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法家高徒 作者:豎子不可教 (連載中)

 
V123210 2017-4-4 13:03: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3 751300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3:08
第一百四十章 錐立囊中

    「難道這尊巨人,難道是機緣巧合剛剛誕生的精靈?」

    「這樣的精靈,心中沒有善惡,全憑本能行事。」

    正在觀察的鬼神,心中也是波濤洶湧,今天的事情可以說是一波三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突然,空中陡然出現一個巨大的火球,李射虎沒有任何猶豫的將杜城隍推倒一旁,大聲吼道。

    「躲開!」

    其他神靈看到空中的火球,又得到李射虎的示警,自然不會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彷彿受驚的麋鹿頓時向四周逃竄。

    轟!

    巨大的火球落在地面之上,瞬間彷彿開了花的西瓜,熾熱的火焰好似蛇蟲一般在地上亂爬,只要是他們經過的地方瞬間會變成火海。

    幾個倒霉的鬼兵被火焰點燃,瞬間變成一堆焦炭。

    火焰巨人見火焰起到效果,雙手再度伸入火海當中。好似一個貪玩的孩子,從火海裡再次揉捏出一個巨大的火焰。

    杜城隍的瞳孔不由的收縮,本來十分清明的眼睛中也多了幾絲陰霾。

    轟!

    又是一聲巨響,大地都為之震顫。

    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狠狠砸在軍陣之中。又有幾十個鬼卒被烈火焚燒。

    看著被烈火燒成飛灰的鬼卒,還有全身沾滿煙火氣息,好似黑炭的鬼神,杜城隍的眼睛豁然充血。

    恨不得用大印將火焰巨人砸扁。

    但是那火焰巨人異常的狡猾,潛伏在洶湧的火海當中,根本輕易不露出痕跡。

    「轟!」

    又是一聲巨大的爆破聲。

    熾熱的火焰好似海浪一般被推向岸邊,幾個鬼卒躲避不及,瞬間被捲入化成飛灰。

    「給我射!」

    「狠狠的砸!」

    杜城隍看著士氣低落,滿臉恐懼彷彿隨時可能嘩變潰逃的鬼兵,心中不由的大怒,有些竭嘶底里的喊道。

    「他不出來,我們就逼她出來!」

    「諾!」

    「諾!」

    「諾!」

    一片片的箭雨落在火海當中,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火海上空的溫度出奇的高,這些箭枝還沒有落下,就被高溫熾熱瞬間碳化。

    而主神的法器,神通固然能夠落下,砸起一團團火焰。

    但他們能夠影響的範圍實在是太小。

    就好似在大海中扔下一顆顆小石子,固然能驚起一絲絲波瀾,但是很快就會消失於無形。

    轟!

    杜城隍的官印彷彿小山一般落下,火海震盪,一根根火柱直衝雲霄。拳頭大的火焰,彷彿流星一般都到處亂竄,落在已經腐朽的宮殿之上,瞬間點燃。

    赤紅色的火光驅散黑暗,讓陰森之地重新有了一絲溫暖。

    但是杜城隍心中並沒有半分歡喜,因為火焰巨人彷彿石沉大海,任憑他如何轟擊火海,都沒有辦法反應。

    「這廝雖然智慧不高,但是卻有很強的直覺。他感覺到了外面的危險,所以潛伏在火海的深處。」

    「他本來就是火海中誕生的,就好似火海的孩子。」

    「有火海的庇護,我等根本沒有辦法將他殺死。」

    李射虎張開巨弓,長箭彷彿長刀一樣破開火海,洶湧的火焰在外力的作用下,向兩旁分開露出裡面黑漆漆的焦土。

    但是火焰很快又重新合攏,岩漿,黑色的焦土又重新被洶湧的火焰遮蓋。

    李射虎又射了幾箭,根本沒有發現火焰巨人的蹤跡,有些氣餒的說道。

    「一定要找到他。」

    「不過初生就有如此威能,如果成長起來,豈是我等能夠箝制?」

    「而且此物,我已經隱隱知道了他的來歷。」

    「其名旱魃,乃是屍身在特殊情況下轉變而成,傳說第一位旱魃是上古人王黃帝的女兒,其外貌醜陋,但是卻有大神通,曾經幫助人王討伐過蚩尤。但是她所過之地,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被黃帝放逐。」

    「這個旱魃是玉機子的精氣神所化,雖然沒有上古旱魃那麼凶悍,但是任其成長,必定會為禍一方。」

    杜城隍站在火海旁,感受著空氣的灼熱以及乾燥,面色凝重,一臉擔憂的說道。

    「為了天下蒼生,我等必須誅殺他!」

    隱藏在暗處的鬼神,以及他方大能,心中也是波濤洶湧,難以平抑。

    旱魃!

    這兩個字有著太多的故事。

    災荒!

    乾旱!

    瘟疫!

    戰爭!

    。。。

    轟!

    轟!

    轟!

    聽聞在火海中剛誕生的精靈是旱魃,其他鬼神不敢在偷懶,有些發瘋似的用法器攻擊火海,試圖將旱魃逼出。

    但是火海面積實在巨大,而且火焰是無形之物,被法器貫穿之後,瞬間又能恢復如初。

    「引來陽世江河之水,倒灌此地。」

    「只要能誅殺旱魃,就算是耗盡知北縣境內河流,湖泊之水,也在所不惜。」

    杜城隍低垂著的頭顱豁然抬起,眼睛中閃過一絲厲色,聲音堅定的說道。

    水神虞墨被杜城隍點名,心中不由的一驚,等聽完杜城隍的吩咐,面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有些驚慌的擺著手掌,驚恐的喊道:

    「尊神,不能啊。今年本就大旱,如果在抽乾陽世河流湖泊之水,定然會赤地千里,顆粒無俗。」

    「我等身為神靈,自然應當為萬民謀福祉。」

    杜城隍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他生前是朝廷大員,最是惜民,死後被朝廷敕封,身為百神之首,統領知北縣神道。

    但是,不論是陽世為官,還是陰世為神,他的信念都未曾變過,那就是為國盡忠,為民盡責。

    知北縣這些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固然是大乾氣運鼎盛,天子有道。

    但和他的鞠躬盡瘁也是分不開的。

    「我知道!」

    杜城隍的眼睛裡流露一絲痛苦的神色,聲音低沉的說道。

    「那您為什麼還。。。」

    水神虞墨看著神色痛苦,臉色有些發青的杜城隍,有些難以理解的問道。

    「一家哭好過百家哭,一縣哭好過百縣哭!」

    「杜某無能,不能守護黎民。今日之後,必定上書朝廷,自請懲處!」

    杜城隍面色黯然,一臉的憔悴,就連背後的神光看起來也暗淡了幾分。

    「我等可以上書天朝,請他們派來天兵。」

    其他神靈有些試探的說道。

    「來不及了,這旱魃不是死物。而且生性最是小心,這次被驚嚇之後,必定會另尋一地沉睡,等他再次醒來,恐怕就是蒼生大劫。」

    看著波瀾不驚的火海,杜城隍面容苦澀的說道。

    「為了天下蒼生,我們只能這樣做。而且當今聖上有道,國力強盛。知北縣遭災,朝廷必定不會坐視不理。」

    杜城隍彷彿想到了什麼,語氣篤定的說道。

    「城隍說的對,朝廷必定會撥放救災銀兩,幫助百姓度過災害之年。」

    「就是,乾帝盤素來仁厚,而且,知北縣所受災害,非是天災,而是人禍。更應該被補償。」

    其他鬼神想通此節,心中擔憂頓減。有些興奮的說道。

    「河神虞墨聽令,著你調動知北縣江河之水,倒灌火海,速速執行,不得有誤!」

    杜城隍見說服了眾多鬼神,面色頓時一板,高舉起象徵神權的官印,大聲說道。

    「諾!」

    河神虞墨本還想說點什麼,但是當他看到杜城隍古板僵硬的表情,還有放出萬道霞光的神印。理智的閉上嘴巴。

    轟!

    轟!

    轟!

    隨著水神虞墨施法,灰濛蒙的天空中彷彿被打開一道口子,清澈的河水好似九天銀河,瞬間從天而降。

    洶湧的火海中升騰翻滾的火苗瞬間一滯。

    熾熱的水蒸氣瞬間升騰而起,整個天地彷彿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桑拿房。

    杜城隍等承受不住這種濕熱,理智的退到後方,只留下神情黯然的水神虞墨。

    陽世之中。

    知北縣內的河流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露出有些黑暗泥濘的河道。

    正在趁著夜色澆水的老農,看著快速的下降的河流,本來以為眼花,但是當揉過眼睛之後。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剛才還有著涓涓細流的小河,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就露出了黝黑的河底。

    一條條白色的小魚,在黝黑的淤泥中不停的跳躍,試圖找到一點濕潤。

    「我的老天,這是怎麼了!」

    「這是不讓俺們活了啊!」

    「一定是被夢魘了。這怎麼可能呢?」

    老農有些不相信的撲到岸邊,試圖用手舀水,但是他的手掌怎麼可能碰觸到乾枯的河流呢?

    。。。

    司徒刑捧著行文,在胡庭玉和士卒的護衛下,面色嚴肅的邁方步踱出玉清觀,全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儀氣度。

    就連神都來的吳起也在心中暗暗點頭,此子不凡,將來必成大器!

    胡庭玉等人更是暗暗心折,已經隱隱有以司徒刑馬首是瞻的架勢。

    傅舉人一臉欣慰的摸著的鬍鬚,眼神中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唯獨只有胡不為面色陰鬱,嘴巴有些發苦,心中暗暗自責悔恨,怎麼就把使節的差事交給司徒刑了呢?

    真是糊塗失策!

    但是木已成舟,追悔莫及。

    「夫賢士之出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未立見!」

    傅舉人見胡不為臉色古怪,又看了看著眾星捧月一般的司徒刑,心中頓然明了。有些調侃的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3:11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史家青史

    胡不為本就古怪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神憤怒的看著一臉戲虐的傅舉人,心中暗暗罵道:

    「皓首匹夫!老而不死是為賊!」

    夫賢士之出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未立見!

    這句話出自史家聖人司馬公所著的《史記平原君虞卿列傳》,意思是人才就像是錐子放在布袋當中,遲早是會出頭。

    這也是鼓勵有才能的人不要急躁,要安心等待時機,總會有機會讓你發揮。

    傅舉人在這裡引用史家聖人的名句,就是要告訴胡不為,司徒刑是一個有才幹的人,就如同銳利的錐子放在布袋裡,出頭只是時間問題。

    不是他胡不為能夠阻擋的!

    胡不為被傅舉人揶揄,眼睛裡閃過一絲絲陰霾,但是卻沒有辦法去反駁。

    史家也是百家之一,雖然人數不多,都是史官,雖然不是大權在握,但就帝王也要對他們也得禮讓三分。

    因為他們掌握著上古神器「青史」,任何人的姓名只要被鐫刻在青史之上,就會名垂千古。

    是非功過,皆由後人評說。

    正是這個原因,歷代人王對史家都頗為仁厚。

    大乾太宗,更是對史家推崇到了極致,曾有明言。

    以銅為鑑,可以正衣冠!

    以史為鑑,可以明得失!

    故而大乾對史家比歷代更加的優渥,除了司馬氏薪火相傳以外,還有班固憑藉《漢書》一書封聖,其妹班昭雖然沒有著書封聖,但也是史學大家。

    班氏一族,既司馬家以外,成為第二個史家世家。

    要知道,世家可不是亂封的,只有家族中出過聖人,才能被稱作世家。

    董聖之後,儒家大興。權傾朝野,人才輩出。

    從孔聖人開始,有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又有亞聖孟軻,關西孔聖楊雄,聖人後裔孔穎達等各領風騷數十年。

    但是能夠稱作世家的,不過是孔家,孟家,董家,朱家等寥寥幾家。

    其他各家能被稱作世家的更是稀少。

    史家歷代人數最少,而且以強項,不畏死而著稱。

    固然地位特殊,得到人王禮遇,但也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就算史家聖人司馬公,也曾因為強項得罪人王,而被判處宮刑。就算後來成就聖人位格,光耀千古,那也終究不是完人,白玉微瑕。

    更不用說他人,史家因為言論獲罪被殺者不知凡幾,特別是大爭之世,更是如此。

    故而史家能有司馬家,班家兩個世家傳承,已經是非常的難得。

    縱然胡不為膽子再大,也不敢背後非議聖人。

    所以,他只能面色陰沉的站在那裡,有陰鬱的眼光看著司徒刑。心中有些憤恨罵道:

    「不過是小人得志爾!」

    司徒刑在胡庭玉的陪同護衛下,雙手捧著行文放在供桌的架子上,面色肅穆的朗聲說道:

    「後學司徒刑不負大人所托,繳令!」

    司徒刑說完之後,又對著供桌上的行文連著行了三個大禮,這才頭顱微抬,有些期盼的看著。

    只要上峰收回行文,就意味著司徒刑使命的結束。卸任使節之後,龍氣自然離體,他的命格也會從上使變為普通人。

    上使固然看起來威風,但是也給自己帶傷了一個緊箍咒。

    因為上使代表了上官,故而一舉一動都要格外小心。

    誠惶誠恐,如履薄冰,唯恐失禮遭人攻訐。

    更恐言行不當,有辱官聲,惱了上官,絕了前程。

    辭去上使之職,固然讓他沒了威儀,損失了氣運。

    但是也讓司徒刑恢復了自由,不必被上使身份所禁錮。

    況且那氣運本就並非是他所有,強行取之,必有禍患。

    「準!」

    眾人耐心的等了半刻鐘,靜止不同的行文陡然顫動起來,紙面上更是浮現出一個形體勻稱,筆鋒老道的「准」字。

    「謝大人!」

    司徒刑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躬身行禮說道。

    就在那個准字浮現的瞬間,司徒刑只聽到一聲歡悅的龍吟。他身上赤色代表上使身份的龍氣陡然散開。

    而那道完成使命的行文,更是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無火自燃,瞬間變成一堆飛灰。

    就在行文燃燒成灰燼的一瞬間,司徒刑的眼睛微不可查的波動幾下,因為他竟然看到了一道赤色的光點陡然飛出。這個光點在他的頭頂旋轉幾匝之後,這才緩緩的落下。

    這個光點看似微不可查,但是卻有著難以想像的威能。

    彷彿是一把鑰匙,又好似一把鑰匙。

    隨著它的落下,司徒刑頭頂的氣運彷彿受到刺激一般,不停的翻滾,而其中的錦鯉更歡悅的跳躍起來。嘴巴大張,有些急不可耐的將那光點瞬間吞入。

    司徒刑眼神幽幽的站在那,看著自己頭頂已經完全變成青色的氣運,他感覺自己的氣運已經到了某個節點,或者是到了某個瓶頸。

    只要再有臨門一腳,或者是得到一絲機緣,就能蛻凡脫俗,由民而官。

    而這一絲機緣,就是春闈!

    民望,才幹,氣運都已經足夠,那麼司徒刑只要靜靜的等待,只要在春闈中獲得一個好的名詞,或者是得到天子的青睞。

    就能完成「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華麗轉變。

    氣運中的錦鯉彷彿是感受到了司徒刑心中的想法,有些興奮的彎曲身體,尾巴狠狠的抽打在青色氣運之上。

    借助反彈的力量,氣運錦鯉高高的躍起。

    「鯉魚躍龍門!」

    司徒刑想到前世關於鯉魚躍龍門的故事,傳說中黃河之上有一座石頭雕琢的龍門,只要能夠跳過去的錦鯉,就會脫胎換骨,成為九天之上的真龍。

    故而每年,都有數不清的錦鯉會逆流而上,到達位於黃河之上的石門山,想要憑藉自身的力量越過高聳入雲的龍門。

    龍門高寒,只有偶爾幾個幸運的鯉魚才能越過。

    絕大數的鯉魚在逆流的途中,不是被天敵吃掉,就是活活的累死,或者是從龍門之上摔落,跌死。

    但是鯉魚還是一代接著一代,前仆後繼的去跳躍龍門。

    因為他們堅信,躍過龍門之後,就能化為遨遊九天之上的神龍。

    前世的司徒刑,對這樣的故事向來嗤之以鼻,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龍門,怎麼可能有神龍?

    但是直到今天,司徒刑才真正體悟到故事的精髓。

    這是古人借物喻事。

    那些鯉魚用來比喻天下寒窗苦讀的士子,而那龍門就是開榜取士的春闈。

    只有學子在春闈中一舉成名,獲得欽點,才有資格脫胎換骨,由民而仕。

    這和故事多麼的吻合?

    司徒刑前世雖然沒有經歷過春闈,但是也經歷過高考。在他看來,高考就是另類的「春闈」。也是另類的龍門。

    莘莘學子就是前仆後繼的鯉魚。

    「定然可以的。」

    司徒刑想到即將面臨的春闈,心中暗暗的給自己鼓勁。按照他現在的積累還有氣運,定然能夠在春闈中高中,定然能夠脫胎換骨,定然能夠成為大乾士族中的一員。

    。。。

    「大人舟車勞頓,下官略備酒席,不成敬意,還望大人不要推脫。」

    胡不為腆著臉,一臉諂媚的站在吳起身旁,有些討好的說道。

    「你可知我在神都哪個衙門供職?」

    一身白衣,撐著白色紙傘,面色稍微有些蠟黃的吳起有些好笑看著胡不為,有些玩味問道。

    「下官不知。」

    胡不為腆著臉,有些溜須的說道:

    「想來大人在神都定然身居要職,不是中樞,也是三省!」

    中樞是世人對天子近臣的美譽。而三省,則分別代表中書省,尚書省,門下省,除了帝君所代表的中樞之外。

    三省是神都權利最大的要害部門,除了起草詔書,審核詔書,執行法令之外,還具有臨機獨斷之權。

    「雖不中,但不遠矣。」

    吳起用手帕捂嘴,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胡不為,眼神幽幽的說道。

    「不過,我想胡大人是不願意和本官交朋友的。」

    「大人位居高位,下官怎麼敢和大人交朋友,在知北縣,只要大人有需要,請儘管吩咐,下官必定全力以赴。」

    胡不為被吳起盯上,瞬間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身體弓著,彷彿家奴狗腿一般,哪裡還有一縣之尊的威儀。

    看的胡庭玉,傅舉人看著卑躬屈膝,好似奴僕的胡不為,眼中都流露出反感無奈之色。

    傅舉人心中更是長長嘆息。

    這胡不為也是兩榜進士,讀了幾十年的聖賢書,怎麼品行如此不堪?

    就這樣的人竟然也能主政一方,身為萬民父母。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哀。

    想到這裡,傅舉人的眼睛裡不由的多了一絲陰霾。

    士卒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生恐給自己惹來禍端,但是眼中時不時閃過失望鄙夷之色。

    司徒刑面色不變,站的筆直好似青松一般挺拔。

    他心中沒有失望,也沒有懷疑。

    胡不為這樣的人,他在後世見得多了。溜鬚拍馬,迎來送往,投機取巧,還別說這樣的人,市場還真不小。

    就算今日斬掉胡不為,但是會有千千萬萬個胡不為站起來。

    這不是聖人教誨出了問題,也不是體制的關係。

    歷朝歷代,這樣的人都如同過江之鯽,從未斷絕。

    說到底,還是人性本惡。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3:11
第一百四十二章 醫不三世,不服其藥

    貪婪是人的本性,故而貪腐歷代難絕。

    要想徹底的根除貪腐,除了教化,還要用刑法。

    想到這裡,司徒刑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他竟然感覺肩頭一重,更彷彿有一種說不出的歷史使命感。

    撐著白紙傘,面色有幾分病態蠟黃的吳起,用手帕摀住口鼻,輕輕的咳嗽了幾聲。胡不為也適時停住話語,有些諂媚的彎腰站在那裡。

    看起來,不像是一縣之尊,也不像是一個有風骨的讀書人,而是一條搖尾乞憐的野狗。

    「大人是否偶感風寒,為何一直咳嗽?本縣有名醫張逢春,是醫家的弟子,雖然不能活死人醫白骨,但也是妙手回春,手到病除。」

    「故而,在縣中得了一個雅號叫「回春手」!」

    「下官回城後,就請他為大人醫治,定然讓大人早日康復。」

    看咳嗽有些嚴重的吳起,胡不為急忙討好的說道。

    「名醫回春手張回春?」

    吳起喃喃的咀嚼了幾遍,有些考校的問道。

    「胡大人可通《禮記》?」

    「大人,下官雖然愚鈍,但也是甲子年的兩榜進士。」

    胡不為眼睛一亮,有些驕傲的說道。

    「不讀禮,不以言。這是孔聖教誨,下官自然不敢忘。」

    吳起看了一眼胡不為,輕輕的頷首,繼續說道:

    「《禮記》中曾有言,醫不三世,不服其藥。不知這位名醫張回春是否能「醫不三世」。」

    胡庭玉聽到吳起的詢問,眼睛流露出驚訝之色,有些不滿的小聲嘟囔道。

    「神都來的貴人就是講究,找個郎中都要三代傳承的。咱們知北縣是邊陲之地,醫家弟子本就稀少,世傳的只有城西的王家,不過他家時代都是做狗皮膏藥的。」

    「總不能讓貴人貼狗皮膏藥吧?」

    想到吳起全身貼滿膏藥的樣子,胡庭玉撲哧一下就笑了起來,唯恐旁邊的傅舉人沒有反應,他還樂不可支的用手指挫著。

    「你這個匹夫。」

    傅舉人一邊躲避著胡庭玉亂挫的手指,一邊哭笑不得的看著胡庭玉。

    「醫不三世,哪裡是三代傳承的意思。」

    「「醫不三世,不服其藥」的真正含義,三世者,一曰《黃帝針灸》,二曰《神農本草》,三曰《素女脈訣》又云《夫子脈訣》。若不習此三世書者,不得服其藥。」

    「這才是吳大人想要表達的意思。」

    「這樣啊。」

    胡庭玉有些尷尬的用手撓著頭,臉上掛著訕訕的笑容,小聲嘟囔道。

    「原來是這樣啊。」

    「我還以為神都的貴人身子金貴。。。。」

    「還敢胡說!」

    傅舉人小心的看了一眼吳起方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

    胡庭玉被傅舉人訓斥,有些訕訕的說道。

    「這個。。。想來是可以吧?」

    胡不為現在也有如坐針氈之感。只能含糊其辭的答道。

    「別說知北縣這等邊陲之地,就算神都,能夠通三世的醫家也不是太多。」

    吳起見胡不為臉上流露出訕訕之色,嗤笑一聲,有些不屑的說道。

    「還是大人博學,下官差點被這等欺世盜名之徒矇騙。等回到縣城,下官這就整治查處,讓黎民少受庸醫之苦。」

    「大人,鄰縣還有一位大醫司馬頭陀。他的醫術要遠遠高於李春風這等欺世盜名之徒。明日下官就差衙役為大人請來。」

    胡不為眼睛一轉,有些討好的低聲說道。

    「大醫?這等邊陲之地竟然有大醫?」

    吳起眼睛一亮,有些驚訝的問道。

    醫家是百家之一,傳自上古人王黃帝,《黃帝內經》更是無上寶典,練成之後不僅能延壽幾百載,更能駕馭五蘊六邪,傷人於無形。

    更有傳聞,此書的最高境界,能夠肉身成聖,成為上古人王那般不老不滅,近乎不朽的存在。

    黃帝之後,醫家又有華佗,扁鵲,張仲景,孫思邈等神醫出世,將醫家的聲望推倒最高。

    醫家不喜入朝做官,也不願意治世。

    但是醫家在朝野中的影響力卻非常大,大到甚至可以和儒家相提並論的地步。

    朝野之中更有明言,不為良相,就為良醫。

    要知道,良相可是大多數儒家的追求。

    良醫的地位能夠和他相提並論,這也說明了大家對醫家的認可。

    醫家根據醫術不同,分為良醫,明醫,大醫,天醫,神醫等幾個境界。

    在醫家能夠達到神醫者歷代不過數人,如扁鵲,華佗,孫思邈,張仲景等,算是當代神醫。

    這樣的人向來可遇不可求。

    就算遇到,也未必有緣結識,在司徒刑看來,這種人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天醫是僅次於神醫的存在,但是他們的行蹤不會那麼樣的居無定所,仙蹤渺渺。而是會固定在某個區域內行醫。

    按照司徒刑的瞭解,天醫的很多案例堪稱神奇,如果只論技法恐怕已經不在神醫之下,所差別者是在醫道上的境界。

    大醫,名醫,良醫的層次要比神醫和天醫差上不少,但也是十分難得。

    特別是大醫,是承前啟後的重要分水嶺。

    能夠成就大醫的,無不是天才豔豔之輩,只要在經過一定的積累,最主要的是要有足夠的機緣,定然能夠突破天醫。

    成為近乎於神的醫道大家。

    「這位大醫醫術很高,更有仁心,帶著弟子四處游醫,免費為百姓診治,很多人感念他們的恩德,都給他樹立長生牌位,尊稱他為大道公。」

    胡不為顯然對這位大醫十分瞭解,見吳起眼中流露出感興趣的神色,滔滔不絕的說道。

    吳起輕輕的頷首,眼神幽幽,醫家因為其特殊性,最容易積累功德獲得百姓的信仰,歷代神醫都是因為功德圓滿而直接飛昇。並且在民間留下一個個美麗的傳說。

    比如說太宗年間的孫思邈。

    孫思邈因為擅長煉丹製藥,故而被當世尊稱為藥王。他所著的《千金方》,據說每一個藥方都是千金難換,因為活人無數,故而他在民間擁有很高的威望。

    太宗聽到藥王傳說,倍感新奇,故而派人去求延壽之藥。

    藥王以醫家醫病,不醫命為由拒絕了太宗的使臣。

    太宗心中雖然不渝,但是並沒有降罪,反而親自到藥王所住的黃鶴樓。希望可以用真誠打動藥王。

    但是沒有想到這位藥王正好功德圓滿,白日飛昇。

    據說當地,有彩霞萬道,赤氣千里,更有一頭神俊,好似成人大小的黃鶴從天而降,載著藥王孫思邈白日飛昇。

    後人為了紀念這一段軼事,有些讚美又有些感慨的說道。

    「故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留黃鶴樓。」

    此事也是太宗的一大幸事,也是一大憾事。

    幸事是,能夠見證神醫功德圓滿,白日飛昇,這是千年難遇之的祥瑞。

    憾事是,如果他能早早放下人王的架子親自拜訪藥王孫思邈,也許能以真誠打動他,留下一兩枚丹丸也說不定。

    可惜無緣得見神醫。。。。

    吳起咳嗽一聲,有些遺憾的想到,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態。

    大乾立國三百載,蒼生億萬,至今也只有孫思邈一人成就神醫業位。

    其難度可想而知。

    立國三百載以來,見過孫思邈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這樣一想,吳起也就不覺得遺憾了。

    「大人,這位大道公,雖然醫術比不得天醫和神醫,但也已經非常的精湛,如果不是他生性仁厚,不忍見百姓受苦,定然早被招到神都,職掌太醫。」

    胡不為見吳起眼睛裡的興趣不減,笑著說道。

    「哦,這位大道公先生的醫術竟然如此精湛?」

    吳起注意力被吸引,咳嗽減輕不少,笑著問道。

    太醫,是朝廷給醫家的榮譽,也是對醫家醫術的一種最高褒獎。

    只有醫術最精湛的,才會被人王敕封為太醫,在太醫院內就職,為神都內的皇室成員,還有朝廷大臣服務。

    吳起沒有想到,在這偏僻蠻荒之地,竟然巧遇一位太醫高手。

    故而眼睛裡流露出興趣盎然的神色。

    「是的,這位大道公師承名門,最善丹方。不論多麼複雜的病症,三帖藥下去,少有不好的。」

    胡不為見吳起感興趣,極力吹捧道。

    醫家根據醫療手法不同,有湯藥,針灸,火齊等諸多手段。

    《扁鵲見蔡桓公》中有了一個詳細論斷,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

    每位醫者根據傳承不同,所擅長者又各有不同。

    吳起聽完胡不為的介紹,眼神閃爍,過了許久才幽幽的問道。

    「不知道他和醫家大弟子李春風誰的醫術最高?」

    「這!」

    胡不為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好在吳起也沒打算讓他回答:

    「在神都之時,本官因為意氣和醫家當代大弟子李春風發生衝突!」

    「他挨了我一記碎骨指,本官也硬受了他一掌。」

    「他的掌力中蘊含著五勞七傷的力量,本官五臟六腑都受到損傷,如果不是修為深厚,恐怕早就因為五勞七傷病發而死。」

    「不過,那李春風也不好受,我的碎骨指陰寒無比,能夠凍結他的血液,沒有純陽之物,他每日必定要忍受寒冰之苦。。」

    吳起眼睛微眯,邪魅的一笑,眼睛冰冷有些得意的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3:12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禍事矣

    看著吳起邪魅的笑容,胡不為竟然感覺後背一陣發涼。

    那位醫家當代大弟子李春風想來也是受創不輕。

    不過醫家多靈丹妙藥,岐黃聖手,想來恢復程度要強上不少。

    「咳咳!」

    吳起也自知失言,咳嗽幾聲用來掩蓋情緒中的波動。

    「五勞七傷,想來這位司馬先生會有良方吧。」

    聽聞吳起的咳嗽是被醫家弟子李春風所傷,胡不為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司徒刑面色淡然,但是眼中神光卻在不停的閃爍。

    醫家,五勞七傷掌!

    這一個個名詞,彷彿有某種魔力一般,吸引著他的思緒。

    醫家,政治上軍事上作為不大,主要的建樹是在醫療民生方面。但是,不論是儒家,還是兵家,墨家等都在極力的拉攏醫家。

    因為醫家不僅掌握著強大的醫術,活死人,生白骨,而且擁有很高的人望。歷代神醫,天醫者,都從眾過萬。登高一呼,全城響應。

    正是因為這種特殊性,朝廷對醫家也很是忌憚。

    建立太醫署,固然有給予醫家褒獎,也為皇家重臣服務的意思。但是還有更深層次的想法,那就是讓大醫離開民間。

    沒有民望的大醫,天醫,就如同離開了水的魚,對朝廷的威脅性大大的降低。

    負面的就是沒有民望功德,醫家的進階之路斷絕。

    這也是大乾立國三百載以來,只有孫思邈一人成就神醫位格的原因之一。

    醫家的前輩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很多人拒絕了朝廷高官厚祿,以及氣運位格的誘惑。深入民間,體察悲苦。

    不僅醫術得到鍛鍊,更收穫了大量的民望。

    醫家在這些良醫,大醫的極力倡導下,開始慢慢的走出皇宮高牆,重新在民間開始紮根發芽,散發出更加旺盛的生命力。

    。。。

    「到時再說吧。」

    吳起看出胡不為的窘迫,還有眼中的不自信,心中的希望頓時去了大半。有些興致缺缺的說道。

    「諾!」

    看著興致不高的吳起,胡不為面色頓時變得苦澀,心中腹誹吳起的不近人情,更有一種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出發!」

    就在吳起和胡不為說話的當空,胡庭玉已經集結好隊伍,抬起幾挺軟轎,浩浩蕩蕩的向縣城方向開拔。

    司徒刑因為有功名在身,而且胡庭玉對他頗有好感。特意也給他準備了一頂用青竹做成的軟轎。

    司徒刑見傅舉人和胡不為等人都上了軟轎,也不想搞特立獨行,有些慵懶的斜躺在轎子之上。

    這種轎子,因為有足夠的韌性,最適合走山路。

    兩個士卒站在轎子的兩頭,他們用肩膀扛著轎子,隨著山路的高低起伏,轎子會上下的顫動,那種感覺有點像是兒時的盪鞦韆。

    雖然看起來有幾分危險,但是卻出奇的舒服。

    司徒刑擔任使節,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精神異常的疲憊。斜躺在轎子上沒有多大一會,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抬轎子的士卒見司徒刑有了幾分睡意,用眼神溝通了一下,儘量的放輕腳步,讓轎子的顫動變得輕微。

    胡不為斜躺在竹轎之上,本有心和吳起搭話,賣弄幾分才學。

    但是吳起自從醫家之事後,情緒竟然有幾分低落,也不想在搭理胡不為。面色冷峻的端坐在竹轎之上,一臉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讓胡不為心中不由暗暗的腹誹,真是神都來的大人物,翻臉不認人的本事堪稱一絕。

    但是想及吳起的背景和能量,他瞬間將所有的不滿統統拋掉。一臉諂媚,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真是奴才!」

    胡庭玉眼睛中流露出一絲不屑,用微不可聞的聲音罵道。

    「真是丟知北縣人的臉面。」

    夜深露重,吳起咳嗽的越發厲害,在吳起的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中,幾頂軟轎在眾多士卒的護衛中慢慢的下山。

    「咦。這水不對!」

    胡庭玉在前方帶隊,在路徑一條由山中小溪匯聚而成河流的時候,他的臉色不由微微的一變。有些驚訝的說道。

    「哪裡不對,怎麼了?」

    胡不為被驚醒,下意識的收縮自己的身體,有些驚恐的問道。

    「縣尊,這條河流是山中小溪水匯聚而成,來時溪水深可過膝,可是現在,水面緊緊能夠蓋住腳踝。」

    胡庭玉從軟轎上翻身跳下,趴在河邊仔細的觀察了一會,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定然是上游截留。」

    胡不為打了一個哈欠,斜了胡庭玉一眼,有些不悅的說道。

    「上游數百里都是山脈,根本沒有人煙。怎麼可能有築壩蓄水!」

    胡庭玉沒有任何猶豫的否定道。

    「也許是野獸,也許是妖獸也說不定。」

    胡不為感覺被胡庭玉落了面子,有些無賴的說道。

    司徒刑被兩人的吵鬧聲驚醒,但是他並沒有馬上就睜開眼睛,而是仔細的傾聽了一會,將事情的緣由搞清楚以後。

    司徒刑也從軟轎上跳下,身體趴伏在河流岸邊仔細觀察。

    他發現,小河水位暴跌,不僅是胡庭玉感覺困惑,就連河流中的很多生物,也很困惑。魚類,蝦類因為河水突然暴跌,被留在河床之上。

    幸虧是夜晚,空氣也是潮濕,這些魚蝦之類才沒有因為缺水而死。

    「這水位是突然下降的。」

    「否則河床上不會有如此多的魚蝦。」

    「定然不是上游攔截,如果是攔截的話,水流會緩緩的減少。」

    司徒刑抓了把潮濕的河泥,感受著其中的水分飽和度,理智的分析之後,一臉冷靜的說道。

    「那你說,這些水究竟是去了哪裡?」

    胡不為被胡庭玉和司徒刑聯手頂撞,臉上有些掛不住,目光如刀死死盯著司徒刑大聲質問道。

    司徒刑眼神幽幽,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這個河流水位下降的有些匪夷所思,一時他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山有山神,地有地神,河有河神,只要我們請出河神,一問便知。」

    傅舉人擔心司徒刑吃虧,笑著出來圓場道。

    「前面有人,注意警戒!」

    斜躺在軟轎上的胡庭玉突然面色微變,聲音有些預警道。

    「諾!」

    「喏!」

    「諾!」

    士卒頓時面色大變,緊張的抓著刀兵,更有甚者已經把長刀出鞘,一臉的殺意。

    深夜在荒山野嶺出沒的,不是妖邪就是歹人。也不怪他們如此緊張。

    「前面是什麼人?」

    胡庭玉從軟轎上跳下,龍行虎步的向前,非常有威勢的大聲喝問道。

    「速速回話,否則刀兵無情,休要埋怨。」

    「大人,大人,小的們是附近的鄉民,都是良民,不是匪徒。」

    對面的人看到鎧甲鮮明,煞氣騰騰,人數眾多的甲士,頓時有些驚慌,急忙大聲喊道。更有的人跪倒在地,一動也不敢動,生恐給自己招惹來殺身之禍。

    「深更半夜,你等不在家休息,準備明日的勞作,來這深山老林做甚?」

    胡庭玉看這些人身著樸素,而且手裡所持不過是棍棒,木叉,鐵鍬等農作之物,心中警覺之心不由的大減。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大人,不是小的們多事,而是在河流突然斷流,事情來的蹊蹺,故而才到山中查看。」

    為首的鄉民壯著膽子,有些苦澀的說道。

    「是啊,大人!」

    「我等都是老實巴交的鄉民,靠著幾畝薄田度日,這河水斷流,讓我等如何生活?」

    「這事情來的詭異,定然有妖邪做祟。」

    鄉人們想到斷流的清水河,心中苦悶,不由自主的上前七嘴八舌的訴苦。

    「大人,你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

    看著面上掛著悲苦,情緒有些激動的鄉民,胡庭玉不由的一愣神。如果是匪徒或者是妖邪,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抽出長刀。

    但是對這些悲苦的百姓,他卻一時沒有辦法。

    好在,軟轎上的並非他一人。

    「縣尊大人正在此地,知北縣的子民,你們可以去胡大人處訴說,想來他定然能幫爾等解決。」

    胡庭玉眼睛一轉,禍水東引,有些狡猾的說道。

    「縣尊大人在此地,實在是太好了。我等小民有救了!」

    鄉民不知道胡庭玉的想法,聽聞縣尊大人自此,心中頓時大喜,有些興奮的喊道。

    「縣尊大人一定要為小民做主,河流乾枯,沒有水灌溉,今年的糧食必定會顆粒無收。」

    「是縣尊大人,求你一定要為小的做主啊!」

    「縣尊大人,我等有狀子要告!」

    鄉民一個接著一個的跪倒在地,烏壓壓的一片。

    胡不為面色有些難看,下意識的用眼角餘光偷看吳起,在他心中,吳起可是神都來的大人物,這樣的場面被他看到,定然會有損自己的形象。

    吳起看著跪倒在地,面有愁苦之色的百姓,這也不假寐,眼神炯炯的看著。

    司徒刑和傅舉人等也從軟轎上下來,面色凝重的看著河流。

    真是禍事!

    鄉人以種田為業,現在突然河流乾枯,沒有水灌溉良田,現在不知是只有一條河流斷流,還是全部的河流都出了問題,如果是後者知北縣要出大事了。

    司徒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傅舉人,傅舉人也正在看他,兩人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震驚和擔憂。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3:12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難民

    聽著鄉人的哭訴,胡不為的眼睛微不可查的跳動了一下,臉色也頓時變得煞白難看起來。

    他固然任人唯親,被人被在後背指指點點,也有人在背後說他昏庸無能,只知道溜鬚拍馬,大搞裙帶關係。

    但是胡不為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否則也不會脫穎而出,成為兩榜進士。

    農民沒有水來灌溉莊稼,就意味著會糧食減產或者是絕產。

    知北縣又地地處邊陲,本就貧苦,很多鄉民家裡都沒有餘量。這種情況之下,民心注定不穩。如果再有別有用心的挑唆,真有可能引發民變。

    到時候,別說自己的前程,恐怕就是頸上人頭都未必能夠保得住。

    「是上游有人築壩攔水,還是有妖獸作亂?好好的河流怎麼可能說枯竭就枯竭?」

    胡不為嚥了一口唾液,潤了下嗓子,這才用乾澀沙啞的聲音問道。

    「我等剛才已經入山查看過,沒有人築壩攔水,更沒有妖獸出沒的痕跡。而且不僅是這條河流,就連附近的幾個蓄水之地也都變得乾涸。」

    鄉人看了一眼胡不為,滿臉苦澀的說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會所有的水都陡然消失!」

    胡不為面色僵硬,彷彿有些神不守舍,大約過了半刻鐘,胡不為才如夢方醒,有些焦急的追問道:

    「其他地方呢?其他地方的河流有沒有乾涸?其他地方的蓄水之地有沒有乾涸?」

    「這個小人不知,但是想來。。。。」

    那鄉人被胡不為嚇住,嘴唇發抖,有些喏喏的說道。

    「大人,你可要救救我們啊!」

    「沒有水,我們的莊稼就會被烈日暴曬,顆粒無收。到時候別說沒有糧食交給朝廷賦稅,恐怕就連吃飯都會成大問題。」

    「真是一個荒年!」

    百姓不關心外面的河流是不是干涸了。他們更關心的是自己地裡的糧食,以及明日的口糧。

    胡不為被眾人吵得腦仁發疼,但是他知道,這些麻煩只是剛剛開始。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頭,現在一定要以穩定為主,否則一個處理不好,就不僅僅是罷官免職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胡不為恨不得自己現在就暈倒過去,永遠不要醒過來,這樣他就不用面對這些棘手的問題了。

    司徒刑看著面色愁苦的百姓,還有左右為難的胡不為,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現在只能寄望斷流只是一時。

    隊伍在繼續前行,不過每一個人的心都是沉甸甸的。

    農是社會的最底層,但卻是整個國家的基石。

    國無農不穩,家無商不富。

    這兩句話就說明了農的重要性,土地的重要性。

    如果因為河水斷流,而導致糧食歉收或者是顆粒無收,那麼知北縣必定會動盪。

    不知道會出多少亂子。

    「要出大事了。」

    胡不為看著慢慢離開的民眾,還有因為乾涸,裸露出黑色河床的河流,最後才幽幽的嘆息道。

    樹欲靜而風不止。

    知北縣真要出大事了!

    等民眾散開之後,胡不為再次登上軟轎,不過這次他再無剛才的輕鬆,而是一臉的凝聚。

    手指下意識的敲打著竹轎,試圖整理出一個思緒。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大麻煩還在後面。

    知北縣城門。

    知北縣位於大乾邊陲,也是兵家必爭之地,故而城牆建設的格外高大,士卒站在高大數十丈的城牆之上,極目遠眺,能夠看出數十里。

    這也是為了提前預警,防止被賊兵偷襲。

    雖然是夜晚,但是知北縣的守軍還是不敢大意,因為城中精銳大多被胡庭玉帶走,只留下幾隊士兵。

    城內最是空虛。

    因為擔心被人偷城,所以知北縣四門大關,更落了千斤閘,任何人宵禁期間不得出入。

    就是如此,每一個士卒也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站在城樓之上,舉著火把,極目遠眺,生恐有遺漏之處。

    鮑狗子是一名伍長,不過大家都習慣性的叫他兵頭。

    因為伍長雖然是大乾最基礎,底層的軍官,但是權限很小,而且所享受的待遇也僅僅比普通士卒高上一點。

    久而久之,大家都習慣稱呼伍長為兵頭。

    鮑狗子就是這麼一個兵頭,如果他能得到上官賞識,在熬個一兩年,就能再提升一步,由伍長變成隊長。

    不論是待遇還是權利都會大大提升。

    到時候在託人討上一房媳婦,生上幾個娃娃。人生也就圓滿了。

    想到這裡,鮑狗子不由的傻傻一笑。

    「頭,不好了!」

    「前面好像有動靜!」

    旁邊一個正在觀察的士卒突然壓低聲音,小聲示警道。

    「有動靜?」

    沉浸在美夢中的鮑狗子瞬間被驚醒,借助地上火把的亮度遠眺,只見黑暗中隱隱有人頭攢動,雖然不知道具體數目,但是少說也得有幾百人。

    鮑狗子的心陡然一沉,給旁邊的人隱晦的打了幾個手勢,讓人給巡邏的隊長,還有其他小隊報告,他自己則是趴在城頭上,一臉凝重的看著。

    「他爹,我們真的去縣城?」

    一個穿著樸素的婦人坐在牛車之上,她的懷裡有兩個孩子正在打著盹,腦袋一點一點的。

    「不去縣城我們能怎麼辦?大石頭神隕落了,我們不能在深山生活了。」

    「否則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淪為妖物野獸的腹中之物。」

    體格粗壯,好似鐵塔一般的石堅強走在牛車前面,手裡拽著韁繩,無奈的嘆息一聲。

    「就算咱們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孩子著想。」

    「山中的妖物鬼魅是很凶殘的,以前是因為有大石頭神,我們才沒有遭受騷擾。」

    「現在大石頭神已經隕落,我們只能尋求官府的庇護。」

    婦人知道男人說的有道理,閉上嘴巴,用手輕輕的拍打正在熟睡的孩子。

    「其他村子的神靈也隕落了麼?」

    看著越聚越多的人群,婦人有些感慨的說道。

    「我剛才聽老爹說,大楊樹村的大楊樹神,李家村的山君,還有王家凹長蛇神都已經隕落了,他們還咱們一樣都是逃難的。」

    老爹認為路上人多也能多個照應,免得被野獸和鬼物騷擾。

    其他村子的人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人數越來越多。

    看著其他幾個村的人,或者推著木車,上面放著糧食和家當,或者和他一般趕著牛車,拖家帶口。

    石堅強小聲解釋道。

    伍長鮑狗子站在城牆之上,看著下方身穿布衣,拖家帶口的百姓,心中不由的長長鬆了一口氣。

    不是賊寇就好!

    現在可是知北縣最空虛的時候,如果被人偷城,後果將會難以預料。

    一個個滿臉帶著風塵之色,拖家帶口的鄉人跪坐在城門旁,時不時抬頭和站在城頭上的士兵哀求。

    「軍爺,你就行行好。我等真是良民,居住在離這幾十里的大楊樹村。今日不知道為什麼,村中的守護靈大楊樹神突然隕落。沒有神靈保護,我們怎麼可能是四周妖邪的對手,故而連夜逃難至此,希望軍爺行個方便,讓我等進城。」

    一個年歲略長的鄉民被推舉出來,抬頭看著城頭,有些哀求的說道。

    「就是,我等是洗石村的百姓。我們村的守護靈大石頭神,也不知為何突然隕落,我們村本就靠近深山,妖獸鬼物眾多,因為擔心安全,這才逃難至此。」

    身材粗壯,好似鐵塔的洗石村村長也越過眾人,大聲說道。

    「我們村的守護靈也隕落了。」

    「就是,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其他逃難的百姓被說中傷心事,有的人竟然哽咽起來。

    「已經入夜,城門落鎖,而且今夜宵禁,縣尊有明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進出。」

    站在城頭的士卒看著下方衣冠不整,滿臉風塵的鄉民,鮑狗子面色有些為難的看著隊長。

    「縣尊大人有明令,今夜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入。」

    「軍爺,現在夜深露重,又有野獸鬼魅。還請軍爺行行好,放我等入城。」

    鄉民見士卒不願意開城門,一臉的不甘心,大聲哀求道。

    「軍爺,如果來了野獸,還有鬼魅,我等豈不是要成為他們的果腹之物,」

    「你等不用擔心,這裡十分安全。城頭有床弩,任何膽敢靠近的野獸都會被無情射殺。」

    「你們完全可以放心的在這裡休息。」

    「只要明日天一亮,城門就會打開,到時候各位再進城,或者投奔親朋,或者去客棧住宿。」

    那隊長也不是心狠之人,但又不能違背縣尊的命令。而且現在城內空虛,夜黑星稀,下面情況難明。

    如果貿然打開城門,又有歹人妖邪趁機混入,後果將不堪設想。

    縱然他百死也難辭其罪,故而他沒有打開城門,也不能打開城門。

    但是考慮到下方百姓飢寒,隊長命令士卒用吊籃放下一些食物清水,還有衣物,被縟等抗寒之物。

    下面的百姓,在村長裡正族老的組織下,也自發的行動起來,以村子為單位,用枯枝落葉點起篝火,十多個人聚攏在一起取暖。

    還有青壯被組織在一起,手持棍棒等,不停的巡視四周,而老弱病殘等被安排在營地最中央,這裡不僅有篝火,十分的溫暖。

    而且在重重保護之中,也不容易遭受野獸的襲擊。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3:12
第一百四十五章 殘局

    轟!

    轟!

    轟!

    滔滔的河水彷彿九天之上的銀河不停的跌落,剛才還洶湧波濤的火海範圍縮小了將近一半,地上露出黑色的石頭,一絲絲河水,被滾燙的時候炙烤,升騰起白色的蒸汽。

    這些石頭都是岩漿冷卻後形成的火山岩,最是堅硬,就算刀兵砍上去也只能留下一道白痕。

    看著只剩下一半大小的火海,只要繼續澆灌,火海熄滅只是時間問題。

    但是不論是杜城隍還是河神虞墨的臉上都沒有輕鬆之色,因為就剛才這麼一會,他們就抽乾了知北縣內幾條河流。

    大片農田將因為沒有河水灌溉而減產,絕產。無數的百姓會受此影響,甚至會出現「易子相食,賣兒賣女」的慘狀。

    想到這裡虞墨的心不由的一抖,九天之上跌落的水瞬間消失。而陽間那不停下降的水位也頓時戛然而止。

    「再來!」

    杜城隍的手死死的攥著大印,瞳孔有些充血,彷彿是一個壓上全部身家的賭徒,臉色說不出的癲狂。

    「大人,不能再來了啊,境內水氣斷絕,知北縣百姓必定土地荒蕪,糧食絕產。到時候,人王必定追究,小神固然被重罰,但就算尊神也逃不了干係。」

    水神虞墨躬身行禮,有些哀求的說道。

    「不這樣做,你還有什麼辦法?旱魃出世,天下大亂,到時更多的百姓要遭殃。」

    「兩害相較,取其輕!」

    杜城隍痛苦的閉上眼睛,有些無奈的呢喃道。

    「尊神,我們可以先以旨意封殺福地,再動員萬民掘鑿生氣行乎之地,以改地氣之道。」

    水神虞墨思索半天,有些試探性的說道。

    杜城隍的眼神一滯,臉上流露出意外之色。他沒有想到,水神虞墨竟然能夠提出這麼有水平的建議,真有一種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之感。

    「此法可行是可行,但是我等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啊!」

    杜城隍頓時感覺眼前一亮,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又重新變得暗淡起來,有些無奈的說道。

    大乾立國以來,對神道既是拉攏又是防備,大乾太祖曾經有詔書:神道不得干政,否則神人共誅!

    所以神靈固然地位崇敬,但是在官府當中影響力實在是有限。

    水神虞墨的建議固然是好,但是杜城隍卻沒有那麼的權利,發動萬民,移山倒海,鑿穿地脈。

    「我等是沒有這個權利,但是神尊莫要忘了,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我們神道,而是萬民,陽世官府理應配合才是。」

    水神虞墨臉色一暗,但是很快他的眼睛裡又重新燃燒起希望。

    「本神這就給北郡上書,希望他們能夠調度官府的力量,發動萬民,移山倒海,鑿穿地脈。」

    「希望此寮能夠給我等足夠的時間。」

    「也希望北郡諸公能夠批准。」

    杜城隍看著時不時翻滾的火海,有些期盼的說道。

    轟!

    火海再次翻騰一下,彷彿有龐然大物想要站起。看的杜城隍的心不由的一揪。

    好在,火焰翻滾後又重新恢復平靜。

    。。。。

    石堅強等人拿著泥碗,拖著女兒,站在人們的身後。

    他的前方早來的人早就站成了一條長龍。在長龍的盡頭是幾口底下燒著柴火的大鍋,燒開的水不停的翻滾,一陣陣清香從大鍋中飄出。

    眾人都下意識的嚥了一口唾液,眼睛有些發綠的看著。

    「都不要擠,每個人都有份。」

    「縣尊老爺仁慈,擔心你們挨餓,特命人打開官倉,施捨糧食。」

    胡不為一臉頭疼的站在城牆之上。

    自詡聰慧過人的胡學智師爺也是一臉的糾結,本就不多的山羊鬍,一會功夫就被他拔掉了好幾根。

    「師爺,可有辦法安排這些黎民?」

    胡不為看著下方安營紮寨,顯然打算長期居住的流民,有些擔憂的說道。

    「縣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返回原籍。」

    胡學智被胡不為問道,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這個本官知道,問題是讓他們怎麼返回原籍?」

    胡不為看著有些侷促的胡學智,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

    胡學智也知道自己講了一句廢話,只能訕訕的笑笑,退到一旁,靜等縣尊大人吩咐。

    「報,大人,按照小的們觀測,知北縣內的水位已經不再下降。大喜啊!」

    一個身穿皂衣的捕快小碎步的跑上城頭,一臉激動的說道。

    「全賴大人福威,全縣黎民無不感恩戴德。」

    胡不為的面無表情的看著下方有些亂糟糟,正在分食的流民,但是眼睛裡的陰霾卻隨之減輕不少。

    真是萬幸!

    如果兩件事情同時爆發,胡不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的過來。

    「從官倉中再調度一些糧食過來,一定要安撫住他們。另外著胡庭玉率領軍士清剿妖孽,務必讓這些百姓回到原籍。」

    胡不為站在城頭觀看了半晌,最後終於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他也知道,官府圍剿只是一時,終究治標不治本,但是眼下,他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

    只能寄望於神道。再三請胡學智起草公文,給陰司杜城隍行書,請他發出陰兵協助官府清理妖孽。

    但是他的公文都彷彿石沉大海,根本沒有絲毫回應。

    這個事情也讓胡不為心中惴惴,他總有一種不是很好的預感。

    他有預感這個事情還沒有結束,遲早還會有更大的亂子爆發。

    知北縣,傅舉人府邸

    司徒刑回城之後沒有去縣衙,也沒有回家,而是被傅舉人拉到了他的府邸。

    傅舉人的府邸離縣衙不遠,走出不幾步就是大路,在走過一個巷子就是市場,每日南來的北往的,說不出的繁華熱鬧。

    但是當司徒刑真的踏入傅舉人的府邸之後,竟然沒有聽到一絲的喧囂,而且有一種說不出的清新和寧靜,門裡門外截然是兩個世界。

    「鬧中取靜!」

    「老師真是好福氣,竟然尋得此寶地。」

    司徒刑看著入目的鬱鬱蔥蔥,還有已經成片,修長碧綠的竹林,有些豔羨的說道。

    傅舉人對司徒刑的誇獎很是受用,笑著引導他走上一條石徑。

    整條石徑都是用鵝卵石,在竹林中曲曲折折的射向遠方,石徑也讓竹林看起來格外的幽深,雖然不是深山,但是卻給人有一種雲深不歸處之感。

    「真是妙啊!」

    看著隨風而動的竹林,還有靜靜好似臥龍的石徑,動和靜,陰和陽,兩者是那麼的和諧,那麼的統一。

    就算用最苛刻的目光去審視,也不得不說這個設計雖然看似簡單,但卻是獨具匠心。

    「老師真是好福氣,在此居住定然能夠修身養性,延年益壽。」

    司徒刑看著茂林修竹,由衷的讚嘆道。

    「竹子乃是花中四君子之一,最有氣節。故而我獨愛竹,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食無肉使人瘦,居無竹使人俗。」

    傅舉人呵呵一笑,引導司徒刑踏著石徑向竹林深處走去。

    傅舉人的宅院面積不小,足足有四進院落,但是房間並不是太多,因此下人也不是很多。

    司徒刑和傅舉人走了好大一會,才看見一個身穿麻衣,年歲蒼老的下人正在用掃帚清理竹子的落葉。

    不大一會就掃了好大的一堆。

    「這竹子雖然好,但就是喜落葉。只是辛苦了我的這些下人。」

    傅舉人也看到那一大堆落葉,已經辛苦操勞的傭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下人恭敬的站在路旁,等司徒刑和傅舉人通過後,這才再次拿起掃帚,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偷偷的打量了司徒刑一眼。

    傅舉人雖然品階不高,但是為人卻很清高。就如同竹子一般,最看重氣節。

    有著一股子寧折不彎的執拗,故而傅舉人雖然擔任知北縣學政多年,朋友並不是很多,真正帶回家的知己更是寥寥無幾。

    在他的印象中,就是知北縣案首白子聰,主簿大人公子李承澤都沒有這個殊榮。

    司徒刑能夠獲得傅舉人的青睞,並且邀請他到自己的府邸做客,這足以說明傅舉人對他的重視。

    這樣的人,飛黃騰達只是時間問題。

    如果以後有機會遇到,定然要結點善緣。

    司徒刑不知道下人心中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會有任何反應,這樣的人雖然有投機取巧的嫌疑,但也是人之常情。

    他隨著傅舉人順著石徑又轉了幾個曲折,最終停在一個用青竹搭建而成的亭子近前。竹亭之內擺著一個石頭雕刻的石桌,還有兩個石凳。

    因為經常使用的關係,石頭表面被磨的無比光滑,甚至能夠倒映出人的影子。

    石桌之上擺著一副棋盤,顯然剛剛有人在這裡對弈過,黑子白子狼牙交錯,好像是兩頭巨獸在方寸之地廝殺,竟然是一個沒有分出勝負的殘局。

    傅舉人看到桌面上的殘局,先是眼睛一滯,顯然他也沒有料到這麼早就有人在此對弈。

    但是當他的眼睛餘光看到竹林中有一抹紅色閃過,眼中又流露出了然之色。

    司徒刑對棋奕之道本沒有太多瞭解,但是穿越後,難免附庸風雅陪人手談幾局,時有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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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博弈

    傅舉人相邀,司徒刑也沒有客氣,坐在傅舉人的對面仔細的觀看起來。

    棋盤是用上等木料雕琢而成,橫豎均勻,而且有著厚厚的包漿,一看就是主人的心愛之物,經常把玩。

    而且棋盤上隱隱透著一股幽香,讓人聞之,醒神開竅。

    司徒刑因為玉清觀的事情一夜未睡,本有幾分睏乏。但是輕輕的嗅了幾口之後,竟然瞬間清醒不少。

    「這棋盤竟然是用一整塊醒神木雕琢而成!」

    司徒刑用手指輕輕的觸摸,感受著木質特有的紋理,眼睛中不由的流露出一絲豔羨。

    醒神木是一種特殊的木材,因為能夠提醒神腦,故而深受文人墨客推崇。坊間更有傳言:

    寸金難買寸木。

    雖然此說法有些誇大,但也也能說明醒神木的價值。

    司徒刑以前也見過醒神木,但那些都因為受制於木料,不得不雕琢成隨身香囊,或者是小的掛件。

    可就是如此,也都是珍貴無比。非富貴人家不能享用。

    而這個棋盤,不論大小,還是品相,都不是那些小物件能夠比擬的。說是價值千金,也絲毫不為過。

    像品相這麼完整,司徒刑是頭一次見到。

    雕琢這塊棋盤的人必定是痴迷棋道之人,否則定然不會把如此珍貴的木料做成棋盤。

    棋子不知用什麼材質製成,但是形體圓潤,用手觸之,彷彿二八少女的肌膚,隱隱有溫潤之感。

    司徒刑雖然不知道棋子是用何種材料製成,但是棋盤都如此貴重,那麼棋子的材質定然也不是平常之物。

    「這棋子是清心石所制成,能夠讓人清心寡慾。」

    傅舉人見司徒刑盯著手中的棋子,眼睛流露出迷惑的神色,笑著介紹道。

    「原來是清心石!」

    司徒刑的眼睛中頓時流露恍然之色。

    按照《奇物誌》中記載,清心石產於深海之淵,具有清人心神之奇效。

    因為此物太少,故而市面難得一見。

    就算有人獲得,也大多會打磨成配飾,或者是鑲嵌於冠帽。

    用清心石打磨成棋子,司徒刑是想所未想。

    「真是暴殄天物!」

    司徒刑看著一顆顆圓潤的棋子,心中有些憤憤的說道。

    「這些東西終究只是外物,當你見的多了,也就釋然了。」

    傅舉人端坐在石凳之上,目光炯炯的看著棋局,若有所指的說道。

    「老夫以前就曾給你說,你的學問已經足夠,但是為什麼累次不中?那是因為你的文章中充滿了孤憤偏激之語,心酸愁苦之聲,和當今盛世不符。故而累次不取。」

    「但是終究還是有所不足。」

    「老師教訓的是!」

    司徒刑微微低頭,面目嚴肅的聽傅舉人的教誨。

    司徒刑也明白自己的缺點,前世的他出生普通家庭,後來雖然有所成就,但也最多算是小富即安。更談不上什麼上層社會。

    今世,他出生在北郡豪族,但是因為父母早喪,被人剝奪了繼承人資格,並且發配到邊陲之地。心中悲苦,哪裡有什麼雍容之氣?

    也就是最近屢次獲得氣運,重新樹立信心,這才有幾分氣勢格局。但是比從小錦衣玉食,奴僕如雲的富貴人比起來,還是有不少差距的。

    傅舉人現在能夠對他耳提面命,顯然是真他當做了學生來培養。

    「這也怪不得你,你的出身我也派人瞭解過。」

    「知北縣司徒家的嫡系子孫,前任家主司徒銘的獨子。司徒銘早亡,那時你也年幼,又不能感受文氣,故而族老行了廢長立幼之舉。」

    「又將你發配邊疆,不管不問,否則你這些年也不會過的如此辛苦,更被人欺辱。」

    「故而,有些悲憤之情也能理解。」

    傅舉人眼神幽幽的看著司徒刑,彷彿是一個天橋的說書先生,金口銀舌,故事典故信手拈來來。

    「聖人有語,廢長立幼,禍亂之始。更與禮法不合,故而你心有怨言,這也純屬正常。」

    「如果來日,你有所成就,自然可以撥亂反正,北郡司徒家更是唾手可得。」

    「老爺,您的茶!」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翠綠,腰身婀娜的侍女托著一個棗紅色的茶托走了上來,輕輕的將兩個骨刺的茶碗放在傅舉人和司徒刑的面前。

    又取出濕熱的手巾,請兩人潔手之後,這才轉身離去。

    傅舉人也因為被人打斷,沒了談性,示意司徒刑手談幾局。

    「下棋,下棋。」

    司徒刑微微一笑,面色如常的看著眼前的殘棋。

    雖然棋道不精,但是司徒刑也下了不少殘局。但是沒有一個殘局,如此的怪異。

    似是非是。

    看似簡單,卻是仔細琢磨,又彷彿蘊含著無窮的變化,讓你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但是越是琢磨,又讓你越是迷惑,絞盡腦汁,最後你會發現,竟然又回到了原點,一切又要重新開始。

    這哪裡是棋局,簡直就是一個連環扣。

    一環扣著一環,環環相扣,扣扣相連,思索半天,司徒刑竟然有一種獅子咬天無從下口的感覺。

    傅舉人也不著急,靜靜的喝著清茶,眼神幽幽。

    「小姐,那位司徒公子俊俏的很,唇紅齒白,而且身上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看的婢子心都彷彿小鹿一般,砰砰亂跳!」

    身穿綠衣服的侍女轉過假山之後,看著一個身著紅衣年輕貌美的女子,有些調笑打趣的說道:

    「我看老爺對他甚是看重,也許今日的師生,就是明日的翁婿。」

    「呸!」

    「你這個不害羞的丫頭,我看是你思春了吧?」

    被稱作小姐的女子啐了一口,翻了一個白眼。但臉上卻如同蒙了一層紅布,本來就細膩柔滑好似凝脂的皮膚看起來越發的嬌豔。

    就連同為女子的小婢內心也不由的一顫。有些怔怔的說道:

    「小姐,你越發的撩人了,如果被外面的登徒子看到,還不把人魂給勾走了。」

    「如果小婢是男兒身,恐怕也會如此吧?」

    「你這個小婢,整日就知道胡說。」

    看著兩眼怔怔的婢女,小姐狠狠的一跺腳,有些嬌憨的罵道。

    「父親也是,那幅殘局我已經琢磨數日,都沒有辦法解開。司徒公子年歲不過雙十,就算從小浸染棋道,也不可能短時間內解開。」

    「就是,要是嚇跑了小姐的如意郎君可怎麼辦。」

    小婢在後面笑著打趣道。

    「你這丫頭,還敢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小姐彷彿被人說中了心思,臉上頓時赤紅,有些羞惱的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

    「小姐,我再也不敢胡說了。」

    「這也不說小姐每日都要讀上一遍《陋室銘》。」

    身著綠色衣服的婢女一臉嬌笑的躲避,嘴裡討饒道。

    「你這個小婢,竟然還敢。。」

    小姐羞赧的跺了跺腳,雙手捂著發燙的臉頰,逃跑似的向繡樓跑去。

    綠衣服小婢本想跟隨,但是眼睛一轉卻停住了腳步,藏在假山陰影處,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心的觀察著司徒刑的一舉一動,眼中隱隱有愛慕之色。

    。。。

    司徒刑端坐在石凳之上,眼睛瞳孔隱隱有幾分充血。看起來好像幾天幾夜沒有休息一般,全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就在剛才的一會,他在內心設想了無數種可能,但是又被他一一否定。

    死局!

    這是必死之局。

    但是,如果是必死之局,傅舉人必定不會拿來考校自己。

    一定是有什麼地方被疏忽了。

    司徒刑的腦袋就如同一台高速運轉的計算機,念頭不停的碰撞,迸發出一絲絲火花。

    如果不是有醒神木和清醒石溫養精神,恐怕他早就因為精神不濟而放棄了。

    傅舉人看著舉著棋子,眼睛裡充滿猶豫,遲遲不能落子的司徒刑,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瞭然。也不催促,就靜靜的坐在那裡,喝著茶。

    又過了大半刻,司徒刑的眼睛已經隱隱充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布滿了一條條的血絲。頭頂更是見汗,就連他捏著棋子的手背上,也有一根根的血管凸出。

    他的眼睛中還是充滿了猶豫之色。

    數次想要落子,但是又數次停下。

    「既然沒有辦法落子,那就停下。」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固然大勇,但並非智者之所為。」

    傅舉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有些開導的說道。

    「啪!」

    但是,司徒刑的手卻重重的落下。

    那一枚被汗水浸透的棋子穩穩的落在棋盤的縱橫之間,發出清脆的響聲,也讓傅舉人後面的教誨被堵在胸膛,沒有辦法宣之於口。

    傅舉人看著如釋重負的司徒刑,眼睛流露出一絲非常隱晦的失望之色。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莽夫也!

    真是枉費自己的一片苦心。

    「老師,此殘局學生已經破開。」

    司徒刑用溫熱的手帕擦了一把頭上的虛汗,有些興奮的說道。

    傅舉人心中失望,本不想觀看,但是架不住顏面,只能將視線轉到棋盤之上的阡陌縱橫。

    「這是!」

    傅舉人的瞳孔陡然收縮,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司徒刑的落子。

    一枚由清心石雕刻的棋子穩穩的落在棋盤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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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爛柯山上爛柯仙

    傅舉人面色大變,瞳孔收縮,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怎麼可能?

    司徒刑竟然如同一個根本不懂棋道的人,異常可笑的用自己的棋子,堵住了自己的棋眼。

    也正是這一顆棋子。

    司徒刑的一條大龍竟然被活活的憋死。

    自己屠殺掉自己的一條大龍。

    在傅舉人看來是難以理解,也是非常可笑的。

    只要粗通棋奕的人都不會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蠢事。

    而且司徒刑明顯棋奕不俗。做出這種事情,在傅舉人看來簡直是匪夷所思。

    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沒法判斷司徒刑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司徒刑微微一笑,沒有管傅舉人滿臉的詫異,伸出白皙光滑的手指,將被斬掉大龍的白子一顆顆的吃掉,露出好大一塊空地。

    傅舉人面色呆滯的看著,等司徒刑將所有的棋子都放到棋盒之中,他才有一種如夢方醒之感。

    而棋盤上的形勢,也發生了一種十分戲劇性,堪稱詭異的轉變。

    司徒刑斬掉自己的大龍之後,在棋盤上露出足夠多的空間,反而讓本就複雜難明的局勢,竟然陡然變得清晰起來。

    「真是不可思議!」

    「置之死地而後生!」

    傅舉人面色大變,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兵書有雲,兵在精而不在多。」

    司徒刑看著大盤被激活,白子已經隱隱有翻身轉制的跡象,眼睛裡流露一絲非常隱晦的得色。

    「這些棋子拋棄之後,整個棋路都活了。」

    傅舉人看著棋盤上的局勢久久不語,兩條大龍還是相互糾纏,但是局勢已經發生了逆轉,而且這種趨勢會隨著司徒刑的落子而變得越發明顯。

    奇思妙想,劍走偏鋒!

    傅舉人的臉上流露出感慨之色。大約過了一刻鐘,他在回過神來,而且傅舉人沒有任何猶豫的將自己手中的黑子扔到棋盤之上。

    渾圓的黑子撞擊在棋盤之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投子認輸!

    隱藏在暗處的小婢,看傅舉人投子認輸,頓時一臉的震驚,嘴巴張的老大。又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再三確認之後,這才扭轉身體,搖晃著好似銀盤渾圓飽滿的翹臀,一蹦一跳的好似一陣風衝向小姐的繡樓。

    傅薔薇坐在書桌前,手裡拿著一本《女訓》,但是她今天卻怎麼也看不進去。最後索性將書本放在一旁,從書本中找出那一頁寫著《陋室銘》的詩筏。

    怔怔的看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抹緋紅悄悄的爬上了她的臉頰。

    傅薔薇聽到樓梯的響聲,頓時有一種被別人撞破秘密的羞澀,急匆匆的將詩筏藏在書頁之中,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見上來的是丫鬟綠兒這才不由的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心還是在碰碰的亂跳,好似馬上就要跳出來一般。

    「小姐,司徒公子可真是了不得。不僅詩詞寫的好,就連棋也下的好,竟然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破了小姐的那個連環殘局,最後就連老爺也不得不投子認輸。」

    綠兒上樓後,沒有發現傅薔薇的異樣,有些嘰嘰喳喳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

    傅薔薇顧不得心中羞澀,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那個連環殘局,看著簡單,卻蘊含了數個連環,一個套著一個,最容易讓人顧此失彼。」

    「就連爛柯山的沉浸棋道幾十年的師兄們,也少有人能夠解開。」

    「司徒刑年齡不過雙十,在棋道上怎麼可能有如此高深的造詣。」

    「小婢最早也是不信,站在那又確認再三。的確是老爺投子認輸了。」

    小婢綠兒被傅薔薇懷疑,用手絞著衣角,眼淚汪汪,一臉委屈的說道。

    「真是受不了你這個婢女,那你與我說說,司徒公子是如何破局的?」

    傅薔薇看著不停抽動鼻子,眼睛裡蘊含著淚花。彷彿隨時都可能哭泣的小婢,有些無奈的說道。

    「小婢隔著比較遠,看的不是很真切。」

    小婢綠兒見傅薔薇不是真的生氣,瞬間破涕為笑,看的傅薔薇心中不由暗暗搖頭,這個鬼精靈。

    就在綠兒向傅薔薇繪聲繪色形容司徒刑破局的過程時,傅舉人也在和司徒刑進行長談。

    「這個棋局並沒老夫所擺,而是出自小女薔薇之手。」

    傅舉人捋著花白的鬍鬚,一臉得意的說道:

    「小女薔薇在棋道上很有天賦,四歲學棋,到十歲時,在知北縣已經少有對手。也正因為此等天賦,被我的老友爛柯山的棋王收為衣缽弟子。」

    「屈指一算,已經有六七個春秋。」

    「爛柯山!」

    司徒刑眼睛收縮,一臉的震驚,忍不住追問道。

    「可是棋道聖地爛柯山?」

    「那是自然,大乾還有第二個爛柯山不成?」

    傅舉人見司徒刑還有幾分不信,吹鬍子瞪眼好似頑童一般說道。

    「自然是那個棋道聖地爛柯山。」

    「我傅舉人的女兒天資聰慧,如果修行儒道,也會有不俗的造詣。如果不是棋王天天纏著老夫,薔薇又酷愛棋道,老夫怎麼可能把小女送進深山之中。」

    司徒刑的眼睛微眯,心中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爛柯山是棋道聖地,傳說中有一樵夫酷愛棋奕之道。

    有一日在砍柴途中,路遇兩個鶴髮童顏的老者對弈。

    他出於好奇,就將柴火,斧頭放在一邊,靜靜的觀看。

    兩位老者也不驅趕他,反而在他感覺飢渴難耐的時候就給他一隻桃子充飢。

    兩位老者的棋奕之道,堪稱出神入化。

    樵夫彷彿看到了棋奕之道的最高境界,頓悟出先發制人之理。

    兩位老者的棋越下越高深,也越來越慢。太陽下山再度升起,又下山再度升起,幾人都仿若未覺。

    反而棋盤彷彿磁石做成一般,三個人六隻眼睛都被牢牢的吸牢。

    就這樣日出日落,春去秋來,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寒暑。

    等這個棋局結束的時候,樵夫已經滿頭白髮,從壯年步入了晚年。

    他捆綁的柴火和斧頭,因為時間的關係已經腐爛。

    那兩個對弈之人,乃是一對酷愛棋道的大能,感覺對不住樵夫,就傳授給他修行之法。

    那個樵夫將兩位仙人對弈的棋譜整理出來,起名《爛柯棋譜》,並且力邀天下棋奕名家到爛柯山共同破局。

    但是仙人的棋局其實那麼好破解的?

    全天下的棋奕名家匯聚了十之七八,但是任憑他們絞盡腦汁,最後仍然沒有人能夠破解。

    故而《爛柯棋譜》被世人尊為第一棋譜,而兩個對弈的仙人,也被稱為爛柯仙,更被奉為棋道祖師!

    因為爛柯仙人,爛柯棋譜的關係,爛柯山也被世人尊為棋道聖地。

    當年的棋道名家中很多人早就厭倦了俗世,爛柯山又是山明水秀,而且還有棋道勝跡,最後索性就隱居在爛柯山。

    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種種原因,隱居爛柯山的棋道名家越來越多,由當年觀仙人下棋的樵夫出面,建立了一個以棋道為主的修行門派。

    爛柯山!

    爛柯山雖然是一個棋奕修心為主的門派,但是他們傳承自仙人的《爛柯心法》甚是奇妙,配合《奕劍術》,如同棋奕之道,能料敵於先。

    正因為這個特點,爛柯山雖然是棋道聖地,但也沒有敢輕辱。後又經過歷代祖師推演,爛柯山的武功神通越來越多。

    更憑藉《嘔血譜》,圍困住數十個意圖冒犯爛柯山的先天武者,並讓他們嘔血,從而名聲大噪。

    傅舉人的女兒能夠拜入爛柯山修行,真是非常難得的機緣。

    「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更加的優秀。」

    看著身體挺得筆直,眉宇之間有著森嚴法度,說不出威嚴的司徒刑,傅舉人有些感慨的說道。

    「如同我前面所講,你現在不論學問,還是處事都沒有問題,所欠缺者,不過是一種雍容氣度。」

    「而這種氣度並非天生所有,需要刻意的去培養。」

    「我這裡有幾份當朝翰林的手札,你拿去好好研究。只要能體會一二,就能讓你受益匪淺。」

    傅舉人從袖子中取出一份手札,異常珍惜的看了一眼,最後還是毅然遞給了司徒刑。

    「當朝翰林!」

    司徒刑看著那一份有些老舊的手札,眼睛裡的神光不由的閃爍了幾下。

    當朝翰林,可是了不起的存在。那可是真正的中樞,是乾帝盤的智囊團。官職品階雖然不高,但是卻和乾帝盤日夜相處,簡在帝心。

    只要在翰林的職位上熬個幾年,放出去都是封疆大吏。

    故而,很多人都將翰林院視為陞官最快的捷徑。但是翰林院可不是那麼好進的,除了學問要好之外。還要有足夠的才幹。

    更要善謀略,非一般人能夠擔任。

    司徒刑就曾經聽說過這樣一個傳說。

    大乾盤帝二十三年,外域摩羅國派使節入神都。除了帶來了大量的貢品之外,還有一封摩羅國國主親筆所書的國書。

    也不知摩羅國國主是否有意為難乾帝盤,整篇國書竟然全部都是用摩羅文所寫。

    摩羅國只是一個小國,又距離大乾有萬里之遙,故而滿朝文武竟然沒有一人認識摩羅文字。

    感覺丟失面子的乾帝盤大為震怒,一連貶斥了好幾個負責外交的官員。

    直到有一位年輕的翰林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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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撥雲見日

    這位翰林不是別人,正是現在的當朝首輔,統領三省的洪半壁。

    當時的洪半壁只是一位品階不高的翰林院行走,因為平常對外域諸國多有研究,故而通暁摩羅國文字。

    據說當時,洪半壁用三寸不爛之舌,將摩羅國使者說的啞口無言。

    因為保全了國體,也給乾帝盤贏得了面子,故而乾帝盤下諭旨,將洪半壁提拔為外交使節。

    洪半壁的確有過人的才幹,乾帝盤交代的幾件事情都被他處理的異常圓滿。

    也正因此,乾帝盤累次破格提拔,最後更是將他委任為當朝首輔,總領三省。權勢之大,僅在乾帝盤之下。

    因為洪半壁出身翰林院,讓翰林院又蒙上一層傳奇的色彩。

    「你的字雖然法度森然,但是卻太過崢嶸,容易為人所不喜。」

    「你以手札為字帖,每日練習,必有所得。」

    傅舉人見司徒刑瞭解翰林的過往,也就不再贅言。

    「諾!」

    「學生謹記!」

    司徒刑知道傅舉人這是為他著想。

    崢嶸二字是傅舉人有涵養,其實直白點說就是棱角分明,鋒芒太露,也就是刺頭!

    朝中的大人講究的是中庸之道,講究的是「和光同塵」,怎麼可能喜歡刺頭?

    故而,傅舉人十分隱晦的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筆跡,不要鋒芒太露。免得因為字體的原因,導致考官對他不喜。

    「學生定然每日勤加練習。」

    司徒刑低眉順眼,一臉的恭敬。

    「不知老師還有什麼吩咐,學生謹記。」

    司徒刑見傅舉人談性未減,趁機詢問道。

    傅舉人臉色不由的一滯,眼神幽幽思索了半晌,這才說道:

    「昨日之事你也見到,知北縣亂像已生,而且離會試只有兩個多月時間,你近日就動身,去北郡備考吧。」

    司徒刑聽傅舉人如此說,心中不由的一突,傅舉人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卻隱含了太多的東西。

    傅舉人認為知北縣必定動亂,擔心影響到自己,才讓自己早早的去北郡。

    要知道,北郡和知北縣雖然路途遙遠,但是利用墨家的機關車,只需要數日既能抵達,如果乘坐飛艇,時間只會更短。

    「老師可是擔心玉清道趁機作亂?」

    司徒刑看著傅舉人有些詫異的問道。

    傅舉人看著棋盤眼神幽幽的說道,「知北縣地處邊陲,人煙稀少,龍氣稀薄。」

    「這也是玉清道敢這裡攪風攪雨的原因,如果是內地大城,人口數十萬,龍氣熾熱,只要一封公文,就能封了玉清道的福地。哪用如此麻煩?」

    傅舉人喝了一口香茗,一臉不屑的說道。

    「玉清道雖然善於蠱惑人心,但是在朝廷大軍面前,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所以,玉清道只敢隱藏在暗處,彷彿臭蟲一般,做那齷齪之事。」

    司徒刑眼睛微眯,做出傾聽之狀。傅舉人沉吟了半晌,司徒刑也不著急,只是恭恭敬敬的在那裡坐著。

    「真正的問題是,大乾國祚將盡,地氣轉移,龍蛇起陸,亂局已顯。知北縣地處邊陲,是交通外域的走廊。故而,首當其衝。」

    「天下大旱,地力衰竭,就是最好的明證。」

    「大乾國祚將盡?立代立國,國祚五百年者,六百年者,八百年者多如牛毛,大乾太祖雖然起於草莽,但也是赤龍轉世,氣運濃郁,定都之後更是龍氣勃發,後又經曆數代大治,民心思定,少說也得有六百年江山,這才不過三百年,怎麼可能國祚將盡?」

    司徒刑面色大變,眼睛收縮,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大乾太祖出身鄉野,自幼貧寒。前朝滅絕,太祖趁機起事,機緣巧合,龍氣勃發之下,竟然打下如此大的江山。」

    「但不可否認的是,太祖從起事,到登基,其中都有百家宗門的身影。」

    「如果沒有百家宗門輔助,太祖很有可能死於爭龍之戰。畢竟,天下蛟龍並非只有太祖一人,比太祖氣運深厚者不是沒有。」

    傅舉人眼神幽幽,說出當今大乾的一段隱秘。

    「百家宗門幫助太祖奪取江山,也並不是沒有所求!」

    「他們求的是朝廷的冊封。太祖市井出身,史官記載,太祖起於市井,頗有豪俠之風。其實就是一個偷雞摸狗的無賴,因為機緣巧合,有了今日的成就。哪裡懂得氣運之說,也正因為如此才被宗門算計,一連冊封十幾個真君,氣運損耗嚴重,國運萎靡,六百年國祚更是憑空蒸發了三百載!」

    傅舉人面色有些陰沉的說道:

    「太祖出身貧寒,不瞭解這些有情可原,但是他手下的謀士多是豪門宗族出身,怎麼可能不瞭解?」

    司徒刑有些難以理解的說道。

    「所以,太祖登基之後,殺了很多功臣。就連當時的第一謀士劉善長都被毒死,很多人都說這是太祖誅殺功臣,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其實,這是太祖在報復!」

    「畢竟是三百年國祚。」

    司徒刑眼神幽幽,傅舉人的話讓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這些宗門真是肆無忌憚,竟然敢用陰謀詭計算計真龍,謀得新朝氣運。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們竟然真的謀劃成功了。

    怪不得大乾太祖登基之後,大開殺戒,藉著幾個案子,將當年的從龍之臣斬殺大半。更是極力打壓宗門勢力,並且親自帶領兵馬夷平了幾個宗門。

    司徒刑以前看到這段史實,心中還有疑惑。當時太祖已經坐穩龍庭,這些從龍之臣不是病退,就是遠離權利核心。在他看來,太祖誅殺他們除了給世人留下一個刻薄寡恩的印象之外,沒有任何的好處。

    也正是這個原因,大乾歷代帝王和宗門的關係都降到了冰點,如果不是宗門勢力太過強大,說不得幾位強勢的人王也要學秦王政吊打諸天。

    乾帝盤登基之後,不僅改善民生,懲治貪腐,還建立了一支特殊的軍隊,鎮魔軍!

    這只軍隊不護衛神都,也不戍邊,在武道聖人衛壁的帶領下,攻山伐廟,威懾天下宗門。

    天下宗門一時間嘩然,各種反對之聲不絕於耳。更有人試圖刺殺衛壁,來瓦解鎮魔軍。

    司徒刑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現在瞬間都有一種撥雲見日之感。

    任何事情都有因果,不知道歷史原因,司徒刑總有一種模模糊糊之感。傅舉人的一席話,無意間給他補齊了這個短板。

    司徒刑對天下的局勢的判斷變得更加的清晰。

    宗門和大乾必定會有一戰,這一戰將決定天下走勢。

    大乾勝利,憑藉大勝的餘威,可以震懾天下,更主要的是掠奪宗門氣運,延長本就不多的國祚。

    宗門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絕對不會坐以待斃。提前投資蛟龍,攪動天下局勢,讓乾帝盤疲於應付。

    可笑,現在很多人竟然想要借助宗門的力量,在朝廷中立足。殊不知,這已經犯了大忌。乾帝盤現在處理宗門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讓宗門的力量越發的強大?

    想明白這些。司徒刑背後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幸虧自己沒有修行域外法門,也沒有投在黃文峰的門下,進行儒道雙修。

    不出意外,朝廷必定會清洗,任何和宗門有關係的,不是被株連,就是被貶斥,遠離權利核心。

    「真是秀才不出門,就知天下事。」

    傅舉人見司徒刑眼睛裡流露出了然的神色,有些高興的讚嘆道。

    「老師過譽了!」

    司徒刑不敢得意,彷彿是一個小學生,正襟危坐在那,一臉謙卑的說道。

    「你哪裡都好,就是規矩太多,太過謹慎。」

    傅舉人看著正襟危坐的司徒刑,嘆了一口氣,有些教誨的說道。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歲,就會知道,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雲煙。」

    「謹遵老師教誨,學生回去就收拾行裝。」

    「那老師你呢?」

    司徒刑看著頭髮霜白的傅舉人,眼睛裡閃過一絲遲疑,小聲的問道。

    「老夫雖然已經年逾古稀,但也不是誰想拿捏就拿捏的。」

    「就算知北縣出現動盪,老夫想走,誰又能奈我何?」

    傅舉人嗤笑一聲,有些倨傲的說道。

    「你儘管去吧,就算老夫不敵,還有黃文峰,我倆互為犄角,就算武道宗師到此也得鎩羽而歸。」

    黃文峰是黃子澄的父親,手持法器星辰狼毫筆,一身儒道修為深不可測。和傅舉人是至交,兩人聯手。

    正如傅舉人所說,就算是武道宗師親至,也只能鎩羽而歸。

    「老師保重。」

    司徒刑站起身形,真心誠意的給傅舉人行了一禮,感激的說道。

    「休要做這等小兒女姿態,老夫說的是最壞情況,大乾立國不過三百載,還沒有糜爛到骨子裡。乾帝盤素有大志,又有朝中諸公輔佐。」

    「就算宗門想要為禍蒼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只期望你來日高中,鯉躍龍門,脫離凡胎,到時候老夫在老友面前也多幾分顏面。」

    傅舉人看著司徒刑行禮,心中有些悵然,捋了捋袍袖,故作灑脫的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3:14
第一百四十九章 法家接引

    「老師教誨,學生定然謹記。」

    司徒刑看著鬚髮有些花白的傅舉人,心中唏噓。他和這位傅學政雖然有師生之名,卻一直沒有師生之實。

    今日傅舉人將他喊至府上,細心指點,殷切囑咐。

    讓他的心不由的感到一陣陣溫暖,司徒刑非常鄭重的給傅舉人行了一個大禮。

    這次傅舉人沒有躲避,坐在那安安穩穩的受了司徒刑一禮。眼睛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

    書案上攤開一張白紙,司徒刑正在揮毫潑墨。

    而在他的背後是一張高山流水圖,不知是哪位名家所作,但是畫工非常的精湛,看上一眼都彷彿能夠聽到流水之音。

    面前的書案是用上好的實木製成,而且看起來也有些年頭,表面都已經氧化發黑,透著紅亮。在桌面上放著一張攤開的白紙,上面還有未乾的墨跡。

    而在白紙旁邊放著的是翰林手札。

    忽然一陣風颳來,敞開的窗戶陡然閉上。

    司徒刑放下手中的毛筆,走到窗戶近前,看著外面有些陰霾的天氣,還有隱隱有些發紅的月亮,不由的嘆息一聲。

    「山雨欲來風滿樓。」

    「好詩,好詩!」

    正在出神之時,突然聽到一陣輕輕的掌聲。司徒刑的身體不由的一僵,眼睛中流露出一絲驚懼之色。

    不過隨即被他很好的掩飾過去。

    一身白衣的吳起,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手裡拿著司徒刑剛寫好的字帖。不時發出嘖嘖之聲。而那把寸步不離的雨傘被他收攏放在身邊。

    「吳大人,不請自來,可不是君子所為。」

    司徒刑走到吳起的對面坐下,有些抱怨的說道。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進來的?」

    吳起見司徒刑眼裡沒有任何驚奇之色,忍不住問道。

    「按照大人的身手,除了皇宮大內,還有吳大人不能去的地方麼?」

    司徒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若有所指的說道。

    「你比胡不為那廝聰明的多,本官沒有看錯你。」

    吳起一點也沒有被拆穿的尷尬,反而有些欣賞的說道。

    「本官供職三法司,監控天下官員,宗門。但有貪贓枉法者,三品之下有權先斬後奏。他竟然想和本官做朋友,這不嫌命長麼?」

    吳起也沒有客氣,隨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臉不屑的說道。

    「你以前的字就是極好,鋒芒畢露,鐵骨錚錚,現在的字反而多了些圓潤和雍容,但是卻喪失了自我,畫虎不成反類犬。」

    「大人見過學生以前的字?」

    司徒刑對於吳起的批評,臉上沒有絲毫惱怒,反而有些好奇的問道。

    「自然,你說的對。除了皇宮大內,沒有任何秘密能夠瞞得過我的耳目。」

    吳起輕輕咳嗽了一聲,面色有些倨傲的說道。

    「本官調閱了你的卷宗,發現你這幾個月來境遇變化很大。不僅學問有了很大提高,就連處事風格,字跡筆鋒也發生了很大變化。」

    「本官甚至一度懷疑你被人奪舍。」

    「直到前幾日,本官才發現了原因。」

    吳起的話音很輕,但是卻彷彿炸雷一般,讓司徒刑的身體不由的一僵。

    「不用緊張,我們是一類人。」

    吳起的嘴角慢慢升起一絲笑容,而且這一絲笑容越來越大。眼睛中更是流露出溫暖,興奮之色。

    司徒刑愣愣的看著吳起,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身體竟然有一種見到了同類的喜悅。

    司徒刑有這種感覺,吳起自然也有。

    「難道。。。」

    司徒刑看著一臉親切的吳起,心中狐疑,難道這個人也是從地球穿越過來的。

    不過這是他最大的秘密,到嘴邊的話又被他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沒錯,正如你所想的那般,本官和你一樣,也是法家弟子。」

    吳起滿臉嚴肅的站起身,從懷裡掏出一個金色發著幽光的令牌,只見上面用篆書寫著一個大大的法字。

    司徒刑的眼睛中陡然出現一絲迷離,以令牌為中心,有一道道好似蛛網一般的秩序鏈條延伸到無窮無盡虛空之中。

    「法牌!」

    司徒刑看著那一枚雕琢著虎頭龍紋的令牌,古井不波的眼睛中終於有了波動,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沒錯,你果然是法家弟子!」

    吳起看著神情有些激動的司徒刑,有些得意的說道。

    「每一個法家弟子經過認證之後,都會獲得一枚象徵身份的法牌。」

    「按照入門時間,你需要喊本官一聲師兄。」

    「法家末學司徒刑拜見師兄!」

    司徒刑確認法牌真偽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的躬身施禮,恭敬的說道。

    「好,好,好,在這邊陲之地,竟然能發現你這個法家遺賢。也不枉費本官最近幾日,在這邊陲莽荒之地吃的苦,遭的罪。」

    吳起看著一臉恭順的司徒刑,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

    司徒刑看著吳起臉上的笑容,眼睛中不由的閃過一絲狐疑。這位吳大人顯然在神都位高權重,竟然為了自己跑到這個蠻荒邊陲之地。

    顯然有些不符合常理。

    「法家雖然得人皇器重,但是因為先秦的關係,被諸子百家聯合抵制。這些年來,實力已經跌落到低谷。法家弟子更是稀少,故而每發現一個法家弟子,宗門都異常重視,派出門內強者接引。」

    吳起不知是不是發現了司徒刑眼中的狐疑,或者是單純的為他講解法家現狀。

    「法家竟然衰敗至如此地步?」

    司徒刑一臉的詫異,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怎麼不至於,自從法家巨頭李斯被董仲舒斬於咸陽,法家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在歷代人王和諸子百家刻意打壓之下,法家也從一個整體,被切割成了法,勢,術三個流派,各有各的首領。」

    「令不出同門,讓本來就嚴峻的形勢更加雪上加霜。」

    吳起眼神幽幽,一臉苦笑的說道。

    「法家諸公就不明白這個道理?」

    司徒刑眼睛睜得老大,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怎麼可能不知,但這是人王和百家共同的默契,法家不能滅絕,但也不能壯大。為之奈何?」

    吳起的眼睛彷彿有化不開的苦澀,一臉無奈的說道。

    「百家打壓法家,可以理解。畢竟咸陽一戰,法家雖然戰敗,巨頭隕落,但是百家精銳損失殆盡。」

    「故而,百家畏懼法家強大,更怕在法家的輔佐下,再出現一個強大的先秦。」

    「要知道先秦時代,百家是仰人鼻息的。如果不是秦王政試圖鑄造十二金人,永鎮地運,國祚不衰,絕了天下蛟龍的出路,也不會造成天下皆反。」

    「學生想不明白,人王為什麼要刻意打壓法家。要知道,法家可是治世之道,先秦的強大已經足以證明法家的優秀。」

    司徒刑想到那個金戈鐵馬的年代,眼睛不由的迷離起來,喃喃的說道。

    「你知道商君麼?」

    吳起沒有正面回答司徒刑的問題。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

    「怎麼可能不知道,法家巨頭,正因為商君的變法,才有了以後的強秦。毫不客氣的說,如果沒有商君,也就不會有以後吊打諸天的先秦。」

    司徒刑看了一眼吳起,毫不掩飾心中的崇敬之情,笑著說道。

    「那你可知,商君是如何隕落的?」

    吳起能夠理解司徒刑的心情,商君在法家心中,那是不朽的存在。就是他將鑄造了先秦,也就是他讓法家踏上巔峰,笑傲百家。

    「因為變法得罪了關中保守勢力,他們聯合百家反撲,商君被車裂而死。但是法並沒有因為商君的死亡而消亡。也正是因為變法的成功,先秦才日益強大起來,最後吞八荒掃六合,成為讓百家畏懼的強秦。」

    司徒刑雖然心中狐疑,但還沒有任何猶豫的說道。

    「商君是法家巨頭,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又有法網等國之利器。豈是幾個關中遺老,百家廢柴能夠誅殺的?」

    吳起站起身,眼中隱隱有著悲憤之色,但是嘴巴卻是不饒人,有些鄙夷的說道。

    「既然他們無法撼動商君,那是如何隕落的?」

    司徒刑眼睛中流露出一絲疑惑,好奇的問道。

    「真正想要商君隕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時的秦國國君秦穆公!」

    吳起滿臉嚴肅,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正是因為秦穆公的支持,商君才能一展胸中所學。商君也以死相效,報答秦穆公的知遇之恩。」

    「君臣相宜,在當時是一段佳話。」

    「怎麼可能是秦穆公誅殺商君?」

    司徒刑頓時如同雷擊一般,沉默了半晌,才有些喏喏的說道。

    「沒有道理啊!」

    「商君是法家巨頭,也是當代的宗主,更是法網的締造者,戰力更舉世無雙,他的存在,只會讓秦國越發的強大。秦穆公沒有道理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你學的是對的。商君是法家巨頭,更有法網之助,戰力舉世無雙,就連儒家的亞聖,武道聖人,還有天仙大能,也不是他的對手。」

    「而且最關鍵的是,商君念舊重情,誓死報效秦穆公的知遇之恩。」

    「按照道理說,秦穆公是沒有理由除掉商君的。」

    「但是。。。」

    吳起有著不錯的口才,將故事講得活靈活現,他用餘光觀察,發現司徒刑雙眼迷離,顯然是被故事所吸引,故意停頓了一下,有些吊胃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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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