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冠絕新漢朝 作者:戰袍染血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7 23:27
第九百二十章 北地幽州

  當陳止收到消息的時候,整個洛陽城的局勢,已經基本上平息下來了。

  他將手上一疊的情報放到桌上,看著面前的幾人,微微一笑,問道:「諸君,這事你們怎麼看?」

  在陳止的面前,站著的乃是陳梓、束交、張亢、唐資這四人。

  這幾人都是如今征北將軍府的班底,如陳梓就是將軍府的長史,束交為主簿,張亢乃是功曹參軍,而唐資這位代郡世家出身的青年,則為將軍別駕。

  聽了詢問,陳梓就道:「在那政變一夜過後,政局動盪,整個洛陽約莫五分之一的官員遭到了威脅,其中有不少人更是被當場殺害。」

  張亢臉上還有風塵僕僕的味道,似乎是剛剛趕來此處,聞言詫異,就問:「怎麼?聽說有晉王主持大局,這位親王頗為寬厚,給廣漢王定罪之後,都禍及後代,所以王爵還在,只是那廣漢王世子,早些時候被蜀地的李賊殺害,好像是一名次子繼位,但郡國卻已不在,被安置在司州,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傷及官員?」

  這張亢確實是剛剛抵達,這一路上本就心潮澎湃,為陳止取得的戰績而興奮,為自己未來的前程而鼓舞,結果半路上卻突然得到消息,說是京城爆發政變,甘陵王一頓操作猛如虎,結果入宮之後被排除,長沙王出逃,晉王上台執掌朝政。

  整個過程可謂讓人眼花繚亂,登時就讓這位沉浸在美好未來之中的世家士人腦子發昏,不過等他大概瞭解了局勢,知道那位晉王頗為敦厚,行事穩妥,更顯得老成持重,總算是朝政平穩,沒有生出太大的波瀾。

  既然如此,又如何來的官員死傷?

  「是甘陵王與長沙王所為,」陳梓神色如常,「在甘陵王入宮之前,特地吩咐了長沙王,讓他帶著人去將一些原本與廣漢王走得近的官員控制起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晉王雖然與城中巡查有了約定,及時救助了一些,但更多的人還是遭到了長沙王的攻擊,尤其是在長沙王知曉甘陵王的遭遇後,陷入暴怒之中,挾持了不少官員,不僅傷人,更是直接帶出城去。」

  「帶出城了?」這下,連束交都感到有些意外了,顯然這部分消息,他亦不清楚,「莫非長沙王並未被捉拿?」

  「沒有,」陳梓搖了搖頭,「雖有人過去捉拿,甚至連長沙王率領的京營兵馬都有人及時反正,但這長沙王也有武勇,手下親兵更是驚人,一路護送著衝出了城門,期間有不少百姓遭殃,而大部分的官員傷亡,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張亢點點頭:「原來如此,是被長沙王裹挾了,那長沙王如今……」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陳止這時出聲道:「據說長沙王已經難逃封地,沿途就開始糾集人手,似有異動,如果真有什麼大動靜,恐怕再過不久,咱們就能知道了。」

  他的話,卻讓其他人沉默起來,都聽出了背後的大凶險,將念頭都憋在心裡,可眼神交錯之間,卻都看出了其他人的擔憂。

  那長沙王本就是先王兄弟,號召力非同一般,同時也是個以武勇、豪爽傳揚於世,此番兄長折損在京城,必然不會甘心,若是打著為甘陵王復仇的旗號,真的聚集起有一支兵馬,那問題可就非同小可了,說不定洛陽也要落入戰火之中。

  「我知道諸君的擔心,」陳止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洛陽乃是天下中樞所在,莫說諸位,便是我陳家也有很多人居住在那裡,若是真有戰亂,按就必須確保安全,所以過幾日,就會安排人過去接觸,你們有什麼想要聯絡的人,可以列出名單,到時會一併拜訪,真到了最壞的情況,會安排他們北上避災。」

  聽得陳止的鄭重承諾,眾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隨後就是拜謝。

  以陳止如今的勢力,以及未來將要擁有的權勢,這樣的承諾,足以讓他們的族人得到保全了,尤其是他們這些人的根基,一大步恩都是在北地。

  等說完這些,陳止便道:「這幾日與城中聯絡,也是辛苦幾位的,當下大局已定,你們先去休息,待明日應該就有結果了。」

  眾人紛紛稱是,臉上也都露出了興奮之色,連一直顯得有些拘謹的唐資也不例外。

  說起唐資,這次按理說,還是他第一次參加真正意義上的心腹商談,所以很是低調,守著唐太公的教誨,本著多聽多看,少說少問的精神,做出了只是列席的姿態。

  等人一走,這營帳之中,就只剩下陳止與陳梓,而後陳梓從袖中抽出幾封書信遞了過去,口中說道:「洛陽的局面越發顯得凶險了,那位晉王絕非省油的燈,但包面對叔祖他們還是維持著尊敬。」

  「他不敢不尊敬,」陳止接過信,沒有立刻展開,而是放到桌上,「畢竟我還在這裡,對了,北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陳梓便回答道:「慕容部和拓跋部的人都暫時沒有後退的意思,依舊還佔著地界,不過他們也沒有進一步前進的意思了,慕容翰已經去與慕容部交涉了,相信結果很快就有了。」

  陳止笑道:「這兩部的動向很清楚,就是想要好處,同時還要看看風向,就先晾著吧,我聽說拓跋部帶頭的將領乃是漢家子弟?」

  陳梓點頭回道:「聽聞乃是代郡衛家之人。」

  「這也是有底蘊的大族,可惜因為朝廷政爭,不得不遠走他族,可惜了,不過既然是漢家之人掌兵,那就該有規矩,先送一句話過去,就說『現在撤兵,還有交情,否則便難轉圜,自思量』,至於慕容部那邊,先不用派人,等慕容翰的消息吧。」

  「諾!」

  「行了,正事說完了,也該說說家事,」陳止說著,離開位子,朝外面走去,「順便出去透透氣。」

  陳梓緊隨其後。

  二人走出營帳。

  帳外,乃是連綿兵營,而軍營之外,遠處卻有一座高牆大城。

  看著那城池輪廓,陳止沉默片刻,轉頭對陳梓道:「薊縣此城,果然雄壯,可為將軍府中樞所在!」

  此處,正是燕郡薊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8 21:11
第九百二十一章 幽平先後之策

  「代郡得聞消息捷報,舉城歡騰,各大世家都派人到府上稱賀。」

  陳梓帶來了代郡、主要是代縣的消息。

  「這些人恐怕也很意外,」陳止卻笑了起來,「畢竟很多人暗地裡都打算與幽州軍聯繫,以保身家性命,同時也讓家中錢財不至於毀於戰火。」

  陳梓點頭道:「這些人朝秦暮楚也不是一次兩次的,只是我沒想到,先前兄長讓出了那麼多的利益,他們卻還是有異心。」

  「很正常,世家首先是有家,隨後才會想起他,況且王浚其實並非叛逆,雖然割據幽州,但到底也是朝廷之人,與之輸誠,在世家看來並無不妥,況且關係到家族傳承與錢財,自是要有計算,而且他們也未必就是要背叛,多數大概是想著兩邊下注。」

  陳止說到這裡,忽然笑道;「我這可不是為他們開脫,既然這些人不老實,總要吃點苦頭的,聽說楊宋將那當城縣通敵的宗族,盡數搜刮殆盡了,就把這個消息在代縣傳揚一下,他們那些與外的書信也留著,不要公佈,也不要損毀,收起來做個底子,以後若是有人再有動靜,就拿出來效仿當城宗族。」

  陳梓點點頭,將此事記在心裡,又提起一事:「穩婆已經找好,夫人生產或許便在最近,兄長可打算歸去?」

  陳止便道:「這也是我最近加快進軍的原因,待這薊縣拿下,便可安定下來,歸代而侍。」

  陳梓猶豫了一下,問道:「那平州……」

  「段部與宇文部逃亡平州,自是不能放過,不過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陳止自是知道陳梓心中所想,「吞幽而望平,此乃正常之思,如今冀州戰亂,而且靠近中樞,可以拓展勢力,但不宜納入麾下,因而平州便是理想之處了,但當下咱們人手不夠啊,不說兵力難以分散駐紮,就說這處理政務的人,也是大大不足,原本經過幾次篩選,代縣那邊是有人才盈餘了,但如今佔了幽州,這些人要分散到整個幽州的郡縣,必然捉襟見肘,哪裡還能再顧及平州?」

  陳止明顯是對平州有關一番瞭解的,說完自家情況,又談起平州局面:「平州為王浚平定,但所謂平定,更像是羈縻,那裡本就諸族雜居,有諸多部族,再設郡縣,犬牙交錯,實乃混亂之地,朝廷派去的官員,皆入泥潭,而且時有叛亂,是以不久前,王浚才平定一番,其實說是朝廷建制之處,但更有化外之意,若要進兵,需以雷霆之勢掃平,否則便該留著,讓他們相互消耗,蓋因此地得之,南可入三韓,北與東則平高句麗等族,實乃四戰之地,不可輕涉,眼下還是將心思,都放在幽州為好。」

  陳梓聽聞,也是點頭。

  此時的幽州,比起前段時間的沸騰,局勢已經逐漸平息下來。

  原本的沸騰,源於大軍開拔與兩軍交戰。

  幽州刺史王浚,起三路大軍,攻伐代郡,於是整個幽州都因此而忙碌起來,並且慢慢步入到一個凝重的氣氛裡面。

  伴隨著幽州的變化,南北兩邊的周邊勢力也有所行動,打算在還幽州這鍋開水,沸騰到頂點的時候有所行動。

  但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鍋開水眼看著就要開了,結果忽然之間就安靜下去了,就像是有人往裡面扔了一塊大冰塊,將那滾燙沸水直接鎮壓下去,帶來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氣息。

  因為陳止出人意料的排兵佈陣,導致三路大軍之中,最為重要的南路直接崩潰,連坐鎮南路的王浚,都淪為階下囚。

  隨後,陳止在短短時間內,就將范陽郡平息下來,緊接著又將中路大軍安撫下來,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陳止會前往招降王昌,徹底化解大軍攻勢的時候,他卻突然出現在燕國薊縣的城牆之外。

  薊縣作為王浚的大本營,其位置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了,在其周圍,未來更是起了諸多大城,為原本歷史史昂幾個朝代的中樞所在。

  此時的幽州,固然地處邊疆,在中原腹地的人來看,乃是苦寒貧瘠之地,但因商貿往來,這幽州也有地方可以稱之為繁華,尤其是薊縣所在。

  薊縣之地,往東可以抵海,往西則聯通幽州,往北乃是草原部族,往東北則有諸多漁獵部族,往南則可達中原腹地,實乃天下要害之地。

  即便如今冀州生亂,往南的陸路斷絕,但海陸依舊暢通,是以薊縣繁華不減,只不過因為調兵的關係,原本在城外駐紮的兵馬減少了許多,更因為王浚被擒的消息,城中各方勢力明爭暗鬥,爭奪主導權。

  所以當陳止抵達之際,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被人阻擋,而早有準備、更是對城中局面瞭如指掌的陳止,則第一時間伏擊了城外僅存的駐紮兵馬,徹底解除了這座城池的防衛,隨後便就圍城,讓人送去了勸降書信。

  這邊陳止與陳梓遠遠地觀望城池,那邊佟海匆匆趕來。

  「城中的幾個家族,已經表態了,願意迎主公入城,只是王浚的親族卻不甘心,那位大司馬、大將軍畢竟在幽州經營多年,勢力深入方方面面,根深蒂固,王家之人出面,還是能控制住城中的主要局面的,他們現在正動員人手準備抵抗,不過在城中的幾位守將,已經與咱們聯繫了,說是願意打開城門。」佟海帶來的消息,正是他最近的成果。

  此番大戰,陳止一方眾人各司其職,而佟海奔波往來,主要就是負責戰區情報,此時便將薊縣城中的大致情況,跟陳止說了一遍。

  陳止便點點頭,笑道:「果然,放任薊縣發酵一陣子,是有用的,那王浚固然在此處威望很高,但其實沒有什麼援軍,草原上的幾大部族之中,有兩部投靠此人,這次交戰,這兩個部族已經出人出兵,是直接參與者,而餘下兩個部族,一個是剛剛有過仇怨的慕容部,一個則是態度曖昧,喜歡騎牆觀望的拓跋部,王浚被擒,找不到援軍不說,其內部被威望鎮壓下去的山頭難免爆發,塑造出如今效果,不過……」

  陳止說著,語氣慢慢轉寒:「也不能太過放縱,若是明日還不願開城門,則我那準備多日的利器,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8 23:09
第九百二十二章 吞幽州之氣而煉命

  陳止的話是說出去了,但最後事情的發展,卻有些超出預料,或者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王浚的一干親眷,被城中世家,聯合諸多部將圍困、擒拿,隨後便開門投降,迎陳止入城。

  正因如此,陳止計劃中,用新式武器立威的念頭,最終還是未能如願,不過對此他到是沒有多少沮喪,畢竟那新式武器威力巨大,而且較為穩定,實乃大殺器之屬,先不說用來攻打自家部族,便是傷了此處城牆,未來還要自己調動人手修復,畢竟幽州以後就是他陳止的地盤了,這不是給自己增加工作量麼?

  當然,還有一方面是出於保密的考慮,未能用上新式武器,也不見得是壞事。

  先前單梢砲一出,八方振動,然後就是各種反應,如今大半年過來,單梢砲對於各方勢力而言,也已經不再神秘,甚至有些勢力本身都掌握了一兩台。

  陳止所看重的新式武器,在製造上更為複雜,所用的材料亦非同尋常,還需要特別的製造工藝,諸多環節拼裝起來,可以說是相當複雜,別的勢力就算知道了,想要複製出來,也絕不是朝夕之功,甚至有可能花上十幾年、幾十年!畢竟那是領先了幾百年、上千年的技術!

  但若是能先隱藏起來,終究還是有好處的,乃是一重大底牌。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優化工藝,完善結構吧,現在雖說沒有什麼大問題了,但小問題、小細節上的瑕疵,還是有不少的,便繼續打磨,順便進一步優化,看能不能推出新一代,提高產量……」

  帶著這樣的念頭,陳止在薊縣世家之人的迎接下,走進了薊縣這座城池。

  在踏入薊縣的瞬間,忽有一陣風起,隨後陳止感到連綿不絕的暖流,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融入自身,讓他在一瞬間,有一種奇特的感觸,彷彿整個人的意識,在被一股力量推動著,要脫離身軀,扶搖直上!

  於是,他停下腳步,抬起頭,眼中閃過一點精芒,卻是調動起體內的名望金液,再次以眼觀氣。

  頓時,呈現在陳止眼中的世界驟然變化,卻見諸多淡紅色氣流從城中各處飛落下來。

  「不,不對!」

  忽然,他又將頭抬起幾分,卻見那漫天飛舞的氣流,分明自更遠的天邊匯聚過來,連綿不絕,一道一道的首尾相連,就這般直接匯聚過來!

  隨即,陳止感到身軀血肉越發溫暖,那筋骨之間隱隱摩擦震顫,似乎在發生某種蛻變!

  因為面前沒有鏡子,無法看到自己頭上的氣運柱,但陳止還是能隱約能感覺到,自身的氣運彷彿乾柴一樣,正在燃燒,但卻沒有消耗根本,反而有一種越發厚重的感覺。

  霎時間,他便已經明瞭,這等變化也不是什麼玄虛,而是自己一步踏入薊縣,等於是徹底掌握了幽州權柄,雖然還有部分地方尚未平息,但大勢定下來,整個州皆歸於手上,是以自己的氣運,便與這一州緊密聯繫在一起!

  「不過,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就好像是我體內的髒腑忽然之間年輕了許多,連勁力都增加了幾分,若是此時動手,那武藝身手,似乎也提升了幾分……也算是奇談。」

  在陳止看來,他接掌幽州,不過是完成了當初王浚的一部分成就罷了,按理說,自己與王浚比起來,也就是多了能看到氣運的雙眼,是看到幽州到手,這氣運匯聚在身的景象,而王浚則看不到,總不該還有其他不同,難不成這眼睛能看到氣運了,那氣運便可在匯聚的時候,改變體質?過去割據一方的人物,就算掌握再多的土地,總不至於就因此血肉蛻變吧?不然這消息早就該傳開了。

  「莫非還與百家籤筒有關聯?」

  這個念頭浮現出來,陳止若有所思,但他同樣清楚,此時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因為周圍一個個薊縣的世家之人,正面色陰晴不定的看著自己,在揣摩他陳止為何在踏入城門後,突然停下腳步,是否有什麼深意。

  感受著眾人那紛亂的思緒,陳止輕輕搖頭,然後繼續邁開腳步,向前走去。

  本隨著他的繼續行動,那些個人投誠之人盡數鬆了一口氣,更有不少人趕緊往前面行走,為陳止開道,疏通街巷。

  此刻,這城中不少百姓正躲在家中,透過門窗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陳止,眼睛裡滿是擔憂與好奇。

  對於陳止這位徐州名士,其實幽州之人還是頗為熟悉的,蓋因來往的商賈,多數都會帶著中原的文集等,主要是販售到草原,而最近這兩年,陳止的幾篇文章,本就在鮮卑部族中流行,於是來往商賈大量攜帶,其中的一部分,也就順理成章的留在了幽州境內,多有士人談論,於是百姓知曉。

  但在他們的心裡,陳止也不過是與尋常名士一樣的文人罷了,主業在談玄論道之上,沒想到不久前忽然有消息,說是這位名士空降幽州,還和匈奴人、鮮卑人,甚至阮豹率領的幽州軍幹了幾仗,還與幽州之主王浚敵對,於是在民間自有一番宣傳,不光沒收了陳止的作品文集,更是大肆貶低了一番,將之描述為一個兇惡之徒、沽名釣譽。

  尤其是這次戰前的輿論準備,更是將陳止貶低到了一定地步,而在陳止圍城之後,城中的王氏子弟,為了調動城裡百姓同仇敵愾,又是添油加醋的一番造謠,將陳止說成了喜好屠城的是嗜殺狂人,似乎只要在他面前一露面,就要被人拉去斬首。

  這時自然不敢出來,而他們的恐懼,也隱隱透過氣運相連,讓陳止有所感應。

  「這種情況,想要消化此城,進而作為未來根基,還需要耗費一段時間,當然,前提是要先掌握了此處世家方可……」

  這般想著,陳止卻已經隨著眾人,來到了城中的大將軍府。

  比起幽州城涿縣的將軍府,這薊縣的將軍府又大了幾分,而且在細節的裝點上,明顯更為講究,府中豪奴、丫鬟眾多,但都跪在路旁,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陳止也不就此議論,直接來到正堂。

  說是正堂,其實佔地巨大,以立柱支穹頂,在陳止看來,已經能稱之為「殿」了。

  待他入內,便坐於上首,餘者則歸於兩側。

  陳梓自旁邊走出,就道:「請將軍示下,這薊縣要如何處置?」

  頓時,大堂裡一陣吞嚥之聲,不少人隱隱顫抖。

  陳止便道:「先把王家之人帶上來,尤其是先前抵抗比較激烈的幾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9 22:20
第九百二十三章 審雞而誡猴

  陳止這邊坐著,很快就有人將幾名武將打扮的男子給拉了上來,為首之人神色倨傲,一副絲毫也不願意屈服的模樣,若不是邊上兵卒一腳踢過去,恐怕還要昂頭挺胸的面對陳止。

  等兩邊押送的兵卒,將那王仁踢到,就有一刀筆吏模樣的男子,指著那為首之人道:「騎兵將軍,此人名為王仁,乃是王浚所授校尉,先前便是他負隅頑抗,組織城中兵馬,要阻擋您大軍入城!」

  這刀筆吏明顯也是城中世家出身,言語邏輯清晰,一下子就把那人的身份給點明出來。

  這王仁正是先前與盧志、郭芝碰過面的那位,他本是阻擋二人車馬,結果接到消息,知曉了自家叔父被人擒拿,這薊縣城池之中暗潮湧動,原本臣服於王浚的各方勢力,都有異樣,於是便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

  不過,行至一半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不敢輕易放那盧志與郭芝的車隊離去,果然等他到了薊縣,卻是怎麼都等不來兩家車馬了。

  但此時的王仁,也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理會這些了,因為擺在他面前的乃是一片狼藉景象——

  這薊縣亂作一團,投降派、主戰派、中間派這些老生常談的問題,又不負眾望的浮出水面,開始相互爭奪話語權。

  在王仁歸來之前,投降派一度佔據上風,就連王浚的夫人、親眷都幾乎被說服了,而這藉口無非就是王浚乃是朝廷命官,在兩州更是威望不小,就算陳止得勝也不會將他們如何,反而若是抵抗,這兩軍交戰的時候,箭矢可沒有長眼睛,一個不小心便要被扎個通透,死得冤枉。

  但是王仁一來,便聯合其他王家青壯,將眾多投降提議壓了下去。

  看著面前那個略顯狼狽,但兀自表現出對眾人不屑的身影,陳止出聲問道:「我聽說,你在回到城中之後,曾經對眾人說夠,眾皆可降,唯獨王家不可投降,是也不是?」

  王仁站定身子,毫不畏懼的與陳止對視,冷笑道:「莫非不是麼?我叔父為幽州之主,掌握諸多兵馬,你陳守一要篡奪幽州之位,難道能容得下我王家?還不是要拿出來殺雞儆猴!」

  「有點見識,不過也是看的太過片面了,」陳止微微搖頭,卻不看王仁,那目光卻掃過餘下眾人,「王家掌握了幽州,但幽州並非就是你王家的,此處郡縣諸多,本為朝廷所設,但最近些年,朝廷派來的官員,被一個一個的拔除,都換上了博陵公的人手,結果這些人卻不施仁義,以不為漢家計,反而與諸多鮮卑部族勾結起來,先前廣寧郡遭災,最後卻被博陵公麾下的鮮卑兵馬屠殺,這等行徑,又如何有臉面自稱為幽州之主?」

  王仁聽著滿臉不服氣,看似想要反駁,但周圍的那些幽州世家之人,卻是明白過來,知道這些話,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而且直接稱呼王浚的爵位,也就是博陵公,分明是在暗示眾人,過往那些大將軍、大司馬、兩州都督、兩州刺史之類的名頭,都已經是過去式了,而話中涉及的胡屠之事,則讓不少人驚恐起來。

  蓋因這些世家、大族平日裡與鮮卑部族勾結甚深,壓搾黎民百姓乃是家常便飯,若是陳止追究,那他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甚至有些人念及過往劣跡,恐怕難以容於陳止之眼,心底生出一絲歹念。

  但就在此時,陳止又對那王仁道:「今日讓你等來此,便是要告訴你們,若是願意認錯,今後痛改前非,則一切尚可挽回,本官是要統領幽州,不是要殺人,不願多造殺孽,過去乃是上有其好,又有刀兵逼迫,有人被迫從之,有情可原,但以後我坐幽州,這氣象理應煥然一新,再有犯者,定當不饒!」

  言語之中,那股旁人難以動搖的意志,清楚的表達了出來,讓人生出言律出於其口之感,同時不少人也鬆了一口氣,知道這位新的幽州霸主,並非那種黑白分明、眼睛裡不容沙子的,那就還有轉圜餘地。

  於是,那幾個生出鋌而走險之念的,也暫時安心下來。

  倒是王仁,還要侃侃反駁,結果陳止忽然擺擺手,就道:「行了,把人帶下去,好生安頓,畢竟是博陵公的親眷,未來博陵公安於幽州休養,還需要他們侍候面前。」

  此言一出,王仁固然是被憋得難受,但其他人聽著也是安安心驚。

  聽這意思,是要將那位大將軍軟禁起來,也不送去朝廷,就要放在幽州,真夠狠的,這顯然是為了防止,王浚離開之後,被有心人利用起來。

  只不過……

  「如此一來,這亦是隱患,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必然都有不滿劉氏者,這些人當然會想要營救王浚,這人一旦被救出來,就地就能召集舊部,也是個隱患啊。」

  「王浚再怎麼說,也是朝廷冊官,過去朝廷看不慣他,隱隱敵對,那是因為王浚佔據幽州,不與中樞通,而今陳止要取而代之,那王浚就剩個名頭,反而成了可供利用的棋子,這陳止要將他私自囚禁起來,恐怕朝廷也不能答應啊!」

  「看著這位陳將軍的行事風格,不僅是個會打仗的,還有些剛愎自用,聽說代郡世家都被壓制,未來恐怕也是鐵腕治理幽州,而且聽他這番話,以及對七品鮮卑的處置,恐怕周邊部族也別想安生,未來內部我等大族不滿,外部諸多部族不安,內外交加之下,幽州如何能穩?就這樣,還要將王浚留在此處,到底有何目的?觀此人行事,也是謀定而動,這裡面莫非有什麼我等沒有想通的關鍵?」

  眾人心中的這種種疑慮,在王仁等人滿臉憋屈不滿的被人押送下去的時候,越發濃烈起來。

  看著這一幕,他們已經明白過來,這位征北將軍哪裡是想要當眾審問王家之人,殺雞儆猴,分明就是找個藉口、由頭,在警告在場眾人,亮明瞭當前的底線!

  所以,當眾人一一給陳止見禮之後,便急急忙忙的回返各自家中,開始安排事情,以保平安。

  當下這幽州之中,除了代郡武丁,可是沒有哪家兵馬能保護他們了,因為最新消息傳來,說是段部、宇文部原本留在幽州的人馬,都是敗的敗、跑的跑、降的降了,他們這些人的一二家丁,可根本不是對手,也不敢動手,只能先聽話,至於其他,也就是以後再說了。

  另一邊,大族之人散去,陳止卻將陳梓、張亢等人召集過來,問了一個問題。

  「諸君觀這幽州大族,如何?」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10 13:53
第九百二十四章 定內隱而思外患

  「幽州多大族,而少世家。」第一個開口的,還是陳梓,比起其他人來,他身為陳止宗族出身,自然放得開,也方便引領話題,「我觀這燕國宗族,不如范陽遠矣。」

  「哦?」陳止便順勢問道:「此話怎講?」

  陳梓就答道:「我來薊縣,途過代郡、范陽,最後方才抵達燕郡,是以先看代郡大族,其在內有幾家自稱世家,但其實勢力弱小,只局限在一郡之中,若非有為官之人,其實難稱世家,而今因主公之故,行紙與瓷之法,乃漸富強,方有世家之態,可以說,代郡未來或可成就,也是因主公而起;」

  「再看范陽,有盧氏、蒯氏、祖氏,皆底蘊深厚,更多有能人,尤其是盧氏與祖氏兩家,如今更是人傑輩出,遍通文武,是以范陽興盛,實乃世家薈萃之地,更為幽州精華所在!」

  「最後再看燕國,自從燕王一脈斷絕,此地便歸朝廷統領,雖然也有大族,但與中原腹地不同,其實根基不深,一方面是由於靠近邊疆,受戰亂和氣候之故,多有南遷者,另一方面就是當初袁家主政,與曹魏對峙,那曹魏據兩都,更曾一度掌控關中西涼,其實地域廣闊,因而人才眾多,而袁趙眾冀,多遷幽州豪門以充河北,是以這燕國的很多大族,便多數都被遷徙過去,現在只剩下一個架子,名不副實!」

  陳梓這一番話,縱論三郡,也算清晰,那張亢、束交皆為河北世家出身,聽得連連點頭,深表認同,但他們也聽出了一點話外之意。

  「陳梓,你是想要勸我,將這幽州的治所,遷往范陽?」陳止則很乾脆的問了出來。

  陳梓拱拱手,並不避諱,也是敞開了道:「范陽地處幽州中心,西邊有代郡為屏,東邊有燕國護,上面的廣寧、上谷雖然偏僻,但亦可駐軍,加上多世家與商賈,實乃絕佳之地,而且得了此地之後,更可窺視冀州!」

  「不妥!」束交聽得此處,終於有些聽不下去了,直接出言,「若是遷治往那范陽,倒也不說不行,但聽陳君之言,卻有吞冀之心,此念大大不妥。」

  「有何不妥?」同樣也列席了的冉瞻這時忍不住開口了,「那王浚不也同時監理兩州麼,一個幽州、一個平州!」本來,這小子是被放進來學習的,事先還被手下的高並囑托過,讓他切莫多說,多聽多看,少說少扯,結果冉瞻到底還是沒有管住自己這張嘴。

  束交被人打斷,自然不快,看了冉瞻一眼,沒有好氣的道:「平州豈能與冀州相比?那平州說是建制,其實與化外無異,而冀州靠近司州,郡縣齊備,更是朝廷的北方屏障,如今雖有賊人作亂,但便是那羯人悍匪,亦不敢南下,只管在冀州西邊與北邊盤踞,便是證明,那王浚得幽州多年,亦不敢南下也是如此,我等豈可冒天下之大不韙?」

  那邊冉瞻面色不快,卻憋著不說話。

  倒是陳梓第一時間反駁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洛陽有變,幾王爭奪,本來只是朝廷權柄交替,無非是誰人掌權之說,但眼下卻明明白白的鬧出了人命,死得還是郡王!還死了兩位!如今長沙王在外招兵買馬,一副要攻伐京城的樣子,而冀州的江都王也意將南下,說是要為廣漢王報仇,這等情形之下,冀州難免空虛,需要有人填補!」

  這一番話都是結合當下局面說出來的,束交一時之間難以回答。

  另一邊,早晨剛剛趕到的楊元,忽也出聲:「此言不假,那羯人石勒並不簡單,本就將江都王壓迫得不敢出頭,若是江都王藉故南下,恐怕整個冀州東部也要淪陷,是以我等也要早做準備,萬一冀州有變,而他處不好支援,那就得第一時間護持冀州周全,這也是為朝廷守土。」

  楊元的話,又是軍事角度進行的分析,而且說得又是切實關係到新漢江山社稷安危的事,束交更是難以反駁。

  這還不算完,張亢居然也站出來表示支持了:「這冀州確實是要留意的,尤其是洛陽局勢不明的時候,眼下天下最為安穩的地方,除了京畿之地,便是關中與青徐了,但這兩個地方一個要鎮住西涼、蜀地,一個要看住江南重地,都輕易動不得,若是京城有變,說不定不好支援,但若是將軍可兵入冀州,到時候再往南,不到一日一夜就可支援洛陽!」

  一連幾個人出聲,都是認為冀州不可輕棄,但同時也表達出了他們對於洛陽局勢的擔憂。

  「冀州的事,要先放一放。」陳止卻擺擺手,止住了幾個人之間的爭執,「是讓你們來探討幽州大族的,可不是分析當前局勢的,冀州也好、平州也罷,甚至隔著太行的並州,都在幽州兵鋒範圍之內,或許皆可取之,也好幫助朝廷鎮壓北疆社稷,不過……」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腔調更是肅穆許多:「前提卻是要先將幽州整合,只有真正掌控了幽州的土地、人口、產業、大族,方可轉變為助力,否則的話,怕是一個不小心,自己先就崩了!」

  其他人聽到此處,便紛紛停下念頭,接連道:「主公英明!」

  「也不用奉承我,此事還需諸君相助,」陳止還是輕輕擺手,「這幽州軍的整合,現在已經可以開始著手了,要以原本的代郡武卒為骨幹,建立一支新的幽州軍體系,這不是一朝一夕可成,但大致的框架要先搭建起來,而且不同於原本的代郡隊伍,這次要考慮到征伐之軍,與駐紮之軍的分別。」

  「我等明瞭。」

  眾人都默默記憶,對他們來說,陳止的吩咐和命令,已經越發重要,哪怕是隨口所說的一句話,都有可能意味著功勞與罪責,關係到日後的前程與抱負。

  「除此之外,」陳止隨後又將話題轉變,「既然薊縣到手,燕郡自可傳令而下,那王昌也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他麾下將領的宗族、妻老皆在,必然再無戰意,何況他本來便已無再戰之念,可以讓他來歸降了。」

  「是,此事屬下這就去處置。」楊元知道這事其實是楊宋的工作,自是要先替兄長攬下來。

  陳梓這時卻道:「幽州之內暫時算是評了,但幽州之外還不安寧,不說逃走的鮮卑兩部,就說那不知好歹、趁火打劫的慕容部與拓跋部,仗著過去的一點交情,卻絲毫也不講道義,趁勢進軍想要侵佔大漢之土,還望主公能示下如何應對,是否要派兵警告。」

  「眼下可沒有富餘的兵力,」陳止的話讓眾人有些喪氣,但沒想到接下來就道:「所以,這次我當親自領兵前往,也好警示兩部!」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10 21:06
第九百二十五章 鮮卑策

  當前幽州的局面雖然平息了,但這一個地方的戰爭,從來都不只是一個交戰雙方的事,同時也牽扯著周邊局勢。

  比如幽州的這場戰爭,王浚攻伐陳止之戰,不光牽動了新漢朝廷的神經,更是讓周圍的諸多勢力有所動作。

  其實仔細區分下來,周遭的勢力,對待這場攻代之戰,其實分成了四種不同的態度。

  這第一種無疑是最為直接的,便是以段部鮮卑、宇文鮮卑為代表的,本來就已經臣服於王浚的勢力,他們作為附庸與從屬,是直接參與戰爭的,眼下已經被代郡武丁打殘,跑的跑、散的散;

  這第二種,則是南邊的石勒這般,認為幽州起戰,則無暇他顧,所以抓住機會在冀州擴張,在他看來,這樣一番操作過來,等王浚得勝之後,回過頭來想要干涉冀州,卻已經是力有不逮了,因為生米煮成熟飯,也只能坐看他石勒勢力膨脹;

  這第三種卻是趁火打劫的,便如慕容部與拓跋部,但話說回來,其實這兩部也算冤枉,他們同樣也認為最後得勝的會是王浚,而自身與王浚本就有些齟齬、矛盾,自是要趁著機會佔點好處,就算事後不得已要吐出去一點,也可以作為談判籌碼。

  至於那第四種,便如並州匈奴,雖然近在咫尺,卻因為種種原因靜觀其變,似乎想要坐看局勢發展,不過這裡面也有不同,因為匈奴內部勢力諸多,比如那單于劉乂一系的劉曜,就北上草原,招攬人手,似乎也有圖謀,只是暫時還看不出來。

  當下,陳止與諸多從屬談及的,主要是第三種人,便是那慕容部與拓跋部了。

  這兩部人手,原本就靠近幽州,只是礙於王浚之威,並不接近邊疆,而今王浚與陳止交戰,兩部判斷這兩家的交戰,會持續一定時間,因此各有動作,都抓住機會將勢力向南擴展,把原本臣服、掛靠在幽州名下的部族和土地侵蝕了一部分。

  尤其是那拓跋部,甚至還佔領了廣寧郡的一部分土地!

  這樣的事,如果面對是王浚,自是無可厚非,但眼下陳止的諸多從屬部下,卻認為幽州將來乃是他們執掌,而慕容、拓跋原本與代郡交善,現在卻做出這等事,無疑在道義上站不住腳,於是在陳止的吩咐下,已經先後寄出書信幾封,希望能讓兩部自覺後退,維持雙方的「友誼」。

  「當然,所謂勢力之間的友誼,其實就是表面友誼,」陳止做出了決定之後,並沒有停下話來,繼續說著,「本來就是利益交換或者捆綁的關係,原本因為王浚存在,我方無論是與慕容部,還是與拓跋部,都算是有一個共同的敵人,王浚這個靶子豎著,怎麼都能找到一些共同利益,但現在局勢變了,王浚的位置被我等頂上,未來與兩部的關係自然也微妙起來,他們當初不願意臣服於王浚,今後也不會想要臣服我等,所以很明顯的,我等與兩部有潛在敵對的可能……」

  陳止這麼說著,但他的一干部下,卻似乎沒有什麼心思聽下去。

  「不可!」

  不出預料,陳止的提議一發出來,眾人便紛紛反對。

  「主公如今為一州之中樞,豈可在輕易犯險?萬一有個好歹,整個局面都要因此而混亂!」這話乃是束交所言。

  張亢也點頭道:「當下這幽州世家盡數低頭臣服,都是因主公身在此處,當趁此機會,徐徐推進,也好讓他們真正歸心,若是貿然離去,這些世家說不定會生出其他心思。」

  這兩位一個從局勢分析,一個從世家歸順上解析,說的都很在理,相比之下,冉瞻的說辭就很是簡單直接了——

  「既然兵力不夠,那就算主公您過去了,這人不還是不夠嗎,也不會因此增加兵力,危險還是有的,不如等咱們整編了這幽州軍的大部隊,統領大軍過去,直接把那些鮮卑人嚇走,不就行了?」說著說著,他注意到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便擺擺手道:「別這麼看俺啊,俺也知道那些降軍戰力不濟,但人多也就夠了,把聲勢擺出來,鎮住那些宵小之輩,畢竟鮮卑人也不敢大肆入侵啊。」

  「這個提議,很有你的風格。」陳止點點頭,朝楊元看了過去。

  楊元迎著目光,也開口勸了起來:「那兩部算是以逸待勞,本身兵力並沒有損失,雖說他們也算是臨時決定南下,時間也不長,其實立足不穩,但到底也有優勢,若是與之對抗,至少也得阻止起兩支至少三千人的兵馬,若是不能,便是主公親自前往,怕也不見得能改變局勢。」

  這就是純粹從兵家的角度進行大致的分析了,具體的情況當然更為複雜,但此時卻沒有必要贅述太多。

  陳梓則道:「主公,之前您便已定下行程,將這幽州薊縣的大概局勢穩定之後,要先回代縣,照看夫人。」

  他的話很短,內容也沒有什麼大道理,但此話一說,其他人都紛紛回過神來,這才想到陳止的夫人楊氏,最近便要生產,這豈不是最佳的勸誡之言?

  只是不等他們開口,陳止就笑道:「我自是要回去的,只是這與親自率兵並不矛盾。」

  「主公,您的意思是?」束交、張亢等人有些猶豫和不確定。

  「不錯,要等代縣的事處理完了,再往北邊處理邊疆事端,」陳止這麼說著,目光掃過眾人,「所以還有時間,足以做一些簡單的佈置,況且……」

  他忽然笑了起來:「給那兩部一點時間,讓他們自己發酵一會,不也很有意思麼?畢竟,未來咱們要和這邊疆部族,經常打交道了。」

  又是發酵一會?

  眾人聽得此言,不由面面相覷,他們還記得,上一次陳止拿下范陽,卻不急著進軍,說是讓薊縣發酵一陣子,結果兵不血刃的拿了下來,進而掌控幽州,莫非此事還將在那兩部之中重演?

  正在幾人疑惑之時,陳止又道:「況且,我早就讓人寫了幾封信,送往兩部,相信他們現在也都已經看過了,大概會有一些回應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10 23:06
第九百二十六章 爭一方氣運主角

  「收到那陳止送來的書信了?」

  連綿營帳之中,慕容仁拿著手裡的那封書信,眉頭緊鎖,隨後看了一眼那些跪在不遠處的身影。

  燕郡以北,廣袤土地之上,分散著零碎部族,其中甚至有些人,雖然出身於牧民之列,卻以耕種為生,皆因天寒地凍之下,不少土地依舊殘留養分。

  不過,因為天氣越發寒冷,而耕地與放牧的分界線急劇變化,因而這些分界線的住戶,單靠耕種,其實很難度過冬季,於是這個時候,他們往往就會集中起來,拿起兵刃,以部族為單位,四處劫掠。

  久而久之,亦成了一處民風彪悍之地,漸漸形成了幾個小型和中型的部族。

  這些部族的構成倒是頗為複雜,匈奴勢大的時候,他們自稱匈奴之屬,隨後烏桓等東胡聯盟崛起,他們同樣更名,眼下鮮卑擴張,他們又各自給自己安了個鮮卑別號。

  自來掌控幽州之人,沒有不與這些人打交道的,更有不少幽州刺史,將這群零散部族收編起來,作為爪牙。

  而隨著鮮卑幾部壯大,這些部族同樣朝秦暮楚,變幻莫測,可謂靈活異常。

  之前,因為王浚勢大,加上兩部鮮卑都投靠了王浚,於是這些郡外部族自然不甘於後,紛紛投奔,給王浚大軍增添了許多有生力量,同樣也是幽州勢力擴展的表現,更增加了他干涉草原的影響力。

  但是,在這次攻打之後,慕容部卻有動作,由慕容仁帶領著兵馬,進攻此處,要將諸多部族盡數收編,化為己用,同時擠壓幽州的戰略空間。

  「但是那個陳止,他是怎麼做到的?居然這麼快就擊敗了王浚!不對,真正讓人吃驚的,,應該還是這一場交鋒,居然是王浚敗亡,而那陳止獲勝,幽州自此以後便要易主了!簡直不可思議!」

  看著手上的那封信,慕容仁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他回想起自己當初在父親、叔父和兄弟慕容皝面前分析局勢,定下計謀時的場景!

  當時,這慕容仁提出了幾個大概的方略,對交戰雙方都有謀劃,對王浚是想要佔據著幽州北邊的一片草場,然後收攏這些零散的中小部族。

  而對陳止,則是料定其人必敗,因而圖謀七品鮮卑。

  結果,這計劃才剛剛展開,居然就突然得到消息,說是幽州的戰端已經結束,交戰雙方分出了勝負,勝利者為陳止所率領的代郡武丁,而敗方王浚甚至其本人都淪為囚徒!

  這般消息,可以說完全震撼了慕容仁,讓他一時之間進退失據,在得到消息的時候,甚至因為太過失措,要做出阻攔消息,不讓其傳入後方慕容棘城的念頭——

  他自領一隊兵馬前來,其實正好就位於幽州與慕容部通訊的中間,如果真想要做,還是可以截住消息的,只是慕容部如今崛起勢頭很盛,影響力擴展的一個主要的標誌,就是投靠之人甚多,消息來源多元,根本不是一方能攔截得住的。

  之所以這般震驚,還是因為王浚過去的名聲太響,做下的事又太過於驚人,給這些鮮卑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堪稱心理陰影的恐懼感,也為數不少。

  「王浚居然會敗,還是被生擒的,這消息該不會是假的吧?」

  「當年他領軍南下,戰無不勝,與那苟晞一同平息了冀州混亂,當真是了不得的人物,更不要說,他聯合段部,近乎獨霸北地、東北,這樣的人,以眾兵攻伐敵軍,以多攻少,居然會敗?」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緣故,那陳守一有神通不成?」

  眾多的消息,在慕容兵馬之中擴散著,等慕容仁反應過來,想要去制止傳言的時候,已經晚了。

  畢竟就連他本人,都花了好長時間才鎮定下來,只是慕容仁卻不願意認輸,等他確定了消息真假,便也不退軍,而是決定帶著人繼續侵襲。

  「這信中明確在威脅我等,說是讓咱們盡早退軍,不然的話後果自負。」

  「口氣真不小!」聽到部下的話,慕容仁冷笑起來,「他陳守一文章寫得好,覺得自己是一號……」本想諷刺兩句,但忽然想到,陳止如今卻是算是一號人物,於是這話就說不下去了。

  「也就是運氣好罷了,這戰場上的事終究還是看實力的,總不能他次次都走……」

  想要說洩憤的話,但話說到一半,又想到陳止這次可不是一次小勝,而是接連勝利,現在更是將那原本稱霸北方的霸主直接擊敗,進而有了取而代之的機會。

  「怎麼一想,這個陳止還真是個危險人物,如果真的放任此人取代王浚,我慕容部的局面和過去比起來也不會有什麼改變,說不定還要更糟!那個陳止很會偽裝,過去迷惑了我等,估計就是為了今日,他能戰勝王浚,除了兵家手段,怕是還借助了漢家朝廷,讓他站穩腳跟,後果堪虞,所以必須繼續進軍!」

  本來是為了說服從屬的話,但到了最後,連慕容仁自己都覺得很有道理,於是這話語就越發堅定起來:「告訴下面的人,不要因此懼怕,王浚有二十萬兵馬,但陳止可沒有!王浚又兩州之地,陳止眼下連那燕國恐怕都不能完全掌控,此時正是機會!等拿下了足夠的地盤,說不定這幽州,我等也能一試!」

  說完這些,就對手下吩咐道:「那陳止不是還等著我的回信麼,那就告訴他,我慕容部也是朝廷冊封過的部族,我父單于更得朝廷官職,而今是聽聞他陳止犯上作亂,所以領兵前來!」

  這個決定卻讓他的手下一陣慌亂,有人忍不住提醒道:「連那王浚都不是對手,我等難道還要對上陳止?」

  「當然不是!」慕容仁馬上否認起來,「我等只是借此為藉口,也好討價還價!別忘了,咱們本來的目的,就不是佔領地盤,而是要好處!雖然王浚不在,但換成陳止,說不定更好討要!」

  伴隨著這句話,回信寄出,很快落到了陳止手上。

  「慕容仁麼……慕容廆的另一個兒子,又是一個試圖爭奪氣運的人,想要做慕容演義的主角,但若是按照原本的歷史,現階段的主角,當是那慕容皝,準確的說,是將來登上了舞台的慕容皝。」

  將信放好,陳止不由感慨起來。

  「不過,這倒是透露出了他們這一行人的真正目的,也正好讓我順勢探查一下,在得了幽州之後,我這觀氣之法到底產生了何等變化,而這身軀又為何有了不同……」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11 23:23
第九百二十七章 化人為書

  陳止將那封信放下之後,便讓人備了一盆水過來,放於身前,靠著水中倒影,看著自身倒影,眼中閃過光芒,已然將那名望金液運用起來。

  剎那間,便見盆中景像風雲變化,澎湃的紅色氣運自頭頂充盈而出,又有絲絲垂落下來,如珠簾、如瀑布,纏繞在身上,而在陳止的頭上,一枚精緻的印章隱隱浮現,那印章背上雕刻著的,乃是一頭盤著的虯龍。

  而這印章雖是氣運虛幻而成,但在盆中景象的襯托下,卻顯得有如實質,似金似玉,周遭的氣運宛如雲霧一般,在周遭穿梭升騰,更是有縷縷分散出去,在陳止的頭後構成了一團團,赫然就是幽州的輪廓!

  這景象陳止也是頭一次看到,他在薊縣投降之後,便入城處理各項事物,因為諸事複雜,亦有各種困難,自然要佔用精力和時間,所以直到現在才真正清閒下來。

  在這個期間,其實陳止早就隱隱察覺到,自自己踏入這薊縣之後,尤其是看到諸多氣運匯聚自身後,整個身子便有了明顯的變化,不僅僅是力氣更大了,連精力都比之前旺盛,甚至一夜之睡一兩個時辰,醒過來也不覺得疲憊,而是精神充沛。

  要知道,之前雖然陳止也靠著養生手段,維持著不錯的精力,但接連熬夜、用腦謀劃,還是會感到疲憊的,但自從抵達了薊縣之後,他一直到現在,連困乏的感覺都沒有半點。

  這樣的變化,怎麼想都該歸結於氣運與籤筒,否則完全說不通。

  此時,算是有了空閒時間,一見這盆中景象,陳止也免不了凝神觀察。

  「嗯?」

  忽然,他注意到不同尋常的地方,目光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幽州的輪廓之上。

  在這之前,陳止統領代郡的時候,也有氣運組成一郡輪廓,但是懸於頭上,也不見清晰的印章,如今頭上頂著虯印,而這背後則生幽州之相,自然不同。

  仔細分辨之後,更是可以看出,這幽州輪廓並非一個整體,那一道道細小的氣運,有如流水一樣,穿梭編織,構成整體,就好像是一根根的血管、靜脈。

  而整個輪廓,就因此好像有了奇特的韻味,就像是一具身體,透露出一股強健但是虛弱的味道,而這股強健,又通過氣運聯繫,傳遞到了陳止的身上。

  「原來如此,這氣運構造而成的幽州輪廓,就像是一句身體,本身強健,但卻有一股大病初癒的味道,顯然是因為裡面的掌權之人改變了,是王浚與我這一場大戰的後遺症,幽州本身的強勢,借助氣運聯繫,投影到了我的身上,就好像是一種修行一樣,如此說來,等未來我傳達政令,治理一州,令幽州恢復元氣,我這肉身豈非也要更加強健?不知是否有著極限……」

  這麼想著,他的注意力越發集中起來,要探查身後這氣運幽州的奧秘,其心中隱隱有種感覺,似乎這氣運之道若是能夠參悟通透,將領自身大變!

  這一觀察,果然又讓他看出些許不同尋常的地方來。

  「這氣運幽州的元氣損傷,雖有交戰之故,但內部還有諸多分別,一個一個郡,就像是人之手腳,除了代郡之外,皆有損傷,尤其是廣寧、上谷,更好像被人斬斷了一般,除此之外,還有諸多細微的黑色氣流,就像是病疫毒素一樣,正在侵蝕幽州,帶來隱患,這些似乎是流民軍、盜賊、馬匪之流,而在幽州中央,還有幾團厚重之氣,帶著諸多光影,宛如那人身、靈芝一樣,有大補之相,但幽州此時元氣未復,卻也有虛不受補的隱患,而這些厚重光影,其實就是幾大世家!」

  一番探查之後,陳止半是分析,半是推測的有了結論,未來自是要慢慢印證,旋即又把那注意力,集中到了這個氣運構造而成的幽州輪廓邊緣。

  幽州之景,按著上北下南之態呈現,因是水中倒影,是以左右顛倒,不過依舊能分清方位,陳止可以察覺到,在這氣運幽州的四周邊緣,隱隱有諸多黑色氣絲纏繞、變化,似乎無窮無盡。

  「這是周邊的幾個勢力,但不知是沒有直接統治,還是影響力不夠,只能大概感受到氣運的邊角,無法看個通透,不過……」

  想著想著,他將目光集中到了那氣運幽州的北邊。

  幽州之北,如今正遭遇入侵,慕容、拓跋兩部鮮卑的實力,本就沒有折損,甚至還在不斷壯大,他們既然有心南下,自是會帶來層層漣漪。

  「這慕容部帶兵的,乃是那慕容仁,此人既為慕容廆之子,當然也有爭位之念,這次南下肯定想要做出成績,這樣的人,很容易會走向極端啊。」

  這般想著,他散去了眼中金光,隨後來到書桌前,從書架上抽出了三本冊子,翻看了起來。

  這三本書冊上都有名字,分別標注著「慕容廆」、「慕容皝」、「慕容仁」之名。

  陳止第一個翻看的,就是那本《慕容廆》,他翻頁的速度很快,幾息之後便已翻完,隨後長舒一口氣,感慨道:「這慕容廆,年少出眾,卻被叔父篡了父位,那叔父要殺他,此人避禍出逃,一番周遊,增長了見聞,過了兩年,其叔父被誅,部眾便將慕容廆迎回,繼承鮮卑之位,這番經歷,可以看出氣運深厚,即便放在後世人筆下,也可以做個主角了,再看看這後面的……」

  他又翻開書冊,貌似隨意的看著。

  「要報世仇,而大漢不許,於是肆意而為,最後品嚐敗績,卻不依不饒,錘煉了意志,等年紀稍長,便休養生息,推動生產,建禮定制,積蓄實力,如今更是抵抗住了四方聯軍,厚積薄發,分明就是要氣運大興,將本身的主角命格展現出來了!若是不加以控制,那按照原本的歷史,他與其子就要成為這北地、東北的主角,真正來一出慕容演義,建立燕國,稱霸一方,那其他勢力都要退避,淪為陪襯,就算幽州由我掌控,也不例外,甚至做人嫁衣,成就慕容偉業!」

  他將書冊合上,閉上眼睛,伸出一根手指,輕敲桌面,沉吟片刻,忽然睜開眼睛,笑道:「如此看來,這次慕容主動寇邊,招惹於我,可不是壞事,否則我哪裡有藉口去找他麻煩?」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11 23:23
第九百二十八章 可延壽否?

  慕容皝,慕容單于慕容廆第三子,生有帝王相,少聰慧,而從諸師,武藝過人,精通謀略,擅天文,明經義。

  慕容治下,曾有三部叛亂,時慕容皝領兵在外,恰在歸途,被叛部圍困,卻臨危不懼,領軍廝殺,衝出重圍,當夜便集結周遭兵馬,一舉蕩平三部,平息叛亂。

  又曾與兄求學洛陽,遊歷北地,見聞廣博,歸部之後廣納漢家名士,眾農耕,倡器械,賞罰分明。

  ……

  當陳止翻看那本《慕容皝》之後,瞧著這一條條、一件件,便又忍不住感慨起來。

  他手上的這三本書冊,其實是密諜司總結編寫出來的,是按照陳止的交代,將周遭幾個主要勢力、部族的人物都總結出生平、情報匯總起來,爭取能做到一人一本書,然後一個部族的人歸到一類,這樣更為全面,而陳止要查閱的時候,也就更加詳實。

  眼下三本書冊,便是屬於慕容部的情報,都是被連夜謄寫出來,直接送過來的,眼下陳止佔據幽州,雖然還在整合,並不能將整個州的力量調動起來,但眼下能為他所用的人力物力,也是非常驚人了,連夜謄寫,從代郡帶過幾本情報書冊,只不過小事。

  但看過兩本之後,陳止卻是感慨連連。

  「這在歷史上留下姓名的人,都不是簡單易與之輩,這一點我早在前世就有所體會,賢名、凶名、能名、惡名,沒有一個是簡單可以留下來的,甚至就連那些蠢名、傻名,往往背後也有緣由,不是說你是個傻子、傻得驚人,便可名留青史,一直到兩千年後還有人惦記,地位不夠、機緣不足,傻到驚天動地也別想留名,而若是利益牽扯,哪怕只是情商不夠,也會被後人污名,說是先天弱智。」

  手指在手邊的三本書上敲了敲,陳止的目光落到了最後一本上。

  《慕容仁》。

  密諜司是秉承著陳止的思路建立,雖然在探究地方高層的決策時,比不上十二生肖折紙,在及時性上更是差了很多,但人手足夠,越發正軌,更有諸多人才,分門別類的整理、歸納,甚至還有近似於社會學、心理學的人物坐鎮,所以整理出來的情報,在大體上是非常完備的,涉及方方面面,很多當事人自己都忘了的事,在書冊裡都有記載,比如某某在某年某月某日,虐殺了一個小動物,體現了什麼樣的心理。

  這麼多的內容羅列起來,自然每一本的頁數都不少,更何況還都在不斷的「更新」,但比較起來,還是那本《慕容廆》最厚,畢竟是經歷諸多的慕容單于,金戈鐵馬半輩子,這生平豐富至極。

  相比之下,那本《慕容皝》的就只剩下一半了,但考慮到他的年紀和資歷,這一半的頁數,其實非常難得。

  「慕容廆當初年少威武,立下不少功勞,但隨後遭逢大變,外出流亡,自後回返部族,振興族人,活脫脫一個王子復仇記,慕容皝可沒有經歷這些,雖也有戰功,但到底都是生在慕容廆的羽翼之下的,能有半本厚度,著實不簡單,三人之中,慕容仁的內容是最少的,也是最為乏善可陳的,多數還是客套之言,真假虛實難辨,恐怕有濫竽充數的嫌疑。」

  這最後一本《慕容仁》則只有《慕容皝》的一半,陳止翻了一下就見底了,裡面描述的也是一些部族少將軍的常見項目,比如領軍劫掠、帶頭衝鋒、坑殺俘虜,別說和慕容廆的經歷比,就連和慕容皝比起來,都太過遜色,因而內容乏善可陳,也就顯得單薄了。

  「不過,說是單薄,可放到中原世家子弟裡面,還是足夠看的,中原世家,早就馬放南山,武備鬆弛,沒有來三國時期,以及宣武北伐之時的朝氣和武勇,世家子弟之中只有最為傑出的人,稱得上文武兼備,其他則沉溺酒色財氣之中,畢竟有九品中正將他們護持,此消彼長,北地部族之中,這樣經歷彷彿,一人可為厚書的人越來越多,也就是氣運主角增加,而南邊的中原,主角日漸稀少,未來氣運當然孱弱,這不是唯心,而是社會發展的規律,如果不能扭轉,五胡十六國的慘劇,恐怕還是難以避免。」

  想著想著,他站起身來,將三本書放好,朝著房門走去。

  「就算我可以憑著種種優勢,護佑一時,但只要大方向不變,九品籠罩之下的世家子弟,還是會越發腐化,就算有謝安、有謝玄,也不過迴光返照,所以要解決這個問題,除非是破滅了這個制度,用其他取而代之,畢竟我就算三世為人,還是要死的……嗯?」

  忽然,陳止心中一動,他抬起雙手看了看,眼底露出一點疑惑,隨後來到了門邊,忽的一挺腰背,勁力貫通筋骨,過肩而甩臂!

  啪!

  那一條右臂,有如長槍一樣橫掃出去,打在門框上。

  光當!

  一聲爆響,那扇門,連同整個門框,甚至邊緣的牆木,都被一併抽打出去,飛出去一丈有餘!

  而陳止的那條右臂卻毫髮無損。

  「怎麼了?怎麼了?」

  「莫非有刺客?」

  「將軍,您怎麼了?」

  這邊陳止剛低頭,那邊就呼呼啦啦,幾隊穿兵帶甲的護衛火速衝來,將這片還算不小的院子,給擠得水洩不通。

  陳止看著這架勢,不由暗自搖頭,心道,就算是有刺客,擠都擠不出去。

  這正是陳止如今身份不同了,尤其是陳梓、束交等人,更視陳止的安危為要緊,生恐他出什麼意外,讓大好局面功虧一簣,於是變著法子、找著理由給這邊加派護衛,就成了如今的這個局面。

  等眾人一番急問,陳止搖搖頭道:「無他,我就是想試試身手,並無刺客。」

  這次輪到諸多護衛無語了。

  敢情您大晚上的,心情來了,就砸自己的門玩兒?

  只是他們卻不敢多說,紛紛退下,隨後這將軍府裡的管事和僕從又忙碌起來,這些人乃是束家、張家提供的,算是可靠之人,但一樣有侍衛盯著。

  陳止卻不理會其他,回到屋子裡就隱隱明白了。

  「我這身子畢竟根基打得不好,錯過了最好的練武時機,哪怕用藥膳條例,又有神行符震盪筋骨,但畢竟比不上自小打熬的,成就有限,尤其是上半身,只能說是一半好手,結果只是吸納氣運,這體質就有變化,剛才那一下,怕是要打熬二十多年,才能勁力貫通,砸門倒牆,這吞吐氣運,還能強化血肉,既然如此,不知能否延壽續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12 21:40
第九百二十九章 砸一下,慌一城

  「屬下有罪!」

  正當陳止在屋子裡研究氣運妙用的時候,沒過多久,這屋外面就響起了西西索索的聲音,跟著佟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跟著就是陳舉的。

  陳止自是知道二人的意思,笑道:「別想太多了,不是刺客,是我自己手癢了。」一番解釋,算是讓兩人安心了。

  畢竟佟海與陳舉,當下跟在陳止身邊,一個負責情報,一個負責安保,又是身處剛剛歸順的城池,本就是精神最緊張的時候,真出了刺客,這兩個就是最直接的當事人。

  儘管二人也疑惑陳止好端端的,在這裡砸門作甚,但想著興許是將軍的嗜好也說不定,於是並不追問,只是勸道:「將軍身繫幽州安危,真是不可疏忽,看來這院中人手還是不夠,得加人!」

  陳止聽了這話,頓時一個清醒,那續命延壽的念頭也消散了,指了指院子裡的重重人影,問道:「人都這麼多了?怎麼加?」

  佟海、陳舉自也明白道理,一番審視過後,知道確實是沒有地方安插了,便只是說加派人手道府院之外,同時聯繫軍中,看能否派兩隊兵卒過來,在周圍的接到巡查,防止有可疑人等靠近。

  等佟海和陳舉退去,陳止看著時間也不早了,加上書房的門還沒修好,便進去收拾東西,把一些敏感的東西鎖好,交代親兵一番,就要去睡下。

  結果,這邊還沒到自己的睡房,就有人來報,說是陳梓、束交、張亢等人求見。

  「這個時候了,他們來此為何?莫非城中有什麼事?」

  陳止看了一眼天色,也不免疑惑,吩咐了讓人進來,等見到人之後,他知道了原因,卻又哭笑不得。

  「沒想到連你們都聽到了刺客的傳聞,」原來陳止的這個得力部下,居然也是因為「刺客」傳聞,才會跑過來探查,「以諸君之才智,理應知曉我那練手之說,並非遮掩,而刺客傳聞,純屬誤傳。」

  以他的眼力,不難看出,這幾個從屬大部分都是臨時從床上爬起來的,也算不容易。

  陳梓等人卻很乾脆的表示:「屬下等人,雖也知道刺客消息怕是不實,卻是寧可多看一眼,也不好疏忽。」

  他們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寧可信其有,多跑一趟,求個心安,而且還有一句話他們沒有說出來,就是怎麼都想不通,為何陳止大半夜的砸門。

  現在見了陳止當面,總算是放心下來,便也勸誡了陳止兩句,讓他注意安全,隨後才回去住處,能放心睡覺了。

  陳止也是一般,送走了陳梓一行人,也就睡下了。

  只是,等他第二天醒來,這才知道城裡已經亂套——

  他一走出房,就聽到回報,說是諸多世家知曉陳止昨晚不寧,紛紛過來慰問,更是請示一方,想要見面。

  「哪裡有這麼麻煩的事,小題大做了。」陳止對此也頗為頭疼,這才意識到,自己當下對於幽州而言,尤其是自家勢力,和這剛剛被征服的城池裡面的世家來說,到底是個什麼地位,可以說是稍有風吹草動,就是滿城風雨。

  「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正好這邊也算暫時平定下來了,後面就是消化了,只是這城中的大族肯定還要蹦躂一陣子,也不好立刻進行改造,相比之下,倒是范陽郡更需要梳理,還有就是代郡那邊還有不少掃尾工作,是時候先離開了,不過還要留一支兵馬鎮守此地。」

  這麼想著,陳止已經確定了接下來的主要工作。

  「還是擴軍,拿下幽州,朝廷那邊也會給我一個幽州刺史的名頭,配合征北將軍,在大義上便再無問題,只是想要徹底化為己用,卻還需要足夠的兵力!那些已經投降的兵馬,可以暫用,卻不可久留,只能篩選一部分出來加以培養,真正的隊伍,還是要從頭操練……」

  心裡這般想著,陳止隨後就傳令下去,就準備要動身回返代縣,並且提前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

  頓時,這城中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甚至還有幾人趁機跳出來,想要做一番大事,藉機行事,卻直接被陳止安排好的探子拿住,一網打盡。

  「陳梓,薊縣這邊就先要你來主持局面了,我還會待上兩三天,在離開之前,會親自過去邀請那幾位名頭不小的名士,讓他們出山站在前台,而你就在這後面,把局面理順,相信籌建新城的這段時間,你該有心得,不要讓我失望。」

  「諾!」

  陳梓聞言,表情肅穆,但眼睛裡卻有著興奮之意,同時更是感到了身上的重擔。

  他之前奉命在桑乾河畔籌建新城,如今已經是初見規模,城池雛形顯現,更有不少人口聚集,按著原本的計劃,陳止就會向朝廷上書,在此處設立一座縣城。

  實際上,莫說是當下的陳止,就是之前他只佔據代郡的時候,想要將那新城作為縣一級的行程單位來操持,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只不過上書朝廷,就可以登記造冊,得到名正言順的縣令一職,授予陳梓之後,那後者的身份立刻就不同了,便開始有了官場資歷。

  這一點,在陳止能夠眼觀氣運之後,更是意識到妙處與重要性,知道這官職若有朝廷認證,便是氣運相連,加持在身上,便可助長其運,說白了就是各方都承認,像是後世高等學院的學歷證書,堂堂開道,關聯人脈之下,官運亨通、平步青雲就都有可能。

  只不過,驟然提拔,難免引人非議,哪怕是一座新縣城,也是要看資歷和能力的,陳止讓陳梓先在薊縣協調關係,就是為了鋪路,讓他接觸幽州上層,磨煉能力,同時構建人脈,未來為政一縣,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陳梓也很清楚,自己身為陳止的親族,代表著的是陳家在官場上的勢力,因而不敢懈怠,打算將這次的差事辦的漂漂亮亮的。

  在接下來的兩天,陳止果然就如自己所說的那樣,親自出馬,去幾大世家中請來當地稱頌的賢人,又出城入山,把幾位隱居養望的人物請出來,一番做法,在密諜司的造勢下,果然引起了議論,人人稱道,不光是心有疑慮的世家,還是近乎恐懼的百姓,都不由放下心來。

  趁著這股風潮,陳止順勢宣佈離開,登時讓城中眾人徹底放鬆,原本一些動作也停了下來。

  陳止倒也乾脆,不等城中世家舉行酒宴送別,就忽然起車隊而去,引得城中不少人遺憾不已,至少表面如此。

  陳止這次西歸,其實也算是眾望所歸,新近征服的土地上,對他還有疑慮恐懼,需要一點緩衝,而西邊的代郡則早就久盼。

  不過,等他入了范陽郡,眼看代郡在望,卻是突然有一道急信傳來——

  「悠兒將要生產?」看著手中信件,陳止立刻吩咐下去,「立刻加快速度,明晚之前,必須趕到代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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