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6 15:18:0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7 404071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00
第60章 鬼靈柩

    季寥道:「沒有。」

    燕七見季寥平平淡淡回他,心裡有些拿不準,他又向顧葳蕤問道:「顧小姐是跟季公子一起回山莊的麼?」

    顧葳蕤笑道:「是,而且我在路上也沒瞧見什麼不對勁的事。」

    她明眸燦然,絕無半分心虛隱瞞的情狀。

    燕七心想季寥可能說謊,但顧小姐大家閨秀,決計裝不出這般坦誠模樣,心下已經信了七分,他道:「多謝公子和小姐如實相告,燕七慚愧,還有一件事想請莊主幫忙。」

    季山一笑,說道:「燕總捕儘管吩咐。」

    燕七道:「希望老莊主能幫我查查最近滄州府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沒,如果有關於案子的線索,還請你第一時間傳信給府衙。」

    季山道:「這事好說,我讓下面的人留意一下。燕總捕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個飯?」

    燕七面露歉意道:「知府大人催得緊,我不敢怠慢,還得去其他地方查案,就不叨擾莊主了。」

    季山溫言和色道:「那好,我派人送你下山。」

    燕七抱拳道:「不必煩勞莊主,某自去便是。」

    目送燕七離開後,季山才道:「寥兒,你是不是瞞了他一些事。」

    季寥對季山亦同樣面色平靜地回道:「沒有。」

    他覺得那種東西,還是不要叫季山知道為妙,免得他也跟著疑神疑鬼。

    季山盯著季寥看了好久,季寥安之若素,無半分不適。

    「算了,你不想告訴我一定有你的理由。」頓了頓,季山又向顧葳蕤道:「葳蕤可喜歡給你準備的小院?」

    顧葳蕤嫣然道:「很喜歡,就是院裡剛才來了個外人,跟季寥打了一場,現在怕是需要叔叔派人去收拾一下。」

    季山奇道:「怎麼回事。」

    季寥便將畢宿五的事刪繁就簡地說了一遍。

    季山道:「原來如此,先叫人去打掃一遍,過幾天再種些花草,只是要委屈葳蕤一下。」

    顧葳蕤微笑道:「不妨事。」

    季山又道:「等會用過飯,咱們去見見那個畢宿五。」

    季寥沉吟一下,說道:「好。」

    他知道季山還是起了疑惑,想從畢宿五那裡瞭解更多的事。可他實在不想浪費太多心力在隱瞞季山上,季山能知道多少,就知道多少吧。

    這是季寥骨子裡恬淡隨性的一面,若是換做身體原主,總會想盡辦法瞞過。

    於現在的季寥而言,他是無意在外面經營出完美無瑕的形象,且隨著力量增長,他行事又有了些從心所欲的味道。

    顧葳蕤本想阻止季山的好奇,見季寥毫無動作,便也放棄了。

    她會在季寥面前耍小性子,但不會替季寥自作主張。

    …………

    卓青和畢宿五被裝入棺材裡,卻沒有立即死去。只是棺材裡陰森森的,卻無半點新鮮空氣,還很潮濕,卓青一下子就變得十分難受,鼻子嘴巴張開呼吸,都沒有半分用處。

    畢宿五用腹語發出聲音,說道:「真是晦氣,遇到了鬼靈柩。」

    卓青忙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畢宿五道:「這是一件邪物,乃是將生魂釘在用千年陰沉木打造的棺材裡,如此一來,放在早已備好的陰煞墓穴裡放置,挨過了春雷雷,才能成為鬼靈柩。」

    「嘿嘿,你小子恐怕還不知道什麼是生魂,生魂便是從活人體內抽出來的魂念,這可比什麼挖腦抽心還要殘酷,畢竟挖腦抽心後,人便是了,運道好來世還能投生做人,而活人被抽出魂念後,多是用來當施展邪法的材料,如現在這口鬼靈柩,當初的被釘進去的生魂就只能被困在裡面,休想解脫。」畢宿五冷嘿嘿道。

    卓青因為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臉色漲得通紅,可還是問道:「你知道這麼多,清楚怎麼出去麼?」

    「出去?要是我沒被點中穴道還可以試試,就憑你的功夫,還是等死吧。」畢宿五淡淡道。

    卓青急道:「我幫你解穴?」

    畢宿五道:「別白費心思,你家公子功力高深,他點的穴,除非你練成了蟄龍功,否則解不開的,何況人生在世,都逃不過一死,你怕什麼。」

    他是魔教出身,平日裡殺的人成百上千,早有橫死的覺悟,之前季寥沒殺他,他便當撿了一條命,所以此時被困在鬼靈柩裡,並無太多恐懼。

    卓青道:「你說的倒是輕巧,若能活著,誰不想活著,都怪你個烏鴉嘴,說什麼棺材,這下可好。」

    畢宿五不屑道:「你不說我還忘了,練了蟄龍功,本就是九死一生,你現在不死,過幾年你功力深厚了,還是得死,難道傳你功法的人沒告訴你?」

    卓青心下更生疑惑,想到反正憋在棺材裡,只有畢宿五能跟他說話,有什麼便趁現在問,免得後面想問都沒機會,他道:「我師父可沒跟我說過,而且這武功忒難練,要不是他逼著我,我可不想練。」

    畢宿五道:「蟄便是那些龍蛇蟲蟻藏在洞穴裡潛伏不動的意思,其實這算是一種假死狀態,一旦春雷響起,那些龍蛇蟲蟻便會驚醒,從而復甦生機。但人練了這功法,便有一道生死之劫,來替代大自然的春雷。至於那生死之劫到底是什麼,我沒練過,卻是不清楚,反正十個裡有九個便是死在這一關上。」

    卓青道:「那我不練這功,是不是便沒事了。」

    畢宿五道:「蟄是那些龍蛇蟲蟻的本能,你練了此功,也如本能一般,縱使不主動練,功夫也會自然加深,等到你三四十歲,還是得經歷這一關,屆時你血氣還不如少年時健旺,恐怕更難挨過那生死之劫。」

    「既然這樣,我師父傳我功法就是想害我?」卓青喃喃道。

    「未必是這樣,畢竟此功是武林奇功,如非資質出眾,入門都是入不了的。你既然能練成此功,想來天資不錯,你師父肯定也是希望你能練成。」畢宿五許是跟卓青說了會話,排遣了一點寂寞,居然安慰了下他。

    卓青卻已經喪氣,他知道自己斤兩,若真遇到蟄龍功的生死難關,怕是過不得的。

    就在這時候,棺材蓋突然又打開。

    卓青看到一線光明,想要奮力躍出,結果一團硬邦邦的東西直接砸下來,那東西像是硬石頭,砸到他頭頂,登時眼冒金星。

    咔嚓一聲,棺材又閉住。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05
第61章 神秘少女

    畢宿五躺在棺材上,雖然不能動,可他目力極佳,看清楚了砸進來的東西,正是他盜取的那塊硯台。

    他心裡奇怪,這鬼靈柩是來找硯台的。

    原來那硯台和鬼靈柩同在一片不見天日的墓穴裡,確切說,鬼靈柩本就是有人為守護硯台而製造的邪物。

    那硯台裡面藏有一個大秘密,東宮方面費盡周折,才從製作硯台的鄭大師後人那裡,查到硯台的下落。他們損失了許多人手後,終於掘開墓穴裡找出硯台。那時也是東宮的人運氣好,因為鬼靈柩不久前挨過春雷,陷入沉眠,直到東宮之人將硯台取走,鬼靈柩才甦醒。

    東宮的人得到硯台後,便連忙將此物往京城運,可惜到了西江一片,卻被魔教的人偵查到,引來畢宿五,此人將硯台神不知鬼不覺偷出。

    其實在他出手之前,鬼靈柩便盯上了那艘船,結果中間鬼靈柩被人糾纏住,便還沒來得及下手。

    鬼靈柩當時只記得商船沿江而上,可不知畢宿五將硯台先一步帶走,而且畢宿五走的卻是陸路。鬼靈柩擺脫糾纏後,先是沿水路去尋了商船,在昨天夜裡將商船追到,結果將一船的人害了,都沒找到硯台。後面鬼靈柩又順江而下,結果被季寥無意間傷到。

    這種邪祟十分記仇,便暗自遠遠綴著季寥,想要伺機報復。後面潛行上岸,跟到四季山莊,又發現硯台的氣息,鬼靈柩便想去拿回硯台,結果路上就遇見畢宿五。

    因為畢宿五之前將硯台貼身帶過一段時間,故而身上那硯台的氣息還很濃,鬼靈柩沒有分辨,先將他和卓青一併吞進去,結果沒有發現硯台,便又往季山藏硯台的地方去。

    季山藏硯台的地方雖然隱秘,可是鬼靈柩憑藉的是硯台氣息尋找,故而還是被它輕易尋到。

    卓青和畢宿五說話間,那鬼靈柩剛好尋到硯台,東西正好砸下來。

    畢宿五哪裡知道這麼多曲折,但也猜出這鬼靈柩必定是為了硯台,否則它不會將此物吞進來。

    「還好現在是白天,要是晚上,鬼靈柩陰氣更盛,怕是不出一刻,我都支撐不住。」畢宿五到底懂一些鬼門道,知道自己要是能在日落前衝開穴道,施展秘法,還是有機會掀開棺材蓋,否則到了晚上,鬼靈柩邪氣大盛,便必死無疑。

    饒是如此,現在他也沒有多少生還的把握,才會跟卓青聊天,因此事實上他也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卓青被硯台一砸,本來就氣息短促,現在更是一口氣提不上來,人變得昏昏沉沉,意識開始模糊。畢宿五見卓青樣子,也知他過一會怕是就得被憋死。

    畢宿五再不多話,他內功深湛,縱使鬼靈柩裡沒有新鮮空氣,依舊能挨住半個時辰以上,若是施展龜息大法還能堅持更久,但這樣毫無意義。

    因為龜息大法後,他便不可能衝擊被封閉的穴道。

    本來就算卓青沒有被硯台砸中,他也要準備全力衝刺被封堵的穴道,現在更是毫無顧慮,一心一意開始自行解穴。

    現在太陽還未落山,今天又是個大晴天,鬼靈柩白日裡行動本就威力大減,剛才在四季山莊潛行更耗費許多力量,因此硯台一得手,就在山莊附近尋了個陰涼處,慢慢潛進泥土裡,只等待黑夜來臨。

    卓青昏昏沉沉之際,體內蟄龍功內勁依舊在運轉。他現在呼吸急促,蟄龍功的氣息也亂起來。由於內功本就是脫離不了「吐故納新」的範疇,因此久而久之,沒有新氣進來,卓青體內的氣息盡數轉為濁氣。

    這濁氣在他體內亂撞,沒有新氣接引,竟然宣洩不出來,氣沉丹田下,他體內那股濁氣越來越強,腹部竟越來越鼓脹。另一邊畢宿五全神貫注衝刺穴道,竟也一點都不知。

    …………

    另一邊季山本來打算和季寥他們一起去用飯,結果很快有下人前來通知,說他書房進了賊。

    季山和季寥他們連忙趕去,只看見書房亂糟糟的,一個大洞破開,那裡通著一個密室,正是季山藏硯台的地方。

    進去一看,硯台果然消失。

    季寥卻在空氣感受到一股濕潤的水汽,還有那熟悉的陰氣。心下便有所猜測。他又讓人去叫卓青,問問畢宿五是否被關押好,結果卓青也消失不見。他循著顧葳蕤小院往囚室的路追去,結果又在路上發現了一攤將要干的水跡,以及淡淡留存的陰氣。

    他沒有急著去通知季山,仔細感應陰氣,漸漸發現一點線索,他繞著山莊迅速飛馳一圈,最終鎖定一個方向,身如魅影,去了山莊背後。

    此處松坡冷淡,竹徑通幽,便是炎炎夏日,亦是四季山莊附近最陰涼的地方。季寥人在竹林遊走,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漸漸地靠近了鬼靈柩藏身之處。

    突然間他止住腳步,「望」左邊高高的翠竹。

    那裡有一個青衫綠袖的少女正一隻手握著竹節,半立空中。她不施粉黛,素臉卻潔白晶瑩,脖子上偶有青色的筋絡,亦如碧玉一般無暇。露出半截手臂,彷彿堆雪。

    季寥雖然看不見,卻又生出一股當初見到蘇小小時的古怪感覺。

    這次他卻什麼都沒看見,只知道那裡確實有個人。

    青衫綠袖的少女蹙眉看向季寥,聲音清脆地遞下來,說道:「你先別過去,等太陽將鬼靈柩力量再耗一些,否則讓它跑了,將為禍不淺。」

    季寥心中一動,問道:「鬼靈柩,便是一口棺材麼。」

    少女道:「正是,我追了它好長一段路,中間丟過一次,現在才又追到,哎,還是讓它害死了許多人。」

    她聲音有些低沉,顯然是為之前被害的人感到難過。

    季寥道:「多謝姑娘告知,只是在下有個隨從以及一位莊裡的客人被鬼靈柩抓走了,現在時間過去不久,我想他們還有活下來的可能,因此想快點動手。」

    「啊,它又抓了人。」少女沉吟一會,道:「現在是白天,若是他們運氣好,興許還活著,只是要是我們貿然行動,我怕它又跑了。」

    她顯然很是猶豫。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06
第62章 元精

    季寥又道:「我們在這裡說話,那棺材會聽到麼,如果能聽到,它可能也會很快就跑掉。」

    神秘少女道:「它既看不到我們,也聽不到我們說話,我在前面佈置了一層隱形結界,你要是再往前走幾步,穿過了結界,它才會發現你。」

    「什麼是結界?」季寥抬起頭繼續問神秘少女。

    神秘少女道:「額,我說不清的。」

    季寥「哦」了一聲,道:「真的不能現在去救人麼,說實話我也有點本事,咱們一起,未必不能制住那棺材,或者你其實很怕它?」

    神秘少女嘴一撅道:「那是鬼靈柩,而且我怎麼會怕它,它一路被我追著跑呢。」

    她說話間就從翠竹上面裊裊下來,本來人從高處墜下都會速度越來越快,神秘少女卻違背了這個自然定理,墜落的速度不疾不徐。季寥卻感覺到她青衫飄飄,綠袖彷彿羽翼,帶起一陣風,輕易抵消了大地的引力。

    「適才她羅袖輕輕一帶,勁道可真不小。」季寥暗道。

    神秘少女已經站到季寥面前,有冷香襲來。她睫毛長長而卷,面上掛著一絲不諳世事的天真,眼波卻深邃得很。

    若是旁的少女見到季寥這樣的清俊男子,總也會心跳產生變化,可她看季寥,好似跟看周圍的綠竹是沒有區別的。

    季寥微笑道:「姑娘可決定好了。」

    神秘少女點著頭道:「還是先去救人,你接著這個。」

    一張畫著火焰符文的黃色紙符輕輕飄落到季寥面前,他伸手接住,入手便覺得有些溫熱,他好奇道:「這是什麼。」

    神秘少女道:「這叫烈火符,等會我纏住鬼靈柩,你看準機會將這張烈火符貼到它上面。」

    季寥道:「好。」

    神秘少女又取出一塊八卦,隨後讓季寥跟著她往前走去。

    不出幾步,季寥便覺得自己好似闖過一層無形的紗簾,周圍的溫度一下子降了好多。

    竹葉開始沙沙作響,像是鬼吟。

    神秘少女蹙眉道:「它就藏在地底下,你小心點。」

    季寥點了點頭,實際上神秘少女都不清楚,他實際上已經發現鬼靈柩在地底什麼地方。它在不斷移動,漸漸靠近他們兩人。

    這裡地底下的泥土特別鬆軟,確切的說是由於太多竹葉堆積形成的腐殖層。鬼靈柩在下面移動的聲響被竹葉的沙沙聲掩蓋,便很難被發現。

    但季寥的耳朵太靈了,而且他還能感覺陰氣,所以鬼靈柩的行動在他這裡是無所遁形的。

    「它要上來了,你小心。」神秘少女忽然道。

    季寥輕輕頷首,心裡卻好奇她是怎麼發現鬼靈柩動向的。

    他又聽到神秘少女手上拿著一件東西,正左右晃動,心想或許跟這個東西有關。季寥猜的不錯,神秘少女手裡的八卦對陰氣亦能有所感應。

    倏忽間,一截漆黑的棺材頭露出地面。

    季寥和神秘少女早有防備,足尖輕輕一點,便往上空升起。

    那棺材速度很快,竟凶狠的朝半空的神秘少女撞去。原來它還記得季寥,覺得季寥有些可怕,不願正面硬憾,決定從神秘少女那裡打開突破口。

    神秘少女哪知道鬼靈柩竟是欺軟怕硬,把她當做軟柿子捏。只道它來得好,袖子裡飛出一條綠色的絲帶,帶起破空聲,狠狠往鬼靈柩抽去。

    那絲帶上面勁道極大,竟打得鬼靈柩咯吱作響。

    嗖地一聲,鬼靈柩又鑽入地底。

    原來鬼靈柩昨夜被季寥在江中傷到,本就虛弱了一些,現在又是光天白日,故而原本它還能跟神秘少女纏鬥許久,而現在一擊之下,便頗是不敵。

    鬼靈柩是有靈性的,吃了這記打,立刻就想著逃跑。

    神秘少女道:「不好,它要跑了。」

    那鬼靈柩也有些狡黠,逃跑時不斷顫動,捲起許多泥土,塵沙滾滾,一時間就看不清四周景物。

    神秘少女受了阻礙,一時間竟沒有追上去。

    可這些阻礙對季寥卻毫無影響,他身形仿若翩鴻,越過塵沙,憑藉一股感覺對鬼靈柩緊追不捨。

    直到要出竹林的時候,那鬼靈柩忽地停住。

    隨即淙淙的水聲響起,原來鬼靈柩的各處縫隙居然開始冒出水來。

    那些水到了地上,竟匯聚成一片,變成一個人頭,頭髮濕漉漉的,嘴巴、眼睛、鼻子都在滴水。

    豁然間鬼頭就張開口,露出白慘慘的舌頭。

    季寥亦看見了「鬼頭」,等到鬼的舌頭捲過來,他輕輕巧巧避開,人又往前進了幾步。

    鬼頭速度極快,很快收回舌頭,繞著季寥身周轉動,倏忽間到處都像是有鬼頭。

    季寥身如魅影,竟跟這個詭異的鬼頭周旋起來。

    鬼靈柩也沒發現,季寥躲避鬼頭的同時,人也越來越靠近它。

    突兀間,季寥竟身子向前傾,好似一支離弦之箭,彈射向鬼靈柩。他這一下爆發力極強,那鬼頭竟沒有跟上。

    緊接著季寥就將那烈火符貼上棺材蓋,他掌心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氣流鑽進符紙裡,接下來好似火星進入滾沸的油鍋裡,一下子發出劇烈的爆炸聲。

    那鬼靈柩受此重創,原本化出的鬼頭也慘叫一聲消失掉。

    棺材蓋打開,竟吐出了兩個人,以及一方硯台。

    實際上季寥也知道鬼物應該難以奈何自己,只不過那個鬼頭看著太噁心,他也不想讓其挨到自己,手上又有神秘少女送的烈火符,就忍不住嘗試了一下。結果便成了這樣,他還在回味剛才掌心裡那股氣流是從哪裡來的。

    很快神秘少女就追了上來,看到眼前的場景,訝然道:「你怎麼做到的。」

    季寥微笑道:「都是你送的烈火符的功勞。」

    神秘少女走近鬼靈柩,此時它陰氣已經大為消減,看樣子是沒能耐再逃跑。她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痕跡,對季寥道:「不對,我這烈火符威力可沒這麼大。」

    季寥心下瞭然,這多半跟他當時掌心裡那股氣流有關。

    神秘少女從地上撿到一點符紙的灰燼,捏在手上,她望著季寥看去,道:「難道你剛才用烈火符時在它裡面注入了元精?」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06
第63章 靈引

    季寥聞言心中一動,道:「什麼元精?」

    神秘少女瞧季寥的樣子彷彿真不知道什麼是元精,微微一頓,解釋道:「元精是元氣和純淨神識的結合,其中涉及許多玄奧複雜的東西,一時半會也是解釋不清楚的。我這張烈火符如果是凡人來使用,威力至多能將一面土牆炸燬。若是注入元精,或者以我獨門的法力催動,威力就能強大十倍。」

    季寥聽到「法力」兩字神色更是一動,法力那可是形容有神通的人的說法。

    他微微一笑道:「我肯定不具備你所謂的獨門法力,所以你便猜測烈火符威力大增跟元精有關,你又察看了那烈火符的灰燼,因此更確信這一點,是麼?」

    神秘少女道:「是呢,若是我判斷不錯,你是有練氣的資質,可惜我們派從來只收女子。」

    「咦」神秘少女忽地看見地上的硯台,她手做抓勢,竟也用出隔空攝物的手段,那硯台飛到手裡,端詳一會,季寥插口問道:「怎麼了?」

    神秘少女微笑道:「這裡面藏有玄嗔道人的靈引,你好好收著,有機會去一趟落星湖,說不定會有一場造化。」

    季寥道:「既然會有造化,姑娘何不自己留下,在下對此物並無什麼貪念。」

    神秘少女道:「那是對你才算造化,於我而言此物沒什麼用處,不過那鬼靈柩我要帶走。」

    季寥道:「姑娘帶走它再好不過,只是在下還想冒昧問一句,姑娘來自何處?」

    神秘少女輕輕一笑,對季寥搖了搖頭,又吹了一個口哨,天上傳來鶴唳,一隻巨大的白鶴從天而降,雙爪如同鐵鉤,將鬼靈柩抓住。神秘少女身子輕輕一縱,上了鶴背,呼吸間就到了半空。

    季寥立在原地,聽到鶴唳漸遠,終至無聲。

    另一邊畢宿五從地上爬起來,長長舒口氣,他滿面皆是烏青,但神色卻有重獲新生的欣喜,畢竟再不怕死的人,也還是更希望能活著。他見了不遠處的季寥,稍稍遲疑,說道:「多謝。」

    季寥對他笑道:「我之前要放你,你不謝我,還胡言亂語,現在你這般狼狽,為什麼要謝我。」

    畢宿五道:「你救了我,和放了我,當然不一樣,我做事恩怨分明,你現在要我的命便拿去,若不要,我就找機會還你。」

    季寥輕聲道:「我要你的命又有何用,既然你想謝我,那我問你,剛才的事你總瞧見了,你可清楚那個小姑娘是何等人?」

    畢宿五道:「應該是異人。」他頓了頓,繼續道:「異人是一個隱秘的群體,他們或是獨來獨往,或是掌控有隱秘的勢力,如神龍隱逸,不見首尾,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擁有奇異的能力,或是身若堅石,或是操縱水火,或是乘風駕霧,或是通幽入冥,他們中有些被稱為方士,有些被叫做術士,也有被叫做巫師,有許多種稱謂,甚至江湖上還有頂著異人名頭招搖撞騙的。不過異人等閒難得一見,我在此之前,只見過一個。」

    季寥道:「你倒是說一說。」

    畢宿五道:「你總該知道摩天崖在你那個小妻子之前,從來沒有人生還過的傳聞。實際上這句話並不全對,我們魔教才在摩天崖建立總壇時,實際上那裡本就有主人了。」

    季寥道:「那上面住著一個異人?」

    畢宿五道:「是的。當初西江張家和藏劍山莊葉家齊名,除卻他們在江湖上很有勢力之外,還跟他們背後的異人有關。藏劍山莊的背後是一名修煉劍道的異人,一般來說都將這類異人稱之為劍仙,不過我家教主卻說那只是一個劍修,算不得仙。而張家背後也是一個異人,那人很強大,可以說江湖中任何高手都不是他對手。

    他能用意念操縱成百上千的松針,當時我們數百人上摩天崖,便被他用松針制住了。後來還是教主出面,才將那人趕走。你沒有親眼見識過,根本沒法想像那人的強大,可以說就算有千軍萬馬圍剿,那人怕也能從容將之擊潰。」

    季寥微笑道:「你若說的是真的,你們教主那豈不是更厲害,但用你的話來講,你們教主不算是異人?」

    畢宿五淡淡道:「異人終歸也是人,至多比常人活得久一些,依舊會老,會死,而教主是天上人,長生不老,當然不算異人。」

    季寥驚訝道:「你說你們教主長生不老,你怎麼知道的。」

    畢宿五冷笑道:「你們四季山莊成立不過百年,當然不清楚咱們聖教三百年前就存在,只是三百年前聖教發生一場浩劫,導致我們聖教元氣大傷,殘餘的教眾不得不隱藏下來。但是我們家族世世代代都供奉著教主的畫像,先祖更留下過遺言,說是教主一定會再度出現,重立聖教。十年前教主果然出現了,她跟畫像一模一樣,又有無比強大的力量,你說教主不是長生不老,怎麼三百年過去,還這樣年輕。」

    季寥道:「你們就不懷疑你們教主只是碰巧長得跟你們供奉的畫像一樣而已?」

    畢宿五道:「我們在教主眼中跟螻蟻又沒有什麼區別,她何必騙我們。」

    季寥無語,突然覺得畢宿五說的真是再有道理不過。只是此事若是真的,那慕青豈不是活了至少三百年。

    一個王朝的壽命都未必有三百年,而她居然能活那麼久。這樣長的時間,就算練功不用心,只怕功力也是古今罕見了。

    他接著問道:「話說,那個摩天崖的異人是怎麼被你們教主趕走的?」

    畢宿五道:「教主只是一掌,就把他打下了摩天崖。照教主的說法,那人沒死,不過我們私下裡派人去摩天崖下的大江裡尋找那人的蹤跡,結果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對了,那人隱居摩天崖,自稱玄嗔居士。」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07
第64章 練氣成絲


    適才神秘少女說硯台裡有玄嗔道人的靈引,現在畢宿五又說摩天崖原本的主人叫玄嗔居士。

    因為神秘少女也是異人,她提到的玄嗔道人是異人的可能性也很大,故而季寥很難不把兩個玄嗔聯繫起來。

    畢宿五不知道是沒有聽到神秘少女說的玄嗔道人,還是有意不說,反正沒有繼續往這個話題說下去。

    季寥不管畢宿五的真實想法,直接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畢宿五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他回答時,目光有些閃爍。

    季寥卻聽到了他的心跳和血液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有了異常。他猜出畢宿五有所隱瞞,但沒有繼續追問。

    過了一會畢宿五就走了,季寥將注意力放在卓青身上。

    他現在身體很燙,全身的氣血遊走很快。季寥替他把了脈,發現他的任督二脈竟然通了。任督二脈是所有經脈中最難打通的,一旦通了之後,修煉內力便十分容易。不過季寥倒是沒多震驚,便是身體的原主,十七歲那年便將任督二脈打通了。

    卓青顯然是因為困在鬼靈柩裡,經歷生死危機的考驗,將潛力激發,才豁然貫通經脈。實際上要不是季寥將他提前救出來,就算他打通經脈,也是無濟於事,終究會被悶死。

    但這也是一件好事,卓青是季寥想要重點培養的,他因禍得福,將來對季寥會有更多助力。

    收好硯台,用掌力將附近的痕跡清掃一遍,季寥就一手提起卓青,在山野裡奔馳。他內功進展是常人的十倍,哪怕是服用千年人參後,勇猛精進到如今的程度,內力進展的速度也未曾慢下多少,每天都有所進益。

    如今他的速度又比才去西江時快了一成,全力施展下,在青天白日裡,若是稍有失神,旁人連他影子都難看到。

    他速度越快,耳畔風聲就越大,但這種自由奔行,卻極富魅力,讓人不自覺便要沉浸其中。

    不多時季寥就回到四季山莊,命人將卓青安置下來。

    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季寥並未說太多,而是藉口自己要閉關修練武功,將摒棄跟外界的聯繫。

    再次回到四季山莊的密室,季寥將千金栓放下。這千金栓是用特殊的金屬打造,重達千斤,除非從裡面開啟機關,否則外面很難有人闖進來。

    之所以要這樣做,乃是因為季寥準備好好研究一下那硯台。為了防止外人撞見或者打擾,唯有在絕對安全的密室裡,才能放心。

    硯台是水雲石打造的自是無疑,這種石頭不像是一般的石頭那樣有種很生硬的感覺,摸起來手感很舒服,而且就算是在炎炎夏日裡暴曬,水雲石落在手中,也是冰冰涼涼的。

    至於硯台整體的雕工更是沒得說,但季寥正是從硯台的雕工上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正是那處蒼龍標識。

    這本是象徵東宮的標識,但是為何東宮的人非要在上面做下標識,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會破壞硯台渾然一體的美感。

    當季寥注意力集中在那塊蒼龍標識上時,仔細感受上面每一絲紋路,終於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蒼龍的鼻子。那裡是一個極其細微的凸起,若硃砂痣般。硯台每一處地方都是冰涼的,唯獨這裡竟有些暖意。

    還有一件讓季寥意外的事發生了,那股當初湧進烈火符的氣流再度出現並且一股順著那個細微的凸起,湧進硃砂裡。

    季寥仔細感受自己體內那股氣流,卻找不到它到底從何而來。彷彿是憑空冒出,無根無底。

    氣流湧進硯台後,硯台也發生變化。

    好似由此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反應,季寥腦海裡竟浮現出一個畫面。

    那是一個透明的小人正在修煉。對方體內運行著一條紅線,像是內力修煉法門,但是比季寥的四季心法更複雜,甚至一些極為細小的經脈,都有紅線通過。恍惚間,季寥竟發現自己變成了那個透明小人,體內的一切都被他感知。

    紅線正是代表一種介於內力和精神力之間的奇異能量,居然跟他體內憑空生出的氣流十分相似,但是更凝練一點。

    隨著紅線運行,這股能量便越來越凝練。最終從他手指尖冒出來,好似蜘蛛吐絲。那能量成了一條無形的絲,而且能能受季寥的意念被隨意操縱。

    一陣清脆的破碎聲響起,畫面消失。

    季寥腦海裡湧進一段口訣,通篇都是詳細說明一篇叫做《練氣成絲》的功法,而他適才作為透明小人修煉的功法,正是這篇《練氣成絲》。

    他手裡硯台已經四分五裂,碎塊掉在地上,可他手裡卻多出一枚鈐印。這鈐印十分精緻,入手溫軟。

    …………

    夜深,水涼風自湖心吹起,無數蓮葉隨之而動,搖曳多姿,彷彿無數婀娜的舞女。

    慕青手裡正把玩一隻崢嶸青蔥的小劍,這便是藏劍山莊耗費十年時光鑄就的誅邪。此劍以五名鑄劍師心頭熱血開鋒,又以相國寺法雲禪師三日三夜的誦經聲加持,最終出爐時,引來大雨傾盆,實是稱得上一柄絕世好劍。

    只是又有什麼用呢,慕青不是邪祟,也不是旁人能誅殺的。

    她面前倒著一個長髯的中年道裝男子,正是暗自守護藏劍山莊的劍修。此人快一百五十歲了,一口飛劍能隔著數里地殺人,卻殺不了慕青。

    對面春波碧湖之外,正是一座孤峰,那裡滿山儘是楓樹,每到秋來,儘是紅葉翻飛,肅殺蒼涼,亦代表藏劍山莊的劍。

    此時尚未立夏,自無紅葉,但滿山也是紅的。

    那是紅彤彤的火光,周圍十數里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藏劍山莊自此便在江湖上除名了,陪它一起下葬的還有這座孤峰。

    滿山的林木都禁不住這場大火。

    中年劍修似乎還有一點氣息,扭著頭看向那滿山大火,嘴角動著,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有一身驚天動地的本事,卻也只能死在這荒草中。

    生來人不知其名,死後人不知其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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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顰兒

    心宿二依舊是一身鵝黃衣衫,她款款走來,豔麗不可方物,但是到了慕青近前,便從一朵嬌花變成綠葉。

    世間幾乎沒有女子能在慕青面前不被比下去,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慕青都找不出任何瑕疵。她一顰一笑,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能教人失魂落魄。

    她實是不需要通過動手來害死一個人,長得像她這樣,本就可以禍國殃民。但是慕青很少仗著自己的美貌來對付誰,她若看不順眼一個人,要麼自己動手,要麼讓屬下動手,從來都是直接乾脆。

    「教主,藏劍山莊一門共計一百八十五口,只走脫了一人。」心宿五畢恭畢敬道。

    她說這句話時,倒在荒草裡的劍修也嚥下最後一口氣,眼中似有欣慰也似有極沉重的悲傷。

    慕青懶洋洋道:「跑了誰。」

    心宿二道:「藏劍山莊的三小姐,叫做葉眉,眉毛的眉。今年十五歲,她是乘坐一隻白鶴逃跑的,所以我們沒追上。」

    慕青道:「那白鶴也是藏劍山莊養的麼?」

    心宿二道:「不是,藏劍山莊之前從未有過飼養白鶴的記錄。」

    她說完後,微微一頓,道:「教主,此事可能跟異人有關。」

    慕青道:「便是有關,也是無妨的。那幫人不來惹我,我也不會關心他們的事,若是不長眼,那也是他們倒霉。」

    她輕輕揮起衣袖,便有狂飆將死去的中年劍修捲起,湖心叮咚一聲響,這位劍修就栽進湖水裡,至於最後是葬身魚腹,還是成為蝦食,都不是慕青關心的事。

    於她而言,手上的死的是劍修,還是江湖劍客,都沒什麼區別,終歸只是一條人命而已。

    心宿二亦無什麼異色,旁人眼裡不可匹敵的劍修,對她而言,只是個比較強大的人。

    她早已懂得一個道理:

    教主是高高在上的神魔,然後才是其他人。

    心宿二道:「教主那我們還繼續追殺那個葉眉麼?」

    慕青淡淡一笑,說道:「你們看著辦,小色貓,我們走。」

    黑貓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倏地一下竄進慕青的懷裡。

    接下來心宿二隻見湖波蕩漾,卻不見慕青影蹤。她不由搖頭苦笑,又有些羨慕北落師門能長伴教主身邊。

    ……

    季寥從密室出來,就得知藏劍山莊被滅門的事。他早有準備,聽到後還是有些震撼。

    隨著藏劍山莊覆滅,江湖人人自危,生怕魔教打上門。近些時間,更有官軍往西江調動,似乎也是為了魔教。

    至於四季山莊更是客似雲來,比以往熱鬧不知多少。

    這些江湖人當然不是來做客的,他們是為了請四季山莊牽個頭,商量一下如何對待魔教。

    畢竟自從藏劍山莊覆滅後,若論江湖聲望,財力雄厚,四季山莊都是江湖第一流。

    季山不是一個喜歡爭名奪利的人,對於不請自來的江湖人多是不堪其擾。

    故而季寥一出密室,便給請去季山來。

    事情的大概季寥已經瞭解,他問季山:「父親是什麼打算,若是真的不厭其煩,咱們封山便是。」

    季山搖頭道:「這麼做,江湖人豈不會笑話咱們四季山莊。我雖然不在意這些,但祖父輩攢下的聲望也不該讓咱們隨意敗壞。」

    季寥道:「可我們也不能任由這些江湖人聚集過來,他們良莠不齊,受苦的終歸是附近的百姓。」

    季山道:「我考慮的也是這個,對此我有個想法,就是得看你。」

    季寥道:「什麼辦法?」

    季山微微一笑道:「他們想讓咱們牽頭,從而處在成為風尖浪口,這自然是不行的,可這些人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商量大事,咱們總不能趕人走,更不能不讓他們商議。我想的是折中一下,擇日就讓你和葳蕤成親,這樣一來,也算是給江湖同道找了一個聚到一起的藉口,他們要談什麼就談什麼,我們絕不參與。至於招待他們的花銷,到時候也能通過禮金收回一些。」

    說到最後,季山笑了笑。四季山莊不差錢,最後只是季山在開玩笑。

    季寥淡然一笑,問道:「父親此事可先跟葳蕤說過了。」

    季山道:「還沒,因為如此一來,畢竟拿你們的喜宴做了文章,有些虧待葳蕤,我思來想去,還是得你去跟她說。」

    季寥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說道:「我去跟她說便是。」

    季山見季寥模樣,不由解釋道:「畢竟我怕她對我產生芥蒂,你要體諒。」

    季寥心想:這兒子果然是親生的。

    老爹發話,季寥只能認下這口鍋。後面季山又問了一下那天的事,季寥只說趕去後,便看見卓青倒在地上昏睡不醒,其他事是不清楚的。

    季山也對此事不甚在意,何況卓青醒來後也說了一些事,全然沒涉及到當日神秘少女和季寥的所為。

    如今卓青經歷一番大難,更穩重了點,處理事情,頗合季山心意,現在季山就讓他和趙掌櫃去負責招待那些一般的江湖人。

    出了季山書房,季寥不急著去見顧葳蕤,近來山莊裡住進了一些江湖人,他準備先去外院逛逛,看看有沒有身懷絕藝之輩混進來。

    四季山莊的外院也很大,亦有花園,只是打理的沒有內院那般整齊,有些地方常年不住人,還有雜草。

    路過一處花園,季寥忽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大師兄就是在滄州府城被人暗害的,而且他的遺物,居然發現了許多記載四季山莊少莊主季寥信息的紙,你說他好端端關心千里之外的四季山莊少莊主幹什麼?」一個男子極小聲地說道。

    「所以師父才覺得此事有蹊蹺,你想想大師兄好巧不巧在四季山莊眼皮子底下被暗害,他又收集了季寥的信息,說不準季寥就是幕後凶手。」另一個男子低聲回道。

    他們說話聲音其實壓得極低,可是季寥耳朵太靈,故而聽得一清二楚。

    季寥略作思忖,便懷疑這兩個男子怕是跟二十四節氣的某位成員有關。屈指算來,離二十四節氣覆滅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對方發現蛛絲馬跡前來查探倒是情理之中。

    先前說話那人道:「可是這季寥是個瞎子,你說他能有那麼大能耐麼。」

    「誰知道他是真瞎,還是裝瞎,咱們總得找個機會去試探一下,師兄的仇咱們一定要報。」另一人冷笑道。

    忽地一聲長劍出鞘的聲音響起。

    那人冷笑的同時,竟突然出劍。季寥只聽聲音,便知此人出手極快,在江湖裡也算一個好手。從聲音來判斷,此人的劍勢應當猛烈迅捷,拔劍的聲音毫無停頓,再從他的呼吸聲判斷其內功家數,怕是西北快劍門的人。

    二十四節氣中只有芒種出自快劍門。

    「你是誰。」出劍的人用劍尖抵住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問道。

    「我叫顰兒,我不是四季山莊的人。」小姑娘忙擺手道。

    「師兄,我曾見她出現在季寥的未婚妻顧小姐身邊,她在說謊。」

    「不是,我是那天暈倒在路邊,乃是顧姐姐救的我。」

    「你怎麼會暈倒在路邊,你是什麼來歷!」出劍的男子冷聲道。

    「我家裡遭了強盜洗劫,只有我一個人逃出來,我逃了很遠,實在累得不行,便暈倒在路邊,還是顧姐姐心腸好救了我。」小姑娘梨花帶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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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葉底藏花

    「你家裡遭強盜洗劫,為何你一個小姑娘能逃出來?」出劍的人顯然心思細膩。

    他說話間,突然劍尖往前一刺,下手狠絕,顯然是不打算留活口了。

    這時候一片嫩葉忽然間擊中他手部的太淵穴,劍勢不由一偏,從小姑娘耳畔掠過,只切落她一縷髮絲。

    「是誰。」出劍的男子像四周望去。

    最後他朝前一看,才發現小姑娘身邊多出一個年輕男子。

    「諸位到我家做客,還是莫要妄動刀兵為好。」季寥微笑著說道。

    出劍的人驚訝道:「你家,你就是季寥?」

    季寥含笑點頭。

    「我們剛才說的話,看來你也聽到了。」出劍的人厲聲道。

    季寥悠悠道:「我便是說沒聽見,兩位怕也是不信的。」

    「既然聽見了,那我們就說個明白,我們大師兄馬千里是不是你害的。」那人問道。

    季寥搖了搖頭道:「不是。」

    他嘴裡剛吐出這兩個字,兩個快劍門的弟子手裡的長劍就被他奪去。這一下動作,猶如電光火石,饒是快劍門以出手快著稱,見到季寥的速度依舊駭然欲絕。

    隨後兩個快劍門弟子看到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他們這精鋼打造的鐵劍,在季寥手上被他當面條一樣掰碎,不一會,滿地都是碎鐵片。

    「我若是說謊,下場就如這長劍一樣,兩位總該信了吧。」季寥輕飄飄說道。

    兩個快劍門弟子何曾見過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此時臉上駭然失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季寥有此神功,要殺他們兩個,也如屠雞宰狗,既然能耐心跟他們解釋,只能說此事確實跟他沒關係。

    季寥不等他們開口,便逕自帶著叫顰兒的小姑娘離去。

    不一會到了內院花園,此處更為幽靜。

    季寥對著她道:「你姓什麼?」

    小姑娘似有些害怕,低聲道:「陳。」

    季寥搖頭道:「不,你姓葉。」

    「公子說什麼,我不姓葉,我家裡也沒有人姓葉。」小姑娘抬起頭道。

    季寥微笑道:「江湖之中,各家武功我雖然說不上如數家珍,大體還是知曉一些的。藏劍山莊的武功,我前些日子更是有心留意了一下。而且你的手上還有常年使重錘打造東西才會留下的老繭,按理說不像是嬌生慣養的大戶人家出身,偏偏你的皮膚特別嬌嫩,這可不像是干過其他粗活的樣子。可見干鐵匠一類的活於你而言是一門必修的功課,而非謀生的手段。何況你適才雖然沒有躲避那快劍門弟子的劍,手上的動作卻是藏劍山莊獨有的「葉底藏花」一式的起手。」

    小姑娘臉上露出驚駭,喃喃道:「你不是眼睛看不見麼。」

    季寥淡然道:「眼睛失明,但不代表就『看』不見。」

    小姑娘泫然欲泣道:「我確實是姓葉,來自藏劍山莊,你要把我交出去麼。」

    季寥悠悠道:「你能從魔教手裡逃脫,我又怎麼留得住你,我既然留不住你,又如何能把你交出去。」

    他不為所動,顯然很是清楚小姑娘絕不簡單。

    小姑娘道:「你認為我能從魔教手裡逃出去麼?」

    季寥道:「我知道像你這個年紀內功一定不深,招式就算練得似模似樣,也決計不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怎麼看,藏劍山莊就算有一百個人能逃出來,似乎也輪不到你,但是我相信事實,你確實逃出來了。」

    小姑娘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何能逃出來?」

    季寥道:「你願說我便聽,你不說,我也不強求你。」

    小姑娘道:「我一定要說,那是一隻白鶴救了我。」

    季寥「哦」了一聲。

    小姑娘訝然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

    季寥微微一笑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好奇。」

    小姑娘忍不住道:「你這麼聰明,難道就猜不出?」

    季寥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就算我很聰明,但我為什麼一定要去猜。」

    小姑娘道:「聰明人都想得多,你一定在想,我是在引誘你來追問我,我一定心懷叵測,想要從四季山莊得到什麼,我告訴你,你都猜對了。」

    她說到最後依舊是一本正經。

    季寥忍不住一笑,道:「那麼心懷叵測的葉小姐,你到底想怎麼辦。」

    小姑娘道:「你知道是哪只白鶴救了我麼,就是你知道的那隻。」

    季寥道:「好,你沒有說謊,那我也沒必要否認,我確實知道一隻白鶴,也確實猜到是那隻白鶴,可這又如何?」

    小姑娘道:「我是白鶴主人的朋友。」

    季寥道:「所以呢,我可不是白鶴主人的朋友。」他心裡回憶起那個神秘少女,想著她要是願意跟自己做朋友,那也是一件事令人愉快的事。季寥見過不少女子,但稱得上極為特別的並不多,讓他感到十分舒服的更少,神秘少女正是其中之一。

    雖然接觸的時間很短,可季寥能感覺到她是個很純粹的人,既不是天真,也不是爛漫,而是一種純粹,無俗念。

    小姑娘道:「你知道的,朋友間是很少有秘密的,所以我知道了一件事。」

    季寥微笑道:「我明白了,你來四季山莊是為了我。」

    小姑娘淡淡地道:「你總該清楚我活下來,便不是為了一個人活著。」

    她稚嫩的面龐多出一絲堅韌。

    在這個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年紀,她有著一絲鬚眉男子都未有的崢嶸。

    季寥感覺到氣氛的轉變,突然對這個小女孩更多了一分憐惜,他聲音柔和下來,說道:「能活著總是很好的,不管是為了誰。」

    他只能安慰到這裡,畢竟他不能勸小姑娘放棄報仇,因為世間最難的事是放下,最不應該做的事是叫別人放下。

    小姑娘道:「你果然和顧姐姐說的一樣,她說我就算對你說了實話,你也不會太為難我,更不會勸我放棄報仇,頂多稍稍安慰我一下,她說的基本都中了。」

    季寥悠然道:「有一點不對,我還沒確定要怎麼對待你。」他心裡卻想著,看來葳蕤是知道小姑娘來歷的,她果然很是不喜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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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簡單的理由

    小姑娘道:「你不會為難我的,我很確信這一點。」

    季寥輕笑道:「你為何如此肯定。」

    小姑娘道:「因為你是個好人。」

    季寥被人無數次稱讚過,有各種各樣的形容詞,但說被說成是個好人尚屬首次。他啞然失笑道:「就算我是個好人,我也不會幫你。」

    小姑娘油然道:「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想讓你幫我。」

    季寥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畢竟我是個聰明人。」

    小姑娘眼珠子轉了轉,道:「那怎樣你才肯幫我。」

    季寥笑而不語。

    小姑娘道:「你已經有顧姐姐了,否則我會像戲文裡那樣以身相許做條件,不過我年紀小,何況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你要是對我有興趣,我也願意侍奉你,藏劍山莊的武功和鑄劍秘法我都可以告訴你,甚至我還有修煉飛劍的秘訣,以及藏劍山莊的藏匿起來的財富在哪,我也知道。」

    她說出的每一件東西,都十分打動人,尤其是飛劍之術的秘密,怕是任何江湖人都難以拒絕。

    季寥微笑道:「你說的東西都很好,但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覺麼?」

    小姑娘道:「不知道。」

    季寥悠然道:「我本以為你孤苦伶仃,十分可憐,現在卻發現,你還是擁有很多的。至少世間九成的人,都不及你擁有的多,因此你不太值得我同情了。」

    小姑娘道:「只要你肯幫我,這些都是你的。」

    季寥搖了搖頭,說道:「你想要從我這裡要的東西,在白鶴主人看來都是不值一提的,而你又是她的朋友,為何你不去找她幫你。」

    小姑娘道:「她沒法幫我。」

    季寥終於生出一絲好奇,說道:「為什麼?」

    「她們的門派是不允許干涉世俗恩怨的,而我已經是是非之身,更沒法拜入她們的門派,但我要報仇,也只有寄希望得到她們那種力量。」小姑娘道。

    季寥道:「那種力量確實很厲害,但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付出一切,得到那種力量,也可能沒法報仇。」

    小姑娘道:「想過,但不去做我會後悔一輩子。」

    季寥輕輕一嘆,說道:「你現在多大了?」

    小姑娘道:「十五歲。」

    季寥道:「你十八歲時可以再來找我。」

    小姑娘道:「那時你會幫我?」

    季寥笑著搖頭,道:「不會,但我覺得你到了十八歲,或許跟現在想的會不一樣。」

    小姑娘道:「我到了八十歲都還是會和現在想的一樣。」

    季寥神情淡然,沒有說話了,他手指如撥弄琵琶,點向小姑娘胸前的大穴。她見狀又做起那招「葉底藏花」,這一招精妙絕倫,進可攻,退可守,變化多端。

    但季寥沒有理會,他出手太快了,根本不給小姑娘反應時間。

    小姑娘嘴巴不能說話,四肢也沒法動,只剩下眼皮子還能動彈。淚珠子像是斷了線一樣簌簌落下,但季寥實在狠得下心,沒有繼續理會她。

    他看向另一邊,悠悠道:「你來了。」

    顧葳蕤從一側花叢走出來,嘆息道:「她其實挺可憐的。」

    頓了頓後,顧葳蕤又道:「但你做得對。」

    說話間顧葳蕤咳嗽起來,她比過去臉色更蒼白了。

    季寥握住她的手,渡入一些內力,皺眉道:「你沒有服用壓制寒毒的藥了?」

    顧葳蕤輕輕道:「那藥又不能治根,服用一段時間,便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季寥道:「我總能找到辦法幫你根治的,你不要擔心。」

    顧葳蕤微笑道:「我不怕。」她心裡卻輕輕嘆了口氣,她的醫術已經不亞於她師父了,所以她對自己的病情很瞭解,那寒毒已經深入骨髓,除非徹底洗精伐髓,否則是治不好的。

    好在她至少還能撐住兩年,這段時間可以跟季寥在一起,一起去完善醫經,以及讓季寥永遠都不會忘記她。

    最後一件事,於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顧葳蕤又指著小姑娘道:「你準備將她送走麼?」

    季寥道:「送走她,她還會回來。」

    顧葳蕤好奇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季寥道:「保密。」

    …………

    小姑娘身子並不重,季寥將她裝在網兜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山莊。他還沒告訴顧葳蕤關於季山的提議,因為還有一件事他需要處理。

    季寥的感覺是與生俱來的,他沒有眼睛,卻能感受到很遠的地方的人和物,尤其是一些特殊的人,他對這類人的感覺尤為靈敏。

    神秘少女又來了,她在山莊外遠遠的注視著莊內。

    明明離山莊還有很遠的距離,季寥卻彷彿感受到她的目光。

    很快到了一處瀑布,清泉擊打岩石,流水淙淙,草木崢嶸,神秘少女仍舊是青衫綠袖的打扮,她身上仍是散出冷香,混合在四周的水汽裡,同草木青香融而為一,教人不禁聯想到藍天、白雲、青草、微風。

    季寥輕輕一甩,網兜就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小姑娘被懸掛在半空裡。

    神秘少女道:「你這麼快就找出靈引了,玄嗔道人的練氣成絲,你也打下了根底。」

    季寥道:「都是托姑娘的福,不知姑娘又來我四季山莊做什麼。」

    神秘少女道:「不太放心小葉眉,所以我一直暗自看護著她。」

    季寥道:「看來你們關係真的很不錯。」

    神秘少女道:「我們很小就認識。」

    她惜字如金,季寥若不多問,她好似也不願多說。

    季寥又道:「你的能耐明明很大,為什麼不幫她,還讓她來找我,難道真的是因為你師門的規矩沒法違背?」

    神秘少女道:「實際上我救她出來時,便已經違背了師門的規矩,只是一錯不能再錯,我不能幫她更多,而且我也是希望你能拒絕她。」

    季寥道:「我確實拒絕了她,不過為何你想我這麼做。」

    神秘少女道:「我朋友很少,怕一點都不給她希望後,便失去這個朋友,何況你和她不是朋友,她就算恨你,你也沒什麼。」

    季寥想過很多緣由,萬萬想不到神秘少女指點小姑娘來四季山莊的目的竟是這樣。而她說這番話,竟是如此理所當然,季寥頗有些哭笑不得。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07
第68章 秘聞

    季寥繼續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恨極我了,會來傷害我或者我身邊的人。」

    神秘少女愣道:「可你也很厲害啊,她傷不到你,不過你身邊的人就難說了。」

    她又沉吟一下,面露歉意道:「這一點我沒考慮到,對不起。」

    季寥見她這般坦誠直率,便有指責她的心思,此刻也淡了。不過他對神秘少女這類人還是很好奇,因此乾脆趁此機會詢問一番,他道:「你要是覺得抱歉,能不能說說你們的事。」

    神秘少女有些迷惑,說道:「什麼我們的事?」她還以為季寥是在問她和小姑娘的事,可又覺得不對勁。

    季寥耐心道:「就是擁有跟你類似力量的人的事,我聽有人稱呼你們為異人,你能跟我說說麼?」

    神秘少女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如果別人問,我是不應該說的,既然你問,那我就說說吧。」她見季寥揭開硯台的秘密,找到靈引,又打下了練氣成絲的基礎,故而季寥算是半隻腳進了她們的圈子,給他解釋一番,自是無妨。

    季寥做洗耳恭聽狀,他也確實挺好奇。

    只聽神秘少女接著道:「世間有八種基礎的自然之力無處不在,我們將之稱為天、地、山、澤、水、火、風、雷,掌控八種自然之力的任何一種,都意味著和普通人劃開界限。至於如何掌控這八種自然之力,也分為兩種情況。

    第一種情況是天生就具備這個能力,這樣的人多半是具備妖魔的血脈,或者在母體時,沾染了代表各種力量的先天精氣,我們將之稱為靈體、半妖、半魔,其實他們已經不能算人,至多擁有人類的外表,但無論是壽命,還是智慧,都不是普通人能比擬的,甚至可以算是另外的種族。

    第二種便是通過修行掌控這種力量,修行的流派很多,但歸根結底,分為三類,道家、佛門、旁門。道家修行法的源頭是《帝經》,佛門修行法的源頭是《無字經》,至於旁門修行法的源頭是《天魔經》,這三本無上經文出現的年頭已經不可考證,但都是可以使人脫胎換骨的無上寶典。

    《帝經》共有五部,分別由道門五大派保管。《無字經》一直供奉在那爛陀寺的藏經閣裡,而那爛陀寺的歷代高僧,經由無數年對《無字經》專研,已經延伸出數百種神通,但迄今為止,只有一位菩提多羅尊者真正參悟出《無字經》的核心內容,他由此留下一部《洗髓經》,可以使肉體凡胎打下無比雄厚的道基。至於《天魔經》一共十二卷,裡面記載了種種不可思議的邪法,甚至各種逆天改命的奇術,此書曾經引起過很大的風波,最後散落多處,世間偶有天魔經出現,那也是一兩殘卷,比如南疆一帶流行的巫蠱之術,就是天魔經的一些皮毛演化而來。

    因為我們的能力都是通過修行得來,故而我們自己稱呼我們這類人為修士,也就是修行之士的簡稱。」

    季寥聽了之後,便覺得世間之廣闊,遠不是他看到的這樣子,他問道:「聽你的描述,我大開眼界,只是為何很少有關於你們的事情流傳出來。」

    神秘少女道:「因為我們這種人都很少,跟世俗的牽扯也不會太深,這次要不是那鬼靈柩出現,害了許多人,你也是遇不到我的。其實還有一個緣故便是,一旦成為修士,壽命比普通人長很多,我現在修行的年頭還不算久,因此對世俗還有些興趣,若是過個百年,我恐怕就沒什麼心思出來。」

    季寥道:「那你們能活多久?」

    神秘少女道:「如果修行非常高深,據說能活過千年,一般而言,都能活到一百五十歲。」

    季寥道:「難道就沒有長生不死的?」

    神秘少女道:「不清楚,但我所知的,還沒有修士能夠長生不死,便是那位菩提多羅,據說也在一千五百歲時坐化了。真正長生不死的只有仙佛。」

    說到這裡,她眼裡有些蕭索虛無,淡然道:「據說仙路早已經斷了。」

    季寥道:「仙路是什麼?」

    神秘少女搖頭道:「這是一個傳說,據說修行到很高深境界的人,本來能夠成仙成佛,但是成仙成佛的路已經斷了,所以無論修煉到何等厲害的境界,最終都難逃一死,絕無例外可言。」她頓了頓,又道:「但我以前聽我師父講過一個故事,據說在很久以前,曾經有人中過一個古老神秘的詛咒,那詛咒的大概內容是讓一個人從此不老不死,永遠都得在世間受苦。」

    季寥訝然道:「這算是什麼詛咒,應該是祝福吧。」

    神秘少女道:「我也問過,師父告訴我,那詛咒的內容可能不止這些,據說真正中這個詛咒的人,確實活得極為痛苦。我還問過師父那人是誰,師父沒有說,她只是講那個人是一個禁忌的存在。我又問那人還活著沒有,師父很肯定的說一定活著,因為那個詛咒是沒法解除的,所以那個人也不會死。「

    季寥聽了這個故事,突然又想到自己,他總覺得自己和那個人有些類似吧。那人是不老不死,而自己卻是活到了第三世,很大可能會繼續活很多世。

    只是他還是很奇怪,為什麼那人活著,就會在世間受苦。到底是什麼苦。

    季寥道:「多謝告知了,還有一件事,就是那個玄嗔道人是誰?」

    神秘少女道:「玄嗔道人是清微派的棄徒,練氣成絲就是他的成名絕技,大約在五十年前,他流落到人間,曾經被一個人救過,因此為了報答那人,就製作了一個靈引,現在看來他連自己練氣成絲的秘訣都放進了裡面。九年前玄嗔道人回到清微派,那時他受了重傷,不久後便坐化掉。他臨死前曾吐露出自己將一生積攢的修行資源都保存在落星湖某處秘府裡,而他的靈引,便是開啟這個秘府的關鍵。」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07
第69章 清微

    季寥心裡微微一凜,從少女的話中他完全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她在異人之中,都算得上很有身份地位的存在。這未必是因為她多厲害,也可能是因為她背後的師門勢力。

    她說道家修行法的源頭《帝經》由五個門派分別保管,說不準神秘少女的師門就是其中之一。

    季寥輕輕地說道:「你若是真不在乎靈引,那我可真的要去尋找那個秘府。」他主要不是為自己,因為顧葳蕤的寒毒,已經不是正常的手段能化解,故而他想異人的神秘力量,興許能對顧葳蕤的病症有所幫助。

    神秘少女絲毫不介意道:「我自小便用過很多珍貴的修行資源,所以現在師父要求我不許借助外力修行,因此我確實不需要這個秘府的資源,你放心去找就是,只不過有一點你要注意。」

    季寥道:「什麼?」

    神秘少女道:「三天前我碰見了一位清微派的弟子,想來他是來入世修行,你最好不要讓他知道你得了靈引,尤其是不要讓他知道你學了練氣成絲,否則你可能會有不小的麻煩。」

    季寥道:「那人很厲害?」

    神秘少女道:「要說多厲害,倒也不見得。只不過清微派尤其以劍術見長,擅長爭鬥。你們要是互相動了手,必然會有所損傷。」

    季寥點頭道:「我知道了,一定會注意的。」

    神秘少女又是輕輕說道:「其實你這麼快就能打下練氣成絲的基礎,即便有靈引的功勞,也說明你真的很適合修行,可惜我們門派確實不收男弟子,否則我可以將你引薦給我師父。」

    季寥開門見山道:「你不能將我引薦給其他的修行門派麼?」他知道少女是坦誠直率的性情,故而也不拐彎抹角。

    神秘少女道:「其實修士的門派,之間是防備很森嚴的,若是我引薦你去別的門派,他們只會疑心,更不可能有修行門派會收下你,但你也不必灰心,練氣成絲已經是不錯的修行法門,若是再得到玄嗔道人秘府的東西,成就多半會比一般的修士要高,那時活個三五百歲,也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季寥大致從她的話猜出修士之間亦有許多陣營,這倒是不奇怪,畢竟他們就算擁有奇妙莫測的能力,歸根到底還是人。有人就有鬥爭。普通人爭的是功名利祿,至於修士應該爭的也是其他的東西。

    季寥微笑道:「你幫我解釋了很多疑惑,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你,要不你去我家,我請你吃一頓飯。」

    「好啊。」神秘少女眼中竟露出一分欣喜道。

    季寥本來是客氣一下,並不期待她真能答應,沒想到她真的答應了。

    神秘少女又指了指道:「那她也和我們一起吃飯麼?」

    季寥想到一個也是請,兩個也是請,便道:「那就一起。」

    他去將兜的小姑娘放出來,解開她的昏睡穴。

    神秘少女見狀舒了一口氣,道:「吃了飯,我們就走。」

    季寥本想說她想暫住山莊一段時間都是可以的,但怕神秘少女又答應下來。不是他不喜歡她,只是小姑娘終歸是藏劍山莊最後一個活口,現在山莊魚龍混雜,難保會有人將她認出來,到時候拿她做文章。

    他當然不喜歡慕青動輒滅門的行事作風,但也無意去給藏劍山莊主持公道,何況慕青縱使無惡不作,終歸待他是像個朋友的。至於顧葳蕤收留小姑娘,季寥更不想苛責她,畢竟她只是個女人,也會吃醋,也會有小性子。

    …………

    顧葳蕤獨自坐在涼亭裡,小芹給她拿來一個暖爐。她其實現在就有些後悔留下顰兒,她起初是覺得她太可憐,多少也有點要和慕青作對的心思,這裡面有嫉妒的成分,更有害怕。

    如果是別的女子,她知道季寥絕不會輕易動心的,但慕青不一樣,不得不承認,即便只見過慕青一面,她也不由得自慚形穢。

    但她還是做錯了這件事,即便她很清楚季寥不會怪責她。

    只是他已經待她這般好,她更不應該給他添麻煩。

    顧葳蕤輕輕咳嗽起來,寒毒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了,她心裡苦笑,自己怕是也沒多少機會能給季寥惹麻煩了。

    「小姐,公子回來了。」小芹過來給顧葳蕤披上一件外衣。

    小侍女猶豫了一下,又接著道:」還有顰兒以及一個很漂亮的姑娘跟公子在一起。「

    顧葳蕤聽到季寥又將顰兒帶回來有些奇怪,不過還是決定去看看。

    她和小芹直接去了客廳,那裡已經擺好桌子。

    季寥正坐在兩名美麗的姑娘的對面,其中一位自然是化名顰兒的藏劍山莊的三小姐葉眉,另一位姑娘身材修長、眉黛輕輕,顧葳蕤進來的位置,正好能瞥見她秀美修長的腿,不由得有些豔羨,她貌若嬌花照水,小腰纖細,唯一有些遺憾的就是一雙腿不夠筆直修長。

    葉眉見到顧葳蕤到了,本來蹙著的眉毛很快舒展開,欣然道:「顧姐姐你來了,這是我表姐陳小寒。」

    陳小寒自然是神秘少女的名字,季寥聽到後,才想起自己一直沒問神秘少女叫什麼。

    陳小寒正吃著一隻燒鵝腿,她吃飯的時候極認真,直到將手裡的油脂都舔乾淨,才抬起頭看顧葳蕤,道:「你好。」

    顧葳蕤見她的餐盤上還有許多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雞鴨鵝的骨頭,顯然在此之前她已經吃了很多肉。

    陳小寒注意到顧葳蕤的目光,便道:「我已經吃了好多天素,因此就忍不住多吃了一點肉。」

    季寥奇怪道:「你為什麼要吃素。」

    陳小寒道:「因為去酒樓吃飯是需要錢的,我下山的時候見到很多難民,就將錢都給了他們,後面我就取山林裡的野果子吃,喝早晨的花露,有時候白羽還能尋到一些野蜂蜜給我吃。」說到這裡,她面上難得一紅,侷促道:「其實白羽有捉魚的,只是我不會烤,生魚我又吃不下。」

    葉眉在一旁解釋道:「白羽就是她養的白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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