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良心,是賺錢的毒藥
雲瑯才把如何買彩票的事情跟霍去病說了,這個非常具有正義感的少年就把雲瑯按在地上,掐著他的脖子要他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事忘掉。
「誘之以利,驅百姓不勞而獲之心聚斂錢財,堪稱喪心病狂!流毒天下!」
這就是霍去病對賣彩票這事的看法。
「你看不習慣,你信不,我要是給陛下出這樣的主意,他說不定就會把那塊地白送我,要知道,我給他提供了一條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的好辦法。
不用官家出面,找一個豪商出頭,官家最多做一下保證,一年弄幾億錢不算什麼。」
「不行,你要是缺錢,我們一起想辦法,這法子絕對不能用,用了就成千古佞臣了,我們將來還要建功立業彪炳史冊,不能因為這件事就壞了名聲。」
霍去病的態度非常的堅決,可見這傢伙也是一個心理不夠強大的廢物。
想了好一陣子,雲瑯不得不承認自己也他娘的是一個沒用的廢物,因為他也不敢把這法子在這個經濟全靠農耕的世界裡傳播出去。
會死人的……絕對會死人的,可能會死好多人……
「以後這種變態的法子不能想。」
「我剛剛還在想著把這個法子賣給你舅母呢!」
「她也不會同意的,我舅舅家的錢很多,我舅母的錢更多,他們不會用這個法子斂財的。」
「我說賣給她的意思是——她如果不給我錢,我就把這法子賣給卓姬這些商人!」
「你這是要挾!」
「對啊,你看看我這些天過的有多苦就知道我被你舅母要挾的有多可憐了。
只許她要挾我,不許我要挾她,沒這個道理吧?」
霍去病捂著耳朵大聲道:「換個法子,換個法子,你再想想,了不起我們一起上陣撈軍功,軍功還是很值錢的。」
雲瑯苦笑一聲,攤開腿坐在木地板上,傷心的捧起一碗高粱飯慢慢的吃,紅高粱米飯吃起來剌嗓子,配菜也只有葵和豆類的葉子,不但味道苦澀,還需要嚼很長時間才能吞下去,兩片臘肉被切的如同紙一樣薄,幾乎是透明的,舌頭舔一下就化了。
這在後世,估計金貴一點的豬都不願意吃。
自從雲瑯站在二樓大吼——我怎麼這麼窮啊,梁翁,醜庸兩個就再也不準備好吃的飯食了,雲瑯還有高粱米吃,他們四個人吃的全是加了黑豆的糜子飯。
梁翁非常樸素的認為,小郎之所以喊窮,純粹是因為大家把小郎吃窮了。
家裡的錢財是用來買地的,這一點全家都知道,勒緊褲腰帶買地是他們心中再正確不過的行為了。
只要有了自家的地,以後永遠都不會餓肚子。
為了將來的富足,他們心甘情願現在吃苦。
霍去病對這樣的飯食似乎很適應,一大碗高粱米吃乾淨之後,又把那些粗糙的綠菜塞嘴裡三兩下吞嚥下去之後笑道:「還是比軍中的飯食可口。」
雲瑯吞下最後高粱米,放下碗筷瞅著碗裡的剩下的幾粒米,若有所思的道:「如果我製作出一種新式軍糧,你舅舅願不願意出錢購買?」
「不用,將士出征,一伍攜炒熟的粟米一百五十斤,肉乾三斤,醬菜三斤,可供一月所食。」
「騎兵呢?「
「倍之!」
「這能吃飽?」
「山野有飛禽走獸可供獵取。山澗有野草木芽可供撿拾。」
「你們是野炊還是去打仗?」
「自然是作戰!好了,你就不要打軍伍的主意了,軍中所有,皆有成例,不得改動分毫。」
雲瑯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瞅著窗外的夕陽道:
「還是賣彩票來錢快,在這世上,只要想當好人,就一定會委屈自己,忍受磨難只為求一個心安。
那些壞事做盡的人卻個個活的龍精虎猛,快活無邊的,真是羨慕啊!」
霍去病小聲道:「其實沒必要這麼著急的,我舅母其實正在為你想辦法呢。
昨日舅母回府的時候對我舅舅說,你是一個長著七竅玲瓏心的大才,心思之巧世所罕見。
雖然放之朝野會是國家的蠹蟲,放之鄉野一定是百姓的禍患,卻一定要供養起來,一旦國朝需要,就能解決大問題。
所以啊,你耐心等待就是了,舅母遲早會解決這事,甚至不用你花錢。「
雲瑯堅 的搖頭道:「即便是你舅舅舅母幫著我把地拿回來了,我以後一定會還錢,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貴的就是不要錢的東西。」
「我舅母都誇你是國士了,你還要怎樣?」
「算了,不跟你說了,國士一般都是死後才被稱為國士的,活著的沒人才,只有劈柴。」
霍去病雖然聰慧,到底還是年幼,弄不明白雲瑯話裡的意思,見雲瑯聽不進去自己的話,就打算離開,他沒有求這人聽他說話的習慣。
雲瑯一把拉住霍去病道:「幫我弄匹好馬,我最近要出一趟門。」
「去哪?」
「去天上!」
「滾!」
霍去病罵的很厲害,第二天的時候,還是騎來了一匹灰不溜秋的母馬。
「這匹馬溫順。」
雲瑯騎上這匹馬,在城裡溜躂了一圈之後,終於確定,霍去病說的是實話,這匹馬確實很溫順,根本就不會跑,即便是拿鞭子抽也不跑,只會走!
「小郎,這是一匹專門供婦人女子騎的游春馬,從小就被繩子綁住四隻蹄子,只能慢慢走,跑快了就會摔跤,慢慢的,它就不會跑了。」
梁翁愛惜的洗刷著家裡的第一匹馬。
醜庸跟小蟲聽說這是一匹給女人騎的馬之後,就不願意走開,站在一邊躍躍欲試的準備騎馬。
雲瑯回到房間準備回驪山的東西,山裡缺少的東西都被他裝在一個很大的包袱裡面,到時候只要綁在馬背上就能走。
其實沒有什麼好準備的,山裡的物資可能還比陽陵邑豐富一些。
一些膏藥,點心,水酒,調料,被捶的很軟的麻布,兩件深衣,兩頂帽子,被雲瑯裝在背包裡,還有一些小米跟大米,就只好掛在馬脖子兩側。
家裡的黃金在雲瑯的再三要求下被霍去病拿去給了長平,就算是定錢。
收拾好了之後,雲瑯就坐在露台上,瞅著醜庸跟小蟲輪換著在院子裡騎馬。
她們真的很開心,銀鈴一般的笑聲充滿了小院子,讓這座有些清幽的院落多少有了一些生氣。
「小郎明日要走?」梁翁上了樓,坐在雲瑯對面小聲問道。
「嗯,明天進上林苑,去看看我們的莊園該選在那裡才合適。」
「是啊,是要好好看看,家裡一大筆錢買地,雖說是在置辦傢俬,花用的太狠了,老奴擔心會傷了家裡的元氣。」
雲瑯笑笑,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包袱遞給梁翁道:「這裡有一錠金子,兩錠好銀,你收好了,就作為家裡這段時間的花用,至於銅錢,全在樓上的小箱子裡,鑰匙在醜庸那裡。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輕易不要出門,就在家裡按照我留下的圖樣翻修我的房間,霍去病會時常過來,如果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告訴霍去病,他自然就會幫你們出面。」
梁翁接過小包袱,當著雲瑯的面打開,確認裡面的金錢與主人說的一致,就收進懷裡,躬身道:「小郎儘管放心,老奴等一定緊守家院,等小郎回來。」
雲瑯笑著點點頭就重新把目光放在一驚一乍的醜庸身上。
直到這時候,雲瑯才覺得醜庸跟小蟲都很小,她們還只是孩子。
這個時代的糧食是自然成熟的,至於人,卻是被生生的催熟了。
女子十二三歲落紅之後就可以嫁人了,男子十三四歲就可以擁有妻妾。
小小的丈夫拖著小小的妻子滿街亂逛的場面數不勝數。
看著他們一個個用成年人的口氣說話,辦事,雲瑯就非常的想笑。
然而,他們卻是認真的,非常的認真,因為,這就是他們的生活,他們的命運。
雲瑯是一隻在畫面外面飛動的蝴蝶,他不屬於這張圖畫,不論他怎麼煽動翅膀,畫裡面人,鳥,魚,蟲的生活似乎都不受干擾。
這讓他有一種極為深奧的自豪感,就像一個隱士走出困居多年的山洞,看著芸芸眾生,如同神祇一般的俯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