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087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 07:44
    第四十二章謝長川的心聲

    雲瑯跟司馬遷在橋頭堡上一連下了三盤棋,霍去病,李敢依舊沒有來,而白登山上的戰鬥卻似乎在不斷地減弱。

    漢軍的旗幟再一次插在了山頂,無數的民夫正在往山頂運送弩箭,滾木,礌石一類的東西,也有民夫抬著傷兵不斷地從山頂往下跑。

    雲瑯覺得肚子很餓,對已經打好包袱,背著鍋的火頭軍道:「埋鍋造飯吧,看樣子我們一時半會還走不了。」

    郭解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身的泥土血水,急匆匆的向白登山跑去了,看樣子,他想看看他的兄弟到底死光了沒有。

    河水裡有新鮮的還沒有徹底死掉的戰馬,夥伕們用鐵鉤子勾上來之後,就開始剝皮,馬肉太粗,味道也不好,必須添加白登山草原上特有的沙蔥才好吃。

    而沙蔥馬肉包子一向是騎都尉的一道美食,其實雲瑯還知道一種叫做馬肉香腸的美食,想想匈奴人的戰馬並沒有經過檢疫這道手續,最終還是放棄了。

    霍去病這人的運氣極好,他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第一籠包子剛好出鍋。

    在雲瑯的監視下用柳枝水洗過手之後,才從蒸籠裡捏了四五個大包子,一邊嘻嘻哈哈的吃包子,一邊對雲瑯道:「武城塞裡的匈奴人跑光了。

    我本來想在那裡狙擊一下從白登山退下來的匈奴,發現人數太多,還一個個跟瘋子一樣的趕路,我就放棄了。

    最後追著尾巴殺了一些受傷的匈奴人,就回來了。」

    雲瑯白了霍去病一眼道:「我還以為你會上演一出五百騎兵橫刀立馬堵截五萬匈奴騎兵的輝煌戰事呢。」

    霍去病吞下一個包子怒道:「我又不是傻子,匈奴人雖然在跑路,卻軍陣嚴整,他們可不是被謝長川他們打敗的潰兵,五百人怎麼可能攔得住?

    就這點人手,不夠匈奴人用馬蹄子踩的。」

    李敢安排好部下,笑嘻嘻的走過來,髒爪子才伸到蒸籠上面,見雲瑯神色不渝的瞅著他,就乾笑一聲,主動去洗手。

    霍去病又吃了一個包子對雲瑯道:「你把潔癖的毛病帶到這裡來了?」

    雲瑯搖頭道:「我其實沒有潔癖,只是跟你們這群髒人比起來,顯得更加乾淨一些罷了。

    你們髒,匈奴人比你們髒一百倍,知道疫病是怎麼來的麼?就是因為髒才會出疫病!

    現在是初秋,正是疫病爆發的時候,一個弄不好,死一軍營的人都不是難事。」

    霍去病指指城外被太陽曬得肚皮鼓鼓的屍體道:「那些屍體怎麼辦?」

    「燒掉,如果匈奴人不來了,我們就一把火燒掉,埋掉都不成啊。」

    李敢捏了一把包子蹲在雲瑯跟霍去病的跟前小聲道:「大帥那邊沒有下追擊的命令!」

    雲瑯嘆息一聲道:「快被匈奴人打殘了,還追什麼呀,謝寧都上了戰場,剛剛被抬下來,屁股上被削掉了一塊肉,慘著呢!」

    霍去病若有所思的瞅著鉤子山道:「看樣子我們的援兵來了。 」

    雲瑯搖頭道:「只是 一方面,我估計,匈奴人的大單于應該死掉了,我們這時候不應該去追擊,一追擊的話,匈奴人自己就打不起來了,會合力對付我們……」

    「說啊,很有道理,接著說!」

    謝長川骯髒的手裡捏著五六個包子,一邊吃一邊鼓勵雲瑯繼續說當前的局勢。

    雲瑯很聰明的沒有提醒謝長川應該洗手再吃飯。

    這個老傢伙打了一輩子的仗都沒有死掉,應該死在即將享受富貴榮華之前!

    據說這是對一個軍人最高的禮遇!

    「怎麼不說了,剛才不是說的頭頭是道的麼?」

    實在受不了老傢伙手裡拿著包子擤鼻涕的噁心樣子,雲瑯自然一句話都不說。

    「將士們在沙場血戰的時候聽說你在下棋?」

    「沒法子,橋頭堡只有百十個戰兵,人人驚慌,我之所以在城頭下棋,是為了安定軍心!」

    謝長川回頭看看捂著屁股的兒子惡狠狠地道:「你怎麼沒有學會人家的這門說謊的本事?

    哪一個要你去兩軍陣前廝殺了?」

    謝寧只能悶頭吃包子……

    謝長川血紅色的眼睛看了雲瑯好一陣子,才嘆口氣道:「還算不錯,沒有被匈奴人嚇破膽子,還沒有在白登山血戰的時候逃跑,哼哼哼……你以為老夫會容忍臨陣脫逃之輩?

    只要你敢踏上木排一步,埋伏在鐵索橋另一邊的劊子手就會過橋把你們全部砍死……信不信,老夫連你們的屍體都會拿去餵狗?」

    老傢伙發飆完畢,雲瑯就看到了被老傢伙的親兵打的血肉模糊的郭解……

    看著郭解哀求的眼神,雲瑯一句求情的話都說不出口,他堅信,只要他開口,郭解現在的模樣就是 他馬上就要到來的將來!

    「老夫最討厭的就是聰明人,一個個仗著自己有一點小聰明就敢胡亂揣測上官的心思,經常拿一些狗屁不通的道理來給自己當逃命的藉口。

    到了戰場,你們就認命吧,老夫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敢在同袍血戰的時候逃跑,老夫一定會要你人頭落地,哪怕不殺匈奴了,也要先殺你!」

    老傢伙的一番話,說的雲瑯後背涼嗖嗖的,雖說騎都尉不屬於謝長川直接管轄,有了黃金冠之後,已經算是完成了任務,可以跑路了。

    但是,對一個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老變態來說,他不會理睬你這些的,只要你敢在戰場上背著同袍逃跑,他就真的敢舉起刀子殺人!

    謝長川把最後一個包子丟進嘴裡,也不見他嚼,那麼大的包子就被他給吞下去了。

    或許是被包子噎到了,雲瑯給了他一個水壺,救了他一命的緣故,老傢伙的語氣終於放鬆了下來。

    「堅持下來了,哪怕是坐在城頭下棋,活該你撈到了軍功,哪怕是把這事拿去長安吹噓,老夫聽到了也會替你挑挑大拇指,幫你坐定了臨危不懼的名聲!

    誰第一次上戰場不是嚇得尿褲子?當場拉稀的也不罕見,大家誰不是夾著卵子在苦撐?

    撐下來的就是好漢!」

    說完掃視了一眼在場的幾個少年人,長出一口氣又道:「開始以為你們都是紈褲子,之所以不想要你們,不是害怕你們死在匈奴手裡,是害怕你們死在老夫的手裡。

    如果你們跑路了,老夫不殺你們,是對不起正在血戰的同袍,如果殺了你們,老夫回到長安有的是苦日子過。

    兩難啊!

    好在你們都是好樣的,雖然有些滑頭,不過呢,該幹的事情都幹了,不該幹的事情也幹了,老夫很滿意。

    就這!一場大戰結束了,該熱鬧的就熱鬧,老夫不打攪你們年輕人高興了。「

    說完話抬腿就走,走到郭解跟前 口濃痰就吐在郭解的臉上,然後就從郭解的身上跨過揚長而去。

    本來橋頭堡很是熱鬧,自從老傢伙雜七雜八的說了一通之後,沒人能高興地起來。

    郭解的綁繩被鬆開了,明明被打的很重,卻沒有多少埋怨的意思。

    自己從蒸籠裡抓了幾個包子,就站在蒸籠旁邊大口的吃包子。

    雲瑯擠擠謝寧道:「這傢伙怎麼了?」

    謝寧鄙夷的瞅瞅郭解道:「他的二十三個遊俠兄弟全部戰死了,死在最後一場爭奪山頂的戰鬥中了,很是有骨氣!」

    雲瑯朝郭解招招手,郭解也就來到了雲瑯邊上,硬是往嘴裡塞了一個包子,然後就看見他的眼淚撲簌簌的從眼眶中墜落,眼中有無限的悔意。

    「下回再來!」雲瑯沒有多說話。

    郭解吞下了包子瞅著雲瑯道:「司馬,能賞郭解一壺酒麼?

    我現在真的想要大醉一場!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 20:10
    第四十三章心肝不是誰都有

    「他這種人也有心肝?」

    曹襄從來就不缺少酒喝,所以他是一邊喝酒,一邊問雲瑯的。

    「誰知道呢,作假作習慣了,說不定會把自己騙到,不管他是不是真誠嗎,是不是再傷心,我們都當他是在作假就成了,不用多費心思去想。」

    「也是,就一個騙子而已!」

    曹襄又喝了一大口酒,他已經有了醉意。

    雲瑯瞅著曹襄道:「你又為什麼傷心?」

    「我在白登山屁用沒有!」

    「不是告訴你了麼?你的作用在上林苑,在長安,我們兄弟現在是在戰場,你能有個屁用啊。」

    跟曹襄說話,雲瑯儘量的保持思想上的原汁原味,話說的越假,對曹襄的傷害就越大。

    「匈奴人走了,我們也到了分功勞的時候了,我看了你寫的功勞簿,很多屬於去病,你,阿敢的功勞都記在了我的名下,你們都在辦事,就我躲在軍營最安全的地方喝酒……」

    躺在一邊假寐的霍去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不睜開眼睛,直接道:「回到長安你就知道這些功勞你不可能白拿,你要是客氣,我們以後回去了,怎麼好意思去壓榨你?」

    「我有錢……」

    曹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出這三個字,狠狠地在嘴巴上抽了一巴掌可憐兮兮的瞅著雲瑯他們三個。

    李敢收起自己的大弓吧嗒吧嗒嘴巴道:「有錢好啊,老子做夢都想成為有錢人,可就是沒錢啊。

    阿襄,我的斬獲多,要不你再拿走一些,回去了幫我把莊子擴一下。」

    曹襄快要哭出來了,耷拉著腦袋道:「別笑話我了!」

    李敢怒道:「誰笑話你了,我的戰功足夠我晉級封爵了,多出來的怎麼辦?還不是會被陛下一筆勾銷?

    分給別人,我可能不願意,分給你我沒什麼不願意的,能幫我把莊子擴一下更好,你知道的,我沒錢弄那個。」

    曹襄抬頭看著李敢胸腹上包裹著的麻布,用力的搖搖頭道:「你要擴莊子我幫你,你的功勞我不能要了,就現在的這些,我已經快要汗顏無地了。」

    霍去病坐起來,揉揉太陽穴道:「這事交給阿瑯,我們四個人的功績如何弄到更多的東西,他比較有主意。

    如果能從陛下哪裡弄到更多的土地,我覺得可以安置一些受傷的將士,這一次,死傷太慘重了。」

    雲瑯指著帳篷外邊的白登山道: 「這一次功勞可能不是很值錢,畢竟,要封賞的人太多了,我比較贊同去病的說法,多要些土地,安置我們那些受傷的兄弟。

    一個個在家裡都是不受待見的主,出來住在驪山,有我們兄弟幾個在,比住在大宅門裡好的太多了。

    哼,驪山可是一個風水寶地,山上物產豐富,山下土地肥沃,旁邊就是渭水,坐船就能直奔關中各地,以後啊,這地方甚至會成為大漢國的經濟,文化中心。」

    「什麼經濟,什麼文化?」李敢再一次覺得自己很蠢。

    雲瑯白了李敢一眼道:「說了你也聽不懂!」

    李敢哦了一聲就不再問了,四個人裡面他最蠢,這事他心裡有數。

    「我也沒聽懂……」曹襄弱弱的道。

    雲瑯拍拍腦門無奈的道:「你把驪山理解成,大漢最富庶,讀書人最多的地方就成了。」

    「有什麼用?」霍去病問話從來都是撈幹的問。

    「大漢以後治理地方,會以驪山,上林苑為樣子,有什麼好政策,好法子都會搶先一步在這裡實施,能施行的就會頒布天下,不能施行的就會放棄。」

    「毫無疑問,也是被朝堂禍禍最厲害的地方!」深知朝堂上是個什麼模樣的曹襄說話更是入木三分。

    「這就要看你了,看你能不能混到一個位高權重的位置上,好保護我們的家業不被人禍害了。」

    曹襄愉快的點點頭,繼續喝酒,有了這一番解釋,酒漿到了嘴裡也不再酸澀了。

    蒙查的心酸澀的厲害,雖然他只有十一歲,胸中的憤怒卻似乎如同岩漿一般在心頭奔突,徘徊。

    眼前的這輛牛車搖晃的厲害,劉陵說不出是痛苦還是愉悅的悶哼聲不斷地從牛車裡傳出來。

    在距離這輛牛車不足百丈的地方,軍臣單于跟祖父的屍骨正隨著牛車一起熊熊燃燒。

    隨著劉陵一聲高亢的尖叫,牛車裡沒了動靜,過了片刻,伊秩斜心滿意足的從牛車裡出來,回頭瞅瞅牛車,似乎有些留戀,只是右谷蠡王如今正在堵截於單,容不得他再放肆,只好跨上戰馬離去。

    「好女人!」

    這是伊秩斜丟在風裡的一句話。

    面色酡紅的劉陵渾身酥軟的從牛車上爬下來,她準備去清洗一下,轉過牛車就看見蒙查惡狠狠地看著她。

    劉陵蹲下身子,仰視著站立的蒙查小聲道:「你想做我的大英雄麼?」

    蒙查咬著牙道:「你是他的閼氏!」

    劉陵笑道:「我是單于的閼氏!」

    「我太小了!」

    劉陵將自己滾燙的面頰貼在蒙查的臉上微笑道:「我會幫你強大起來的,我的小獅子。」

    蒙查猛地抱住劉陵,用盡全身的力氣抱著劉陵低低的咆哮道:「我會強大起來的!」

    劉陵捏住蒙查肘子上的麻筋輕輕地捏一下,蒙查就不得不鬆開手臂。

    「現在還很弱小……哈哈哈……」

    劉陵說完話就提著裙子跑了。

    只留下面紅耳赤的蒙查。

    伊秩斜走的並不是很快,有大批的牧奴與鬼奴,勳貴,他也走不快,不過,對於匈奴人來說,為了趕牧場,沒日沒夜的行走並非什麼難事,因此,僅僅兩天時間,他們已經離開武城塞兩百里了。

    在這兩天中,伊秩斜的使者不斷地前往於單的軍中,開始的時候,去一個使者,於單就會殺掉一個使者,直到於單殺掉了六個使者之後,他再次見到的卻是號稱距離崑崙神最近的大鬼巫。

    六個使者的頭顱就掛在於單的軍帳外邊,腥臭至極,於單卻似乎沒有任何不適。

    「一個王子,一個單于的繼承人左賢王,就不該在上任單于病重的時候輕易離開,而是應該像野狗一樣牢牢地守著自己的骨頭!

    你離開了,病重的單于就沒有辦法告訴所有人誰才是下一任的單于。

    當左谷蠡王自立為單于的時候,在他的大軍的威脅下,就沒有人站出來幫你說話。

    形勢比人強啊!」

    於單冷冷的看著大鬼巫道:「失去的,奪回來就是!」

    大鬼巫抱著白骨杖呵呵笑道:「拿什麼奪?」

    於單看看左右並不言語。

    大鬼巫笑道:「你今天與右谷蠡王作戰,可曾看出什麼苗頭了沒有?」

    於單站起身俯視著矮小的大鬼巫獰笑道:「當我把你的頭骨製作成酒杯你就知道我看出來了什麼苗頭!

    我不僅要把你的頭顱做成酒杯,還要把伊秩斜的頭顱做成溺器,所有從賊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要讓他們仔細的品嚐一下背叛我的滋味。」

    大鬼巫並不在於單的威脅,而是看著於單軍帳裡的左右大將,左右大當戶,以及無數的小王嘆口氣道:「都是好好的猛士啊,怎麼就能把把刀子砍到自己兄弟的身上呢?

    今日一戰,右谷蠡王的部下戰死了三千,左賢王的部屬也戰死了三四千。

    死去的都是我匈奴的戰士,我們最寶貴的戰士……即便是崑崙神也不會感到愉悅……

    於單,崑崙神的咆哮整夜在我耳邊轟響,他在責備我為什麼不能阻止他的子民相互殘殺?

    我知道你心中的怒火足以焚燒草原,那麼,在你焚燒草原之前,就先把我的頭顱,製作成你喜歡的酒杯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 20:10
    第四十三章誰他娘的都玩釜底抽薪

    匈奴從來就不是一個帝國,也從來不是一個真正的國家,之所以有目前的規模,完全是因為雄才大略的冒頓單于用無比強大的武力將草原上的遊牧部落生生的給捏成了一團。

    當這隻手比較有力的時候,即便是濕沙子也能捏成團,當這隻手沒有力氣的時候,捏成一團的濕沙子就會散掉。

    尤其是當匈奴的主心骨單于還不知道是誰的時候,沙子裡面的水分也就沒有了,這時候,即便是再強大的力量也捏不住一團乾沙子。

    伊秩斜為了成為單于,將屬於王廷的牧場,牧奴,毫無原則的封賞給投靠他的勳貴,卻不知這樣做,只會加速匈奴的分崩離析。

    就在大鬼巫滔滔不絕的勸說於單的時候,左右大將,左右大當戶,乃至於那些小王,已經從伊秩斜派來的密使手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些東西,是於單不可能給他們的。

    這樣的法子帶著濃烈的漢家銘記,三十六計第十九計名曰釜底抽薪,與目前這個場面極其的相似。

    伊秩斜自然是不懂什麼叫做孫子兵法的,不管是宦官中行說還是叛賊韓王信,他們都不是什麼特別有文采的人,對於《孫子兵法》這種比較高檔的知識還是沒有機會涉獵。

    而匈奴人基於本身的民族特點,單于,左右賢王,或許知道《孫子兵法》,卻無法做進一步的理解。

    匈奴人以武力見長……伊秩斜已經是心思沉穩之輩,他知道什麼才是對自己有利的,卻不知曉這樣的計謀該如何執行。

    如今,這個計策在匈奴完美的施行了,只有一個人有把握這個局面的能力,那就是劉陵。

    見識了匈奴人的貪婪之後,劉陵就很容易想出這樣的一個計謀,這對她這個出身皇室,整日裡出沒於計謀海洋裡面的人來說,並不難。

    左右大將,左右大當戶以及那些小王,他們既然是因為利益才跟於單走到一起的,那麼,能打動他們的也只有利益,只有那些於單給不了他們的利益才能打動他們。

    以利益結合的人,終究會因為利益而崩散!

    就是因為這麼一段極其有道理的話,才讓伊秩斜徹底的沉浸在劉陵無邊的溫柔中,他想通過佔有劉陵,繼而佔有劉陵所有的學識!

    就是通過這個計謀,讓伊秩斜見識了劉陵的重要性,才會從心底讚嘆她是一個好女人!

    劉陵趴在床榻上,如意銀屏正在給她按摩身體,即便強如劉陵,在強大的伊秩斜無休止的征伐下,也感覺到了疲憊。

    蒙查就坐在門口,他在修補一張弓,這柄弓是劉陵特意找來送給他的,是軍臣單于的舊物,蒙查希望通過塗油保養,能把這張弓救過來,讓它重新煥發生機。

    劉陵的手裡把玩著一個小小的羊皮捲軸,正是軍臣單于臨死前交給蒙查的那卷。

    「太遠了,軍臣單于為什麼要把寶藏放在遙遠的捕魚兒海?」

    劉陵費了很大的勁才弄明白地圖上的含義。

    大漢國給大匈奴進貢了八十餘年,這一筆龐大的財富被三代單于埋在了捕魚兒海。

    睿智的冒頓單于在衡量過大漢與匈奴的力量對比之後,果斷的認為大匈奴或許能囂張於一時,卻沒有辦法永遠保持勝算,終有一日,會遭到強大的大漢國最終的清算。

    他知道,他對大漢有過多大的傷害,大漢國對匈奴的仇恨就有多深。

    這是一個死結,無法解開,只能為匈奴人留下能夠東山再起的物資,希望匈奴人不至於被漢人斬盡殺絕。

    「您要把這東西交給單于麼?」如意小心的問道。

    劉陵看了如意一眼道:「當然不會,皇帝還是小的好,蒙查也有些大了,不過呢,目前還能將就。

    如意啊,我們來匈奴可不是跑來給人家當閼氏,生兒育女的,更不是為了緩和大漢與匈奴劍拔弩張的局面的。

    我們來匈奴是為了掌控這頭強大的野獸的,我要用這頭野獸讓我的皇帝哥哥向我軟語相求,我要用這頭野獸讓我的父親對我頂禮膜拜,他那些不成器的兒子哪有我好!」

    如意趴在床頭笑嘻嘻的看著劉陵道:「翁主啊,你是不是每次跟伊秩斜在一起的時候都把他當成了雲琅了?」

    劉陵笑罵道:「就你話多。」

    銀屏跟著笑道:「反正好幾次您嘴裡喊的都是郎啊郎的,伊秩斜以為您在喊他,我們卻知道您到底喊得是誰!」

    劉陵用雙手支著下巴想了一下道:「還真是這樣的,這傢伙總是會變化成伊秩斜的樣子趴在我身上……哈哈哈」

    蒙查被帳篷裡的笑聲驚動了,偷偷的往裡面看了一眼,卻不防被如意丟過來的一根羊骨頭砸個正著。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銀屏惡狠狠地威脅蒙查。

    蒙查嘿嘿的傻笑兩聲,撿起那根帶肉的羊骨頭,快活的撕咬起來。

    雲琅璫然不會化身伊秩斜幹那些香豔的事情,即便是在夢中,也沒有劉陵的一畝三分地。

    在他的夢中,出現的最多的是自己的閨女,即便是宋喬也不如雲音出現的次數多,每一次雲音出現在他的夢中,探出小胖手要父親抱抱的時候,他的心就會自動融化,寧願睡死,也不願意醒來。

    喊他起床參加軍事會議的劉二挨了重重的一靴子……

    今天,是自從匈奴人退走之後,謝長川召開的第一次軍事會議,霍去病,雲琅有幸參加了謝大帥的會議。

    這是一場光榮的分贓會議!

    「蘇建從朔方過來了,公孫敖從雁門過來了,李廣從右北平也帶兵殺過來了。

    據說衛青如今去向不明,天知道他去了那裡,反正就在草原上,距離我們不太遠。

    所以呢,打仗沒我們什麼事情了,陛下對我們唯一的要求是繼續固守白登山。

    這一次,兄弟們打的還不錯,至少沒有把我的腦袋丟給匈奴人,老夫滿足了……」

    裴炎等謝長川說完,就開口道:「戰死了一萬三千一百四十七名將士,老規矩,最重的功勛都是他們的,沒人有意見吧?」

    一干將軍齊齊的搖頭,即便是雲琅,霍去病也飛快地搖頭,因為謝長川的一雙牛眼正殺氣騰騰的來回巡梭。

    裴炎笑道:「不管你跟戰死的袍澤有仇,還是有恨,哪怕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你也給耶耶忘掉。

    他們如果活著,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現在死了,那就他娘的一了百了。

    如果還有不甘心的可以把仇恨都記在耶耶的身上,反正只要讓耶耶知道你們難為家裡的老弱婦孺,耶耶絕對不會放過你!」

    雲琅掃視了一眼軍帳裡的軍官,發現有好幾個傢伙似乎並不是很服氣,硬是憋著一口氣不做聲。

    看樣子,大軍中果然不是表面那麼和諧,至少還有人不願意放過那些死人。

    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恨才能這樣讓他唸唸不忘。

    「你先來!」謝長川粗大的指頭都快要懟到雲琅的鼻子上了。

    「啊?我說什麼呀?就算說也是我家將軍先說!」這個時候一定要把霍去病推到前面,該有的尊卑一定要講究。

    謝長川白了準備說話的霍去病道:「他就是一個專門負責打仗的,你騎都尉軍中害人的鬼主意都是你說了算,你先說!」

    雲琅笑了,他發現謝長川其實是鬼精鬼精的,騎都尉跟這裡的所有人都無冤無仇,要說的只有支持大帥的話。

    問題是這個老賊不僅僅要騎都尉說話,還要拉上騎都尉裡的一群紈褲為死去的將士背書,以後誰要是對付死去的將士遺孤,騎都尉是一定要單于討伐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 20:10
    第四十四章來自趙破奴的麻煩

    就在雲琅考慮該如何說這個話,好吧騎都尉從無謂的紛爭中摘出來的時候,霍去病說話了。

    「戰死了,就是我大漢的英烈,我霍去病不管你們在他生前有什麼仇恨,他死了,而且是戰死了,那麼,此事到此為止,如果有不滿,可以找我霍去病,我們回到長安之後一起好好的算算!

    如果真的有人拉下臉面去對付戰死袍澤的遺孤,霍去病雖有一口氣在,也絕不甘休!」

    聽著霍去病擲地有聲的話語,雲琅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他娘的絕對是一個坑,雖然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坑,至少他現在已經肯定這就是他娘的一個坑!

    一般來說,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會一笑了之,沒人會真的跟死人的過意不去,人死了,再大的仇恨也該煙消雲散,哪裡用得著謝長川,裴炎這樣鄭重的放在檯面上說。

    果然,霍去病的話語剛落,北大營的一個老將就陰測測的道:「你騎都尉真的要管我們北大營與趙長盈之間的事情?趙破奴不殺,北大營一日不會甘休!

    老夫倒要看看,你騎都尉怎麼來找老夫的麻煩!」

    「趙破奴?」

    雲琅驚叫一聲,然後在眾人不善的目光中尷尬的坐下來,準備起來的霍去病被雲琅硬是給按了下去。

    「一曲五百六十四人,在趙長盈的眼皮子底下全軍戰死,他趙長盈視而不見,還下令弩箭覆蓋!

    且不說曲長劉寄戰死,就是剩餘的將士枉死這件事,大帥總要給我北大營一個交代吧?」

    另一個北大營老將孟度一樣不同意此事人死債消。

    裴炎長嘆一聲道:「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更何況趙長盈在白登山一戰已然身中流矢戰死,全身都插滿了羽箭,跟雞毛撢子似的,難道還不能讓你們洩憤麼?至於連他的兒子也不放過?」

    孟度冷哼一聲道:「如果弩箭覆蓋的軍令是趙長盈下的,老夫再肚量小,也會拋過此事不提,然而,那道軍令卻是趙破奴這個蠻子下的。

    害死了劉寄,謀害死了我北大營五百餘將士,也害死了他的義父趙長盈!

    說句實話,對於趙長盈,老夫等人並不掛懷,否則就不會找他的義子,而是去找他在長安的妻子了!

    只要大帥下令斬了趙破奴,我北大營對大帥的提議再無異議。」

    孟度的一番話,讓嘈雜的大帳立刻安靜了下來,謝長川咳嗽一聲正要再為趙破奴的生死存留再努力一下,一個身影走進了大帳,單膝跪倒在謝長川的面前道:「罪囚趙破奴特來領死!」

    孟度獰笑一聲道:「多少還算是有些擔當,老夫決定留你一個全屍!」

    霍去病這時候卻站了起來,走到趙破奴的身邊問道:「何以下令射殺自己同袍?」

    趙破奴抬起頭看了霍去病一眼道:「曲長劉寄以及一干屬下三鼓不起,三金不戰,眼看同袍在山頂血戰,不僅不救援,反而不斷後撤,不殺,不足以穩住陣腳。「

    說到這裡趙破奴又看看老將孟度道:「我只射殺了劉寄以下二十九人,其餘將士都已經戰死在白登山,將軍為何要羞辱戰死的將士?」

    孟度的老臉微紅,依舊強硬的道:「手足自殘,殺無赦!」

    霍去病皺著眉頭問道:「劉寄誰啊?」

    「利川侯之長子!」裴炎皺眉道,似乎說的很艱難。

    霍去病聽了只是笑了一下,對雲琅道:「我嘴笨,你來說,這人我要了。」

    雲琅笑道:「給我一炷香的時間,我去找個人來。」

    霍去病聽雲琅這麼說,一下子就笑了,比賽家世的時候,就該找曹襄來。

    在謝長川的期盼中,在孟度等人的怒視中,雲琅出了帳篷,找到了等候消息的曹襄。

    「你先告訴我,要是我殺了利川侯長子,會有什麼後果?」

    曹襄皺眉道:「利川侯劉佩?有點麻煩,這傢伙現在是御史丞,權力很大。

    知道不?我大漢御史丞掌副御史大夫,監京內朝臣和南北軍、諸校尉營。」

    雲琅嚇了一跳:「這麼說,是我們的上司?」

    曹襄笑道:「表面上是這樣的,不過嘛,你也曉得陛下的脾氣,如何會把這麼重要的權力全部交給一個人?

    先不管這些,

    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真的又殺人了?」

    「去病看中了一個人,想弄到我們騎都尉來,可是啊,這傢伙在戰場上見利川侯劉佩的長子聞金鼓不進,就來了一通弩箭覆蓋,全給殺了,共計三十個!」

    曹襄咂舌道:「狠人啊!」

    「應該是一個人才,謝長川跟裴炎正拚命地保這傢伙呢,看樣子是個不錯的將才!」

    曹襄瞅著雲琅道:「你跟去病確定要這傢伙?」

    雲琅咬咬牙道:「確定!」

    曹襄大笑道:「不就是利川侯的一個兒子麼?算不得什麼事,反正利川侯兒子多,死掉了長子,說不定利川侯的次子會非常的感激這個人。」

    「你好像不怎麼講理啊!」

    曹襄大笑著推開雲琅,邊走邊道:「打仗我不如你們,要輪到耍脾氣,耶耶才是紈褲祖宗!」

    雲琅一把拉住他道:「你要幹什麼?」

    曹襄笑道:「把去病要的那個人帶回騎都尉不就完了,劉佩想要要人,儘管問我要就是了,大家都是侯爺,沒什麼好怕的。」

    雲琅搖頭道:「狗屁,人家要是硬要殺趙破奴,我們還真的擋不住。

    你不怕劉佩,不代表別人不怕,為了給劉佩一個交代,現在下死手就是一個機會,最多以後跟你賠罪,反正你也不能把他們那一群功勛之臣給殺掉。「

    「那怎麼辦?」

    雲琅從懷裡掏出一卷文書,最後看了一眼忍痛遞給曹襄道:「從阿嬌那裡弄來的空白文書,原本是給我們弄一個護身符,準備在最不妙的時候跑路用的,現在只好拿來救這個趙破奴了。

    名字我已經填好了,就差你給送進去了。」

    曹襄打開錦緞瞅了一眼驚訝的道:「你什麼時候弄到的繡衣使者空白文牒的?」

    「大長秋拿給我的,還告訴我能不用就不用,後面的手尾處理起來很麻煩。」

    「有這東西你直接拿給謝長川他們看就是了,用得著我出馬?」

    「我一個少上造拿出這個東西出來也得有人信啊,你以為帳幕裡沒有繡衣使者?」

    曹襄看看帳幕咬咬牙道:「必定會有的,這事也只有我幹才不會引來陛下的猜忌,最多被揍一頓……」

    曹襄滿懷悲壯的走進了大帳,雲琅跟在後面也走了進去。

    曹襄的軍職還沒有資格進入這種規格的軍事會議,不過,現在是戰後,沒有人煞這個風景。

    他幹的很是乾脆,從懷裡掏出那卷文牒給謝長川,裴炎看了一眼,然後就對趙破奴道:「跟我走吧!」

    趙破奴愣愣的看了曹襄一下,沒有動彈,曹襄上前踢了一腳道:「跟我回去領罪!」

    趙破奴見謝長川跟裴炎面無表情,就低著頭準備隨曹襄出去。

    一個精壯的軍官攔住趙破奴,卻聽謝長川冷冷的道:「你如果想給你梁家招災,你就攔著吧!」

    曹襄出現之後,孟度的神色很是凝重,劉佩他們惹不起,同樣的,曹襄他們也惹不起。

    皇帝的外甥不多,曹襄算是最受寵的那一個。

    「平陽侯,想清楚,這是一灘渾水!對軍侯不利!」

    曹襄也沒有發怒,而是指著猶自被謝長川拿在手裡的文牒道:「你以為我想蹚渾水?沒的選擇罷了。」

    黃底黑花的錦緞捧在謝長川的手裡非常的醒目,謝長川如果有選擇的話,他絕對不想把這東西拿在手裡,繡衣使者那裡,從來不出什麼吉祥東西。

    雲琅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目光在軍帳中所有人臉上亂轉,想要看到他希望看到的東西。

    孟度也看到了那東西,握了握拳頭顫聲問道:「如何辨別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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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神奇的馬伕

    沒人回答孟度的話,即便是他在北大營的同伴也不肯回答他的問題。

    這樣的事情如果放在長安,不論那人的官職有多麼的大,他在見到這東西的第一眼的時候,就會果斷的閉嘴。

    只有在邊關待的時間太長的人,因為對中央集權的敬畏感變模糊了,才會這樣問。

    好在謝長川似乎沒有聽見孟度的話,笑呵呵的將文牘還給了雲琅,然後對在座的所有人道:「現在商議一下軍功的分配,老夫就算了,不跟年輕人爭,多好的後生啊,該有個出頭露面的好機會……」

    騎都尉的軍功是另算的,所以,霍去病,雲琅也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跟曹襄一起領著趙破奴離開了大帳,這一次,沒有人出來阻攔,也沒有人再提劉寄被殺的事情。

    趙破奴明顯還處在懵頭懵腦的狀態中,他就弄不明白,自己好好地一個曲長,為什麼會變成繡衣使者了,這讓他以後還怎麼做人?

    長官們明白的事情,底下的軍卒不一定明白,他們不知道軍帳裡發生的事情,眼看著要給戰死袍澤償命的趙破奴居然好端端的從大帳裡走出來了,就有人開始鼓噪。

    走了不到一里長的路,雲琅覺得自己把這一輩子該挨的咒罵全部經受完畢了。

    好在這些軍卒知道霍去病,雲琅,曹襄這三人都是高級軍官,不敢幹出格的事情,如果只有趙破奴一個人,他一定早就被這些憤怒的北大營將士撕碎了。

    「這樣活著不如死了算球!」

    趙破奴踏上鐵索橋就有些生不如死的感慨。

    雲琅沒好氣的道:「明明想活著,偏偏裝好漢,想死?剛才幹嘛不回罵幾句?我保證你能得償所願!」

    趙破奴怒道:「我沒錯!」

    霍去病笑道:「就是因為知道你沒錯,我們才會擔著天大的干係救你出來,以後好好地留在騎都尉混吧,你也看見了,這裡就我們兄弟幾個,你能不能加入進來,要看你的本事!」

    趙破奴嘆口氣道:「不會讓我從小兵幹起吧?那一關在我義父麾下已經幹過一次了。」

    「你義父死了,你不傷心?」雲琅插話道。

    趙破奴站在鐵索橋上,俯視著橋下滔滔的河水苦笑道:「戰死的不光是我義父,還有射聲營四百七十二個弩兵,都是親親的兄弟,如果每個兄弟戰死,我都要傷感一下的話,早就難過死了。」

    霍去病想了一下道:「你既然擅長管理弩兵,那就把騎都尉的弩兵管起來吧,就是人數少點。」

    趙破奴朝雲琅幾人拱拱手道:「也不知道是拿了那位兄長的職權。」

    霍去病笑道:「沒有什麼好抱歉的,他們幾個沒一個願意多干活的。

    現在你來了,只要你你覺得自己能幹的活,都可以干,他們巴不得呢。」

    曹襄嘆口氣道:「我一個堂堂平陽侯,整天管一群人的吃喝拉撒,我是夠夠的了,破奴兄弟,要不你受累,把這一塊也接過去?尤其是戰馬這一塊!我現在已經跟戰馬一個味道了。」

    跟那三個歡樂的人比起來,雲琅的感受就非常的差了,一個中年馬伕居然跟在他們四人身後,眼神不但冰冷嘴角還有一絲獰笑。

    如果這樣的表情公平的給了四個人,雲琅沒什麼意見,偏偏,只有他看馬伕的時候,這傢伙才會有這樣的表情,一旦曹襄,霍去病,趙破奴看他,他就會裝出一副木訥的模樣,抱著一捆馬草完全就是一個平凡的馬伕。

    見這傢伙的嘴巴不斷地朝帳篷那邊努動,雲琅只好離開四人隊伍,逕自去了帳幕。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那個馬伕就從帳幕後面鑽了進來,一進來就坐在雲琅的凳子上,翹著腿,給自己倒了一杯香茶,一口喝乾,就衝著雲琅伸出手。

    「我要是現在弄死你,應該沒人關心吧?」雲琅警惕的瞅著這個傢伙。

    馬伕摸摸嘴上的胡茬子嘿嘿笑道:「想殺耶耶的人多了,最後死的都是他們!

    別耽擱,把文牒給我看一下,一會還要餵馬呢!」

    雲琅嘆口氣就把文牒給了馬伕,馬伕捧著文牒並沒有打開,而是用力的扭了一下捲軸,捲軸立刻分成了兩瓣,他抖抖中空的捲軸,從裡面扯出一條薄薄的空白絲帛瞅了一眼道:「這不是士師大人簽發的文牘!」

    雲琅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淡淡的道:「本身就是空白的!」

    馬伕長處一口氣道:「居然是空白的,什麼時候繡衣使者的文牘也能有空白的流落在外?」

    雲琅笑道:「你是擔心我弄死了一個繡衣使者從他身上弄來了這道文牒吧?」

    馬伕點頭道:「以前有人這麼幹過,被識破之後,全族六百多口沒有一個活人了。

    現在,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這本空白文牒你是怎麼到手的,我要回稟士師,萬萬不可自誤。」

    雲琅笑道:「以前有過這樣的事情麼?」

    馬伕搖頭道:「從來沒有過,軍帳中見過這封文牒的人告訴我,文牒居然是真的,我就來了,軍中沒有這本空白文牒的記錄,最奇怪的是居然還有人質疑!」

    雲琅嘆口氣道:「能不能把孟度的事情忘掉,他是老糊塗了,戰場上這個老糊塗還是勇猛的,看他一身傷就知道他是陛下最忠瑾的臣子!」

    馬伕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先把自己的干係脫出來再說別人,孟度最多削爵一級,你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很多人的腦袋。」

    雲琅嘿嘿笑道:「我的事情你辦不了,就算是你們士師(士師,設下大夫四人。掌禁令、獄訟、刑罰以及「民人之什伍,使之相安相受,以此追胥之事,也就是間諜的首領)來了,也辦不了,說不定會被關進馬棚裡學主父偃亂吼亂叫!

    你別問了,我這是在幫你,貴人的心眼真的很小,這事對你來說是天大的事情,對人家……基本不算事!」

    馬伕的臉色變化的很快,也非常的精彩,最後居然變得悲憤起來,捶著胸口道:「我們出生入死,臥薪嘗膽……結果卻是人家的玩物!」

    雲琅對間諜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現在瞅著這個馬伕痛苦的模樣,就有些同情他。

    「告訴你的同伴,把這事忘掉吧,對你們很不利!」

    馬伕長吸一口氣搖頭道:「諜者,通天入地以為官長耳目,據實上奏乃是某家職責,一個隱瞞實情的諜者能活多久?」

    雲琅小聲道:「也好,該是有更高職權的人來解決這件事,你既然已經暴露了,我以後還能把你當馬伕使喚麼?」

    馬伕站起身,將斷開的文牒重新接好,放在桌案上嘆口氣道:「某家不過是你案板上的一塊肉……在士師文書下來之前!」

    雲琅笑道:「就算是士師文書下來了,你的處境一樣不會有任何變化,首先申明,我是絕對不會加入你們繡衣使者行列的,知道不?你們的名聲早就臭大街了。

    要不這樣吧,你以後就當我一個人的馬伕,專門負責照顧我的游春馬,以後涉及機密的事情你去辦,我們各安其好如何?」

    馬伕咬牙道:「你是第一個敢跟繡衣使者討價還價的人。」

    雲琅搖頭道:「錯了,你們是我目前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情我去做干係太大,也說不清楚,你去辦,事情就能很好地說清楚了。」

    「你是指軍中的那個山門女子麼?」馬伕不屑一顧。

    雲琅陰笑道:「如果你只知道這點事情,那就太小看我這個軍司馬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 20:11
    第四十六章長安來的老宦官

    阻礙人與人之間坦誠交流的主要原因就是彼此不願意公開自己的秘密。

    雲琅璫然也不願意,至少始皇陵的事情打死都不能說,一旦說了,就真的會死!

    至於劉陵的事情,雲琅覺得沒有什麼保密的需要,他不準備推翻殘暴的劉徹建立一個新國家,所以,劉陵這種重要的人物還是交給繡衣使者比較好。

    跟彭春的最後一次見面,雲琅知道了劉陵的近況,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走到了這一步,實在是讓雲琅感到吃驚。

    而劉陵提出,只要雲琅過去,數量達到五萬之眾的鬼奴就會全部交給雲琅來控制,說不定還能在匈奴弄個什麼王當一當,就像當年的韓王信一樣風光無二。

    雲琅璫然拒絕了,且不說韓王信過的日子跟匈奴王的奴僕差不多,僅僅是鬼奴這兩個字就讓雲琅有著天然的抗拒。

    不過,雲琅依舊表達了對劉陵的無限祝福,祝福她能夠快快的毒死伊秩斜,成為匈奴的真正統治者。

    聽彭春說劉陵埋怨以前給她的毒藥不能快速的發揮作用,於是,雲琅就努力的還原出來了牽機藥這種在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毒藥。

    這東西的好處就在於材料來的容易,且毒性猛烈,一旦發作會讓人腦袋抽筋,最後手足蜷縮而死,非常的具有威懾性,乃是歷朝歷代的王朝用來立威的不二利器。

    牽機藥的主藥就是馬錢子,這東西在西南不是什麼珍貴的藥材,只要需要,雲琅就能通過平叟弄到。

    所以,雲琅答應,等牽機藥弄好了之後就給劉陵一大包。

    身為漢人,雲琅才不管劉陵會把這種毒藥給誰用,反正她如今距離大漢十萬八千里,愛弄死誰就弄死誰,反正雲琅不打算吃一口跟劉陵有關的食物,喝一口跟劉陵有關的水。

    聽雲琅說完,馬伕已經嚇得從凳子上掉下來了,他不敢想像劉陵居然會真的把軍臣單于給弄死了,更加不理解弄死了軍臣單于的劉陵為什麼還能成為伊秩斜的閼氏。

    「有證據麼?」馬伕迫不及待的問道,這東西實在是太重要了,一旦這個把柄握在大漢人手中,劉陵就只能乖乖的聽從大漢的擺佈。

    雲琅瞅了馬伕一眼道:「人家就隨便說說,你以為會有什麼證據?」

    馬伕很遺憾……

    雲琅倒是能猜想到這應該是那個鉛汞瓶子的功勞,不過,這件事他也不打算說出來,免得以後沒人敢吃他親手製作的美食。

    「彭春是什麼人?」

    「鬼奴啊。」

    「下次你們在什麼時候見面?」

    「天知道,反正之前幾次見面都是人家彭春自動找上門來的,哦,還有一次是被當做鬼奴抓回來的。

    應該是他故意為之的。」

    馬伕顯得非常急躁,一副很想立刻離開的模樣,雲琅也不阻攔,只是最後對他道:「能不能把文牒的事情忘掉。」

    馬伕搖搖頭道:「這需要更加詳細的記錄!」

    跟密諜打交道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雲琅只不過是想要利用劉陵的故事來告訴皇帝,他對皇帝沒有隱瞞什麼,這樣做的最終好處就是可以將始皇陵的事情埋到更深的地底。

    一輩子保守一個秘密已經是對一個人人性的最大考驗,如果裝了一腦子的秘密,很容易路出馬腳。

    如果不是因為不想太宰在地府感到不安,他甚至連始皇陵的秘密都不想保護,畢竟,他的來歷更值得保護!

    很多時候,雲琅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騙子,一個很大的騙子,連老婆閨女都騙的渣男。

    出賣了劉陵,雲琅沒有什麼不安的感覺,他相信,如果劉陵有機會通過出賣他來獲得大利益,劉陵也絕對不會跟他客氣的。

    至於事後的傷心跟難過是一定會有的,比如雲琅現在就有些傷感……

    「傷感的人能吃半屜包子?還是大籠屜!」曹襄對這種毫無意義的感覺持批駁立場。

    「今天的馬肉包子不錯!」雲琅又吃了一個包子之後開始琢磨著要不要把這些包子烤一下再吃。

    「主要是夠新鮮,全是四蹄折斷的戰馬,上面也沒有糊上人肉一類的東西。」

    李敢咬開了一個大包子,瞅瞅裡面的肉餡,再一口把包子吞下去了。

    趙破奴剛來,有些放不開,勉強吃了半屜包子就說已經吃飽了,準備去幹活了。

    有了一個新加入的苦力,即便是屁股上被匈奴人削掉二兩肉的謝寧也倍覺輕鬆。

    雖然每天都要把屁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他感覺有些羞恥,時間長了之後,他已經能夠坦然的面對數不清的戲謔目光,同時,也屈辱的接受了爛屁股的花名。

    馬伕消失了,自從那一天談話之後,馬伕就不見了蹤影,雲琅估計這傢伙應該是去給上司報訊去了。

    白登山戰場終於恢復了先前的安靜狀態,草原上沒了匈奴人的影子,所有人心頭的大石頭都卸下來了。

    戰場上的屍體或者被焚燒,或者被野狼,野狗拖走了,顯得乾淨了很多,天空上也沒有成群的光腦袋兀鷹,更沒有了大群烏鴉帶來的聒噪聲,讓這個人間地獄恢復成了人間仙境。

    瞎子河如帶,亮晶晶的飄向遠方,白登山如美人,只是滿頭的白髮礙眼。

    沒了匈奴人的草原,在經歷了兩場初秋的雨水之後,就重新泛著綠色,有些不知名的野花正在競相開放。

    這一幕幕無不在闡述一個古老的道理,人,才是這個世界上災難產生的源泉,不論是對誰。

    大軍重新來到了鉤子山,不過,這一次就不是雲琅主持挖掘了,而是一個從長安來的老宦官。

    這人云琅不認識,倒是曹襄非常親熱的找老宦官說話,聽宦官一口一個猴崽子的稱呼曹襄,雲琅就立刻對這個宦官肅然起敬。

    曹襄他媽是長公主,敢說長平是母猴子的人,雲琅自付惹不起,長安那座皇宮裡藏著無數的厲害人物,比如用菜刀砍死韓信的靠山婦,比如這個僅僅穿著最普通宦官衣衫的老宦官。

    只要老宦官在,負責幹事情的高世青就不敢從地上起來,甚至連偷看老宦官臉色的舉動都不敢有。

    這個老傢伙眉心有一道很深的懸針紋,再加上腮幫子上的兩道半弧形的法令紋,構成了一張威嚴不可侵犯的臉。

    三角眼,大嘴巴,尖下巴,所有的面部特徵都證明,這絕對是是一個位高權重的老傢伙。

    僅僅看了雲琅一眼,他就有一種被馬蜂蜇了一下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

    謝長川在得到了金冠之後就派人日夜兼程送去了長安,如今,這個老宦官帶來了皇帝的命令哪怕是挖到黃泉,也必須把冒頓的屍體挖出來!

    喜歡轉動玉扳指琢磨人的宦官絕對不是一個好宦官,自從這個老傢伙來到騎都尉的軍營之後,雲琅一般都是繞著他走。

    尤其是當他跟蘇稚進行人體解剖研究的時候,發現了馬伕的屍體之後。

    「動手啊,某家就等著看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是如何把一具屍體開膛破肚的。」

    老宦官陰測測的聲音在雲琅的背後響起。

    「大漢的勇士,應該完整的下葬,而不是被我們當做一具毫無名姓的肉體進行研究。」

    雲琅沒有轉身,臉上捂著口罩,讓他的聲音有些發悶。

    「哦?這麼說你們還很挑剔?這可不好,聽說漢人的身體與匈奴人的不同,某家很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個不同法!」

    雲琅一把扯下臉上的口罩衝著老宦官低聲道:「如果是我漢家人需要解剖,我們需要他死前親口同意!

    如果您同意的話,某家不惜一試!」
V123210 發表於 2018-2-3 19:12
    第四十七章奇怪的屍體

    「不成,某家現在還需要伺候陛下,暫時還不敢死,倒是過上幾年,說不定就成了。」

    老宦官出奇的沒有發怒,坐在一張凳子上,朝蘇稚揮揮手道:「女娃還是出去吧,即便是山門中人,幹這樣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也不好找婆家。」

    蘇稚擔憂的瞅瞅雲瑯,見他皺著眉頭示意她出去,就卸掉口罩走出了帳幕。

    「我之所以告訴馬伕那麼多事情,是想讓他稟報士師知曉我到底在白登山幹了些什麼,沒打算讓他去送死!」

    雲瑯憤怒的幾乎在顫抖。

    老宦官輕笑一聲,伸出手道:「文牒拿給我吧,雖說是阿嬌貴人自行其是,也不好讓陛下知曉。」

    雲瑯把文牒遞給了老宦官,一言不發,用灰白色的麻布,仔細的將馬伕的屍體包裹起來,這個人很無辜,且死的毫無價值。

    老宦官看了一眼手上的文牒,就打著了火摺子,將文牒給燒掉了。

    「此事到此為止!趙破奴並非繡衣使者!」

    雲瑯低低的嘆息一聲。

    老宦官眼看著文牒被燒掉了,就重新坐在凳子上看著雲瑯道:「有什麼話不能對你的上官說,偏偏要對一個不知底細的繡衣使者說呢?」

    「事關皇家清譽,繡衣使者知道,要比上官知道要好!」

    「這人不是繡衣使者!」

    老宦官有些不耐煩了。

    雲瑯吃了一驚道:「不是?」

    「哼,你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敢冒充繡衣使者是麼?」

    聽著老宦官疾聲厲色的訓斥,雲瑯下意識的點點頭。

    「有些人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你居然沒有多少感覺,連起碼的警惕之心都沒有,是不是覺得有阿嬌,長平護佑,你就能橫行無忌了?」

    「我以為…… 」

    「你以為什麼?一個馬伕跑進你的帳幕告訴你他是繡衣使者,你就相信了他的鬼話?

    還把如此重要的機密和盤托出,某家聽說你有大漢百年風韻碩果之稱,這就是你的智慧麼?」

    「馬伕……繡衣使者……」

    「你以為繡衣使者就能無法無天了?你以為繡衣使者在辦事之前沒有什麼章法麼?你以為繡衣使者會潛身馬伕,守護在你身邊麼?

    你聽到的民間傳說未免太多了吧?」

    雲瑯被老宦官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弄得有些暈頭轉向,指著馬伕的屍體道:「他真的不是繡衣使者?」

    老宦官冷冷的道:「自然不是!」

    「他是誰?」

    「某家也想知道,此人確實是一把好手,六個繡衣使者圍殺此人,追殺了一百六 裡,居然折損了三個,最後得到的也只是一具屍體。」

    聽老宦官這樣說,雲瑯立刻掀開馬伕屍體上的麻布仔細的檢查了起來。

    「身中刀劍創傷七處,弩箭傷兩處,致命傷乃是服毒……砒霜!死士?」

    老宦官似乎有些疲憊,一隻手輕輕揉捏著鼻樑最上方,輕聲道:「你都告訴了他一些什麼事情?」

    雲瑯警惕的瞅著老宦官,一言不發。

    老宦官怒道:「該警惕的時候你什麼都說,不該警惕的時候你居然疑神疑鬼!」

    雲瑯苦笑一聲道:「被嚇怕了!這人到底有沒有把我跟他說的話傳出去?」

    老宦官掏出一枚印信遞給了雲瑯鄙夷的道:「看清楚,看清楚了再說話!」

    雲瑯拿著印信左看右看,一邊試探性的問道:「您怎麼知道我說的都是大漢機密事?」

    老宦官哼了一聲道:「一個死間,從你的帳房裡出來之後,立即鬼鬼祟祟的離開,如果不是事關重大,如何會這樣?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沒有把你一刀宰掉,你知道是什麼原因麼?」

    雲瑯腦袋上的汗水一下子就滲出來了,吸著涼氣道:「是為了給他爭取逃跑的時間。」

    老宦官站起身,收回印信,輕輕地用指節叩叩桌子道:「嘴上說出來的未免會有遺漏,你今日就在這裡,讓著具屍體陪伴著你,把你說給他的事情,全部寫成文書,我明日清晨來取!」

    老宦官走了,雲瑯頓時汗出如漿,身體冷嗖嗖的,汗液卻汩汩的往外冒。

    瞅著馬伕那張發青的臉膛一陣陣的後怕。

    老宦官沒說錯,這個人當初應該很想給他一刀的……

    當時兩人離得那麼近……

    雲瑯呆坐了良久,耳邊傳來武士沉重的腳步聲,這一刻,這座帳篷的守衛應該非常嚴密吧。

    「終日打雁,還是被大雁啄瞎了眼睛啊」

    通過這件事情證明,沒人能夠永遠保持清醒,也沒有人能隨時保證自己做事不出紕漏。

    直到現在,雲瑯終於確定,自己將一些多餘的秘密交出去,對他是非常有利的,也是一種減負。

    兩隻手玩八個球,遲早會掉下來的。

    再次看了馬伕的屍體一眼,屍體上絮狀屍斑開始大面積的出現,而屍體右下腹已經開始出現屍綠了,這說明馬伕已經死了超過八個時辰了。

    再過兩個時辰,屍體腸胃裡面沒有消化的食物就會發酵,這具屍體也就會開始發臭,肚子開始鼓漲了。

    雲瑯不想跟一具出現了巨人觀的屍體待在一起,就決定快點把老宦官要的東西寫出來。

    在竹簡上寫字向來是雲瑯深惡痛絕的,他發誓,這次回去之後就把紙張給造出來,先不管它是不是代表人類發展史上的一大突破,他至少要擯棄廁籌這麼古怪的東西,自從來到大漢,很多時候在清洗那地方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快要變成印度人了。

    跟劉陵的事情一定要說清楚,最好從劉陵去雲家莊子開始寫起,當然,銀壺的事情還是不能說,估計劉陵也不會告訴別人。

    事情太多,再加上竹簡不是好的寫字的物品,等雲瑯寫完之後,才發現,自己洋洋灑灑的寫了足足有二十斤重的竹簡。

    帳篷外面已經微微的泛著明光,這該是天快亮的時候了。

    雲瑯並沒有聞到屍體腐敗的味道,不由得將目光投注在那具屍體上。

    他輕輕地敲了一下屍體,發現屍體硬邦邦的,與他預料的開始溶解狀況並不相符。

    他忽然想起砒霜有防腐作用……只是,那需要大量的砒霜才成,至少半斤!

    想到這裡雲瑯就對屍體很感興趣了,什麼樣的人會吞下去半斤砒霜來自殺?

    那東西不是糖,味道並不好!

    丟下手裡的竹簡,雲瑯就戴上厚厚的口罩以及鹿皮手套開始進行常規解剖……

    太陽出來的時候,老宦官再次來到了帳幕裡,在他面前有一具狼藉不堪的屍體,以及一個非常興奮的雲瑯。

    他手裡多了兩個蠟丸。

    雲瑯滿懷希望的期待老宦官能當著他的面打開蠟丸瞅瞅,結果,老宦官帶著二十斤重的竹簡,以及兩顆蠟丸匆匆的走了,臨走前,還特意吩咐護衛們,把屍體要燒的乾乾淨淨。

    「這麼說,蠟丸是你從馬伕的胃裡找到的?」霍去病繼續拿著肉包子啃,絲毫不受雲瑯話語的影響。

    「對啊,我開始還擔心屍體腐敗會有味道,結果,天亮了,屍體還是那副樣子,最奇怪的是連蒼蠅都沒有一隻,這就很值得懷疑了。」

    雲瑯又些得意。

    霍去病看一眼手上的包子皺眉道:「我們能不能不要每頓飯都吃包子?即便是美味,天天吃也會厭煩的。」

    「我在跟你說正事呢!」雲瑯對霍去病胡亂岔開話題的行為很不滿。

    霍去病瞅著雲瑯道:「你的正事是好好地改善一下兄弟們的伙食,不是拉開屍體找蠟丸。

    不要跟這個老傢伙往近裡走,任何跟他親近的人最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至少有一半,是被他親手幹掉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2-3 19:13
    第四十八章趙破奴帶來的改變

    (兩個四十三章,章節名重複了,只能等編輯上班了再改了。)

    霍去病對於雲瑯摻和到一些神秘事件中非常的反對。

    他秉承一個理念,身為將軍越純粹越好,應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戰場,放在部下,放在敵人的身上。

    事實上他一直就是這麼做的。

    為了保持純粹感,他甚至對自己的舅舅衛青都下意識的保持距離。

    他是真的相信侯爵可以馬上取!

    對他來說,有一匹戰馬,有一桿鋼槍,他就能為他以及家人爭取到最好的生存環境。

    他甚至相信大漢是公正的,陛下是英明的,將士們有了付出就一定能夠收到回報。

    「那就烤包子……?」雲瑯有些不確定的道。

    連續吃一個月的包子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馬肉太多了,一場大戰過後,損失的戰馬,以及牲畜比損失的人還要多,加上天熱,不吃馬肉吃什麼?

    馬肉這東西煮著吃味道很重,只能剁成肉泥加上草原上的沙蔥,野韭菜,包成包子才能勉強下嚥。

    當然之所以說難以下嚥,僅僅是指騎都尉這群嘴巴吃刁的傢伙們,至於白登山上的北大營,細柳營,邊軍將士們想吃一頓包子只能輪著來,他們恨不得一年到頭全吃包子。

    「我不管,反正我明天不想吃包子,以後也不想吃,你看著辦!」

    霍去病把包子吃完,就氣咻咻的走了,這是他第一次沖雲瑯發脾氣。

    既然主將生氣了,雲瑯就只好收起心頭那些奇怪的想法,老老實實的去查看自己的輜重營。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數百頭匍匐在地上的戰馬,牲畜,輜重營的軍卒正在有選擇性的屠殺那些已經快要死的牲畜,至於還能活一陣子的,準備繼續養著,免得一時吃不完這麼多的肉食。

    有些受傷的牲畜皮肉上有大塊的潰爛,宰殺之後只能丟掉,如果繼續下去,浪費會更大。

    對於白登山的守軍來說,後勤一直是重中之重,畢竟,最靠近白登山的馬邑,上郡,都不是什麼富裕之地,當地的百姓在旱災,兵災的禍害下還處在赤貧狀態,想要就近獲得糧草支援,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這裡但凡能夠節省一口糧食,就能給朝廷節省三口糧食,這也是皇帝為何如此重視就食於敵這個作戰方略了。

    衛青就是因為俘獲了上百萬頭牛羊,從而獲得皇帝賜予的豐厚獎勵。

    白登山的松柏木自然是不缺的,既然有這麼多的肉食,拿來燻製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

    因此,雲瑯一聲令下,五百多頭受傷的牲畜就被宰殺殆盡,而鉤子山上,濃煙四起,到處都是忙碌的軍卒,一次燻製這麼多的肉食,讓每一個參與盛事的人都有一種濃重的富足感。

    蘇稚這幾天很害怕,總是跟在雲瑯的身邊,她從老宦官的眼神中看到了威脅。

    所以,再也不敢去碰那些屍體了。

    雲瑯覺得這樣也不錯,該看的已經看到了,該做的實驗已經做的差不多了,現在該是將理論運用到實踐中去的時候了。

    白登山傷兵足夠多,對那些身處淒風苦雨中的傷兵們來說,蘇稚這個美麗的少女往那裡一站,他們的傷勢就能好一半。

    雲瑯陪著蘇稚在傷兵營裡轉悠了三天,也忙著治療了三天,三天之後,雲瑯就發現自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明明他的醫術似乎比蘇稚要好一點,那些傷兵們寧願等蘇稚給他們治療,也不願意讓閒的無聊的雲瑯動手。

    最要命的是,這群混蛋們似乎對蘇稚產生了強烈的保護慾望,雲瑯僅僅是隨便評價了一下蘇稚粗糙的縫合手法,那個被縫合的傢伙居然惡狠狠地看著雲瑯,覺得他非常的礙事!

    軍營中不能出現女人……這在以前是一個鐵律,可是蘇稚從頭到腳都是一個女人,這些最迷信的傷兵們卻選擇了視而不見,沒有一個人跑去上官那裡報告說軍營裡多了一個女人。

    不過,估計也沒人敢……因為那個多事的傢伙會被所有傷兵們一起出手活活打死。

    燻肉的過程經歷了十天,白登山高溫乾燥的空氣迅速的將所有鮮肉變成了燻肉。

    骯髒不堪的軍營重新變得整潔,霍去病的脾氣似乎也徹底變好,不再給雲瑯臉色看了。

    有樣學樣,當謝長川發現騎都尉奇妙的把鮮肉變成了燻肉,而且味道變得更加鮮美之後,白登山上其餘的軍伍,也開始依法施為。

    大漢其實是有臘肉的,不過呢,製作臘肉需要大量的鹽,這就很麻煩了,軍中不可能有那麼多的鹽供雲瑯禍害。

    相比臘肉,燻肉用的鹽就要少一點,經過柴火燻製之後的肉食也多了一股子煙燻的香味,味道要好一些。

    霍去病在吃到燻肉炒野蔥之後,就重新愛上了馬肉,至於曹襄跟李敢,他們一致認為應該把草原上的牛羊全部弄成燻肉帶回去。

    趙破奴在吃到燻肉之後,就向霍去病建議,他當年在草原戈壁上流浪的時候,知道一些匈奴人,氏人,羌人交換物資的秘密據點,而初秋正是牛羊肥壯的時候,也是那些異族人交易的高峰時期,既然騎都尉現在沒有什麼事情,是不是可以去撈一把!

    趙破奴是一本正經的提出這個建議的。

    這讓從沒有搶劫過別人的霍去病,雲瑯,曹襄,李敢很難接受,只有謝寧明確表示支持!

    「你在草原,戈壁上流浪的時候該不會是馬賊吧?」曹襄斟酌了一下遣詞造句,小心的問道。

    趙破奴喝了一口酒道:「既然是流浪,自然是如何能活下去,就如何如何做事嘍。」

    「這麼說,你真的幹過馬賊?」「曹襄興奮地問道,他在長安只聽那些異族商賈說馬賊強悍,現在終於見到一個活著的馬賊了。

    「幹過,加入了一個叫做龍捲風的馬賊群,幹了兩年,這兩年也算是吃穿不愁,後來,龍捲風不小心遇到了匈奴騎兵,被人家連老窩都端掉了。

    我如果不是因為聰明,眼見事情不妙把自己埋沙子裡,早就被匈奴人砍掉腦袋了。

    說實話,當兵呢,是因為遇到我義父,要不然我最大的願望是組建一支馬賊,只要小心謹慎,別遇上大漢軍隊跟匈奴騎兵,搶劫上三五年,我就能去長安做一個大富翁。

    將軍,說真的,當馬賊正是太來錢了,別看那些匈奴人,氏人,羌人穿的破爛,人也髒,可是,他們真的很有錢。

    這些年,大漢與匈奴打仗,顧不上那 小野蠻人,沒空跟他們收人頭稅,他們已經積攢了很多的牛羊,皮貨,每個人都吃的嘴角流油,養了那麼多的牛羊都吃不完。

    您知道不,羌人的大頭領娶氏人老婆,在戈壁上開了十幾天的大集會,只要過去的人,都能在那裡白吃白喝十幾天,女人隨便睡!」

    就在霍去病,雲瑯半信半疑的時候,謝寧輕輕地咳嗽一聲,很不好意的道:「我也搶過兩次,我父親不捨的我直接跟匈奴大軍作戰……就給了我兩百個親兵,由老親兵首領帶著去了兩次……嗯,收穫不錯,頂我母親在家裡種五年的地!」

    霍去病這人對錢財沒什麼概念,只要有衣服穿,有飯吃,他就沒有過多的要求。

    至於曹襄,他母親就是大漢國最恐怖的搶劫犯,對錢財也沒有太多的慾望。

    雲瑯確認錢財是通過生產經營出來的,賺錢對他來說也非常的容易,因此,他已經超越了金錢,更看重金錢帶來的效應。

    李敢就不一樣了,他從家裡分出來,本身就是一個窮鬼,再加上老婆又在上林苑弄了一個好大的莊子,現在連農具都湊不齊,想錢想的眼睛都綠了。

    聽了趙破奴跟謝寧的話,立刻瞪著一雙牛眼道:「你們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去幹這事,交給我跟破奴,就帶本部人馬出去,一定讓全軍兄弟都肥嘟嘟的回長安!」
V123210 發表於 2018-2-4 00:22
    第四十九章生吞活剝表心聲

    軍隊就是一個巨大的暴力機構,他唯一的功能就是鎮壓,不管對內還是對外。

    氐人,羌人這兩個保守奴役的族群,因為兩個巨大的族群在相互作戰,沒有功夫去壓榨他們,從而變得富裕起來了,這在強者眼中,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沒有那個族群願意在兩個強大的族群中間突然又冒出一個新的強大種族,這對原本強大的種族是非常不利的。

    於是,削弱氐人,羌人,讓他們不能變的強大,就變成了一種政治上的正確。

    匈奴人在這樣做,同樣的,大漢也會這樣做,因為這是他們兩個種族唯一的共同利益。

    白登山以西就是肥沃的河套平原,洶湧的大河到了這裡變得緩和,滋養著這裡大片的土地。

    自從匈奴與大漢開始交戰,有了大漢的箝制,匈奴人就遠離了河套之地,於是,羌人就從隴中遷徙到這裡,並開始愉快幸福的生活。

    十幾年過去了,確實如趙破奴所說,在這裡繁衍生息的羌人通過自己的雙手,為自己掙得了富足的生活。

    霍去病拗不過李敢的再三請求,就向謝長川上了遊騎草原三百里的軍務要求。

    特別說明,這一次遊騎範圍可能比較廣,重點在西邊!

    謝長川看到這道文書之後就笑著對裴炎道:「猴崽子們不安分了。」

    裴炎看過文書之後搖搖頭道:「匈奴如今在距離我們五百里之外的地方與李廣,公孫弘,蘇建邊走邊戰,衛青這時候還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準備給匈奴致命一擊。

    所以啊,匈奴跟我們無關,都是少年人,坐不住是必然的,既然閒著也是閒著,去西邊走走也沒有什麼錯誤。

    老夫就害怕有一天殺光了匈奴人之後,又要去殺光氏人,羌人,一雞死一雞鳴的事情不能出現。

    冒頭的韭菜就要割掉才能長出好韭菜來。」

    謝長川笑道:「你就沒看出這些猴崽子真正的意圖是什麼?」

    裴炎冷笑一聲道:「還不是財貨鬧的?你那個寶貝兒子搶劫搶上癮了,這主意有八成是他出的吧?」

    謝長川笑道:「這你可就冤枉我兒了,如今,騎都尉裡有一個半蠻子那裡還用我兒出這樣的主意?」

    裴炎點點頭道:「你就是看出騎都尉嚴整有餘,野性不足,這才把那個半蠻子送到騎都尉去的吧?」

    謝長川呵呵笑道:「孟度那群人死咬著趙破奴不放,可是呢,趙破奴本身有沒有什麼錯,老夫豈能為了照顧私情就殺了麾下的將士。

    不過呢,我們馬上就要回長安,準備解甲歸田了,利川侯得罪不起啊,只好讓一些頭硬的小傢伙頂上來了。

    他們要是能頂得住,就算是彌補了自身的一些缺憾,他們如果頂不住,孟度這些人就會自己動手。

    既然沒有我的軍令就對自己人下了殺手,那麼,在軍工的 配上,他們就必須讓步。

    裡裡外外都是我佔便宜,為什麼就不能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呢?」

    裴炎在文書上籤了字,用了印信,將文書丟在謝長川的面前道:「算計了幾個後輩,有什麼好得意的,既然準許人家去西邊,就要給足了方便。

    你看看,便宜行事這四個字合不合用?」

    謝長川瞅了一眼文書道:「加上一句,但有斬獲,兩成上繳!」

    謝寧興沖沖連蹦帶跳的過了鐵索橋,遠遠地就衝著站在橋頭的李敢揮動手裡的文書。

    李敢見了,重重的一拳砸在木樁子上,對等待已久的親衛們吼道:「準備出征」

    跟雲瑯一起站在營帳門口看見這一幕的司馬遷嘆息一聲道:「羌人何辜!」

    雲瑯愣了一下問道:「你覺得這樣做不該?」

    司馬遷閉上眼睛搖搖頭道:「站在家國的立場上沒有錯,站在人的立場上就大錯特錯了。」

    「你準備怎麼寫這段歷史?」

    司馬遷睜開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據實而錄,留與後人評說!」

    雲瑯點點頭,覺得也只好如此了。

    司馬遷不知道氐人在兩晉十六國的時候建立了十六國時,氐人曾建立「仇池」、「前秦」、「後涼」政權。

    其中氐人苻堅更為大漢文明創造了投鞭斷流,風聲鶴唳等著名的故事。

    而羌人南安羌人姚氏建後秦政權。後秦政權勢力處在北魏之南,東晉之北,統治羌人及中原各族達三十三年。

    基於此,雲瑯也不覺得李敢,趙破奴,謝寧這樣做有什麼錯誤的地方,雖然他們的原本目的很無恥,但是,就如司馬遷所言,對於一個人來說,這樣做是錯的,對於家國來說則不是!

    霍去病對搶劫這種事沒有多少興趣,可是,既然是一次武裝搶劫活動,就一定會發生戰爭,只要有戰爭的地方,如何能少了他霍去病?

    曹襄認為自己是一個財主,跟著一幫窮鬼去搶劫有失皇族身份,因此,他寧願在橋頭堡裡蒙頭大睡,也不肯辛苦走一遭。

    至於雲瑯,他現在很忙,當所有傷兵全部歸結到他手裡之後,他就連睡覺的功夫都不多了。

    不知為什麼,謝長川非常的喜歡蘇稚,非常的喜歡蘇稚在他的腿上插銀針,沒過兩天,蘇稚就成了他的義女,為此,他特意在自己的營帳邊上給蘇稚立了一個非常大的營帳,還下了嚴令,不准任何無關人等靠近!違者斬!

    雲瑯覺得這道禁令其實就是對他一個人下的,謝長川,裴炎,孟度等一干老將完全不在這個無關人等範疇之內。

    當蘇稚第三次拿走雲瑯的人參片之後,雲瑯就徹底的爆發了,這些人參是拿來救命的,不是拿來給這些老混賬們固本培元的。

    好在司馬遷來的時候,又帶來了一些人參,否則,就他手裡的那點人參,早就被謝長川這些人當做蘿蔔給吃光了。

    打仗的時候,流幾十斤血也不在乎的人,如今,將要回到長安頤養天年了,卻開始保養傷痕纍纍的身軀,這絕對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個笑話。

    傷兵營裡面的傷兵們也不肯消停,不止有一個兩個輕傷的傷兵,希望雲瑯在治療的時候能夠再大膽一些,一根手指受傷了,最好能把半截手臂割掉,如此才能徹底地治好他並不嚴重的病症。

    雲瑯嚴詞拒絕,這樣做完全是在侮辱他的醫術醫德。

    然而,傍晚的時候,聽那些傷兵們吹的柳笛,才知道長時間的離別,比損失半截胳膊更加的痛苦。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羌笛鬍鬚怨楊柳,春風不度白登山!」

    「很應景啊,只是前面兩句跟後面兩句牛頭不對馬嘴,聽起來很彆扭!」

    「彆扭就對了,要是不彆扭才是怪事情!」

    司馬遷無奈的張張嘴道:「你的才氣是足夠的,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寫點好東西呢?

    比如你寫的《佳人歌》就很好,我離開長安的時候,只要是青樓,如今都在傳唱你寫的這首《佳人歌》,聽說陛下也非常的喜歡,只是對你把這首歌送給了劉陵有些不滿。」

    「怎麼就不成了?俗話說寶劍贈烈士,紅粉增佳人,留在長安的美女雖然多,卻哪裡有劉陵孤身以身飼狼來的壯烈,這首《佳人歌》不送劉陵送誰?」

    「還在為白日裡發生的事情生氣?」

    「是啊,戌邊,戌邊,當人一輩子只幹了戌邊這一件事,未免太淒慘了些。」

    「打敗匈奴可能就好了!」

    司馬遷看著腳低聲道,即便是他,也不認為擊敗匈奴是一件非常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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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人生處處有驚喜

    殘酷的現實早就把雲瑯生生的給改造成了一個後世赤腳醫生的角色。

    即便如此,深通安慰劑功效的雲瑯,還是表現的比軍中的醫者好得多。

    「司馬,此人可能活不下去了,白日裡清醒,夜晚就發熱昏迷,傷口也開始潰爛了。」

    同樣被雲瑯下令把全身毛髮都給剃乾淨的醫者在一邊小聲的道。

    躺在床上的是一個中年軍卒,他腿上的傷痕腫起老高,還有一股子腥臭味道。

    這完全是傷口潰爛的標準模樣。

    「要鋸腿啊」雲瑯嘆口氣道。

    中年軍卒倔強的搖搖頭,他似乎寧願死也不想鋸掉腿。

    傷口潰爛,雲瑯沒有青黴素,沒有生氣的磺胺,中草藥對這樣的傷勢幾乎不起任何作用。

    「他說家裡還有妻兒在等他回去,如果全須全影的回去也就罷了,一旦成了殘廢回去,也是家人的麻煩,不如死在邊關,家裡至少還能有點撫卹。」

    「哦?這麼說,他有軍功在身?」

    「斬首四級!」

    「咦?這樣的軍功回去之後,至少可以就任里長啊!當官了,缺一條腿不打緊吧?」

    「現在的里長是他父親。」醫者小心的回答。

    「怎麼?里長家裡也養不了一個瘸腿人麼?」

    醫者不做聲,那個中年漢子更是面如死灰,雲瑯自嘲的笑了一下,看樣子自己又說了一次何不食肉糜的蠢話。

    「藥太珍貴了,他的身份低不合用啊!」

    雲瑯用細微的聲音不經意的冒出這句話。

    聲音雖然細微,卻很清晰,受傷的軍卒立刻睜開雙眼,露出渴盼的目光,大大的眼睛裡甚至蘊滿了眼淚。

    雲瑯煩躁的揮揮手道:「算了,算了,千金救一命,就當耶耶成大善人了!

    醫者,切開他的傷口,再次清洗一遍傷口,將所有的腐肉都割掉,不要留下一絲絲的腐肉!」

    醫者立刻答應一聲,熟練地切開了軍卒腿上的傷口,用一柄鉤子一樣的彎刀,將傷口裡面的腐肉,積液,膿水全部清理乾淨,然後就看著雲瑯如何施為。

    在這個過程中,那個軍卒居然奇蹟般的咬著牙一聲不吭,雖然汗流滿面,人已經極度虛弱了,依舊充滿希冀的看著雲瑯,看他準備拿出什麼樣的丹藥來救他。

    一片人參被雲瑯小心的取出來了,讓那個傷兵含著,然後苦笑道:「別看這一片東西不起眼,卻是陛下派八百里加急快馬不眠不休的從夫餘弄來的。

    有了這東西你就能清醒好一陣子,現在,用麻布蓋上傷口,慢慢的等著他結痂,只要再不潰爛,你的命就算是救回來了,可是啊,你要是不小心昏睡過去了,毒氣攻心,神仙無救!」

    雲瑯說完話就氣咻咻的走了,再繼續留下,他就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臉紅。

    人參確實有提神的功效,但是,對於炎症……屁用沒有,就效果來說,還不如從白登山上採來的蒲公英。

    離開了那個傷兵,雲瑯很快就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傷兵太多了,足足四千七百多人,諾大的營地,雲瑯即便是每個帳篷走一遍都需要整整一天。

    每天都在死人……

    好在一場秋雨過後,天氣轉涼,傷兵營中再次出現炎症的人就不多了。

    雲瑯不能確定草原上的白色口蘑是不是有毒,這東西絕對是一樣珍饈,上好的口蘑在雲瑯過去的時代裡,也要賣兩千多塊錢。

    現在,一場秋雨過後,草原上全是這東西。

    野生蘑菇變成食用菌,有一個脫毒過程,雲瑯不知道這種蘑菇是不是真的能吃。

    而大漢人,也似乎沒有食用蘑菇的習慣。

    不過,雲瑯還是傾向於認為這東西沒有毒。

    因為五六個鬼奴,正從草原上拔口蘑,然後洗都不洗的就塞進嘴裡,吃的非常香甜。

    雲瑯抱著隱晦的心思暗中觀察了這幾個專門負責牧馬的鬼奴三天,結果發現,他們活的很健康,臉上浮現著健康的食蘑菇者的光彩。

    於是,雲瑯開始命令部下,以及那些需要輕量活動的傷兵,開始大規模的採摘口蘑。

    一朵朵的蘑菇被曬乾之後,僅僅是數量,就足以讓雲瑯高興地合不攏嘴。

    當口蘑泡發之後與家裡帶來的筍乾相遇之後,一道絕世美味就出現了燴南北!

    這道菜根本就不需要什麼高深的庖廚技藝,只要把食材的味道完全激發出來,就足以滿足世上大多數的老饕。

    雲瑯一個人吃了一盆……現在,只有存在於記憶深處的美味,才能讓他忘記自己正身處大漢的邊關。

    長城從白登山延伸出去,沿著瞎子河一路向南,隨著河流在五十里外轉了一個大彎之後就一路向東,如果在高處看,這處新修的長城巍峨的不像話。

    以前,雲瑯總以為修建長城是一個很慢的細活,自從來到白登山之後才發現,只要不是用青石堆砌,僅僅用羊胡草加黏土夯制城牆,加上人多,修建長城的速度非常的快。

    三個月的時間,一萬多民夫就已經修建了長達四十里的長城,徹底的將白登山與舊長城連接成了一條線。

    只是鉤子山上的進程似乎不是很讓人滿意,在那一片禁地裡,不論送進去多少鬼奴與匈奴牧奴似乎都填不飽那個血盆大口。

    高世青瘦的已經沒有人形了,站在雲瑯跟前只知道傻笑,再就是吃東西,他的胃口也跟無底洞一樣,似乎永遠都填不飽。

    老宦官非常的盡職盡責,留在鉤子山一直沒有出來,只有在接收郭解抓來的鬼奴的時候,才會露一兩次面,他還是那副鬼氣森森的模樣,兩隻眼睛如同兩團紅色的鬼火。

    和雲瑯見面的時候,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兩人先前進行的那場激烈的交涉。

    雲瑯沒有得到好的回答,也沒有得到不好的回答。

    「給我幾份人參!」

    老宦官見到雲瑯就徑直提出了要求,似乎並沒有想雲瑯會不會答應的問題。

    出於對這人的恐懼,雲瑯很乾脆的取出了人參,切割了三塊遞給了老宦官。

    猶豫的道:「這東西也不宜多吃,是藥三分毒,多吃了反而不好。」

    老宦官點點頭,忽然笑道:「一片人參真的能救活一個將死之人? 」

    雲瑯搖頭道:「藥醫不死病這是一個很正確的道理。」

    老宦官靠近了雲瑯低聲道:「既然如此,那個傷兵的事情你如何解釋?」

    「哪個傷兵?」

    「就是那個快死的傷兵,被你往嘴裡塞了一片人參之後救活的傷兵!」

    雲瑯吃了一驚,猛地站起來道:「他真的活了?」

    老宦官皺眉道:「你當時說的言之鑿鑿,確定他一定會活,如今人家活了,你怎麼反而懷疑起來了?」

    雲瑯坐回凳子,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人參能救治炎症?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哦,這是那人的運氣好,或者說他的求生慾望太強烈,是他自己救活了自己,不算我的醫術高明。」

    老宦官嘿嘿笑道:「總之是救活了,就該是你的本事,就像阿嬌貴人懷孕一樣,這也是你的本事!」

    雲瑯噗通一聲從凳子上摔下來,兩隻手搖的如同風車一般連連道:「阿嬌貴人有了身孕關我何事?」

    老宦官嘿嘿笑道:「自然不關你的事,可是啊,這關陛下的事情。

    你這次之所以能夠脫罪,就是因為阿嬌貴人有了身孕。

    嘿嘿,好運氣的小子啊,陛下對阿嬌私自取了繡衣使者空白文牒一事非常生氣。

    原本是要處罰阿嬌的,連帶你一樣要問罪。

    現在,阿嬌貴人有了身孕,陛下就不再提此事了,你說說,你的運道是不是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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