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陰溝翻船
一路上有不少流民戰戰兢兢的走過來,或道歉,或道謝,或關心織夏,許落和岑溪兒沒理會,更沒有停留。
流民今天這一通鬧騰最後會是什麼結果?
其實也未必是壞事,這樣宣泄一場,反倒能讓雙方都更清醒一些,順便把關系理順。只是這些,就不是許落關心和在意的了,馬奔原自有他的計劃。
但是毫無疑問,流民們這會兒再要留下來,肯定不得不付出些什麼。以此為契機,出聖村日後對于流民的約束和掌控,也許就真正建立了。
岑溪兒心頭的疑問不少,許落大多用老伯和他教的強身功法搪塞掉了。只承認了一點,織夏身上的血統傳承,並不平凡。
索性這些對于岑溪兒而言都是極其次要的,在她眼中,小織夏始終就是那個孤獨可憐又惹人疼愛的小女孩……而且正是這個年幼瘦弱的小女孩,在那個危急關頭,替她擋了那一拳。
“多懂事,多重情,多好的小織夏。快醒醒吧,以後,你就有家了。”
小織夏依然昏迷著,呼吸平和,只是她緊閉的雙眼之間,眉頭不時會皺上幾下。岑溪兒既愧疚自責,又難免擔心,情緒始終無法緩和。
許落大概能猜到小織夏身上正在發生什麼,她的純陰厄難體,正在覺醒。
“就算織夏這回十天半個月不醒,你也不必擔心。”許落一遍遍賭咒發誓的勸了,但是岑溪兒依然放心不下,時時守在她床邊,但見她皺一下眉頭,就是一陣愧疚和心疼。
…………
正好許落也有自己“見不得人”的事情要忙。
他獨自一人坐在後院柴房地上,點了一盞油燈。
“太窮了,窮到連個儲物袋都沒有。”
許落五十步笑百步。
他晚飯後已經去把神婆身上和屋子里都搜刮了一遍,能帶回來的都帶回來了,結果,還就真是個徹徹底底的野路子。儲物袋,沒有,靈藥,沒有,靈石,沒有……
“不過這個就厲害了。”
許落揭開一個包袱,里面躺著一本發黃的冊子——《神降尸傀錄》。
這玩意要是扔到修真世界里去,少不得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吧?
價值已經不能簡單用靈石換算了,換成一般靈藥的話,得堆成山吧?法寶靈器不好說一點。這要拿去投靠或販賣的話,不論哪個山門……應該都會被滅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許落還不想死,所以一點兒拿《神降尸傀錄》出去招搖的念頭都不敢有。
既是如此,那就只能先自行留用了……那,煉誰呢?
腦海中浮現出來織夏的一張小臉,“不行不行,一定要克制這個念頭。一定要克制。”
可是那是締造過史上最強尸傀的純陰厄難體啊,“呸,許落,你給我停止。”
無上陰厄尸傀啊,“呸,許落,你還是人嗎?溪兒要是知道我在想這個,一定跟我拼命。”
“我就是先隨便看看。”
許落安慰了自己一句,隨手翻開了這本曾締造史上最強尸傀,引發無數腥風血雨的旁門聖典。
《神降尸傀錄》造得古樸平常,初看起來,就像是文人世家書架上隨意放置的一本書頁發黃的古籍,沒有任何出奇,更缺少修行典籍本該有的神聖感和詭秘感……
但是許落撕它,撕不破,咬它,咬不動,砍它,刀崩口了。
“看來這位魔道前輩還真是史書上記載的那樣,是個怪人。這冊子,就像是刻意為凡人準備的。這麼說來,史冊上說他本是俗世落榜書生出身,意外走上了修行之路,或也是真的。”
看書,書的內容也十分簡潔明了。
整體內容最前面的一塊,是幾句話簡單概括的尸傀錄凡人篇。
之後,由凝氣、築基、結丹,一直到元嬰、化神,一共五個修士篇章。至于問鼎篇,沒有,諸夏數萬年,問鼎修士總共也就那麼些,除去飛升成仙的極少數,大多正常壽元耗盡而死,固然,其中也有少數意外隕落的,但是從沒听過,哪個問鼎大能最後淒慘到被人煉成尸傀的。這世間,問鼎修士之間的差距興許不小,但要活捉煉化,幾無可能。
整本冊子最後單列一篇,洋洋灑灑數萬字,介紹各種特殊體質——似乎這才是這本《神降尸傀錄》的核心篇章。
許落隨手翻了翻,看到了不少自己听聞過,甚至有幾種是他曾見過的特殊體質,但也有些,他連听都沒听說過,就更別說見過了。
小織夏所擁有的純陰厄難體出現在最後部分,是全文介紹最詳細的一篇,畢竟據說那位前輩本身,就是那具史上最強陰厄尸傀的主人。
文中對純陰厄難體的評價極高,將它列在三甲第二名,而第一名,文中推測已然絕跡。
【獨斬問鼎初期,仍非強橫極限。】
就在陰厄篇中,許落突然掃到了這麼一句……腦海中小織夏的小臉又浮現出來了……
“克制,克制。”
【以修士煉尸者,不論祭煉、控尸,皆受自身實力限制;然特異體質,可以不同。】
全書最後一頁,許落又看到了這麼一句。
什麼意思?許落往下仔細看了看,意思其實很簡單,一個人若要祭煉和掌控一具結丹尸傀,那他自身,至少也得有築基的實力,以此類推。
但是,特殊體質,若是依據這本尸傀錄的特殊方法和要求操作……可以不受實力限制。
這個方法建立的基礎在于,特殊體質的身體本身就是有成長性的,哪怕被煉成尸傀之後,這種成長還是會自然繼續下去。而《神降尸傀錄》,能提供從一開始就徹底掌控這類尸傀的方法。
這也就等于說,按照《神降尸傀錄》的方法去做,一個凝氣一層的修士,若是幸運的得到了一個剛覺醒的純陰厄難體,將它祭煉成尸傀……那麼,未來就可能出現一個凝氣修士掌控著一具問鼎實力陰厄尸傀的逆天情況。
這似乎還是那位魔道前輩窮盡一生研究的結果……如此逆天,如此荒誕,如此沒必要,他想干嘛?
許落沒法思考,因為腦海中,小織夏的那張小臉,又浮現出來了……
“克制,克制。”
許落最後一咬牙,把《神降尸傀錄》仍在了地上,為了轉移注意力,順手拿起來神婆包袱里的另一件東西。
一塊圓形的牌子,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但是造型古樸大氣。以神婆的經歷而言,這牌子想必是和《神降尸傀錄》一並得到的。許落沒有靈氣,無法探知它的威能,但是據此兩點就可以推斷,手中這牌子,當是一件很是不凡的靈器。
“咦,有個小陣法。”
牌子上有一處機關,不難發現,但是被一個小陣法鎖住了。
這陣法,凡人野路子出身的神婆自是不懂的,所以,機關一直沒被觸動。
但是事實上,這個陣法對于任何一個築基以上的修士而言,都是再簡單不過的……對于曾是元嬰大修士的許落,就更是如此了。
“哈,最後便宜我了。”
終于要得到這番入世悟道以來的第一件靈器法寶了,而且或還是一件重寶。許落壓抑著內心的興奮,小心翼翼解開陣法,一手按上那出機關……
“砰。”
什麼情況?必然不凡的靈器玉牌,就這麼碎了?
碎裂的玉牌中沖出一道黑色氣息,毫無阻滯進入許落身體,而後直沖命魂所居之意海……
許落終于想明白了,那位古怪的魔道前輩,根本就是存心要把這本《神降尸傀錄》留給後世凡人的啊!而他一並留下的這塊玉牌,更根本不是什麼靈器法寶——它就是為了防止尸傀錄被修士得到,專門設計,用來坑殺修士的。
那個小陣法于凡人無解,于修士這麼簡單……其實很明顯了不是嗎?我竟然沒想到。
“到底是什麼樣的怪人,什麼樣的怨念……才會做出這種怪事啊?!失心瘋啊,腦子被雷劫炸過啊!”許落哀嘆一聲,順口又罵了幾句。
此刻,沖進它體內的那道黑光正在源源不絕涌進意海,沖擊命魂。
“我本該死了,元嬰命魂當時遇上它,我都必死無疑。”
許落能感覺到,那位前輩留在玉牌中的這道黑色氣息極其強大,就算是元嬰修士的命魂被攻擊,也必死無疑。
當然,現在的許落死不了,因為他的元嬰命魂,早就抽空了,而那道來自古弓,先入為主的氣息,正在對抗黑氣。
“好像還是古弓的氣息強一點。”
許落能感覺到,先前竊據意海的古弓氣息正在一點一點吞噬著那道剛剛入侵的黑氣。
只是速度……有些慢。
所以,許落死不了,但是他的身體處在一個昏迷的狀態中。若沒有外部助力,這種昏迷也許會持續幾天,或者幾個月,甚至幾年……總之一直要到古弓氣息將黑氣徹底吞噬完畢為止。
在地上躺了一陣,許落隱約能感覺到,岑溪兒進來了。
她在哭,在害怕,她把我扶到了床上,她無措了……
許落是修士,對于修士而言,哪怕昏迷再久一些,也就幾年時間而已,真的不算什麼,很多時候修士一次閉關都不止幾年。
許落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不明真相的岑溪兒,會不會因此不惜犯險去做些什麼……比如,那株凝靈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