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0555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4 18:57
第二十五章 【老白茶】(下)

  福伯道:「你手法不差,眼力也不差,可盜術也和其他門類一樣,手法練到一定的地步就會止步不前。盜門之中擁有一流手法和一流眼力的人何止萬千,這些人能夠稱為高手,可是真正想再進一步實現突破卻是少之又少,你知不知道你差在哪裡?」他緩緩轉過身去。

  瞎子搖了搖頭,恭敬道:「請前輩指點!」

  福伯道:「無論外人怎樣看待盜門中人,可是盜門中人從不以盜為恥,盜亦有道,是為俠盜,人活在世上但求無愧於心,為盜者也是這樣。」

  瞎子心中暗忖,竊賊就是竊賊,偷人東西又怎能無愧於心?莫非想要成為盜門高手必須先修煉好這張臉皮?看來自己的修為還是不夠。

  福伯道:「這世上好人不少,壞人也有很多,若是心明眼亮,盜盡天下不良之人,劫富濟貧,也稱得上是功德無量!」

  瞎子以為福伯是在給自己上課,當著這位盜門宗師,他自然要裝出謹然受教的樣子,恭恭敬敬道:「前輩的話我記住了,從今以後,我一定擦亮這雙招子,劫富濟貧,把學來的本領用到對付壞蛋身上去。」

  福伯道:「眼到、手到、心到!唯有心立得住,你技藝方可實現突破,其實盜竊未必都見不得光,心中坦蕩就不會在意做事的手法和途徑,若是有一天,你能夠做到理直氣壯,就能夠隨心所欲地拿到一切該拿之物。」他拍了拍瞎子寬厚的肩膀道:「手法上已經爐火純青,差得只是這裡!」他指了指瞎子的大腦門。

  瞎子站在那裡似有所悟,沉思了一會兒方道:「您老的意思是,把任何想要得到的東西都當成是自家東西,千萬別抱著偷竊的想法?咱們不是偷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福伯微笑道:「孺子可教也!」

  瞎子面露喜色,從福伯的這番指點中若有所悟,看來自己一直以來的目光終究狹隘了一些,以後要偷盡天下可偷之物,拿盡天下該拿之物。什麼錢財,什麼女人,我的!全都是我的!

  麻雀將一張地圖展開在桌面,羅獵舉目望去,卻是一張建築的平面圖。

  麻雀道:「這張圖是劉公館的建築結構圖,相信對你應該有些用處。」

  羅獵心中暗喜,這妮子果然神通廣大,圖書館內居然藏有劉公館的詳圖,有了這張地圖就可以事先將劉府的內部結構掌握得一清二楚,對於接下來的行動大有幫助,他簡單瀏覽了一下這張平面圖,輕聲道:「你能否保證我們安全離開瀛口?」

  麻雀道:「你只要兌現承諾,我就能保證!不過,你不要忘了,我在現場的事情,除了你和安翟之外,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羅獵點了點頭道:「一言為定!」

  劉同嗣舉辦的這次酒會幾乎邀請了瀛口所有的頭面人物,其中有俄國領事大伯洛夫,日本領事鳩山秋二,南滿英倫商會會長蘭伯特,瀛口中華商會會長周泰洋,還有來自軍方的幾位要員。

  羅獵和葉青虹抵達劉公館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劉公館的停車場已經停滿,不少轎車停靠在臨時開闢的草坪上,不過因為是冬日,草坪已經枯黃,車輪並不會對草皮造成傷害。

  安翟從副駕上快步走了下來,裝模作樣地拉開車門,身穿黑色皮大衣的羅獵走下汽車,隨後從車裡走出了身穿黑色水貂皮大衣,身姿婀娜的葉青虹,精緻的俏臉上薄施粉黛,更顯嫵媚動人,再配上一身華貴的服飾,當真是豔光四射,讓人不敢逼視。她一手握住精緻的紅色鑲鑽蟒蛇皮手包,一手挽住羅獵的手臂,假扮成兄妹的兩人一起向劉公館的大門走去。

  安翟跟在他們的身後,望著這對假冒的兄妹,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恨不能葉青虹此刻挽住得是自己,不過這廝心底深處卻不得不承認,兩人走在一起實在是般配,珠聯璧合。嫉妒歸嫉妒,可安翟不會因妒生恨,對羅獵他永遠都興不起半點兒仇恨。更何況葉青虹對羅獵明顯要比自己要好得多,安翟唯有感嘆葉青虹的眼光也跳脫不了俗套,只看外表不重內心,難道她看不出羅獵是個花心大蘿蔔,自己才是至情至聖的小郎君。

  走上臺階之前,葉青虹停下了腳步,偏過俏臉,美眸望著安翟道:「交代你的事情你是否記牢了?」

  安翟咧著大嘴,一臉媚笑,倒不是想討好葉青虹,而是已經帶入了角色,他今天就是羅氏兄妹的保鏢:「小姐放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行動之前,葉青虹就反覆叮囑他,一定不要擅自行動,尤其是要管住他的那雙手,切勿見錢眼開,順手牽羊。等到兩人走遠,這廝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低聲罵了一句:「姦夫****頓時感覺胸口舒爽了許多。

  羅獵的目光卻在四處尋找,麻雀約定今晚會在酒會現場出現,只是現在仍然沒有看到她的影子,卻不知她今晚會以怎樣的形像出現?她化妝術高超,肯定不會以本來面目出現。

  葉青虹將羅獵的表現理解為心不在焉,悄悄牽了一下他的手臂,小聲道:「害怕了?」

  羅獵笑了笑,低聲道:「有你陪綁,有什麼好怕?」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在葉青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雖然隔著手套,葉青虹仍然芳心一震,他們已經來到門前,遞上請柬,順利進入公館大門。

  公館內外張燈結綵,劉同嗣協同三姨太謝麗蘊在門口迎接,雖然劉同嗣共有三位夫人,可其中兩位長居北平,只有謝麗蘊最得他的寵愛,也得以陪伴身邊,所以外界都將謝麗蘊尊稱為劉太太,而不知另外兩位夫人的存在。

  羅獵兩人走入之時,劉同嗣正在和英倫商會會長蘭伯特寒暄,別看劉同嗣身穿傳統長衫,卻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和蘭伯特談笑風生,他早年追隨瑞親王奕勳,出訪列國,學習海外先進技術和制度,在長期的出訪過程中不但學會了多國語言,而且練成了一手在多方勢力中游刃有餘的外交手腕。

  蘭伯特離去之後,劉同嗣經謝麗蘊提醒方才留意到了羅獵和葉青虹,他微笑向這兄妹兩人打了個招呼,羅獵已經率先走了過去,主動伸出手去和劉同嗣握了握手,然後又送上一盒上好的雪茄,恭敬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劉同嗣客氣了一下方才收了下來,目光落在羅獵身邊美豔不可方物的葉青虹身上,內心深處頓時感覺一熱,暗暗讚道,真是傾國傾城的妖嬈尤物,如此美女卻不知以後要花落誰家?

  此時又有貴賓前來,劉同嗣不得不按捺下和葉青虹攀談的心思,前往迎接。

  羅獵和葉青虹走入酒會現場,安翟也跟在兩人身後成功溜了進來,這廝今天也是西裝革履,五五分的髮型梳理得油光鋥亮,即便是蒼蠅落在上面也得劈叉,戴上了圓形黑框眼鏡,不過是平鏡,為了避免被謝麗蘊認出,特地在嘴脣上貼了八字鬍,他打個響指,找侍者叫了一杯紅酒,剛剛將紅酒湊到脣邊,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酒潑出了不少,其中一些還灑在他的衣服上,安翟正想發火,卻見一名侍者端著托盤出現在自己的身邊,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小聲道:「小安子,這身裝扮不錯,我差點都沒認出你來。」

  安翟張大了嘴巴,這才認出眼前的這名侍者竟然是麻雀所扮。

  麻雀輕聲道:「別看著我,容易露餡,我已經安排妥當了,回頭停電的時候就是你動手的時候。」

  安翟嗯了一聲,咕嘟又咽了一口紅酒,卻見麻雀已經端著托盤走了。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14 00:05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4 18:58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吐真劑】(上)

  酒會正式開始之前,劉同嗣作為主人例行致辭祝酒,他在謝麗蘊的陪同下來到大廳中央,站在臺階上笑逐顏開道:「諸位尊敬的先生,諸位尊敬的女士,承蒙大家接受在下的邀請,前來參加敝府舉辦的這個酒會,在這裡我和夫人深表榮幸,對諸位的到來致以最熱烈的歡迎!」

  現場響起一片掌聲,劉同嗣在掌聲中愈發顯得容光煥發,等到掌聲平息之後,他繼續道:「在下承蒙大總統信任,接受國民政府委任,就任遼瀋道尹之職,深知責任重大,一直以來,在下秉持著和各方友好共贏,振興地方經濟,提升百姓福祉的理念,也欣慰地看到在我的努力下,在諸位的精誠合作下,瀛口的治安變得越來越穩定,經濟變得越來越發達,今日邀請諸位前來,就是為了共商大計,為瀛口未來更好的發展出謀劃策,希望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瀛口越來越好,不久的將來,把瀛口變成東方的又一個黃浦!把瀛口變成滿洲最璀璨的一顆明珠!」

  慷慨激昂兼有鼓動性的演說自然又博得了一片掌聲,祝酒詞說完之後,劉同嗣舉起酒杯先乾為敬。

  酒會的氣氛也隨之變得熱烈起來。

  身為主人的劉同嗣自然成為了眾所矚目的中心,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從人群中突圍出來,看到不遠處葉青虹正在朝自己看著,劉同嗣先是看了看謝麗蘊,謝麗蘊正在和俄國領事夫婦聊天,趁著這會兒功夫劉同嗣向葉青虹走了過去,剛巧此時舞曲響起。

  葉青虹來到劉同嗣面前,嬌滴滴道:「不知我有無榮幸邀請署長大人跳一支舞呢?」

  她的話正合劉同嗣的心意,劉同嗣微笑點頭道:「應該是我的榮幸才對!」他禮貌地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牽著葉青虹的手走下舞池。

  羅獵將喝完的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盤內,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道:「看你的十點鐘方向!」

  羅獵心中一動,這聲音分明是麻雀,他按捺下去看麻雀的好奇心,順著她的指引向十點鐘方向望去,卻見日本領事鳩山秋二正在和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中年男子聊天,那男子身材瘦削,頭髮灰白,長髮垂肩梳理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頜下留著山羊鬚,右眼和左眼的質感完全不同,燈光的映射下發出賊亮的反光,羅獵一眼就看出此人的右眼應該是假眼,十有八九是用琉璃珠製作而成。

  麻雀將倒好的一杯紅酒遞給羅獵道:「他叫琉璃狼,蒼白山狼牙寨的三當家鄭千川,也是狼牙寨肖天行手下第一智將!他的右眼是瞎的。」

  羅獵暗忖,肖天行和日本人何時有了聯絡?難道這廝偷偷投靠了日本人?

  麻雀接下來的話解開了他心中的謎團。

  「還記得劫持我的那幾個人嗎?已經被日本人放了,應該和他的背後活動有關。」

  羅獵沒有說話,抿了口酒,將酒杯放在托盤內,然後向遠處獨自坐在那裡的謝麗蘊走了過去,此時謝麗蘊的目光正牢牢盯在舞池的中央,劉同嗣攬著葉青虹的纖腰翩翩起舞,葉青虹的舞技自不必說,卻想不到劉同嗣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舞林高手,雖然身穿中式長袍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流暢舞步。

  葉青虹嫣然笑道:「劉署長舞跳得真好!」

  劉同嗣雙目望著葉青虹清麗絕倫的俏臉,感覺自己就快沉溺在她一雙清泉般的美眸之中,微笑道:「羅小姐的舞姿才是曼妙輕盈,你是我有生以來最好的舞伴,絕不是恭維哦!」他不但是老江湖,同樣也是情場老手。

  葉青虹俏臉微紅,泛著羞澀道:「署長大人見笑了,我們兄妹在美利堅生活多年,我學無所成,只是對舞蹈和音樂感興趣,在中華這都是不務正業。」

  劉同嗣搖了搖頭道:「哪裡,哪裡,舞蹈音樂乃是最高尚的藝術,其存在的價值絕不次於美術和書法這些傳統藝術,中華幾千年來的封建觀點早就應當變革了,若是拘泥於傳統,我堂堂中華何日才能真正崛起?」

  葉青虹美眸生光,一臉崇敬道:「署長大人深明大義,宏圖大志,理想遠大,推崇變革,為中華之崛起而兢兢業業,為百姓福祉嘔心瀝血,我從小最敬佩得就是您這樣的中華脊樑。」

  劉同嗣聽得這個舒服,握住葉青虹的手不由得又抓緊了幾分,美人近在咫尺,呼吸之聲相聞,幽香陣陣,讓人心旌搖曳,這會兒劉同嗣早已將他的那位三姨太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嘆了口氣,感慨道:「老咯!現在的時代已經屬於你們年輕人了。」

  葉青虹搖了搖頭道:「署長大人不老,成熟睿智的男人才是最優秀的,我最欣賞得就是署長大人這樣開明的英雄人物。」

  劉同嗣心頭一熱,灼熱的目光看得葉青虹低下頭去,劉同嗣只當是她害羞,卻想不到葉青虹恨不能現在就砍下他的腦袋。

  「劉夫人,我可以請您跳一支舞嗎?」羅獵來到謝麗蘊的身邊,謝麗蘊的目光從葉青虹的身上收回來,望著眼前的羅獵,抿了抿櫻脣,瞬間就已經做出決定。

  一曲結束,意猶未盡,葉青虹波光瀲灩的美眸望著劉同嗣,小聲道:「署長大人,關於在瀛口開廠辦實業的事情我想單獨跟您說呢。」

  劉同嗣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道:「現在好像不是時候吧?」

  葉青虹嬌滴滴道:「不會耽擱您太久的時間,有些話不方便在人前說,您難道不明白嗎?」她輕輕牽了牽劉同嗣的手。

  劉同嗣感覺自己骨頭都酥了,低聲道:「去書房說!」

  謝麗蘊又被羅獵請下了舞池,目光仍然追尋著葉青虹的身影,咬了咬櫻脣,心中沒來由一陣惱怒,在羅獵的手臂上用力掐了一把,羅獵負痛卻沒有出聲,謝麗蘊感受到來自他肌肉的彈性,這種堅韌和彈性是劉同嗣早已鬆弛的身體並不具備的,她有些幽怨地小聲道:「你妹妹跟我家先生去了書房。」

  羅獵微笑道:「我特地安排的!」

  謝麗蘊愕然望著他,不知他做出這樣的安排究竟是何目的?

  羅獵右手稍稍加了加力,讓謝麗蘊的身體更加緊密地靠近了自己,壓低聲音道:「不然,我們怎麼能有如此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和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面對面調情這種感覺讓謝麗蘊不由得臉紅心跳,她甚至忘記了葉青虹和劉同嗣帶給自己的不快,嬌軀輕輕擰動了一下,用意卻並非是掙脫,這樣的動作卻讓身體的接觸和摩擦感受越發細緻,謝麗蘊的呼吸都開始變得灼熱了起來,她的內心也開始不安分,小聲道:「你好大的膽子,不怕老頭子知道?」

  羅獵微笑道:「難道你沒聽說過色膽包天?」

  謝麗蘊道:「只可惜你選錯了對像!」語氣卻透著骨子裡的柔媚,望著羅獵灼熱的雙目,她感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這種感覺甚至讓她產生了就此睡去的慾望。

  羅獵柔聲道:「看著我,你究竟在逃避什麼……」

  謝麗蘊鼓起勇氣再度望向他的雙眸,卻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醉酒的人,迷失在他霧一樣的雙眸之中。

  劉同嗣和葉青虹走入書房,葉青虹反手將房門掩上反鎖,劉同嗣看到葉青虹的舉動彷彿明白了什麼,轉身想要擁住葉青虹,卻被葉青虹伸手掩住了嘴巴,確切地說是口鼻,劉同嗣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這略帶甜味的味道是從葉青虹掌心中的手帕上傳來,剛才關門的剎那已經用乙醚將手帕浸溼,色迷心竅的劉同嗣吸入乙醚之後很快就進入了短暫的昏迷狀態,身軀軟癱在了地上。

  葉青虹冷冷望著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劉同嗣,迅速開始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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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5 19:11
第二十六章 【吐真劑】(下)

  瞎子遠遠眺望著,先是葉青虹和劉同嗣一起進入了書房,然後又看到羅獵和謝麗蘊一起向書房走去。

  偽裝成侍者的麻雀再度來到瞎子身邊,小聲道:「他們若是得手,我們馬上撤退。」

  瞎子從托盤中拿起了一杯紅酒,猛灌了一口道:「好事多磨,總覺得沒那麼容易。」

  麻雀白了他一眼:「真把自己當成料事如神的半仙了?少喝點,小心酒醉誤事!」

  瞎子道:「我就那麼點愛好。」心說美女沒我份,美酒我多喝點怎麼了?

  在聽到羅獵傳遞的敲門信號之後,葉青虹打開了房門,羅獵帶著已經被他成功催眠的謝麗蘊走入書房內,掃了一眼躺在上的劉同嗣,羅獵低聲問道:「如何?找到了沒有?」

  葉青虹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帶在身上!」

  謝麗蘊雙目茫然,望著葉青虹喃喃道:「你是誰?我好像從沒見過你……」話沒說完,葉青虹已經揚起手來,在她頸後給了一記,砸得謝麗蘊暈了過去,羅獵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看到葉青虹下手如此冷酷果決,心中暗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論到辣手摧花還是女人更狠心一些。他不由得暗自嘆息,謝麗蘊本來還有用處,他已經將謝麗蘊成功催眠,原本希望從劉同嗣口中問出結果,然後再利用謝麗蘊進行掩護,得手之後,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劉公館,可他的計劃已經被葉青虹魯莽地破壞了。

  葉青虹將謝麗蘊雙手捆了,然後又從她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塞入她的嘴巴里。

  這會兒功夫,羅獵又把劉同嗣裡裡外外搜了一遍,果不其然,並沒有找到那枚銀質的七寶避風塔符,葉青虹來到他身邊低聲道:「怎麼辦?」

  羅獵沒有馬上回答,葉青虹掏出暗藏的袖珍手槍:「我不信問不出實話!」

  羅獵伸出手去將她的手槍推到了一邊,然後從裡面的口袋中取出一個煙盒,打開煙盒,裡面並沒有香菸,而是暗藏著玻璃注射器。葉青虹不解地望著他,羅獵此前並未將這些事全盤相告,這廝對自己果然有所隱瞞。

  羅獵道:「他戒心很重,我沒有足夠的把握可以催眠他,所以不得不借助這種方法。」他熟練地敲開針劑,用注射器抽吸其中的藥液。

  「裡面是什麼?」

  羅獵道:「吐真劑!適量的吐真劑,再加上我的引導,他就回老老實實交代清楚。」揚起注射器將針管刺入劉同嗣的頸部。

  謝麗蘊此時悠然甦醒,惶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葉青虹走了過去,又撕下她的一塊衣服將謝麗蘊的眼睛矇住。

  因為針扎的疼痛,劉同嗣居然從麻醉中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腦子裡雖然殘存者些許的意識,可是他並沒有搞清眼前的狀況,視野中看到的全都是虛幻的重影。

  羅獵道:「瑞親王曾經送給你一枚純銀護身符,你把它放在了哪裡?」

  羅獵的聲音在劉同嗣聽來節奏極其緩慢而且低沉,仿若來自九天之外,又好像是發生於夢境之中。他竭力睜開雙目,心中想著千萬不能說,可是他的嘴巴卻不受意識的控制,低聲道:「我……我放在臥室的保險櫃裡……」

  葉青虹心中暗暗驚喜,想不到羅獵的吐真劑果然奏效,她湊上來問道:「保險櫃在什麼地方?」

  劉同嗣道:「就在床後夾牆內。」老奸巨猾的劉同嗣在吐真劑的作用下將這件事裡裡外外交代得清清楚楚,甚至連保險櫃的密碼也老老實實說了出來,葉青虹問完,向羅獵道:「你去跟瞎子會合,把東西取回來,我負責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羅獵點了點頭,這邊的事情自然要交給葉青虹收尾,低聲道:「你儘快離開這裡。」

  葉青虹應了一聲,羅獵出門之前不禁又回頭看了她一眼,葉青虹也在看著他,嫣然一笑道:「你自己多加小心。」

  羅獵離開書房,很快就留意劉公館的管家東生正朝這邊看來,先是劉同嗣和葉青虹走入書房,然後又看到羅獵和三姨太謝麗蘊一起進去,而現在是羅獵一個人走出來,雖然東生心中奇怪,可是沒有主人的吩咐他是不敢貿然進入書房一探究竟的。

  葉青虹選擇留在書房內也是為了避免外人生疑,如果她和羅獵同時離開,必然會引來懷疑,她留在書房內,會給他人一種劉同嗣夫婦仍然在書房內會客的錯覺。

  當然葉青虹的目的不僅如此,羅獵離去之後,她再度將書房的房門反鎖,來到劉同嗣面前,趁著吐真劑的藥效沒過,低聲問道:「你將圓明園福海下面的密藏轉移到了什麼地方?」

  劉同嗣拼命搖頭,葉青虹顯然問到了他心底最深處的祕密,他正在竭力抗拒,避免回答她的問題,可是在藥效的作用下,他的口舌仍然不受控制,葉青虹的聲音彷彿擁有著不可抗拒的魔力,他痛苦地閉上了雙目,顫聲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撒謊,是你出賣了自己的主子,背著他轉移了密藏,又向敵人提供他的去向……」

  「不是我……不是我……是弘親王載祥……」劉同嗣滿臉是汗,他竭力想從目前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可是始終未能如願。

  葉青虹聽到弘親王的名字,內心不由得一怔,秀眉顰起,俏臉之上現出疑雲:「你撒謊!弘親王分明已經死了!」

  「我沒有……我沒騙你……我也是受害者……我本想跟他合作,可是他卻背信棄義……他沒死……」

  「他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有人見過他……一年前他曾經在漢口出現過……」

  葉青虹從右腿的外側抽出匕首,在劉同嗣的眼前晃動,冷冷道:「你最好老老實實交代,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羅獵來到瞎子的身邊,看了看書房的方向,仍然房門緊閉,葉青虹到現在還沒有出來,他心中隱然覺得有些不對,葉青虹該不會趁著這個機會手刃仇人吧?東生的目光仍然追蹤著羅獵,雖然相隔遙遠,羅獵仍然從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懷疑,低聲向瞎子道:「情況有些不對,停電之後馬上展開行動!」

  瞎子低聲道:「葉青虹好像還沒出來。」

  羅獵心中暗忖,葉青虹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書房內的兩個人都不可能對她構成任何的威脅,反倒是葉青虹有可能傷害到他們兩個。雖然他答應麻雀不會殺死劉同嗣,他也特地交代了葉青虹,可是行動一旦開始,很多事情就偏離了他的控制,劉同嗣的生死目前掌控在葉青虹的手中。這是一個巨大的風險,如果葉青虹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報仇,那麼她十有八九不會放過這個手刃仇人的機會,一旦如此,他們的處境必然變得凶險重重。

  羅獵走向扮成侍者的麻雀,從托盤中拿起一杯紅酒,麻雀提醒他道:「那管家應該是懷疑了,正在向書房走去。」

  羅獵喝了口酒,眼角的餘光向書房望去,果然看到東生向書房走了過去,低聲道:「馬上行動!」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14 00:05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5 19:12
第二十七章 【有刺客】(上)

  東生來到書房門前,伸手敲響了房門,輕聲道:「老爺,夫人,外面客人都等著您們去招呼呢。」

  正在竭力對抗葉青虹詢問的劉同嗣突然清醒了一些,他睜大了雙目,喉頭髮出一聲嘶吼:「救命……」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足以讓門外的東生聽到,東生臉色勃然一變,他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用肩膀狠狠撞擊在房門之上,就在房門發出蓬!的一聲悶響的同時,現場突然停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讓參加酒會的人們出現了短時間的慌亂,有些女客人因為這突然的意外而發出嬌呼,反而掩蓋了東生的撞門聲。

  葉青虹揚起手槍的槍托狠狠砸在劉同嗣的面門上,將劉同嗣砸暈了過去,然後她抽出匕首,迅速割下了劉同嗣的兩隻耳朵,然後迅速衝向書房的窗戶,推開窗戶,向外輕盈跳了出去。

  東生撞開了房門,眼前的黑暗讓他不敢貿然出手,第一時間擦亮了火柴,看到了葉青虹的身影跳出了窗外,東生並沒有追趕上去,借著火柴的亮光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劉同嗣和謝麗蘊,劉同嗣滿臉都是鮮血,兩隻耳朵已經被人割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東生爆發出一聲怒吼:「來人!有刺客!」

  葉青虹剛剛跳出窗外,就有兩名荷槍實彈的警衛循聲從外側趕來,其中一人舉槍瞄準了葉青虹,只是他的手剛剛舉起,暗夜中就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槍響,子彈從那名警衛後腦勺射入,從他的額頭射出,紅色的鮮血白色的腦漿在月光下如煙花般綻放,警衛的身體晃動了一下撲倒在地上。

  另外那名警衛想要去找隱蔽的地方,可是念頭剛剛生起,還沒有來得及行動,又一顆子彈從他的右眼射入。兩聲槍響,雙雙爆頭,狙擊手槍法精準,內心冷酷。

  劉公館西南方的教堂鐘樓之上,一身黑色勁裝的陸威霖酷勁十足,英俊的面龐宛如大理石雕塑一般不苟言笑,冷峻的目光從瞄準鏡中捕捉著四百米外的目標,他用的這支步槍是毛瑟98,這款步槍也是一戰時德軍的標準步槍,槍機為旋轉後拉式,口徑7.92mm,固定式彈倉,五發橋式彈夾裝彈。四倍瞄準鏡。射殺目標之後,陸威霖馬上拉動槍栓手動上彈,動作準確而迅速。今晚他的任務就是要掩護葉青虹撤退,利用手中的這支狙擊槍,他可以清除掉任何危及到葉青虹安全的目標。

  一輛黑色轎車早已提前啟動,在葉青虹逃離劉公館之後馬上前往接應,陸威霖接連清除掉四名意圖阻攔的警衛之後,葉青虹成功來到轎車前,從開啟的車門跳了進去。

  黑色轎車調轉方向,朝著大門處加速駛去,葉青虹並非捨棄羅獵於不顧,這是他們事先擬訂的方案,在劉公館斷電之後,葉青虹負責吸引主要的注意力,在她牽制住劉公館多半力量之後,仍然羈留在劉公館的羅獵和安翟兩人可以趁機展開行動,然後混在人群中離開。

  「關門!關上大門!」門前負責值守的劉公館警衛慌忙關上大門,意圖阻止葉青虹乘車逃離。

  陸威霖移動槍口,瞄準鏡映射出孤月的寒光,槍聲連續響起,三名意圖關閉大門的警衛被他接連擊殺,槍槍爆頭,百步追魂,例不虛發,黑洞洞的槍口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噴發出點點槍火,有若星光般璀璨。

  陸威霖的雙目也因陣陣槍聲而變得明亮,他似乎聞到隨著寒風飄來新鮮血腥的味道,每當這種時候他的內心深處總會感到興奮,或許冷酷和嗜殺早已深藏於他的血液之中,陸威霖更換彈夾,然後瞄準了一輛剛剛啟動意圖追逐葉青虹的汽車,在他準備擊殺司機的那一刻突然又轉變了念頭,槍口微微朝下偏出一些,瞄準了汽車的右前輪,果斷扣動扳機。

  車胎應聲而爆,汽車因為失控而向右偏出,將一名不及閃避的男子碾壓於車輪之下,現場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載著葉青虹的那輛汽車也得以成功擺脫後車的追蹤,衝出劉公館的大門,向外面疾馳而去。

  整個劉公館仍然處於一片黑暗之中,人們驚慌失措地向外面衝去,慌亂中有人被推倒在地,傳來陣陣驚呼哭喊之聲,黑暗中管家東生大聲道:「大家不要驚慌,請呆在原地,我們可以保證大家的安全。」他雖然努力想要將場面穩定下來,可是外面接二連三響起的槍聲卻讓客人們心驚肉跳,大廳內已經是亂成一團,到處都是惶恐的哭聲和尖叫。

  黑暗對安翟來說卻是大展身手的絕佳時機,他和羅獵一前一後向二樓走去,羅獵雖然沒有安翟黑夜中視物的本領,可是他的聽力非常敏銳,緊跟瞎子的腳步,兩人之間極度默契,悄然繞過人群,來到二層,在二樓的樓梯入口處,有兩名警衛守在那裡,他們原本就負責在那裡駐守,避免有客人進入二樓的私密區域,可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停電,讓兩名警衛也陷入惶恐之中,他們不安地向周圍努力看著,因為職責所在,一時間不敢離開。

  瞎子左手伸向身後阻止羅獵繼續向前,自己則躡手躡腳來到樓梯口處,繞到兩人的身後,然後展開手臂,猛然抓住兩人的腦袋向中間用力一拉,兩名警衛頭對頭重重撞在一起,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羅獵和瞎子分別抱住一人的身體,避免他們從樓梯上滾下去引起恐慌。瞎子從兩人身上卸下了兩把擼子。又找到了一把匕首,此時大廳內燈光亮起,卻是劉公館的人點燃了蠟燭應急照明。

  羅獵低聲催促道:「快!」用不了多久,劉公館的人就會發現有人潛入二樓。

  瞎子將匕首扔給了羅獵,之所以沒有分給他一把手槍,是因為他清楚羅獵從不用槍。瞎子先行向劉同嗣的臥室摸去,羅獵將兩名警衛拖到二樓的走道內,推開洗漱間,將兩人先後塞了進去。

  大廳內因為燭光的出現,眾人的情緒明顯穩定了一些,外面的槍聲仍然在不斷響起,槍聲每次響起總會引起一片尖叫,這槍聲也打消了客人即刻逃離劉公館的念頭,現在這種時候,留在公館內才是最安全的。

  琉璃狼鄭千川鬼魅般出現在東生的身邊,低聲道:「署長怎麼樣?」

  「還好!被人用了迷藥,現在意識不清,性命並無大礙!」

  外面的槍聲打斷了東生的話,他怒道:「就算搜遍整個瀛口也要把凶手找出來。」

  鄭千川冷笑道:「聲東擊西,外面的動靜意在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我敢斷定,他們還有同黨就在公館內。」

  東生經他提醒,抬頭向二樓望去,發現負責值守樓梯口的兩名警衛已經失去了蹤影,他心中暗叫不妙,此前在佈置安防的時候,他特地交代過,無論發生任何事,那兩人都要守住二樓的通道,不可讓任何人進入,現在居然看不到兩人的身影,應當不是他們違抗命令擅離職守,琉璃狼的話應驗了,十有八九有人潛入了公館內部。

  鄭千川道:「外面的事情我幫你料理,公館裡面的事情你自己解決。」他說完快步向公館外走去,隨同他一起離去的還有兩名健壯的男子。

  陸威霖確信葉青虹已經安全撤離,他把狙擊槍斜背在身後,向下一個伏擊點轉移,剛才狙擊的槍火在轉移敵人注意力的同時難免暴露他的藏身點,在對方前來搜索之前,他必須抵達下一個伏擊點,在預訂的計劃中,陸威霖還要執行牽引敵方注意力的任務,將對方力量吸引的時間越久,留給羅獵和安翟的時間就越多。




第二十七章【有刺客】(下)

  陸威霖拽了拽事先縛在鐘樓橫樑上的繩索,確信結實可靠,這才沿著繩索滑落,距離下方屋頂還有兩米左右距離的時候,放開繩索,騰躍到屋頂上,通過瞄準鏡向下方望去,卻見數十名聞訊趕來的軍警已經率先來到了劉公館前,一支小隊同時迅速向鐘樓的位置靠近。

  陸威霖搖了搖頭,沿著屋脊大步飛奔,靠近邊緣的剎那,他騰空而起,飛躍過近兩米的空隙,落在下一棟房屋的頂部,下一個伏擊點位於劉公館的東南,他只需再拖延對方一段時間,就可以功成身退。奔跑中陸威霖抬起左腕看了看時間,從停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接近五分鐘,如果再能拖延五分鐘,羅獵和瞎子應該可以圓滿完成他們的任務。

  陸威霖再度騰躍而起落在對面的屋脊之上,他的腳步剛剛落下,就看到一道身影趴在屋脊之上,陸威霖周身的神經瞬間緊繃了起來,出於本能的反應,他的身軀迅速撲倒下去然後沿著傾斜的屋簷向下方滾落。

  蓬!蓬!連續兩聲槍響,子彈貼著陸威霖的身體呼嘯低飛,陸威霖驚出了一身冷汗,跌出屋簷的時候他保持著面部朝上的姿勢,雙手從腰間掏出了勃朗寧手槍瞄準屋脊上潛伏在那裡的敵人連續射擊。

  對方剛剛射空了兩槍,正準備瞄準目標完成第三次發射,可是陸威霖已經搶在他之前完成了兩次射擊,子彈穿透伏擊者的身體,伏擊者沿著傾斜的屋頂慘叫著滾落下去。

  陸威霖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面上,他的身體剛剛接觸地面,顧不上高空墜落的疼痛,就拚命撞開房門衝入其中,他是第一流的殺手,對於死亡有著超人一等的嗅覺,一排子彈傾瀉在他剛才墜落的地方,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個彈坑,黑色的凍土帶著硝煙和冰屑瀰散在夜色中。

  陸威霖驚魂未定地轉身望去,透過敞開的房門,看到銀色的月光下,一個黑色的棒槌正翻轉著向房內飛來。陸威霖的瞳孔因為惶恐而擴展,他跳上火炕用自己的身體撞擊在紙糊的木格窗上,在他撞開木格窗的剎那,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然後他的身體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用力甩了出去,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手榴彈爆炸的衝擊波震飛,飛出足足十多米的距離,撞擊在後院的土牆上,風化嚴重的土牆根本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擊力,轟然倒塌,一時間泥土飛揚。

  陸威霖還未從地上爬起,一個身影已經出現在煙塵之中,手中的槍口瞄準了陸威霖的心口。

  呯!槍聲響起,陸威霖下意識地低下頭去,卻見自己的胸口完好無恙,再看舉槍瞄準自己的男子已經搖搖晃晃倒了下去,不遠處現出一個朦朧的身影,低沉的聲音道:「你欠我一條命!」

  爆炸的餘波讓整個劉公館為之晃動,驚慌失措的賓客紛紛四散逃離,而劉公館的警衛卻已經將各個出口封閉,一是為了防止潛入者趁亂逃出,還有一個原因是為了保護前來的賓客,畢竟外面隱藏的狙擊手短時間內已經接連槍殺五人,一時間大廳內陷入更加惶恐的氣氛中。

  瞎子和羅獵兩人合力取下臥室內的油畫,敲了敲油畫背後的牆板,果然發出空空的聲音,敲開這塊牆板,藏在後方的保險櫃出現在兩人的面前,爆炸剛好在此時發生。

  兩人腳步踉蹌了一下,相互扶住對方,彼此對望了一眼,瞎子忍不住道:「我靠,打仗嗎?這麼誇張?」羅獵示意他繼續,自己則快步來到窗前,小心拉開窗簾的一角,透過玻璃窗向外望去,卻見劉公館的東南方煙火升騰,爆炸應該是在那裡發生,心中想起了負責在外圍接應的陸威霖,希望他不要遇到麻煩才好。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分明朝著這邊而來。

  瞎子也覺察到外面的動靜,停下手中的動作,將兩把擼子掏了出來。兩兄弟一左一右躲在房門的兩側,他們進入臥室之前已經用衣櫃將房門抵住。彼此交遞了一個眼神,瞎子手握雙槍,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也垂落到了額頭上,他向上吹了口氣,將那縷亂發重新吹到頭頂。在海員俱樂部的時候才是瞎子第一次用槍,不過雖然是第二次用槍,可這次顯然要比上次穩健了許多,也大膽了許多。

  羅獵撩開皮風衣,從腰間抽出兩枚飛刀,對方來得要比他預想中更快一些,看來應當是葉青虹那邊出了問題。就在兩人嚴陣以待,準備和對方展開一場激戰的時候,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從公館內部響起,爆炸發生在公館的地下室,爆炸從地底發生,整座劉公館劇烈晃動起來,客廳巨大的水晶吊燈也從屋頂墜落下來,人群四散逃離,水晶燈摔在地上,水晶珠迸射的到處都是,爆炸引起的火勢迅速燃燒了起來,濃煙從地下室向上躥升出來,這次的爆炸讓正在靠近臥室警衛暫時放棄了搜索,匆匆向爆炸地點趕去。

  羅獵和瞎子都被這聲爆炸震得心血沸騰,外面紛雜的腳步聲已經遠去,羅獵向瞎子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去開保險櫃。

  瞎子仍然處在爆炸後的耳鳴之中,他搖搖晃晃來到保險櫃前,按照羅獵問出的數字擰動密碼盤,果然順利將保險櫃打開。打開事先準備的口袋,不管三七二十一,將保險櫃裡面的金銀細軟全都裝到其中。氣喘吁吁地來到羅獵身邊,做了個OK的手勢。

  羅獵將房門拉開一條細縫,瞎子舉目向外面望去,外面濃煙滾滾,縱然他能夠暗夜視物,卻無法穿透煙霧,羅獵將房門關上,來到窗前,從窗口向下望去,卻見下方聚集著十多名警衛,公館內的賓客也在不斷疏散到這裡,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從窗口逃離顯然是不可能的。

  瞎子撕下被單,矇住口鼻,甕聲甕氣向羅獵道:「咱們從正門出去!」

  羅獵點了點頭,來到門前,卻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慌忙舉起飛刀,房門被輕輕敲響,羅獵傾耳聽去,卻是他們事先約定的暗號,羅獵和瞎子聯手將衣櫃推開,一個窈窕的身影衝破煙霧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卻是穿著侍者衣服戴著奇怪面具的的麻雀,麻雀所戴的面具卻是一款新近發明的軍工產品,一戰的時候,德國軍隊為了爭奪比利時伊泊爾地區,釋放了180噸氯氣,導致五萬名英法聯軍士兵中毒死亡,毒氣蔓延控制的區域,動物也幾乎死亡殆盡,可這一區域的野豬卻倖存了下來,原來野豬聞到刺激性的氣味後,就用嘴拱地,躲避氣味對鼻子的刺激,而土壤被拱鬆之後,鬆軟的顆粒又對毒氣起到了吸附和過濾的作用,後來俄國化學家捷林斯基根據這一原理髮明了防毒面具,並迅速在歐洲列國推廣開來。

  不過這玩意兒在目前的中國還非常罕見,瞎子看到麻雀這身打扮,還以為她戴上面具是為了防止別人認出,覺得實在是有些誇張,禁不住笑了起來,只笑了一聲,就被濃煙嗆得劇烈咳嗽起來,還好劉公館內的人群已經向外疏散,不然他誇張的咳嗽聲一定會將他們暴露。

  麻雀將兩只面具分別遞給了羅獵和瞎子,手把手幫他們將面具戴上。羅獵和瞎子都是第一次使用防毒面具,戴上之後方才知道這醜陋如豬嘴般面具的用處,暢快的呼吸兩口,心中的愉悅和舒爽實在難以形容。

  麻雀在前方引路,瞎子居中,羅獵斷後。劉公館內到處都是濃煙瀰漫,每個人都忙著向外逃生,根本無人關注他們三個。麻雀並未選擇從正門逃出,而是帶著他們進入位於一樓的廚房,指揮羅獵和瞎子兩人合力掀開靠近水槽處的污水口,麻雀率先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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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4 00:04
第二十八章 【下水道】(上)

  瞎子嘆了口氣也跟著進去,羅獵最後一個進入,打開手電筒,廚房下暗藏的排水洞直徑約有一米,雖然在下水道中已經算得上寬闊,可用來通行仍然捉襟見肘,即便是身姿窈窕的麻雀也要匍匐前行,羅獵還算爬得從容,可是對身材臃腫的瞎子而言,通過這樣的水道實在是有些困難,這廝如豆蟲一般蠕動,爬行的速度明顯緩慢,一會兒功夫就被麻雀甩開近三米的距離。不過還好有羅獵殿後。更倒黴的是,這排水洞中存有不少的汙水,雖然帶著防毒面具可以過濾水道里面渾濁的空氣,可他們的衣服卻無法隔絕汙水,冰冷的汙水很快就沾溼了他們的衣服,浸泡著他們的肌膚,刺骨寒冷煎熬著他們的肉體,瞎子心中暗歎,早知如此,就應該提前準備一下,有生以來還從未嘗試鑽過排水道,來時風風光光,走時如此狼狽。

  羅獵比瞎子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不是麻雀引路,他或許會選擇大搖大擺地走出劉公館的大門,混入人群,趁著亂糟糟的局面逃走,明明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偏偏要選擇最見不得光的方式逃出劉公館,無論羅獵心中怎樣懊悔,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爬下去。

  瞎子停止了挪動,卻是前方管道的接縫處變窄,他碩大的屁股卡在了那裡,為了擠過去,這廝一邊收腹一邊不停地擺動屁股。

  羅獵跟上去,伸手在他屁股上用力一推,瞎子雙手趴在地上用力向前方拱去,可能是太過用力,一個響屁繃不住放了出來。

  羅獵這個鬱悶,雖然帶著防毒面具,可瞎子的這個響屁卻結結實實砸在自己的臉上。瞎子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無意中佔了羅獵這麼大一個便宜,心中這個美啊,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又崩出一個響屁。

  羅獵氣得一拳懟在他的屁股上,瞎子痛得一縮屁股居然從管道的狹窄處擠了過去,因為擔心羅獵報復自己再下黑手,瞎子在下水道內手足並用,爬行速度比起剛才居然快了一倍。

  羅獵無奈搖頭,還好帶著豬頭面具,不然今天可虧大發了。

  通過前方的狹窄處之後,管道明顯增粗,卻是他們進入了主管道,劉公館的幾條排水管道彙集於此,通過主管道排入公館東北約五十米的小河。

  麻雀已經看到了出口的月光,距離出口兩米左右的地方有拇指粗細的鐵柵欄阻隔,修建下水道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防盜措施,提防有賊通過下水道潛入公館內部。

  鐵柵欄事先已經被人鋸開了大部分,只有一丁點相連,麻雀倒轉身體,抬腳將柵欄踹斷,然後從缺口中爬了出去。

  瞎子跟著從缺口中爬了出去,轉身看了看羅獵,這貨還在兩米之外,沒有像剛才跟得那麼緊,顯然是預防自己再度向他放毒,這就是吃一屁長一智。

  麻雀抓住排水口的下緣小心滑落下去,小河已經結冰,冰面距離排水口的下緣還有兩米高度。

  羅獵最後一個來到河面上,他們已經成功脫離了劉公館的範圍,仍然可以聽到劉公館方向傳來的哭喊聲,呼救聲。麻雀在前方引路,沿著小河冰面向西走了三百米左右,爬上河岸,岸邊不遠有一座茅草屋,麻雀示意兩人在外面等著,她推門進去,從裡面將房門插上,沒多久就換了一身棉衣出來,低聲向羅獵道:「裡面有替換衣服,你們先換上。」

  羅獵和瞎子身上被汙水溼透,兩人在寒風中早就凍得瑟瑟發抖,聽說裡面有替換衣服,忙不迭地衝了進去,瞎子挑了套肥大的棉衣換上,羅獵也第一時間脫掉身上的衣服換上乾燥的棉服,穿上之後居然非常合身,看來麻雀此前準備得非常充分。

  重新來到外面,看到麻雀站在岸邊,眺望著劉公館的方向,那裡仍然是火光沖天。

  麻雀輕聲道:「希望今晚不會有無辜的人送命。」其實心中明白,剛才的槍擊和爆炸已經有不少人送命。

  瞎子在他們身後轉著圈兒,卻是想摘掉防毒面具卻不知從何下手,羅獵走過去幫他將豬頭面具摘下,瞎子用力吸了口氣道:「憋死我了!」話剛說完,腦門子上捱了羅獵重重一個暴慄,瞎子忍痛摸了摸腦袋,心中卻明白這廝是報復自己剛才對他兩度放毒來著。

  麻雀道:「趁著他們還沒有展開搜索,咱們儘快離開這裡!」

  火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初步判斷著火點和爆炸點並非發生在同一個地方,爆炸發生在公館的地下室,著火點卻是傭人房,當時公館的傭人全都在工作,傭人房反倒空無一人,這也給潛入者縱火創造了便利條件。

  爆炸和燃燒真正的目的應當是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清醒之後的劉同嗣,感覺耳邊傳來劇痛,伸手一摸,黏糊糊的全是鮮血,兩隻耳朵居然不翼而飛,內心中惶恐到了極點,他依稀想起自己被羅虹騙到書房的事情,模模糊糊記得羅氏兄妹好像在盤問自己,至於問得內容是什麼,他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忍著劇痛又摸了摸,確信耳朵已經被人割去,劉同嗣整個人宛如被人瞬間抽去了脊樑,軟綿綿向地上倒去。

  管家東生及時將他扶住,關切道:「老爺,您要保重!我已經派人去請醫生了。」

  劉同嗣嘴脣顫抖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帶著哭腔嚎叫道:「去……就算將瀛口翻個底兒朝天,也要把那兄妹兩人給我找出來……」

  東生低聲道:「老爺,客人們都還在,我已經讓人將公館的大門封閉,暫時沒有讓任何人離開。」

  劉同嗣點了點頭,他馬上又想到今晚應邀前來的賓客中有不少都是頭面人物,有些人即便是自己也招惹不起,他強忍疼痛,附在東生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有些人必須要放行的,他劉同嗣在瀛口還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短暫的慌亂之後,劉同嗣迅速鎖定了可疑目標,一定是羅獵和羅虹兄妹,先在公館內部排查,然後派人嚴查瀛口的車站碼頭,絕不能放任這兄妹兩人從容離去。

  這是一套普普通通的東北民居,土坯牆的院子,牆頭長滿荒草,殘雪隨著破舊的牆頭起伏,月光皎潔,灑滿了整個院子,院子裡有兩棵光禿禿的歪脖子棗樹,棗樹下有一口老井。

  面南背北的地方起了三間土屋,東邊有半間廚房。昏黃的燈光從正中的堂屋中透射出來,常發披著打滿補丁的棉大衣,頭上戴著狗皮帽子,兩邊的護耳折上去,隨著他的走動不停扇動著,像極了兩隻豬耳朵。

  常發拎著馬燈,快步走到大門前,傾耳聽了聽,外面的犬吠聲突然變得急切,常發正準備出門看看,就聽到了敲門聲,敲三下拍兩下,然後再敲一下,常發憨厚的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他迅速拉開門栓,麻雀率先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羅獵和安翟。

  羅獵向常發微笑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常發笑道:「炕已經燒好了,熱乎著呢,若是餓了,有烤好的地瓜。」

  麻雀道:「辛苦了。」她向羅獵和安翟道:「你們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羅獵和瞎子兩人來到西邊的房間,火炕燒得暖烘烘的。常發送來一盆熱水,羅獵和瞎子脫掉衣服,簡單擦了擦身上,羅獵擦身的時候,瞎子已經爬到炕上將偷來的東西倒在了炕桌上。

  今晚的收穫還真是不小,單單是金條就有八根,每根重約一斤,瞎子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那麼多的金子,手捧金條樂得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細縫,已經開始規劃未來的用途,樂滋滋道:「等這邊的事情辦完,咱們回黃浦,我去買一套宅子,再請個傭人好好伺候我外婆。」

  羅獵壓根對這些金條沒有任何興趣,金條再珍貴也比不上葉青虹答應他們的十萬大洋。

  羅獵撥弄了一下這堆物品,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那枚白銀護身符。

  瞎子也湊了上來,低聲道:「這玩意兒就是七寶避風塔符?」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4 00:04
第二十八章 【下水道】(下)

  羅獵將白銀避風符捻在指尖,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上面果然和此前黃金避風符上一樣用滿文鐫刻著道德經,只不過內容不同,底部的印章無論大小還是字體全都一模一樣,從外表形狀來判斷應該和此前的黃金避風塔符屬於同一系列的作品。

  瞎子道:「看不出這玩意兒有什麼特別,羅獵,你覺得這避風塔符當真那麼重要?」

  羅獵沒說話,只是將白銀避風符輕輕放在炕桌上。

  瞎子道:「不是我多疑啊,假如這避風符真的那麼重要,她葉青虹又怎麼會放心讓咱們去盜?難道她不怕咱們見財起意據為己有?你說她該不是利用咱們轉移注意力吧?」這貨一本正經的模樣居然透露出難得一見的睿智。

  羅獵似乎沒有聽到瞎子的這番話,繼續檢查著瞎子從保險櫃中得來的東西。

  瞎子忍不住道:「怎麼不說話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連我都能想到你該不會沒有想到吧?」

  羅獵道:「就算被你說中又能怎樣?」

  瞎子愣了一下,不錯,就算被他說中又能怎樣?行動已經完成,所有一切既成事實,自己根本就是事後諸葛亮。他不甘心道:「咱們不能就這樣白白被她欺騙,被她擺佈,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瞎子越說越是激動,小眼睛瞪得圓鼓鼓的,大圓臉也漲得通紅。

  羅獵看到瞎子情緒激動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瞎子因他的態度居然有些生氣了,指責道:「笑個屁啊?被女人騙成這樣,居然還笑得跟個傻逼一樣!」

  羅獵絲毫沒有動氣,將桌上的東西收了起來,輕聲道:「如果葉青虹真是瑞親王的女兒,那麼她最想做得就是復仇!我們只是她復仇過程中的棋子,如果葉青虹不是瑞親王的女兒,那麼她的目的就是瑞親王留下的祕密寶藏,我們一樣是她通往密藏的墊腳石,從一開始她就在利用咱們,我從未相信過她!」

  瞎子道:「那你還甘心被她利用?」

  羅獵道:「我們有短處握在他們的手裡,不然何以會老老實實來到滿洲。」

  瞎子此時方才想起外婆仍然在穆三壽的控制中,頓時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了,剛才的那點兒脾性瞬間消失殆盡。

  羅獵道:「葉青虹想做什麼對咱們來說並不重要,最重要得就是保證咱們兄弟平平安安地回去。」

  瞎子點了點頭:「羅獵,我看麻雀那妞倒還算仗義,如果沒有她,咱們今晚可就麻煩了。」

  羅獵微笑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以為她肯白送這麼大一個人情給咱們?」麻雀和葉青虹同樣揹負家仇,同樣智慧超群,接近他們也同樣抱有目的。

  瞎子很糾結地咬了咬嘴脣,兩位美女在心中的美好形象幾乎在瞬間垮塌,相比較而言還是羅獵這個損友更靠譜一些,憋出一句話道:「蝮蛇舌中口,黃蜂尾後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羅獵哈哈大笑,拍了拍瞎子的肩膀道:「沒那麼誇張,早點睡吧。」

  瞎子點了點頭,把金條塞在枕頭下枕著,雖然有些硌得慌,可內心踏實,找了個最舒服的體位躺下,卻見羅獵又披上衣服準備出門,不禁詫異道:「大半夜的,你幹啥去?」

  「方便!」

  羅獵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外面繁星滿天,卻發現麻雀就坐在屋頂上。麻雀也在同時看到了他,朝他笑了笑。

  羅獵沿著搭在屋簷旁的木梯爬了上去,來到麻雀的身邊坐下,抬起頭來,正看到空中皎潔無瑕白如銀盤的月亮,輕聲道:「好興致,這麼晚了還顧得上賞月!」

  麻雀道:「睡不著。」

  「心裡有事兒?」

  麻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十指交叉,向前舒展了一下身姿,小聲道:「得手了?」

  羅獵點了點頭:「就算是吧,等到了奉天,把東西給她就算交差了!」

  「然後呢?」麻雀月光般純淨的眼神靜靜落在羅獵的臉上。

  「然後回黃浦,找個溫柔賢惠的老婆,生一雙可愛的小兒女,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麻雀一雙秀眉頓時凝結起來,溫柔平和的目光也變得煞氣十足。羅獵卻在此時笑了起來。

  麻雀這才意識到這廝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哼了一聲道:「想好了再說,背信棄義的傢伙絕沒有好下場。」

  羅獵緊了緊身上的老棉襖,舒了口氣,眼看著面前的那團白霧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低聲道:「蒼白山就快到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麻雀道:「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熬不住寒風刺骨又怎能欣賞到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北國風光。」

  羅獵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麻雀微笑道:「你不會後悔。」她停頓了一下又道:「羅虹真是你妹妹?」

  羅獵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麻雀卻道:「不像,肯定不是一個娘生得!」

  羅獵道:「你不信可以去問她。」心中卻明白葉青虹的事情瞞不過麻雀,畢竟自己在黃浦的時候就已經被他們盯上,此間發生的事情應該早已在他們的掌握之中,麻雀至少應該知道葉青虹的歌女身份,只不過她沒有說破罷了。

  麻雀搖了搖頭道:「我對她的事情沒興趣,我們的事情也不想讓她參予。」

  羅獵道:「這兩天的風聲會很緊,咱們如何離開瀛口?」

  麻雀道:「明天會有一車圖書送往奉天圖書館,咱們搭乘貨車過去,你和瞎子藏身在盛書的箱子裡。」

  「途中會不會遭遇盤查?」

  「興許會,不過不會遭遇仔細搜查,畢竟這批貨是玄洋會社負責押運。」

  羅獵沉默了下去,想起麻雀此前幫助自己解圍的事情來,從目前瞭解到的情況來看,麻雀和日方的關係很好,雖然羅獵並不喜歡日本人,可是在目前的狀況下,借用日方的力量逃離瀛口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第二天上午,羅獵和瞎子一起跟隨常發一起來到南滿圖書館,他們偽裝成搬貨的工人,來此之前麻雀親手為他們兩人進行了偽裝,兩人也算是切身感受到了麻雀高超的易容術,現在就算他們自己對著鏡子也很難認出自己,不過兩人的體態身形一時間無法改變。為了穩妥起見,還是決定躺在裝書的木箱中偷偷離開。中午吃飯的時候,趁著無人,兩人就鑽入了事先為他們安排的木箱。

  來此之前,羅獵已經聽說了劉同嗣耳朵被人割掉的消息,這更驗證了他的預感,葉青虹果然還有事情隱瞞自己,她前來瀛口的真正目的或許並不是竊取七寶避風符,昨晚在自己離開書房之後,她應該又單獨詢問了劉同嗣一些事情,臨行之前,也沒有放棄對劉同嗣的報復,割下了劉同嗣的一對耳朵,以洩心頭之恨。

  羅獵並不擔心葉青虹的去向,在預定的計劃中,她早已選好了退路,或許瞎子說對了,從一開始,葉青虹就把他們兩人作為棋子,在得手之後就可拋棄,正是因為自己的警惕,葉青虹才不得不選擇退讓,乃至讓麻雀加入了計劃之中,正是麻雀的加入給他們提供了安全逃離的機會,他和瞎子方才全身而退。

  貨車在顛簸中行進,中途幾度遭遇卡口盤查,還好有驚無險的渡過,畢竟這批貨屬於玄洋會社押運,在瀛口,乃至在滿洲,日本人擁有著超人一等的特權,幾次檢查也不過是走走形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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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4 00:04
第二十九章 【控制權】(上)

  距離奉天城還有二十公里的時候,貨車在路邊停靠。

  羅獵還以為再次遭遇盤查,內心正在警惕之時,聽到有腳步聲向自己走近,有人從外面提了一下自己容身的箱子,用日語說道:「這個,還有那個,給我搬下去!」

  羅獵從聲音聽出是麻雀,這才放下心來,此前分別之時,麻雀就和他約定,會在奉天城外接應,想不到這麼快就到了,其實麻雀一直都開車尾隨著這輛貨車,來到奉天城外,確信已經徹底離開了險境,這才讓人卸貨。

  負責押運的人並不清楚車內裝的什麼,一起動手將裝有羅獵和瞎子的箱子搬了下去,羅獵倒還罷了,裝瞎子的那隻木箱份量極重,兩名搬運工費了好大力氣方才將箱子搬了下來。

  卸貨之後,貨車繼續向前方行進。

  麻雀等到貨車遠去,方才取出鑰匙,將兩隻箱子先後打開,瞎子和羅獵先後從箱子裡面站起身來,瞎子顧不上說話,一瘸一拐地跑到道路旁的楊樹後面,這一路可把他給憋壞了,不一會兒就響起嘩嘩的流水聲。

  麻雀皺了皺鼻子,顯然對瞎子這種缺乏素質的行為極其反感,拉開車門先行坐了進去。

  羅獵將兩隻箱子扔到路邊的水溝裡,然後沒有急於上車,而是原地舒展了一下手臂,手足的麻木感稍稍減弱之後,從兜裡掏出一盒香菸,抽出一支點燃,逃離了瀛口心情自然也變得輕鬆了不少,總算可以悠閒自在地抽一支菸了。

  麻雀看到他怡然自得的樣子,突然摁響了喇叭,羅獵還沒什麼,躲在大樹後撒尿的瞎子嚇得打了個激靈,身體一擺,尿了自己一褲子,瞎子這個鬱悶啊!人嚇人嚇死人,真要是把下半身嚇出毛病來,他找誰賠去?又醞釀了一會兒尿意,方才把膀胱中殘留的那泡尿處理乾淨,提好褲子,蔫不唧地把溼漉漉的手在屁股後面擦了擦,這才慢吞吞來到羅獵的身邊。

  羅獵藉著車燈,看到瞎子褲子上溼漉漉的一大片,不禁樂了起來。

  瞎子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笑個屁啊!你丫有沒有同情心?」氣呼呼來到後面坐了,重重關上車門,抱怨道:「催什麼催啊?嚇死我了!」

  麻雀又摁了下喇叭,明顯不是在催他。

  羅獵這才將菸蒂摁滅,轉身向汽車走去。

  瞎子在車內使壞道:「我就見不得他這副趾高氣揚故作瀟灑的熊樣,開車,讓他跟著跑一會兒。」

  麻雀等到羅獵伸手去拉車門的時候,突然一腳油門踩了下去,羅獵拉了個空,腳步一個踉蹌,汽車擦身而過,已經甩開自己十多米然後停在那裡,羅獵搖了搖頭,然後向汽車走了過去,剛一靠近,車又開走。

  瞎子樂得哈哈大笑,麻雀也是忍俊不禁。

  羅獵後面大聲道:「再敢捉弄我,我可真急了!」

  瞎子搖下車窗,大腦袋伸出窗外:「你倒是急給我看看!」

  羅獵作勢從地上抓起一塊磚頭要丟他,瞎子嚇得把腦袋縮了進去:「開,讓丫的自由奔跑一會兒……」

  羅獵被幾經捉弄之後,總算搭上了車,氣喘吁吁坐在副駕上,向麻雀揚起了拳頭,麻雀美眸圓睜,一副英勇不屈的樣子:「你敢!」

  蓬!卻是羅獵反手一拳搗在瞎子眼睛上,當然不是很重,瞎子誇張地慘叫一聲,捂著眼睛躺倒在後座上:「羅獵,你好狠!」

  羅獵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輕聲道:「麻雀,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尿騷味?」

  麻雀經他提醒果然聞到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

  瞎子此刻褲子還溼漉漉的,聽到羅獵的話感覺比被人打一巴掌還要難受,猛然撲了上去,從後方熊抱住羅獵,一雙大胖手捂住羅獵的口鼻:「這才是!」

  黎明剛剛到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靠在金源路的一座小白樓前,麻雀透過車窗看了看這座小白樓,屈起手臂輕輕搗了搗身邊的羅獵,睡夢中的羅獵清醒過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首先確定了一下地點,然後轉身看了看瞎子,瞎子就像一隻冬眠的熊一樣蜷曲在後座上,面孔朝著椅背,屁股向外,香甜的鼾聲驚天動地。

  羅獵道:「一起進去?」

  麻雀搖了搖頭道:「不了,你們兄妹的事情我不介入,更何況你也不想我進去對不對?」

  羅獵不禁笑了起來。

  「虛偽!」

  瞎子此時突然醒了過來,驚呼道:「媽呀,嚇死我了,嚇死我!羅獵,羅獵!」叫過之後方才意識到仍然坐在車內。

  麻雀笑道:「你們兄弟兩人的感情可真深呢。」

  羅獵搖了搖頭道:「我排第三,第一是他媽,第二是他外婆,第三是我。」說完他又接著搖了搖頭道:「不對,我和他外婆之間還隔著無數個美女。」

  瞎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就重色輕友了咋地?」

  再次走入這座小白樓,羅獵感到心情輕鬆了許多,同時在內心深處也萌生出些許的期待,雖然他不願承認,可是他卻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這場即將和葉青虹的會面還是有些期待的。

  無論葉青虹的最終動機是什麼?他都希望葉青虹順利脫困,雖然葉青虹的手段稍嫌極端了一些,可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葉青虹沒有殺死劉同嗣,已經是手下留情,這其中或許還顧及到自己和瞎子仍未脫身的緣故,如果殺死了劉同嗣必將引起整個南滿震動,劉公館乃至瀛口周邊的盤查只會更加森嚴,他們想要脫身恐怕更加困難。

  瞎子雙手抄在衣袖裡面,從劉公館中竊取的財物不知被他藏到了什麼地方,在他看來除了那枚七寶避風塔符之外,葉青虹對其他的東西也不會有任何的興趣。

  葉青虹已經來到小白樓的門前迎接,看到羅獵和瞎子無恙歸來,脣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雖然兩人都穿得破破爛爛,嘴上還特地黏上了鬍鬚偽裝,不過葉青虹仍然從身形認出了他們。

  瞎子小聲在羅獵耳邊嘟囔著:「笑裡藏刀,你要小心這個女人。」接觸的時間越久,越是覺得葉青虹心性複雜,瞎子對她也從開始的盲目迷戀變成了現在的警惕。

  羅獵大步走了過去,來到葉青虹身邊,將藏在掌心中的七寶避風符遞到她的面前,葉青虹從他掌心中捻起七寶避風符,掃了一眼就裝在了衣兜裡,輕聲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瞎子一旁陰陽怪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葉青虹沒有搭理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轉身走入小白樓內。

  三人坐下之後,傭人送上剛剛沏好的紅茶,羅獵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品味著那杯紅茶。

  瞎子一雙小眼鏡打量著葉青虹,他也沒說話,不得不承認葉青虹實在是美麗動人,今兒這身海藍色的洋裝更顯風姿無限,瞎子來此之前已經將葉青虹想成了一個詭計多端的蛇蠍美人,甚至準備好了再見她的時候鄙視她,唾棄她,可真正見了面他內心的那點兒想法就開始鬆動起來,這麼美的女人,心腸應該壞不到哪裡去?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葉青虹如果不是為了報仇應當也不會利用他們,瞎子發現自己對葉青虹是無論如何都鄙視不起來,更加恨不起來。人家自己都沒解釋,他反倒在心底主動為葉青虹開脫起來。

  他們不說話,葉青虹也沒有說話,目光透過玻璃窗欣賞著外面陽光下的噴泉,噴湧的水流在陽光的折射下溢彩流光,瑰麗迷人。

  瞎子第一個忍不住了,咳嗽了一聲道:「葉小姐怎麼不說話?」

  葉青虹反問道:「說什麼?」

  瞎子道:「比如說說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又或者問問我們是如何逃出來的?」他和羅獵歷盡千辛萬苦,在麻雀的幫助下方才順利逃離瀛口,在瞎子看來葉青虹理當表示一下關心,畢竟瀛口的這場麻煩是因她而起。

  葉青虹溫婉一笑,她的笑容如此明媚,足以讓冰雪消融,瞎子看得不由得呆了,張大了嘴巴,整個人如同泥菩薩一樣定格在那裡。

  葉青虹望著羅獵:「你們是如何逃出來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4 00:04
第二十九章 【控制權】(下)

  羅獵緩緩將茶盞放在茶几上,淡然道:「只要大家平安無事,過程根本無足輕重,葉小姐委託我們的事情,我們已經做完了,我和瞎子準備搭乘明天的火車返回黃浦。」

  「做完了?」葉青虹緩緩搖了搖頭道:「你們應該記得,當初我們的約定是幫我找到剩下的兩枚鑰匙,現在只不過是找到了其中的一枚。」

  瞎子道:「還有一枚鑰匙在什麼地方?」

  葉青虹道:「在肖天行的身上。」

  瞎子倒吸了一口冷氣:「肖天行?你是說蒼白山黑虎嶺的土匪頭子?」

  葉青虹點了點頭。

  瞎子把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不行,我們是幫忙可不是送死,肖天行號稱蒼白山第一悍匪,他手下人馬據說有兩千人,兵多將廣,武器精良,你讓我們去狼牙寨盜取鑰匙,等於讓我們去送死。」

  葉青虹道:「你們好像沒有別的選擇。」

  瞎子怒道:「葉青虹你太過分了,在瀛口我們冒了那麼大的風險從劉同嗣手中拿到了鑰匙,現在已經成為被人通緝的要犯,這件事還沒平息,又要讓我們去黑虎嶺送死。」

  葉青虹軟硬兼施道:「我可以先付給你們一萬塊大洋。」

  瞎子抿了抿嘴脣,錢雖然誘人,可是命每人只有一條,沒了性命再多錢也沒有意義,想到這裡他用力搖了搖頭道:「不幹!多少錢都不幹!」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羅獵突然道:「葉小姐,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葉青虹點了點頭,起身向書房走去。羅獵站起身來,瞎子一把將羅獵拉住,低聲提醒他道:「這他媽是個火坑啊!」

  羅獵微笑道:「咱們不是已經跳進來了嗎?」

  瞎子無言以對,的確,從他們答應葉青虹的交易開始就已經跳下了火坑,現在想要後悔已經晚了,嘆了口氣道:「你頭腦清醒點,別中了她的美人計。」

  羅獵笑了起來,這話瞎子應該提醒他自己才對。

  走入書房內,羅獵反手將房門掩上,並沒有坐下,而是徑直走向書桌前,雙手撐著桌面,居高臨下地望著葉青虹。

  葉青虹因他的注視而感到不安,輕聲道:「沒人要罰你站,坐下說話。」

  羅獵道:「所謂七寶避風符根本就是一個騙局,那東西既然如此重要,瑞親王又怎會輕易託付給他的手下?」

  葉青虹道:「你這個人太多疑,疑心太重的人常常都會自作聰明。」

  羅獵道:「你此前不是說過,你知道剩下兩枚鑰匙的下落?」葉青虹在委託他們找回鑰匙的時候已經說過知道鑰匙的下落,如果不是自己從麻雀那裡得到了肖天雄的下落,葉青虹又去哪裡去找第二把鑰匙?在經歷劉同嗣的事情之後,羅獵開始意識到所謂七寶避風符很可能就是葉青虹佈下的迷陣,讓自己和瞎子的注意力集中在避風符上,從而影響到他們的判斷,而葉青虹肯定另有動機。

  葉青虹道:「我沒有騙你,我一直都知道那兩枚鑰匙在誰的身上,我也從未想過要讓你們去送死!」

  羅獵道:「好,肖天雄手中的那枚避風符我幫你找回來。」

  葉青虹沒想到他這次居然如此痛快就答應下來,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笑意,輕聲道:「我答應你,找回這枚避風符後,我再也不會麻煩你們。」

  羅獵淡然道:「談不上什麼麻煩,既然當初我們答應過你,就不會中途反悔,不過這次必須按照我的規矩來。」劉公館的這次行動雖然有驚無險,可是在行動進行中卻面臨著失控的巨大風險,而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葉青虹。羅獵事後仔細考慮了這件事,並沒有將葉青虹的行為簡單歸納為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他認為葉青虹另有目的,雖然此前兩人在瀛口西炮臺有過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可是葉青虹應當還有事情瞞著自己,此女的心機遠比她表現出的更為深沉。

  葉青虹道:「說來聽聽!」

  羅獵道:「我的規矩就是你不可過問這次的行動,更不可以參予其中!」

  葉青虹愣了一下,羅獵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他要將自己排除在這次的行動之外。葉青虹的目光迅速由剛才的平和變成了憤怒,她提醒羅獵道:「你不要忘了誰是你的僱主!」

  「我只是答應幫你找回鑰匙,至於怎樣去找,和什麼人一起去找應當由我來決定,你所要做得就是儘可能為我提供所需要的一切條件。如果葉小姐覺得我的要求很過分,大可另請高明!」

  葉青虹怒視羅獵,羅獵的目光卻依然古井不波,兩人就這樣默默對視了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葉青虹的目光終於軟化了下來,她點了點頭,心有不甘道:「我可以不去,但是陸威霖必須要和你們一起!」或許是因為擔心羅獵會斷然拒絕,她又補充道:「他槍法過人,軍事素質過硬,應該會對你們接下來的行動有很大幫助。」

  羅獵微笑道:「你的人我一個不用!」無論陸威霖怎樣出色,都不會讓他加入,羅獵可不想身邊多一個人監視。

  葉青虹咬了咬櫻脣,表情顯得有些無奈,對羅獵的性情她已經非常瞭解,一旦他決定的事情別人根本無法改變,頹然道:「好吧!」

  羅獵道:「記住,不要過問我們的行動,更不要嘗試跟蹤我,如果你違背了這其中的任何一個條件,咱們的合作就此結束。」

  葉青虹被他的強勢和霸道激怒,可又不得不強忍住心中的憤怒,冷冷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羅獵呵呵笑了起來:「葉小姐或許可以考慮返回黃浦,三個月內,我一定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覆。」

  葉青虹道:「你需要什麼?」

  羅獵道:「這個世界沒有錢辦不到的事情,所以葉小姐只需為我們準備好足夠的現金,其他的事情您無需操心,更無須過問,還有不要讓人跟蹤我,否則此前的交易全部作廢!」

  葉青虹的臉色因為憤怒而有些發紅,羅獵擺明了失去了對自己的信任,他不但要將自己排除出行動之外,還要重新擬定整個計劃,利用這種近乎霸道的方式獲取對接下來行動的絕對控制權。

  再次來到羅氏木廠,這裡早已是人去樓空。羅行木將木廠的地契交給了羅獵,羅獵已經成為這裡真正的主人,雖然是白天進入這裡,滿院橫七豎八的棺材仍然讓人從心底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瞎子對那晚被壓在棺材裡面的經歷記憶猶新,如果不是羅獵堅持要來,他才不會再次踏足這個地方,有了上次的經歷,今次瞎子學了個乖,跟在羅獵身後寸步不離,今天他們的身邊還多了一個麻雀。

  他們裡裡外外找了個遍,並沒有發現羅行木所說的密室,事實上這裡除了棺木和紙人紙馬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活物。

  瞎子已經適應了這裡的詭異氣息,指了指坤位的狗舍道:「那天就是從這裡面竄出來一條狼青,差點沒我給嚇死!」

  麻雀奚落他道:「膽小鬼!」

  瞎子道:「人嚇人都能嚇死人,更何況是狗?」他舉步向狗舍走去,方才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一聲犬吠,嚇得瞎子瞬間停下了腳步,不過馬上又明白過來,聲音來自身後,是羅獵故意嚇他的,瞎子頭都不回舉起右臂,瀟灑地豎起了中指:「靠!」

  狗舍內果然空無一物,那頭狼青想必已經被帶走了。

  瞎子道:「都走了,狗都不在了!」

  麻雀向羅獵道:「這裡只不過是他用來轉移視線的地方。」此前她已經將這座木廠搜索了一遍,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她並不認為羅行木會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

  羅獵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內心中卻總覺得一切絕非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4 00:04
第三十章 【陰陽穴】(上)

  耳邊隱約聽到一聲犬吠,羅獵本以為瞎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學狗叫嚇唬自己,可轉身望去,瞎子就站在自己身後兩米左右的地方,這聲音顯然不是他發出的,羅獵循聲走去。

  瞎子和麻雀的耳力都不如他敏銳,不知羅獵要去做什麼,目光好奇地追尋著他的腳步,羅獵找到了一座棺材前面,掀開棺蓋,聲音正是從裡面發出來的,裡面有一隻小狗,從品相上看應該是此前那頭狼青的後代,毛色青黃,毛茸茸的極其可愛,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上方,除此以外裡面再無其他的東西。

  瞎子湊了上來,看到那條小狗,頓時眉開眼笑,探身將小狗抱了出來,小狗哇嗚哇嗚叫了兩聲,麻雀伸手摸了摸它的背脊,充滿憐愛道:「這小東西不知怎麼活下來的。」

  瞎子道:「狗改不了吃屎,吃了拉,拉了吃,自給自足,絕對餓不死它。」

  麻雀皺了皺眉頭,顯然被瞎子的這番話噁心到了。

  瞎子的身上從來都不缺吃的,居然從懷裡取出了一塊熟牛肉餵它,那小狗顯然餓得不輕,狼吞虎嚥地將牛肉吃了,然後伸出嫩紅色的舌頭舔了舔瞎子的手背,明顯在討好他。

  羅獵笑道:「這小狗跟你有緣,瞎子,你認他當乾兒子吧。」

  瞎子呸了一聲道:「親兒子才對,你是他乾爹!」

  麻雀聽到他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鬥得有趣,禁不住笑出聲來,伸手去逗弄那條小狗。

  瞎子又道:「你這麼開心,給它當乾娘吧!」

  麻雀的臉紅了起來,啐了一聲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小狗此時居然將腦袋轉向了麻雀,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盯住她,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有些委屈地嗚鳴了一聲,彷彿在申訴無辜躺槍的不滿。

  瞎子大呼小叫道:「邪門了哎,它居然聽得懂你的話啊,麻雀你跟它果然有緣啊,兒子,快叫乾娘!」

  麻雀瞪了瞎子一眼,羅獵笑著接過小狗看了看,發現這是一條公狗,應當是此前木廠狼青的後代,因為幾天沒有進食,小狗稍嫌消瘦了一些,不過精神還好,只要好好照顧肯定很快就能夠恢復健康。

  瞎子道:「我準備給它起個名字,跟我姓,叫安大頭怎麼樣?」小狗的頭自然偏大一些,其實不止是小狗,任何動物小的時候頭部占身體的比例都偏大。

  羅獵笑著點了點頭,這名字起得倒是貼切。他將安大頭交給了瞎子,走入了房間內。

  房間裡面因為沒有爐火,溫度很低,地上散落著不少的灰燼,應當是那天深夜羅獵前來造訪的時候,羅行木點燃信紙留下的。

  東屋香堂仍在,爺爺羅公權的遺像和照片都保持原樣,看來在自己離去之後不久,羅行木就已經離開,而且並沒有來得及收拾這裡的東西,由此看來這幅遺像對他並不重要。羅獵給爺爺上了柱香,上香出來,看到麻雀居然生好了火盆,室內也變得溫暖了一些。

  瞎子抱著安大頭在火盆旁邊坐下,懶洋洋打了個哈欠道:「羅獵,你是說這座棺材鋪已經屬於你了?」

  羅獵點了點頭:「沒錯!地勢還不錯吧!」

  瞎子嘆了口氣道:「地方還成,就是打心底感到瘮得慌,到處都是棺材和紙人紙馬,看起來不吉利。」

  麻雀道:「棺材鋪裡面都是這個樣子,其實這個世界上活人比死人更加可怕!」

  羅獵道:「咱們還有幾天離開奉天,不如就在這裡暫時住下來。」

  瞎子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要住你一個人住,我可不住,咱們又不缺錢,放著大酒店不住,住棺材鋪,你腦子有毛病啊?」因為蒼白山的行動,他們從葉青虹那裡預支了一大筆錢,瞎子現在都以富翁自居了。

  羅獵的腦子可沒有毛病,雖然目前一無所獲,可是他總覺得羅行木還會在這裡留下一些線索。

  麻雀則堅信羅行木最初聯絡羅獵的真正用意是要將自己引出來,接下來肯定會有後續行動,甚至認為羅行木就躲在暗處某個地方窺探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她已經開始收拾房間,行動勝過任何言辭,麻雀用自身行動表明她的決定。

  羅獵向瞎子道:「你先歇著,我去劈點乾柴,待會兒把炕燒起來。」

  麻雀道:「瞎子,你幫忙收拾收拾,我去買點菜,中午給大家做頓好吃的。」

  瞎子聽到這句話方才打起了精神,點了點頭道:「我想吃豬肉燉粉條!酸菜汆白肉!亂燉!血腸……還有……」

  「你不怕被撐死?」

  麻雀買菜回來的時候,看到羅獵還在劈柴,一具棺槨已經被他變成了乾柴,靠在廚房的南牆整齊地碼好,羅獵將斧子放在地上,用搭在肩頭的毛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向麻雀笑道:「火生起來了,大鍋裡燒著開水,需要什麼你言語一聲。」

  麻雀點了點頭,小聲道:「累了就歇著。」

  羅獵道:「我把這點兒劈完,馬上就好。」其實劈棺生火一舉兩得,一來可以就近取材,二來可以檢查一下棺槨內有無夾層,羅行木有沒有留下什麼祕密在裡面。

  瞎子聽到動靜從裡面走了出來,剛才他也沒幹活,在火盆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看到同伴都在忙活,自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向羅獵道:「你去歇著吧,剩下的交給我了。」

  羅獵也不跟他客氣,將斧頭遞給他,接過麻雀手中的菜籃子幫她送入廚房。

  麻雀緊跟著進來,幫他打了盆熱水道:「你別忙了,去洗把臉休息一下。」

  羅獵應了一聲,接過水盆,蹲在一旁把臉洗了,又過來幫著麻雀往爐灶裡面添柴,有了他幫忙,麻雀剛好騰出手來去準備食材。一會兒功夫,已經將食材下鍋。

  羅獵一邊拉風箱一邊道:「看不出,你居然還會做飯?」

  麻雀用鍋鏟抄了兩下,然後蓋上鍋蓋,笑道:「你以為我像葉青虹一樣是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提到葉青虹,羅獵拉動風箱的節奏突然慢了下來。

  麻雀好奇道:「你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羅獵笑了起來:「跟你一樣,僱傭關係!」

  麻雀將信將疑地搖了搖頭:「我看不像。」

  羅獵道:「你以為我們什麼關係?」

  麻雀道:「情人!」

  羅獵哈哈大笑起來。

  麻雀也笑了:「你笑就是心虛,老實交代,到底是不是?」

  羅獵道:「她不屬於我喜歡的那卦。」

  麻雀道:「那你喜歡那一卦的?」

  羅獵轉臉盯住了麻雀,麻雀開始還沒覺得怎樣,可很快就被他看得不自然起來,呸了一聲道:「你看我幹什麼?」

  羅獵道:「你別誤會,我跟你這卦也不來電。」

  麻雀嗤之以鼻:「當別人多稀罕你似的,自命不凡,故作高深!」

  感謝九月青鳥飄紅加盟,成為替天行盜第十二位盟主。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4 00:04
第三十章 【陰陽穴】(下)

  「好香!」卻是瞎子被廚房裡的香味吸引了過來,這廝只顧著往灶臺邊湊,沒留意腳下的水盆,一腳將水盆踢翻,裡面的水灑了一地。

  羅獵嘆了口氣道:「你丫這眼神也是沒誰了,這麼大一臉盆都看不見?」

  瞎子還嘴道:「誰知道哪個不長眼睛的把水盆擺到這兒,把我鞋都弄溼了。」

  麻雀走了過去,將水盆扶起,卻發現這一會兒的功夫地上的水已經流失得乾乾淨淨,這地面上明明鋪著青磚,這麼一大盆水潑下去,按理說沒那麼快容易吸收,麻雀馬上意識到眼前的現象有些反常,又舀了盆水,原地潑了下去,水迅速向房間的東北角流淌,在灶臺的邊緣風箱的位置迅速滲入地面。

  羅獵和瞎子兩人也好奇地圍了上來,三人幾乎異口同聲道:「這下面有問題。」

  儘管有了這個意外發現,三人還是忍住了好奇心,先填飽了肚子,麻雀的廚藝居然非常不錯,吃得瞎子是滿嘴流油,羅獵對她的廚藝也是讚不絕口,小狗安大頭在餓了幾天之後,總算美美地吃上了一頓飽飯,別看狗小可心眼兒機靈著呢,馬上就明白跟對了主人,衝著瞎子又是搖頭又是晃尾巴,還不停用肉乎乎的身子去磨蹭瞎子的褲腿兒,一通討好弄得瞎子愛心氾濫,抱著安大頭很親了一通,渾然忘記了狗改不了吃屎的事情。

  羅獵吃飽之後馬上開幹,移開風箱,就露出了下面的木板,掀開一米見方的木板,露出一個半圓形洞口,這洞口本來是圓的,有一半被爐灶蓋住,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半。上方被風箱和木板遮擋,如果不是瞎子無意中踢翻了那盆水,還真不會想到下方居然藏著一個地洞。瞎子趴在洞口處向下看了看,憑藉著一雙可以暗中視物的夜眼,瞎子毫不費力地看清下方的狀況,低聲道:「啥都沒有,就是一口地洞,直上直下,很深看不到底。」

  麻雀道:「這地洞究竟通往什麼地方?」

  羅獵已經知道她想要下去一探究竟的心願,微笑道:「不下去看看又怎能知道?」

  瞎子道:「越來越邪性,棺材鋪裡面有個地洞,萬一裡面是個豎葬坑,恐怕麻煩,我看這地洞裡面十有八九藏著不祥之物,咱們還是別進去了。」

  麻雀嗤之以鼻道:「膽小鬼,你不敢進去,我下去看看。」她低頭向地洞內望去,黑漆漆一團,根本看不清下面的狀況。從一旁的爐灶內抽出一根燃燒的木棒,照亮洞口,火光照亮的範圍畢竟有限,以瞎子的目力都看不到底,更不用說她。麻雀努力看了一會兒,仍然看不出端倪,於是將手中燃燒的木棒扔了下去。火光隨著木棒的下墜而向下蔓延,過了一會兒,聽到下方發出嗤!的一聲,然後火光驟然熄滅。

  羅獵聽得真切,這分明是火焰被水浸滅的聲音。

  麻雀道:「至少二十米深,下方有水,難道這是一口被埋在灶臺下的井?」

  羅獵點了點頭,他早就懷疑這並非是一個單純的地洞,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瞎子嘿嘿笑道:「你們見過什麼人將灶臺建在井口的?照我看這應當是個水火陰陽穴。」

  羅獵對瞎子非常瞭解,知道他在五行八卦風水觀相方面很有一套,可麻雀並不清楚瞎子的能耐,好奇道:「什麼叫水火陰陽穴?」

  瞎子看出麻雀對風水是一無所知,於是耐著性子娓娓道來,人在死後講究個入土為安,最常見的就有三年尋龍,十年點穴一說。棺槨豎放多為點穴。第一種可能是法藏,也稱為鳳凰山點頭,或者蜻蜓點水之穴,一般都是皇家諸侯才採用這樣的葬法,此乃大吉。第二種可能卻是因為停屍期間發生屍變,棺醇銅角無法壓制,需堆砌石牢將其困住,豎葬防止屍體聚集靈氣。第三種可能是頭朝下倒葬的,因為埋葬之處是龍脈頭朝下吸收靈氣死後肉體生鱗,羽化為龍,造福後代。

  他說得唾沫橫飛,麻雀聽得津津有味,看到瞎子突然停下止住不說,忍不住追問什麼是水火陰陽穴。

  瞎子道:「水火陰陽穴其實就是第二種葬法的變種,往往這種葬法是為了防止屍變之後成為咱們常說的殭屍。」

  聽到這裡麻雀從心底打了個冷顫,搖了搖頭道:「哪有什麼殭屍?你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瞎子道:「你若是再打斷我,我就不說了。」

  一句話果然奏效,麻雀頓時停下不語。

  瞎子又道:「水火陰陽穴還有一個名字為墓牢,將已經屍變還沒有完全蛻變成殭屍的屍體裝入棺槨,豎著吊入洞穴之中,下方及泉,上方燃火,日夜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閉上雙眼嘆了口氣道:「這麼邪門的地方,我看咱們還是別去觸黴頭了。」

  麻雀咬了咬嘴脣,轉身出門,沒過多久,就帶著繩索回來,瞎子的一番話並沒有改變她的決定,她仍然要下去一探究竟。

  瞎子苦笑道:「你當真不怕?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麻雀道:「又沒要求你一起下去,你們兩個在外面守著,我一個人下去看看。」

  羅獵道:「瞎子,你在外面守著吧,我跟麻雀一起下去。」

  瞎子道:「真當我那麼沒義氣,要去一起去。」

  羅獵笑道:「不是不讓你去,你看這洞口,你鑽得進去嗎?」

  瞎子看了看洞口,以自己目前的體型,鑽進去的確困難。

  麻雀道:「你在外面等著吧,以防有外人闖入。」

  羅獵出門找了一根大腿粗細的圓木,抱到廚房內,瞎子看到他們兩人決定要下去一探究竟,也過來幫忙打結,低聲向羅獵道:「還是我去吧,洞口雖然不大,可我擠擠也應該可以進去,到了下面,我的眼力要比你們好用得多。」

  羅獵道:「你守在外面吧,我們帶著火把下去。」

  兩人商量的時候,麻雀已經拉著繩索從洞口鑽了進去。

  羅獵拍了拍瞎子的肩膀,留下瞎子的原因一是因為外面的確需要留一個人照應,提防有外人闖入,還有一個原因,是羅獵對瞎子的信任遠超過麻雀,雖然他已經答應和麻雀合作,可是雙方的合作仍然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基礎上,他們尚未建立起毫無保留的信任關係,就目前而言,羅獵是不可能將自己和瞎子的命運交到麻雀的手中。

  羅獵不知道當年羅行木和麻博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相信羅行木,同樣也不能完全相信麻雀,眼前的發現讓羅獵對羅行木其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他要一探究竟,查清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麻雀下行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滑下了十五米左右,藉著火光觀察四周,這應當是一口井,上面的口小,往下越來越大,水井內壁生有不少的青苔,水面就在她下方不到兩米的地方,裡面也沒有什麼棺材,更沒有瞎子所說的殭屍。麻雀切了一聲,一手抓住繩索,一雙秀腿將下方繩索盤住,目光隨著手電筒的光束在四壁搜尋,忽然定格在身體右前方的位置,就在井壁上有一個狹長的洞口,初步判斷洞口應該能夠容納一個人自由出入。

  頭頂傳來羅獵的聲音:「下面情況怎樣?」

  麻雀道:「有個洞口!我這就進去看看。」

  羅獵擔心她遇到危險,阻止道:「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就在洞口等我,我馬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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