  青年聞言鬆了一口氣,但跟著又很是疑惑的問道:「難道不能使這代郡武丁,乃是仁義之師,是以秋毫無犯?一定是因祖家出面?」

  「兵過富庶地,而秋毫無犯,這等仁義之師,非兵家賢者不可出,便是過往歷史上,也不過寥寥幾支,近百年更是未曾見過,征北將軍雖名滿天下,但若說他超越百年,堪比先賢,那也是不可能的。」中年人點了點頭,語重心長的道:「等會你再聽那城中消息,就能明白這番道理了,如今代郡兵丁已經入城,必有亂出,我等只需裝聾作啞即可。」

  這兩人說話間,楊元則已經在陳止當面,其人卻在請罪。

  「破敵致勝,何罪之有?」陳止搖了搖頭,拍拍楊元的肩膀,笑了起來,「你勝此戰,大局定矣,當為首功,無需多言。」他看出楊元還有話說,乾脆擺擺手,定下基調。

  楊元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要開口。

  正在此時,身後人群猛然嘩然,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不遠處的一行人身上。

  那是歡天喜地的冉瞻,以及一輛囚車,在那囚籠之中,是披頭散髮的王浚。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21 21:33
第八百八十五章 運來勢漲,世家揣摩以求安

  安靜。

  死寂。

  沉默。

  原本還稍顯吵雜的世家人群,頃刻間就安靜下來,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安靜中,幾乎所有人失聲難言。

  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緩緩靠近的囚車。

  因為距離的關係,看的還不甚真切,只是那輪廓與衣著,卻明白無誤的在告訴他們其中真相,訴說殘酷事實!

  雄霸幽州、平州,鎮壓北地,稱雄草原,懾服諸部的一代梟雄,如今就在那一輛小小的囚車之中。

  這一瞬間,平州的世家心中,都升起了一股荒謬絕倫的感覺。

  畢竟就在幾日前,王浚還是手握綱憲,出言成法,落子生策,一舉一動牽動兩州,輻射北地的至高權柄者,跺一跺腳,整個北方和東北都要震動,掌控著廣袤土地,俯視廣闊草原,但不過幾日時間,再次見到,就只能坐於一輛囚車裡面,就算是再怎麼跺腳,也不過就影響車中車板,這般反差,讓人心神震盪都是輕的。

  便是剛才還在侃侃而談的盧家二人,此時也是面色凝重,再也吐露不出一個字來,眼睛裡充斥著不可置信的味道。

  「見過將軍!」當冉瞻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穩了一下情緒,雖然那興奮之色還在臉上,卻不顯得太過不加抑制了。

  與陳止行禮之後,冉瞻立刻想起了自己謀士高並的囑托,繼續說道:「屬下已將那逃遁的叛賊王浚抓住,此賊被楊校尉大破其軍,已然破膽,是以慌不擇路,這才被我等抓個正著。」

  這當然只是一種說辭,還將抓捕王浚的功勞加持在了楊元的身上,畢竟破軍才是關鍵,抓捕似乎只是運氣。

  不過,冉瞻固然對這種說法不滿,是因高並一再強調,這才按著這個法子說著,不過旁人聽了,卻不由暗暗點頭,暗道這冉瞻看著粗枝大葉,倒是會做人。

  要知道,這次楊元領軍深入,雖有陳止謀劃的前提,但依舊算是凶險,是拿命在拼,而一旦破城,就奠定了勝局,可偏偏跑了王浚,就是未競全功,功勞要失色一大半。

  反觀冉瞻,帶兵疾行,以逸待勞,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王浚捉住了,這事往小了說是楊元費力,冉瞻撿便宜,往大了說,就是冉瞻多代表的軍中兵家,搶奪了楊元代表的血脈一系的利益——所謂血脈,自是基於陳止而言的,是他的家族、姻親。

  雖說裡面都是陳止安排,但陳止看的是大局,同時也有相互制衡的想法,下面的人就只能看眼前利益,哪怕見識不凡,但涉及自身,這態度當然不同,就好像你只有兩頭牛的時候,旁人讓你奉獻,你可以胡吹大氣、大義凜然,等人家讓你貢獻兩頭牛的時候,那立刻就要變臉,乃至刀刃相向。

  眼下也是這般。

  但冉瞻當眾說出這番話,其實就是幫楊元證明,肯定了要捉住王浚,沒有楊元的出手是萬萬做不到的,乃至都有將功勞退讓給楊元的意思,畢竟真正動手抓人的,畢竟是他冉瞻,這是任誰都不能抹殺的。

  是以楊元聽到此言,原本顯得清冷的目光,也稍微軟化了一些,但並沒有發話,也知道此刻不是自己出言的合適時間。

  而囚車抵達,車子裡面的王浚只是微微抬頭,看了陳止一眼,眼底閃過寒芒,雖然神色木然,但陳止依舊能從其人的眉眼中看出一抹仇恨之意,以及濃濃的不甘。

  只是這一眼,陳止心裡就已明白許多——

  到底是梟雄,哪怕是落到階下囚的地步,卻依舊沒有放棄希望念頭,恐怕此刻這心裡正想著如何脫身、再起呢。

  他這邊想著,那邊囚車裡的王浚便忽然開口道:「陳太守,莫非這就是你的侍上之道?果然是心存叛逆的狡詐之徒!可能王某一時失察,未能替朝廷除去你這個禍患!」

  「哦?」陳止聞言似笑非笑,他看著王浚,神色如常的道:「大將軍何出此言?如今可是你當先出兵,要襲擊代郡,這代郡雖是幽州下屬,但也是受朝廷之名而立,你無故攻之,方是叛逆之舉,更不要說,此次更是勾結胡人匪類,這般行徑,被我擊破,反過來要污蔑與陳某,不知是何道理?」

  「呵呵,」王浚的頭又抬起來幾分,露出了沾染血污的面孔,「某家籌謀半年,聚集兵馬,但你陳守一能這般迅速的反應,更是由外而內,裡應外合,恐怕籌謀的時間比某家更長,說被偷襲……」他搖了搖頭。

  陳止也不繼續話題,只是說道:「大將軍還是不用說這些話了,先入城中修養,等平息幽州叛亂,陳某在與你一敘。」

  王浚眼皮子一跳,冷笑道:「好一個平息叛亂,某家再怎麼說,也是朝廷的博陵公,你將我拿下,想好如何與朝廷交代麼?」

  「這個就不勞大將軍操心了。」陳止說著擺擺手,就安排人馬將王浚送入城中,好生看管起來。

  另一邊……

  「王浚居然被抓了!」

  「要到底還是被抓了!」

  「大勢定矣!」

  直到此時,那一個個世家之人才回過神來,不少人深吸一口氣,不顧場合的就議論起來,但好歹還知道壓低聲音,只是情緒激動之下,話語還是遠遠的傳了出來。

  那盧家中年男子,更是連連搖頭感慨:「不得了,不得了,若說先前幽州只是有可能易主,但王大……王浚這麼一被抓住,那這幽州地界是鐵定要天翻地覆了,唉,也不知是福是禍,而那位征北將軍,到底又有著怎樣的心思……」

  這般想著,他目光一轉,視線落到不遠處的陳止身上。

  此刻,不只是他,其餘眾人亦是同樣動作,打量著陳止,而這一看,見陳止身著簡單的甲冑,卻透露出儒雅氣質,行走舉止之間,都有一股自然和諧的味道,果然非比尋常。

  但實際上,眾人剛才走出城池,跟在楊元等人身後,哪裡會看不到陳止,只是先前卻只覺得陳止舉止有度,卻也不覺得如何震撼,但現在有著囚車之中的王浚襯托,馬上就覺得陳止看似尋常的身軀顯得高大起來,言語之中似乎有著深意,一舉一動都高深莫測,不禁開始本能的揣摩起陳止的心思來。

  當然,他們想歸想,卻不會忘記最重要的事,這邊等冉瞻與楊元見過了陳止,便紛紛過去問候,個個放低姿態。

  陳止點頭影響,同時眼中光芒一閃,觀氣於目,而後神色微變。

  卻是有澎湃氤氳縈繞於眾人身上,更牽連那後面的堅城!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21 22:00
第八百八十六章 三才觀盛衰,一州知勝敗

  「好一個國朝氣運!好一個州郡之基!」

  在這幽州城內的大小世家之人,在拼了命的想要討好陳止的時候,陳止的心卻已經飛到了眼前的這座堅城之上!

  尋常之人,若看此城,只能看到高牆與厚重,但在陳止眼中,此時這座城池卻是氣運沸騰,宛如烈火烹油,鍋中沸水,翻滾不休!

  甚至到了最後,他為了仔細觀看,不得不暫時停下與世家之人的安撫、互動,讓楊元過去代勞,自己則立於一處,仔細的查看起來。

  幽州城,范陽郡首府。

  但幽州之名卻得於此地。

  「幽州城,又可以叫做涿縣,可謂歷史悠久,過往出過諸多人傑,演義裡面的桃園結義,都有可能出自城中,秉承莫大氣運,如今也是那盧家的根基之一,可謂地靈之處,更不要說,此處地處要衝,更是如今王浚統治幽州的兩大支柱節點之一,承載范陽郡之繁華,是實打實的重城,涉及戰略安危。」

  看了好一會,陳止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而此次王浚伐代,起三路大軍,這南路的核心便是此城,是以親自坐鎮,以鎮壓兵將之念,想要約束兵馬,若非我動作夠快,準備齊全,藉著十二生肖折紙,又有人和地利,一旦讓他王浚在這裡站穩,穩固了此次西伐的氣運脈絡,隨後從容指揮、調動,那就好像是洪水來前,將溝渠都建好,等水流抵達,則是水隨渠動,蓄勢而落,難以抵擋了!」

  看著城中氣運,陳止深深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龐大趨勢,同時這種氣運趨勢,卻在慢慢轉變,和他本身產生著莫名聯繫,甚至輻射到了身後兵營之內,剎那間就讓陳止有所明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種奇特的聯繫,讓陳止愣了一下,隨後滿上心生明悟,這目光又從城池落到了城池之前的人群上。

  「這城氣運,三分天時,三分地利,還有三分則是因為人和。」

  「天時,者則因天下大勢,若是天下大亂,北地遊牧肆虐,則此城的守備之責,三分天時氣運便要升騰,顯得重要,反之,若是太平盛世,此城地處邊疆,遠離人文沐浴,便要衰敗,財富流失,人才南遷。」

  「地利,便是此地連接中原腹地與草原大漠,商賈走商、兵家補給,都繞之不去,便是眼下,冀州混亂,此城亦有警備和震懾之意,是以氣運大漲,反之則要衰減。」

  「至於人和,就是這城中之人了,有盧家、蒯家這般家族在,自是有氣運的,他們壟斷知識,可以造就文人,而家財萬貫,便能培養武人,這文武兼備之下,就是家運了,不過當下造紙術、印刷術在我的推動下,於北地傳播,越來越多的寒門子弟能接觸知識,人文氣運便要膨脹。」

  「如此天地人三才相合,此處氣運自然濃烈,不過我初來之時,亦沒有第一時間察覺,無疑還是由於城中之人尚且存有他念,有騎牆觀望的念頭,但看到王浚被囚,知道大勢已變,這才動了心思,真正有了投靠之念,而他們這些世家的人,其實就是真正掌握幽州城命運的人,衣食住行、上上下下,都被這些人滲透、掌控,我若是想要真正奪取過來,要嘛就是將他們驅逐出去,徹底清洗,換上自家人手,要嘛就是得到這些人的投效,收攏世家,如今他們念動,城中便顯現氣運,與我的軍勢相合!如此看來,要鎮壓城池重鎮,終究還要先用兵家!」

  這麼想著,他便感到,隨著城池氣運沸騰,世家人心浮動,這城池氣運漸漸與自身相合,知道一旦完成接納、融合,就等於自己掌控了此城。

  「不過,我不可能等這一切慢慢發生,因為氣運並不能改變城池傾向,而只是一種指標,是因為城池傾向改變了,氣運才與我相合,之所以緩慢,其實就是城中世家、百姓歸屬感的表現,等他們都覺得是我治下之民,覺得我發號施令、收稅授賦天經地義了,自然也就與我相合了,但若是我加快速度,派遣人手,慢慢安插到城中各處,加強掌控,那這個速度其實是可以增加的,另外……」

  隱約之間,陳止明顯感覺到,那城池氣運正在通過自己,慢慢輻射到周邊兵營之中,好像絲絲縷縷的細雨,慢慢落入其間,不由讓他深思起來。

  「不久之前,我就在思考,這氣運除了幫我探查情況,瞭解進度之外,到底有沒有什麼實際用處,畢竟我無法直接改變氣運,從而改變現實,只能是通過改變局勢,才能讓氣運變化,如此看來,彷彿雞肋,似乎不值一個上上籤的代價,更不要說那奇異銅板了,如今看來,這氣運之道,不光能夠讓我和麾下文武官吏的感知相連,似乎還能作用於軍中兵卒身上,只是具體效用,暫時還難以察覺,得等以後,慢慢探查才是。」

  這般想著,他收攏名望金液,眼中異象紛紛平息,然後就在楊元的引領下,進入了幽州城。

  城中街道空曠,顯得很是冷清。

  「大戰來的突然,卻沒有人能夠出城,都是躲在家中,但結束的也快,因而城池並未受到多少損毀,只有幾座宅邸遭殃。」楊元介紹著城中情況,說著說著,就提到了衛勉等人的功績。

  陳止大加讚賞,更是說道:「此戰能成,我軍損傷微乎其微,靠的就是衛勉與提前潛伏的探子,若無他們冒險,便是能下此城,也要損傷諸多兵馬,到時想要壓服幽州各處,可就有麻煩了,一個不好,很有可能讓幽州如冀州那般四分五裂,給旁人可乘之機,這些勇士,必須重賞!」

  楊元點頭稱是,記在心裡。

  「如今幽州雖下,王浚被囚,我等便掌握了先機,更可以謀劃大義,有王浚在手,還有他諸多部將,便可以傳令各處,讓幽州各處歸順,但必然還有阻礙,得花費一些時間,方能真正一統,暫時是沒有心思理會周邊局勢了。」陳止這般說著,瞇起眼睛,「但周圍的人,必然不會安生,肯定要有動作,對此我等要提前做好應對準備。」

  楊元還是稱是。

  倒是冉瞻忍不住笑道:「主公,咱們幾日便活捉王浚,拿下幽州城,這偌大幽州必然是咱們的,其實小子更好奇,那周圍勢力,乃至朝中諸公,此刻怕是才剛剛知道幽州開戰,正想要擬訂對策,若是驟然聽聞,王浚被捉了,該是什麼表情?」他的臉上露出好奇與興奮之色,更有一絲驕傲。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22 21:01
第八百八十七章 奪幽定策,緩急先後

  有些話,終究不好在外面說個通透,因而說了幾句之後,一行人就入了那將軍府,分上下落座。

  而後就有楊元出面說道:「如今涿縣既下,王浚在手,便該速速發兵薊縣,也好一鼓作氣,拿下幽州,進而再得平州!」

  「平州的事先放放,」陳止擺擺手,他很清楚,比起幽州來說,平州的局面太過複雜,乃至其中的制度都摻雜諸多,難以一概而論,「但是幽州的核心須得盡快掌握,因而進軍薊縣的計劃,得盡快拿出來,不過……」

  說這話,陳止微微一頓,看著面前的幾人,笑道:「還是要先修整的一下的,自從幽州進軍,我軍應對之後,雖然沒有稱得上惡戰的,損傷不大,但接連奔襲,又是連夜攻殺,著實耗費精力,如果再不修整,怕是要有問題。」

  冉瞻聽罷,卻忍不住道:「那薊縣和此處距離其實不遠,也就是一天多的路程,現在趁著那邊還沒有得到消息,正好趕緊衝殺一番,否則等得了消息……」

  「等得了消息,他們就該亂了。」陳止微微一笑,安撫道:「你們放心,那邊的消息,我時刻掌握著,若說有什麼變化,第一時間就會得知,然後自會安排你等強攻,另外……」

  他朝著門外看了看,繼續說道:「當前的情況,與我等進軍的時候不同,進軍之時,擊敗段部兵馬,擔心的是消息傳到王浚耳中,讓他有了佈置,喪失先機,但當前卻是王浚被擒,此人乃是幽州首腦,鎮壓兩州人馬,拿捏政策命令,沒有了他坐鎮,下面的頭頭腦腦,不是混亂,就要爭權奪利,消息被薊縣知道之後,未必會生出變化。」

  話說到這裡,冉瞻還要堅持,但楊元卻已經明白了陳止的意思,知道這位主公,大概是比較熟悉王浚麾下的一些人物,才會有這樣的判斷。

  事實也是如此。

  陳止的十二生肖折紙,有三個都與王浚有關,那子鼠、酉雞便都是分佈在王浚的勢力力量,而申猴則用來監視段部動向。

  相比之下,其他周邊和相關勢力,乃至朝廷、西域、蜀地等等,陳止都只不過是分配了一隻折紙,和王浚這邊遠遠不能比。

  正是由於這樣的佈置,才能料敵預先,提前做好準備,並且在對方不宣而戰的前提下,反而偷襲、埋伏,取得了先手優勢。

  另一方面,更使得陳止對王浚麾下的諸多將領,也有了很大程度的瞭解,知道這些將領的性子,如此才會做出判斷,一旦王浚不在了,甚至王浚被抓的消息傳出去,馬上就會引得下面的將領各執一詞。

  「忠於王浚的將領,必然想要來救援,而看重大局的將領,卻會力主守備薊縣,而左右動搖的將領,卻會想要聯絡外力,那些別有所圖之人,則會趁機引入外人,當然,還會有很多看得到大勢的人,想著與咱們聯繫,所以這件事不用著急。」

  聽著陳止的這番話,冉瞻卻還有擔憂,忍不住說道:「但是周圍的鮮卑部族,恐怕也會趁機鬧事,甚至侵佔幽州土地,不可不察啊!」

  無形之中,他已經將幽州看做了自家勢力的地盤,角色轉變的非常快,這還剛剛拿下幽州城、抓住大將軍王浚,那邊立馬就考慮起周邊勢力對幽州的蠶食來了。

  陳止便道:「這個無需擔心,幽州的核心其實是兩處,一為范陽郡,拿下不過時間早玩,二為燕國、燕郡,就在范陽之側,而燕國首府薊縣,距離此處不遠,也是我等必須要拿下的城池,而且與此處不同,薊縣經過王浚多年經營,就算是封鎖消息,也不可能杜絕軍情傳遞過去,就算再怎麼快速的行軍過去,薊縣都是一場硬仗,倒不如先緩緩攻勢,靜觀其變,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穫。」

  冉瞻還是顯得憂心忡忡:「就怕到時候,他們調動人馬過去支援,那情況可就不好辦了。」

  「當下這幽州境內,但凡能調動的兵馬,都已經被王浚派出去,攻打咱們代郡了,」楊元此時開口,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其實目前最主要的事,是整編外面的五千兵馬,同時控制一下餘下幾萬人,當下范陽郡內,可還有兩支軍隊,不受控制,比起急襲薊縣,控制那兩支兵馬,無疑更加重要!若是讓這掌握了兵權的將領,知道王浚被擒,說不定他們反而要起其他心思。」

  「不錯,」陳止點點頭,然後有笑道,「不過,我等現在也有個優勢,就是那兩支兵馬的後勤,其實是范陽郡負責的,主要的調度,還出自幽州城,而眼下幽州在咱們手裡,那兩支兵馬想要有動作,可就不容易了。」

  王浚攻打代郡,將幽州能夠抽出的人手,都調動了過來,光是范陽郡的南路軍,就有將近十萬作戰兵士,而算上後勤輜重的人數,恐怕就要超過二十萬、近三十萬了。

  不過,這種大而化之的人數,是當兵馬出動,去攻打其他勢力,需要配備相應的後勤人員,但眼下王浚打代郡,其實是在自家土地上行動,很多後勤兵馬並沒有挪窩,還是在自家的地界、駐地,甚至在范陽郡中,諸多縣城起到了後勤作用。

  「若是將范陽郡中的幾座縣城先控制住,至少讓他們不在支持餘下兩支兵馬,則兩軍自潰,」陳止說話的時候,又歎了口氣,「說起來,咱們兵馬沒有損失多少,但由於俘虜太多,需要太多的看管之人,無形中分薄了兵力,真要攻打燕郡,兵力恐怕還有些不足,必須要行巧之舉。」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的對面前幾名將領,說道:「如果不是王浚挑起戰端,按著我的想法,代郡至少還要埋頭髮展兩年,才具備真正吸收、掌控幽州的基礎,現在還是有些太急了,很多事無法做得徹底,真是可惜了。」

  感受到陳止話中的惆悵和遺憾,楊元與冉瞻卻是眼皮子直跳。

  怎麼著,您這一出手,摧枯拉朽的拿到了勝利,整個幽州有望入手,結果還因為到手太快了,以至於有些難過,這傳出去,旁人怎麼想?

  人家朝廷想要給幽州換人,想了幾年了,都不敢動作太大,若是讓朝中諸公知曉了您這想法,豈不是要羞愧?

  很快,隨著陳止點名當前的主要問題,接下來幽州城、范陽郡便掀起了新一輪的變化。

  當基本穩住局面,楊元率領著兵馬進軍燕郡之際,那諸多幽州世家,更是將王浚被擒的消息傳播了出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23 13:35
第八百八十八章 猶不知戰情,只是趕路忙

  當去迎接陳止入城的一幫子世家人各自回返之時,便發現街道之上,來往兵卒、武丁不絕,卻都井然有序,不僅對民戶秋毫無犯,更有人維持秩序,見到趁亂作奸犯科的,便一一拿下,也不見殺戮,都是被捉拿關押,說是日後審問,看的不少世家子弟嘖嘖稱奇。

  「真是沒有想到,沒想到啊!」

  回到盧府之後,那盧家當今的族長盧藩就不住的重複著「沒想到」幾個字,而他正是之前在城門前與子侄議論的那人。

  其妻見之,便問其故。

  盧藩沉默片刻,感慨道:「吾觀幽州將易主,本以為還要有些波折,但觀那位征北將軍行事,可謂穩妥,更有大才,不僅戰略過人,更有治兵之能,勝而得城,而兵卒不亂,便是王師不過如此,可笑先前我鼠目寸光,還道城中要有混亂。」

  「如此說來,我等暫時不用出城了?」盧妻面色平靜,詢問起來,「那夫君是要投誠那位征北將軍?但妾身聽人說起王大將軍,乃是有爵位、職位在身,又是朝廷給的兩州刺史之職,更有大將軍、大司馬這樣的公卿之號,如今被征北將軍捉住,怕是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夫君若是貿然背棄,日後被他追究起來,就是禍事。」

  盧家乃是大族,盧藩作為當前家主,承襲了大梁侯的爵位,其妻亦是大族出身,見識不凡,幾句話就點出了關鍵。

  盧藩沉默了一下,搖搖頭道:「為夫覺得,以那征北將軍的行事來看,他未必沒有準備,而且當初朝廷顧忌王大將軍,也是因為他掌握兩州,但現在其人都落到了陳止手上,朝廷難道還會為他撐腰?落井下石都來不及,你可知道,這些年朝廷為了重新掌握幽州,動了多少腦筋?」

  「既然如此,那此時豈不是朝廷重新掌握幽州的機會?」盧妻又問了一句。

  盧藩卻笑著搖頭:「朝廷無法制王浚,而被陳止擒拿,難道朝廷就能對付陳守一了?以為夫觀之,朝廷若不想自取其辱,便該順勢給陳守一一個幽州太守的名頭,讓他有實也有名,因為當下北地,除了陳守一,還有什麼人能鎮壓各方?再者說來,拿下了幽州城,擒拿了王浚,半個幽州都入了征北將軍口袋中,還能讓他吐出來?王浚是什麼人?石勒如今在冀州鬧那麼大,當初也是王浚的手下敗將,如今朝廷連冀州石勒都收拾不了,還想來壓住擒了王浚的陳止?」

  這麼說著,他忽然歎了口氣,說道:「就是不知,今後要如何應對這位征北將軍。」

  盧妻便道:「你與城中其他家族,之前不是去迎接那位征北將軍麼,為何這麼早就回來,若是不知其心,不妨多多走動。」

  盧藩便道:「事情哪裡有這般簡單,此時范陽其實還未掃平,幽州亦有其他事端,征北將軍還要統籌兼顧,哪裡有時間來與我等說話,現在過去,一旦耽誤了將軍事情,那就是一個惡劣印象,壞處太多,不可為也。」

  說著,他又忍不住道:「不過,這位將軍居然親自來了范陽,真是膽識過人啊。」

  ………………

  就在范陽與幽州境內風起雲湧之時,這周邊也有變化。

  冀北官道大路,車馬行走,有一行車隊,人數眾多,內外還有武人護持,似是大商北行,但這些武人行進之間,卻很是有度,更有陣型,一看就知道並不簡單。

  在車隊中央的馬車裡,還有人正在說話。

  「幽州戰起,必然連綿,王浚稱雄北地多年,獲勝只是早晚,所以咱們備的禮物,便有講究,他王浚所好,為酒色財氣、兵甲駿馬,這後者自是不可多與,畢竟連祖府君都不見得有多少,何況要送人?」

  這人正是祖逖手下的一名將領,名喚郭芝。

  那日祖逖得到幽州戰端起的消息後,召集幕僚和部將商討,就有此人出面,說是可以聯絡一二、驅虎吞狼,然而自告奮勇,主動攬過事情,出使幽州。

  果然,祖逖納其提議,給予職責。

  河間距離幽州頗近,這郭芝組織車隊人馬,北上西行,沿著冀州與幽州的邊界行進了一陣子。

  「叔父,前面就有流民軍出沒,也該入幽州境內了,不如先去薊縣,再往涿縣。」

  在郭芝對面,還坐著一人,神色淡然,相貌儒雅,此人乃是郭芝的族侄,名為郭流。

  他們這兩人,其實都是河內人士,為河內郭家子弟。

  這郭家在當地也是大族,當今的族長郭默,更是遠近聞名的英雄人物,先前兗州等地有山洪、地震,緊挨著兗州的司州也受到影響,尤其是河內郡,為諸水交界之地,是以也有洪澇,事後還有盜匪橫行,那郭默便起塢堡,練族丁,保境安民,眾人交口稱讚。

  祖逖這位濟陰太守,與河內之間還隔著陳留等郡,但也聽聞此事,後來見到郭默,二人也算惺惺相惜,有了交情。

  此次,祖逖北上剿匪,郭默也出了一些兵馬,更派出子弟相隨,那郭芝便是其弟。

  郭流的話,讓郭芝微微點頭。

  「你這也是穩妥提議,」郭芝說著,忽然笑道:「不過,此事去薊縣,是必然見不到那位大將軍的,他坐鎮幽州城,也就是涿縣,但我也很在意,與涿縣相距不遠的遒縣,那裡可還是府君的祖地。」

  「對,祖家本就是范陽大族,」郭流說話之間,露出一點疑惑,「不過,如今幽州有亂,也沒見府君交代一二,這萬一波及了族人,豈不是……」

  「這就顯得府君胸懷了,」郭芝截住話題,微微透露,「其實府君兄弟幾人,各有成就,其親近族人,也早就搬遷離開了遒縣,更何況便是幽州有變,又怎麼會真的波及遒縣?如果連遒縣都受到衝擊了,就說明連幽州城都不安全了,這是不可能發生的,再說了,那征北將軍陳守一一樣是大族出身,豈能不知世家才是國之基石,便是有個萬一,也不會逼迫大族的。」

  「嗯,叔父說的也是,咱們還是盡快趕路吧,周圍勢力可能都派出使者求見王大將軍,咱們要是晚了,可就要步人後塵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23 23:38
第八百八十九章 這麼巧,你也趕路啊

  就在郭芝、郭流這對叔侄的說話間,他們的車隊改變了行車路線,轉而進入了幽州境內。

  在這途中還有插曲,卻是他們在轉向之後沒有多久,就碰上了幾個攔路之人,想要賺取一點買路財,結果卻被車隊的護衛們輕而易舉的擊敗了。

  「這些人膽子還不小,見了咱們這般陣仗還敢劫道……」郭流看著略顯混亂的車隊,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也太沒有眼色了,莫非看著咱們這護衛的樣子,還不知厲害,也是不知死活。」

  「他們也是要一拼,」郭芝卻另有看法,「幽州戰亂起來,持續時間一長,也會如冀州一樣,生出諸多流民,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新生的流民,他們沒有經驗,碰上咱們才會動念頭。」

  郭流一聽,便露出悲憫之色,輕輕搖頭歎息道:「唉,世人何苦,要遭受這般折磨,希望咱們這次過去,可以扭轉戰亂,早日平息幽州、冀州的災禍。」

  這般說著,這叔侄二人再次踏上形成,不過這走了沒有多久,便又碰上了一支車隊,只是看那車隊的人數、規模,還有車隊周圍的一名名護衛,就知道這群人來歷不凡——

  那些護衛身上穿的、手上拿的,一看就不是便宜貨,比之郭芝他們這支人馬的配備,還要顯得精良許多。

  「這群人,來歷不凡啊,流兒,隨我過去見禮。」

  郭芝等人的車隊一過來,便被對方發現,況且這一大夥人,就算是想要隱藏,也是藏不住的,郭芝倒也不矯情,帶著侄子就準備主動交流。

  當然了,不久前才剛剛經歷了一場與流民的遭遇戰,該有的警惕那是免不了的,他先讓自家的管事過去通報,等管事的回來,先就把對方的身份給搞清楚了。

  「涿縣盧家的人?盧志?」郭芝聽著這個名字,稍感意外,卻也覺得不算離奇,「莫非是因為聽聞了幽州戰亂,擔憂家人,所以親自過來探望?這也不對啊,若是擔心,也不該以身犯險,而是派勇士過來,將家人接出去才對。」

  倒是他那侄子郭流似乎知道什麼,小聲提醒著:「小侄聽聞,這盧志似是江都王的一位謀士,他這次北上,未必是因為盧家,很有可能是代表江都王過來的,那目的大概就與我等相同了。」

  郭芝被這麼一提醒,馬上警醒起來:「很有可能,若是如此,那你我必須小心,那江都王自來都不喜府君,而且眼中並無大局,一心想著自爆,明明坐擁大軍,偏偏好不作為,否則冀州局勢何以糜爛至此,這次幽州大戰之後,王大將軍必會修養一陣,可借出來的兵馬十分有限,如果被江都王說動了,那咱們局面就被動!畢竟那石勒已經調兵遣將,準備攻伐河間了!」

  叔侄二人這邊說著,但郭芝動作卻沒停下,帶著自家侄子過去拜訪。

  對面盧志也帶著幾人迎了出來,兩邊頓時一番許久,顯得很是親近。

  「郭君,早就聽聞你的大名,今日一見,卻知聞名不如見面啊。」

  「哪裡哪裡,盧君出身名家,亦是風采照人啊,幸會幸會,你這車隊人也不少,趕路去哪啊?」

  兩人說說笑笑,便並排而行,說著一些客套話,但隻字不提冀州局勢,倒是跟在兩人身後的郭流越聽越是明白,感受到了兩人客氣話語中的疏遠和警惕。

  另一邊,盧志這嘴上說著,心裡卻越發凝重起來。

  他這次出使幽州,其實本有相助河間的意思,更有意支援祖逖軍,但前提是必須主導局面,否則單是江都王那邊就不好交代,畢竟要顧忌這位郡王的心思,就得有妥協和回轉的空間。

  「這郭芝聽說乃是司州豪強的兄弟,而祖逖也是與那豪強交好,他們郭家借助天災人禍而勢力大漲,更是收斂錢財,招募豪傑,勢力頗大,這郭芝似乎也是郭家說的話的人,不是易於之輩啊。」

  說著說著,盧志與郭芝就提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個說是薊縣,一個卻說是幽州城。

  說薊縣的那個自是郭芝了,他這邊聽完盧志的話後,馬上口風一轉,就道:「說的也對,我這是去拜訪大將軍的,他現在人在幽州城,去薊縣的話,卻有些繞遠了,不如也與盧君同行吧。」

  盧志眼皮子一跳,深感這郭芝當真臉皮夠厚,卻不好阻止,畢竟自己又不是幽州之主,反而要笑著臉說結伴而行的好處。

  於是,兩支車隊匯合成為一支,規模頓時更上一層樓,人數眾多,浩浩蕩蕩的,行進之間宛如一支步卒小隊,只是要圍著幾輛馬車前行。

  這沿途的商賈、行人一見,便紛紛避讓,連那些心存歹念的流民探子,見到了這個架勢,也不敢貿然上去試探了,是以這幾個時辰的路程都顯得平靜無波,不見阻礙。

  只是這波瀾不驚的路程,終究還是被打破了,擋住他們的去路的,赫然是十幾名騎手,為首那人衣著華麗,年齡卻不大,神色頗為倨傲,一看就是不凡人物。

  「原來是王君,許久不見,最近可好?」盧志走出馬車,見了那馬上人,馬上就拱手問好,隨後又給郭芝引薦道:「這位是大將軍的嫡親侄子,王仁,大將軍待他親如子嗣,如今為幽州校尉,領騎兵,曾在平州大破高句麗軍,乃是一等一的英雄人物。」

  「原來是盧先生,你又給小侄戴高帽子了,」那馬上的倨傲青年見了盧志,神色稍有收斂,卻不下馬,只是目光一轉,視線落到了走出馬車的郭芝身上,「這位是?」

  郭芝得了盧志介紹,這時便上前來問候,聞言便自介道:「在下郭芝,添為祖府君麾下將領,領縣尉之銜,見過王校尉!」

  「你是祖逖的手下?」王仁瞇起眼睛,看了看郭芝,又看了看盧志,笑道:「我知道你們的來意的,無非就是想見一見我叔父罷了,只是他如今領兵在前,坐鎮范陽,卻不能讓外人輕見,你們二人先隨我回薊縣吧。」

  盧志、郭芝一聽,眼中有無奈,卻也只能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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