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673
mk2258 發表於 2017-9-3 13:50
第四十章嚴謹的科學發展觀

    這個世界最美妙的就是少年人……他跟雲瑯以前見過的少年人一樣不太靠譜,一樣喜歡做白日夢,一樣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一樣喝高了之後就會鬼哭狼嚎……

    很好!

    太好了!

    頂呱呱啊!

    雲瑯覺得自己可以跟少年人一起混,尤其是跟霍去病這種明顯有妄想症的少年人一起混太安全了。

    即便是發瘋,人家也會大度的曬然一笑,然後道:“年輕真好啊……”

    如果總是跟太宰這種被始皇帝嚴重洗腦並且對一個死人至死不渝的人在一起,他遲早會走上恐怖的反漢复秦的不歸路。

    如果跟平叟這種沒事乾就講究陰陽調和並且將所有陰暗心思都歸咎於天地陰陽變化的人一起混,雲瑯覺得自己要是不變成一個脫離實際只喜歡耍嘴皮子靠腦子算計人的惡棍才怪。

    如果跟卓姬這種驕傲的如同孔雀一樣沒事總是喜歡開屏,並且露出醜陋光屁股的人一起混,雲瑯覺得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跟她有一腿。

    以上三種可能實在是太恐怖了,沒一樣是雲瑯想要的。

    霍去病就著一碗麵條跟一頭蒜喝了一罐子烈酒,兩三壺濃茶,結果就是劇烈的發酒瘋,然後被大將軍府的馬車接回去。

    至於卓氏的馬車,酒醉的霍去病也不願意去坐。

    平叟雙手插在袖子裡,笑瞇瞇的目送霍去病的馬車離開。

    然後就對雲瑯道:“手段不錯,算是籠絡住了一個貴公子。”

    雲瑯笑道:“你知道我志不在此,何苦拿我來說笑。”

    平叟搖搖頭道:“這不是笑話你,而是在羨慕你。

    你知道這世上每日有多少人在追逐肥馬塵土嗎?能做到你這個地步的據我所知一個都沒有。

    想要往上爬,沒有青雲梯是不成的,即便有滿肚子的才華,也需要人引薦才能一展胸懷。

    老夫當年如果有你現在的機遇,何苦蜷縮在卓氏充當一個食客。”

    雲瑯笑道:“平公也有一襟懷抱未曾施展嗎?”

    平叟笑道:“晚了,晚了,如今只能依靠腰里的幾個銅錢,調戲一下小女子。”

    說著話從袖子裡取出幾片簡牘文牒遞給雲瑯道:“小郎胸有溝壑,必不在意民籍這等小事,從爾縉雲氏祖地辦理,必定遷延時日,有聽聞小郎與故鄉父老不甚和睦。

    老夫遂自作主張,為小郎在陽陵邑辦理了民籍,從今後,小郎就是藍田縣人氏。

    只是藍田縣自從高祖二年大饑荒之後就更名為渭南郡,戶籍大多流失。

    到八年前,藍田縣又被陛下劃入上林苑,又在去年修建了上林苑鼎湖宮。

    一連串的變革下來,藍田縣中的民籍已經散亂之極。

    正好給了老夫可乘之機,買通一二胥吏,成就了小郎藍田縣上戶之名。

    文牒在此,小郎只需填上父祖之名,就成關中子弟。”

    平叟笑瞇瞇的表情讓雲瑯心中一陣陣的發寒,這個老傢伙竟然不聲不響的在調查自己。

    如果自己沒有表現出過人之處,恐怕這就是這傢伙對付他的一個把柄。

    現在眼見自己跟霍去病結為摯友,立刻就把調查監視說成了置辦文牒,把自己可能對卓氏的最後一絲怨恨也填補的干乾淨淨。

    做事真真正正是滴水不漏。

    雲瑯抓了簡牘一把,卻沒有抓回來,另一頭被老賊抓的緊緊的。

    雲瑯只好鬆開簡牘,拱手道:“小子欠平公一個人情,他日但有用到小子的地方,雲瑯必不敢忘。”

    平叟哈哈大笑,一把將簡牘拍在雲瑯的懷里道:“一家人說兩家話,小郎真是太客氣了,哈哈哈哈哈哈。”

    得到了雲瑯親口承諾,平叟就滿意的背著手走出小院子,經過一個小婢身邊的時候,還在人家屁股上重重的抓了一把,可見這個老賊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雲瑯回到房間瞅了一眼簡牘,就知道自己上當了,痛苦的揪著頭髮把腦袋往案几上撞……

    簡牘很舊,一看就是有年頭的東西……上面的文字也沒有錯,只是在寫名字的地方被人用抹布擦洗掉了原來的字跡……

    既然藍田縣的戶籍大多遺失,也就是說官府手裡留底的名冊是不全的,現在全靠百姓手裡的文牒來登記戶籍。

    雲瑯自己大可製造一個假戶籍,然後去渭南郡官府登記也是沒問題的。

    自己既然接受了平叟他媽的好意,自己沒戶口的事情已經徹底的暴露了。

    醜庸見雲瑯糟蹋自己,驚恐的站在一邊不敢說話。

    就听雲瑯呻吟著道:“還是太年輕啊!”

    醜庸聽了這話,立刻就不害怕了,溫柔地攬著雲瑯的肩膀道:“再過兩年,小郎的身子就長成了,小婢等著您就是了……”

    自從卓氏有了新的冶鐵方法,卓姬的一顆腦袋就再也沒有低下來過。

    別人家冶鐵,她家煉鋼,僅僅是兩個字的差別,就讓卓氏冶鐵作坊的檔次提高了十倍。

    這個狠毒的女人,明明知道她老爹已經快要被《鹽鐵令》折磨死了,不但不伸手幫忙,反而還跟他老爹哭哭啼啼的要陽陵邑的作坊。

    也不知道肥胖如豬的卓王孫是怎麼想的,帶著一群跟他一樣胖的兒子呼啦啦的來到了陽陵邑,滿足了女兒的要求之後又呼啦啦的離開了。

    可能是蜀中的形勢太嚴峻,他僅僅在陽陵邑停留了一天。

    就是不知道這位偉大慷慨的父親在聽說卓氏冶鐵作坊有了賺錢的新工藝之後,會不會被自己的不孝女活活的氣死。

    卓王孫來的那一天,卓姬不允許任何奴 在外面胡亂走動。

    更不允許雲瑯走出他的小院子一步,為此,雲瑯的到了一大堆精美的食材。

    雲瑯的小院子說小,其實並不小,除過中間的正房之外,兩邊還有耳房。

    醜庸現在是得了意的,把自己的房子安排在左手最靠近雲瑯臥室的地方,整日里指揮著梁翁老兩口跟一個瘦弱的小姑娘幹這干那。

    知道云瑯喜歡乾淨,整個小院子裡連一棵雜草都看不見,即便是有泛鹼的浮土,也會被梁翁的老婆跟閨女掃出去,再用石鎚把地面捶結實了。

    雲瑯小院子裡的飯食永遠都是令人期待的,只是平叟最近不太來了,他實在是忍受不了跟四個奴隸吃一樣的飯菜了,並且極為痛恨雲瑯的自甘墮落。

    不知道他堅持什麼,反正面子大於天是肯定的。

    這種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能亂的堅持讓雲瑯非常的感動,覺得這傢伙還是有缺陷可以讓自己攻擊的。

    一個沒有任何道德缺 的人云瑯一般是不跟他接觸的。

    和這樣的人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已經是罪孽了,再呼吸同樣的一股空氣,會讓他發瘋。

    平陽公主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是偽帝劉徹最忠實的擁護者,是天下婦人紛紛效仿的女德標杆,是大將軍衛青少年時期的性衝動對象,是霍去病最嚴厲的指導者,更是雲瑯這個可憐人的最大債主。

    “一百萬錢,十天就花用乾淨了,不知小郎是如何花用的,可有賬簿可以查驗?”

    平陽公主的聲音聽起來很動聽,如同黃鸝鳴叫一般清脆,只是話語裡的意思就讓人非常的不愉快了。

    事實上,誰要是被人查賬,心情一般都不會太好。

    新式記賬法已經糊弄了卓姬很多天了,雲瑯也因此從中獲得了很多的利益。

    比如說這一次製造曲轅犁用的鋼,就是平白無故的用賬目製造出來的,雲瑯不但沒給卓姬一個錢,反而從她的帳房那裡拿到了兩萬四千錢。

    當然,這點錢在卓氏冶鐵作坊最近龐大的交易往來中是微不足道的。

    卓姬想要弄明白,以她用算籌的方式計算,估計需要計算到明年春天。

    長平公主這人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只要抓住你的一根毛,她就能順著這根毛最後把你隱藏在黑暗中的裸體全部揪出來。

    新式記賬法對她一樣具有強大的矇騙性,只是她固執的認為製造一架曲轅犁,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十天之內花銷一百萬錢。

    “你且來說 說,為何曲轅犁明明已經製造好了十一架,你卻在賬目上勾銷了其中的十架,而且兩千一百斤鋼料,為何在打造之後就成了兩百八十三斤?其餘的鋼料哪裡去了?”

    這就不講道理了,科學研究最大的支出就是材料的浪費。

    以前云瑯在機場帶著兄弟們攻關的時候,就是這麼幹的,否則,大家哪來的獎金發,哪來的館子可以下,哪來的錢在高檔會所裡抱著美女唱甜蜜蜜?

    長平公主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核銷,做好十一架曲轅犁核銷十架,這是科學常理,精益求精嘛,科學總是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的,前面十架只是為第十一架做鋪墊的,是曲轅犁一型,到曲轅犁十號,都是試驗型號,一旦第十一號曲轅犁定型了。

    身為科學家,就必須有保密意識,把過程記錄成冊,而後再把那十架全部銷毀,避免洩密,這是非常正常的一個流程。
mk2258 發表於 2017-9-15 20:55
第四十一章不容拒絕的女魔頭

    「如何銷毀的?」

    長平公主的眼楮非常的漂亮,即便是已經三十歲的人了,長長的眼睫毛依舊很彎,很翹,眨巴起眼楮來如同兩把小刷子。

    「自然是丟進爐子里燒了!」

    雲瑯大大方方的攤開手表示自己問心無愧。

    「少掉的鋼料呢?這個總燒不掉吧?」

    「燒不掉,不過,我們為了能讓鋼料更加的耐磨,有的添加了一些石灰,有的添加了礦料,有的還往里面添加了磨碎的瓷器……最後,都變成了廢渣,只好丟掉。」

    「廢渣呢?」

    「被卓氏撿走了重新冶鐵了……」

    雲瑯總覺得長平公主是在撿芝麻丟西瓜,這麼大一架曲轅犁不看,偏偏在一些枝節問題上糾纏很沒意思,他總不能說,她給的一百萬錢其實只用了二十萬,剩下的都被他通過霍去病換成了黃金,打算過兩天送去驪山?

    長平公主不知道為什麼莞爾一笑,轉身就開始仔細觀察面前的這架曲轅犁。

    不得不承認,在雲瑯的指導下,這架曲轅犁充滿了工業時代的流線美感,尤其是暗青色的犁頭呈一個美妙的弧形,且被雲瑯分成三塊,最後拼裝上去。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最容易損壞的犁頭,可以多次更換,有效的減少了損耗,僅僅這一項發明,雲瑯覺得自己拿走八十萬錢一點都不多。

    「試驗過了嗎?」

    「公主不在,我等不敢輕易將這東西展現于人前。」

    貪污人家的錢歸貪污錢,該給人家的尊重以及為人家考慮這兩點是不能丟的。

    有了這兩點,人家最後最多說一句貪婪,卻不會說你辦事不靠譜。

    這樣一來,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了不起他們下次把錢看緊些就是了。

    果然,听到雲瑯這樣說,長平公主的臉色好了很多。

    親自撫摸著這架制作的非常精良的曲轅犁輕嘆一口氣道︰「如果此物真的能夠為百姓節省一頭牛,一百萬錢也算是花的千值萬值了。」

    雲瑯點點頭表示理解。

    在這個破時代里,飼養一匹馬,一年的飼料價值相當于中戶人家六口一年食物的價值。

    一家飼養一頭牛的耗費也價值三口人的食物價值。

    在很多中戶人家,牛的地位比人重要。

    對雲瑯來說,制造這樣的一架耕犁,對他來說基本上難度不大,如果不是材料壁障,給他一群木匠,他能一天生產出一百架來,畢竟,曲轅犁是唐代的產物,工藝不可能太過精細。

    拔一毛而利天下的事情,雲瑯還是很喜歡做的,當然,如果這個時代就開始重視專利權,並且給專利費的話,雲瑯是不會想到貪污這回事的。

    陽陵邑城里就有很多的農田,這是這個時代城池的特點。

    一旦被大軍圍困,城里的人至少還有一點土地可以耕種,不至于被活活餓死。

    一頭牛拖拽著曲轅犁在土地上滑行,鋒利的犁鏵劈開了黃色的土地,健壯的耕牛隨著農人的吆喝聲,一道筆直的犁道出現在土地上。

    曲轅犁與以往的犁鏵完全不同,它在翻開土地的同時還能借助犁鏵上的弧面將土地翻倒在一邊,相當于將原來的土地轉移了近一尺的距離。

    別看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挪動,卻對農作物保墑進氣殺死蟲卵有極大的作用。

    霍去病剛才差點被嚇死,他很擔心雲瑯扛不住將兩人貪污錢財的事情招出來,因為他也拿來五萬錢。

    雖然雲瑯很鎮定的化解了,他依舊心頭惴惴不安。

    直到曲轅犁展現出它強大的威力之後,心頭的不安才轉變為驕傲。

    長平公主顧不得自己華麗的衣裙,站在犁道里親自比量了翻耕的深度,還赤手捏碎了一小塊黃土,轉過頭對一個宦官模樣的人道︰「隋越!滾過來看清楚,仔細看清楚了,這將是我大漢農耕的無雙利器!」

    戴著黑色高帽的宦官隋越連忙跑進地里,學著長平公主的樣子,測量了翻耕的深度,又點了一柱香記錄了一柱香里耕地的數目。

    好一通忙活之後才諂媚的朝長平公主施禮道︰「僕,記下了。」

    長平公主傲然一笑道︰「記下了,就把這架耕犁帶進皇宮,給陛下看看,我等著明年秋日听到莊稼豐收的消息。

    出嫁的公主,就不進皇宮了。

    我從未向陛下要過官職給別人,這一次,你稟報陛下,就說我要一個羽林郎的職位賞賜功臣。」

    隋越大有深意的瞅瞅雲瑯,然後笑著躬身道︰「僕,一並記下了。」

    霍去病得意的用肩膀撞撞雲瑯小聲道︰「看樣子我們要多一個伙伴了。」

    雲瑯嚴肅的瞅著霍去病道︰「先說清楚,我當羽林郎沒問題,可是我不上戰場!」

    霍去病怒道︰「羽林,羽林,為國羽翼,如林之盛,為皇帝之護衛,如何能不上陣殺敵?」

    雲瑯也跟著怒道︰「我這種人百年都出不了一個,一旦上陣戰死了,你不覺得可惜嗎?」

    「不上陣你為什麼一定要我舅母為你謀一個羽林郎的職位?

    你以為羽林郎是什麼人都能擔任的嗎?」

    「第一,我要羽林郎的職位,純粹是為了在上林苑要一塊地研究種地!

    第二,曲轅犁一旦在全國得到運用,大漢一年可多收一兩成的糧食,至于節省的糧食,耕牛不算在內。

    我立了這麼大的功勞,要一個羽林郎來玩玩很過分嗎?「

    「你可以當文官啊,不要羞辱羽林之名。」霍去病大怒之下強忍著揍雲瑯一頓的心思轉過身去,不再理睬雲瑯。

    雲瑯跟霍去病的爭吵長平公主看在眼里卻很不在乎,在她看來那不過是小孩子耍脾氣,一會就會好。

    眼看著隋越將曲轅犁擦拭干淨裝上馬車,這才朝雲瑯招招手,笑容和藹可親。

    「曲轅犁的名頭你擔不起!」長平背著手很偉岸的瞅著遠山語重心長的道。

    「確實如此,公主殿下只需給我一點小小的金錢上的補償!」

    對于長平奪走曲轅犁的事情,雲瑯一點都不生氣,她說的那句話一點錯都沒有,以雲瑯的目前的地位,拿不到這件大功,即便是拿到了,估計下場會很慘,不如不要。

    「老實說,一百萬錢,你拿了多少?」

    「十萬!」

    這時候是交心的時候,再隱瞞就會引起長平的怒火,畢竟一個上位者是不會判斷錯的,即便是判斷錯了,也是下屬的錯。

    雲瑯連磕巴都沒打就報出一個小得多的數字,如果說八十萬,估計長平會翻臉。

    長平滿意的點點笑道︰「跟我預料的差不多,哼,在我面前到底還是說實話了。」

    「公主殿下法眼無差,雲瑯羞愧無地。」

    「好了,曲轅犁不錯,那十萬錢就算是賞賜給你的,去了你的賊名。

    小小年紀正是為國建功之時,卻偏偏喜歡財貨,真是讓人恨之入骨。」

    「沒辦法,從小窮怕了,見到錢財就習慣往懷里揣,拉都拉不住。」

    「男子漢大丈夫只要建功立業了,區區錢財不過是糞土一般的東西。

    要把眼光放長遠,不要計較目前的得失,你年紀幼小,將來的路還長,不要被一點財物遮住了你的眼楮。」

    雲瑯躬身道︰「瑾受教!」

    長平公主嘆口氣道︰「我自從出了皇宮,就不願再進去,為了你這個孽障,又開口求人,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雲瑯無辜的眨巴一下眼楮,他記得目前得到的一切應該是自己拿曲轅犁換來的,怎麼到了長平的嘴里,就變成了恩賜?

    霍去病極為隱蔽的輕輕一腳踹在雲瑯的腿彎里,雲瑯雙膝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長平極為憂郁的道︰「這一拜本公主受了,從今往後,你也算是我大將軍府的人了。」

    說著話還慈愛的撫摸了雲瑯的臉繼續道︰「可憐的,少年就失去雙親,又被族人貶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楚。

    好在以後不用了,大將軍府就是你的家。

    爾今後當與去病兒,伉兒、不疑、登兒相互扶持,相親相愛,為我大將軍府增添榮光。」

    雲瑯覺得腦子很亂……先是莫名其妙的有了一個家,然後就莫名其妙的多了四個兄弟,再然後自己要為大將軍府增光添彩。

    一瞬間,他缺的東西好像全齊活了,剩下的只有磕頭這一條路好走了。

    成為羽林郎對他拿到始皇陵那塊地很重要,跟霍去病當兄弟好像也沒有什麼壞處,至于另外三個還不認識,衛青的三個兒子似乎沒有什麼本事,應該不難對付。

    這時候如果磕頭這些都能拿到,萬事大吉。

    如果拒絕……

    雲瑯愉快的認真磕頭,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的很傻,完全是一副我很喜歡,我很驚喜的模樣。

    長平公主嫌棄的揮揮衣袖,對雲瑯跟霍去病道︰「去玩耍吧,今天準你們晚歸!」
mk2258 發表於 2017-9-26 21:00
漢鄉孑 第四十二章不能跟古人比

作者:孑與2

更新:2017082808:05

字數:3567



“真不知道我舅母看中你什么了,居然會把你當子侄對待。

對我都沒有這么好過。”

霍去病跨坐在窗戶上,兩條腿不斷地晃啊晃的,如同吊死鬼隨風飄蕩的腿。

云瑯躺在軟塌上,接受丑庸殷勤的按摩,隨手指指左腿示意丑庸換一條,不要老是按右腿。

“我也不知道啊,或許是我的長相比較出眾的緣故?”

“你貪生怕死,你陰險狡詐,你還滿嘴謊話,你還卑鄙無恥的貪污錢,這樣的人在長安一般都會被五馬分尸,偏偏你活的好好地,現在還比大部分的人活的好。

真是沒天理啊!”

霍去病將腦袋靠在墻上無力地又道:“我軍中有很多的好兄弟,他們都是孤兒,個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每日里沒完沒了的騎射訓練,哪怕被羽林郎用棒子抽也一聲不吭。

論起騎射,他們比你強一萬倍,論起膽氣,他們也比你強一萬倍。

他們每日里夜思夢想的就是能夠成為一個羽林郎。

可是啊,你卻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快的成為了羽林郎。”

丑庸跟云瑯霍去病混熟了,很不服氣的幫自家主人分辨道:“我家郎也很辛苦啊,這些天沒日沒夜的在絹帛上畫圖形,還要盯著木匠打造農具,有時候半夜都要爬起來去看鐵匠們有沒有偷懶。

你看,你看,郎的胳膊都曬黑了。”

云瑯欣慰的拍拍丑庸的胖手,他真的覺得自己最近過的很辛苦。

霍去病把他這樣的人跟羽林里面那些玩命打熬力氣的家伙放在一起比,本身就沒有什么可比性。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這本身就是一個顛撲不破的道理,去病,你以后也要向勞心者的方向前進,我很怕你到時候練的連腦袋里都是硬邦邦的肌肉。

那樣的話,你還想封侯?做夢去吧。”

霍去病點點頭道:“我這些話的目的就是想要服我自己去看一些兵書。

我以前只要拿起兵書就頭痛,看樣子還是要堅持看下去啊。”

云瑯笑道:“看不進去書就不要死看,有些人呢,看書能長進,有些人呢看書只會越看越糊涂,更有些人呢,天生就不用看書,他們是上天的寵兒,天生就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希望你能分清楚自己是哪一種人。”

霍去病笑著朝云瑯拱手道:“羽林霍去病見過郎將。”

云瑯抬抬手道:“免禮,下次先從窗戶上下來兩條腿并齊,正過衣冠再行禮不遲。”

霍去病笑道:“郎將的極是,標下這就依律行事。”

著話兩條長腿往回一收,踩在窗欞上腰間發力,張開雙臂,老鷹撲食一般就朝云瑯飛過來。

早就有準備的云瑯翻身下了床榻,隨后就把茶壺丟在床榻上……

霍去病一聲慘叫,砰的一聲鋪在床榻上,又觸電一般的跳起來,捂著胯下呼呼喝痛。

云瑯惋惜的看著被弄碎的瓦壺,覺得這東西一點都不好,喝起茶來一股子土腥味,還非常容易被弄碎。

“我霍家就我一根獨苗……”

“你如果再算計我幾次,你霍家就真的只剩下你這一棵獨苗了。”

“我心里很不痛快!”

“我知道啊,像我這種人進了羽林,該是羽林的大不幸。”

“你不能不進嗎?”

“不能,我還準備加緊再弄點功勞好跟陛下要驪山底下的那塊地,明年開春還要種谷子,農時不等人,哪有功夫磨磨唧唧。”

“你進羽林純粹就是為了要地?換一塊成不成?我舅舅家有很多地。”

“你知道個屁啊,你舅舅家的地全是熟地,看起來不錯,實際上一塌糊涂。

知不知道啊?種地也需要大學問,你看看驪山那塊地,背山面水,陽光普照,山澗又有無數溪流可供我圈成水庫,只需連上水渠就是上好的水田,再來一把大火燒山,燒山的灰燼立刻就能肥地,不用怎么耕作,就能有三年的好收成。

再了,在皇家園林里面蓋一座莊園,沒事干去山中狩獵,空閑時在山澗釣魚,沒勞力了就請獵夫去幫我在園子里抓野人,你覺得這日子過的有滋味不?”

“你就想種地?”霍去病的兩只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了“成為了羽林郎你竟然要種地?”

云瑯弄干凈了床榻上的碎陶片,重新選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躺了下去,打著哈欠道:“誰告訴你羽林郎就不能種地了?

誰告訴你種地的天生就比人矮一頭了?

沒了種地的,你們吃什么,餓不死你們!”

霍去病喟嘆一聲道:“我是為你好,羽林中郎將公孫敖那一關你不好過。

只要是羽林中人,即便是伙夫,馬夫,也避免不了練習陣法。知曉軍中避諱,一日都不得閑,稍有忤逆,就軍法從事,輕則軍棍,重則斬首從不寬貸。

你散漫慣了,如何能夠受得了約束?”

云瑯大笑道:“到底,你就是不希望我進羽林是吧?”

霍去病認真的道:“你會成為羽林之恥的,知道不?你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能力,那就是把人帶壞。

我不敢想軍中那些直爽的漢子遇到你會是一個什么結果!

我以前什么東西都能吃,自從跟你吃了幾頓飯之后,家里的飯菜已經無法下咽,軍中看來更不用想了,以前我決計干不出貪污這種事……現在居然貪污家里的……”

“好吧,好吧,我進羽林之后別人不問話,我絕對不主動跟別人話成不成?”

霍去病松了一口氣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不過啊,你如果敢反悔,明年清明之時,我會揍翻你兄弟,再揍你!”

“哈哈哈哈,先打敗我兄弟再吧。去病啊,天色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家了?”

霍去病悻悻的道:“知道惹你厭煩了,現在就走!”

云瑯對霍去病有自知之明很是欣慰,隨口問道:“明日還來?”

“當然!”

話音剛落,霍去病再一次消失在窗戶外面。

“可能是名將的原因吧。”

云瑯自言自語。

但凡是名將,似乎對軍隊的純潔性都有很高的要求,越是一根筋的人就越是符合他們對合格戰士的要求,就像吳起喜歡用目不識丁的農夫,李靖喜歡野蠻的山人,戚繼光從來都不在城市招兵都是一個道理。

想想也是,面對明晃晃的刀槍,奔騰咆哮的戰馬,飛蝗一般的箭雨,流星一般亂飛的石頭,面容扭曲猙獰的敵人,只有服從性極好的人才會義無反顧的向前沖鋒。

聰明人一般都會避開這種場面的,比如云瑯就是這樣的人。

只可惜真正的英雄只可能從前一種人群里出現,他們經歷過聰明人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做過聰明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千錘百煉之后,只要活下來,都是極為了不起的人。

聰明人很少能夠成為英雄,因為他們足夠聰明,能及時的將自己從危險的境遇里解脫出來。

有時候為了解脫,就顧不上別的,叛徒就是這么出現的……

霍去病就是一個標準的軍人,和云瑯相比他要一絲不茍的多,也古板的多,假如不是遇到云瑯不心打開了他少年人的好奇之心,打死他都干不出貪污這種事情。

他的心里還是很清楚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云瑯跟他做朋友這沒問題,事實上云瑯也是他最有意思的一個朋友。

云瑯想要成為他的戰友兄弟,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這非常的不靠譜。

云瑯當然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貨色,一個連武藝都練不好,卻能對逃跑這種事另辟蹊徑的人,上了戰場唯一的優點就是能比別人跑的快些,還是向后跑……

當羽林郎可以,主要是好處太多,這是最接近把始皇陵占的那塊地弄成自家莊園的路徑。

上戰場當軍官就算了,云瑯能想得到,自己麾下的軍隊一定會成為羽林中最能跑,最不能戰斗的那一部分。

畢竟,一個喜歡逃跑的軍官,手底下總會有一群喜歡逃跑的屬下,只要到了軍中,云瑯一定會跟磁鐵一樣把所有膽懦弱或者還有其他毛病的人吸引到他的麾下。

“不上戰場!”

這是云瑯給自己制定的最后底線,哪怕丟官丟人也不上戰場。

他覺的自己一介后世人,跑來漢朝為一個歷史上出現過的皇帝賣命,實在是一件無法理解的事情。

沒有做到反漢復秦,已經是他對這個皇帝這個時代施以最大的善意跟敬意了。

這么一想,云瑯馬上就高興起來,自我安慰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

沒事干就琢磨點吃的,他搓著手在屋子里來回轉悠,眼看天色就要黑了,還沒有想好今天晚飯的菜單,這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V123210 發表於 2017-9-30 21:16
漢鄉第一卷龍圖騰第四十三章萬事就怕認真

    「我家小郎要做官了!」

    雲瑯剛剛起床,就聽見醜庸依靠在門框上朝外面幾個丫鬟高聲道。

    雲瑯會心一笑,這確實是一件讓人歡喜的事情,既然是歡喜的事情,醜庸大聲宣揚也沒什麼錯。

    人生在世,能有歡喜感覺的事情不多,陞官發財自然算。

    至少,這是一種能力得到肯定的標誌。

    世上值得快樂的事情遠比悲傷的事情少,能多快活一點就快活一點。

    雲瑯發現自己好像有了很大的變化,以前的時候盡務實了,吃飯都撈幹的吃,現在不一樣了,居然關心起人們的精神生活了。

    天使沒來,官服沒穿上,印綬沒有,自然不好自吹自擂,等這件事情落實了,雲瑯打算大肆的操辦一下,讓大家一起樂個夠。

    今天是個好天氣,事實上大漢的天空只要沒有陰雲,天空都是湛藍湛藍的。

    偽帝劉徹沒工夫理睬雲瑯那個芝麻大的一個小官,他正親自扶著犁頭在皇宮裡耕作呢。

    很小的時候他就跟隨父親練習過耕作。

    皇子皇孫要嘛是膏粱子弟,要嘛就是人裡面的尖子。

    為了討好重視農耕的父親,劉徹可是在耕作上下過苦功的。

    僅僅看筆直的犁溝,就知道他絕對是一個幹活的好把式。

    二十八歲的劉徹已經登基十二年了,正是野心勃勃的好年紀。

    僅僅從今年頒布的年號元朔,就能看出這個昔日的少年皇帝已經不滿意大漢國暮氣沉沉的狀態,準備有所作為了。

    (漢武帝改年號為「元朔」,「朔」具有「初始」的意思。此時的漢武帝,已從少年皇帝長成了青年皇帝,具有成就一番大事業的雄心壯志,「元朔」體現出了漢武帝的自信。)

    皇帝在後面扶犁,大將軍衛青幹回了馬伕的老本行,在前面牽著牛。

    不大功夫,一整塊地就已經犁完,泛黃的土塊暴露在陽光之下,散發著泥土特有的腥味。

    劉徹放下耕犁,解開掛在絆臂上的衣袖,逕自走上田壟,坐在一張軟塌上,立刻就有宮人將備好的溫湯端過來,將皇帝的腳放進水盆細心地擦拭。

    衛青牽著牛扛著耕犁也上了田壟,自有宮人牽走了牛,衛青自己扛著耕犁來到劉徹身邊,輕輕地把耕犁放下,對正在喝蜜水的劉徹道: 「僕檢視過了,犁頭並未有損壞或者缺損之處。」

    劉徹回頭看看那塊被翻耕過的土地道:「確實是好東西,長平這一百萬錢花的值。

    詔,長平獻「元朔犁」有功,賜,黃金十鎰,蜀錦一千匹,珍珠一斗,白壁兩雙,榮,儀馬一雙,屏山一對。」

    手捧簡牘伺立一側的尚書郎魏苟立即執筆記述,片刻而成,然後拿給皇帝過目。

    劉徹掃了一眼就揮手示意存檔。

    衛青從頭到尾都笑瞇瞇,既沒有太激動,也沒有什麼失望之色,靜靜的看著皇帝擬詔。

    「是不是很失望?」劉徹看了一眼衛青問道。

    衛青躬身道:「本就無所求,何來的失望?」

    劉徹哈哈大笑道:「仲卿這句話說得好,一點散碎錢財就奪了造福農桑的大功,放在別人身上自然是不妥的。

    放在你衛仲卿身上朕覺得很合適,你想要的只能用戰功來獲得。

    去歲你走了一遭龍城,果敢冷靜,深入險境,直搗匈奴祭天聖地龍城,首虜七百人,雖然取得勝利。

    然,另外三路,兩路失敗,一路無功而還,朕深以為恥。」

    衛青俯首道:「主辱臣死,秋日後,請給臣三萬鐵騎,臣將出雁門,再探探匈奴右谷蠡王虛實。」

    劉徹笑道:「這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嗎?」

    說完話,等宮人給他穿上鞋子,朝衛青揮揮手就徑直去了大殿。

    衛青低頭看著跟前的曲轅犁,惋惜的看了一眼,在宦官的陪同下出了皇宮。

    臨出門的時候,宦官隋越恭候在門口,笑瞇瞇的將一枚小巧的青銅印綬,以及一個木箱子獻給了衛青。

    「這是長平公主要的,陛下已經準了。」

    衛青曬然一笑,命僕從捧上,就上了戰馬一路慢跑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長平已經在欣賞滿屋子的賞賜,甚至取出一匹寶藍色的蜀錦放在剛剛進來的衛青身上比劃一下道:「不錯的蜀錦。」

    衛青看著長平學著劉徹的樣子問道:「不覺得失望嗎?」

    長平笑道:「得來的容易,自然不會失望,夫郎也不需要戰功之外的任何功勞。」

    衛青搖搖頭道:「功勞倒在其次,而是這曲轅犁不,現在叫做元朔犁,不該這樣就被埋沒了。

    陛下今日試用之後還說是一個好東西,卻不知為何會如此冷淡的對待。

    在我看來,製造此物的功勞不比為夫探龍城的功勞差。

    探龍城,為夫進爵關內侯,雲瑯製造元朔犁,卻只有一個小小的羽林郎。」

    長平看著自己的丈夫笑道:「十二三歲的孩子,要那麼高的官爵做什麼?

    夫郎也宦海沉浮這麼些年了,難道還不知道官爵必須與實力相匹配的道理嗎?

    沒有足夠的實力,卻身居高位,這不是在賞賜他,而是在戕害他。

    羽林郎多好啊,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雲瑯雖然怪心思多謝,終究年幼,只要在公孫敖的麾下磨練幾年,長大之後,陛下自然會記得他的功勞。

    畢竟嗎,元朔犁是要頒行天下的,這可不是一年兩年能做到的。

    等到元朔犁的效用真正發揮出來了,那時候再另行封賞,就沒有現在這些麻煩了。」

    衛青笑道:「去病兒昨夜找我,說雲瑯不適合羽林。」

    長平大笑道:「就因為那是一個刁滑的小子,我才特意讓她進了羽林,換了別的地方,天知道他會闖出什麼禍患來。

    夫郎可知道這次製造元朔犁,他從中獲得了多少好處?」

    衛青皺眉道: 「全部 他我也覺得少,怎麼總是在幾個錢上糾纏不休?」

    長平笑道:「這可不一樣,少年做賊跟成年做賊是兩回事。

    我更恨這個刁滑的小子居然把我也裝進去了,明明貪污了不下三十萬錢,偏偏告訴我貪污了十萬錢……

    不對,可能還要多,夫郎自便,容我再去細細追查一番。「

    衛青目瞪口呆的瞅著老婆小步快跑離開的背影吶吶的道:「至於嗎?」

    「怎麼就不至於了!去歲四路大軍偷襲龍城,知道為什麼就我舅舅一路人們成功了嗎?」

    「為什麼?」

    「只有我舅舅沒有在荒原上迷路,知道不,我舅舅白日看太陽,夜晚觀星就能認路。」

    「就這?」

    「這還不夠厲害?」

    「這本是我也有,可能比你舅舅還要強一點。」

    「撒謊!」霍去病一張臉變得通紅,他無法忍受雲瑯小看他的親人偶像。

    「你別急啊,對了,司南這東西你知道?」

    「知道,太常屬下的太史令在長安北府有一座觀星台,觀星台上就有一塊青銅盤,盤子上有一柄烏勺叫做司南,我去年還玩弄過。

    很好玩啊,無論怎麼轉動勺子,勺柄都指向南方……

    ……

    你滾開,我再也不要見你了。」

    正在給兩人烹茶的醜庸嚇壞了,她非常的不理解剛剛還談笑言歡的霍去病,下一刻就爆發了,一把捏碎了小陶杯,即便被碎陶片割破了手也不在乎,一腳踹開窗戶就跑了。

    醜庸小心的看看雲瑯,只見雲瑯對她嘆口氣道:「他不是在生我們的氣,而是在生自己的氣。」

    「為什麼啊?」

    「可能覺得自己太笨了,好了,把爐子裡的松果取出來,我一個人喝不了那麼多的茶水,自己家的東西一定要省著點。

    再把梁翁喊過來,讓他修理一下窗戶。」

    醜庸是個聽話的姑娘,衝著雲瑯憨憨的一笑,立刻就把一顆充當燃料的大松果夾出來,澆上水然後拿去窗檯上晾曬。

    霍去病一走,雲瑯就有些孤獨,主要是平叟,卓姬他們兩人不知道在忙什麼,已經七八天不見人。

    雲瑯等了很久的羽林官身還沒有下來,沒有羽林官身,就沒辦法帶著大量的東西回驪山。

    也不知道長平是怎麼搞的,一件小事情到現在還辦不好。

    傍晚的時候,卓氏鐵器作坊似乎變得很熱鬧。

    正在看簡牘的雲瑯終於忍不住丟下手裡的簡牘,走出房門。

    一眼就看見卓姬那輛掛著風鈴走起路來叮叮咚咚作響的馬車。

    平叟從後面一輛馬車上跳下來,身手矯健的不像是一個老人。

    「把後面的錢箱全部搬下來,十六個,一個不能少,卓蒙,你的腿瘸了,心沒瘸吧?仔細數著,少一箱小心老夫剝了你的皮。」

    雲瑯把身子靠在門框上,往嘴裡丟了一顆炒黃豆嚼的嘎吱作響。

    卓姬看到雲瑯沒好氣的給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轉身就走,招呼都懶得打,在她身邊還有一個戴著花頭巾的白面男子,瀟灑的走在卓姬身邊,看到雲瑯靠在門框上的無賴模樣,居然皺起了眉頭。

    不過,他還是有些風度的,並未說什麼難聽的話。

    倒是平叟很有人情味,從雲瑯手裡拿走一點炒黃豆指著僕人們費力的從馬車上抬木頭箱子。

    「五百萬錢!」

    「有我的份沒有?」

    「沒有!」

    「為何?我還是鐵器作坊的大管事好不好?」

    「你小心了,偷錢的事情主人家知道了。」

    「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長平公主找了四十個帳房,用籌算算了八天,發現你從櫃上偷錢了,就是還不明白你是怎麼偷走的。

    雖然不至於送官,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哈哈哈哈哈……」
V123210 發表於 2017-9-30 21:16
    第四十四章我是冤枉的

    看完熱鬧,有沒有錢好拿,雲瑯只好重新回到房間,繼續看自己沒看完的《左傳》。

    《左傳》相傳是春秋末年魯國的左丘明為《春秋》做註解的一部史書,與《公羊傳》、《穀梁傳》合稱「春秋三傳」

    雲瑯想要理解《春秋》就必須先從《左傳》開始,即便這本書是《春秋》的簡讀版,雲瑯依舊看的很艱難。

    主要是古人實在是太懶,為了少刻幾個字,就用最簡潔的話語來說明一個艱澀的問題,這讓雲瑯吃盡了苦頭,還每每被平叟恥笑。

    讀書是雲瑯打發時間唯一的消遣,如果再有,那就是吃了。

    至於錢財,雲瑯並不是很看重,如果不是為了買地,跟準備好將來的贖罪錢。

    他覺得這個世界裡錢財的用處不是很大。

    他做出來的飯菜他覺得是世上最好吃的,他製作的衣衫他穿起來最舒服,至於房子,皇帝的宮殿裡如果不是有巨大的取暖銅柱,還不如山洞暖和。

    至於贖罪錢,這個很重要,太史公司馬遷就是因為付不起六十萬錢的贖罪錢,才被弄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屈辱一生。

    如果不是因為心中有《史記》這個執念,他早就自戕身亡了。

    雲瑯認為自己將來犯罪的可能性很大,被犯罪的可能性也很大。

    如果每一次犯罪或者被犯罪都遭受一次肉刑,雲瑯覺得自己活到二十歲,身體上但凡是能凸起的部位都會被人家割掉……

    左傳的作者左丘明就是被人挖掉了眼睛,沒辦法了才摸索著在竹簡上刻了《左傳》,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回事,總之,霍去病就是這麼嚇唬他的。

    看樣子,凡是想要寫點歷史的人,下場都不太好,齊國史官父子兄弟三人中的兩人因為一句「崔杼弒其君」的話被人家斬首了。

    第三個還帶著自己九歲的兒子一起來領死,因為太慘,人家才放過了他們父子,但凡那個崔杼的心再硬一點,就那一句話就要死五個人了。

    就這,南方的史官聽說這事之後還兼程前來打算等北方的史官家族死絕了,他們好繼續跟著死……

    雲瑯的書沒有讀多久,可能會去上了一個廁所的卓姬又帶著一群人馬快速殺到,非要他交代是怎麼從卓氏錢櫃裡撈錢的。

    「我是冤枉的。」

    雲瑯放下簡牘,再一次對圍著他轉悠了足足一柱香功夫的卓姬道。

    「錢的數目不對,帳房說你拿走了兩萬四千錢。」

    「賬目對嗎?」

    卓姬咬牙切齒的道:「賬目是對的,平叟也算過了,是對的。」

    「那不就完了?我拿走的是我的錢。」

    「你的錢?」卓姬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尖利起來,昔日的優雅跟高貴全都不見了。

    「你的錢?你哪來的錢?所有進入卓氏錢櫃裡的錢都應該是卓氏的,裡面的每一個錢都是!」

    雲瑯嘆一聲對平叟道:「我早就說過,不能讓女人看到錢,一旦看到了,是不是她的她都會想要。」

    平叟撇嘴道:「我也很好奇,你的錢是從哪裡來的,說說……」

    雲瑯再次嘆口氣道:「這是大家不多的生財之道,平公,你真的要我說出來?

    一旦說出來了,我最多退兩萬四千個錢,您可能要退掉的恐怕就不止這點錢了。」

    平叟大怒。指著雲瑯道:「還真是賊咬一口入骨三分,你偷錢,關老夫何事?」

    雲瑯不理睬平叟,瞅著卓姬道:「你確定要我把這個蓋子掀開?

    說實話,我幹的是這事情是每一家的大掌櫃都會幹的事情。

    這種事情絕對沒有傷到主家的收益,又讓大掌櫃能有一些多餘的好處,即便是官府都不能禁絕,大女真的想要知道嗎?」

    卓姬有些遲疑,她可以懷疑雲瑯,這沒關係,反正這傢伙馬上就要去當官了,以後官民有別,打交道的時候應該不多。

    問題是雲瑯把這件事情指向了平叟,這就不能不多想一下。

    她現在藉重平叟的地方還多,萬一雲瑯把底子都戳漏了,平叟除了請辭之外再無他路好走。

    雲瑯見卓姬猶豫,就繼續笑著道:「知道這世上最難以對付的人是誰嗎?

    是胥吏!

    你見過胥吏用腳踹百姓納糧的糧鬥了嗎?你見過胥吏用大鬥進,小鬥出的借貸方法了嗎?

    你可能都不知道什麼是偷樑換柱,什麼是以次充好,什麼是無中生有,什麼是一把火燒的真乾淨……

    這些你都不知道……你高高在上的活在蜜罐子裡,聽到司馬相如幾句狗屁不通的瑰麗句子就激動地難以自抑,恨不能以身相許。

    操一曲琴,看一段歌舞,聽別人的故事為古人落淚,卻看不見眼皮底下那些黑暗的所在。

    現在,你還準備掀開這個蓋子嗎?

    先申明,這個罐子裡裝的除了蛆蟲之外就剩下蜈蚣,毒蛇,蚰蜒這些最噁心的東西。你真的確定要掀開看看?」

    卓姬一臉的糾結,平叟一臉的茫然,只是當平叟看到卓姬糾結的表情,心頭微微發寒。

    咳嗽一聲道:「說出來吧,你如果不說,老夫只有請辭一途了。

    你說的這些有的老夫見過,有的老夫聽說過,有的,老夫簡直聞所未聞,想來都是一些鬼蜮伎倆。

    老夫自付為人還算清正,為一點清名計,也幹不出那些下作事情來。」

    「哈哈哈哈哈……」雲瑯大笑起來,重新抓起桌案上的簡牘,抖抖袖子就準備出去。

    平叟淡淡的道:「說出來吧,至少說清楚你為什麼會從賬上拿走了兩萬四萬錢,而賬目居然是平的,為什麼找不出任何漏洞。

    這事關老夫一生清譽。」

    雲瑯轉身瞅著平叟道:「無中生有的法門而已,至於賬簿為什麼是平的,主要的原因是因為賬上的黃金成色變好了,火耗減損了,價值上升了。

    按照以往的規矩,洗煉黃金的秘藥是我做出來的,我拿走多餘出來的東西有什麼不妥嗎?」

    卓姬眉頭一動,一錠小巧精緻的金錠就從袖籠裡滑到手中,她舉著金錠對著太陽看了好久,不得不滿意的點點頭,這確實是一塊非常好的金子。

    平叟取出一塊發烏的金子跟卓姬手上的金錠比量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認卓姬那塊跟他手裡金塊一樣重的金錠,在價值上至少要超過半成以上。

    卓姬長出了一口氣,向平叟斂身施禮道:「平公莫怪。」

    平叟淡淡的點點頭,一把拉住雲瑯的手道:「為何不早說?」

    雲瑯看了一眼卓姬笑道:「早說怎麼會有這樣的把戲好看。

    如此也好,雲某走的時候也就不用過於留戀了。」

    醜庸早就不喜歡住在這裡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說她長得醜運氣卻好,還有一大群把臉蛋抹的跟猴屁股一樣的女子自從知道小郎馬上要當羽林郎了,沒羞沒臊的打著各種藉口往小院子裡跑。

    梁翁已經在昌樂市上找了另外一個青磚小院子,比這裡還要清爽,至少沒有叮叮咣咣的打鐵聲。

    見小郎要走,立刻歡喜的背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大包袱,再把小郎心愛的茶壺抱在懷裡,簇擁著小郎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且慢,某家便是你剛才貶斥的司馬相如!小郎不給某家一個交代嗎?」

    花頭巾司馬相如搖著蒲扇擋在門口,笑吟吟的看著雲瑯。

    雲瑯抬頭看了一眼司馬相如,這傢伙長得很高,嘴巴上留著一些短髯,可能是因為經常吃肉的緣故,鬍鬚黑亮,根根直豎,再配上一雙丹鳳眼,一張棱角分明的大嘴巴,即便是被雲瑯璫場羞辱了,依舊能夠笑面以對,不得不說這傢伙確實有泡妞的本錢。

    至少相貌,風度無可挑剔。

    雲瑯嘿然一笑到:「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看不起所有拿文章博名利的人。

    尤其是看不起你這種用文章得來的名聲,騙自己女讀者的人。

    跟你們對比起來,* *女人更能讓我接受一些,雖然會被砍頭,至少人家確實是在認真犯罪。

    你們是一邊禍害人家妻女,一邊還要高舉著雙手說這他麼的不關我事,是這個死女人自己撲上來的……」

    卓姬的一張臉變得通紅,轉瞬間又變得鐵青,至於司馬相如從來沒有遇見過雲瑯這種人,竟然被他一番話噎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看著雲瑯跟醜庸主僕二人,揚長而去。

    「豎子無禮!」

    雲瑯跑的不見人影了,卓姬才怒吼出來。

    平叟淡淡的笑道:「不激怒你,他怎麼走啊。

    不激怒你,他怎麼從剛才大女製造的錢財漩渦裡爬出來?

    不激怒你,他怎麼帶著他洗煉黃金成色的秘方走?」

    經過今天的事情,平叟覺得自己累極了,他忽然有些羨慕雲瑯,可以走的如此光棍,如此乾脆,如此的毫無徵兆,讓他準備拉攏的後手全無用武之地。

    卓姬到底是一個女人,容易被一些外來的因素掌控心緒,猶豫不決三心二意是她最大的弱點。

    想到這裡,瞅了一眼高大英俊的司馬相如,嘆了一口氣,背著手走進了自己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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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人生就要當機立斷

    「小郎,你等等我啊……」

    雲琅走的很快,背著大包裹的醜庸在後邊緊緊追趕,卻被襦裙裹住雙腿,跑不起來。

    雲琅停下腳步,從丑庸肩上取過一個包袱背在身上,然後,繼續大步流星的趕路。

    「小郎我們幹嘛要走的這麼急啊?梁翁他們還沒有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好新院子呢。」

    「不跑不成了,再不跑要是被他們知道我往黃金裡面摻雜黃銅讓金子變漂亮的事情,會有大麻煩的。」

    「可是,那是一個好辦法啊,婢子看到您把黃金磨成粉末,靈液(水銀)上面黑乎乎的東西都給撈出來了……」

    「傻妞,我在鑄造元寶的時候又往裡面加了銅……」

    雲琅並不擔心有人會察覺,所以,當著丑庸的面他也敢說。

    他堅信,阿基米德定律是幾十年前才剛剛在希臘被研究出來,沒道理現在就能被大漢人氏廣泛掌握。

    給平叟新式記賬法不過是掩人耳目之計,計算雖然繁複,卻依舊在他們的知識範圍之內,只要下足了水磨功夫,遲早會把繁複的賬目變得簡單。

    就像長平(再解釋一下,長平就是平陽,只不過此人改動較多,所以換名字了)做的那樣,找一群帳房來,只要把賬目分解,沒什麼難度,就是時間長點而已。

    至於給金子裡面添加雜物,這在大漢也非常的普遍,只是那些人比較傻,往裡面死命的添加比重較重而且容易融化的鉛,把一個個漂亮的金錠弄得跟縱慾過度一樣頂著一個青了吧唧的面孔,誰看不出來啊?

    硼砂是個好東西,乾涸的鹽湖底部就有,不過,在大漢,人們把它叫做月石,神醫們一般把它拿來治病。

    雲琅拿來當做黃金跟銅的粘合劑,效果很好。

    當黃銅跟黃金完美的融合之後,黃銅自然就變成了金子,在這個沒有阿基米德定律的時代裡,這就是真理。

    不離開卓氏,長平不可能將羽林郎的官職給雲琅的。

    這是雲琅昨晚才相通的事情。

    否則,以長平的地位跟尊榮,吃飽了撐的才會在金錢上跟雲琅為難。

    長平家自從出了一個馬伕大將軍關內長平侯,他們對蒐羅人才這種事就非常的熱衷,並且獨佔性很強。

    一個衛青就能讓長平家三十年無憂,再來一個年輕的比如霍去病一類的,就能五十年無憂……

    一代一代總要出人才的……這樣,家族才會鼎盛千秋。

    騎驢找馬是這個世界上永遠都能通行的法則。

    在卓氏撈取了第一桶金子之後,就一定要早點離開,時間長了,人就會生感情,再走,絕對沒有現在就走這樣來的寫意。

    陽陵邑並不算大,不過,二十萬人的城池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通都大邑了。

    街市就是集市,繞著街市走了半個城池,就來到了雲琅在大槐裡的新房子。

    雲琅在大漢選房子同樣會用後世的理念,即——地段——地段——地段。

    大槐裡就在縣令家不遠處,督郵家也在附近,最重要的是上林令,上林丞也居住在大槐裡。再過一條街,就是長平侯家的豪門大院。

    丑庸走了一路吃了一路,兩斤麥芽糖僅僅夠她吃到家門口。

    內城的房屋與外城房屋最大的區別就是有沒有磚頭。

    外城的房屋大多是由黃土夯制而成的,只是在門頭屋簷上添加一點磚帽。木板製成的大門大多塗成黑色,鑲上一個鐵門栓,看起來似乎不錯,只是大街上塵土飛揚的沒辦法落腳。

    內城的房屋講究就多了,雖不能說處處雕欄玉砌,卻也處處清爽,尤其是雨後的青磚,泛著潤潤的青色,讓人很想摸一把。

    「用手摸就成了,不要拿臉去蹭,你不疼嗎?」

    就在雲琅打量督郵家大門的時候,丑庸可能是跑熱了,正把臉貼在磚牆上貪涼氣。

    見雲琅發怒,丑庸嘀咕一聲道:「反正我又不漂亮……」

    院子裡的梁翁聽到雲琅的聲音,連忙打開大門掃帚都來不及丟,就歡迎主人進家門。

    青磚的門樓並不高大,黑漆的大門也顯得樸素,這樣的房子矗立在一群高大的宅院中顯得非常不起眼。

    整座院子花用了三十個金餅子,這讓他非常的肉疼,好在有卓氏這個金主在,雲琅自己並沒有花費多少,如果真的要他全出,他會想辦法再從長平那裡弄點錢。

    這是一個日字形的院子,算不得大,主人居住在影壁後面的二層小樓上,兩邊是兩排尖頂平房,梁翁一家人就住在右邊,將左邊留出來充當客房。

    樓前左側有一座方井,上面有一架轆轤,粗大的木頭上滿是繩子勒出來的印痕,看樣子已經用了不少時候了。

    上一任主人是一個雅緻的人,靠著牆邊還種了兩排竹子,竹子堪堪長成,三長高的竹子如同兩排遮陽傘,正好給不大的院子裡留下一片濃蔭。

    地上的青磚已經有些青苔了,梁翁的女兒小蟲正在用鏟子鏟地,估計是擔心雲琅會被這些青苔滑倒摔死。

    「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啊不,一枝青竹窺鄰家……哈哈哈。

    小蟲,青苔別鏟掉了,留著,給某一個不喜歡走門的混蛋留著,摔死他!」

    「摔死我可不容易!」

    聽到這個變音期的公鴨嗓子,雲琅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你站在牆頭幹什麼?就算我不在乎,鄰家難道不會報官嗎?」

    「誰敢報?隔壁就是我家!」

    雲琅四處瞅瞅疑惑的道:「長平侯府可是在另一條街上!」

    霍去病從牆頭攀著竹子跳了下來,順手在小蟲的身上擦拭一把手,然後笑道:「你難道不知道整條街都是我們家的嗎?」

    「混蛋!」

    「確實很混蛋,家太大,有時候會迷路,太大了也很沒意思啊。」

    「我是說你幹嘛在小蟲身上擦手?男女有別你不知道?」

    霍去病挑起小蟲的下巴瞅了一眼道:「誰管他是男是女,我的手髒了,自然要找個地方擦。

    呶,給你一把錢,換套衣衫,麻布衣服擦手很不舒服。」

    雲琅很生氣,可是作為當事人的小蟲,卻一臉嬌羞模樣接過銅錢,斂身施禮之後就跑了,她沒有被羞辱的自覺,反而因為霍去病挑她下巴弄得心亂如麻。

    就連梁翁夫婦二人,也靠在廚房門上傻笑……看樣子只要霍去病勾勾手指,他們就會把自家十二歲的閨女送到霍去病的房間。

    總體上來說,大漢國的實用性哲學在這個時候是佔了上風的。

    幾十年來的黃老哲學已經深深地影響到了這個國家。

    國家對百姓基本上除了收稅之外,就是在放任自流,倫理上的約束並不嚴格。

    歷經戰國,以及秦末大戰,在後來的軍閥混戰之後,丁口減少嚴重。

    每一個新興的王朝都會施行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政策,這個時代對於倫理道德的要求遠沒有雲琅經歷的後世嚴苛。

    在雲琅認為是過不去的事情,對大漢百姓來說屁都不算。

    想想兩千年來的倫理進化成果連屁都算不上,這就讓雲琅有些氣急敗壞。

    「我要西面的那一間!」霍去病指指二樓西面的那間涼房。

    「不成,那一間要改成茅廁的。」

    「你把茅廁修建在臥室邊上?」

    「對啊,這樣方便!」

    「你就不嫌臭?」

    「誰告訴你茅廁就一定是臭烘烘的?」

    霍去病很想反駁一下雲琅,不過,考慮到這傢伙總能給人帶來驚喜,就決定等他弄完之後再做評判。

    既然隔壁是長平家,雲琅就覺得沒必要客氣,站在二樓上就能看見人家的後花園。

    十幾個造型威猛的獸頭噴出的水柱足足頭半尺粗,水柱砸在漢白玉石板上,如同瀑布轟鳴。

    有錢人家就是這樣的,不求最好,只求最有氣勢。

    「從你家接一個水管子過來讓我沖廁所行不?」

    「獸頭是陛下賞賜的,你要從上面接水槽引水沖茅廁?」

    「你家地勢高,我家地勢低,不從你家引水,難道讓梁翁每天提水上樓?」

    「對啊,僕役就是這麼用的!你每日沖茅廁能用多少水,讓僕役提水。」

    「我還要在茅廁裡洗澡……」

    霍去病乾嘔兩聲,揮揮手決定結束關於茅廁的談話,他今天是來告訴雲琅他舅母明日要過來。

    丑庸很自然的霸佔了樓下一層左面的房間,安頓好之後,就開始給雲琅跟霍去病煮茶。

    碧綠的茶葉泥,配上油炸過後的豌豆,以及炒好的芝麻,活在一起用開水一煮,鮮香撲鼻。

    雲琅弄不到茶葉,這些茶葉還是從平叟那裡搶來的,炒茶是沒法子了,只好弄成擂茶喝,剛開始還有些喝不慣,時間長了也就喜歡上了這種帶著鹹味的茶湯了。

    至於放糖去茶葉苦澀這種事情他已經不敢想了,陽陵邑的柞漿(蔗糖)是真正的價比黃金。

    「我想搬出來住!」

    「好啊,自由,要不要我幫你找院子?」

    「你的院子都是我幫你找的,我的意思是我打算般你家來住。」

    「為何?大院子住膩味了?打算品嚐一下小戶人家的生活?」

    「不是的,總有些人讓我看了不舒服。」

    「估計你要是搬過來了,你舅舅如果不打斷你表哥表弟的腿,就是打斷你的腿。」

    「我會好好說的,就說是我自己想要過的寬鬆一些。」

    「那你完蛋了,你舅舅一定會打斷你的腿,可能還有我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9-30 21:16
    第四十六章淮南王秘術?

    在一個吃野菜已經成為日常的時代裡,吃一盤經過馴化的白菜,就是一種享受。

    其實薑汁菠菜這道菜是雲瑯最喜歡吃的綠葉菜,至於薑汁白菜就差了那麼一點意思,主要是白菜發甜,沒有菠菜的那股子清爽味道。

    雲瑯很希望已經出使西域的張騫能夠把他心愛的菠菜帶回來,不要讓這道菜到了唐朝才出現。

    他能想像的道,在西域,菠菜這東西一定長得漫山遍野都是……

    長平要來,家裡總要準備一點菜餚招待的,霍去病說的很清楚,長平過來的時候不用儀仗,不帶多餘的隨從,就帶著霍去病跟兩個宮女過來。

    這就是當通家之好來交往了。

    梁翁體弱多病的老婆很細心,一缸黃豆芽被照料的白白胖胖的……只可惜沒有菠菜……

    粉條也沒有……為了添加一點好看的顏色,只好用薺薺菜了。

    一勺子熱油澆下去,蔥蒜的香味就瀰漫了整間屋子。

    豆腐不小心做稀了,最後變成了豆花……不管了,霍去病也已喝了兩碗,估計長平也喜歡。

    最不能缺少的就是紅燒蹄髈,瓦罐子裡小火煨了一天,筷子輕輕一戳,就有晶瑩的油脂從紅亮的外皮缺口處流出來,噴香酥爛,輕輕一抖骨肉就會自動分離。

    沒有污染的大草魚本來非常適合紅燒,只可惜雲瑯家裡的豆油太少,只好加了薑蔥清蒸,大火燻蒸之下,外面的魚皮爆開,露出裡面蒜瓣一般的白肉,沾上用蔥姜醃過醋水,這味道應該比什麼羊肉鮮美的多。

    雲瑯沒見過大戶人家的廚子是怎麼做飯的,不過,就那兩個給長平打頭陣的侍女不斷流口水的樣子,雲瑯就不再對長平侯家的飯菜抱什麼希望了。

    雞這個東西天生就適合燉湯,一砂鍋飄著淡淡油花,卻清澈透明的湯水,再配上一整隻黃澄澄的肥雞,只要撒上碧綠的小蔥,就是一道再好不過的開胃湯水。

    「我舅母喜歡吃素!」

    已經開始吃第四個豬蹄的霍去病滿嘴油花,含糊不清的指導雲瑯。

    雲瑯面無表情的用勺子指指霍去病道:「你不是說從來不吃豕肉的嗎?」

    霍去病笑道:「以前哪知道豕肉這麼好吃。」

    因為是分餐,每種菜餚雲瑯都做了兩份,一份專門給長平準備的,另一份是他跟霍去病的。

    有潔癖的霍去病現在已經對兩人吃一份飯菜沒有絲毫的抗拒了。

    在大漢以前,庖廚從來都是一個很高級的職業,甚至有過因為做飯做得好成為權貴的傳奇。

    只是這幾年風氣不好,人們漸漸不大看得起庖廚,認為這是賤業。

    不過主人親手做羹,本身就是對客人最大的尊敬,雲瑯為了拍長平的馬屁,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

    長平沒有動用儀仗,可是她的馬車本身就是儀仗,再加上一個喜歡耀武揚威的馬伕,僅僅走了一條街,大槐裡的所有官宦都知道了一件事——新搬來的那家人與長平交情莫逆……

    站在門口迎接長平的時候,雲瑯有一種屁股上被人蓋了章子的感覺,那個章子上還刻著——公主專用四個字。

    什麼時候見長平,她都是一副母儀天下的模樣,即便是下馬車這種小事,她也能做到邁腿而身體不對,頭上的金步搖只是微微晃動,人就已經下了馬車。

    下了馬車還不抓緊進院子,而是朝四周斂身施禮,然後收穫一大堆「微臣不敢」的屁話。

    好不容易進了院子,總有長相妖豔男女僕人也不問雲瑯這個主人,就往雲家不斷地塞東西。

    從吃飯的金碗銀筷到上好的白玉蓆子,酒水,乃至於鑲金嵌玉的屏風,馬桶,鋪地的紅氈一樣都不缺。

    長平笑瞇瞇的坐在上首,滿意的看著面前的佳餚,似乎非常的滿意。

    然後她就命服侍她的宮人,將雲瑯跟霍去病面前的佳餚,一份份的賞賜給了那些送東西來的官宦人家。

    到了最後,雲瑯跟霍去病面前就只剩下一盤子涼拌豆芽……

    「還算有心!」

    長平用雲家特有的銅勺子挖了豆花吃了一口,閉上眼睛仔細的品嚐,然後就命宮人去廚子那裡要秘方……

    五道菜吃了一遍,就要了五次秘方……

    霍去病跟狗腿子一樣的蹲在舅母跟前,一道道的講解,反正雲瑯做飯的時候他就站在一邊看著,而且,他已經吃飽了。

    雲瑯沒工夫吃僅有的豆芽,光是寫菜譜就用來一柱香的時間。

    等他放下毛筆,長平已經吃完了,正在擦嘴,還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今天中午沒什麼胃口,沒想到晚膳倒是進的多。」

    雲瑯很想回答她,是啊,能把五道菜差不多吃光的女人還真是不多見。

    長平是從來都不剩飯的,她剛剛吃完,手裡捧著霍去病敬獻的擂茶,吩咐宮人們把剩飯吃光,不准剩下一粒米……

    兩個宮人似乎也很開心,裝了兩大盤子米飯,然後就各種竊喜,看樣子不可能剩下什麼飯菜。

    「擂茶?

    這倒是新鮮,味道不錯,喝了五臟六腑都舒坦,走的時候拿一點。」

    話音剛落,見雲瑯眼巴巴的瞅著她,莞爾一笑指著宮人帶來的藤箱道:「在裡面,看你猴急的樣子,一個小小的羽林郎就把你盼的脖頸都長了,可憐的……」

    雲瑯很想罵人,又不敢,只好傻笑著打開箱子,瞅著裡面的鎧甲跟印鑑傻笑。

    「十天之後就跟去病兒一起去郎中令公孫敖那裡入籍,想要更大的官,就要看你自己了。

    侯府只能幫你打開大門,至於走到那一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將相本無主,男兒當自強,我能做的,能幫的以此為限,男兒家不好扶持過甚,如果受不了軍中苦楚,就回來,少府還是能進的。」

    雲瑯捧著印信施禮道:「長輩賞賜,雲瑯無話可說,大恩不言謝。」

    長平笑瞇瞇的道:「小郎可曾在淮南停留過?」

    雲瑯迷惑的搖搖頭道: 「蔡地在西,淮南在東,雲瑯未曾去過。」

    長平嘆息一聲道:「想來也是,只是這豆羹之術你是從何處習來?」

    「豆羹?」

    長平見雲瑯一頭霧水,就指指已經被宮人吃乾淨的豆腐腦碗。

    雲瑯皺眉道:「這是豆花,也叫豆腐腦,如果用麻布包裹,放在木盒,壓上重物,就會變成豆腐,如果放在淺盤裡面繼續壓榨,就會變成豆干。

    小子還從未聽說過什麼豆羹!」

    長平嘆口氣道:「蔡地雲姓找不到你的蹤跡……」

    雲瑯一臉黯然的從懷裡取出申報完畢的戶籍記錄簡牘遞給長平道:「我現在是京兆陽陵邑人氏。」

    「中山國亂,波及蔡地,逃戶無數,雲氏已經不可考。

    雲瑯,你告訴我,你因何會淮南王秘術?」

    雲瑯聽到長平說蔡地雲氏已經不可考,繃緊的頭皮立刻就鬆弛了下來。

    只是,淮南王秘術是什麼?

    長平繼續嘆口氣道:「去歲,淮南王進京,給陛下敬獻了名曰豆羹之物,聽說是黑豆製成,我恰好在座,有幸分得一碗,與你今日所作豆花極為相似,只是一個幹,一個稀,與你所說的豆腐更為相似,只是你做的豆花聞不到絲毫的豆腥味,也比淮南王敬獻的豆羹白潤的多,你做和解?」

    只要長平不追究蔡地雲家,雲瑯就毫無畏懼,皺著眉頭小聲道:「淮南王是磨豆腐的?」

    「磨?」

    「是啊,把豆子泡水發脹,然後放在石磨上磨成漿,用麻布過濾掉渣滓,然後放進大鍋裡燒煮,如果此時不點鹵,就是豆漿,喝起來與牛乳相似,每日喝一碗有延年益壽之功效。

    如果將少量鹽滷水倒進豆漿裡面,豆漿就會變成豆腐腦也就是豆花一樣的東西,只要再把豆花挖出來,用麻布包裹,壓上重物豆腐就成了。」

    長平愣住了,過了片刻才道:「這麼簡單?」

    雲瑯皺 道:「這應該是人人都會的手藝啊,我還奇怪,家中老僕出去購買豆腐,他竟然沒有買回來,只好自己做,難道說……諾大的陽陵邑沒有豆腐吃?

    等等……您說的淮南王秘術就是怎麼做豆腐?」
V123210 發表於 2017-9-30 21:17
    第四十七章可憐的人

    迷迷糊糊的雲琅總覺得哪裡不對頭,淮南王他知道,那就是一個想當皇帝想瘋了的人。

    難道說豆腐是他發明的?

    一個王侯不好好的治理侯國,研究什麼豆腐啊?

    雲琅別的迷糊,有一點卻很清楚,離淮南王越遠越好。

    在這個完全屬於偽帝劉徹的時代裡,誰敢跟他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不論是匈奴王,還是大臣,還是藩王,凡是被他看不順眼的,最後都死無葬身之地。

    長平公主走的時候,雲琅赫然發現,他居然答應了長平合夥開一家豆腐作坊……

    「豆菽比黍粟耐活,不挑地,反而肥地,種植豆菽之後的田地再種黍粟,收穫要高於去年種黍粟的地,只是豆子吃多了脹氣,不耐受,因此一直作為牲口的口糧種植。

    吃了豆腐則不會有脹氣一說,算是真正把豆子的用處顯出來了。

    這些天哪裡都不要去,好好地琢磨豆腐,只要弄出來了,算你大功一件!」

    長平走的時候,交代的話有些語重心長,看得出來她的憂思很重。

    雲琅總覺得國家大事關他屁事,只想好好地把埋始皇帝的那塊地買下里,然後在上面種滿大樹荊棘糧食,果樹,弄一個大大的莊園,把可憐的太宰奉養到死,然後愉快的在大漢的土地上生活。

    反正這個時代裡高手如雲,酷吏如雨,陰謀遍地,愚昧重重,皇帝又是一個心思重而且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不用擔心會被異族欺負,過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錯了,沒必要強出頭。

    世界上的能人異士無數,死的最多的就是喜歡出風頭的。

    丑庸關上大門,梁翁的老婆跟小蟲一起給雲琅做了一碗麵條,

    雲琅蹲在竹林下,大口的吃飯,看到婆娑的竹影竟然如同一頭老虎,鼻子猛地一酸,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丑庸正要安慰他,就聽雲琅抽噎著道:「以後不要給我拿獨頭蒜……」

    藤箱裡的鎧甲很合身,這樣小的鎧甲軍中並不多,直到雲琅在胸甲裡面看到了霍去病的名字,才知道是這傢伙把他的鎧甲拿來了。

    以前做夢都想要到一身羽林郎的鎧甲,現在它就安靜的放在箱子裡,雲琅卻沒了穿它的心思。

    羽林郎的制式武器很糟糕,至少比不上雲琅自己的武器,而羽林軍的武器已經是漢軍中配置最好的武器了。

    秦國出品依舊是質量的保證,從這一點上看,大漢目前的戰爭潛力,還比不上大秦一統天下的時候。

    在高樓酣眠最大的好處就是容易中風,穿堂風颳得呼呼地,也不知道那些高士為什麼喜歡袒胸露乳在高樓上酣眠,雲琅覺得這些傢伙完全是為了出名而不顧自己的身體健康。

    到處漏風的房子睡一夜就傷風,鼻子塞得厲害,勉強起身之後,讓丑庸打來冰涼的井水,咬著牙把臉塞進去,全身打了幾個寒顫之後,渾渾噩噩的腦子終於漸漸變得清明。

    他最強大的武器就是腦子,現在是非常時刻,一個應付不對,就會成為淮南王的探子。

    是不是探子的人也不知道被大漢廷尉府殺掉了多少,那是真正的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典範。

    想要人家重視你,你就必須要對人家來說有用處,想要人家特別重視你,你就必須表現出相應的價值。

    因此,雲琅在籌建豆腐作坊的時候,非常熱心,強迫自己喝了一鍋小米粥的雲琅,一大早就開始繪圖,準備製造豆腐坊裡所需的所有器具。

    這一次,長平沒有直接把錢交給雲琅,而是派了一個管事過來,負責所有器物的製造以及錢糧的支出。

    至於開店的地方,就在長平侯府的後花園,他們在牆上開了一扇臨街的門,利用了靠著圍牆修建的一大排平房,這裡還有水,有陽光,有空地,作坊的場地問題就算是解決了。

    十幾個明顯是官家匠作的人在雲琅提出需要大量木桶,蒸籠,木盒之後,他們鋸木頭的聲響一天都沒有停止過。

    想要打造巨型鐵鍋,現在只有卓氏有這個實力,那個管事去了一趟之後,就臉色鐵青的回來了。

    大鍋的造價不菲……

    這是一樁讓人非常難以理解的事情,卓姬利用了長平的名頭才保住了陽陵邑的鐵器作坊,現在不知道發什麼瘋竟然敢為難起長平侯府來了。

    管事怒氣衝衝的去找主人去了,一副很難纏的樣子,雲琅覺得事情很不妙,卓姬是個傻蛋,平叟決計不是。

    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得罪長平就等於得罪了死神。

    平叟在日落時分來找雲琅喝茶,氣色灰敗,不斷地喝茶卻一句話都不說。

    「既然已經決定翻臉了,你現在就指望你們背後的人能夠幫你們挺住,如果挺不住,或者人家抽身走了,你們想死都沒地方埋。」

    「幫幫我,幫幫卓姬!」

    「我現在也很倒霉,別看當官了,還沒有白身的時候自由。

    人家要砍我,我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人家會說對我執行的是軍法。」

    「丞相!」

    聽到這個名字,雲琅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嗝,然後整整一晚上就一直處在打嗝狀態中。

    「丞相啊!」

    丞相,秩萬石,月俸六萬錢,率以列侯出任。

    偽帝劉徹任命御史大夫公孫弘為丞相,因其無爵,封為平津侯。從此之後,凡平民拜相者必封侯。

    《漢書?百官公卿表》云:「相國、丞相,皆秦官,金印紫綬,掌丞天子助理萬機。

    丞相對百官有選舉、任官、黜陟、刑賞的權力。

    皇帝對丞相禮遇隆重。按照大漢任免丞相的儀式規定,皇帝本人親自出席朝會,在京六百石以上的官員必須到會。

    丞相晉見,皇帝必須在正殿具正式朝服接見。

    丞相奏事畢,辭出,皇帝要起立、送至殿門。

    丞相病重,皇帝要親臨問疾,並遣使送藥。

    丞相死後,屍體從丞相府移私宅,皇帝要親自上門弔祭,並賜棺木、葬地、冥器等。由此可見丞相地位之尊崇了。

    現在的丞相就是廣平侯……薛澤。

    大漢朝的那些風雲人物雲琅多少是有些記憶的,比如田蚡,比如公孫弘,至於薛澤,說實話,他真的沒有半分記憶。

    「你覺得是薛澤厲害,還是衛青加上長平公主厲害?」

    「自然是衛青加上長平公主厲害,只是,長平公主發怒,卓姬與我最多沒了家產,一旦得罪了薛澤,明日就是我們的末日。

    現在這樣做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

    雲琅奇怪的道:「他一個堂堂丞相,看上你們卓氏冶鐵什麼了?」

    「曲轅犁!」

    雲琅驚訝的道:「曲轅犁關你們卓氏什麼事情?要找應該找衛青或者長平才對啊。」

    平叟痛苦的道:「是在我卓氏出產的,丞相認為既然卓氏能造出第一架,就能造出第二架。」

    「那就去造啊,犁頭是你們打造的,廢品還留在你們手裡呢,照著樣子再打造一個不就完了?」

    「長平公主不許!」

    「那麼,長平知道不知道薛澤在打曲轅犁的事情?」

    平叟絕望的道:「我就是剛剛從長平侯府門過來,今天在那裡與卓姬跪在門口一整天,公主不見我們。」

    雲琅不由得笑了出來,看著平叟道:「人家兩個大貴族不願意硬碰硬,所以就只好逼迫你們了是不是?

    其實只要你們死了,這事也就沒了,對不對?」

    平叟慘笑一聲道:「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司馬相如為了當官把曲轅犁的事情說給了薛澤聽,也不會有我卓氏現在的困境。」

    雲琅笑道:「你覺得找我有用嗎?」

    平叟顫抖著雙手捧著茶杯喝了一口茶道:「老夫六神無主……」

    眼看著平叟佝僂著身體跨出門檻,雲琅苦笑一聲道:「我這裡還有一幅圖,圖上的器具名叫耬車,原本是與耕犁配套的播種農具……」

    話剛剛出口,雲琅臉色突變,指著面有愧色的平叟道:「你們做的好絕!」

    雲琅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痛的厲害,眼前無數金星飛舞,這些天被壓下去的不適,一瞬間就全部湧了上來,努力的睜大了眼睛,眼前卻越來越黑。

    他最後聽到的就是醜庸的尖叫聲,丑庸的聲音一向很大,這一次卻聽得不是很清楚。
V123210 發表於 2017-9-30 21:17
    第四十八章夢境與現實

    孤兒院的那棟白色的三層小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如同神殿。

    神殿前面有一棵巨大的柳樹,柳樹的枝葉繁茂,硬是在清朗的天氣裡遮出一片蔭涼。

    雲瑯搖著小磨盤讓它轉的飛快,雲婆婆用大勺子往磨眼裡放泡漲的黃豆,一勺子黃豆下去,石磨周圍就有白色的豆漿流淌出來,最後沿著石磨的凹槽流進石磨下的一個鐵皮桶裡。

    磨豆漿是雲瑯每天要做的工作,誰叫他是所有孩子中年齡最大的那個呢。

    胖嘟嘟的小朵把手指含在嘴裡,痴痴的瞅著鐵皮桶裡的豆漿,怎麼攆都不願意離開。

    她最喜歡喝豆漿了,當然,如果有剩餘的豆漿能做成豆花,她就更加喜歡了。

    只是雲婆婆手裡的笸籮已經空了,裡面並沒有多餘的豆子,也就是說,今天大家只能喝豆漿,卻不能吃到美味的豆花了。

    「婆婆,我想回去修飛機。」雲瑯把最後一點豆子磨完之後就急不可耐的對婆婆道。

    雲婆婆的眼珠有些渾濁,不如以前那麼清澈,這是白內障的前兆,不過,雲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依舊不敢直視婆婆的眼睛。

    「行啊,累了就換一種活法,沒必要總是繃的緊緊的,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不會跟女人打交道,這都是命啊。」

    「婆婆,不是我不好,主要是滿世界都是王八蛋,你的小瑯被人坑的很慘。」

    雲婆婆笑了,只是牙床上缺少了兩顆牙齒,讓她的笑容顯得有些滑稽。

    「你呀,如果肯心黑一點,就不會被人家坑了,孩子,你是孤兒院裡最聰明的孩子。」

    「您也笑話我,我比小朵兒他們聰明我知道,因為現在除了我之外,別的弟弟妹妹都有殘疾,我跟他們唯一的區別就是我不會尿褲子。」

    「胡說!」雲婆婆探出濕漉漉的手在雲瑯腦門上寵溺的拍了一巴掌。

    「都是婆婆沒本事啊,你本來有更加遠大的前程,卻因為我這個老婆子跟一群傻子弟弟妹妹,就近選了一個什麼狗屁學校啊,出來之後最好的前程就是修飛機,唉……說了你也不聽。」

    雲瑯掏出手帕把靠在他腿上的小朵兒嘴角的口水擦乾淨,然後笑道:「修飛機沒什麼不好啊,至少薪水高,一個月能多買不少黃豆呢。」

    「屁話!你選擇修飛機只能給我們多買點黃豆,如果你能有更大的出息,豈不是可以給孩子們買花生,磨花生奶喝?

    如果能再出息一些,不就能把這座小樓給推倒重建一座?

    如果有大出息,婆婆還想去梵蒂岡朝聖呢。」

    「去啊,我不是剛剛給了您二十萬嗎?去意大利足夠了。」

    「混賬,那是你貪污來的錢,怎麼能用這錢去朝聖?用在孩子們的身上,還能化解你的罪孽,放在上帝的面前,只會讓地獄之門打開。」

    「哈哈哈,婆婆,我 覺得我更喜歡地獄一些……」

    雲婆婆凝重的看著雲瑯,沉重的道:「這是褻瀆!」

    「我覺得用地獄的手段解決問題更容易一些……婆婆你要去哪?」

    雲婆婆轉身走了,她走到哪裡,她的身後就變成了黑暗,走到哪裡,那裡的光明就會崩塌……

    雲瑯驚恐的抱緊了小朵兒,小朵兒小小的身體卻如沙子一般從他的懷裡散碎,最後流的涓滴不剩。

    「婆婆——」雲瑯撕心裂肺的大吼一聲,翻身坐起。

    冷汗濕透了重衣,額頭的汗水小溪一般涔涔的往下流淌,雙目恐懼的盯著面前的磚牆,身體抖動的如同秋日的落葉。

    「小郎,您怎麼了,您別嚇我……」醜庸驚恐的聲音把雲瑯從無邊的恐懼中拖拽了回來。

    他的眼珠子重新恢復了靈動,低聲道:「給我煮一碗薑湯,多放薑,三碗水煎成一碗,再給我多準備一些涼開水,涼開水裡加一點鹽,讓我再睡一覺,身體就會恢復。」

    醜庸慌亂的出去了,雲瑯就看到了騎坐在窗櫺上孤獨的喝著酒的霍去病。

    「我小的時候疾病纏身,非常的麻煩,我母親就給我起了去病這個名字,可能真的起作用了,從那以後我就很少生病。愉快的活到了現在。」

    霍去病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似乎還有一點冰冷,他所謂的愉快,絕對不像他描述的那麼讓人歡喜。

    「沒那麼愉快吧?」

    「去你妹的,私生子能他娘的愉快到那裡去?」霍去病學說別人語言的天賦非常的強大。

    雲瑯笑了,指指霍去病,再指指自己道:「差不多啊,我一直很奇怪,像你我這麼優秀的人,為什麼我們的父母好像都不太喜歡我們。」

    霍去病在確定雲瑯不是在笑話他之後,點點頭道:「衛伉今天早上還說我是野種來著。」

    「我不是挑事啊,要是我絕對不會忍的。」

    「我沒忍啊,我把他的肋骨打斷了一根,看在我舅舅的份上,我要他記住,以後再敢說我一句,我就打斷他一根肋骨,聽仵作說人有二十四根肋骨,所以,他還有罵我二十三次的機會。」

    「你舅舅怎麼說?」

    「什麼話都沒說,他一般不管這些小事情的,只要別打死打殘。」

    「我能動手揍他嗎?」

    「為何?」

    「因為你舅母正在坑我。」

    「那你就揍錯人了,你該去揍平陽侯曹襄,那才是我舅母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那人好揍不?」

    霍去病嘆口氣道:「不好揍,主要是因為這傢伙病的海枯石爛的,估計你一拳頭就能活活打死他,死掉一個關內侯,還是曹參的後人,不抵命實在是說不過去。」

    「那就算了,給一個死人抵命一點都沒意思。」

    「那個耬車給了吧,我們他娘的實在是太小了,狗屁的能力都沒有,看以後吧。」

    「可以,請長平公主幫我在上林苑驪山下,渭水邊要一塊地,我打算在那裡實驗新農具,當然,實驗完畢之後,那塊地應該屬於我私人。」

    「多大?」

    「不超過三千畝,少了無法試驗出效果。」

    「理由?」

    「這個就需要你舅母自己去找了,我只要去那裡劃地就好。」

    「為什麼一定是上林苑?」

    「我一無所有,只敢跟陛 要他的地,也只有陛下在滿意新農具之後才會心甘情願的給我土地,且沒有後顧之憂。

    如果不小心要了別人的地,我擔心性命不保。」

    霍去病冰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拍拍雲瑯的肩膀道:「好主意,等我獲得了軍功,我們一起在上林苑裡置辦莊園,驪山腳下,渭水邊上,確實是一塊好地方。」

    「順便告訴你舅母,豆腐作坊的工藝,器具我已經弄好了,只要按圖索驥就沒有問題。

    至於合股就算了,請你舅母折算成銀錢給我,我想要去種地。

    秋日草木枯黃之後,正好放火燒山,灰燼可以肥地,只要趕在上凍之前把土地翻好,明年開春就不會耽誤農事。」

    霍去病笑的咕咕的如同貓頭鷹,用力的拍打著雲瑯的肩膀道:「早就告訴你不要過於展露鋒芒,滿陽陵邑裡基本上沒好人,你拿出來的好東西越多,惦記你的人就越多。

    這一次是那個司馬相如拿你的元朔犁向薛澤邀功,薛澤在聽說這事是我舅母在操辦,立刻就打了退堂鼓,然後,哈哈哈,然後你就被人家裝坑裡了。

    我以為你起碼會置之不理,或者見死不救,最好的結果就是你能向我舅母哭訴哀告,沒想到你居然入彀了,這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之外了。

    別說我,就是事情的始作俑者我舅母也愣住了,她只是想試試你人品,結果……哈哈哈,她現在尷尬的都不知道怎麼見你。」

    「少替你舅母說話,皇家人天生就是陰謀家,整天一步三計的算計人,她才不會有內疚這種感覺,意外可能是真的,至於尷尬,還是算了吧。」

    霍去病笑道:「不過啊,我舅母對 我說「你可以為友」,這句話出自我舅母之口,算是對你人品的最高褒獎了。」

    霍去病這一次離開的時候沒有跳窗戶,雖然還是有翻牆的壞毛病,卻用了梯子。

    他剛走,梁翁全家以及醜庸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圍在雲瑯身邊像是在哭屍體。

    「城裡不好待,等我病好之後我們就去城外種地去,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

    梁翁連連點頭道:「種地好,種地好,關上大門就是自己的天地,好人經不起外面這些人的折騰。

    老奴還想伺候小郎長大,成親,開枝散葉呢。」

    只有醜庸噘著嘴道:「我們幾個也種不了多少地啊。」

    雲瑯笑道:「你看我的樣子像是能趕著耕牛種地的人嗎?」

    梁翁嘿嘿笑道:「傻大女,小郎自然能找到種地的人。」

    醜庸這才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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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劉徹的大嘴巴

    耬車,是一種播種工具,就是因為有了這種農具的出現,田野裡的麥子,高粱,穀子,糜子一類的作物才會形成整齊的行列。

    排成行列而不是一大片種植的最大好處就是可以通風,這對作物生長極為有利。

    樓車的出現,對於減輕農人耕作強度,以及提高作物的產量都有著非常積極的作用。

    為了把這一段話寫在簡牘上,雲瑯用了七八斤簡牘,如果算上先前樓車的構成以及製作方式,使用的簡牘足足有五十斤。

    「因何會寫的如此繁瑣?」

    「工藝流程不敢刪減,只求最詳。」

    「你家門外的那一箱金子你真的不收?」

    「為什麼不收?當然收!還有那一箱子茶餅也不會放過。」

    「卓氏的賠禮非常有誠意啊。」

    「都是小人物,也都是傀儡,有什麼好生氣的,只是從今後,只在金錢上有往來就可以了,至於人情,已經被他們消耗光了。」

    東西被醜庸跟梁翁費力的抬上二樓,人卻沒讓進來。

    霍去病打開箱子,驚訝的吼叫道:「你家的金子為何成色如此之好?」

    說著話還往自己懷裡揣了兩個金錠。

    「知道是我家的你還往自己懷裡揣?

    如果你舅母肯讓我把她家的金子全部重新冶煉一番,兩成的火耗,就能把金子全部變成這個模樣。」

    霍去病計算了一下,然後疑惑的道:「這樣一來我舅母沒有什麼損失,你也沒有什麼好處啊,你為何如此熱衷?」

    雲瑯看著箱子裡的黃金迷醉的道:「我就是喜歡黃金金燦燦的模樣,這才是財富的本來面目,灰不拉幾的東西怎麼能表現出黃金的價值?」

    霍去病舉著兩錠黃金仔細的在太陽底下研究,被雲瑯一把奪過來丟進箱子。然後一屁股坐在箱子上,他覺得再讓霍去病研究下去,他的金子還會減少。

    「我舅母進宮去了,成不成的等到她回來就知道了,當今陛下的心思很難猜,沒人知道他想些什麼。

    很多自以為瞭解陛下的人,現在快死光了。田蚡的大兒子昨天也倒霉了,武安侯的爵位被革除了,陛下似乎正在有計畫的清除關內侯爵。」

    「所以說要上林苑的土地有難度?」

    「這就要看陛下對耬車跟你以前進獻的元朔犁有多重視了。」

    雲瑯心裡很著急,他很擔心太宰的老毛病會復發,這一次出來的時間太長了。

    然而,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被動的等待,這種命運被人家決定的感覺,雲瑯已經很習慣了,就目前而言,他還沒有打破樊籠的能力。

    中午的時候身體依舊虛弱的雲瑯勉強喝了一碗粥就躺下休息了。

    霍去病則回到長平侯府幫雲瑯打聽消息,他一直不明白雲瑯為什麼一定要把家安在上林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只好聽之任之。

    雲瑯躺在床上,腦袋裡卻如同開水沸騰一般,將來到陽陵邑之後自己的行為過濾了一遍。

    基本上沒有大的漏洞,除了那個喜歡研究豆腐的王八蛋淮南王害他遭受了池魚之災以外,沒有什麼太出乎他預料之外的事情。

    蔡地雲氏,只是史冊上一段話,雲瑯以前研究自己姓氏的時候看過,他甚至記不清楚那段話說的那個時代。

    長平的調查有了一個明確的結論,那就是查無此人。

    這具青澀的身體,給了他極大的方便,如果不是因為年紀的緣故,他相信,以長平的謹慎,他一定會繼續深挖下去的。

    長平坐在回家的馬車上也在思量雲瑯的問題。

    這個少年給了長平太多的驚喜與驚訝,有時候讓長平覺得這個少年人就不該屬於這個世界。

    他的談吐,行為,禮儀,學識全部證明,他不是一個平民子弟。

    想要調教出這樣一個懂百工,通曉四藝的人首先就應該擁有一個博學的老師。

    然而,蔡地卻因為中山國之亂,已經成了斷壁殘垣,不論有沒有雲氏的存在,終不可考……

    不論是新式冶鐵法,新式記賬法,還是曲轅犁,亦或馬上就要出世的耬車,這些新的事物給了大漢極大的幫助,所有的物事都找不到出處,讓雲瑯的身份籠罩在一團迷霧中。

    長平知道,自從大漢統治世界之後,這片國土上的名山大川中,還隱藏著無數的隱士。

    這中間或許就有雲瑯的老師。

    在大漢沒人敢輕視這些無名隱士,當年商山四皓出山,一舉奠定了高祖太子劉盈的皇儲之位,這讓大漢皇室記憶深刻。

    長平已經不再懷疑雲瑯是淮南王的人,只要看看他敬獻的這些東西,再說他是淮南王的人就是一個大笑話了。

    如果淮南王手上有了元朔犁跟耬車,他早就名滿天下,被百姓視作賢王。

    皇帝對絹帛上的耬車視若珍寶,大匠作親自領命按照圖紙製作耬車,並且將元朔犁與耬車視為皇國最高機密,直到施行天下之後才會解開。

    雲瑯要求的上林苑土地,皇帝一口回絕,直到長平再三解說有必要在皇家禁苑裡面建立一座司農寺農莊,皇帝才勉為其難的答應,在驪山腳下,渭水之濱劃出一塊三千畝的土地,專供研究培植張騫得自西域的那些良種。

    「兩千萬錢!這就是這三十頃荒地的價格!」長平看了面前這個臉色蒼白的少年良久,才緩緩說出了皇帝的原話。

    「這麼說,農莊不但要為朝廷免費培植新莊稼新作物,還要用關中良田價格的十倍來購買這一片荒地,公主,這是陛下的另一種拒絕方式嗎?」

    長平公主點點頭道:「應該是,這還是陛下看在你已經是羽林郎的份上給的恩賜。

    當然,這價格是陛下隨口說的,陛下說完之後自己都笑了。

    但是啊,君無戲言,假如你真的拿出兩千萬錢,這塊地就是你的,且無人敢動你的土地分毫,即便是我漢家皇族也不能。」

    雲瑯忽然笑了,蒼白的臉上浮起兩坨紅暈,這讓這個少年在這一刻美的不可方物。

    他的兩隻拳頭握的緊緊的,青筋暴露,微微有些顫抖,只是臉上的笑容依舊和善。

    「就憑陛下開了口,這三十頃地就值兩千萬錢,再加上長久兩字,這塊地我買了!」

    雲瑯的拳頭還是重重的敲在案几上,只是表情變得有些猙獰!

    雲瑯的表情變化全部落在長平的眼中,她端起擂茶啜飲了一口笑道:「你得先有兩千萬錢!」

    「我只有大概兩百萬錢!」

    「不錯啊,十來歲的少年一口氣拿出兩百萬錢的可不多。

    剩餘的一千八百萬錢你打算怎麼辦?」

    雲瑯撓撓腦袋尷尬的瞅著長平道:「能不能先欠著?」

    「哈哈哈哈……」

    長平笑的花枝亂顫,胡亂用手指指著雲瑯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欠陛下錢的人你算是我國朝自開國以來的第一個。」

    雲瑯笑道:「這沒有什麼可笑的,只要運作得當,兩千萬錢沒有您想的那麼多。

    國朝為籌措軍資鬻爵的時候兩千萬錢只不過是民爵樂卿的價格,不算多。(漢武帝有鬻爵的習慣,價格奇高。)」

    長平笑道:「鬻爵是國朝大政,豈能與土地相提並論?你先想想怎麼弄到一千八萬錢吧!」

    「真的不能欠錢?」

    「真不行!」

    「既然如此耬車沒有賞賜嗎?」

    「有,所有財物本宮為你換成錢財,大約一百萬錢。

    如果你還有耬車一類的東西要賣,可以直接找本宮,總會給你一個好價錢。

    時間不急,陛下既然已經許諾了,只要你有兩千萬錢,就能立即找上林署劃地。」

    長平走的跟上次一樣愉快,沒有半點尷尬或者要幫助雲瑯的意思,跟霍去病說的 完全不同。

    雲瑯嘆了口氣,皇家就是皇家,不把一個人的價值榨乾,是不會鬆開魚餌的。

    「陛下發話了,你現在就算是想不買也不成了。」霍去病帶來了一個不算大的箱子,裡面放著十幾個顏色各異的金錠,這是他全部的身家,其中祈福的金葫蘆就有七八個,估計這是他每年收到的生日禮物。

    「在大漢最賺錢的買賣是什麼?」雲瑯將小箱子還給了霍去病,他很缺錢,但是啊,缺的是兩千萬錢,不是霍去病手裡的幾十萬錢。

    「東海有魚鹽之利,本一而利十。」

    雲瑯搖頭道:「算不得,區區十倍利,就要冒著違反國法被殺頭的危險,我們不干。」

    「朔方牛羊滿坑滿谷,匈奴不知買賣,常常以一柄鐵刀就能換取良馬兩匹,只需千里路途,就能有百倍之利。」

    雲瑯搖頭道:「匈奴喜怒無常,這樣的生意做起來,被匈奴人搶劫殺掉的可能性也比做生意成功的可能性高一百倍,不可取。」

    「聽說有人去玄菟郡捕奴,如果有遇到顏色周正的扶餘奴,經常獲利千倍,萬倍。」

    雲瑯已經不指望霍去病能給出一個好的答案了,原來,捕捉高句麗人為奴,從高句麗這個國家還沒有建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難道還有更加賺錢的法子?」霍去病很不服氣,他在軍中也算是見多識廣,這些法子都是聽校尉們閒談的時候說起的,被雲瑯鄙視,讓他很不舒服。

    「其實我有一個能在最短時間中賺大錢的法子,就怕這事開始之後,就再也收攏不住了,我們如果幹了,遺臭萬年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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