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03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3 17:41
第三十六章 【張長弓】(上)

  等到同伴全都在隱藏的地點埋伏好,羅獵方才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飛刀,不知何時雪已經停了,抬起頭就能夠看到繁星滿天的夜空,美麗的銀河就掛在蒼穹之上,羅獵卻被這靜謐絕美的景象刺激到了,內心深處忽然感到針扎般的疼痛。他用力吸了口清冷的空氣,然後舉起白蠟杆狠狠將尖端插入雪面下方的凍土地內。

  瞎子在樹上忽然吹響了唿哨,羅獵抬頭向上望去,瞎子道:「來了!就在北邊的林子裡,來回走動,緩慢接近咱們的營地!」

  羅獵點了點頭,這隻老虎非常謹慎,尤其是在它受傷之後,它的攻擊更加變得小心翼翼,不過以老虎的性情,它絕不會輕易放棄對獵物的攻擊,他們幾個想要擺脫猛虎的追蹤,唯有將之殺死才是最為根本的解決辦法。

  瞎子忽然驚呼道:「不對!好像不是此前那隻!」

  羅獵聞言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一隻猛虎已經給他們造成了那麼大的損失,若是兩隻老虎結伴而來,他們是否能夠將之全部擊殺還是未知之數。

  瞎子一手抱著樹,一手舉著望遠鏡觀察老虎的行動,他看到有兩隻綠油油的光點在遠方叢林中飄動,能夠判斷出這是一隻猛虎的眼睛,白日裡攻擊他們的那隻猛虎被羅獵射瞎了一隻眼睛,這隻猛虎的雙眼應該沒事。

  視野中,那兩顆漂浮得綠油油的光芒忽然飛速向他們的營地開始靠近。

  瞎子揚起手中的毛瑟槍瞄準了那兩顆綠油油的眼睛之間,果斷扣動扳機,呯!的一聲槍響,槍口因後坐力而上揚,瞎子雖然在夜晚眼神不錯,可惜他的槍法實在太差,瞄得雖然準確,可是在發射的時候子彈明顯偏出方向,這一槍並沒有擊中老虎,打在了距離老虎兩米外的樹幹上,樹幹無辜被打出一個破洞,雪粒和樹皮起飛,老虎被槍聲驚動,槍響之後從山坡之上飛速向營地衝來。

  同樣隱藏在樹上的阿諾和麻雀兩人雖然竭力尋找老虎的動向,可是他們在夜晚目力遠遠遜色於瞎子,等他們看到那隻猛虎的身影時,距離他們藏身的冷杉樹只不過還剩下二十米的距離。

  兩人同時朝著猛虎開槍,無奈猛虎下山的速度實在太快,彈夾中的子彈打完,也沒有傷及猛虎的皮毛。

  羅獵站起身來,他的目光鎖定前方的樹林,危險和壓力在心底蔓延開來,倏然一頭吊睛白額猛虎從林中飛撲而出,直奔篝火旁邊的羅獵,羅獵雙手從腰間抽出飛刀,雙手用力一揮,兩柄飛刀旋轉行進,直奔猛虎的雙目,那猛虎看到直奔自己面門而來的飛刀,將頭顱低下,以堅硬的頭顱撞擊在飛刀之上,飛刀刺中猛虎的頭顱,刀鋒刺破了它的頭皮卻無法貫穿它堅硬的顱骨。

  羅獵藉著篝火的光芒也看清了這隻老虎的模樣,它根本就不是此前攻擊他們的那一隻,羅獵單手將插入凍土中的白蠟杆拔起,向後迅速倒退。

  猛虎撲了個空,羅獵剛才立足的地面被砸出了一個雪坑,雪霧瀰漫,地面都因為這猛虎的強勁一撲而震動起來。

  樹上的三名同伴先後換上彈夾,瞄準篝火旁的老虎射擊,猛虎身上中了兩槍,痛得它悲吼一聲,尾巴擊打在那堆篝火之上,將篝火打得四散飛出。

  一根大腿般粗細的圓木燃燒著砸向羅獵。

  羅獵揚起手中的白蠟杆擊打在圓木之上,那根燃燒的圓木被他一棍砸得飛了回去,直奔猛虎身上而去,那頭猛虎閃電般避開。與此同時,樹林中傳來一聲震徹夜空的虎吼,竟然是另外一隻猛虎前來接應。

  瞎子看到林中一顆綠色的光芒飛速向這邊靠近,定睛一看,這次前來的正是此前被羅獵射瞎一隻眼睛的老虎,他大叫道:「壞了,又來一隻,又他媽來了一隻!」

  麻雀高聲道:「不管它,先集中火力消滅篝火旁的那一隻再說!」幾人舉槍射擊,可是營地的篝火已經被虎尾擊散,光芒黯淡幾近熄滅,那隻猛虎認準了羅獵窮追不捨。

  羅獵甩出一記飛刀,然後迅速向後方撤退,猛虎先被羅獵射傷頭部,又中了兩槍,凶性徹底被激發起來,它全速追逐羅獵。

  羅獵奔向前方的冷杉樹,抓住事先留在那裡的繩索迅速攀援向上,他剛剛爬升兩米左右,那隻猛虎就已經追到了下方,後腿蹬地猛地向上躥升起來,前爪抓向羅獵的大腿,鋒利的前爪將羅獵的褲子頓時撕開,幸好沒有傷及裡面的皮肉。

  羅獵左手抓住繩索,右手舉起白蠟杆,以尖端向老虎的面門戳去,正刺在老虎的鼻子上,老虎雖然凶悍,鼻子卻是極其嬌嫩的部位,被白蠟杆刺了個正著,哀嚎一聲,血光四濺,重重落在雪地之上,打了個翻滾,再度站起來,面門之上已經是鮮血淋漓。

  羅獵趁著這一時機成功向上爬了一米左右,抓住樹枝翻身爬到了樹枝之上。舉起白蠟杆,標槍一樣向那頭猛虎投去。

  猛虎張開巨口,竟然試圖一口將白蠟杆叼住。卻不知羅獵丟出的白蠟杆只是為了轉移它的注意力,真正的殺招卻是接踵而至的飛刀,在那頭猛虎張開巨口準備咬住白蠟杆的剎那,飛刀後發先至,一道寒光追風逐電般射入了猛虎的咽喉。

  猛虎再想閉上嘴巴已經晚了,飛刀通過它的血盆大口直接刺入了它的咽喉,羅獵這一刀用盡全力,刀鋒從猛虎的內部突破,穿透它的頸部皮肉,刀鋒從它的頸後暴露出來。

  猛虎的頭顱向前伸出,似乎想要將喉頭的這根東西挖出,可是鮮血卻從喉頭汩汩不斷地流了出來,它強撐著搖搖晃晃向前走了兩步,終於無力為繼,噗通一聲歪倒在地上。

  瞎子最先看到羅獵得手,他驚喜過望,而此時那頭獨眼老虎也已經來到近前,麻雀和阿諾兩人輪番施射,瞎子大叫道:「幹掉了一個,兄弟們咱們頂住……」可能是太過興奮,腳下的力量不覺增加了一些,他所立足的那根樹枝竟然被他踩斷,瞎子感覺腳下一空,身體失去平衡從空中落了下去,四仰八叉地重重摔倒在雪地之上。

  瞎子所在的位置距離地面接近九米,等若是從三層樓上跌落,幸虧地上有厚厚的積雪作為緩衝,否則不死也得重傷,饒是如此,瞎子還是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周身骨骸欲裂,手中雖然還握著毛瑟槍,可此時他連手臂都抬不起來了。

  那頭獨眼老虎原本已經從瞎子藏身的大樹旁奔過,可是聽到身後重物墜地的聲音又瞬間回過頭來,綠油油的獨眼死死盯住獵物。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6-12 22:43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4 20:56
第三十六章 【張長弓】(下)

  倒黴的是,瞎子跌落的位置正處於阿諾和麻雀兩人視線的盲區,因為樹木的遮擋他們根本無法瞄準這頭猛虎,阿諾連續開槍試圖用槍聲轉移這頭猛虎的注意力。

  麻雀咬了咬櫻脣,從樹幹上滑落下來,迅速向瞎子跌落的地方奔去,她不可以再看到同伴無辜送命,就算冒著生命的危險也要放手一搏。

  瞎子知道發生了什麼,小眼睛緊緊閉上,一動不動,聽著老虎的呼吸聲越來越近,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心中把羅獵罵了個千百遍,如果不是跟著他過來,也不會把小命丟在這深山老林,而今之計唯有裝死,聽說老虎不喜歡吃死物,希望裝死能夠僥倖逃過一劫。

  獨眼老虎距離瞎子只剩下兩米不到的距離,此時前來接應的麻雀已經出現在後方,她舉起手槍朝著老虎的屁股就是一槍,開槍的剎那,那頭猛虎倏然轉過頭來,躲過麻雀的子彈,一反剛才的緩慢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麻雀全速逼近,轉瞬之間已經奔行到距離麻雀不足五米的地方。

  麻雀接連開槍,彈夾中的子彈很快就已經打空,可是射出的子彈竟然沒有一顆擊中猛虎,眼看著猛虎騰空向自己撲來,麻雀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雪光映射著她蒼白的俏臉,讓人不忍卒看。

  千鈞一髮之時,咻!的一聲尖銳的嘯響貼著麻雀的右耳飛了過去,麻雀被這嘯響聲刺激到耳鳴,卻是一支羽箭射中了猛虎的心口,猛虎龐大的身軀自半空中轟然落地,伸出的前爪距離麻雀不過尺許的距離。

  麻雀驚魂未定地望著腳下的猛虎,此時她聽到腳步聲,卻是一名身高在一米九十以上的魁梧漢子從林中走了出來,他一手握著長弓,一手抓著一尺長度的宰牛刀,豹頭環眼,滿面虯鬚不怒自威。

  麻雀這才回過神來,此時羅獵也循聲趕來,麻雀看到羅獵的身影慌忙向他奔了過去。想不到剛才倒在地上的猛虎忽然又站了起來。後腿用力一蹬,身軀竟然人一般直立而起,一雙前爪向麻雀的肩頭搭去。

  那壯漢斜刺裡衝了上來,左手將老虎的右爪抓住,揚起宰牛刀,噗!的一刀戳入猛虎的心口,連續三刀,將猛虎放倒在地。

  瞎子這會兒方才有了些許的知覺,小眼睛直愣愣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對那壯漢佩服到了極點,這廝簡直是天神下凡,竟然以一人之力和猛虎抗衡,而且完虐之。

  羅獵原本已經準備出刀射殺這隻猛虎,看到那鐵塔般的漢子已經搶先和猛虎貼身肉搏,一個照面就已經將猛虎刺殺在地。

  麻雀還未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呆若木雞地站在雪地之中,嘴脣不停顫抖,羅獵來到她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低聲道:「沒事了,老虎死了!」

  麻雀點了點頭,怯怯轉過身去,看到那頭猛虎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四腳朝天,那壯漢已經用宰牛刀剝開虎皮,他手法熟練不一會兒功夫就將整張虎皮扒了下來。

  羅獵來到瞎子面前,伸手將瞎子從地上拽了起來,阿諾此時也從樹上滑下來,看到眼前一幕也是歎為觀止。

  羅獵向那壯漢道:「這位大哥,多謝你仗義出手!」

  那壯漢將剝好的虎皮捲了起來,抬頭看了看羅獵:「好刀法,那頭母老虎是被你殺死的!」

  羅獵道:「還是你的箭法厲害!」其實他根本沒有來得及分出公母。

  壯漢呵呵笑了一聲道:「箭法再快也比不上手槍,只可惜你朋友的槍法準頭太差。」一句話說的麻雀俏臉一熱,剛才自己把彈夾內的子彈全都射完,也沒有一發子彈命中老虎,看來自己的槍法實在是太差。

  壯漢指了指那頭被剝光的老虎道:「皮我帶走,肉歸你們了,這兩隻畜生殺了我的三條獵犬,我跟蹤了它們整整半個月,如果不是它們伏擊你們,我還沒機會找到它們。」他大步走向另外一頭被羅獵殺死的老虎,開始動手剝皮。

  羅獵跟了過去,看著壯漢的一舉一動,心中忽然有了個想法。因為徐老根的背叛,中途遭遇風雪迷路,又遇到猛獸襲擊,證明他們在蒼白山如果沒有嚮導引路,別說找到禹神碑和七寶避風符,就算找到黑虎嶺也很困難,眼前的這位壯漢應當是依靠打獵為生的獵人,此人箭法超群,膂力過人,而且他對蒼白山的地理情況非常熟悉,若是能夠得到此人相助必然如虎添翼,他們眼前所面臨的困難也會迎刃而解。

  獵人從老虎咽喉中取出了飛刀,擦乾之後遞給了羅獵:「這是你的?」

  羅獵微笑接了過去:「敢問大哥高姓大名?」

  獵人卻嘆了口氣道:「好好的兩張虎皮都被你們糟蹋了,上面多了幾個槍眼,賣不上價錢了!」言語中頗多遺憾。

  羅獵道:「你很缺錢嗎?」

  獵人暫時停下剝皮,直起了身子。羅獵一米八零的身高已經算得上高大,可是和獵人相比仍然要處在下風,獵人居高臨下地望著羅獵:「這世上不是每個人生來就衣食無憂!」

  羅獵心中一動:「有單生意你願不願意接?」

  「多少錢?」

  羅獵道:「我們幾個在風雪中迷了路,缺少一位引路的嚮導,如果你答應為我們帶路,我可以付給你三十塊大洋。」此前給徐老根就是這個價錢,三十塊大洋在蒼白山一帶已經算得上超高酬勞了。

  獵人充滿警惕地望著羅獵道:「你們幾個外地人沒有嚮導居然就敢冒著風雪闖入蒼白山?外面的好日子過膩歪了?天寒地凍地來這裡找死?」

  羅獵道:「原本倒是有個嚮導,可惜他中途逃走了。」

  獵人道:「黃口子的那兩具屍體跟你們有關了?」

  羅獵心中一怔,看來此人一定去過黃口子,而且發現了那兩具被他們射殺的土匪屍體。他也不禁懷疑起來,此人也用的是弓箭,難道他跟徐老根那些人是一夥的?目光開始充滿警惕。

  獵人道:「死的是連雲寨的兩個嘍囉,他們要劫殺你們?」

  羅獵點了點頭,如實回答道:「嚮導叫徐老根,他勾結兩名同夥想要劫殺我們,結果被我們提前發現了。」

  獵人不屑道:「徐老根,那畜生從來都不是什麼良善人物,這些年來無辜死在他手下的過客不知有多少,你們居然找他當嚮導,能夠活到現在簡直是奇蹟。」他打量了一下羅獵道:「看你們也不像是壞人,這單生意我倒是可以接,不過我要先知道你們要去哪裡?」

  羅獵實話實說道:「黑虎嶺,狼牙寨!」

  獵人聞言臉色一變,冷冷道:「你知不知道狼牙寨是什麼地方?」

  羅獵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大哥若是害怕,咱們就此別過!」

  獵人道:「一百塊大洋外加兩把盒子炮!」他的目光盯住了瞎子手中的毛瑟槍。

  羅獵毫不猶豫道:「成交!」他主動向獵人伸出手去:「我叫羅獵!」

  獵人伸出蒲扇般寬大有力的手掌和羅獵握了握:「張長弓,叫我長弓!」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6-12 22:43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4 21:01
第三十七章 【試身手】(上)

  張長弓的出現讓所有成員的內心燃起了希望,篝火重新點燃,張長弓熟練地將虎肉切割,串在長長的樹枝上炙烤,香氣四溢,在寒冷和恐懼中抗爭了一天的幾個人終於獲得了安逸,麻雀吃了點虎肉,就去帳篷內休息了。

  張長弓和阿諾兩人正在一邊吃虎肉,一邊對吹著一瓶伏特加,這兩人幾乎沒有交流,酒成了彼此的溝通工具,一瓶伏特加一會兒就已經見底,小狗趴在他們的身邊,也跟著分享老虎肉,再凶猛的動物現在也只能淪為他們的盤中餐,張長弓從腰間取下了他的酒囊,裡面裝著滿滿的燒刀子,豪氣干雲道:「再來!」

  阿諾乜著一雙眼睛:「來就來,當我怕你啊!」

  瞎子和羅獵在帳篷前的那堆篝火旁坐著,遠遠望著張長弓,瞎子低聲道:「你信得過他?」徐老根的事情給他留下了很大的陰影,瞎子也變得疑神疑鬼,儘管張長弓從猛虎的口中救了他一命。

  羅獵道:「他若是想害我們,就不會選在剛才那個時候出現。」

  瞎子道:「他要錢還要槍。」

  羅獵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說到這裡他又感到有些頭痛,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入眠了,這樣的情況如果繼續下去,他的身體肯定會受到影響,也許自己的確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瞎子道:「還打算去黑虎嶺?」

  羅獵點了點頭:「你有什麼打算?不要有顧忌,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

  瞎子實話實說道:「本來打算勸你回頭的,可又知道你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只能跟著你走了,誰讓我是你大哥!我不照顧你還有誰肯照顧你?」

  羅獵笑著在瞎子肩頭捶了一拳,心中暖融融的。

  其實瞎子有句話並沒有說出來,他當時踩斷樹枝失足落下的時候,是麻雀不顧安危第一個衝出來營救,如果不是麻雀開槍吸引了老虎的注意力,只怕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瞎子也非無情無義之人,這個大恩他雖然不說,可是心中記掛著。看到羅獵佈滿血絲的雙眼,有些擔心道:「你去睡,我在這兒守著。」

  羅獵點了點頭,起身走向帳篷,瞎子提醒他道:「別走錯了帳篷啊!」

  羅獵抬腳作勢要踢他。

  瞎子嘿嘿笑了起來。

  羅獵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夢中看到了遠方一片無邊無際的火海,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慢慢走向那片火海,羅獵想要提醒她,可是那身影仍然毅然決然地向火海走去,羅獵拚命追趕著,可是無論他怎樣努力都追趕不上她的腳步。

  她走入火海之前,緩緩轉過身,一雙明澈的美眸含著淚帶著笑,她無聲說著什麼。羅獵從她的口型讀懂了什麼,然後她毅然決然地轉過頭去,毫不猶豫地走入了火海,羅獵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羅獵從夢中驚醒,猛然坐了起來,周身已經遍佈冷汗,他大口大口著,帳篷的被掀開了一條縫,麻雀一臉關切地探頭進來,篝火的光芒照亮了羅獵滿是冷汗的面龐,羅獵慌忙用手遮住面孔,大聲道:「出去!」

  麻雀被他的這聲大吼嚇住,慌忙又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羅獵方才從帳篷裡出來,看到獨自一人孤零零坐在篝火旁的麻雀,心中歉意頓生,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清晨五點了,說起來這是他幾天以來睡得最深最長的一次,如果沒有這個噩夢的出現,或許他能夠一覺睡到天亮,熟睡之後感覺整個人的身體狀態恢復了許多,頭也不再疼痛了。

  麻雀向篝火中扔了幾根樹枝,終於還是忍不住轉過身,看了看身後的羅獵:「你醒了?」

  羅獵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來到麻雀身邊,緊挨著她坐下:「不好意思,剛才我做了個噩夢。」

  「我沒往心裡去,誰都有做噩夢的權利。」

  羅獵因她的這句話又笑了起來,舒展了一下雙臂,聽到帳篷內此起彼伏的香甜鼾聲,從聲音中就能夠判斷是瞎子和阿諾兩個,瞎子不是答應了自己今晚要由他值守,怎麼又變成了麻雀?

  麻雀道:「大家都累了,我醒了沒多久,讓他們兩個去睡了。」

  羅獵道:「張長弓呢?」

  麻雀用樹枝指了指右前方的大樹,羅獵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張長弓就躺在雪地上睡了,身下墊著一張新鮮剝下的虎皮,一旁的篝火仍在噼裡啪啦地燃燒著。

  麻雀道:「謝謝你。」

  「謝我什麼?」

  麻雀道:「經歷了這麼多的挫折仍然願意陪我去黑虎嶺冒險。」

  羅獵哈哈笑了起來:「受人所託忠人之事,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答應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麻雀莞爾一笑,羅獵這才意識到她臉上的大鬍子已經摘掉了,指了指自己的下巴道:「你的……」

  麻雀道:「昨晚打虎的時候丟掉了,我倒是找了一圈,沒找到。」

  羅獵微笑道:「其實你還是不留鬍子好看。」

  「廢話!」麻雀嗔了一聲,俏臉卻微微有些發紅,起身道:「我再去撿些枯枝回來。」

  羅獵道:「我陪你一起去。」在接二連三遭遇凶險之後,羅獵變得謹慎了許多。

  麻雀搖了搖頭道:「你歇著,我不會走出你的視線範圍。」

  麻雀去撿枯枝的時候,張長弓也已經醒來,他將兩張虎皮重新捲起,然後捧起地上的積雪在臉上用力摩擦,這就是他洗臉的方法。

  羅獵饒有興趣地望著他的動作,張長弓道:「這樣搓臉,一可以防凍,二可以精神抖擻,你不妨嘗試一下。」

  羅獵果然學著他的樣子捧起一把雪戳了戳臉,開始的時候的確有些吃不住寒冷,不過一會兒血液循環就加速,整個臉就熱了起來。

  張長弓用雪搓完臉,然後在空曠的雪地上開始練拳,他身高臂長,動作雖然稱不上靈巧,可是打起拳來虎虎生風力道十足。

  羅獵心中暗贊,這張長弓戰鬥力十足,難怪能夠單人搏虎,獨自生存在這寒風刺骨冰天雪地的山野之中。

  阿諾被外面的動靜吵醒,揉著滿腦袋的黃毛走了出來,看到張長弓練拳,他咧著大嘴湊了上去,雙手擺出拳擊的架勢,主動提出要和張長弓切磋切磋。

  張長弓也學著阿諾的樣子,羅獵走過去充當裁判,剛喊一聲開始,阿諾就一拳揮了過去,張長弓身體後仰躲過來拳,就勢一腳踹在阿諾的胸口,阿諾被他這一腳踹得坐倒在雪地上,滑出老遠,雖然張長弓這一腳留力,阿諾也被踹得呼吸一窒息,一邊擺手一邊嚷嚷道:「犯規……他犯規!」

  羅獵笑道:「生死相搏誰跟你講規則。」

  張長弓走過去笑著伸出手去,想要將阿諾從地上拉起來,阿諾將手交給他,趁著張長弓拉起自己的剎那,豹子一樣衝了過去,抱住張長弓的大腿,想要出其不意將他掀翻在地,本以為這次突襲必然得逞,卻想不到張長弓的大腿如同在雪地上生了根,無論他如何用力都無法移動分毫。

  張長弓伸出雙臂抱住阿諾的腰背,一個後仰,將阿諾魁梧的身軀倒摔在雪地上,雖然有雪地緩衝仍然把阿諾摔得七葷八素,這下阿諾徹底服氣了,一邊笑一邊擺手道:「我認輸,我投降!」

  張長弓向羅獵抬起下頜道:「你要不要試試?」

  羅獵擺手道:「算了,我力氣可比不上你。」

  瞎子此時也醒了,從帳篷內鑽了出來,陰陽怪氣道:「只有一身蠻力有個屁用,關鍵時刻還得靠腦子。關羽張飛誰不比諸葛亮力氣大?可最後還不得聽諸葛亮的?」

  張長弓道:「你是諸葛亮啊?」

  瞎子道:「那得看跟誰比!」

  張長弓道:「來,咱們比比拳腳。」...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6-12 22:43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4 21:29
第三十七章 【試身手】(下)

  瞎子嘿嘿笑道:「這我可不擅長,要比啊,你找羅獵,他是我們的頭兒,不但拳腳厲害,而且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這貨唯恐天下不亂,巴不得一旁看熱鬧。

  羅獵笑道:「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瞎子道:「你飛刀厲害,長弓大哥箭法厲害,不知你們兩個究竟誰更加精準一些?」

  張長弓明知瞎子在挑唆,可好勝心仍然被激起,樂呵呵望著羅獵道:「我早有此意,羅獵,你該不會拒絕吧?」

  羅獵還想推辭,阿諾也跟著附和道:「頭兒,你可是咱們隊長,這臉面可不能丟。」

  羅獵被這倆貨給硬生生架了上去,心中暗忖,若是此刻退卻必然會讓張長弓小瞧,不如暴露一些實力給他也好,於是點了點頭道:「怎麼比?」

  張長弓道:「弓箭射程遠,飛刀射程近,如果射擊遠方的靶子,等於是我佔了便宜,可若是距離太近,你又佔了先機。不如這樣,咱們相距二十步,你向我身體周圍丟出飛刀,我以你的飛刀為目標射擊。然後我向你的身體周圍射箭,你以我射出的箭為目標,每人五次機會,命中目標多者為勝!」

  瞎子雖然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可是聽到他們居然要這樣比試,也不禁心驚肉跳。雖然張長弓所說的目標並非他們本身,可是比武之中難免會有偏差,若是兩人之中有一人射偏,其後果不堪設想,瞎子嘆了口氣道:「比武而已,沒必要拿性命相搏吧?」

  羅獵微笑道:「既然長弓兄那麼有興致,我若是臨陣退卻反倒掃了興致,既然要玩,不妨玩大一些,將距離拉開到三十步,目標瞄準彼此就是。」

  張長弓聞言微微一怔,若是將距離拉開到三十步,等若是羅獵主動將優勢拱手相讓,就算他的飛刀再厲害,三十步的距離也不可能造成太大的威脅。張長弓點了點頭,從箭筒中抽出兩隻羽箭。

  瞎子和阿諾看到兩人當真要以性命相搏,一個後悔不已。這兩人之中萬一哪個有所閃失,他們豈不是要內疚終生。

  兩人各自後退十五步,羅獵先下手為強,手中飛刀倏然向張長弓射去,刀光一閃,快如疾電,飛刀射殺的最佳距離應該在十五步左右,在這樣的距離,無論度還是力量都能夠達到巔峰狀態,距離越遠,力量會迅衰減,即便是羅獵可以將飛刀擲出百步的距離,可是後半程已經談不到任何的威脅力了。

  張長弓虎目一凜,弓滿七分,鏃尖瞄準了射來的飛刀,羽箭咻!的一聲射了出去,他這張弓原本極其堅韌,拉力奇大,羽箭已經射出,快如流星,度要數倍于飛刀,雖然他隨後射箭,這一箭卻是後先至,於兩人中點處鏃尖正中飛刀,出噹啷一聲尖銳的鳴響,飛刀羽箭同時歪歪斜斜落在了地上。張長弓出箭度之快讓人目不暇接,在射出第一支箭的時候,第二支羽箭已經搭在弓弦之上,伴隨著一聲尖嘯,羽箭呼嘯射向羅獵。

  瞎子差點把魂給嚇出來,這張長弓不是好人,根本是要利用比武的機會射殺羅獵,他的手已經握住了手槍,若是羅獵有了三長兩短,他非一槍崩了張長弓不可。

  麻雀抱著一捆剛剛撿來的枯枝走了回來,正看到張長弓射箭的一幕,嚇得麻雀將懷中的枯枝全都掉落在雪地之上。

  羅獵不慌不忙,身軀轉動,手中飛刀閃電般擲出,飛刀在空中劃出一道雪亮的銀弧,映射著清晨的陽光,從箭桿的中心切過,羽箭一分兩段,這支羽箭原來被張長弓事先折斷了鏃尖,這也是為了避免誤傷羅獵。雖然如此,張長弓這一箭卻是滿弓射出,其度和力量比起剛才一箭要強勁許多,望著雪地上先後落下的兩截斷箭,張長弓的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羅獵的刀法竟然可以破去他的近距離一箭,此人的反應和膽識實在是人一等。

  瞎子和阿諾兩人張大了嘴巴,目睹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站在雪坡上的麻雀卻摀住了嘴巴,強行忍住驚呼,眼圈卻已經紅了,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剛才是如何擔心。

  羅獵和張長弓誰都沒有繼續出招,張長弓射飛了羅獵的第一把飛刀,而羅獵也斬斷了張長弓志在必得的第二箭,從場面上看平分秋色,兩人沒有輸贏,可是張長弓卻知道羅獵以飛刀破箭難度要大得多。羅獵也明白張長弓手下留情,如果兩人當真是以性命相搏,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

  羅獵將地上沒有鏃尖的箭桿撿起,微笑道:「我輸了,如果不是長弓兄手下留情,我的身上恐怕已經多了一個窟窿。」他是謙虛的說法,其實即便是張長弓沒有折去鏃尖,他一樣有把握斬斷張長弓射來的羽箭,之所以提出將距離拉遠到三十步,其實是羅獵爭取到充分的反應時間。

  張長弓哈哈笑道:「羅老弟又何必謙虛,還是你的刀法厲害,你用飛刀斬斷了我的箭自然是我輸了。」他為人豪爽胸襟坦蕩,並不計較勝敗得失。

  這樣的結果可謂是皆大歡喜,瞎子屁顛顛地跑過來道:「平手,平手!」

  麻雀揉了揉眼睛,俯身默默拾起雪地上的枯枝,然後才向營地走去:「都不是小孩子了,還那麼幼稚,你們四個大男人難道不知道幫忙?」

  幾人同時詫異地望著麻雀,她何時開始承認自己是女人了?

  張長弓的加入不但多了一個經驗豐富熟悉地形的嚮導,而且他們整個小隊的戰鬥力也在無形之中增加,雖然羅獵這四個人各有所長,但是論到在野外生存的能力,他們加起來也比不上張長弓。張長弓總是可以找到最適合的宿營地,總是可以輕易俘獲美味的獵物,規避危險動物的領地。和他同行,絕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

  每個人都真切體會到張長弓的能耐,瞎子雖然挑起了張長弓和羅獵的那場比武,可是他在心底還是將張長弓當救命恩人看待的,在他從樹上失足跌落的時候,如果不是張長弓及時出現,他恐怕早就變成老虎糞便了。

  羅獵和張長弓也頗為投緣,正所謂惺惺相惜,羅獵以飛刀破去張長弓的羽箭之後,張長弓對他格外欣賞,羅獵也本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將常生前所用的兩把毛瑟槍送給了張長弓,這也是他們此前協議的一部分。

  是夜,他們在二道嶺宿營,眾人都去休息之後,張長弓從羅獵手中接過兩把毛瑟手槍,愛不釋手地來回把玩。羅獵道:「其實以你的箭法,這槍沒多少用處。」

  張長弓道:「各有長短!」他這才將手槍插在腰間,羅獵遞給他一支菸,張長弓搖了搖頭,他不會抽菸。羅獵自己點了一支菸,抽了起來。

  張長弓有些好奇,伸手找他又要了一支,學著他點上,卻因為受不了煙味的刺激,劇烈咳嗽起來,慌忙將煙在雪地上掐滅,苦笑道:「學不來,不如酒好喝。」

  羅獵笑了起來。

  張長弓道:「羅老弟,你們知不知道黑虎嶺是什麼地方?」

  羅獵點了點頭:「知道。」

  張長弓道:「黑虎嶺狼牙寨是蒼白山土匪人數最多,實力最強的一支,這些年來,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做。」

  羅獵道:「我不但要去黑虎嶺,還要去狼牙寨!」

  張長弓濃眉緊鎖道:「那等於去送死!」

  羅獵道:「世事無絕對,肖天行雖然凶名在外,可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

  張長弓嘆了口氣道:「黑虎嶺一帶過去曾經有三個屯子,可後來因為狼牙寨的這幫土匪,老百姓死的死亡的亡,現在屯子裡已經沒多少人了,剩下的也只是一些老弱殘疾。於是他們將搶劫的範圍不斷擴大,這些年來死在他們手下的人至少有幾千,這幫土匪無一不是血債累累。」

  羅獵道:「張大哥一身本事,為什麼要留在山裡?」

  「習慣了,再者說,俺娘去世還有兩個月才滿三年,我要在蒼白山為她老人家守孝三年,以後再考慮做什麼。」

  羅獵道:「大娘的墳在哪裡?有機會我要去拜祭一下。」

  張長弓充滿傷感地搖了搖頭道:「沒有啊,我去山裡打獵,俺娘就在屯子邊被狼給叼走了,連屍骨都沒剩下。」說到這裡,他虎目蘊淚,擔心被羅獵笑話轉過臉去。

  羅獵拍了拍他的肩頭表示安慰,難怪張長弓說在蒼白山守孝。

  張長弓道:「聽說是一頭毛色殷紅如血的惡狼!」

  羅獵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從未聽說過有狼的毛是紅色。

  張長弓道:「有很多人親眼看到,那頭紅色的惡狼叼走了我娘,這兩年,我走遍了蒼白山都沒有找到那頭狼的蹤跡。」

  羅獵低聲道:「這世上好像沒有紅色的品種!」

  帳篷中傳來麻雀的聲音:「有的!我爸就在筆記中記載了血狼的存在。」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6-12 22:43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5 15:49
第三十八章 【楊家屯】(上)

  麻雀原來一直都沒睡,還在帳篷裡把他們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正應了隔牆有耳那句話,她掀開帳篷走了出來,表情明顯有些激動。

  羅獵指著麻雀道:「喔,你居然在偷聽我們說話!」

  麻雀啐了一聲道:「我可沒有偷聽,你們兩人談話的聲音那麼大,吵得人家睡不著,就算堵著耳朵,仍然聽得清清楚楚。」她來到張長弓身邊坐下:「張大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聽說血狼出沒的地方是在哪裡?」

  羅獵咳嗽了一聲,認為麻雀選得時機並不恰當,畢竟是血狼叼走了張長弓的母親,提起這件事等若是揭開了張長弓心底的傷疤,麻雀在待人接物方面終究還是單純了一些。

  還好張長弓並沒有介意,嘆了口氣道:「應該是在滿倉屯附近,不過那一帶的山我都搜遍了,別說是血狼,甚至連狼的蹤跡都未曾見到。」

  麻雀道:「你所說的血狼是不是體型很大,有獅子一般大小,兩隻眼睛色彩各異,一隻是黃色一隻是藍色?舌頭也是藍色?」

  張長弓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麻雀描述的血狼形狀和當日目睹血狼的村人所說幾乎一模一樣。

  麻雀道:「我並未見過血狼,可是我父親曾經來蒼白山探險,他在一個名為六甲巖的地方見到過。」

  張長弓道:「六甲巖?豈不是在黑虎嶺上?」

  麻雀拿出父親的筆記,翻到關於記載血狼的那一頁,遞給張長弓看。張長弓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不識字!」其實山裡人不識字的很多,張長弓也不是目不識丁,簡單的幾個字,還有自己的名字是認得的,但是加起來也不過區區幾十個字,麻雀拿筆記給他看的確是難為了他。

  麻雀道:「張大哥,不瞞您說,我們這次前來蒼白山是為了尋找一樣東西,過去我爸就是在尋找這件東西的途中遇到了血狼。」她還是想說動張長弓加入他們的隊伍,如果張長弓能夠加入他們的團隊,對於接下來的行動必然會有很大的幫助。

  張長弓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只是拿出自己的酒囊,擰開口灌了一大口酒,過了一會兒方才低聲道:「我這幾年沒有去過黑虎嶺,因為黑虎嶺被土匪佔據,野獸都已經逃離了那裡,按照常理來說,血狼不會潛伏在那裡,可是……」他的目光盯住麻雀手中的筆記本,麻雀應該不會騙自己,麻雀的父親應當是親眼所見,否則又豈能將血狼的形狀記載得如此詳細?

  羅獵接過筆記仔細看了看,麻博軒在這本筆記上記錄得非常詳細,還附上了一張手繪的插圖,插圖畫得是一隻狼頭,巨吻獠牙,凶相畢露。

  二道嶺距離黑虎嶺只有三個山頭,按照正常的度,一日之間就可以抵達,不過在沒有探明黑虎嶺狀況之前他們不能貿然進入。張長弓對黑虎嶺的印象還是七年以前,那是他最後一次前往那裡打獵,隨著狼牙寨土匪聲勢不斷壯大,整個黑虎嶺遍佈土匪的勢力,他就再也沒去過山上。

  二道嶺和黑虎嶺之間有一座楊家屯,屯子零零散散地住著幾戶人家,大都是無力遠行的老弱病殘,楊家屯雖然臨近黑虎嶺,但是近幾年來並未受到土匪的滋擾,不是因為山上土匪了善心,而是因為楊家屯已經沒有東西可搶,僅剩的十七個百姓全都在生死邊緣掙扎過活,不過還好這山裡不缺柴禾,冬季採暖能夠解決,至於吃飯,只能靠山吃山,依靠著秋日在山裡撿來的山貨,和在周邊山林中獵取不多的獵物勉強為生,雖然日子過的艱難,可至少還能慘淡過活。

  張長弓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到楊家屯,給羈留在這裡老弱病殘的村民送一些食物。今次也不例外,聽到張長弓帶了朋友前來,村子裡還能走動的十三個老人帶著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全都出來迎接,這十三個老人之中竟有半數以上殘疾,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他們的殘疾均非先天所致,或是缺少手足,或是瞎眼黥鼻,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為傷害,悄悄問過張長弓方才知道,這些殘疾老人全都是拜狼牙寨那群土匪所賜,土匪的殘忍可見一斑。

  那孩子叫鐵娃,今年十三歲,是留在楊家屯唯一的孩子,父母早亡,只有一個奶奶如今癱瘓在床,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出山逃生,留在楊家屯照顧奶奶。小小年紀,劈柴擔水,打獵做飯,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家之主,事實上他也成了這個屯子的主心骨,屯子裡留下的這幫老人,最小的年齡也過了花甲,不是重病纏身就是身有殘疾,勉強能夠稱為勞力的也只有鐵娃這個半大孩子,可以說屯子裡這幫老人之所以能夠苟延殘喘活到現在,多虧了鐵娃這孩子的照顧。

  張長弓也是一次偶然路過現了這屯子裡的慘狀,於是時常過來接濟他們。還抽空教給了鐵娃一些功夫防身,這孩子不但吃苦耐勞而且靈性,更讓張長弓欣賞得是這麼小的孩子有擔當有責任而且還有一顆公平之心。

  張長弓將帶來的老虎肉分給村民,鐵娃已經忙著燒火做飯,麻雀看他這麼小的年紀就如此懂事,也頗為喜歡,去廚房給他幫忙。

  兩人共同操辦了一桌豐盛的晚飯,鐵娃先端著飯碗去餵奶奶吃飯,回來之後,看到羅獵他們仍在等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師父,您和客人們先吃就是,等得飯都涼了。」雖然張長弓並未正式將他收為弟子,可鐵娃一直都堅持這樣稱呼他。

  羅獵笑道:「哪有主人不來客人先吃的道理,鐵娃,飯菜還熱乎著呢,趕緊過來吃飯。」

  鐵娃這才走了過來,挨在張長弓身邊坐了。阿諾將倒好的一碗酒遞給他,張長弓替他擋了回去:「小孩子,別讓他喝酒。」

  瞎子嘿嘿笑道:「金毛,你腦袋裡全都是漿糊嗎?鐵娃才多大你就讓他喝酒?」

  鐵娃憨厚笑道:「俺倒是偷著喝過,不過只喝了一碗酒醉倒了,把奶奶嚇得不行,還以為我死了呢,抱著俺整整哭了一宿。」

  眾人都笑了起來。

  鐵娃道:「打那以後,俺就再也不喝酒了。」

  麻雀道:「鐵娃真是孝順!」

  鐵娃被她這一誇,有些不好意思了,目光侷促地瞧著自己的腳尖兒。

  羅獵道:「最近黑虎嶺的土匪有沒有到這邊來過?」

  鐵娃搖了搖頭道:「值錢的東西都被他們搶完了,屯子裡算上我一共才十七個人,他們沒興趣的。」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三天前倒是有一群人從這裡經過,一個個穿得非常體面,還打聽黑虎嶺的事情。」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羅獵追問道:「什麼人?一共有多少人?」

  鐵娃道:「一共有十二個,全都帶著武器,其中有三個應當是軍人,不過他們只是問路,並未停留。」

  張長弓皺了皺眉頭道:「難道是軍方入山剿匪?」

  羅獵道:「不可能,如果是剿匪怎麼可能來那麼少的人?」黑虎嶺上的土匪號稱兩千,就算其中有誇張虛構的成份,至少也要有千人以上,十二個人去剿滅這樣一直龐大的土匪隊伍,無異於登門送死。這支隊伍或許是為了偵查敵情,或許是過客,或許只是蒼白山諸多土匪隊伍中的一支。不知為何,羅獵心底突然浮現出葉青虹的影子,想到奉天分別之時,葉青虹充滿不甘的表情,他甚至擔心葉青虹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況下組織了另外一支隊伍前來黑虎嶺。人的信任是相互的,在他對葉青虹的信心動搖之後,葉青虹對他或許也同樣產生了懷疑。以葉青虹的財勢想要在短期內重新組織起一支隊伍並非難事,更何況她的手下本就有陸威霖這樣的高手。但是仔細一想可能性也不是太大,以葉青虹的頭腦應該不會如此衝動,她心中雖然不甘,可是對自己還是抱有很大的信心,否則也不會在自己的身上投入這麼大的血本。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6-12 22:43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5 15:53
第三十八章 【楊家屯】(下)

  外面隱約傳來駿馬的嘶鳴聲,眾人全都是一怔,想不到除了他們以外還會有人在這樣的風雪天來到楊家屯,鐵娃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張長弓擔心會有意外,沉聲道:「我跟你一起去!」

  外面起了風,天空下起了鹽粒子,雪雖然不大,可是被風一刮,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又如被砂紙搓過一樣。兩人剛剛來到村莊主路,就看到一支十五人的隊伍來到近前,為一人身材矮胖,偌大一顆腦袋寸草不生,油光可鑑,數九寒天就這樣光禿禿裸露在寒冷的空氣中,居然還滿頭大汗,腆著肚子,黑色熊皮大氅沒有係扣,大敞著懷,腰間寸許寬的腰帶之上別著兩把毛瑟槍。鐵娃並不認識這群人,可是張長弓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這支人馬來自禿鷹谷飛鷹堡的土匪,為的這個胖子是飛鷹堡的三當家黑心彌勒朱滿堂。心中不免有些奇怪,禿鷹谷雖然和黑虎嶺同在蒼白山,但是一東一西,彼此之間的距離約有百里,而且全都是山路,勢力範圍和活動區域也完全不同,如無重要的大事,他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很少會主動踏足別人的地盤,這裡是黑虎嶺山下,已經屬於狼牙寨的勢力範圍,飛鷹堡的人如此招搖地來到這裡,不知所為何事?

  朱滿堂放馬前行,一邊走,一邊吸著鼻子,嘴裡嘟囔著:「什麼味道?真他娘的香!」他生性貪嘴,嗅覺極靈,燉肉的香氣讓這廝垂涎欲滴,聞著香氣一路尋到了這裡。看到張長弓和鐵娃,一高一矮兩個人出現在面前,這才勒住馬韁,咧開嘴,一臉誇張至極的笑容道:「兩位兄弟,我們都是行腳的客商,從此地經過,想要投宿一晚,等明日風雪停了,一早就走。」言語間頗為客氣,不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睜著眼說瞎話,哪有商人隨身攜帶槍支,還如此顯擺的?

  張長弓道:「屯子沒有客棧,不過閒置的房子倒是不少,各位想要留宿也是可以的,不過沒有被縟,炕也是現成的,只是還沒來得及燒。」

  朱滿堂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有個歇腳的地方就成,被縟我們自己帶著呢,劈柴有的是,我們自己動手把炕燒起來,不勞煩你們。」

  雖然朱滿堂表現得一團和氣,張長弓卻不敢掉以輕心,此人惡名在外,笑裡藏刀,雖然在飛鷹堡排名老三,可是論到性情之殘忍手段之冷酷,卻在飛鷹堡屈一指,他打著過路客商的旗號來到這裡,不知究竟有何目的?希望這群土匪只是過路,千萬別帶來什麼麻煩。

  張長弓心底自然不願留這幫土匪進入屯子裡住宿,可是又擔心不慎激怒了他們,給楊家屯的百姓帶來殺身之禍,只能應承道:「鐵娃,你先帶這些客官去住下。」

  鐵娃在前方引路,將這群來自飛鷹堡的土匪帶到了屯西的空房子裡,楊家屯最興盛的時候曾經有過五十多戶人家,如今大都人去樓空,自然空出了不少房屋。鐵娃將他們帶到這裡,用意是和村民分開一段距離,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朱滿堂那幫人也沒有為難他們,挑選了四間相對乾淨的房間入住。朱滿堂將鐵娃叫過來,滿臉堆笑道:「小兄弟,我們趕了一天的路,又冷又餓,有沒有吃的,我們付錢。」

  鐵娃搖了搖頭:「沒有。」倒不是鐵娃故意說謊話,而是對他們留在屯子裡的這些人來說,食物彌足珍貴,在他們的心中甚至無法用金錢衡量,面對這群打家劫舍的強盜,鐵娃怎能捨得將他們原本就不多的糧食拿出來。

  好在朱滿堂也沒有勉強,嘿嘿一笑道:「既然沒有那就算了,小兄弟,不麻煩你了,你回家歇著吧,等明兒一早我們就走。」

  張長弓一直都在外面等著他,看到鐵娃出來方才鬆了口氣,低聲道:「怎樣?他們沒有難為你吧?」

  鐵娃搖了搖頭道:「倒是沒有,想買些吃的,我說沒有,他們倒也沒說什麼。」

  張長弓拉著鐵娃遠離那幫土匪的住處,方才道:「這幫土匪絕非善類,還是儘量不要靠近他們為妙。」

  鐵娃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我這就去挨家挨戶地說一聲,讓他們沒事儘量不要出門。」

  朱滿堂抽出白羊肚毛巾在光禿禿的腦袋上擦拭了一下,用力吸了口鼻子,臉上的笑容倏然收斂,冷冷道:「小王八犢子,居然敢騙我!」他轉向手下人道:「你們有沒有聞到肉香?」

  幾人都跟著點頭,其中一個結巴道:「香……香著呢……」

  朱滿堂將兩把匣子炮從腰間掏出來,重重拍在炕桌上:「娘的,老子要吃肉,今晚誰敢攔著我,老子就把他給崩了!」

  張長弓回到房內,拂去肩頭的落雪。羅獵幾人都迎上來關切詢問。

  張長弓將外面的狀況大致說了一遍,叮囑幾人今晚沒事儘量不要出門,避免和那幫土匪遭遇生意外衝突。幾人正在說話,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聲槍響,眾人全都是臉色一變。張長弓顧不上說話,抓起牆上掛著的弓箭就向外衝去。

  羅獵幾人也隨後衝了出去,他們剛一來到門外就聽到此起彼伏的槍聲響起,風雪中傳來斥罵聲、慘叫聲、哀嚎聲。

  張長弓衝出院門的時候,被羅獵一把拉住,低聲道:「對方人多,不可衝動。」他轉向身後道:「瞎子、阿諾,你們兩人保護麻雀,我和張大哥一起過去看看情況。」

  麻雀道:「我才不要人保護,要去一起去!」

  張長弓已經當先而行,羅獵幾人慌忙跟上,哭聲從右前方的院子裡傳來,幾人藏身在暗處向前望去,卻見院門敞開,三名土匪從裡面搶了食物出來,一位雙腿殘疾的老爺子,單手死命抓住其中一名土匪的右腿,苦苦哀求他將糧食留下。

  那土匪揚起手槍對著那老爺子的額頭就是一槍,槍聲過後,鮮血和腦漿迸射一地,老人直挺挺躺在雪地之上,場景觸目驚心,三名土匪非但沒有任何的愧疚,反而出陣陣狂笑。

  張長弓正看到眼前情景,悲憤交加,怒不可遏,彎弓搭箭,一箭射出,這一箭正中那土匪右眼,從眼眶中深深貫入,直透後腦顱底而出,那土匪還未搞清什麼情況就一命嗚呼,手中剛剛搶來的一塊虎肉掉落在雪地上。

  身邊的兩名同伴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呆住,很快又回過神來,端槍瞄準張長弓藏身的方向,張長弓魁偉的身軀已經出現在雪地之上,他同時將兩支羽箭搭在弓弦之上,弓如滿月,左手的食指將兩支羽箭從中分開一定的距離,在對方舉槍的剎那鬆開弓弦,緊繃的弓弦釋放時出嗡的聲響,咻!兩支羽箭宛如兩道冷電,分別沒入那兩名土匪的咽喉之中。兩名土匪捂著脖子,鮮血從指縫中汩汩流出,先後倒在雪地之上。

  張長弓舉手抬足之間已經接連殺掉三名土匪,望著雪地上慘死的老人,內心中懊悔到了極點,只怪自己太過大意,低估了土匪的殘忍,根本就不應該將這群狼心狗肺的傢伙放入屯子。槍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由此可以推斷這幫土匪是分頭行動,正在四處搶劫。

  瞎子和阿諾兩人已經將手槍掏了出來,瞎子義憤填膺道:「跟他們拼了!」

  麻雀道:「鐵娃還沒回來,我去找他!」她對鐵娃這孩子很有好感,而且女孩子心思細膩,先想到得就是鐵娃,這夥土匪四處燒殺搶掠,她自然擔心鐵娃的安危。

  張長弓和羅獵交換了一下眼神,張長弓道:「咱們兵分兩路,我去前面看看,你去救人,十五分鐘之後,無論情況如何,咱們都回到原來住處會合。」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6-12 22:43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5 16:02
第三十九章 【瞞天計】(上)

  羅獵讓瞎子和阿諾兩人跟隨張長弓前去,自己則陪著麻雀一起朝著鐵娃家的方向趕去。

  羅獵和麻雀方才走了幾步就看到前面橫死在雪地上的兩具屍體,殺人的四名土匪仍然沒有離去,幾個人並排站在雪地上,齊齊舉槍瞄準了地上的屍體射擊,比試誰的槍法更準。一邊往屍體上射擊,還一邊出得意的狂笑,兩具屍體的頭顱已經被幾人用槍打得稀巴爛,雪地上腦漿和鮮血灑滿一地,可是幾人仍然沒有停手的打算。目睹如此殘忍的一幕,麻雀憤怒的眼睛都紅了,她掏出手槍準備瞄準射擊。卻被羅獵擋住槍口,麻雀不解地怒視羅獵,還以為他害怕。

  羅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房頂,讓麻雀隱藏在原地作為保護,他抓住土牆悄悄爬上牆頭。以麻雀的槍法應當不可能同時擊斃四名土匪,從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衝出去,只怕出手之前就已經被土匪覺,對方畢竟有四個人,兩倍於他們,而且看起來槍法好像還不錯,所以羅獵準備採取更為穩妥的戰術,從圍牆移動到屋頂,將自己和土匪的距離拉近到有效射程。生死相搏,容不得半點偏差,稍有不慎,全盤皆輸。

  麻雀打開了手槍的保險,目光關注著羅獵的一舉一動,看到羅獵成功潛伏到了屋頂之上,向她做了個手勢。麻雀指了指自己的雙目,示意羅獵擦亮雙眼,千萬不要失手。

  羅獵默默調整了一下呼吸,沿著屋脊的斜坡大踏步奔跑下去,跳離屋簷的剎那,雙手同時揮出,四柄飛刀劈開紛飛的雪花,撕裂漸濃的夜色,扯出四條筆直閃亮的光線。

  四名土匪正沉浸在射擊屍體的娛樂之中,根本沒有料到死亡已經悄然來到身邊。

  幾乎在同時,四柄飛刀射入他們的咽喉,羅獵本身殺性不重,可是看到幾人的手段如此殘忍無恥,內心早已是憤懣交加,潛在心底深處的殺氣被激起,出手自然傾盡全力。

  四名土匪中刀之後,先後躺倒在雪地上,麻雀舉槍第一時間衝了出去,這是為了以防萬一,隨時準備給沒斷氣的土匪補上一槍。

  羅獵落在雪地之上,一個箭步飛躍過去,抬腳踏中一名土匪的咽喉,這名土匪本來還有口氣,羅獵一腳踏中刀柄,飛刀向下深入,刺穿這名土匪的咽喉,將他硬生生釘在雪地之上。

  羅獵俯身將飛刀抽出,擦去血跡重新插入腰間刀鞘之中,麻雀警惕地望著周圍,提防土匪過來接應。

  兩人穿過前方小巷,此時看到鐵娃家的方向火光沖天,土匪已經開始放火燒屋,冬季天氣乾燥,屯子裡的房屋大都是木質結構,遇火即燃,而且村內道路狹窄,房屋彼此相連,一旦失火,就很容易蔓延開來。

  前方傳來馬蹄聲,羅獵攔住麻雀,兩人藏身在房屋陰影中,那馬蹄聲迅接近,只見一匹黑色駿馬沿著村莊主路朝著他們奔行而來,一名身材魁梧的土匪策馬揚鞭,在馬的後方用繩索拖著一人,那人身材瘦小,雙手被縛,馬匹高拖行將他拖倒在雪地之上,瘦削的身體隨著凸凹不平的雪地上下顛簸。羅獵藉著火光認出,被拖行的正是鐵娃。

  麻雀也在同時認出了鐵娃,看到鐵娃被人如此折磨,她哪裡還能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揚起手槍瞄準了馬上的那名土匪,一槍射出,子彈正中那土匪的胸膛,土匪本來正在猖狂大笑,冷不防被當胸一槍射中,一個倒栽蔥跌下馬背,右腳卻未離鞍,那馬匹被槍聲驚到,前蹄高揚而起,於空中瘋狂踢踏,落地之後,狂嘶一聲朝著前方沒命奔去,鐵娃也被高拖行。

  羅獵當機立斷,一刀擲出,飛刀正中拖拽鐵娃的那根繩索,寒光掠過,將繩索從中切斷,鐵娃瘦小的身軀在雪地上連續幾個翻滾方才止住滑行的勢頭。

  麻雀第一時間衝上去從雪地上扶起鐵娃,卻見鐵娃渾身都是鮮血,雙目赤紅,嘴脣都已經咬破了,整個人如同呆了一般,任憑麻雀怎樣呼喊,他都一言不發。

  此時又有一名土匪循著槍聲趕來,羅獵藏身在牆角處,在那人剛一現身,就抓住對方槍桿,手中飛刀閃電般劃過對方咽喉,那土匪慌忙棄去長槍,雙手摀住咽喉,可是鮮血卻仍然從手指縫中向外噴射出來。

  麻雀用隨身攜帶的軍刀幫助鐵娃將手上的繩索解開,鐵娃一言不,伸手從麻雀那裡要過軍刀,然後大踏步衝了上去,來到那名頸部噴血的土匪面前,一刀戳入他的小腹,渾然不顧被對方的鮮血噴了個滿頭滿臉,一刀刺完又是一刀,那名土匪先是被羅獵割喉,現在又被鐵娃瘋狂刺殺,頓時氣絕身亡,鐵娃對倒在地上的屍體仍然沒有放過,揮動軍刀瘋狂地刺入對方的身體之中,鮮血隨著他的動作四處飛濺,周圍雪地被染得一片殷紅。

  麻雀被眼前觸目驚心的景象嚇住了,羅獵伸手擋住她的雙目,直到鐵娃停下動作,這才走了過去。

  鐵娃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猛然轉過頭來,染滿鮮血的軍刀指向羅獵,雙目中充滿了悲憤和警惕。

  羅獵看出鐵娃已經短時間喪失了理智,不知他經歷了怎樣的刺激。羅獵搖了搖頭,忽然一刀貼著鐵娃的頭頂射了出去,將一名剛剛從牆角露頭的土匪射殺當場。

  鐵娃回過頭去,羅獵趁此時機衝了過去,一掌擊打在鐵娃的頸後,將他擊暈。

  然後抱起鐵娃的身體,將暈厥過去的他扛上肩頭。

  麻雀跟上羅獵的腳步,兩人來到鐵娃家門口,現那裡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周圍並沒有看到鐵娃的奶奶,老太太癱瘓在床,想必已經喪身火海之中了,難怪鐵娃會受到那麼大的刺激,不幸中的萬幸是這場大火併未蔓延開來。

  羅獵心中盤算了一下,他和張長弓分手之時,張長弓就幹掉了三名土匪,加上自己和麻雀兩人剛剛殺掉的七個,這夥土匪已經有十人被殺,漏網者最多還有五人。

  屯子裡槍聲也不再像剛才密集,羅獵和麻雀帶著鐵娃回他們的住處,看到張長弓三人已經回來了,除了阿諾左臂受了點皮肉傷,己方並無損失,而且成功俘虜了土匪頭子黑心彌勒朱滿堂,幾人簡單交流了一下,確認除了朱滿堂之外,所有土匪都已經授首,可是屯子裡的村民也有大半遇害。其實這些土匪的戰鬥力並不強悍,但是仍然給這幫手無寸鐵的百姓造成了慘重的死傷。

  羅獵將仍然昏迷的鐵娃放在裡屋炕上,讓麻雀在一旁照顧,然後來到門外。

  黑心彌勒朱滿堂早已失去了剛才的威風,他帶了十四名弟兄出來,個個都帶著武器,本以為憑著他們的火力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楊家屯的住戶全部幹掉,卻沒有料到非但沒有如願,反而讓羅獵這五個人幾乎全殲,如今他的十四名手下全都死了,只剩下朱滿堂自己。朱滿堂心知凶多吉少,嚇得瑟瑟抖,魂不附體,大胖臉慘無人色。

  張長弓一臉憤怒,指著朱滿堂的鼻子問道:「說,你們一共有多少人?為何要屠殺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經過這場慘禍,楊家屯十七名住戶又死傷不少,如今只有鐵娃和七名老人倖免於難,有九人被殺,其中就包括鐵娃的奶奶。

  朱滿堂一臉可憐相:「大……大哥……是兄弟我有眼不識泰山,不怪我,我也不想的……可是那肉味兒實在太香,我想買來著,那孩子不給我,還騙我說沒有……」話沒說完,胸口上已經捱了重重一腳。

  卻是瞎子衝上來照著他就是狠狠一腳,瞎子很少討厭一個人到這種地步,瞎子打小就沒認為自己是好人,可是見到朱滿堂方才現跟他相比自己簡直就成了聖人,怒道:「就因為一口吃的,你們殺了那麼多人?」這幫土匪的行徑實在是令人髮指,手段之殘忍已經出了正常人的底線。

  阿諾也是憎惡此人到了極點,怒道:「別跟他廢話,一槍崩了他!」

  瞎子馬上從腰間掏出了手槍。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6-12 22:43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5 16:06
第三十九章 【瞞天計】(下)

  朱滿堂嚇得魂不附體,慘叫道:「別殺我,別殺我,我是禿鷹谷飛鷹堡的人,你們殺了我,飛鷹堡不會放過你們,狼牙寨也不會放過你們……」

  瞎子怒道:「什麼狗屁飛鷹堡,當老子怕嗎?」舉槍瞄準了朱滿堂光禿禿的腦袋。

  羅獵卻出聲阻止道:「且慢!」他來到近前,示意瞎子先將手槍拿開。

  這會兒功夫,朱滿堂已經被嚇得滿頭都是冷汗。

  羅獵道:「你既然是飛鷹堡的人,來這裡做什麼?」

  朱滿堂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瞎子已經揚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啪!的一聲異常清脆,打得朱滿堂身體踉蹌,一頭栽倒在雪地上。狼狽不堪地從雪地上爬起來,已經沾了滿頭滿臉的雪。

  朱滿堂老老實實交代道:「……我……我們這次是前往黑虎嶺狼牙寨拜壽的……還有五天……就是狼牙寨肖大當家的五十壽辰,不但是我們,蒼白山的各路人馬都要過去給他拜壽……」

  羅獵聞言心中一喜,原來這幫土匪是前來為肖天行賀壽,他們雖然來到了黑虎嶺前,卻始終沒有想到潛入黑虎嶺的妥善方法,而朱滿堂透露的這一信息無異於在羅獵的眼前敞開了一道門。羅獵讓瞎子和阿諾兩人前去搜索,將土匪的隨行物品全都蒐集過來,順便再清點一下,村子裡面有多少倖免於難的老人,還有沒有其他可疑的人物。

  張長弓將朱滿堂五花大綁臨時鎖在了柴房內。

  羅獵回到房內探望了一下鐵娃,這孩子仍然沒有醒來。麻雀嘆了口氣,看著羅獵的眼神有些埋怨,總覺得羅獵剛才的那一掌太重,可她也明白,當時那種情況下鐵娃神智錯亂,如果羅獵不是採用這種方法,只怕後果更加不堪設想,尤其是現在,至少昏睡能夠讓他暫時忘記痛苦。

  雪停了,繁星滿天,整個楊家屯又恢復了寧靜,風小了許多,空氣中混雜著血腥和硝煙的味道,張長弓倒背著雙手站在院子的正中,默默望著夜空,聽到腳步聲猜到羅獵來到了身後,低聲道:「鐵娃怎樣了?」

  「還沒醒!」羅獵在張長弓的身邊停下腳步,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將當時生的情景告訴張長弓。

  張長弓道:「他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老太太沒了,他自然傷心。」目光轉向羅獵:「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從剛才羅獵阻止瞎子殺死朱滿堂,他就猜到羅獵一定有所圖謀,不然不會暫時留下此人的性命。

  羅獵點了點頭,說出了他想要趁此機會頂替朱滿堂這群人的身份,混入黑虎嶺的真實想法。

  張長弓緩緩搖了搖頭,在他看來羅獵的想法根本不切實際,他提醒羅獵,飛鷹堡和狼牙寨互為同盟,守望相助,對彼此的狀況非常熟悉,羅獵的想法雖然很好可是並不現實,就算他們打著這幫人的旗號混進去,又如何取信於人?只怕很快就會被狼牙寨的人識破。

  羅獵道:「朱滿堂帶著咱們一起過去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張長弓嘆了口氣道:「此人罪大惡極,人稱黑心彌勒,為人陰險狡詐,笑裡藏刀,現在他的性命被咱們捏在手中,自然對你言聽計從,就算他現在肯答應,也只是迫於形勢,等到了山上,他一旦逃脫險境,就會倒戈相向,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會陷入危險之中,山上有近兩千名土匪,萬一咱們要是暴露,到時候只怕插翅難飛。」今天他們之所以能夠將土匪全殲,主要是因為這幫土匪太過輕敵,以為楊家屯裡的人全都是待宰羔羊,根本沒有任何的戰鬥力,所以在搶劫殺人的過程中並沒有採取戰術,所以才會被他們殺了個措手不及。

  身後響起麻雀的聲音道:「我贊成羅獵的想法,想要潛入黑虎嶺,目前這是最為穩妥的辦法。」

  兩人轉身望向麻雀。

  麻雀道:「我可不是故意偷聽,出門時剛好聽到你們說話。」因為有了昨晚的先例,所以麻雀趕緊解釋,生怕兩人誤會。

  張長弓仍然搖了搖頭道:「我還是覺得太過冒險,等到了山上誰能保證朱滿堂不出賣咱們?」

  羅獵道:「我能夠保證!」

  張長弓顯然並不相信他的保證,嘆了口氣道:「我去看看鐵娃。」

  張長弓進屋之後,麻雀來到羅獵的身邊,小聲道:「你是不是準備催眠朱滿堂?」

  羅獵淡淡一笑,麻雀越來越瞭解自己,自然熟悉了他做事的一些方法和手段。

  麻雀道:「據我瞭解,催眠術有一定的時間限制,你能夠保證朱滿堂在狼牙寨期間不出問題?」

  羅獵搖了搖頭道:「我不能保證,任何事情都有風險,狼牙寨那邊的事情我們並不瞭解,未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能預料。可是……就算有太多不可預知的風險,你仍然還是要走一趟的對不對?」

  麻雀點了點頭,美眸中流露出堅定不移的光芒。

  羅獵道:「雖然有風險,可是風險並不算大,應當在我們能夠控制的範圍內,只要朱滿堂將我們帶上黑虎嶺,他的使命就已經完成。」

  麻雀瞬間明白了羅獵的意思,他的本意是要將朱滿堂當成一塊敲門磚,並不是要讓朱滿堂陪同他們走完全程,只要利用朱滿堂作掩護,讓狼牙寨的人對他們的身份深信不疑,朱滿堂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必要的時候可以將之剷除。

  鐵娃醒來之後,一言不,翻身從炕上下來就往外走,張長弓一把將他抓住,鐵娃大吼道:「你放開我,你放開……我要去救奶奶,我要去救奶奶……」他的力氣自然不能和張長弓相比,無法掙脫開張長弓的雙手,便抬起腳來猛踢張長弓的雙腿,試圖逼迫他放開自己。

  羅獵和麻雀聽到動靜來到房內,麻雀大聲道:「鐵娃,你冷靜!不可以這樣對待你張叔叔。」她的話對鐵娃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張長弓忍受著鐵娃對自己的輪番踢踏,沉聲道:「讓他發洩一下也好。」

  羅獵走了過去,衝著鐵娃道:「鐵娃,你奶奶死了!」

  張長弓和麻雀兩人聞言都是一驚,可他們馬上又都明白了羅獵的意思,他顯然是要鐵娃儘快接受這個現實。

  鐵娃身軀顫抖了一下,停下對張長弓的踢踏,瞪得滾圓的雙目怒視羅獵,從心底出一聲怒吼道:「你騙我!」

  羅獵盯住鐵娃的雙目,輕聲道:「你記不記得當時失火的情景?你當時在哪裡?你在做什麼?」

  鐵娃雙手摀住頭顱努力去想當時的狀況,可馬上他又拚命搖起頭來,耳旁又響起羅獵的聲音:「你想不起來,你太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下,等你睡醒了,或許奶奶就回來了。」他的聲音似乎充滿了某種魔力,鐵娃感覺腦海中的景象漸漸模糊起來,一雙眼皮也沉重如鉛,緩緩閉上,身軀軟綿綿向地上倒去,羅獵展開臂膀將他扶住,然後抱起重新放在床上,麻雀跟過來為鐵娃蓋上了被子

  張長弓在一旁親眼見證了羅獵催眠鐵娃的整個過程,他對催眠術並沒有什麼認識,眼前的一切讓他有些不可思議,剛才還情緒激動的鐵娃,只是因為羅獵的幾句話就已經睡了過去,莫非羅獵當真掌握了巫術不成?

  羅獵向張長弓使了個眼色,兩人來到外間,羅獵耐心解釋了剛才的行為,其實鐵娃已經親眼目睹了他奶奶遇害的過程,他們祖孫兩人相依為命,感情深篤,鐵娃在潛意識之中不肯承認這個事實,所以表現出強烈的抗拒情緒,羅獵故意引導他回憶當時的狀況,鐵娃會不由自主地選擇逃避,這是一種正常的情緒規避,在心理學上並不少見,就好像一個人預感到前方的道路有阻礙,所以迫切想要尋找到另外一條道路繞行,而羅獵就充當了誘導者的角色,鐵娃不由自主地配合,所以才會被順利催眠。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6-12 22:43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5 16:08
第四十章 【不要錢】(上)

  羅獵之所以向張長弓解釋得那麼詳細,其實是有他自己的用意,他要儘快讓張長弓對自己建立起信心,相信自己能夠控制朱滿堂,也唯有如此才能促使張長弓有信心和他們一起潛入黑虎嶺。

  早在初次相識之時,張長弓就親眼目睹了羅獵用飛刀射殺猛虎的一幕,這兩天的接觸也讓他認識到羅獵在這支隊伍中的威信和領導力,其實張長弓最初只是答應為他們帶路,就算來到楊家屯之時,張長弓仍然沒有決定是否和羅獵他們同去黑虎嶺,哪怕是聽說了害死娘親的血狼曾經出沒於黑虎嶺六甲巖。因為他看出羅獵一行的最終目的是狼牙寨,與狼牙寨人數眾多的土匪為敵,無異於自尋死路,張長弓還不至於做這種不明智的事情。

  然而今晚發生在楊家屯的一切卻改變了張長弓的想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些百姓的苦難正是蒼白山的土匪帶來,只要土匪不除,蒼白山永無寧日。

  張長弓和羅獵一行認識的時間雖然不久,可是他們卻已經共同經歷了兩場出生入死的搏殺,在這樣的經歷下,他們之間的友情也開始突飛猛進。

  張長弓沉思了一會兒方才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們去蒼白山的目的是什麼?」

  羅獵道:「找狼牙寨的大當家肖天行算一筆陳年舊賬!」

  張長弓點了點頭道:「我陪你去。」他的話雖然不多,可是一言九鼎,既然說得出就不會反悔。

  羅獵心中倍感欣慰,如果張長弓不肯陪同他們前往黑虎嶺,他也不好勉強,可是在眼前的狀況,他們的隊伍中太需要一個熟悉當地環境的人,更何況張長弓的戰鬥力驚人,有他加入,他們此番深入黑虎嶺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羅獵道:「價錢方面……」

  張長弓道:「接下來的這段路,我不要錢!」

  瞎子和阿諾兩人將土匪的住處裡裡外外搜了一遍回來,此行可謂是收穫頗豐,除了收繳土匪的槍支馬匹之外,還發現了他們此番前往狼牙寨隨行帶來的厚禮,禮物放在一個兩尺見方的木箱中,木箱上了鎖,不過這難不住瞎子,開鎖之後,展開紅布包,裡面是一對羊脂白玉雕刻的精美玉獅子,雕工精美,栩栩如生,看得出價值不菲,木箱裡面還有一封賀信,問過朱滿堂知道,這封信是飛鷹堡的大當家李長青親筆所寫,禮物也是他親自準備的。

  朱滿堂外強中乾,目睹手下全都被滅,再加上瞎子和阿諾兩人你唱我和地恐嚇,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還沒等羅獵訊問,就已經將自己所知道得一切全都交代出來。

  按照羅獵的計劃,他們五人通過化妝假扮成朱滿堂的手下,陪同朱滿堂一起上山,有朱滿堂作掩護,再加上李長青的親筆信和禮物,混入狼牙寨應該不難。

  當天夜裡,他們將土匪的屍體聚集起來,一把火給燒了,在這場劫難中遇害的九位老人的屍體也被他們找到,掩埋在村後的林地之中。

  忙完這一切,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鐵娃也已經醒來,這次醒來之後情緒明顯平復了許多,只是跟誰都不說話,獨自來到奶奶的墳前默默流淚。

  麻雀擔心這孩子想不通,始終都陪在他的身邊,鐵娃在奶奶墳前長跪不起。麻雀將一件棉衣給他披上,柔聲勸慰道:「鐵娃,這世上好人一定有好報,奶奶雖然不在了,可是她一定去了天堂,在天上默默看著你,她肯定不希望你這麼傷心。」

  鐵娃抹乾眼淚道:「如果沒有我奶奶,我根本活不到現在,為什麼好人會遭到這樣的報應?」他單純的心靈從此對人世的險惡有了真切的認識,而這一領悟卻是以親人的鮮血和生命作為代價,實在是慘痛。

  麻雀默然無語,她幾乎能夠預感到未來的鐵娃將會被仇恨所改變,他幼小的心靈再不復昔日之單純。

  鐵娃又道:「都怪我,如果我分給他們一些虎肉,或許他們就不會殺人了。」他畢竟年幼,心性單純,接受現實之後,又將奶奶和其他人的死歸咎到自己的身上,認為是自己不肯拿肉給那幫土匪吃,所以他們才會大開殺戒。

  麻雀心中暗忖,按照鐵娃的說法,楊家屯村民的死跟他們的到來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如果他們沒到這裡來,沒帶老虎肉分給這些村民,那麼也不會招來土匪的怨恨,或許就能夠避免這場慘禍。

  鐵娃從雪地上站起身來:「我要殺了他,為我奶奶報仇!」他想起土匪頭子朱滿堂仍然活著,胸中頓時恨意滔天。

  麻雀慌忙阻止他道:「鐵娃,你不要衝動,現在就算殺了他,你奶奶也不會復生!」

  鐵娃怒視麻雀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報仇?」

  麻雀道:「你殺了朱滿堂,這蒼白山就不會有土匪了?你殺了他,只會招來土匪更凶狠的報復,鐵娃!你們現在需要得是時間,趁著其他的土匪還沒有發現這裡發生的事情,趕緊帶著村裡其他的老人離開。」

  鐵娃怒吼道:「我不走,我這就去殺了那混蛋,你讓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身後忽然傳來張長弓的怒吼聲:「鐵娃!怎麼說話呢?」

  鐵娃打了個冷顫,張長弓在他心中擁有著很高的地位,他垂下頭去。張長弓向麻雀使了個眼道:「你先回去,羅獵在找你。」

  麻雀點了點頭,擔心張長弓會呵斥鐵娃,叮囑他道:「好好說話,千萬不要動氣!」

  麻雀離開之後,鐵娃咬著嘴脣,眼圈都紅了,握緊雙拳道:「師父,我奶奶就是被那混蛋害死的,為什麼她要阻止我報仇?」

  張長弓拍了拍鐵娃的肩頭道:「我們已經殺死了十四名土匪,多殺一個其實無妨,可是現在將朱滿堂殺了又能解決什麼問題?你認為就算替奶奶報了仇?」認為這件事就到此結束?

  鐵娃沒有說話,在他心中絕不止朱滿堂一個仇人,剛才在奶奶墓前他已經默默立下志願,要殺死蒼白山所有的土匪。

  張長弓搖了搖頭道:「這些土匪是前往狼牙寨賀壽的,四天以後就是狼牙寨大當家肖天行的五十大壽,到時候如果飛鷹堡的賀壽隊伍沒到,這裡發生的事情必然會暴露,你以為他們會就此作罷嗎?」

  鐵娃再度垂下頭去。

  張長弓道:「無論是狼牙寨還是飛鷹堡都不會善罷甘休,一旦他們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必然會前來報復。」

  「我不怕!」

  「你不怕?可是這裡其他的鄉親呢?土匪來了,你逃得掉,他們還能逃得掉?你能夠長這麼大不僅僅是你奶奶在照顧你,如果沒有鄉親們幫忙和照顧,你以為自己能夠活到現在?你可以不要性命,但是你忍心讓鄉親們陪你去送死?」

  鐵娃偷偷抹了把眼淚。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6-12 22:43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5 16:12
第四十章 【不要錢】(下)

  張長弓道:「冤有頭債有主,這筆帳我們一定會跟他們算,可是鄉親們的性命咱們也不能不管不顧,鐵娃,我想你儘快帶著其他人離開楊家屯,蒼白山裡面是呆不下了,你們去白山,這些錢你先留著,等到了那裡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最遲一個月我就過去找你。」張長弓將一百塊大洋遞給了鐵娃,這是他帶路的酬勞,剛剛從羅獵那裡要來,轉手就給了鐵娃。

  鐵娃猶豫了一下,並未馬上去接。

  張長弓道:「你整天都叫我師父,可是我一直都沒有收你,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因為我擔心你學會了武藝,爭強鬥狠,難免會誤入歧途,萬一將來混跡綠林,豈不是耽擱了你的前程,其實這次我來,本想正式收你為徒,卻想不到又遇上了這件慘事……」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長嘆了口氣道:「說起來全都是我的責任,如果不是我來,或許楊家屯也就不會遇上這場大禍。」

  鐵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他梆梆梆叩了三個頭。

  張長弓伸手將他從雪地上攙扶起來,用力點了點頭道:「好徒弟,鐵娃,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讓朱滿堂活著離開狼牙寨。這筆血債,我必然要為鄉親們討還。」

  麻雀托起羅獵的下巴,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羅獵被她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想要起身,麻雀卻道:「老實點兒,我再幫你畫畫。」兩人面對面看著,麻雀眉目如畫,吹氣若蘭,羅獵也不禁心中一動,面對如此美女能夠心如止水,除非不是男人。

  羅獵只能耐著性子由著她為自己繼續裝扮,足足弄了半個多小時方才收工,麻雀不無得意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應該看不出什麼破綻了。」

  羅獵起身拿起了鏡子,卻見鏡中出現的是一個膚色黧黑的男子,自從離開奉天之後,羅獵就再沒有刮過鬍子,這也是麻雀的建議,雖然鬍子可以隨時黏上,可畢竟後天的不如天生的自然,黑色肌膚配上滿臉的絡腮鬍須,在加上左頰上一塊銀元般大小的青胎記,整個人的面目顯得猙獰凶惡了許多,連羅獵都認不出鏡中人是自己了。

  羅獵摸了摸面頰上的胎記:「只是不知道這東西怕不怕水?萬一沾水就掉,豈不是露陷了?」

  麻雀道:「你只管放心,別管風霜雪雨,這顏料絕對不會掉,就算你每天洗臉也沒事。」

  羅獵聽她這麼說反倒有些擔心了:「該不會這輩子都洗不掉?」

  麻雀道:「那得看我心情。」

  「此話怎講?」

  「如果你乖乖聽話配合,等到這件事一了,我馬上幫你恢復原貌,不然你就帶著這塊胎記活一輩子。」

  羅獵知道麻雀只是故意在恐嚇自己,若說這燃料防水他相信,可如果一輩子都洗不掉,那可不科學,別的不說,表皮細胞也在不停新陳代謝,總有一天臉上的顏料都會全部掉光。

  羅獵走入柴房,朱滿堂躺在柴堆裡,雙目因為適應不了外面的光線而眯了起來,羅獵湊到他的近前,用飛刀抵住他的額頭,朱滿堂惶恐道:「饒命……饒命,我什麼都交代了,不要殺我……」

  羅獵張開左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此前見過我的,我叫葉無成,你還給我起了個諢號,叫青面虎!」催眠術的關鍵在於看透對方的心理,指出對方心中所想,朱滿堂現在最想要的就是活命,羅獵的話讓他看到了一條生路,他自然毫不猶豫地沿著羅獵給出的這條道走下去,而這恰恰就中了羅獵的圈套。

  朱滿堂一臉迷惘,望著羅獵的雙目,目光從迷惘變成了呆滯,喃喃道:「葉無成……」

  「不錯,我曾經救過你的性命,是你帶我加入了飛鷹堡,這次我們一共十二人跟隨你一起去黑虎嶺狼牙寨拜壽,負責保護你的安全,咱們中途遭遇不明人馬的伏擊,不幸有六人遇難……」

  朱滿堂整個人傻了一樣,感覺自己的腦子如同空空的水桶,羅獵說什麼他就重複什麼,他漸漸感到充實了許多,其實催眠就是一個清空記憶重新植入的過程。

  「你生了重病!」

  「我生了重病……」朱滿堂機械重複著,很快他就覺得自己手足痠軟,雖然羅獵在此時已經幫他解開了縛在身上的繩索,可是朱滿堂卻根本沒有逃走的意思,甚至他感覺到自己舉步維艱,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在羅獵的心理暗示下,朱滿堂一步步走入他精心設計的陷阱。

  張長弓在門外站著,靜靜望著羅獵催眠朱滿堂的一幕,心中越發覺得羅獵莫測高深,除了在傳說故事中,他在現實中還從未見到過有人可以掌控別人的意識,換成過去他肯定會認為沒有可能,但是親眼目睹羅獵催眠朱滿堂的全過程,他終於相信了。

  第二天一早,羅獵一行六人離開了楊家屯,騎馬上山,鐵娃也帶著村裡碩果僅存的八位老人前往白山避難。分手之時,瞎子將小狗安大頭交給鐵娃照看,這次深入虎,帶著這條小狗多有不便。

  朱滿堂裹得嚴嚴實實,那顆光禿禿的腦袋也藏在了厚厚的兔皮帽子中,瞎子和阿諾兩人一左一右守在他的兩旁,並非是為了對他進行保護,而是提防這廝清醒後逃跑。

  張長弓一馬當先,行進在隊伍的最前方,羅獵和麻雀兩人行在隊尾。

  麻雀已經改換成了女子的裝扮,這也是聽從羅獵的建議,雖然她的化妝術非常出色,可是女扮男裝仍然會有破綻,相對來說改變容貌要比改變性別容易得多,更何況這蒼白山各大山頭並不乏女匪的存在。傲嘯山林打家劫舍的女匪自然談不上溫柔賢淑,麻雀也深知此番前往黑虎嶺,置身於眾匪之間,必然凶險重重,她不可以本來面目示人,以防被人認出,還有一個原因,這些窮凶極惡的土匪,貪財好色,若是自己以本來面目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很可能會引來匪徒的覬覦,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麻雀儘可能將自己打扮的普通,頭髮染成了毫無光澤的枯黃,膚也染成長期日晒的棕,滿臉雀斑,原本整齊潔白的牙齒也用染料染黃,說話粗聲粗氣,打眼看上去和尋常村姑無異。

  羅獵看著麻雀現在的樣子,想不到麻雀扮醜也是一把好手。

  麻雀小聲道:「等到了山上,咱們就扮成一對夫妻,你叫葉無成,我叫花姑子。」

  羅獵聽她這麼說不禁笑了起來,倒是一個貼地氣的名字。

  麻雀橫了他一眼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

  羅獵道:「我只是擔心別人會嘲笑我挑老婆的眼光。」

  麻雀切了一聲,極其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做戲而已,你以為我會看上你?」

  羅獵道:「你想過沒有,如果到了山上,他們把咱們兩口子安排在一個房間怎麼辦?」

  麻雀道:「君子坦蕩蕩,我信得過你。」

  羅獵道:「別介!我都信不過自己!」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6-12 22: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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