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190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18:09
    第一百零一章遠足

    身為軍司馬,雲琅只能關心將士們的體力以及士氣。

    因此他拖著兩條腿艱難的在軍士群中問東問西,即便兩條腿疼痛的早就失去了知覺,他的臉上還要帶著笑容,向將士們傳達必勝的信息。

    霍去病跟李敢趙破奴圍在一起商量眼前的局面,雲琅卻已經下令將士們快點開火,哪怕是燒一鍋熱湯,也能給疲憊的將士們極大的安慰。

    意志在這個時候非常的管用,連續用意志控制身體超過四個時辰之後,肉體上的痛苦就不是那麼難熬了。

    總歸是要疼,流淚它也會疼,笑著它也會疼,雲琅堅決的選擇了笑著面對。

    所有的將士們都倒在地上,身子底下鋪著一層薄薄的毛毯,才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有人呼呼大睡。

    雲琅艱難的將一鍋湯放在霍去病,李敢,趙破奴身邊,鍋裡漂著大塊的干餅子,如今,它們吸滿了滾燙的肉湯,是最好的補充精力的好東西。

    「我們將搶劫的戰場放在遠離受降城的位置看來是對的,攻打城池對匈奴人來說不是一個好選擇,如果可能,他們更加願意在野戰中殺死我們。」

    「能否留下少許精銳伏擊一下匈奴人,讓他們有所顧慮不敢輕易全力追趕。」

    「不!」

    霍去病乾脆的拒絕了趙破奴的意見。

    「我們只有五百人,這一點匈奴人已經知道了,即便是全軍留下伏擊匈奴人,匈奴人也是喜聞樂見的。

    只要我們被匈奴人纏住,一旦他們的大軍包圍了我們,我們基本上就沒有活路。

    趁著現在跳出了匈奴人的包圍圈,我們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受降城做好應對的準備。

    論到野戰,我們的騎術不如匈奴人這是顯而易見的,即便是有新式鞍具跟雙邊馬鐙,馬蹄鐵,也無法彌補我們在人數上比對太少這一缺憾。

    與其艱難的在野戰中殺死零零散散的幾個匈奴人,不如依靠城牆大批量的殺死匈奴人,這樣還能減少我們的傷亡。

    現在不要再多想,就按照我們剛才制定的行軍路線行事,吃飽了之後就小睡片刻,我們需要連夜離開。」

    霍去病吩咐完畢之後,就狼吞虎嚥了一陣子,然後把嘴巴上的油胡亂擦一下,倒頭就睡。

    李敢,趙破奴也如法施為。

    原本已經極度睏倦的雲琅也很想睡一會,現在發現他們三個已經睡覺了,他只好強打精神負責看護這群已經睡著的軍漢。

    翻看斥候傳回來的消息,很容易就發現,左邊的敵人已經與背後的敵人合流了。

    而且就在距離他們身後不到四十里的地方,如果騎兵全速狂奔的話,半個時辰就會追到。

    很可惜,讓騎兵全速狂奔四十里,再抵達戰場,對騎兵來說將是一場噩夢。

    畢竟,他們胯下的不是鋼鐵機器,而是有血有肉的戰馬。

    即便是從小在馬背上生活的匈奴人也不成。

    一騎雙馬只適用於小股軍隊,如騎都尉這個規模的軍隊,如果大規模的裝備,即便是以養馬為業的匈奴人也裝備不起。

    並非所有的匈奴人都是養馬的,相對來說,養牛羊的,要比養馬的牧民多的多。

    也不是所有的牧人都有戰馬騎乘,部族中,只有最彪悍的戰士才能擁有一匹真正的戰馬。

    即便是如此,匈奴人依舊緊緊的咬在後面,看樣子他們準備追逐騎都尉大軍一直到受降城。

    呼嚕聲此起彼伏,雲琅卻莫名其妙的感到安心。

    看著馬伕給戰馬喂水,喂精飼料,雲琅也起身,開始給游春馬跟棗騮馬梳毛。

    這個動作能舒緩戰馬的心情,因此,當雲琅給兩匹馬洗涮完畢,看著它們大口的嚼著豆子,心情也不由得變得非常好。

    的確,沒有比這更好的了,畢竟,敵人正在後面追過來準備在城下受死。

    在受降城這個投石機不虞彈藥的環境下作戰,來的敵人越多,戰死的也就會越多。

    雲琅還沒有從美夢幻想中走出來,又看見斥候從遠處狂奔而至,他恨恨的對守在身邊的傳令兵道:「敲鑼,別睡了。」

    第二次跨上戰馬也比第一次艱難的太多了,匈奴人就在後面不遠處。

    也不見有誰抱怨,大軍又開始啟程了。

    霍去病在前,李敢居中,趙破奴守在最後,至於雲琅早就竄到最前面去了。

    平日裡很膽大的一個人,如今讓他走在最後面,他總覺得後背涼嗖嗖的。

    眼看著太陽落在了地平線以下,大軍依舊得不到歇息。

    一輪上弦月掛在半空的時候,大軍中除過馬蹄聲,以及戰馬打響鼻的聲音,再無雜音。

    遠處有野狼的哀嚎,只是距離實在是太遠,以至於聽得不是很清楚。

    後面的天空呈暗紅色,那是匈奴人的火把照亮了天空。

    前方一片漆黑,後方又有強敵追趕,雲琅很難形容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感受。

    戰馬甚至不用催動,它就自動的隨著馬隊前進。

    天亮的時候,就看見了大河。

    此時的雲琅極度的懷念家裡的那些船,如果有船,他可以從這裡上船,然後順流而下,估計睡一覺的功夫,就能抵達受降城。

    戰馬來到河邊低頭飲水,斥候來報,匈奴人終於停止了追擊,在六十里以外的地方紮營了。

    一夜沒睡,再加上之前的那場鏖戰,似乎對霍去病沒有什麼影響,他矯健的跳上戰馬,只是揮揮手,大軍就沿著大河向下遊走去。

    烽火已經點燃,留置在河邊烽燧裡的軍卒已經退回了受降城,大河邊上,一道道黑色的煙柱直衝雲霄,煙柱盡頭就是受降城。

    雲琅遺憾的看著已經平整好的土地,嘆口氣對霍去病道:「這一季的耕種算是泡湯了。」

    趙破奴湊過來笑道:「春天可不僅僅是農耕的時候,對匈奴人來說也極為重要。

    牛羊需要育肥,戰馬需要貼膘,牛羊的繁育,戰馬的繁育也在這個時候就要做好準備。

    一旦損傷,影響的可不是一年兩年的收成,一季荒廢,五季彌補可不是白說的。」

    雲琅馬上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瞅著趙破奴道:「難道說,渾邪王的戰意並沒有那麼濃烈?」

    「去年對匈奴人來說是一個不錯的年份,春雨,夏雨,秋雨都不錯,導致牧草長勢很好,加上冬日裡又沒有出現白災,最難得的是去年冬日裡西邊不算冷,冬天沒有死多少牛羊,只要春日裡牛羊肯吃草,今年的日子就會非常的好過。

    這樣的日子,誰願意離開牛羊群去打仗?

    估計渾邪王也是抱著一戰功成的態度來對付我受降城的,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動用這麼多將士的。」

    霍去病看了趙破奴一眼道:「別這麼告訴將士們,獅子搏兔也要全力以赴,不可大意。」

    不知不覺受降城已經近在眼前,城頭上旗番招展,自從騎都尉將士出現在城頭瞭望哨的視野內,城頭上就傳來沉悶的戰鼓聲。

    碩大的謝字將旗豎在城頭,城頭上煙霧繚繞,看樣子滾木礌石,金汁鉛水已經準備妥當了。

    謝寧得意洋洋的站在城頭,瞅著疲憊的騎都尉諸軍大吼道:「來將通名!」

    即便是李敢,也被長補跋涉折磨的沒多少力氣了,抬頭看著盔明甲亮的謝寧道:「通你娘的名,快給耶耶開門!」

    謝寧鄭重其事的揮舞一下旗子,然後,沉重的吊橋就被放了下來,一隊軍卒從城門洞子裡湧出來,搬開了放置在城門外面的拒馬,弄出一條通路。

    城池下面的壕溝裡居然有不少的屍體,不是匈奴人的,看衣著更像是羌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17:23
    第一零二章準備迎接解放的羌人

    「郭解押送羌人奴隸回城的時候,狼煙起來了,那些羌人奴隸就暴動了,結果,被郭解帶領的羌人獵夫給殺了。」

    謝寧見雲琅的眉頭皺的厲害,就連忙解釋一下。

    「讓郭解帶人把屍體清理走,他可以殺那些羌人,卻不能讓城裡的羌人看見這麼些羌人屍體,這會很容易造成兔死狐悲之感,對我們治理受降城不利。」

    雲琅吩咐一聲,就隨著大隊進了城。

    野蠻是一種手段,卻不能成為常態,更不能公之於眾,必須要保持漢人在羌人心中比較高尚的形象,如此,才能成為羌人效仿的目標,最後達到同化的目的。

    回到房間的雲琅,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蘇稚的治療,雖然受傷的位置比較尷尬。

    蘇稚是一個合格的醫生,如果平日裡這樣接觸,她必然會害羞。

    只是,當她站在一個醫者的立場之後,立刻就沒有了什麼羞澀感,雲琅看著蘇稚熟練地清理潰爛的皮膚,用柳枝水清洗傷口,手法已經非常的熟練了。

    這種傷口是不能包紮的,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暴露在空氣中,好盡快的晾乾傷口,讓皮膚結痂。

    「全軍似乎只有我一個人騎馬騎的如此狼狽。」雲琅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沒話找話。

    「不要蓋上毯子。」

    蘇稚扯掉了雲琅剛剛蓋好的毯子。

    這句話非常的具有歧義,雲琅的腦子自然能夠分辨出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他的身體卻非常愚昧的起了反應……

    「匈奴人沒來,你就這樣好好地躺著,不要胡思亂想,雖然何愁有已經走了,我們卻更加應該恪守規矩,一且等回到長安之後再說。」

    蘇稚畢竟是一個少女,看到惡行惡相的雲琅,轉過頭輕聲道。

    「你說匈奴人沒來?」雲琅努力的將思緒放在軍國大事上,他的手卻已經摸到了蘇稚的腰上。

    蘇稚的腰身溫熱,就在雲琅的手考慮要不要探進深衣的時候,面紅耳赤的蘇稚一下子就從臥榻上彈起來,端著裝滿藥物的木盤匆匆的出去了。

    雲琅遺憾的瞅瞅左手,放在鼻端輕嗅一下,就大聲的呼喊劉二進來,匈奴人為什麼沒有來,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匈奴人停在六十里外沒有動彈,將軍已經加派了斥候嚴密監視,總之,看將軍的意思,我們是不會出去的,您就好好地養傷。」

    劉二笑眯眯的回答道,他很喜歡看見蘇稚小臉紅紅的從主人屋子裡出去,這說明,雲家馬上就要迎來一位女主人了。

    他想成為劉婆,梁翁那樣的雲氏家臣,而不僅僅是一個家將頭目。

    只有雲氏這個家族變的很大,主人才會考慮擴大家臣群體,至於任何將家族變大,劉二認為除了讓主人多生一些孩子之外,別無他法。

    「再叫幾個人來,把我抬上城頭。」

    雲琅儘管瞌睡的要死,這個時候,還是留在城頭比較好,哪怕在城門樓子裡睡覺,也好躺在床上。

    被劉二放在椅子上,四個家將就抬著雲琅上了城頭。

    霍去病正坐在城門樓子中間,腦袋靠在椅子背上,雙眼卻沒有離開城門前方。

    見雲琅進來了,就笑道:「人家不上當啊!」

    雲琅回頭看看空曠的原野搖頭道:「匈奴人沒有跟我們在城池下死磕的習慣,攻城對他們來說太難了。」

    「剛才郭解來告訴我,羌人聽說匈奴人來了,很多人都帶著牛羊去投奔匈奴了。

    城裡的羌人也惴惴不安。」

    雲琅痛苦的在腦門上捶一下道:「看樣子匈奴人有攻城人選了。」

    霍去病喝了一口茶水道:「是啊,羌人以為可以借助匈奴人的力量把我們驅趕走,他們就能重新獲得這片肥沃的土地,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雲琅點頭道:「驅虎吞狼之計不是這麼玩的,看樣子羌人可能會因為此戰一闋不振!」

    「你準備怎麼應對城裡的羌人?」

    「這好辦,第一天守城的時候,帶十人上戰場,每隔三天人手增加一倍,估計十天之後,就會有羌人幫助我們守城。」

    「什麼樣的羌人?」

    「那些對大漢統治最不滿的人……」

    霍去病仰天大笑道:「:這就是我為什麼如此喜歡戰爭的原因,不論有天大的事情,在一場大戰之後都會煙消雲散。

    我們給匈奴人留足集結羌人的時間。」

    雲琅笑道:「難道不是因為我們不敢出城才導致這個結果的嗎?」

    霍去病瞪了雲琅一眼,閉上眼睛假寐,畢竟,他也不是鋼鐵之軀,也需要休息。

    有人幫著操勞了,雲琅自然就要偷懶,重新被家將們抬回房間,才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進入了夢鄉。

    當事情沿著最壞的設想發展的時候,這時候就會形成雪崩效應,任何預料中的壞事情就會一一出現。

    一連三天,匈奴人依舊按兵不動,而斥候傳來的消息卻非常的糟糕,真有大批的羌人攜家帶口的向匈奴人的營地靠攏,去支援他們昔日的主人。

    城裡的羌人也沒了往日的安閒,即便是那些跟隨雲琅學習編制的婦人們,也不太來軍營了。

    昔日那些綿羊一樣的羌人,看到街上的漢軍,眼中也開始有了恨意。

    「匈奴人來了,不是來幫助你們的,而是來殺光你們男人的,搶光你們女人的,燒光你們房子的……

    將軍有令,你們可以推選一些人上城牆去看看真實的場景,不要被匈奴人騙了,更不要被匈奴人利用了……

    你們留在城外的族人……已經完蛋了,他們的牛羊被搶走了,他們的妻女成為了匈奴人的財富,他們的牛羊早就成了匈奴人的口中食……

    你們的頭人巴度的腦殼已經被渾邪王製作成了酒杯,上面鑲滿了黃金,寶石……

    想想吧,漢人是如何對待你們的,再想想昔日匈奴是怎麼對待你們的……

    如果有人當我說的話是放屁,那就大膽的去城牆看看,看看你們的族人是如何被匈奴人逼迫著攻城的。

    是如何被強大的漢軍殺死在城下的。

    渾邪王的屠城令已經頒布了……你們準備跪下來等著被匈奴人砍死,還是準備反抗一下?

    自己去想,自己去看,給自己一個不當傻蛋的機會……」

    胥吏們提著木頭喇叭,一遍又一遍的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喊話。

    他不知道軍司馬為何要他們做這樣的事情,也不明白這樣造匈奴人的謠言是為了什麼,只知道按照軍令上的要求,沒人每天把這樣的話在不同的地方喊一遍。

    「沒什麼用處啊。」

    李敢剛剛巡視完城池,坐在雲琅對面抱怨。

    「現在自然沒什麼用處,等他們見識了匈奴人是如何驅趕羌人進攻的,他們就會想起這些話。」

    趙破奴幽幽的道:「我以前被匈奴人捉住過,被他們當成奴隸驅使作戰過。

    手裡只有木棍,木棒,石塊,作為第一波殺向敵陣的隊伍,唯一的作用就消耗一下敵軍的羽箭。

    我當年如果不是僥倖撿了一塊木板,早就死在軍陣上了。「

    霍去病笑道:「驅使民夫攻城,遠比野戰殘酷一百倍,被派去攻城的民夫,幾乎十死無生!」

    雲琅環視了一下三個人壓低了聲音道:「仁慈不得啊!」

    霍去病嗤的笑了一聲道:「膽敢進攻我城池的人,就是敵人,對他們何來仁慈可言。」

    雲琅搖搖頭道:「不是你這麼想的,至少在這些人進入武器攻擊範圍之內,還是要勸說一下的,勸說他們回去,不要攻城,攻城只是死路一條。」

    趙破奴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雲琅道:「他們背後一定會有執法隊威逼的,不前進,就是死!」

    雲琅惡狠狠地瞪了趙破奴一眼道:「這關我屁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17:23
    第一零三章立場的重要性

    立場在很多時候決定了一個人的做事情的方式。

    所謂爾之惡魔,我之天使,就是站在兩個不同的立場上對同一個人同一件事得出的不同的解釋。

    在很久以前,雲琅還是一個快樂的大學生的時候,因為他從不參與社會活動,從不參與任何有利於他人唯獨對自己沒什麼好處的活動就被教授批判,說他是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腦袋上頂著這個名頭,在學校裡的混的簡直是神憎鬼厭。

    雲琅不是很在乎。

    畢竟自己還有一大群帶著各種窮酸怪樣的可愛弟妹們要養活,哪有力氣惠及他人?

    為此,他連軍訓時期賣衛生巾的事情都干,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他臉紅?

    為了報生活補助跟獎學金,他勇猛的用拳頭砸在另一個有同樣需要人的鼻子上。

    雖然最後他得到了兩千多塊的補助,卻被那個挨揍的同學帶著一屋子的同伴揍得更慘。

    即便是如此,當獎學金到手的時候,他依舊覺得很值,至少,他用三輪車拖著一百元一袋的便宜大米回孤兒院的時候,嬤嬤跟傻啦吧唧的弟妹們笑的很開心。

    進入學校的第一天,他就要求學校對他出自孤兒院這事一定要保密,因此,直到他畢業,他的同學們也僅僅知道雲琅是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而不知道他是一個孤兒。

    坑,蒙,拐,騙的事情他樣樣幹過,只要不偷不搶,不跪地祈求,雲琅就認為自己拿到的每一分錢都是他娘的血汗錢。

    生活啊……有時會把一個人的道德水準降到一個低的令人吃驚的地步……

    那個時候,雲琅的雙腳堅定的站在孤兒院的立場上,任何對孤兒院有敵意或者不好的人,都是他的仇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只是一場災禍,讓他的孤兒院消失了……

    來到大漢之後,因為太宰的關係,他的雙腳又堅定的站在太宰的立場上,任何對太宰不利的人與事,同樣對他也是不利的。

    只可惜,太宰死了……跟他的立場一起被埋葬在黝黑的始皇陵裡面了。

    現在,對他最親厚的就是大漢,雲琅是一個忠誠的人,覺得自己應該站在大漢的立場上說話。

    或許,在這一點上,他比所有人都堅定。

    受降城外的青草徹底的從土地裡鑽出來了,油油的在春風中搖晃。

    燕子在平坦的土地地上低低的飛過,一遍遍的催促懶惰的人們應該播種了。

    地平線的那頭有黑黑的狼煙升起,不久,雲琅就看到大隊的斥候不斷地從遠處回到了受降城。

    這時候,只有最精銳的斥候才能留在野外跟匈奴遊騎周旋。

    當匈奴人從地平線上出現的時候,即便是穩重如泰山的霍去病也睜大了眼睛,且戰意勃發!

    「羌人居然這麼多啊……」

    雲琅有些感慨。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一排排的羌人,他們手裡握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堅定的走在最前面,像一個個慷慨赴死的戰士多過像一群被人逼迫的牛羊。

    十個被選出來的德高望重的羌人面容激動,站在城牆上頗有些睥睨四方的感覺。

    霍去病最討厭敵人在攻城之前還要烏七八糟的說一堆廢話,因此,他表現得更像是一個匈奴人,親自操持床弩,將唧唧歪歪的使者碎屍!

    然後,就聽一個大嗓門的使者遠遠地朝城牆上大吼:「殺進城池,雞犬不留!」

    聽到匈奴人這樣喊,雲琅笑眯眯的對那些羌人代表笑道:「你們死定了!

    匈奴人以為你們已經投降大漢了,羌人以為你們早就拋棄了他們,還跟漢人混在一起抓他們回城當奴隸。

    所以說,你們死定了!」

    一個羌人大漢撇嘴道:「你們也沒有什麼活路!」

    雲琅哈哈笑道:「你難道沒有發現,這幾天我們已經把金銀細軟用羊皮筏子送到大河對岸去了麼?」

    「你們要跑?」羌人大漢怒道。

    「這裡已經是我大漢的地盤,自然是要抵擋一下的,萬一抵擋不住,我們只好全軍跑路了,等匈奴人進城之後殺光你們,我們會再回來,你也清楚,匈奴人就不會守城……遲早會走的。

    城池還是我們的城池,這不會有什麼改變。」

    羌人大漢看著雲琅道:「你就不怕我們造反?」

    雲琅淡淡一笑,鄙夷的道:「你們造過一次反了,你們還吊死了好多自己人。」

    「那是你下令吊死的!」

    「錯了,我只下令平叛,平叛結束之後,你們自己怒火難平,把捉到的好多奴隸吊死了。

    現在乖乖的站在城牆上看看,你昔日的族人們是如何攻城的,看看他們會不會因為你們是羌人就給你們留一條活路。」

    「鬆開鎖鏈!」羌人大漢自知不妙,他忽然發現,他的手腳已經被別人固定在了城牆上。

    雲琅嘿嘿笑著準備離開,拍拍羌人的肩膀道:「如果大戰之後還沒死,我請你喝酒!」

    雲琅對那些羌人的怒吼充耳不聞,來到霍去病的身邊嘆息一聲道:「他們還是不習慣被漢人統治!」

    霍去病整理著弩弓頭都不回的道:「打一仗就好了。」

    雲琅只能無奈的聳聳肩膀,這雖然不是最好的辦法,卻應該是最有效的法子。

    匈奴人的騎兵在一箭之地外面來回奔馳,偶爾還會向城投射箭,都是能發出尖嘯的鳴鏑,每一處鳴鏑所指的方向,其實就是漢軍守衛最嚴密的地方。

    低沉的號角聲響起,原本坐在地上的羌人步卒開始前進,這一次雲琅看的很清楚,沒有人驅趕他們,完全是他們自願向城池發起的進攻。

    「郭解他們在城外干的事情應該非常的過分!」雲琅看了郭解一眼,郭解的身體立刻就有些顫抖。

    霍去病搖頭道:「他是領了我的軍令去城外公幹的,不管他做出了什麼樣的事情,羌人只要來找我就好。」

    雲琅很明顯的看到郭解精神一振,握著劍柄的手愈發的有力。

    跟著一個敢承擔責任的老大,會極大地提高士氣,雲琅再一次從霍去病的身上學到了為將的一個特質。

    「羌人弟兄們,你們趕緊退回去,我家將軍有令,都是羌人,我們不自相殘殺,快退回去,你們會死掉的。」

    「羌人弟兄們,你們難道忘記了匈奴人是如何的殘暴嗎?跟著他們沒有好日子過,趁著我們還能忍耐得住,快快離開吧,去草原上放牧,去農田裡耕作,過自己的日子去吧,這場戰爭是大漢跟匈奴人的戰爭,與你們無關!」

    「羌人兄弟們……走啊,別逼著我們傷害你們……走啊,想想你們的妻兒,想想你們的白髮雙親……快走,我們幫你阻攔匈奴人……」

    不論城頭如何嘶喊,城下的羌人前進的腳步依舊堅定不移,這些話似乎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讓他們更加的憤怒。

    胥吏們嘶喊的極為賣力,喇叭的口子並沒有衝著城外,而是面向城內……

    對城裡人來說,這些話已經喊了很多天了……只是今天再聽到,讓他們心裡起了另外一種漣漪。

    「這些話真是噁心啊」

    趙破奴捂著耳朵對李敢道。

    「相信阿琅,他從來都不做無用功,如果這些話能讓城裡的羌人安分一些,刺耳一點也沒什麼。」

    霍去病對這些噪音充耳不聞,眼睛盯著戰場上早就設立好的界標,只要最後一隊羌人的腳步踏過界標,就該是射聲營發威的時候。

    謝寧同樣緊緊的盯著那些不起眼的界標,當羌人的大隊已經快到城下了,謝寧長處一口氣大喊道:「全體都有,界標一,速射,三發!」
die5757 發表於 2018-2-22 15:42
第一零四章 戰場是最好的黏合劑

  箭雨從雲琅的身後騰空而起,同樣帶著尖嘯聲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而後就從半空俯衝而下,宛如嗜血的惡魔……

  那支被仇恨組織起來的羌人軍隊,立刻就有齊刷刷的一塊倒在了地上……

  弩箭作為最犀利的殺人武器,從他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從沒有讓使用它的人失望過。

  從高空帶著慣性俯衝下的弩箭,勢大力沉,並非是簡單的木盾所能對抗的,只要木盾組成的盾陣有絲毫的漏洞,它們就會凶狠的鑽進去,先是毀掉一個點,然後就是一大片,最終覆蓋全部。

  防守從來就不是草原民族的長項,事實上,它們更加善於進攻……

  箭雨剛剛過去,早就準備好的匈奴騎兵就呼嘯而至,由一根根粗大的樹木修剪成的獨角梯子,被那些矯健的騎兵提在手上,排成密集的隊形,向城頭撲拉過來。

  與此同時,城頭的投石機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當匈奴人將將把梯子丟在城前準備回轉的時候,天空中忽然暗了下來,數千塊人頭大小的鵝卵石就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

  這東西靜靜的躺在河邊的時候看起來甚至有些可愛,一旦被投石機丟上半空,旋轉著,碰撞著從頭頂砸在來的時候就一點都不可愛了。

  木盾在鵝卵石的傾軋下瞬間碎裂,砸碎了木盾,順便將木盾後面的羌人也砸成肉泥。

  一匹正準備昂嘶一聲的戰馬,它的頭顱忽然間就不見了,原地爆起一片血霧,而騎在戰馬上的騎兵,上半個身軀已經消失了,只留下兩條腿依舊掛在馬背上……

  此時的鵝卵石,被投石機添加了動能,自己在半空產生勢能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幾乎是無敵的。

  戰馬的脊樑被砸斷,馬上的騎士摔倒在地上,來不及起身又被一匹死馬將他覆蓋。

  一場石彈雨徹底的讓羌人的復仇之心化作了無窮的恐懼,沒有人再有向前的勇氣,發一聲喊,就全軍潰散。

  不等他們後退到安全的地方,兇惡的匈奴騎兵就用戰馬撞倒了他們,然後從他們的身體上蠻橫的踩踏而過。

  「不准回去,進攻,進攻,拿起梯子進攻……」匈奴裨將揮刀砍倒一個羌人,大聲的喝令羌人繼續進攻!

  慌亂的羌人如同一群無頭的蒼蠅,在戰場上四處奔跑,卻總是被匈奴騎兵一一的驅趕回來,然後絕望的吶喊一聲,繼續向城頭進攻。

  弩箭開始俯射了,這一次不再是無目的的漫射,而是開始精準的狙殺。

  羌人的狼牙箭落在甲士的鎧甲上,胡亂蹦一下,就跌落在地上,只有一些聰明的羌人才會從地上撿拾漢軍的弩箭再射回來。

  只可惜以他們手中木弓的力量,帶動這樣沉重的羽箭是非常有問題的,一大部分飛到半路就無力地墜地,另一部分弩箭因為重力的關係繃斷了弓弦……

  「我的眼睛……」

  一個剛剛爬上梯子的羌人抬頭的時候,發現有一個瓶子炸開了,然後瓶子裡就崩散出大蓬的白色粉末,讓他的眼睛如同油煎。

  不等他抬手去揉眼睛,一根粗大的木頭從城頭被推落下來沿著獨腳梯子迅速的砸落,將這個羌人以及他的同伴一起砸進了壕溝……

  投石機依舊在向天空投擲石塊,後續的羌人依舊雜亂無章,混在羌人群中的匈奴人聲嘶力竭的大吼:「快走,快走,走到城下就不挨石頭了!」

  攢足了勇氣的羌人哭喊著忘記了對死亡的恐懼,哇哇大叫著一波又一波的向城牆湧過來。

  霍去病如同一頭威風凜凜的雄獅,在城頭來回踱步,即便是被羌人或者匈奴人的羽箭圍剿,也毫不畏懼。

  握在手裡的鐵盾不時的輕輕地揮舞兩下,他的鐵盾上已經扎滿了羽箭,每一支箭都深深地釘在鐵盾上。

  一顆拳頭大小的飛蝗石重重的擊打在霍去病的鐵盾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後他就被親兵們用巨盾包圍了起來。

  同樣在親兵巨盾包圍中的雲琅悠閒地喝著茶,他的視線可不在城外,而是緊緊的盯著城內。

  好多羌人從自家走出來,茫然的站在街道上,他們已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城上的那十個羌人死了沒有?」

  雲琅問劉二。

  剛剛去看過那些人的劉二笑道:「有兩個中了十餘箭還沒斷氣,老奴就幫著把箭往深了捅了捅,現在全死了。」

  「那就把屍體搬下來,告訴這些人,這十位猛士是力戰而死的。」

  劉二答應一聲,就帶著一隊軍卒上了城牆。

  不大功夫,十具屍體就整齊的擺在雲琅的面前。

  羌人逐漸圍攏了過來,雲琅歎口氣道:「全部都是胸口中箭,是真猛士!」

  眼見一個婦人想要張嘴大哭,又猛地摀住了嘴巴,無聲的哀泣。

  雲琅就對那個婦人道:「你丈夫?」

  婦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雲琅這才想起夫婦這個概念還沒有被羌人接受,他們現在不過是搭伴過日子而已。

  總是換來換去的也沒個定數。

  「那就記住這個男人,他是為了保護你不受傷害而死的,其實,你們每一個人都應該住他。」

  雲琅不勝唏噓。

  「匈奴人真的會殺光我們?」

  一些面如土色的羌人問道。

  「那就去城牆上看看,這些人以前未必喜歡我們漢人,為什麼會力戰而死呢?

  就是因為他們發現,不戰鬥只有死路一條!」

  「我想去看看!」一個勇猛的羌人站了出來,他非常的懷疑雲琅的說辭,覺得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都不應該信!

  「劉二,給他換上甲冑,你們看護好他,別讓他再被城外的人給殺了。」

  雲琅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就讓劉二付諸行動。

  願意一起上城牆的羌人有三個,穿上漢軍的甲冑之後,就在劉二的看護下準備上城。

  劉二臨走時看了雲琅一眼,見主人若有若無的搖搖頭,就把頭盔扣在一個羌人的腦袋上道:「這樣才安全!」

  城頭上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被死亡逼迫的已經失去理智的羌人,冒著箭雨,石彈,在城池前面瘋狂的前進,一旦一架梯子搭建好了,就有羌人紅著眼睛留著口水奮力的向上攀爬,然後被石塊或者灰瓶,砸下來,一些運氣不好的會被滾燙的金汁兜頭澆下,然後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捂著腦袋從高處跌落。

  「殺光漢人,屠城!」這是最早的羌人口號,隨著戰事進行的越發的激烈,口號就簡化成了屠城!

  城頭箭如飛蝗……漢軍在箭雨中繼續作業,很多動作根本就不用通過大腦,身體就會自動做出反應。

  漢軍作戰勇猛,即便是李敢,趙破奴,謝寧也全部投入了戰鬥,這就是人數少的缺點。

  守城的器具多得是,尤其是鵝卵石更是堆積如山,只是因為人數稀少,一個軍卒就要負責防守很大的一片區域,這就給守城帶來了難度。

  羌人漢子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廝殺場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看著一個留著口水已經發瘋了的羌人快要爬上城頭了。

  他居然木然的舉起一塊石頭,狠狠地向那個同族人的腦袋砸了下去。

  那個發瘋的羌人腦袋被石頭砸的稀巴爛,無力地鬆開抓著梯子的手,栽下城頭。

  「殺,殺,殺光他們,他們會殺死我們的!」漢子砸死一個同伴之後臉色蒼白的向其餘兩個羌人解釋。

  其餘兩個羌人也是一臉的驚恐,因為在他們的面前又有敵人快要爬上來了。

  他們吶喊一聲,不約而同的舉起石塊,重重的砸了下去!
die5757 發表於 2018-2-22 15:43
第一零五章 戰略跟戰術

  城裡的羌人參與戰鬥的速度比雲琅預料的要快,也比雲浪預料的還要堅決的多。

  夕陽西下,早春的黃昏淒美無比,如果不是還有遍地的死屍,裊裊上升的戰火,以及各種戰爭物資帶來的惡臭,在這樣的傍晚,應該是農夫牽著耕牛荷鋤而歸的好時候。

  城外的羌人死傷慘重,城裡的羌人也同樣受創不輕。

  最危急的時候,百十個羌人衝上了城頭,卻被漢軍以及守城的羌人用巨盾推著又從城頭栽下去了。

  雲琅在放羌人上城頭的時候非常的具有技巧性,開始只有三個,後來擴大到了十幾個,到最後,一次性的放上去了兩百個,如今,剩下的羌人,不足一百。

  臥倒在血泊裡的守城將士如今很難分的清楚誰是誰,血污,汗漬,煙灰遮蔽了每一個人的本來面目。

  強悍的軍卒抓著干餅子咬,疲憊的守城羌人同樣抓著干餅子咬,他們喝一個水壺裡的水,吃一個籮筐裡面的麵餅,似乎看不出有多少區別。

  雲琅卻看得很清楚……

  不遠處的射聲營一直在關注著那些沒有穿鎧甲的羌人,只要他們有任何的異動,不用雲琅下令,弩箭就會先招呼到他們的身上。

  昨日,今日,以及今後的三五十萬日,民族主義還都是當令的食品,不認同自己的民族只有做異族之奴。

  同理,一個民族國家的榮譽,也無可取捨,它會像太陽一樣,你非被照射到不可。

  沒有什麼便宜是能白白得到的,沒有為這個民族拋頭顱灑熱血過,就沒有資格享受即將到的無上榮光。

  很多時候,霍去病說的都是金玉良言,雖然執行起來比較混賬,一般會殺敵一萬自損三千。

  可以一旦到了別無選擇的時候,戰爭,也不是不可以選。

  戰場上還有無數的傷兵被匈奴人拋在戰場上苟延殘喘,或許經過夜色籠罩之後,死神就會把他們一一帶走。

  歇古是羌人中不多的好漢,今日,就是他率先登上城頭,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歡呼的時候,又被一面面的巨盾推著從城牆上掉了下來。

  他的兩條腿摔斷了,一隻手臂也折斷了,這是摔跟砸造成的後果。

  當城頭上掉下來同伴一個接一個的砸在身上,他幾乎覺得自己就要死了,結果,當他清醒之後,歡喜的發現自己沒有死,那些趴在他身體上的死人代替他接受了漢軍的弩箭與鵝卵石。

  歇古左右看看,沒有看見勇猛的阿古柏,自從上了戰場之後,他就沒有見過勇猛的阿古柏。

  他只看見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這些人都是他跟阿古柏從荒原上找到的,並且說服他們來到這裡的,現在,全死了。

  漢人就是荒原上的餓狼,他們比匈奴人還要殘暴一萬倍,匈奴人只是想要羌人的牛羊,糧食,女人,漢人卻什麼都要,搶走了羌人的牛羊,糧食孩子還不知足,他們還要羌人自己,要讓所有的羌人都成為他們的奴隸,為他們勞作至死。

  這樣的事情,在荒原上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歇古自己就是因為看到了被殺死的羌人屍體,被燒燬的帳篷,房屋,才會義無反顧的加入匈奴人的軍隊,與漢人拚命。

  可賴的屍體就趴在他的頭頂,在高高的屍體堆的最上端,可能是因為快要死去的緣故,血水正順著他的指尖一滴滴的落在歇古的嘴上。

  焦渴難耐的歇古不由自主的將這些血水吞了下去……

  還沒有解渴,血水就凝固在可賴的指尖上,他應該已經死了。

  歇古從未像現在這樣悲傷過,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因為漢軍打開了城門,一隊隊的軍卒走出城門,正在檢查屍體……

  「這有一個沒死的!」一個年輕的漢軍的臉出現在歇古的頭頂。

  歇古劇烈的掙扎起來,他很想用自己那只還能動的右手抓到什麼東西來反抗一下,結果,他的手只抓到了一頂屬於羌人的皮帽。

  年輕的漢軍,應該真的很年輕,眼中還有屬於少年人的童真,見歇古掙扎起來,他被嚇了一條,直到歇古揮舞著皮帽的樣子把他逗笑了,這才鬆開了手裡的長矛,抓著他的肩膀,將他從屍體堆裡拖出來。

  「這個傻瓜沒死呢。」年輕的漢軍繼續大叫。

  於是很快就有兩個羌人趕著牛車來到了歇古身邊,將他像丟麻袋一樣的丟上牛車,然後繼續在戰場上遊走。

  「再這麼打下去,羌人可能就沒有男人了。」

  雲琅憂心忡忡。

  霍去病咬著干餅子道:「找找總會有的。」

  「不會有多少的,這個鬼地方戰亂不絕,根本就不適合男人生長,長不大就會戰死在戰場上,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打仗,為了誰在打仗。」

  「你要幹什麼?」霍去病見雲琅派出去的軍卒正在救治那些受傷的羌人,就不解的問道。

  雲琅吧嗒一下嘴巴道:「自然是要和解啊!」

  「跟誰和解?」

  霍去病停下正要往嘴裡送的干餅子問道。

  「城裡的羌人已經跟城外的羌人成了死敵,我自然是要讓他們進行和解啊。」

  「為什麼?」

  「因為受降城的位置太重要,我們需要人口,沒有人口,談論由受降城來供應戍邊大軍糧草這樣的事情,豈不就成了一句空話?」

  霍去病探手朝城下看看,只見羌人的屍體在城下堆積如山,並且從城下一直延伸到百丈以外,遂搖搖頭道:「沒希望了,還是殺掉來的乾淨些。」

  雲琅笑道:「確實不值得,不過呢,這是一個遊戲,也是一次嘗試,成功了沒有太大的用處,失敗了也沒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你根本就不知道這樣好的實驗對像有多麼的難以遇到,如果成功,它不僅僅能給我們帶來糧食,還能帶來最重要的經驗。

  我對大漢擊敗匈奴毫不懷疑,在擊敗匈奴之後,我們就要與很多以前沒有見過,打過交道的人**往。

  這個時候,我們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他們呢?

  很明顯,一旦事到臨頭了再去想,就會很容易出現錯誤,與其這樣,不如早早地做些準備。

  這會讓我大漢在跟異族人交往的時候有一個可以借鑒的現成例子。」

  霍去病咬了一口乾餅子無奈的搖搖頭就不再說話了,他覺得雲琅沒有成功的可能。

  就在剛才,他們還把羌人殺的人頭滾滾的,血還沒干呢,就要跟羌人說交朋友的事情,羌人需要愚笨到什麼程度才會上當?

  雲琅知道霍去病心裡在想些什麼,也不做更多的解釋,他覺得先把事情做了之後再說。

  到時候讓霍去病看效果是最好的說服方式。

  羌人不能這樣分裂,一旦真正成了對立的兩面,漢人想要一個平安的受降城根本就不可能。

  受降城最大的功效就是屯田。

  軍事作用實際上還在其次,拖垮大漢財政的並非是無休止的戰爭,而是供應戰爭所需的錢糧。

  最讓人傷心的是,從長安,關中將軍糧,物資運送到草原上,損耗實在是太驚人了,一擔糧食在關中可能只值三十個銅錢,可以,一擔糧食運送到草原,邊關之後,它的價值就變成了一百枚銅錢,如果還需要將物資隨軍隊運送到草原深處,它的價值還會攀升。

  就雲琅親自測算,多運送兩百里,靡費就會翻倍,而且是在一百枚銅錢的基礎上翻倍。

  受降城就在草原深處,不論是進攻東邊的匈奴王廷,還是進攻西邊的渾邪王,日逐王所部,都不算很遠。

  因此,受降城多生產一擔糧食,就等於關中多生產八擔糧食,這中間的利益絕非簡單的數字換算這麼容易。

  真正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雲琅甚至相信,劉徹之所以把何愁有這樣的魔王送來受降城絕非監視他們幾個年輕人這麼簡單。

  而何愁有也絕對不是雲琅見到的這般和善,能讓曹襄尿褲子的人,要是如此簡單,那也太小看何愁有了。

  如果皇帝可以來到西北邊陲,他一定不會放過觀察受降城的,因為來不了,他才派遣了最可信任的人來替他看。

  對受降城來說,出產糧食要比擊敗敵人更加的重要。

  這兩者,糧食屬於戰略層面的東西,而殺敵僅僅是戰術層面的東西,孰輕孰重,雲琅看的很清楚。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5:43
    第一零四章戰場是最好的粘合劑

    箭雨從雲瑯的身後騰空而起,同樣帶著尖嘯聲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而後就從半空俯衝而下,宛如嗜血的惡魔……

    那支被仇恨組織起來的羌人軍隊,立刻就有齊刷刷的一塊倒在了地上……

    弩箭作為最犀利的殺人武器,從他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從沒有讓使用它的人失望過。

    從高空帶著慣性俯衝下的弩箭,勢大力沉,並非是簡單的木盾所能對抗的,只要木盾組成的盾陣有絲毫的漏洞,它們就會凶狠的鑽進去,先是毀掉一個點,然後就是一大片,最終覆蓋全部。

    防守從來就不是草原民族的長項,事實上,它們更加善於進攻……

    箭雨剛剛過去,早就準備好的匈奴騎兵就呼嘯而至,由一根根粗大的樹木修剪成的獨角梯子,被那些矯健的騎兵提在手上,排成密集的隊形,向城頭撲拉過來。

    與此同時,城頭的投石機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當匈奴人將將把梯子丟在城前準備回轉的時候,天空中忽然暗了下來,數千塊人頭大小的鵝卵石就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

    這東西靜靜的躺在河邊的時候看起來甚至有些可愛,一旦被投石機丟上半空,旋轉著,碰撞著從頭頂砸在來的時候就一點都不可愛了。

    木盾在鵝卵石的傾軋下瞬間碎裂,砸碎了木盾,順便將木盾後面的羌人也砸成肉泥。

    一匹正準備昂嘶一聲的戰馬,它的頭顱忽然間就不見了,原地爆起一片血霧,而騎在戰馬上的騎兵,上半個身軀已經消失了,只留下兩條腿依舊掛在馬背上……

    此時的鵝卵石,被投石機添加了動能,自己在半空產生勢能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幾乎是無敵的。

    戰馬的脊樑被砸斷,馬上的騎士摔倒在地上,來不及起身又被一匹死馬將他覆蓋。

    一場石彈雨徹底的讓羌人的復仇之心化作了無窮的恐懼,沒有人再有向前的勇氣,發一聲喊,就全軍潰散。

    不等他們後退到安全的地方,兇惡的匈奴騎兵就用戰馬撞倒了他們,然後從他們的身體上蠻橫的踩踏而過。

    「不准回去,進攻,進攻,拿起梯子進攻……」匈奴裨將揮刀砍倒一個羌人,大聲的喝令羌人繼續進攻!

    慌亂的羌人如同一群無頭的蒼蠅,在戰場上四處奔跑,卻總是被匈奴騎兵一一的驅趕回來,然後絕望的吶喊一聲,繼續向城頭進攻。

    弩箭開始俯射了,這一次不再是無目的的漫射,而是開始精準的狙殺。

    羌人的狼牙箭落在甲士的鎧甲上,胡亂蹦躂一下,就跌落在地上,只有一些聰明的羌人才會從地上撿拾漢軍的弩箭再射回來。

    只可惜以他們手中木弓的力量,帶動這樣沉重的羽箭是非常有問題的,一大部分飛到半路就無力地墜地,另一部分弩箭因為重力的關係繃斷了弓弦……

    「我的眼睛……」

    一個剛剛爬上梯子的羌人抬頭的時候,發現有一個瓶子炸開了,然後瓶子裡就崩散出大蓬的白色粉末,讓他的眼睛如同油煎。

    不等他抬手去揉眼睛,一根粗大的木頭從城頭被推落下來沿著獨腳梯子迅速的砸落,將這個羌人以及他的同伴一起砸進了壕溝……

    投石機依舊在向天空投擲石塊,後續的羌人依舊雜亂無章,混在羌人群中的匈奴人聲嘶力竭的大吼:「快走,快走,走到城下就不挨石頭了!」

    攢足了勇氣的羌人哭喊著忘記了對死亡的恐懼,哇哇大叫著一波又一波的向城牆湧過來。

    霍去病如同一頭威風凜凜的雄獅,在城頭來回踱步,即便是被羌人或者匈奴人的羽箭圍剿,也毫不畏懼。

    握在手裡的鐵盾不時的輕輕地揮舞兩下,他的鐵盾上已經扎滿了羽箭,每一支箭都深深地釘在鐵盾上。

    一顆拳頭大小的飛蝗石重重的擊打在霍去病的鐵盾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後他就被親兵們用巨盾包圍了起來。

    同樣在親兵巨盾包圍中的雲瑯悠閒地喝著茶,他的視線可不在城外,而是緊緊的盯著城內。

    好多羌人從自家走出來,茫然的站在街道上,他們已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城上的那十個羌人死了沒有?」

    雲瑯問劉二。

    剛剛去看過那些人的劉二笑道:「有兩個中了十餘箭還沒斷氣,老奴就幫著把箭往深了捅了捅,現在全死了。」

    「那就把屍體搬下來,告訴這些人,這十位猛士是力戰而死的。」

    劉二答應一聲,就帶著一隊軍卒上了城牆。

    不大功夫,十具屍體就整齊的擺在雲瑯的面前。

    羌人逐漸圍攏了過來,雲瑯嘆口氣道:「全部都是胸口中箭,是真猛士!」

    眼見一個婦人想要張嘴大哭,又猛地摀住了嘴巴,無聲的哀泣。

    雲瑯就對那個婦人道:「你丈夫?」

    婦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雲瑯這才想起夫婦這個概念還沒有被羌人接受,他們現在不過是搭伴過日子而已。

    總是換來換去的也沒個定數。

    「那就記住這個男人,他是為了保護你不受傷害而死的,其實,你們每一個人都應該住他。」

    雲瑯不勝唏噓。

    「匈奴人真的會殺光我們?」

    一些面如土色的羌人問道。

    「那就去城牆上看看,這些人以前未必喜歡我們漢人,為什麼會力戰而死呢?

    就是因為他們發現,不戰鬥只有死路一條!」

    「我想去看看!」一個勇猛的羌人站了出來,他非常的懷疑雲瑯的說辭,覺得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都不應該信!

    「劉二,給他換上甲冑,你們看護好他,別讓他再被城外的人給殺了。」

    雲瑯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就讓劉二付諸行動。

    願意一起上城牆的羌人有三個,穿上漢軍的甲冑之後,就在劉二的看護下準備上城。

    劉二臨走時看了雲瑯一眼,見主人若有若無的搖搖頭,就把頭盔扣在一個羌人的腦袋上道:「這樣才安全!」

    城頭上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被死亡逼迫的已經失去理智的羌人,冒著箭雨,石彈,在城池前面瘋狂的前進,一旦一架梯子搭建好了,就有羌人紅著眼睛留著口水奮力的向上攀爬,然後被石塊或者灰瓶,砸下來,一些運氣不好的會被滾燙的金汁兜頭澆下,然後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捂著腦袋從高處跌落。

    「殺光漢人,屠城!」這是最早的羌人口號,隨著戰事進行的越發的激烈,口號就簡化成了屠城!

    城頭箭如飛蝗……漢軍在箭雨中繼續作業,很多動作根本就不用通過大腦,身體就會自動做出反應。

    漢軍作戰勇猛,即便是李敢,趙破奴,謝寧也全部投入了戰鬥,這就是人數少的缺點。

    守城的器具多得是,尤其是鵝卵石更是堆積如山,只是因為人數稀少,一個軍卒就要負責防守很大的一片區域,這就給守城帶來了難度。

    羌人漢子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廝殺場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看著一個留著口水已經發瘋了的羌人快要爬上城頭了。

    他居然木然的舉起一塊石頭,狠狠地向那個同族人的腦袋砸了下去。

    那個發瘋的羌人腦袋被石頭砸的稀巴爛,無力地鬆開抓著梯子的手,栽下城頭。

    「殺,殺,殺光他們,他們會殺死我們的!」漢子砸死一個同伴之後臉色蒼白的向其餘兩個羌人解釋。

    其餘兩個羌人也是一臉的驚恐,因為在他們的面前又有敵人快要爬上來了。

    他們吶喊一聲,不約而同的舉起石塊,重重的砸了下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5:43
    第一零五章戰略跟戰術

    城裡的羌人參與戰鬥的速度比雲琅預料的要快,也比雲浪預料的還要堅決的多。

    夕陽西下,早春的黃昏淒美無比,如果不是還有遍地的死屍,裊裊上升的戰火,以及各種戰爭物資帶來的惡臭,在這樣的傍晚,應該是農夫牽著耕牛荷鋤而歸的好時候。

    城外的羌人死傷慘重,城裡的羌人也同樣受創不輕。

    最危急的時候,百十個羌人沖上了城頭,卻被漢軍以及守城的羌人用巨盾推著又從城頭栽下去了。

    雲琅在放羌人上城頭的時候非常的具有技巧性,開始只有三個,後來擴大到了十幾個,到最後,一次性的放上去了兩百個,如今,剩下的羌人,不足一百。

    臥倒在血泊裡的守城將士如今很難分的清楚誰是誰,血污,汗漬,菸灰遮蔽了每一個人的本來面目。

    強悍的軍卒抓著幹餅子咬,疲憊的守城羌人同樣抓著幹餅子咬,他們喝一個水壺裡的水,吃一個籮筐裡面的麵餅,似乎看不出有多少區別。

    雲琅卻看得很清楚……

    不遠處的射聲營一直在關注著那些沒有穿鎧甲的羌人,只要他們有任何的異動,不用雲琅下令,弩箭就會先招呼到他們的身上。

    昨日,今日,以及今後的三五十萬日,民族主義還都是當令的食品,不認同自己的民族只有做異族之奴。

    同理,一個民族國家的榮譽,也無可取捨,它會像太陽一樣,你非被照射到不可。

    沒有什麼便宜是能白白得到的,沒有為這個民族拋頭顱灑熱血過,就沒有資格享受即將到的無上榮光。

    很多時候,霍去病說的都是金玉良言,雖然執行起來比較混賬,一般會殺敵一萬自損三千。

    可以一旦到了別無選擇的時候,戰爭,也不是不可以選。

    戰場上還有無數的傷兵被匈奴人拋在戰場上苟延殘喘,或許經過夜色籠罩之後,死神就會把他們一一帶走。

    歇古是羌人中不多的好漢,今日,就是他率先登上城頭,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歡呼的時候,又被一面面的巨盾推著從城牆上掉了下來。

    他的兩條腿摔斷了,一隻手臂也折斷了,這是摔跟砸造成的後果。

    當城頭上掉下來同伴一個接一個的砸在身上,他幾乎覺得自己就要死了,結果,當他清醒之後,歡喜的發現自己沒有死,那些趴在他身體上的死人代替他接受了漢軍的弩箭與鵝卵石。

    歇古左右看看,沒有看見勇猛的阿古柏,自從上了戰場之後,他就沒有見過勇猛的阿古柏。

    他只看見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這些人都是他跟阿古柏從荒原上找到的,並且說服他們來到這裡的,現在,全死了。

    漢人就是荒原上的餓狼,他們比匈奴人還要殘暴一萬倍,匈奴人只是想要羌人的牛羊,糧食,女人,漢人卻什麼都要,搶走了羌人的牛羊,糧食孩子還不知足,他們還要羌人自己,要讓所有的羌人都成為他們的奴隸,為他們勞作至死。

    這樣的事情,在荒原上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歇古自己就是因為看到了被殺死的羌人屍體,被燒燬的帳篷,房屋,才會義無反顧的加入匈奴人的軍隊,與漢人拚命。

    可賴的屍體就趴在他的頭頂,在高高的屍體堆的最上端,可能是因為快要死去的緣故,血水正順著他的指尖一滴滴的落在歇古的嘴上。

    焦渴難耐的歇古不由自主的將這些血水吞了下去……

    還沒有解渴,血水就凝固在可賴的指尖上,他應該已經死了。

    歇古從未像現在這樣悲傷過,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因為漢軍打開了城門,一隊隊的軍卒走出城門,正在檢查屍體……

    「這有一個沒死的!」一個年輕的漢軍的臉出現在歇古的頭頂。

    歇古劇烈的掙紮起來,他很想用自己那隻還能動的右手抓到什麼東西來反抗一下,結果,他的手只抓到了一頂屬於羌人的皮帽。

    年輕的漢軍,應該真的很年輕,眼中還有屬於少年人的童真,見歇古掙紮起來,他被嚇了一條,直到歇古揮舞著皮帽的樣子把他逗笑了,這才松開了手裡的長矛,抓著他的肩膀,將他從屍體堆裡拖出來。

    「這個傻瓜沒死呢。」年輕的漢軍繼續大叫。

    於是很快就有兩個羌人趕著牛車來到了歇古身邊,將他像丟麻袋一樣的丟上牛車,然後繼續在戰場上遊走。

    「再這麼打下去,羌人可能就沒有男人了。」

    雲琅憂心忡忡。

    霍去病咬著幹餅子道:「找找總會有的。」

    「不會有多少的,這個鬼地方戰亂不絕,根本就不適合男人生長,長不大就會戰死在戰場上,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打仗,為了誰在打仗。」

    「你要幹什麼?」霍去病見雲琅派出去的軍卒正在救治那些受傷的羌人,就不解的問道。

    雲琅吧嗒一下嘴巴道:「自然是要和解啊!」

    「跟誰和解?」

    霍去病停下正要往嘴裡送的干餅子問道。

    「城裡的羌人已經跟城外的羌人成了死敵,我自然是要讓他們進行和解啊。」

    「為什麼?」

    「因為受降城的位置太重要,我們需要人口,沒有人口,談論由受降城來供應戍邊大軍糧草這樣的事情,豈不就成了一句空話?」

    霍去病探手朝城下看看,只見羌人的屍體在城下堆積如山,並且從城下一直延伸到百丈以外,遂搖搖頭道:「沒希望了,還是殺掉來的乾淨些。」

    雲琅笑道:「確實不值得,不過呢,這是一個遊戲,也是一次嘗試,成功了沒有太大的用處,失敗了也沒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你根本就不知道這樣好的實驗對象有多麼的難以遇到,如果成功,它不僅僅能給我們帶來糧食,還能帶來最重要的經驗。

    我對大漢擊敗匈奴毫不懷疑,在擊敗匈奴之後,我們就要與很多以前沒有見過,打過交道的人**往。

    這個時候,我們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他們呢?

    很明顯,一旦事到臨頭了再去想,就會很容易出現錯誤,與其這樣,不如早早地做些準備。

    這會讓我大漢在跟異族人交往的時候有一個可以借鑑的現成例子。」

    霍去病咬了一口乾餅子無奈的搖搖頭就不再說話了,他覺得雲琅沒有成功的可能。

    就在剛才,他們還把羌人殺的人頭滾滾的,血還沒幹呢,就要跟羌人說交朋友的事情,羌人需要愚笨到什麼程度才會上當?

    雲琅知道霍去病心裡在想些什麼,也不做更多的解釋,他覺得先把事情做了之後再說。

    到時候讓霍去病看效果是最好的說服方式。

    羌人不能這樣分裂,一旦真正成了對立的兩面,漢人想要一個平安的受降城根本就不可能。

    受降城最大的功效就是屯田。

    軍事作用實際上還在其次,拖垮大漢財政的並非是無休止的戰爭,而是供應戰爭所需的錢糧。

    最讓人傷心的是,從長安,關中將軍糧,物資運送到草原上,損耗實在是太驚人了,一擔糧食在關中可能只值三十個銅錢,可以,一擔糧食運送到草原,邊關之後,它的價值就變成了一百枚銅錢,如果還需要將物資隨軍隊運送到草原深處,它的價值還會攀升。

    就雲琅親自測算,多運送兩百里,靡費就會翻倍,而且是在一百枚銅錢的基礎上翻倍。

    受降城就在草原深處,不論是進攻東邊的匈奴王廷,還是進攻西邊的渾邪王,日逐王所部,都不算很遠。

    因此,受降城多生產一擔糧食,就等於關中多生產八擔糧食,這中間的利益絕非簡單的數字換算這麼容易。

    真正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雲琅甚至相信,劉徹之所以把何愁有這樣的魔王送來受降城絕非監視他們幾個年輕人這麼簡單。

    而何愁有也絕對不是雲琅見到的這般和善,能讓曹襄尿褲子的人,要是如此簡單,那也太小看何愁有了。

    如果皇帝可以來到西北邊陲,他一定不會放過觀察受降城的,因為來不了,他才派遣了最可信任的人來替他看。

    對受降城來說,出產糧食要比擊敗敵人更加的重要。

    這兩者,糧食屬於戰略層面的東西,而殺敵僅僅是戰術層面的東西,孰輕孰重,雲琅看的很清楚。
die5757 發表於 2018-2-22 18:29
第一零六章 襲擊

  大漢真的很大,尤其是當大漢人口只有區區四千萬的時候,滿大漢疆域充滿了無人區與蠻荒,而且,即便是這些無人區與蠻荒之地,也遠比西北的荒原要好無數倍。

  因此,不論是皇帝還是百姓都對開疆拓土沒有多少興致,他們之所以要與匈奴死戰,完全是為了保證國內百姓的平安。

  這種想法是有歷史根據的,即便是在蒙恬將匈奴人驅趕走之後,他也沒有想著繼續前進,而是帶著民夫開始修建長城!

  土地需要經營,才能真正屬於自己,如果不修路,不移民,不建設,要那麼多的土地做什麼?

  因此,雲琅一心想要受降城這個地方一定要出產些什麼東西,一定要讓大漢人看到受降城有利可圖,不論是商賈還是百姓才會自發地來到這裡生活。

  而受降城也會逐漸繁榮起來。

  軍城,對國家來說就是一個只有投入沒有產出的地方,國力強盛的時候自然能夠維繫,國力一旦捉襟見肘,第一個被放棄的就是這些邊城。

  雲琅想要改變一下目前的狀況,就只能從小處著手。

  歇古被牛車拉進了受降城,跟他擠在一起的是五六個動彈不得的羌人。

  歇古不明白,這些漢人想要幹什麼,一群骨斷筋折的人漢人拿來能做什麼!

  驚恐讓這些羌人忘記了疼痛,眼看著城門就要關上了,一個斷臂的羌人忽然大叫一聲從牛車上跳了下來,快速向城外狂奔。

  那個年輕的漢人軍卒,扣動了弩機,歇古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羌人的胸口被射穿,軟軟的倒地地上。

  「好好地活人不當,非要當死人……」

  年輕的軍卒自言自語了一聲,就重新驅趕著牛車沿著石板街道向裡走。

  歇古聽見城門關閉時發出的巨大碰撞聲,他也想跑,卻動彈不得。

  遂認命的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自己最終的命運。

  城裡的羌人麻木的瞅著牛車上的傷號,沒有憐憫,也沒有特殊的憎惡。

  蘇稚自然是傷兵營的老大,她雙手插在大口袋裡,看著一車車的傷號被牛車拉過來,就對跟在身後有志於學習大漢醫術的羌人女子道:「按照我前些天教你們的法子治療。」

  然後就重新回到了營地裡,那裡還有更多的傷兵等待她治療呢,沒有時間照顧這些人。

  歇古的手腳被打上夾板然後被丟進了一個木頭籠子裡,除了一張破舊的毯子,一個陶碗,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他用唯一能動彈的手抓著欄杆,對籠子外面的那個婦人道:「會殺了我們麼?」

  正在低頭幹活的婦人抬頭看了歇古一眼道:「我不跟你說話。」

  歇古用衣袖擦拭一下滿是血污的臉道:「我是羌人。」

  婦人冷冰冰的道:「我也是!」

  「我們要殺光漢人。」

  婦人微微歎息一聲,就重新低下頭幹活,不再回答。

  歇古感受著傷口傳來的劇痛,艱難的道:「給我一碗水。」

  婦人默默地起身,抱著自己的木盆離開了。

  歇古再次大聲道:「給我一碗水!」

  婦人的身影已經轉過來街角,依舊充耳不聞。

  木頭籠子就被放置在街道上,街道上的羌人走來走去的似乎非常的忙碌,即便是羌人孩子,在好奇的看了一會傷號之後,也被大人領走了……

  木頭籠子上只有一個鐵栓,並沒有上鎖,只要羌人願意,就能打開木籠,把那些傷號救出來。

  結果,整整三天過去了,除過那個婦人每日裡定時定量的給他們送來一些清水跟食物之外,沒有人願意搭理這些傷號。

  有些人家甚至還把裝著傷號的木籠抬去了遠處,因為這些人住在籠子裡大小便,弄髒了他家門前的土地。

  天亮的時候歇古陪著笑臉對那個婦人道:「我們是來救你們的,等我傷好了,又是一個好男兒。」

  婦人隔著木柵欄將清水倒進歇古的碗裡,冰冷的道:「你們是來殺我們的。」

  歇古見婦人有了反應,立刻道:「你知道漢人是如何的兇惡麼?他們在城外壞事乾淨,像你這樣的美人兒,如果在城外,早就被搶走了。」

  婦人對歇古的恭維話並不在意,看著歇古道:「抓羌人奴隸的人不是漢人,是贊所那些人幹的,他們抓人回來是為了賣錢,漢人從來沒有派人去抓人。」

  「他們出錢就是不對!」

  婦人冷笑一聲道:「咱們羌人被買賣的時候還少了?我就是被男人從別的部族用三隻羊換來的。」

  「那是羌人……」

  歇古的話還沒有說完,婦人就很不小心的打翻了他的水碗,提著木桶去了下一個木籠。

  「再給我一碗水!」

  歇古大聲喊道……

  戰爭依舊在進行,投石機一次又一次的將巨大的石塊投上天空,然後城外就傳來一陣巨響,每當投石機發威的時候,喊殺聲總會有片刻的停止。

  當投石機完全安靜下來之後,就預示著今天的戰鬥終於結束了。

  天色變黑,匈奴人的營地燃起了巨大的篝火,霍去病的兩隻眼睛在閃閃發光,瞳孔中似乎也有火焰在燃燒。

  一千騎兵,這是受降城能拿出的最大力量,剩下的一千步卒與五百騎兵將是最後守衛受降城的軍事力量。

  霍去病與趙破奴將要帶領著一千騎兵去偷襲匈奴。

  他們的戰馬背上,背著很多引火的東西,硫磺,火油,火箭,乃至磷火。

  連續五天的苦戰,終於讓霍去病,雲琅認識到,如果不擊敗匈奴人,這樣的騷擾戰就絕不會結束。

  渾邪王非常的聰明,他知道派遣匈奴騎兵去攻城是一場可怕的災難,所以,他就命令匈奴騎兵分散出去捕捉附近的羌人,氐人,讓這些異族人組成軍隊去進攻受降城。

  五天下來,騎都尉每日都會殺傷大量的羌人,氐人,而到了第二天,依舊有源源不斷的羌人,氐人在草原上列陣,然後哭喊著向受降城撲過來。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等騎都尉把攻城的羌人,氐人全部殺光,自己也就精疲力竭了。

  也就到了匈奴人一直期待的進攻時刻。

  雲琅不是很願意讓霍去病去偷襲渾邪王的軍營,即便斥候回來稟報說渾邪王已經把一般的騎兵派出去抓人了,留在軍營裡的匈奴人依舊有六千人之多。

  這是一場豪賭,如果賭贏了,匈奴人就會只撐不住敗走,如果中了圈套,這一千騎兵能回來的人可能不會太多。

  抬頭看一下漆黑的天空,天氣晴朗,滿天星辰燦爛,只是月亮還有兩個時辰才能升上來,算得上是一個最好的偷襲時機。

  雲琅拉住烏騅馬的韁繩道:「你確定不會直接襲擊匈奴大營?」

  霍去病牽著烏騅馬的另一邊韁繩道:「我要襲擊的是匈奴牧人大營,然後驅趕馬群,牛群衝擊匈奴大營,而後再徹底的攪亂匈奴陣營。」

  雲琅點點頭道:「李敢已經帶人去大河邊清理匈奴哨探,只要他成功,你就能出發了。」

  霍去病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明日清晨你就知道戰果了。」

  說完話就牽著烏騅馬在親兵的護衛下,摸著黑沿著水寨踏上了大河岸邊。

  戰馬的蹄子上包裹著厚厚的羊毛氈,走在地上寂靜無聲,馬嘴裡的木棍也能保證不讓戰馬隨意嘶鳴。

  將士身上也有一根同樣的短棍,一旦抵達了戰場,他們也是要叼著木棍,防止發聲的。

  隨著戰士們一個個的走出受降城,雲琅的心也逐漸提到了嗓子眼上。

  對雲琅來說,偷襲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主意。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15:57
    第一零七章襲擊(2)

    從西邊走到東邊一共需要兩千三百七十七步!因為習慣的原因,從東邊走到西邊就要多走一步。

    這就是正面城牆的長度,雲瑯已經測量過三遍了。

    走的有些疲乏,他就來到正中間的箭樓上,坐在門檻上遙望三里外的匈奴大營。

    距離城池最近的匈奴在一里開外,百十個匈奴人正圍成一個大圈子烤肉吃。

    風從匈奴人那裡吹過,帶來了他們的喧鬧聲,這讓雲瑯有些安心,至少,匈奴人似乎還沒有發現霍去病。

    謝寧路過箭樓的時候,見雲瑯坐在那裡,就跟著坐在雲瑯身邊,一起瞅著匈奴大營發呆。

    「馬車準備好了沒有?」

    即便是雲瑯自己也能聽出自己話語裡的忐忑之意。

    「準備好了,一百輛馬車,每輛馬車由兩匹馬拖拽,還有兩百輛牛車……」

    「傷兵轉移的怎麼樣了?」

    「蘇稚做的很好,已經乘坐羊皮船過了河。」

    「那就是說,我們已經沒了後顧之憂了是不是?」

    「郭解答應守城到最後時刻才會過河……」

    「對他,不能指望太多,但願他能做到。」

    「阿瑯,你為什麼不考慮我們回城的事情?」

    「如果我們真的出擊了,就說明形勢已經糟糕的無以復加,這時候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我們全軍戰死,一種是擊敗匈奴人,不論是哪一種,我們都不用考慮回城的事情。」

    謝寧抬頭看看天空,夜色清涼如水,繁星點點,月亮還是沒有出山。

    謝寧的身子有些發抖,雲瑯知道這並非是恐懼,而是緊張造成的。

    霍去病出征的時候,就沒指望獲得雲瑯的幫助,而雲瑯以為多做一點準備可以有備無患。

    偷襲的軍令是霍去病以將軍的名義下達的,雲瑯不能反駁。

    而支援的軍令卻是雲瑯在霍去病離開之後,以軍司馬的名義下達的,霍去病想要反對,也無從下手。

    這就是一場嚴重的軍事冒險,風險與收穫同樣巨大……

    自從戰國結束之後,戰場上就再也沒有什麼天才橫溢的將軍了,以一人之力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的事情也不再有了。

    隨著一場大戰僵持的時間越來越長,武器越來越先進,戰爭拼的已經是國力,已經是集體的力量了,沒有雄厚國力支撐,即便是蓋世名將,也沒有辦法迅速的打贏一場仗。

    戰爭,從來都是強者欺負弱者的一個過程。

    強者自然可以以逸待勞,最後以實力取勝,而弱者想要翻盤,就只能奇兵突出。

    偷襲一般都是弱者的選擇,而非強者的首選。

    成則萬事大吉,敗則喪師辱國,沒有第三種可能。

    面臨大事要有靜氣。

    所以雲瑯強迫自己睡一會……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雲瑯在一聲驚叫中醒來,汗水濕透了衣衫,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幸好謝寧已經走了,如果讓他見到雲瑯此時的模樣……

    找來了一盆清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臉,身上的汗漬黏黏的非常難受,他就乾脆讓劉二提來一些清水,兜頭澆了下去,如此五六遍之後,狂跳的心才慢慢平復下來。

    「幾更天?」

    「三更二點!」

    雲瑯點點頭換上了衣衫,也披掛好了鎧甲,再一次來到箭樓上,俯視匈奴營地。

    那裡依舊靜悄悄的,繁星般稠密的篝火逐漸變得稀少,那些在一里地之外烤肉吃的匈奴斥候,此時也停止了喧嘩,裹著皮襖睡得香甜。

    半輪殘月從山巔後面升起,由於是下弦月,光輝不如滿月時那麼明亮。

    這該是霍去病動手的時候了,匈奴人那裡依舊沒有動靜。

    再有四天就是朔日,此時的月亮在天空懸掛不了多久,最多五更天的時候,月亮就要落山了,到了那個時候,將是大地上最黑暗的時光。

    獅子搏兔也要全力以赴,而這一次,霍去病卻沒有這樣做,他選擇了依靠一千人的力量來撼動匈奴大營。

    郭解不知什麼來到了雲瑯的身邊,也不知道在黑暗裡站立了多久。

    「這一次我不再懦弱……」

    「看你自己吧,恐懼這個東西來襲的時候,不是你想留下來就能留下來的。」

    「曹侯把自己打暈了……」

    「你不能用這一手,剩餘的殘兵還需要你帶著他們回京呢。」

    「司馬,我們一定要出擊麼?防守下去也不錯啊,我們有能力把匈奴人全部耗死在城頭!」

    「有人不喜歡,相比兩敗俱傷,他更加喜歡摧枯拉朽一般的擊敗敵人,而且,他有這個信心!」

    「司馬對他也充滿了信心是嗎?」

    「是的,我從不懷疑他的決策,他天生就該是一位無敵的將軍,青史也會留下他的名字。」

    郭解嘆息一聲道:「我連司馬遷這個文弱人也比不上。」

    雲瑯楞了一下立刻道:「他沒有過河?」

    郭解搖搖頭道:「他自己弄了一輛牛車,找了一身鎧甲武器,還說要乘坐戰車殺奴!」

    「胡鬧!」

    郭解搖搖頭道:「他可沒有胡鬧,他用繩子把自己綁在牛車上了,我想把他解下來,他就用長矛刺我。

    還說有機會上陣殺奴而退避三捨者,非人哉!」

    雲瑯正要說什麼,忽然看見黑暗中的匈奴營地突然冒起一股火焰,然後,就有如雷的馬蹄聲在遠處響起,一條活龍突兀的出現在黑夜中,徑直闖進了匈奴營地。

    謝寧跑過來,語不成聲的道:「開始了!」

    雲瑯從箭樓走下來,用力的擁抱了一下郭解道:「我真的很希望能把我的勇氣分你一點,不過,我要走了,看好家,我去去就回!」

    「司馬,我等你們……」郭解泣不成聲。

    雲瑯揮揮手就大笑著下了城樓。

    雲氏馬車歷來以堅固著稱,雲瑯乘坐的這一輛也是如此,當四輪馬車加上高高的擋板之後,就很自然的變成了一輛戰車。

    踩著凸出來的鋒利輪軸,雲瑯上了馬車,劉二奮力將輪軸向外拉扯一下,一柄鋒利的鉸刀就出現在了輪軸上,隨著車輪轉動,鉸刀一旦開始旋轉,就是一個陰險的殺器。

    當城門完全打開之後,雲瑯長吸了一口氣大聲道:「跟緊我!」

    劉二抖動一下挽馬的韁繩,戰車就轟隆隆的從石板路上駛出,一頭衝進了無邊的黑暗。

    一里之地,在挽馬的全力奔馳下,不過幾個呼吸就來到了匈奴人面前。

    此時,因為霍去病的進攻,匈奴斥候早就驚覺不對,一個個坐在馬上遲疑不定,不知道應該回營還是該繼續監視受降城。

    雲瑯的戰車帶著一溜火星從黑暗中出現之後,這些匈奴騎兵狼嚎一聲,就兇猛的向雲瑯撲了過來。

    站在雲瑯身邊的兩名甲士,扣動了弩機,卻因為戰車的顛簸不知道飛去了那裡。

    幸好雲瑯戰車後面的謝寧準確的將一枝弩箭送進了匈奴騎兵首領的胸口。

    眼看著匈奴人的彎刀劈砍過來,雲瑯堪堪舉起長矛準備抵擋,那個匈奴人卻轟然倒地,他的戰馬前腿已經被前輪的鉸刀粉碎,銅刀失去了準性,劈砍在護欄上,發出咯吱一聲響,那個匈奴的身體連同戰馬一起被鉸刀旋轉著從中間一分為二,一溜鮮血飈落在雲瑯的鎧甲上,出奇的腥臭!

    呈扇面狀的一百輛戰車與百餘騎兵相遇,這是騎兵的悲哀,戰車這種從戰爭之初就出現的強大殺人機器,即便是已經被騎兵淘汰了,如今,在這片平坦的草原上,戰車發揮出了他強悍的戰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15:57
    第一零八章襲擊(3)

    戰車從來就不是一個保險的戰爭堡壘。

    再加上是在夜晚狂奔,看不清地面的情況,因此,當雲琅的戰車隊伍將百十個匈奴騎兵碾成碎肉之後,他的戰車也損失了四輛。

    這些戰車不是被敵人擊毀的,而是自己翻掉的。

    相比戰馬拖拽的戰車,用牛拖拽的戰車就要好得多,兩百輛戰車轟隆隆的從受降城追過來的時候,雲琅的戰車已經鑽進了羌人,氐人休息的營地。

    雲琅手持長矛站在中間,在他的兩側有兩位高大的家將手持長戈只要是靠近戰車的敵人,一一被長戈斬首。

    如果說第一批羌人,氐人,還有著強烈的同仇敵愾之心,後來的這些被匈奴人捉來的羌人氐人,見雲琅的戰車以排山倒海之勢所向無敵,趁著匈奴人紛紛向前準備抵禦漢軍的時候,發一聲喊,就逃進了茫茫夜色之中。

    戰車在平坦的營地裡繞著圈子追逐,意圖製造更大的混亂,讓那些羌人,氐人能跑的更加乾脆些。

    原本,雲琅想要驅趕這群人去衝擊匈奴營地,好繼續製造慌亂,現在,因為這些人的逃亡慾望,全部落空。

    等牛車過來的時候,諾大的空地上只剩下一頂頂空帳篷,即便被點燃之後,也只是一隊隊的篝火,只能起到一點照明作用。

    羌人,氐人營地後面就是匈奴人的營帳,就在雲琅對羌人,氐人的營寨發起突然進攻的時候,匈奴人的營寨裡已經是火光衝天。

    「跟上,跟上,打散集結的奴賊!」趙破奴將火把狠狠的甩進一頂帳篷,扯著嗓子大叫。

    想要在黑暗裡分清楚敵我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於是,漢軍都在腦門上纏了一圈白色的麻布,用來區分敵我。

    不論趙破奴嘶喊的多麼大聲,跟隨在他身後的將士還是越來越少,眼看戰場已經混亂一片了,趙破奴哀嚎一聲,也就不再理會,帶著剩下的將士繼續向渾邪王的王帳突擊。

    四面八法都是敵人……

    李敢堅定的追隨在霍去病的身後,為他抵擋來自後方的危險,他清楚地知道,只有擊潰,或者殺掉渾邪王,這場戰爭才有勝利的可能。

    好在最初的法子起作用了,洶湧的牛群,馬群羊群衝進了匈奴營地,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混亂。

    漢軍突然襲擊也是匈奴人所沒有預料到的,因此,在突襲戰的開始,漢軍殺傷力大量的匈奴人。

    如果這個時候退走,應該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

    霍去病並沒有撤退的意思,他親自帶著親兵在匈奴人群中橫衝直撞,目標直指渾邪王的白色軍帳。

    一枝狼牙箭悄無聲息的鑽進了李敢的甲冑,李敢大叫一聲,揮手砍死了與他對陣的匈奴人,轉過頭看的時候,才發現,就在距離他十步以外,有一個匈奴將軍手持長弓面對他獰笑。

    眼看著第二支箭就要飛過來了,李敢掛在胸口的飛斧就被他丟了出去,同時將身體趴在戰馬的背上,直覺一股冷風從頭頂掠過,驚出了一身冷汗。

    飛斧斬斷了匈奴將軍的皮甲,正正的鑲嵌在他的眉骨上,大半個斧頭已經砸進了頭顱。

    容不得李敢再看第二眼,他就被親兵簇擁著一路向前。

    匈奴人駐軍的時候,因為牛馬太多,這就需要更多的地方,所以,他們的軍營一般都非常的稀疏,一萬餘人的大營居然有佔據了兩里方圓。

    就在霍去病奮勇廝殺,準備從西向東突破匈奴營地的時候,暴怒的渾邪王已經集結了自己的親軍,並且在不斷地收攏潰散的匈奴人,不大功夫,就形成了一支足足有一千人的隊伍。

    眼看著自己的軍營被漢軍踩踏的潰不成軍,渾邪王正要率軍去圍堵霍去病,卻被來自南方的巨響吸引了注意力。

    「莫輟,去擋住漢軍,等我平息了營中混亂,就來幫你殺光這些該死的漢人。」

    渾邪王知道受降城裡面的漢軍人數不會超過三千,既然已經有一大半的人陷在軍營裡,那麼,正面前來攻擊的漢軍人數不會很多。

    一個手握鏈子鎚的大漢答應一聲,就徑直催馬帶著兩百餘騎向南邊疾馳而去。

    戰車一旦開始疾馳,最好的法子就是走直線,直到馬力耗盡才能停下來。

    所有的車戰都是直來直去的,一旦在快速奔馳的轉彎,非常容易傾覆。

    雲琅手裡的戰馬不算多,如果能將戰車的重量再減輕一些,拉車的馬匹增加一倍,即便是匈奴列陣,雲琅也敢用這樣的戰車去衝擊一番。

    眼看著一彪騎軍從匈奴人的大營裡狂奔出來,雲琅長吸了一口氣,擂響了戰鼓。

    在雲琅擂響戰鼓的同時,其餘戰車上的戰將也同時擂響了戰鼓,於是,在這個混亂的夜晚,戰鼓聲震天,這讓戰車軍伍的氣勢再上一層。

    渾邪王停下馬蹄,驚疑不定的側耳傾聽,南邊傳來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他不由得對身邊的當戶道:「難道說漢軍來了援軍?」

    當戶知道渾邪王的想法,點點頭道:「我去南邊看看。」

    說完話就撥轉馬頭帶著麾下騎兵匆匆向南。

    霍去病聽到戰鼓聲,眉頭緊蹙,他知道雲琅早就有把馬車變成戰車的想法,如今,在這個時候,他來的雖然非常及時,卻讓霍去病心中的憂慮大增。

    戰車的作用歷來被霍去病所鄙視,這種笨重的傢伙,只要騎兵不要停留在他們的前進道路上,就能眼看著他們一無所獲的帶著滾滾的煙塵遠去。

    然後,騎兵們只需要慢慢的跟在後面,等拖拽戰車的挽馬跑不動之後,再把站在戰車上的笨重甲士用繩子拖下戰車,拴在戰馬後面活活的拖死。

    他很不希望看到雲琅被人家拖在戰馬屁股後面的樣子,就大吼一聲,催促同伴們盡快的突破眼前的障礙,繼續向渾邪王的王帳前進。

    霍去病想要前進,烏騅馬卻在後退,在它面前還有三匹戰馬低著頭拱著它的脖子讓它前進不得。

    馬上的騎士已經被霍去病斬殺,戰馬的衝力卻一時半會抵消不掉,暴怒的霍去病抽出自己的長柄重劍,用力一揮,三匹戰馬的馬頭就跌落在地,龐大的身體也轟然倒地。

    烏騅馬踩著那三匹戰馬的屍體高高躍起,然後重重的撞進那些沒有戰馬的匈奴人群裡。

    彎刀摩擦著甲冑,不論是霍去病的身體上,還是烏騅馬的身體上都爆起一溜溜的火星,而霍去病將重劍盤旋揮舞,一路上也不知道斬落了多少人頭。

    拖延任何一刻時間對霍去病來說都是不可原諒的,在人數少的情況下,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擊敗敵人,自己收到的傷害才能越來越小,否則,即便是擊敗了匈奴人,也是得不償失的。

    有了霍去病在前方開路,漸漸慢下來的騎兵群,速度終於慢慢提升了起來,當騎兵群終於擊潰了眼前匆匆集結的匈奴人,面前終於出現了一大片空地。

    霍去病抬頭看的時候,臉上終於露出了微笑,就在他的前方,衣著華麗的渾邪王正站在密集的火把下面冷冷的看著他。

    他在這個地方等了霍去病已經有了一陣時間了。

    霍去病看了一眼李敢,就從鞍袋裡抽出短矛,抬手投擲了出去……

    他從未見過如此愚蠢之人,面對敵將不到百步的距離,竟然敢把自己暴露在火光之下。

    雖然他以前也認為這樣做比較威風,比較有勇氣,可是,在跟雲琅分群對戰的時候,他就被雲琅用卑鄙的手段弄死了不下五次之多,從那之後,他就不是很喜歡耀眼的鎧甲,更不喜歡把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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