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聖魔天子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2 18:45: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24058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10
第五卷第九章萬士共主
  三十萬大軍,六十萬隻眼睛把期待證實的目光投向了主帥嚴戎。

  嚴戎尚未說話,只聽那矮小之人道:“你們別聽他胡說,魔族中人多為狡詐之輩,他們為達目的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他剛才所說之話,完全是一派胡言,是他故意捏造出來的!他只不過是想獲得我們人族的信任,再對我們施以毒手。要知道,人族與魔族從來都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之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諸位雲霓古國的勇士又怎能被他的巧言利舌所騙?”來人的言辭也表現得慷慨激昂,弄得三十萬大軍不知該相信誰的話,而嚴戎似乎誰也不願得罪,沒有任何表示。

  驚天似乎早已料到會出現這種局面,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揮黑色的斗篷。

  聖魔劍顯著赤紅的異彩,在虛空中劃過一道淒豔的弧線,插在了地面之上,威威然,散發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

  “聖魔劍!”三十萬大軍同時驚呼著,連那來人也不免驚呼出聲,他沒有想到驚天所擁有的底牌會是聖魔劍。

  驚天這時道:“這是偉大的古斯特所賜給我的聖魔劍,只有偉大的聖魔大帝才配擁有聖魔劍,他賜給我,就是為了獲得各位的信任。你們應該知道,見到聖魔劍,就如同聖魔大帝親臨!”三十萬大軍心神大動,差一點全都跪了下來,他們當然知道聖魔劍所代表的是聖魔大帝的無上權威,聖魔劍的出現也說明驚天的話可信之度,已有十之八九。

  來人見勢,心念電轉,他絕對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突然大聲道:“這聖魔劍是假的,這不是聖魔大帝所持有的聖魔劍!”三十萬大軍的心神又隨著來人的話而波動。

  驚天冷聲道:“你憑什麼說聖魔劍是假的?”來人道:“就算你說的古斯特是聖魔大帝的轉世之身,但聖魔劍與聖魔大帝是從不分離的,他又豈會將聖魔劍賜予你?”的確,從來就沒有人聽說過聖魔劍曾與聖魔大帝分離過,就算是聖魔大帝的消失,聖魔劍也是賠同一起消失。

  驚天卻道:“聖魔劍是真是假無足輕重,你終於肯承認古斯特便是聖魔大帝的轉世之身了。你能告訴三十萬大軍,你的身分是誰?你代表的又是何方勢力?”來人沒想到驚天拋出聖魔劍,目的不是利用聖魔劍而獲得三十萬大軍的信任,或者說,不完全是為了利用聖魔劍號令這三十萬大軍,而是為了從自己的口中獲得一種“承認”,從而牽出自己的底牌。

  來人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

  的確,驚天這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變得思維縝密了,這是他第一次受朝陽委託的重任。在來之前,他已經設想到了各種可能,擬定了各種應對策略。從現在看來,驚天所做的準備,無疑是十分成功的。

  驚天得意地道:“你說啊,你為什麼不敢說出自己的身分?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你這次是代表亂臣賊子怒哈而來的,你與怒哈相互勾結,意圖謀反篡奪皇位,現在已經攻占下云霓古國西北、全國三分之二的疆土,此刻正兵臨皇城之下……”來人意識到已經不能讓驚天再說下去了,他大聲喝道:“你這魔族的妖孽,少在此妖言惑眾,我們人族又豈可相信魔族妖孽的話?為了人族,我今天非殺你不可!”說話聲中,來人矮小的身形騰空躍起,手心相對,雙手在虛空中旋轉舞動。

  虛空中陡然出現一團強大的氣流漩渦,整個軍隊營地上空的空氣都被這股強大的氣流所牽動,紛紛向那氣流漩渦匯聚。

  而匯聚氣流漩渦中的空氣,又煉化出一隻晶瑩的球體。來人這是在利用自己的功力為導引,煉化著虛空中存在的能量。

  能夠借用無形無質的虛空所存在的能量的人,其本身的修為顯然已經達到了魔神的級別,他能夠以自身的存在融合虛空的存在,從中找到一個契機點,相互引起共鳴,就像磁場的原理一樣。

  驚天知道如何借用虛空的能量,在天壇,他曾與安心借用大自然和朝陽的功力對朝陽進行攻擊。此刻,他當然知道來人這招潛藏的毀滅性力量有多大。

  只是讓驚天感到驚駭的是,來人竟可以將強大的能量聚斂成一個不足拳頭大小的球體,這是他自己也是很難做到的,除非有著上千年的修為,這讓驚天對這個像謎一樣的矮小之人充滿了強烈的興趣。更重要的是,這個人背後代表的到底是一股怎樣的勢力?他的出現,顯然不是僅僅為了怒哈。

  三十萬大軍更是感到來人所引動虛空中的能量所產生的可怕毀滅力,他們感到了呼吸不暢,彷彿空氣全都被來人吸走了一樣。特別是與來人保持近距離的人,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是以,三十萬大軍不得不往後退,以保證能夠呼吸到足夠多的空氣。

  而此時的驚天站立著沒有動,他全身如常,沒有任何真氣運行的跡象,表情清淡如水,閒若行雲。他的眼睛則是犀利地註視著將自己的身形凝在半空中的來人。

  流動著的風在瘋狂地掀起他的長發及斗篷,而驚天如聳立的孤峰,在風中屹立不動。

  而三十萬大軍,這時卻感到了一種思緒在漸漸滋長。

  這種思緒淡而無味,似水;輕盈虛無,似風;悠閒自若,似雲。它隨著來人聚斂空氣所流動的氣流在動。

  雖然這種感覺十分飄渺,但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感到了,他們也認識到,這是驚天在準備應戰所體現出來的先兆。

  可就在眾人感到驚天的氣機之時,來人的攻擊已經開始了。

  “無極玄空破——轉!”來人憑空一聲狂喝,猶如炸雷般震得三十萬大軍心搖神顫。

  來人手中那顆煉化而成的物體之球推出,整個虛空中的空氣皆受之牽引,勢如潮水般攻向驚天!更有甚者,那晶體之球在攻向驚天的同時,竟然開始無限脹大,頃刻間,便將驚天的身形吞沒其中,並且飛速旋轉。

  一時之間,方圓二十丈範圍似乎在剎那間塌陷,塵沙、黃土、斷枝、碎葉……皆隨之變得狂躁不安。

  天地之間,完全處於一片不可視見的昏黃,三十萬大軍一片混亂,連眼睛都不能睜開。

  而這時,有一雙眼睛顯得異常明亮,充滿狡詐和睿智。他就是站在那三十萬大軍的前面,離決戰中的驚天和來人最近的嚴戎。

  是的,是嚴戎,從此時嚴戎的一雙眼睛上,再也不能看到半絲膽小怕事的神色!從此時的這雙眼睛上,怎麼也不能讓人想起半個時辰前的嚴戎。

  此時,嚴戎一步步向驚天走去,不,準確地說是向聖魔劍走去,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聖魔劍。風,正狂,卻不能近他之身。

  驚天剛剛發出的氣機已經完全被壓制,被不斷旋轉的風球困於其中。驚天似乎毫無還手之力。

  風球不斷地旋轉著,亦不斷地吸收著虛空中的能量,不斷地加固著風球,不讓驚天有突破的可能,而被困其中的驚天也似乎一籌莫展。

  就在這時,來人又暴喝一聲!

  “無極玄空破——遁!”來人身形又猛地竄高數十米,單腿伸直,以左腿為契機,風捲殘雲般直轟那旋轉得越來越快的風球。

  “轟……”大地開裂,旋轉的風球似電鑽一般直沒入地,遁地消失。

  與此同時,嚴戎拔起聖魔劍,暗運勁氣,聖魔劍陡放奇光,劍光直射蒼穹。

  嚴戎劍勢迴轉,朝驚天消失之地疾擲而去。

  赤紅的劍光隨著聖魔劍疾速轟入地下的驚天!

  勁風消散,塵埃落定。

  嚴戎與來人並排站在一起,望著驚天消失的地方。嚴戎冷笑道:“大名鼎鼎的暗魔宗魔主也不過如此,竟然不堪一擊!”來人陰陰地道:“他真的以為自己很聰明,卻沒看出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在我以虛空中五種元素煉化而成的'無極玄空破'面前竟然不知逃避,就算是聖魔大帝親臨,也不可能在一時之間破我這五種元素煉化而成的'無極玄空破',何況你又追加了一劍,看來他這次是必死無疑!”嚴戎望著僅露出劍柄的聖魔劍,冷笑道:“沒有人中了聖魔劍是可以不死的,他太蠢了,竟然讓聖魔劍離開了自己,這也是他命該絕於你我之手。”來人望向嚴戎道:“這還得多虧你精湛的表演,讓他對你沒有提防之心。如果他早料到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必然不會如此大意,我們也不會如此輕易得手。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早在多年前,你已經是怒哈大將軍的人了。”嚴戎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道:“因為我早就 相信,怒哈大將軍一定會舉事成功,成為雲霓古國新一代的帝皇!”來人道:“還是嚴戎大人有先見之明。”嚴戎道:“這就是一個軍人的審時度勢之能,也是幻魔大陸的生存原則。”轉而,嚴戎又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怒哈大將軍有何吩咐?”來人道:“怒哈大將軍讓你將軍隊調往皇城,全力攻城,魔族現在已經出現,以免夜長夢多。”嚴戎點了點頭,道:“一切聽憑大將軍吩咐!”說完,嚴戎拔出了聖魔劍,用衣襟拭盡上面的塵埃,指著驚天消失的地方道:“那麼,現在他怎麼辦?要不要將他的屍體帶去見大將軍?”來人想了想道:“這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辦法,我們可以把他當作禮物送給古斯特,徹底擊潰他的士氣!”嚴戎贊同道:“如此甚好。”於是便吩咐人將驚天的屍體挖掘出來。

  當驚天被挖掘出來後,驚天的身形變得有些乾癟,被刺的傷口也沒有鮮血流出。

  來人道:“聖魔劍果然名不虛傳,可以吸乾人的功力和精血,要是他使用聖魔劍,我們就很難取勝了。”心裡似乎不相信驚天就這麼容易死去。

  嚴戎表示贊成,他賜了驚天一腳,身體出奇地輕,顯然是真的已經死去。

  嚴戎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道:“對了,在大將軍身邊,從來沒有聽說過你,你似乎並不是大將軍的人。”來人忽然口氣變得很硬地道:“有些事情,是不該嚴大人知道的,你只須謹遵怒哈大將軍的吩咐行事便可,其它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嚴戎的身子這時無緣無故地打了一個冷戰。

  △△△△△△△△△

  朝陽望瞭望天,此時已經是夜了。

  他推開了一扇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一片漆黑,沒有任何亮光。他也不叫人上燈,徑直向最裡面走去。

  這裡是他的寢宮,房間內有著複製的法詩藺。

  朝陽看到了法詩藺,法詩藺正對著窗子,望著窗外的冷月。聽到朝陽的腳步聲,她頭也沒有回一下。

  朝陽走到了法詩藺背後,站了良久,也不發一言,只是把手伸了過去,攬住法詩藺的腰,緊緊地抱著她,用自己的臉緊貼著法詩藺的臉。

  法詩藺沒有任何反應,目光顯得極為冰冷,彷彿已經麻木了這世間的一切,更感覺不到朝陽想從她這裡得到的溫暖。

  這樣一個對著清冷的月亮孤獨擁抱的姿勢,讓人感到了兩者的可憐。

  可憐的法詩藺,可憐的朝陽。

  雖然近在咫尺,但他們彼此的心靈距離卻比清冷的月色還要遙遠。

  而朝陽似乎已經顯得很滿足了,他並沒有希望今晚從法詩藺身上得到更多,他只要一個擁抱,他只須讓自己放鬆,感受一下法詩藺的體溫,輕嗅著她身上的氣息,這些對他已經足夠了。

  夜是長的,長夜漫漫,又有幾個人能夠與自己心愛的人相擁呢?即使這種相擁是麻木的,沒有感情,甚至是仇恨,這也是一種幸福,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

  一看天上清冷的月亮就知道了這一點。

  至少他現在還擁有一個真實的軀體。

  就這樣,時間在慢慢流逝,朝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直到月上中天,他鬆開了自己的手,睜開了眼睛,離開了這本屬於他的寢宮。

  而面對著月亮,法詩藺的眼角溢出了一顆淚珠,在月光的映照下緩緩下墜,最終落到地面,摔得粉碎。

  朝陽站在寢宮門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而向朝會大殿方向走去。

  朝會大殿在夜色下顯得雄壯威武,他推開了朝會大殿的門,走進了裡面,並將門關好。

  朝會大殿內也是一片漆黑,只有他孤獨的腳步聲在冰冷的地面上迴響著。

  他走上了屬於自己的龍座,側身蜷縮著。

  夜很冷,他不得不緊裹了一下黑白戰袍。

  而緊關的朝會大殿門外,無語佝僂著身子停了下來,並搖了搖頭,長長嘆了一口氣,彷彿是在嘆息著一個強者的悲哀。

  轉而,他便欲離開。

  而這時,一個身著鮮紅色衣衫的身影在無語面前飄落站定。

  “咦,老頭,你一個人半夜三更在這裡嘆什麼氣啊?”來者是艾娜,她正用奇怪的眼神望著無語,又道:“你是誰?怎麼現在的皇宮盡是一些奇怪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無語道:“因為現在的皇宮不再是以前的雲霓古國的皇宮了。”艾娜也不問其究竟,道:“怪不得,現在我想盡辦法也難以進來,不知那個古斯特在搞什麼鬼,為什麼不允許我進來!”無語道:“那姑娘又是怎麼進來的?”艾娜嘻嘻一笑,道:“這是我的秘密,我不告訴你。”無語乾癟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這樣可愛的聲音了。

  無語道:“你叫什麼名字?”艾娜本欲回答,可忽而又變得有些警惕,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又是誰?”無語道:“說得好,'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艾娜眨了眨可愛的眼睛,道:“你這個老頭很奇怪耶,借用別人的話來說別人,也不害臊。”“害臊?”無語哈哈大笑,居然會有人對他說“害臊”兩個字,這不能不說是他今天的一大收穫。

  艾娜嘟著嘴道:“你這老頭無緣無故地笑什麼?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老是顯得莫名其妙。真是搞不懂大皇子為什麼會將你這般長得不漂亮的老頭留在宮裡。”這次,無語又忍不住笑了,自己居然會被人形容成“不漂亮的老頭”。艾娜的用詞總是讓他感到十分的新奇,心中頓生好感,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艾娜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我叫無語。”無語道。

  “無語?”艾娜想了想,道:“你的名字像你的人一樣,奇怪極了,又難聽,哪像我的名字'艾娜'這麼好聽。”艾娜可根本就沒有想到過把眼前的糟老頭與聞名天下的無語聯繫起來。

  無語嘆息了一聲,道:“原來你是魔法神院大執事天音的女兒艾娜。”艾娜興奮地道:“原來你也知道我父親。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無語正欲說話,卻傳來了朝會大殿內朝陽的聲音:“大師既然來了,就進來吧,何須在門外哀聲嘆氣?”艾娜一聽這熟悉的聲音,立即想起了朝陽,抑或是影子,轉而又想起了古斯特。因為這些天在大街上聽得最多的便是朝陽,便是古斯特。

  她一腳便將朝會大殿的門踢了開來,向裡面飛奔而去,並喊道:“大皇子,大皇子……”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10
第五卷第十章豔女魔情
  朝陽坐在龍座之上,艾娜一下子投進他的懷中,哭訴道:“你為什麼不去找我?為什麼不讓我進來?現在父親不見了,只剩下我一個人,魔法神院也只有冷冷清清的幾個人。”朝陽撫摸著艾娜的頭,道:“這些我都知道。”“你好壞,這麼長時間都不理人家,人家一個人好無聊,好可憐。”艾娜繼續哭訴著。

  朝陽則顯得十分耐心地安慰著,一改這些天來威不可犯的冰冷模樣。

  好半天,艾娜才停止了哭訴,緊緊依偎在朝陽的懷裡。

  朝陽溫柔地對著艾娜的耳邊道:“快起來坐好,別讓人家看了笑話。”艾娜嗔道:“不嘛,我就喜歡這樣。別人喜歡看就讓他看去,反正我是絕不會離開你半步的。”朝陽哄道:“乖,聽話,否則我就不理你了。”艾娜道:“不理我,我也不離開,我怕一離開,你又消失不見了,我這輩子是跟定你了。”朝陽見哄說沒用,於是便動起手來,在艾娜全身各處搔癢癢,並且道:“好啊,我還沒有答應娶你,你就這樣纏著我不放,小心我不要你。”艾娜忍禁不住,不斷地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躲避著朝陽的手對她身體敏感部位的侵擾,而身子卻是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並趁朝陽不注意,貪婪的香唇主動迎上了朝陽的嘴巴,瘋狂地吮吸著。

  朝陽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無語,便全力配合著艾娜的熱吻,雙手更是透過薄紗,伸進艾娜滑如羊脂的肌膚內,用盡各種挑逗的手法,配合著兩人的熱吻。

  如飢似渴的艾娜扭動著身子,不斷地發出令人心旌搖蕩的“唔嚀”之聲,整個朝會大殿頃刻間充滿了春意。

  無語淡淡地看著兩人的表演,他怎會不知道,朝陽如此做是做給他看的?朝陽這是在掩飾自己,不希望無語看透他心底的空虛。

  無語最後看了兩人一眼,沒有說什麼,走出了朝會大殿。

  朝陽剛才瘋狂的舉動一下子停了下來,他的眼睛看著無語佝僂著的身形在月光下一點點淡去。

  艾娜秀目滿含著激情,半張半閉地看著朝陽,道:“怎麼了?怎麼突然停了下來?”朝陽道:“沒什麼,我想看看,一條快要死的老狗,是怎樣離去的。”艾娜道:“一條老狗有什麼好看的,來吧,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親熱了。”朝陽微微一笑,伸手探進她下身最隱秘處,艾娜渾身一陣痙攣,有若觸電般顫抖起來,雙目透出無比瘋狂的痴迷之意,口中發出“唔嚀……”之聲。

  朝陽身體也陡然生出男性最自然的反應,這些天法詩藺與可瑞斯汀所帶給他的不快,此刻化作強烈地對女性的佔有慾望。

  他輕輕地在艾娜痴迷的秀目上親了一下,然後撕去了她所有的衣衫。

  艾娜光潔的身體在黑暗中竟散發出一層淡淡的紅色光暈。

  他讓艾娜站了起來,退去自己的衣衫,伸出舌頭在艾娜潔白高聳的酥胸上各親了一口。

  “唔……嚀……”艾娜輕輕呻吟著,身體已經熱得像是火炭。

  然後,朝陽便瘋狂地將艾娜壓在身下,將心中所有的不快,化作對艾娜的佔有……

  △△△△△△△△△

  影子望著夜空,幻城的夜空顯得格外明淨。

  影曾經對他說過,要幫他開啟天脈,甦醒曾經的記憶,而他現在感到天脈已被開啟,卻沒有曾經的記憶。

  他在想,到底一千年前發生了什麼事,而現在,是不是重複著一千年前的事情?是的,他越來越覺得是在重複著一些曾經的事情。

  他想起了法詩藺,法詩藺答應過會等他,從他現在所知道的事情來看,是法詩藺騙了他,是法詩藺與歌盈一起騙了他,讓他與聖摩特五世合作,而事情的結果卻到了令他沒有想到的境地。

  他早知道歌盈的心中充滿仇恨,卻沒想到這一切是歌盈在暗中導演的。

  而現在,他的生命中又出現了一個月魔,一個涉及到詛咒、如謎一般的女人。她本想讓自己幫她找回月石,洗滌自己的記憶,而結果卻陰差陽錯,讓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這是不是冥冥之中註定的東西呢?

  “女人。”影子的口中輕輕念道。

  在影子身邊,與之並排走在一起的褒姒聽到影子的話,道:“你又在想誰呢?”影子道:“我在想你們每一個女人。”羅霞聽到影子的話,望了影子一眼。

  墨青這時卻道:“你別忘了,你現在體內流著的是月魔一族的血,你現在只能屬於月魔,你與月魔是一體的。”月影補充道:“是你害得月魔喪失記憶,你必須盡快找到月魔,不能讓她發生任何事情。”影子沒有出聲,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也不想作一些無謂的解釋。

  而褒姒卻十分不滿意影子的反應,影子的不說話相當於默認了墨青與月影所說的話,而她心中卻十分不希望她們所說的是事實。她知道自己心中已經有了醋意,但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她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

  一行人一路上本來就無甚話題,這下就顯得更加沉默了。

  人心中是不能夠有隔閡,隔閡越大,彼此就不能夠說話了,甚至會產生陌生感。

  自從影子醒來之後,他就不知道該如何與身邊的人相處了,他找不准自己的定位,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一個怎樣的人,應該成為一個怎樣的人,這些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的面前,卻讓他感到陌生。

  他試圖努力尋找著原來的自己,卻分不清原來的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

  現在,他的腳下雖然在走著路,卻不知這條路是通向何方。

  褒姒告訴他,要去西羅帝國,而羅霞三女則是為了去尋找月魔。他不知自己想走的是一條什麼樣的路,他應該走一條什麼樣的路。

  他總是不斷地望著星空,希望擁有著自己的方向,但一個方向又代表著什麼呢?

  人總是迷茫著的,這種迷茫讓此刻的影子感到十分痛苦。

  這種痛苦讓影子的腳停了下來,既然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方向,他為什麼還要繼續這樣走下去?他的方向為什麼總是受到別人的牽制?他為什麼要去西羅帝國?或是踏上尋找月魔的路?他難道不可以擁有自己的路麼?即使是任何一個方向。

  他背著羅霞與褒姒相反的方向走了去,他不要別人指引的路,他倒要看看在屬於自己的路上會看到什麼。

  可他沒走出兩步便撞上了一樣東西,他睜眼看去,卻是什麼都沒有,一樣的一望無際的沙漠,而他剛才確實是撞上了什麼東西,他的鼻頭還在發疼。他的手伸出去,卻什麼也沒有觸摸到。他再次向前走去,又是撞上了什麼東西,不能夠前進一步,彷彿有一堵透明的牆在阻止著影子往前走去。

  影子不懂,為什麼當他的手觸摸的時候,什麼也觸摸不到?而他要往前走時,卻不能夠再前進一步?

  “難道是有著一種什麼樣的力量在規範著我的方向?”他又選擇了與褒姒、羅霞不同的方向走去,結果他又撞上了一堵透明的牆。

  影子問道:“為什麼會這樣?”褒姒道:“因為那不是規定你所要走的方向。”“為什麼我的方向要被別人所規定?難道我不可以選擇我自己所要走的路嗎? ”“不行,因為那不是上蒼讓你走的路,只有上蒼才可以規定你應該走什麼樣的路,你自己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羅霞正色道。

  “如果我不按照上蒼為我規定的路走下去呢?”影子言語極富挑釁地道。

  “那你就再沒有其它的路可走了,你必須按照上蒼為你規定的路走下去。”褒姒道。

  影子冷冷一笑,道:“我偏要選擇自己的路走!”影子選擇了一個方向,用力撞去,一下、二下、三下……一直撞得頭破血流,卻仍然撞不破。

  而他的四周卻響起了無數竊竊的笑聲,並有聲音道:“好好為你選擇的路不走,卻偏偏要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真是一個冥頑不化的人。”影子吼道:“是誰?是誰在笑?”他看到千千萬萬張褒姒、羅霞、墨青、月影、法詩藺、歌盈,還有月魔的臉在笑,然後開始扭曲,露出一副副猙獰的面孔……

  影子大叫一聲,坐了起來,卻發現是一個夢。

  他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這個夢卻又是顯得如此奇特。

  影子輕輕念出了一個“路”字。

  此時,褒姒、羅霞等仍在熟睡中,他們所在的地方仍是幻城沙漠。

  守夜的殘空見影子醒來,向影子點了點頭。

  影子仰頭看了看浩瀚的夜空,讓夢中雜亂的心緒平靜了下來。隨即,他站了起來,向殘空走了去。

  殘空望著夜空道:“沙漠的夜空很美。”影子與殘空並排站在一起,道:“是的,這樣的夜空在其它的地方很難欣賞到。”殘空道:“更難得的是夜空下這份寧靜的心情。”影子自嘲地一笑,道:“但我剛才卻做了一個惡夢。”殘空道:“我看得出,你心裡有太多的東西。”影子道:“你的心裡也一樣。”殘空道:“不,我的心裡只有劍。”影子看了一眼殘空的側臉,他的臉顯得很平靜。影子看出,只有天天在心裡對自己重複著這樣一個信念的人,才會有這種平靜從容的表情。

  殘空望著夜空道:“你一定覺得我這個人很傻,人生如此多姿多彩,而我卻為劍而活著,拋棄其它的一切,包括自己最愛的妹妹。”影子本想說些什麼,但當殘空提到法詩藺時,便沒有再說什麼。

  殘空兀自又道:“法詩藺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從小便失去了母愛,我雖然很疼愛她,卻對她的關心一直不夠,我希望有一個人能幫我照顧她。”影子知道殘空這話是在對自己說的,他苦笑一聲,道:“恐怕我沒有這個福分。”殘空聽出影子話中有話,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望向影子。

  影子不便說出有復制的法詩藺這回事,也不願向殘空提及心中對法詩藺與歌盈一起合騙自己的猜測。只是道:“正如你所說,我心中有太多的事情,容不下兒女私情。”殘空知道影子有意迴避,也不便追問,只是道:“人只要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便夠了。 ”影子道:“可有些人連自己應該做什麼都不知道,他找不到自己的路。”殘空望著影子說道:“你是不是想說什麼?”影子搖了搖頭道:“我不想說什麼。我只是想讓你轉告褒姒公主,我要想一些事情,得先走了,我不能與她一起去西羅帝國,待想清了一些事情,我自然會去看她。同時也煩請你轉告羅霞,我答應過她們的事情,就一定會幫她們辦到,讓她們不用擔心。”說完,影子便選擇了一個方向走去。這是他突然間下定的決心,那個夢觸動了他身體最深處的某根弦,他倒要看看,是不是自己選一條路,會真的撞得頭破血流。

  殘空看著影子遠去的身影,他不明白為何影子突然間會有這種舉動。

  他想起影子在夢中醒來時所念的一個“路”字,似乎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

  兩天后,朝陽收到了一份禮物。

  送“禮物”的使者對朝陽說道:“殿下送給大將軍一份禮物,大將軍深表謝意,所以特派在下給殿下送還一份禮物。”朝陽看著抬進朝會大殿的棺材,道: “怒哈給我送的是驚天魔主吧?”使者道:“殿下一看便可知曉。”而朝陽卻道:“既然驚天魔主回來了,就不要再躺著了。”使者大驚,回頭一看,卻發現棺蓋飛開,“死了”的驚天從裡面站了起來,他雙腿一陣發軟,站之不穩,剛欲倒下。

  而驚天卻像風一樣飄到了他的眼前,將他“扶”住。準確地說,是用手“扶”住了他的脖子,並將他舉了起來。

  那使者四肢抽搐,雙臉發白,不過片刻便斷氣而亡。驚天隨手一揮,便將那使者的屍體遠遠地拋出了朝會大殿外,隨後單膝跪地道:“屬下不辱使命,將三十萬大軍帶至城外,隨時聽候聖主之令!”朝陽道:“驚天魔主一路辛苦了,不用再跪,起來吧。”驚天道:“謝聖主體恤。”隨即站了起來。

  朝陽望著驚天,道:“驚天魔主似乎受傷不輕,是何人竟能傷你?”驚天道:“是屬下讓聖魔劍刺傷了自己。”“為何?”驚天道:“屬下這次前往龍舒小鎮,遇到了一個功力修為並不比屬下稍弱之人,屬下不想打草驚蛇,想探清他的身分,故意示敗,元神逃出,讓他傷了我的身體。幸而並無大礙,只須調養兩天便可。”朝陽道:“你雖然元神未被傷及,但你的精血卻被聖魔劍吸得過多,不是兩天能調養好的。”“聖主明察。”驚天道。

  朝陽接著道:“你可探出那人是誰?”“那人很謹慎,連嚴戎也不告訴。屬下只知道他並非怒哈之人,所使用的武功是'無極玄空破' ,十分厲害,以虛空中的五種元素煉化而成的。屬下曾試圖破過,卻很難破開。”“'無極玄空破'.”朝陽輕輕念道:“看來那個小丑又跳出來了。”朝陽一陣冷笑。

  驚天道:“難道聖主知道此人是誰?”朝陽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知道'無極玄空破'的主人是誰,而且,若是你遇上他,根本就沒有讓你計謀得逞的機會。”驚天聽得大駭,道:“聖主所說的是何人?”“我們千年前的宿敵。”“小樓一夜聽風雨,樓夜雨!”驚天駭然道: “他不是千年前被聖主擊得形神俱散麼?”朝陽道:“我千年後可以重新回來,他也同樣可以,我們的存在是天地間不滅的意志,只須找到合適的環境,用時間以聚合,便可以重新讓元神形成。”驚天道:“如此說來,那怒哈只不過是他的一條狗。”“準確地說,應該是一顆棋子,以怒哈還不配成為他的狗。”朝陽忽然又想起了改變的星軌:“看來星軌的改變是他所為。”驚天道:“那聖主現在有何打算?”朝陽道:“樓夜雨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我自然知道怎樣應付他,與安心魔主只須專心對付怒哈便可。安心魔主說過,只要嚴戎的三十萬大軍一到,怒哈便會全面發起總攻,現在就要看你們是怎樣將怒哈打敗了。”驚天信誓旦旦地道:“聖主放心,以怒哈還不足以讓我們為懼,只要安心魔主準備好,嚴戎的三十萬大軍便會反撲向怒哈。我的另一個元神已經牢牢控制住了嚴戎。”朝陽點了點頭,忽然從龍座上飛撲向驚天!

  驚天大驚失色,不知朝陽想要幹什麼,想退,卻發現全身的氣機全部被鎖定,退無可退。

  而就在這時,朝陽的一隻手印在驚天腦門上,驚天感到全身勁氣渙散,心中大急,正欲運氣反抗,卻感到一股清泉般的氣流匯入四肢百骸,受聖魔劍刺傷變得極為空虛的身體,立即感到了無比的充實,他明白是聖主在為自己療傷。

  片刻間,驚天感到了自己的身體比以前更為充盈,朝陽的手這時也離開了驚天的腦門。

  驚天連忙跪下,滿懷感激地道:“謝聖主賜功於屬下。”朝陽轉身離去,邊道:“起來吧,只有健全的身體才能夠為族人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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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十一章元神侵占
  天漸黑,大戰開始之前。

  伊雷斯呆在自己的營帳中,雖然有書可看,有很好的吃食,有服侍周到的侍女,但他已沒有了往日的躊躇滿志,悠閒自若,心情顯得異常煩躁,異常憤懣。

  不是他不能夠走出營帳,他可以到任何他喜歡去的地方,他甚至可以去看父帥,他可以看到父帥親切慈祥的笑臉,但他感到沒有自由,他感到總是有雙眼睛在盯著他。

  一切都在默默地改變,變得讓他不再熟悉,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難道是因為自己敗了的緣故麼?他壓抑著心中的不快。

  他今天喝了酒,很多很多的酒,多得是他以前所喝之酒的總和,並且他打了一個侍女。

  這個侍女一直服侍得他很好,沒有出現過一點差錯,今天也是一樣,但他打了她,不為什麼,沒有任何理由,只是突然想打她。

  看著這個頗為清秀的侍女捂著被打的臉頰,委屈地站在那兒的樣子,他笑了,他覺得這個侍女突然間變得很可愛,有一種嫵媚的感覺。

  於是,他拉過了她摀住臉的手,撫摸著留在她臉上的指印,然後便把她壓在了身下,極盡粗野生疏的動作。

  這是他第一次佔有女人,侍女在他身下發出痛苦的呻吟,她不敢大叫,只是像蜜蜂一般有一下沒一下地呻吟著。

  他很興奮,他讓侍女大聲地哭,大聲地叫出自己的痛苦,他想讓每一個人都聽見。

  侍女真的不再壓抑,大聲地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音傳了出去,很響很響地傳了出去,他感到極為滿意。

  於是他射了,毫無徵兆地射了,射了之後,他的心情又一下子跌進了深谷。

  他很厭惡地看了一眼在他身下抽泣著的侍女,穿上自己的衣衫,走出了營帳。

  營帳外是夜空,他忽然記起今天是他的生日,十六歲的生日。他往最亮、最大的那座營帳走去。

  他不顧侍衛的阻擋,掀開了簾子,裡面有四個人,父帥、顏卿,一個矮小的不知道名字的人,還有背叛了雲霓古國的三十萬大軍的將帥嚴戎。

  四人望向他,從他們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他很高興他們看自己的眼神,他們的眼神讓他看到了自己是一個有用的,存在著的人,但他又同時充滿了恨意,因為他們的眼神不把他當自己人,特別是父帥的眼睛,彷彿他不是他的兒子。

  他走了進去,故意讓自己的步子走出踉蹌的樣子,他醉意朦朧的眼睛看著父帥,道:“父帥可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他看到父帥一愕,是的,父帥沒有想起來,可父帥以前從沒有忘記過他的生日。

  他道:“還是讓我來告訴父帥吧,今天是我的生日,而你卻忘了。”說完,他便笑了,放肆地大笑起來。

  這時,他聽到父帥說:“你醉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看到父帥的表情充滿了一種陰鷙,一種不屬於親情的陰鷙。他感到了一種摧肝裂肺的痛向自己襲來,讓他臉上的笑變成了淒楚的哭。

  他的淚流了下來,道:“為什麼?父帥,這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我不是你的孩兒嗎?你不再把我當成你的孩兒了嗎?”怒哈道:“正因為你是我的孩兒,你更應該知道,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他道:“原來父帥一直都在懷疑我,你懷疑我不是你的孩兒,你懷疑我的回來是一個陰謀。因為我忘記了一切,忘記了在天壇太廟所發生的一切。”怒哈冷冷地道:“你知道就好。到目前為止,你不能夠說出天壇太廟發生了什麼事,你不知道是誰將你送回來,你不知道魔族的任何一點事情,你什麼都不知道,而他們卻又將你毫髮無損地送了回來,我不得不懷疑這背後有著什麼樣的陰謀。 ”他近乎歇斯底里地道:“那你又為什麼要讓我回來呢?”“因為我要成為天下的王者,不能讓別人以為我是一個膽小怕事之人,我要讓人知道,我的胸 可以包容一切,包括一切罪惡和陰謀……”他沒有再聽見父帥說什麼,他的眼睛看到的只是一張一合的醜惡的嘴臉,有點像狼,像一隻沒有感情,而總是懷有居心想啃別人骨頭的狼。

  “這是自己的父帥麼?”他在心裡問著自己,他聽到一個聲音道:“不,他不是你的父帥,他是一隻狼,你必須殺了他!否則你便會死在他的利牙之下,他會把你撕咬得只剩下幾根骨頭!”是的,他確實看到的是一隻狼在張著它的嘴巴,嘴巴里露出長長的森白的獠牙。它的嘴巴開始張得很大,長長的獠牙佔了他視線的全部。

  終於,他看到狼向他撲了過來,他看到鋒利的獠牙就要咬斷他的喉嚨。

  他感覺自己瞬間充滿了力量,腰間的佩刀化作一道光刃劈向了那狼,而狼卻極為狡猾地躲開了他手中之刀的襲擊。

  同時,他感到許多人向他撲了過來,他感到自己的眼中充滿了熾熱的殺意,運刀如風,抗擊著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所有襲擊,而他的眼中惟有那有著醜惡嘴臉的狼,他拼命地向狼衝去,擊殺一切企圖阻擋他的人。

  他心中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要擋阻他殺一隻狼,但此刻,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心中只有一個殺死這隻狼的信念!這隻狼已經成為他生命中的死敵,不是狼死就是他死。

  鮮血在他眼前此起彼伏的飛濺著,他感到自己越來越興奮,手中的刀運轉得更快,撕裂著空氣,撕破著一切障礙。

  透過刀鋒撕破的縫隙,他看到了狼眼中露出的恐懼感,是的,是恐懼感。

  它怕了,它居然怕了!

  他的興奮之情達到了極致,身體內的鮮血像煮沸的開水一般沸騰不止,體內的力量強大得讓他感到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的刀運轉得更快,連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手中的刀是怎樣在變化的,他只知道手中的刀讓他體內強大的力量找到了一個釋放的途徑。

  “鏘……”一聲刺耳的錚鳴,他感到提刀的手強烈地顫動了一下,使他的虎口發麻,身形不由自主地飛退。

  “好強大的阻擊。”他心中嘆道,他的眼睛所看到的是那個沒有名字的矮小之人站在了那隻狼的前面,橫劍當胸,身上的氣焰無比囂張。

  他感到自己的目光像一道極光射向了那人,聽到自己暴喝了一聲:“擋我者死!”手中的彎刀發出一聲尖銳的劃破虛空的嘯鳴,鋒利的光刃,突破了刀的限制,在虛空中無限脹大,形成一柄巨大的光刀,勢不可擋地劈向了那企圖阻擋他的沒有名字的矮小之人。

  他看到了那人的瞳孔收縮成了一個深遠的幽點,他知道,那人感到了他的強大,集中了全部的心神來應付這排山倒海的一刀。

  他感到自己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他很高興對方的選擇,這樣一來,他就有時間在對方迎上這一刀的時候繞過其身,對其身後的那隻狼進行擊殺!

  那人的劍舞動,在身前形成一道光幕,同時挺劍迎上了他的強大刀勢。

  “鏘……”就在劍與刀相接的一剎那,他感到自己的身形似風一般從原地消失,手中的刀收勢,橫帶而過,伴著身形的飄動,在虛空中拉下一條長長的口子。

  口子內狂溢出洶湧的風,使空氣瀰漫著迷離的色彩,看不真切。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刀劃破了空間的限制,使另一個空間的風湧進了這個空間,還是由刀本身湧出的強大氣機。他知道的一點是,其他企圖阻止他的人由於這狂野的風,而無法作出正確有效的判斷。

  但這一切,現在都顯得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重新又看到了那隻狼。

  眼前,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再阻止他了。

  他的刀舉了起來,他看到狼在不斷地後退,眼中的恐懼之意無以形容,口中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他聽不懂的話。他想,那是狼在作垂死前的哀求。

  他聽到自己極為凶殘地道:“你盡情地哀求吧,而我卻不饒恕你!”他手中的彎刀用盡全力地劈了出去。

  虛空一片蒼茫,寒風凜凜,如同是他所熟悉的,北方邊界的雪突然降至。

  極盛的光刃一下子將狼吞沒其中。

  而就在這一剎那,他發現光刃所吞沒的其實並不是狼,而是他的父帥怒哈!

  他的神誌突然跳動了一下,再睜眼看去,看到的的確是父帥,胸前被刀鋒斜斜地劈下了一條口子,口子很長。

  他看向自己的手,他手中的刀刃上有一顆血珠在滾動,最終跌落地上。

  他感到自己有些站立不穩,心中忖道:“怎麼會這樣?我明明看到自己殺死的是一隻企圖襲擊自己的狼,怎麼會突然間變成父帥?”伊雷斯丟棄了手中的刀,衝上前去,扶住怒哈道:“父帥,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怒哈的眼中充滿了歹毒的恨意,他道:“你少在此假惺惺,我早就懷疑過你,處處對你進行提防,沒想到最終還是會死在你的手上,你到底是誰?”伊雷斯道:“我是你的孩兒啊,父帥怎麼不認識我了?”怒哈道:“到這個時候你還想騙我?!”“我的確是你的孩兒啊。”伊雷斯的眼淚流了下來。

  怒哈冷笑一聲,卻牽動了胸前長長的刀口,鮮血似泉湧般冒了出來。他強忍著傷口帶出的疼痛,道:“你既然說是我的孩兒,卻為何又要殺我?你的話未免太可笑了吧?”伊雷斯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如實道:“因為我剛才看到的是一隻狼,而並不……不是父帥。”怒哈道:“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變著樣地罵我,你覺得有這個必要么?說!你到底是誰?”最後一句話,怒哈已顧不得一切,歇斯底里地喊著,臨死之前,他非要弄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誰不可。

  “他真的是你兒子。”這時,有一個人替伊雷斯回答了。

  怒哈循聲望去,說話者竟然是嚴戎。

  怒哈道:“嚴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嚴戎看了一眼那矮小之人及顏卿,又對怒哈道:“既然你快要死了,那我就不妨告訴你,他其實一直都是你兒子,他的部分記憶被陰魔宗魔主安心封禁了,所以他一點也記不起天壇太廟發生的事,也不記得見過什麼人。而剛才,他確實見到的是一隻狼,我對他使了一點小幻術。”怒哈驚道:“你不是嚴戎,你到底是誰?”那矮小之人陡然明白,道:“你是驚天,你的元神侵占了嚴戎的身體!”“哈哈哈……”驚天笑道:“你現在知道未免太遲了,如果輕易被你的'無極玄空破'一招擊敗,那也就不是我驚天了。 ”那矮小之人道:“你以為就憑你一人之力能從這裡殺出去麼?”驚天冷笑道:“我之所以侵占嚴戎的身體,就是想藉用嚴戎對三十萬大軍發號施令,現在三十萬大軍竟無阻攔地到了這裡,你說我應該干 麼?”那矮小之人當然想到了。

  這時,一名戰士匆忙進來禀道:“我們於東西南北四城外整裝待發,準備全力攻城的軍隊受到不明力量的猛烈攻擊,據探查,很可能是嚴戎將軍手下的三十萬大軍! ”果然,營帳外傳來了震天的衝殺聲。

  何謂“引狼入室”,恐怕此刻沒有人比那矮小之人體會更深了,他咬牙切齒地道:“我要殺了你!”憤恨之意到了極致,殺意更是狂漲,準備對驚天元神所侵占的嚴戎發動攻擊。

  “慢著!”顏卿這時極為冷靜地說話了,他平靜的眼神望向驚天所佔的嚴戎的身體,道:“你在說謊!”驚天一直都很在意這個處事冷靜的顏卿,他道:“是嗎?不知我哪一句話是在說謊?你難道沒有聽到外面兵戈鐵馬的衝殺聲麼?”顏卿道:“你說剛才對少帥使了一點幻術,使少帥看到的是一隻狼,這話並非事實。”驚天心中一驚,但從嚴戎的臉上並不能看出什麼,他道:“哦,那你說事實是什麼?”顏卿道:“以少帥的修為根本就不能殺死這麼多侍衛,對大將軍進行擊殺。他剛才表現出來的修為,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夠及得上。因此,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陰魔宗魔主安心也已經來了。”驚天也不作肯定與否的回答,道:“想知道陰魔宗魔主有沒有來,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沒有人可以給你答案!”顏卿平靜地道:“也許你不知道,我是占星 族的占星師,而且是星咒神殿近百年來最優秀的占星師,也是通過星咒神殿的考核,近百年來第一個踏入塵世的占星師,我可以知道在我星宿軌跡運行的範圍內所發生的一切!”驚天當然知道星咒神殿及占星家族,每一個占星家族的人要想獲得入世資格,必須在星咒神殿的祭星占上占卜紛繁複雜的星象,然後把一年內會發生的事情用自己的精神力製造一個夢境,將占卜到的事情在夢中重現。如果占卜的結果獲得星咒神殿的主控師(星咒神殿的主宰者,無人可知其人為誰)的認同,方可入世。而且入世之人皆為王者服務,歷練之後重回星咒神殿。當今幻魔大陸三大奇人之一的無語也出自星咒神殿,只是他是拒絕回歸星咒神殿的異類。對於一個有資格入世的占星師,其最大的厲害之處不在於占卜到未來會發生的事情,而是製造幻境,讓人分不清真實與虛幻,從而讓人沉迷其中,不得而出。

  到此時,驚天突然想到,他現在看到的是不是一個幻境?但他轉而平靜了,因為一個占星師修為的深與淺,是與他製造幻境的真實度相關連的,而對於一個精神力極高之人而言,幻境的真實度就會越差,極易讓人窺破。以驚天對自己精神力的自信,眼前的這名占星師還不能夠讓他產生如此真切感受的幻象。何況,還有安心。

  是的,顏卿猜得沒錯,陰魔宗魔主安心確實已經來了,只是他還沒有讓人看到他而已。或者說,他今天的存在是一種另類的存在,他的到來也是一種另類的到來。今天,他將與驚天兩人決定著這場戰局的勝利,以兩人的智慧打敗怒哈的三十萬大軍。

  驚天這時道:“你來自星咒神殿,可以知道在你星宿運行軌跡內所發生的一切,那你可以告訴我安心魔主現在在哪裡麼?”顏卿沒有直接回答驚天的話,只是道: “我曾聽說過驚天魔主擅於通過元神的入侵控制別人,而安心魔主則擅於'精神遙感入夢術'和'締造結界'.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剛才安心魔主對少主所用的正是'精神遙感入夢術',讓少主看到的是幻覺,所以才會對大將軍進行攻擊。”驚天不屑地道:“你倒是對我們挺了解的,不過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話遲了麼?倒讓人感到有馬後砲之嫌。”驚天的話所指的是怒哈已被伊雷斯用刀劈破胸膛之事,而此時的怒哈確實已是命在旦夕,他已經不能夠再說話,長長的刀口雖被伊雷斯封住數處穴位,但仍不能阻止鮮血的不斷湧出。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到了極致,只有那強撐著沒有閉上的眼睛讓人感到他是活的,還沒有死。

  顏卿看也不看怒哈,卻對驚天道:“既然我是占星師,難道我不可以早早占到會有這種情況的發生麼?”驚天道:“你是說,伊雷斯所殺的並不是真正的怒哈?”他的眼睛望向尚未死去的怒哈,其精神力更對怒哈生命氣息進行感應。他終於認識到顏卿為什麼這麼自信,這個受傷的怒哈,精神氣場完整如初,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完美強大,也就是說,這個看似要死去的怒哈並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傷,驚天的眼睛受到了欺騙,看來顏卿剛才是對他製造了幻境,他現在看到的受傷的怒哈只是一個虛假的人為造成的幻象,看來對方早已有所洞悉,在等待著自己的暴露。

  這時,驚天的精神力伸展到營帳外,而營帳外的衝殺卻又是真實的,看來,顏卿只是占卜到怒哈會有血光之禍,還沒有足夠的精神靈力發現自己。因為一個精神力極高之人完全可以壓制精神靈力對他星象的入侵,而占星師的占卜就是靠精神靈力去感應星象。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12
第五卷第十二章感星之戰
  驚天於是笑了,顏卿是在故作鎮定擾亂自己的陣腳。他沒有露出任何徵兆,忽然猛地向怒哈攻出了一掌。

  掌勢無形無影,無色無相,消散於空氣中,而在感應到怒哈周身的氣機的時候,又陡地聚合,成為有形有質的澎湃掌勢,狠狠地擊在怒哈的肚子上。

  這一掌勢出突然,連那矮小之人與顏卿事先絲毫都沒有覺察到。但出乎驚天意料之外的是,這一掌用了七成功力卻沒有傷到怒哈,所有的力量在接觸到怒哈肚皮之時化整為零消失了,就像牛入泥海。而這時,他看到了怒哈那毫無損傷的樣子及充滿陰鷙的眼光。

  驚天突然又明白,顏卿的幻象之所以可以迷惑自己,是因為加入了怒哈強大的精神力作為支持。通過剛才一掌,他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以怒哈的修為決不會比那矮小之人遜色,有可能會更高。看來,他今晚準備與安心聯手全力擊殺怒哈、顏卿與那矮小之人,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怒哈這時說話了,眼中陰鷙的神色隨著臉色的恢復,變得更為濃烈,他道:“沒想到吧,我竟然可以避過你的一掌!”驚天直言不諱地道:“的確沒有想到,但這對事情的結果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只不過多浪費點時間而已,今晚你們三人誰也逃不過這一劫!”怒哈冷哼道:“這話未免說得太早了一點,本將軍沒有識破你會藉用嚴戎在我準備攻城的時候,反戈一擊,更使整場戰事在未進行之前已經失敗了,但你現在想殺我卻沒那麼容易! ”驚天不屑地一笑,道:“也許怒哈大將軍還不太清楚,真正的戰事的結果不是在戰場上決定的,這得看人的智慧和事前的準備。只有更高的智慧與完善的戰前準備才是取勝的關鍵!現在對於你的處境也是一樣,你雖然有所準備,但還不充足,更重要的是你們的智慧不夠,所以注定你還是會失敗。而且你們三人還沒有 夠的實力能夠從我和安心魔主聯手攻擊中逃脫的可能!”那矮小之人被驚天所騙,導致現在全局失敗的局面,這時他咬牙切齒地道:“何須廢話,待我殺了你之後再說!”說話聲中,他手中之劍爆綻出刺眼的烈芒,旋起強暴的勁風,向驚天所佔領的嚴戎的身子攻去。劍勢排山倒海,不可抵擋。

  驚天卻輕慢地道:“你們三人還是一起上吧,我與安心魔主可沒時間陪你們浪費。”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望向了伊雷斯。伊雷斯又陡地全身充滿了澎湃的力量,眼中看到的是那矮小之人持劍向他攻來,不等那矮小之人接近驚天所控制嚴戎的身體,他的腳挑起地下丟掉的彎刀,化作一道弧光,撞向了那矮小之人手中疾刺而出的劍。

  而驚天這時也攻向了怒哈與顏卿。

  △△△△△△△△△

  朝陽偉岸的身形站在城牆之上,望著城下火光沖天及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一個一個的人在刀光劍影和魔法中死去,在他看來彷彿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

  驚天另一個元神所控制的本體站在朝陽左側靠後,他的臉上在火光映照下滿是得意之情。

  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不得意的,這場戰事的勝敗幾乎是由他所決定的,是他導演了這場戰事。戰場上夾雜著血腥氣息的風吹進他的鼻子,他貪婪的深吸著。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讓他想起了千年前陪同聖魔大帝征戰幻魔大陸時的情景,這種他一直期盼的生活終於又回來了。

  在朝陽的右側靠後,站著的則是安心,安心閉著眼睛,彷彿已經睡去,但他身周所凝聚的精神氣場告訴人們,他現在正在用“精神遙感入夢術”對五里外怒哈軍營中的伊雷斯進行控制。

  一切似乎盡在他們的掌握之中,而他們卻無須浪費一兵一卒。

  朝陽的目光經由戰場在漸漸轉移,在平行於視角四十五度的夜空中停留,在他瞳孔中所出現的是一顆流逝的流星向夜空中最亮的一顆星星撞去的畫面。

  “樓夜雨,你終於出現了,但你可以改變麼?”朝陽突然身形飄了起來,腳步跨過夜空,向前走去,夜風灌滿黑色的戰袍。步伐看似很慢,但驚愕的驚天眼睛剛眨一下,朝陽的身影便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不過片刻時間,朝陽便出現在了雲霓古國皇城外最高的雲峰山巔。

  峰之巔,懸崖之邊,早有一人背對著他觀望天上的星象。

  他衣著一襲黑色長袍,長發垂至膝蓋,身形瘦弱,黑色的長袍讓他顯得極為單薄。

  這正是朝陽所熟悉的人——樓夜雨。

  只是他現在手中所持的一樣東西讓朝陽感到奇怪,因為這是一件本不該出現在他手中的東西,而此時卻偏偏出現在他手中。

  ——那是一根頂端有六芒星狀的占星杖,一根可以與占星師強大的精神靈力相結合,改變星宿軌蹟的占星杖,屬於星咒神殿的占星杖。

  此時,占星杖頂端的六芒星流轉著綠色的熒光,絲絲縷縷地向虛空深處飄去。

  朝陽在距懸崖邊的樓夜雨三丈處的地方停了下來,在他身前出現的是一個防護結界。

  當天際的那顆流星就要撞上那顆最亮的星星時,卻突然改變了軌跡,在那顆最亮的星星之側留下一條耀亮的軌跡,隨即消失。

  樓夜雨的身子與占星杖不由得顫動了一下,占星杖頂端的綠色熒光也消失了。

  “怎會這樣?”樓夜雨的聲音顯得十分失望。

  朝陽這時卻提高音量道:“那是因為你的實力不濟,雖然得到了占星杖,卻不能改變我守護之星的運行軌跡,就如千年前一樣。”樓夜雨回過頭來,出現在朝陽眼前的是一張俊美年輕的臉,眉宇間竟還有一絲書卷氣。

  樓夜雨道:“一定有人在暗中幫你。”在說這話的時候,眉宇間的書卷氣霎時消失,瞬間聚起的是嚴如寒霜的殺意。若不是親眼見到,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張俊美、擁有書卷氣息的臉有著這樣凜冽的殺意,而且轉換是如此之快。

  有人說過,擁有這樣一張臉的人,是可以殺人於無形的,要是你不了解他的話。

  朝陽輕描淡寫地一笑,道:“你以為會是誰在幫我呢?幻魔大陸所有的人都是我的敵人,就像你一樣?”“說得是,你這孤傲的人,沒有人會幫你,但你卻會利用別人,讓別人心甘情願的為你做事。”樓夜雨的右手拇指扣起無名指,意隨心動,阻在他與朝陽之間的結界便消失了,他向前走了幾步。

  朝陽抬頭看著他道:“看來千年的光陰讓你的膽子變大了,竟也走出結界的保護,與我保持這麼近的距離,這在千年前是很難想像的,千年前你總是小心翼翼,讓我一直都看不起你。”“千年前我小心翼翼是因為我還不了解你,而現在,我卻對自己有足夠的了解。”樓夜雨的樣子顯得很自信。

  朝陽道:“話雖然有些狂妄,卻還像一個人所說的話,也不枉我來此一趟。”樓夜雨道:“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到來很可能會是一個天大的錯誤,你會失去你所擁有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朝陽輕笑道:“就像你剛才改變流星的軌跡,企圖撞毀我的保護之星卻失敗了一樣嗎?”樓夜雨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是的,他剛才確實是失敗了,但他不會讓自己再失敗。他道:“我不知道剛才是誰在救你,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朝陽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你和千年前沒什麼本質的區別,總喜歡說一些沒用的廢話。”樓夜雨周身的殺意驟起,天上陰雲變幻,可只是一瞬,他卻又讓自己忍了下來,心中惱道:“為何每一次面對他卻總不能保持心中的平靜?”他讓自己平靜下來,道:“我今天不會殺你,我吸引你至此,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朝陽淡淡一笑,道:“哦,原來你只是有一件事想告訴我,卻不知是一件什麼樣的事,讓你如此鄭重其事?”樓夜雨道:“你曾經答應過我妹妹,若是你重新回到幻魔大陸,一定會去看她,在你去看她之前,我會讓你多活幾天。”朝陽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幅場景。

  漫天飛舞的雪花當中,一個女人身著白色斗篷,固執地站在雪地中間,任憑寒冷的風雪侵割著她的臉,雙眼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凝固成傳說中千年等待的姿勢。而前方,一個背影在風雪中慢慢消逝。

  朝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從未有過的內疚之情。

  樓夜雨這時道:“你當初背叛了她,但她一直都站在那裡等你。”朝陽的眼中陡現森寒之意,死死地盯著樓夜雨,道:“是麼?她一直都在那裡等我麼?你以為你能夠騙我?”樓夜雨腳下有些站立不穩,道:“你以為我在騙你?”“難道你沒有騙我?”“不,我當然沒有騙你。”“哈哈哈……”朝陽大笑道:“你以為我是一個傻子,看不出來麼?我只是不願說破而已。”“你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朝陽笑,只是笑,最後道:“既然我答應過她,我一定便會去看她。不過,一切將與千年前一樣,不會有什麼改變。”說完,朝陽便轉身,兀自離去。

  風,捲起他黑白戰袍的一角。

  背後,樓夜雨的眼神顯得很複雜,但轉而,他的眼神又變得無比堅毅,狠狠地道:“我一定要將你征服!”

  △△△△△△△△△

  影子已經走了六天,抬頭望去,仍是茫茫的一片沙漠,沒有盡頭。

  他沒有刻意地去尋一個方向,只是隨著雙腳在往前走著,臉上沒有絲毫厭煩、疲倦之態,有一種自若的平靜。

  於是,他就這樣又走了一天,到了第七天。

  當他走過一座高高的沙丘,再往前望去時,還是茫茫沙漠一片,只是在前面,他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和他一樣的任由雙腳在走動的人。

  他向那人走了去,那人也向他走來。

  於是,兩人相遇,他看到了那人是漠。

  “你怎麼會在這裡?”影子問道。

  漠道:“你認識我嗎?”“是的,但我不能肯定現在是不是認識你。”影子看出了漠的異樣,因為風沙讓他的衣衫變得破碎襤褸,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淡漠,而是茫然和尋找,是一種把人生當作一條路在走的人才有的表情和模樣。

  漠道:“那你能告訴我,我叫什麼名字嗎?”“漠,你叫漠。”“漠?”漠若有所思地念著,半晌方道:“聽起來有點耳熟,那我就叫漠吧。”“你似乎忘記了你自己?”影子疑惑地看著漠道。

  “忘記了我自己?”漠想了想,道:“那你能告訴我'我自己'是什麼嗎?”“'我自己'是什麼?”影子當然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他道:“我不知道。”“那'你自己'又是什麼?”漠道。

  影子不明白漠的話是什麼意思,只是乾望著他。

  漠又道:“我是說,我不知道我以前的自己,是因為我忘記了,那你知道以前的自己嗎?你並沒有忘記。”無數往事在影子眼前飛過:是孤兒院不懂世事、天真的影子?是後來聞名世界的殺手?是雲霓古國的大皇子古斯特?是朝陽?是魔族的聖主?是影一心想讓自己恢復記憶的那個人?還是現在找不清自己路的影子?

  影子搖了搖頭,他確實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麼。

  漠道:“原來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看來我們是一樣的人。”“我們是一樣的人?”影子望著漠重複著這樣一句話。片刻,兩人會心地笑了。

  ,我想是以前的自己留給我的。”“你想忘記心中的執念嗎?”“不,以前我總是想忘記,結果卻怎麼也忘不了,現在我已經不想忘記什麼了,我要把它留在心中,更多地去體會所看到的和所感受到的,喜樂由之,悲傷由之,一切順其自然。”“但你心中會很痛苦,因為你的情感完全由別人主宰,一根草,或是一粒沙都會讓你想些什麼,它們帶給你的是渺小,是生命的無奈,它們所有的一切,包括生長、睡覺,都在別人的注視下,完全沒有自我。”“不,不會的。它們心中可以想,它們可以做一個有關未來的好夢,在夢中,它們可以想像自己是最大的,它們可以把自己想得很威武,所有世間萬物都臣服於它。”“可那終究只是一個夢而已。”“難道我們經歷的、看到的一切不是一個夢嗎?你雖然可以用手觸摸到,但它們一樣離你很遙遠,它們並不屬於你,只是你把它們想像成屬於你而已。”影子想了想,道:“如果它們想改變這種局面,完全主宰著自己的一切呢?”“那它們便會真的很痛苦,很難想像一根草或是一粒沙可以對人類發號施令,它們要突破宿命對它們的限制,就像人想要知道是誰在主宰著他們的命運,為他們設定生命的方向一樣。”“難道人不能夠違背別人對他命運的操控麼?”“不能。”影子道:“我明白了。”“你明白了什麼?”“我明白了你是那個不允許我朝相反的方向走路的人,你不是漠。”說話之間,影子的手掌暴綻出像下弦月一般的冰藍色月光刃,向漠疾劈而去。

  烈日當空的沙漠,陡地變成一片陰涼,月光刃將漠從中劈開,一分為二。

  隨即,漠像霧氣一樣從影子眼前消失了,眼前的漫漫沙漠倏地變成了一片蒼翠的群山,而影子卻站在沙漠與群山的交界處。

  “原來是你在利用結界創造的幻境迷惑我,讓我走不出你的控制。”影子對著虛空道。

  “你知道了又怎樣?你永遠都走不出我為你設定的界限,知道了反而會增加你的痛苦。我只是在幫你而已。”虛空中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回答道。

  “我何須要你幫我?我知道我該走什麼樣的路,你只是怕我知道的太多而已,所以為我設定一條路,讓我一直走下去。”“就算你什麼都知道了又能怎樣?你不可能擺脫我為你設定的路,也不可能走出這樣一條路,除非……”“除非什麼?”“除非你成為幻魔大陸的王者,你才有機會看到另外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你陌生的世界,也只有這樣,你才能夠真正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你在騙我,你又在騙我,你無非是想我沿著這樣一條路走下去而已。”“不,我沒有騙你。”虛空中的聲音顯得有些憂傷。

  影子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又是誰?”“你不用知道我是誰,待你成為幻魔大陸的王者後,你就會看到我。至於我告訴你這些,我只是不想你心中有太多的痛苦和掙扎而已,而你要成為幻魔大陸的王者,有四個人可以助你,你必須找到那四人。”“那四個人是誰?”“我可以說的只有這麼多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你與朝陽只有一人才有機會進入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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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十三章自掌命運
  影子的嘴角翹起冷諷的笑意,道:“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你的話麼?不,既然我已經知道你們的存在,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有著自己要走的路,就算我撞得頭破血流,身首異處,也不用任何人為我操心!”影子朝虛空中的聲音所發之處伸手一揮,一道冰藍色的月光刃再度暴綻而出,將虛空撕下一道很深很深的口子。

  虛空中女人的聲音顯得十分痛苦地道:“你這樣子我很傷心,我一直都在等待你的歸來。”影子道:“也許你所要等的人並不是我,我並不是你認為的那個人,任何人都不能夠左右我,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知道自己選擇的是一條什麼樣的路,我喜歡看著鮮血從自己的身體流出來的樣子,這樣,我才會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才會感覺到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虛空中女人的聲音變成哭泣的哀求,道:“你鬥不過他的,你更鬥不過你自己,你……”女人的聲音突然停止了,虛空變得一片靜寂。

  影子道:“你為什麼突然間不說話了?你怕了麼?你怕我破壞你們設定的路、碰壞你們規範的遊戲規則?”虛空中沒有聲音回應。

  影子轉頭四處張望,只有風在他耳邊滑過。

  “她走了。”影子感到自己心裡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見鬼,我為什麼被一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人左右自己的心情?”影子的心裡暗自咒罵道。他抬頭向前望去,又回頭向來處望瞭望。

  身後是一串長長的腳印在沙漠中伸延,而前面,蒼翠連綿的群山,是他將要走的路。

  他抬起了自己的腳,重新邁開了自己的步伐。

  可當影子向前走出不到一里時,他又遇到了一個人,又是漠。

  眼前的漠與先前看到的漠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

  影子道:“你去了又來,又想耍什麼把戲?”漠望著影子卻又道:“你認識我嗎?”影子道:“你已經問過我這個問題了,你不用再裝了。”漠道:“是嗎?也許吧,我已經不記得以前了,也許以前我問過你這個問題。失去記憶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記得以前所認識的人和發生的事情。”“失去記憶還可以讓人學會說謊話,因為它可以讓人記住一些事情,也可以讓人不記得一些事情。”影子冷冷地道。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個好處?但是,人,為什麼一定要說謊呢?你看這個世界多麼真切,一樹一草總是情,可以微笑,可以沉默,可以想自己喜歡的一些事情,可以用手去觸摸一切,用心去傾聽它們的歡喜與自由。說謊不是在欺騙自己麼?人為什麼要欺騙自己呢?”漠顯得饒有興趣,一本正經地與影子討論起這個問題來。

  影子又是冷冷地道:“你的話太多了,一個失去記憶的人話多了是會惹出麻煩的,因為他不知道以前說過什麼樣的話,而這些話可能會得罪人。”漠道:“但是,難道不可以說真話麼?我是說,來自我心裡真實感受的話。我總在想,人來到世上本是空,其中最珍貴的是所經歷的一切事情和對世間萬物的感受,而這些也構成了生命的全部。因為從人來到這個世上到離開這個世上,是從空處來,又歸至虛無,只有經歷和感受才記載著生命的歷程,才是一些真實可以觸摸的東西。欺騙自己,不等於就是欺騙了生命的全部麼?人又怎麼可以欺騙自己的生命呢?那樣,人為什麼還要來到這個世上呢?”漠的雙眼望向虛空,露出深思狀。

  影子的心中陡然想起了所來的世界裡佛對生命的註解:從空處來,又往空處去。漠現時的思想不正符合這種思想麼?但他心中亦存在不可解之惑,那就是佛家所說的“執念”,身執與心執,這種執念又架空了他心中的感悟。因為他放不下,他不認為世間萬物,包括生命的存在都是空的,他的心所停留的地方是生命的過程。

  影子陡然又意識到,眼前的漠有一顆不羈的心,和自己一樣的不羈的心,他隱隱地在反抗一些什麼,而這不正是自己不願受到宿命——暗中那隻無形之手的擺佈麼?原來他和自己竟是一樣。

  此時,影子也知道,眼前的漠不再是他先前所見到的漠,他們有不同的“心”!

  影子笑了笑,他知道眼前之人真的是漠,而真的漠也確實忘記了以前所發生的一切,影子道:“你這是要往哪裡去?”漠收回自己的目光,望著影子道:“到我該去的地方去。”影子道:“何處又是你該去的地方?”“何處又是我該去的地方?”漠想了想道:“這是一個問題,我要好好地想一想。”影子道:“既然你不知何處才是你該去的地方,不如我們就一起走吧,因為我也不知道往何方去。”漠看了看影子,先是有些愕然,接著便會意地笑了。

  影子亦笑了。

  △△△△△△△△△

  西羅帝國。

  西羅帝國擁有幻魔大陸最廣闊的疆域,其國土多為平原之地。帝都阿斯腓亞靠近於極寒之地,一年四季多為雪天,故而阿斯腓亞又有雪城、聖域之稱。阿斯腓亞在幻魔大陸的本意即為聖潔之城。

  而西羅帝國的皇宮,則是建在一座雪山的最高處,白色恢宏的宮殿即使在晴好的天氣裡,也是一片雲霧,若隱若現,顯得極為神聖而不可侵犯,同時也籠罩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當褒姒、月戰、殘空到達聖城外的時候,此時的聖城上空正飄著大朵大朵的雪花,如同美麗飄舞的白色花瓣。

  褒姒的眼中不禁湧起了一陣潮濕。

  雖然只是離開二個月,但褒姒的心中卻有了經歷一百年的漫長,那些熟悉的雪花讓她有一種久違了的溫馨。

  她的手輕輕伸出,看著一朵朵的雪花在她手心上堆積,直至有了薄薄的一層,隨手一舞,那些雪花便在空中牽引起更多的雪花,匯成一道在空中舞動的白色河流,美麗異常。

  褒姒的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

  在小的時候,每個下雪天的早晨,她總是喜歡爬上皇宮的最高點,讓雪花一片一片在手心堆積,然後舞動著它們,像銀蛇一般讓它們在雪空中自由穿越,舞動出各種絢麗的姿勢。

  現在,這種親切感,穿越歷史的時空,又回到了她的身邊,讓她感到溫暖。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又可以見到她的哥哥。

  “哥哥,我又可以見到你了。”褒姒的臉上飽含著別樣的情感。

  這時,月戰提醒道:“公主,暮色降臨,通往聖城的惟一大門就要關閉了。”褒姒道:“那我們就快點進城吧。”風雪之中,三人斗篷之上落滿雪花,向那即將關閉的城門走去。

  “來者何人?”城門外,三人被喝止住。

  褒姒掀開了遮住面部的風帽,望向那喝止住他們的人。

  這是一名身著銀白戰甲的將領,見到是褒姒,立即大驚失色,轉而單膝跪地道:“屬下德昌冒犯公主聖威,請公主責罰!”褒姒道:“起來吧,你並不知是本公主。”“謝公主。”德昌站了起來。

  褒姒道:“西羅帝國這一向可好?”德昌道:“回公主,一切都好,只是陛下與皇后一直在期盼著公主的早日歸來。”褒姒看了看德昌,道: “你叫德昌?”“是。”“原來負責看守城門的是曼提拉將軍,何時換成是你了?”褒姒隨意地看了看守城的其他將士,輕淡地問道。

  德昌回答道:“回公主,曼提拉將軍另有重任,屬下是頂替曼提拉將軍,剛上任不久。”褒姒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本公主以前沒有見過你。”德昌道:“屬下原來官小位卑,所以不能親見公主之面。”褒姒忽然想起什麼似地道:“對了,那你以前又在何處供職?”德昌答道:“屬下原來供職於軍部,司職校尉。”褒姒道:“是軌風大人手下之人嗎?”“正是。”褒姒沒有再問什麼,只是隨意打量著德昌身後的那些守城將士。

  德昌這時道:“陛下早有命,若是公主回來,必要屬下親自護送公主回宮。現在,馬車早已備好,請公主示下!”褒姒道:“既然馬車備好,就有勞將軍了。”德昌忙將配好的馬車喚來,有兩輛。

  褒姒先自坐進了一輛馬車。

  德昌忙又對月戰及殘空道:“兩位也請上車吧,這是陛下特意為兩位準備的。”月戰看也不看德昌一眼,木然地道:“不用。”面對毫無表情的月戰,德昌顯得有些尷尬,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乾笑一聲,道:“兩位一路保護公主,多有勞頓,還是坐上馬車略為休息一下為好。”月戰閉口不再說什麼。

  殘空這時解釋道:“我們一路早已習慣以雙腳走路,德昌大人不用客氣,還是到了皇宮再作休息吧。”德昌有些為難地道:“可是……”這時,褒姒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道:“你們還是坐上馬車吧,不要辜負父皇及德昌大人的一片好意。”德昌滿臉興奮道:“正是,正是。”月戰和殘空於是上了另一輛馬車。

  由德昌騎著馬在前頭引路,兩輛馬車健步如飛般奔馳於雪地裡,揚起地面的積雪與空中飛落的雪花交融一起。

  △△△△△△△△△

  當褒姒走下馬車時,她看到的並不是她所熟悉的她的宮殿,也不是她父皇召見群臣的大殿。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只是滿山遍野的白色並不能讓人習慣黑夜已經來臨。

  褒姒的眼睛透過飛舞的雪花,看到了身披紅色斗篷、滿頭銀絲的軌風。他靜靜地站在雪地裡,如同雪地裡燃燒的火焰。

  軌風站在那裡,聲音不冷不熱地道:“歡迎公主回到帝都。”褒姒傲邁地道:“我想,這裡不是本公主應該來的地方,軌風大人也不是我第一個應該見到的人。”軌風道:“是的,這裡是軍部,並不是皇宮,我也不是陛下或是皇后。”褒姒道:“那軌風大人可知挾持公主是犯了什麼樣的罪嗎?”軌風依然不冷不熱地道:“我知道,但目前,這裡是公主最應該呆的地方。”兩人相隔足有五丈之距,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兩人視線之間輕盈地舞動著,使兩人各自看到的對方顯得有些支離破碎。

  褒姒沒有說話,一進帝都她就察覺到了異樣。不管從德昌看到自己時的反應,還是守城將士眼中所透露出的敵視目光,她早已察覺到了這一點。但她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是義無反顧地坐上了馬車,並讓月戰、殘空也上了馬車。此時,軌風言語中所透露出的東西,足以證明發生了不平常的事。

  月戰、殘空也早已站在了褒姒的身側,他們的敏銳洞察能力並不比褒姒弱。

  半晌,褒姒開口道:“軌風大人能給我一個理由嗎?”軌風道:“陛下早有命令,若是公主回到帝都,立即拿下!”“本公主不明白軌風大人的意思。”褒姒道。

  “公主不用明白,我也不用明白,只須知道,這是皇命,皇命不可違!”軌風十分堅決地道。

  褒姒一陣冷笑,道:“本公主只是怕,有人在假傳父皇之命,有何圖謀不軌之心。”軌風道:“公主有此想法,我也無法作過多的解釋,我只知依命辦事。”褒姒道:“我要見父皇。”“陛下說過,公主沒有必要見他,陛下也不會見公主。”軌風道。

  褒姒用盡各種方法,竟然不能從軌風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西羅帝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褒姒心中惴惴不安。還有哥哥,他會不會有事?不,她必須弄清楚這離開的兩個月中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褒姒鎮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道:“軌風大人想怎麼樣?”“依照皇命,將公主收入軍部大牢。”“依照習慣,皇族中人不應收入天牢,什麼時候改為軍部大牢?”褒姒輕慢地道。

  “此事非比尋常,再說這是皇命。”褒姒輕笑一聲,道:“又是皇命。本公主只是擔心,以軌風大人的能力沒有辦法將本公主收入軍部大牢,反而會誤了自己的性命。”軌風道:“我勸公主最好不要有任何反抗之心,我不保證不會對公主造成傷害。”褒姒大笑,道:“軌風大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笑聲中,無數地面的雪花飛了起來,與空中輕盈飄落的雪花相撞。

  虛空頓時變得囂亂,漫天的雪花毫無章法地到處飛舞,天地之間變得混沌不清,而近在咫尺的人完全被紛亂的雪花所淹沒。

  囂亂之中,軌風感到有股無形的力量在侵進自己的身體,欲對自己的思維進行影響。

  軌風知道,那是褒姒公主以精神力驅使風雪欲擾亂自己的心神,發動精神力攻擊,他也早已知道,褒姒公主素以超強的精神力進攻著稱。而他更知道,褒姒公主的進攻只是一種擾亂策略,真正的攻擊並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的月戰與殘空,也只有月戰與殘空才是他的最大威脅。但不可否認,褒姒公主的精神力進攻容不得他有絲毫怠慢,只要被她找到絲毫破綻入侵心神,他所面對的結果惟有死亡。

  囂亂的風雪在軌風身周打旋,不得近他之身,他已為自己撐成了透明的防護結界。

  紅如烈焰的斗篷筆挺地沿著他修長的身形垂地,那長長的銀白頭髮披在斗篷外,襯托出他的冷靜與孤傲。

  而在西羅帝國,軌風正是以冷靜、孤傲,甚至怪戾著稱,他從不屑於皇權貴族,但他又偏偏成為掌握西羅帝國軍部的首臣,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而褒姒之所以對軌風言語的無禮沒有絲毫怪罪之意,也是因為早已了解其性格,就算是在安德烈三世面前,軌風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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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十四章召風使者
  軌風又何以如此自傲呢?因為在西羅帝國,他從來沒有將一個人放在眼裡,他之所以成為西羅帝國的軍部首臣,是西羅帝國惟一的皇子漓渚的推薦,而他上任之後,也從未讓任何人失望,有的只是別人的敬畏。西羅帝國之所以有幻魔大陸最大的疆域,是因為在軌風領導下的軍部,從未嘗試過什麼叫做失敗。

  所以,軌風選擇獨自一人面對褒姒、月戰、殘空,他有這種自信。

  [提到西羅帝國惟一的皇子漓渚,有必要交代一下。從出生到長大,他一直重病纏身,沒有人知道他所患的是什麼病,只有在皇宮最底層的極寒玄武冰岩上,才能夠維持他生命的延續。從小到大,漓渚也從未離開過玄武冰岩,更沒有人知道他又是如何認識軌風的。]

  風雪瀰漫。

  瀰漫的風雪之中,軌風撐起的結界被風雪所緊裹,形成一個大大的雪球,越積越厚。

  褒姒的進攻終於開始了。

  她的手伸了出去,無數閃亮的緞帶一樣的雪花在她手指間流動著,又似乎有形的風,一縷一縷地糾纏在一起,虛空中的雪花全部凝滯不動。

  褒姒這是在利用自己的精神力捕捉住雪花中的精氣,以精氣凝煉成手指間流動的銀光緞帶,隨著緞帶的越來越長,突然,褒姒手中的白色緞帶飛速擴展開來,如同風一樣將那積厚的雪球纏繞,瞬間深入雪球之中,緊縛著軌風締造的結界。而且越縛越緊,彷彿是一條有著靈性的冰龍。

  而軌風締結的透明結界一點點被緞帶所聚攏,相互之間的磨擦發出尖銳刺耳的響聲,如同閃電一般瀰漫於周圍的空氣裡。

  這是褒姒以無形的精神力化為有形的“精神束縛法”,她知道軌風在西羅帝國沒有敵手的可怕,若以精神力強行入侵,並不能夠保證有效地控制住軌風的思維,但“精神束縛法”卻可以在外在控制軌風精神力的擴散,從而對他的精神力進行束縛,控制住他可能做出的任何反抗和攻擊,讓他有一種來自心底的無能為力之感。但這種“精神束縛法”遠比對別人思維的入侵所要消耗的精神力要多,所以褒姒必須盡快將軌風制服,這也是她心中早已設定好的策略。

  就在這時,月戰與殘空倏地從原地消失,他們手中之劍刺穿凝滯於空中的雪花,從兩個相反的方位沒入雪球當中。

  兩柄劍接觸到了防護結界。

  兩柄劍本來就匯聚著月戰、殘空兩人強大的精神力,兩人的精神力相較於褒姒並不太弱,軌風締造的結界如何承受得住三股強大精神力的同時攻擊?加之褒姒“精神束縛法”的影響,月戰與殘空的兩柄劍同時突破結界的限制,直削結界內的軌風。

  軌風根本未想到褒姒竟然會採用“精神束縛法”束縛住結界,將他的思感完全局限於結界之內,他也並不知道褒姒會這種耗費精神力極高的“精神束縛法”。他的精神力完全受著壓抑,思維活動無法突破結界外,若是破除結界,自己的身體就會被褒姒的精神力束縛,任何行動都不會逃脫褒姒的判斷。

  正當他尋找應對策略時,月戰和殘空的兩柄劍襲至,他所締結的結界自然無法承受三股強大的精神力,結界自然被刺破,破碎消失。

  軌風沒有料到對褒姒攻擊的錯誤判斷,會導致這種局面,若是“精神束縛法”束縛住自己的身體,他根本就無法應對月戰、殘空的兩柄劍。

  眼睜睜地看著兩柄劍就要刺穿他的身體,軌風突然感到褒姒的“精神束縛法”所帶來的壓力頓時消失,軌風臉上現出一絲詫異。

  生機乍現!

  軌風豈會錯失?紅如烈焰的斗篷陡然間鼓了起來,生起強勁的風,銀白的長發向上飛揚。

  月戰與殘空的兩柄劍接觸斗篷,卻無法寸進,而透過劍尖深入其中的精神力卻猶如進入茫茫無邊的漩流當中,找不到方向。

  兩人同時驚詫,沒料到軌風將風納入斗篷之內,形成一道風的漩流,將兩人襲來的功力和精神力全部瓦解,而且反應速度是如此之快。

  形勢突變,月戰、殘空立即抽劍回收,而這時,虛空中也出現了一道強勁的風的漩流,飛速流動,彷彿將一切完全都捲入其中。

  “他竟然可以召喚出風?!”月戰、殘空同時驚呼,在他們的記憶中,有一種上古時期的魔法可以召喚出各種自然現象,比如風、雨、雷、電……但相傳這種魔法早已遺失。剛才,軌風顯然是以心念驅動魔咒,致使這麼快的時間內便讓斗篷內出現風的漩流。

  軌風臉上露出冷傲的表情,道:“你們現在知道,未免太遲了。”說話之間,軌風的雙手從斗篷內探出,伸進虛空中不斷旋轉的風的漩流當中。雙手分開,隨勢一帶,漩流消失,軌風的雙手竟然從中牽引出兩道颶風,分別攻向月戰與殘空。

  月戰與殘空猝不及防,情急之下,飛速後退,但兩道颶風還是很快擊中了兩人。

  兩人的身形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起來。

  “砰……砰……”月戰、殘空跌落十丈外的雪地上,不由得吐出了一口鮮血,內腑更是移了位。

  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過,他們這輩子會被風所擊傷,更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可以捕捉住風的軌跡,以風來傷人。

  他們敗在“沒有想到”。

  軌風看也不看被擊倒在地的月戰與殘空,他的眼睛向前望去,看到的是褒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在她的身後,出現的是天衣一絲不苟的臉。在關鍵時刻,褒姒的“精神束縛法”之所以突然消失,原來是天衣的突然出現,並製住了褒姒。

  軌風的臉上並沒有相應的感激之情,冷冷地道:“是你。”天衣知道軌風並不喜歡自己的出手,他道:“我只是不希望有什麼差錯出現而已。”天衣的表情同樣顯得冷漠。

  褒姒、月戰、殘空對天衣此時此地的出現感到震驚不已,更對天衣出手相助軌風感到萬分不解,從言語中,天衣與軌風似乎已經十分熟稔。

  褒姒被天衣制住不能動彈,在她調集全身的精神力對付軌風的時候,她早已留有餘力應付突然間其它情況的發生,當他的精神感應範圍內感到有外來精神力逼進的時候,她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機,當她分辨出是天衣時,還未來得及有所冷靜的判斷,天衣已經對她出手了。

  月戰、殘空掙扎著從雪地里站了起來,並迅速向褒姒、天衣這邊靠近。他們曾經與聖摩特五世私下有過協議,幫助共同對付三皇子莫西多,卻不料身為聖摩特五世最親近的大臣,竟然會對他們下手,這當中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變數?他們實在想不清楚。

  褒姒終於忍不住,她無法轉過身去看天衣,只得開口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天衣道:“對不起,公主,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但只要你乖乖地與軌風大人合作,你將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褒姒苦笑一聲,道:“天衣大人這是在向我保證麼?我只是想知道,西羅帝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的哥哥、父皇、母后有沒有事?”天衣道:“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們都很好。”褒姒道:“那你們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做?”“公主剛才已經問了這個問題。”“可是我很想知道。”褒姒大聲道。

  天衣想了想,終於開口道:“因為公主不應該回來。”褒姒笑了,大聲地笑了,這實在是一個諷刺,這裡是自己的家,而別人給自己的原因竟然是不能回來,自己的家不能回來?!

  褒姒道:“為什麼?你到底是什麼身分?”天衣沒有回答,他的眼神中飽含著很複雜的東西。

  “他是魔族中人。”月戰的話突然響起,此時,他與殘空成犄角之勢,與軌風、天衣四面相向,四人各守著一個方位。

  月戰的話讓天衣的心震動了一下,但他沒有言語,這是自他知道自己的身分後,第一次有人當著他的面提到這個身分,他感到了一種強烈的不適。

  褒姒望向月戰,不敢相信地道:“你說什麼?你說他是魔族中人?”而在她眼前,浮現的是天衣在雲霓古國的天壇太廟與魔族奮力拼殺的場景,她怎麼都不敢相信,天衣會是魔族中人。

  月戰犀利的眼神望向天衣,十分堅決地道:“是的,他是魔族中人,只有魔族中人才會不想讓人知道天壇太廟發生之事,所以朝陽下令將所有人族殺死,他不希望公主回家,是因為不想讓陛下,讓西羅帝國,讓整個幻魔大陸知道事情的真相。而這才能夠解釋,天衣大人為什麼會出現在西羅帝國的原因。”月戰的思維顯得很冷靜,因為他心中一直對一路上沒有遇到多大阻礙而不解。天衣的出現,讓他很自然地想到了魔族。

  褒姒無法回過頭來看天衣此刻的眼神,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仍顯得無法相信地道:“天衣大人,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是魔族中人?”天衣沒有否認,道:“是的,我是魔族中人,我的身分是魔族陰魔宗魔主安心的兒子,從小便被寄養在人族,所有人都以為我是人族中人,連我自己都以為我是,但我現在知道我是魔族中人。”天衣的話語之中透露著長時間內心痛苦的掙扎,顯然,魔族的身分困擾了他很久。

  天衣的話讓褒姒很自然地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她的目光緩緩移向軌風。如果天衣是魔族中人,軌風與之合作,很顯然,軌風與魔族脫不了乾系,身為軍部首臣的軌風,若是魔族中人,那整個西羅帝國不就盡在魔族的掌握之中嗎?而父皇、母后,還有哥哥……

  褒姒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她的眼中充滿了恐懼。

  軌風自然看出褒姒眼中所含之意,他淡淡地道:“公主請放心,我並不是魔族中人。”褒姒眼睛一亮,道:“那你身為西羅帝國的軍部首臣,為何要與魔族合作?”軌風道:“我雖然不是魔族中人,但我從不認為魔族與人族有什麼本質的區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褒姒實在猜不透,軌風何以會這樣做。

  軌風望了一眼月戰與殘空,又道:“好了,今天的話就到此為止,公主還是先行到軍部大牢裡休息吧。如果兩位不想公主有事的話,還是一起到軍部大牢坐坐。”

  △△△△△△△△△

  影子與漠行到一處小集鎮,此時,天正好黑了下來,小集鎮上的燈漸漸點亮。

  影子與漠尋到一個客棧,要了兩間房,住了進去。

  深夜,月朗星稀。

  影子正值夢中,卻被一陣琴聲所驚醒。

  琴聲如行雲流水,在夜空中迴盪,有一種無法釋懷的深沉的東西包含其中。

  影子感到詫異,推開窗戶,飄身來到屋頂。

  在屋頂,他看到了漠撐起下巴,凝神靜氣地傾聽著夜空中迴響的琴聲,面現陶醉之態。

  影子走近漠身旁,道:“面對如此深沉的琴聲,你卻如此陶醉、輕鬆,你聽到了什麼?”漠睜開閉著的眼睛,道:“沒有啊,我聽到的只是琴聲,就像風吹過樹葉所發出的聲音沒有什麼區別。至於你所說的深沉,我根本就沒有感覺到。”漠的樣子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這與影子看到的深懷心思的漠實在有著天壤之別。

  這些天,影子一直在觀察他,發現推動記憶的漠,思維有異於常人,對任何事情都能顯得樂觀豁達,從積極的一面去看待它,活得極為快樂輕鬆。但有時,漠會一整天呆呆地看著天,陷入沉思,一整天看著螞蟻爬來爬去,對著一根草、一朵花說半天話。

  影子道:“那你又為何面現陶醉之態?”漠卻道:“你不覺得寂靜的夜裡有這樣一種聲音響起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嗎?夜太靜了,往往讓人容易在夢裡迷失自己,找不到自己的存在。”影子笑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是誰人在撫琴?”是的,影子能夠明白,在夢裡的人都有種無所依傍的感覺。

  漠搖了搖頭,道:“既然聽到了這麼美妙的琴聲,又何必知道這撫琴的人是誰呢?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探其究竟為好。何況,我還要睡覺。”影子卻道: “你不覺得在深夜撫琴的人是有著什麼話要說麼?這樣的人往往有著不同尋常的故事,說不定,願意講給你我聽聽。”漠道:“就算有故事,也是自己的故事,又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東西,她又給不了。”影子道:“你不去問她,又怎知她給不了你想要的?”漠道:“你沒聽到她的琴聲只是自己在對自己說話麼?她有的只是自己的故事。”影子笑道:“原來你聽出了她琴聲所包含的東西,我還以為你真的只是聽到琴聲而已。”漠笑了笑,用手搔了搔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在你面前不裝得深沉些,我怕我的心事都被你看穿了。我不想被人拔光了衣服,丟在陽光下。”“那你現在有沒有衣服 拔光的感覺?”“現在天黑,拔光了也看不見。”兩人相視大笑。

  翌日天亮,兩人繼續著行程。

  夜晚,兩人投宿一破舊廟宇神殿。深夜,兩人又被那琴聲所擾醒。

  漠道:“她又來了。”“是的,你猜她明晚還會不會來?”“我這個人從不去考慮明天的事。”“那你今晚想不想去見見她?”“我對故作神秘的事情從不感興趣。”影子道:“那就睡吧,有琴聲伴著入眠是一個不錯的夜晚。”第三晚,琴聲又將人擾醒。

  漠道:“你覺得是不是擾人清夢?”“我還以為你很喜歡呢。”“春天雖然很好,但不能一年四季都是春天。”影子道:“那你想怎麼樣? ”“也許她真的有著什麼樣的故事。”“這好像不是你應該說的話。”“我是一個不善於記載住去的人,我已經不太記得前兩天聽得琴聲的心理感受,但我今晚卻感到了裡面有著很深沉的東西,她在呼喚我們,讓我們過去,我不希望讓一個彈出這麼美妙琴聲的人失望。”“僅僅是如此嗎?”影子望著漠的眼睛。

  漠道:“你看出來了?”“我只是知道,解釋太多的話不是真正的理由,太多的解釋只是在掩飾自己真實的理由。”漠笑了笑,道:“看來我在你面前什麼都掩飾不了。”“但你為什麼要掩飾呢?”“因為你有著第三隻眼睛在看世界,也在看著我。我說過,我不喜歡被拔光了衣服丟在太陽下的感覺,特別是像我這樣一個有思想的人。”漠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影子忽然想起了什麼,道:“你覺得我這樣是不是很傻?”“這樣只是很累而已,正如你感到有人用第三隻眼睛看著你,而你也用第三隻眼睛去看他,他當然不會讓你看到,你卻逃不過他的眼睛。”“那你覺得我該如何做?”影子一本正經地道。

  漠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有些問題我一直也沒有想清楚。但我在沒弄清楚之前會順其自然,既然找不到自己的方向,為什麼要強行尋找自己的方向呢?這樣豈不是將自己弄得很苦?”“難道你願意按照別人為你設定的方向走下去麼?”影子很嚴肅地問道。

  “這樣也未嘗不可,只要心中有自己的方向。”“只要心中有自己的方向?”“對啊,別人可以控制你的過去、現在、未來,但他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了你的心,只有你的心才是真正屬於你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控制你的心在想些什麼。其實,別人在為你設定方向,是因為他在害怕你,他不能肯定你能夠帶給他什麼。其實,這也只是我剛剛想到而已,也許你會覺得可笑,但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我只是把我的思想說出來與你分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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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十五章雪原聖城
  影子陷入了沉思,自從那個夢讓他看到別人為他設置定方向之後,他一直都在逃避著別人設定的方向,但他心中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別人設定的方向之中,他又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又在哪兒,他的心中一直很痛苦。而漠的話卻如一道亮光投入了他迷茫的心,他認識到,其實自己只不過是在逃避,自從他感到自己的心失去一半之後,他一直都在逃避,不敢面對自己,面對所遇到的一切。他不知道所遭遇的一切又會給他帶來什麼,會不會是第三個自己?第四個自己……漠說得對,只有心是屬於自己的,別人又怎麼可以控制你的心呢?只要擁有不死的心,他一定會弄清楚是誰在為他設定方向!就算是按照“他”設定的方向走下去,“他”也只會是害怕,因為他的心是屬於自己的,“他”無法控制他的心!

  影子回過神來,看到漠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眼睛,眼珠一動不動。

  他道:“你在看什麼?”漠道:“我看到你的眼角有眼屎。”樣子顯得一本正經,並小心翼翼地幫影子擦去所謂的“眼屎”。

  影子道:“我還以為你對事情太過專注,變成了鬥雞眼了呢。”漠笑了笑,道:“有人說過,若是將目光聚於一點,可以改變以往對事情的看法,我只是想試試而已。”“那結果怎樣?”“結果我發現你的眼角有眼屎。”這時,夜空中傳來的琴聲停了下來,兩人的話也戛然而止,讓兩人感到了一種不習慣。

  影子這時想起漠先前所說的話,道:“你剛才想去見她真正的理由是什麼?”“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一個美女,要是一個美女,我們可不能錯過。”“如果美女送上門來呢?”漠不好意思地道:“我想,那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太帥的原因。”“是嗎?不知這位帥哥到底長得有多帥。”一個女人嬌媚的聲音傳進了兩人的耳朵。

  兩人本是躺在一座光禿的石頭山上的一塊平整寬大的石頭上,看著頭頂上的星空,女人的聲音讓漠忙坐了起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此時,一個身著白色衣衫的女子手攜一張琴,從更高的山頂飄然而下,彷彿自天上來一般。

  漠驚呼道:“哇,仙女耶!”女子在兩人身旁的另一塊石頭上落定,透過月光,可以看到她有一張傾國傾城般漂亮的臉,決不亞於月魔、法詩藺,或是褒姒當中的任何一人,更重要的是,這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在月光暗夜裡,仍給人一種陽光般燦爛的感覺。漠知道,這是這個女人的神髓。

  女子道:“剛才不知是哪位帥哥說自己長得太帥?”“是我。”漠道。他陶醉地欣賞著月光下這張陽光般燦爛的臉,面現痴態。要知道,這樣一張臉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的,也不是每個人想見便能夠見到的。

  女子望向漠,道:“你不知道,這樣看一個女子是不禮貌的嗎?”她的聲音也充滿了陽光般的氣息。

  漠道:“我知道,但我心裡喜歡又怎麼能裝著不敢看呢?那樣豈不是有違我心裡的本願?也是對姑娘美麗的一種不尊重?”女子咯咯笑道:“你這個人真有趣。”“是嗎?你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漠道。

  “難道以前沒有人對你說過這樣的話?”女子道。

  “以前?以前我已經不記得了,也許有吧,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重要的是現在從你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漠道。

  “難道我說的話很重要嗎?”“我不知道,便我心裡卻喜歡得緊。”女子又笑了,道:“那你喜歡我嗎?”“喜歡,當然喜歡。”“怎樣喜歡? ”“在夜晚裡,可以讓我想起白天的太陽。”“僅此而已?”“難道還有更多?”漠就像回答不出師長問題的小孩一般,一臉無辜。

  女子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轉而又笑道:“你難道不知道女人是用來哄的嗎?特別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更需要別人的讚美。”漠一臉茫然地道:“是這樣的嗎?我卻不知道。但一個女人為什麼要別人哄呢?這個問題我要好好想一想。”女子氣得直跺腳,她不知漠是真的裝著不知,還是有意戲弄於她。但她知道了一點,這個男人不解風情。她轉而望向仰望星空的影子,道:“這位帥哥不知怎樣稱呼?”影子沒有出聲,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星空。

  女子顯得有些尷尬,強忍著心中的不快,又道:“不知這位躺著的帥哥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影子眨了眨眼睛,望向女子,顯得無辜地道:“你這是在跟我說話嗎?”女子臉上展出笑意,道:“正是。”影子道:“我還以為你是在和帥哥說話。”女子道:“帥哥指的就是你嘛。”影子睜大眼睛,道:“我是帥哥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名字叫影子,別人都叫我影子。”女子心中堵滿了氣,她知道,自己又遇上了一個不解風情的男子。

  女子氣道:“你們兩個大男人為什麼要欺負我一個小女子呢?”影子道:“難道就允許一個小女子欺負兩個大男人嗎?”女子道:“原來你們兩人都是在裝的,我還以為你們真的一點都不解風情呢。”漠卻道:“是他在裝,而我所說的可都是實話。”女子哼了一聲,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比他裝得還要像。你先前所說的大逆不道之話,我可聽得一清二楚。”漠道:“原來姑娘跟踪我們,一直都在偷聽我們說話,但我卻不知所說之話有何大逆不道,還望姑娘明示。”女子道:“你又何須賣乖?自己心裡所想自己最清楚,你有一顆叛逆的心。”漠道:“謝謝,謝謝你送給我這樣一顆心,我還以為自己沒心了呢。”女子不理睬漠的話,道:“你們兩人深藏禍心,難道不怕上天收了你們麼?”影子道:“誰是上天?它又在哪兒?姑娘能夠告訴我們麼 ”說完坐了起來。

  女子氣不打一處出,道:“我原想指給你們路,卻不料你們兩人卻這樣對我,算我這趟白來了。”影子道:“不知姑娘要指給我們什麼樣的路?我們願意洗耳恭聽。”女子張嘴欲說,卻又忍不住,道:“算了,我還是不說為好,說了你們也聽不進去。”影子道:“姑娘不說,又怎知我們聽不進去呢?”女子半信半疑地道:“你們真的想听?”影子道:“姑娘跟了我們三四天,不就是為了告訴我們麼?要是不說,那你倒是真的白來了。”女子想了想,道:“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們,明天,翻過這座山,往西,你們會看到一條大道,沿著這條大道走,可以到達西羅帝國聖城阿斯腓亞。在阿斯腓亞,褒姒公主需要你們的幫助。”影子道:“難道褒姒公主出了意外?”女子道:“是的,是因為她幫了你,所以她發生了事。”影子想了想道:“看來我真的要 著你指的這條路走下去了,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女子道:“是有人讓我告訴你的。”“誰?”“她不讓我告訴你。”影子道:“好吧,既然她不想讓我知道,那我也沒有必要再問,我所感興趣的是,你又叫什麼名字?”“泫澈。”“泫澈?”影子道:“這個名字很好聽。 ”女子臉上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道:“別人都這麼說。”“但容易讓人想起改弦易轍,特別是因為你手中抱著古琴。”泫澈氣道:“難道你天生就喜歡和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作對麼?”影子道:“這你可就冤枉我了,一直以來都是漂亮女人欺負我。”他的心中這時想起了影,想起了歌盈,想起了法詩藺,還有月魔……

  “咦?你的樣子似乎很受傷?”泫澈從影子眼中一閃而過的神色捕捉到了什麼。

  “那是因為姑娘的話太多了,他可不像我一樣忘記了以前。”漠這時開口道。

  泫澈望向漠道:“難道忘記以前真的就沒有痛苦?”“難道姑娘願意和我討論這個問題麼?”漠做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樣子。

  泫澈擺了擺手,做出懼怕的樣子,道:“我可不想受你那叛逆之心的影響。”漠失望地道:“我還以為姑娘對生命的這些奧義感興趣呢。”泫澈道:“好了,今晚的廢話就到此結束吧,你們可別忘了在聖域阿斯腓亞,褒姒公主等待著你們去救她。”說罷,轉身欲走。

  這時,影子突然道:“姑娘的琴聲很好聽,你能夠再為我們輕撫一曲麼?”泫澈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望向影子,道:“你想听我的琴聲?”“是的。你的琴聲中包含著很深的東西,我想以更近的距離去觸摸它。”影子的神色變得極為莊重,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泫澈的眼睛。

  泫澈臉上的表情緩緩變得凝重,沉聲道:“你想怎樣?”“我只想听你的琴聲。”泫澈道:“我只怕你聽了之後會後悔。”“我只知道不聽,我會後悔。”兩人不再言語,雙眼對視,靜靜的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漠看了看影子,又看了看泫澈,然後再看了看天,道:“看來天要下雨了,我要找個地方躲躲才行。”說罷,從所在的那塊大巨石上跳了下來,用手遮著頭,忙向一邊跑去。

  而夜空月朗星稀,不見半絲烏雲。

  可是突然,泫澈卻笑了,不是如陽光般燦爛的笑,而是充滿了一種媚感,她道:“不就是想听我的琴聲麼?我可以給你聽。”琴聲響起,在夜空中迴盪開來,一如往昔,有些很深的,不得不讓人想點什麼樣的東西。

  影子站了起來,向泫澈為他所指的方向走了去。

  漠又看了看影子,看了看泫澈,看了看天,自語般道:“剛才本是要下雨,為何突然間沒有了雨?奇怪,奇怪。”……

  十天之後,西羅帝國帝都阿斯腓亞。

  影子與漠沒有穿上御寒的風衣,出現在了阿斯腓亞的大街上。

  大街積雪很厚,連綿著整個帝都,給人無窮無盡的感覺。

  阿斯腓亞之所以稱為聖城,除了是因為雪所帶來的聖潔之外,還因為信仰。

  相傳,幻魔大陸的第一個王者是由這裡誕生的,他帶領人族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盛的族類,是光明的使者,所以,每年都有來自幻魔大陸各地的人族不遠千里到此朝拜他們的第一位王者。

  而影子與漠所到來的時候,正是這位王者的誕生之日,因此大街之上到處都是人影,十分熱鬧,向與西羅帝國皇宮所在之山並排的另一座山巔攀去,因為山上有供奉這位王者的聖殿。

  影子與漠站在大街上,與這些穿著臃腫的朝聖者相比,顯得異常另類。在聖城臣民看來,只有貧窮如乞丐才是影子與漠這等單薄的裝束,身分的象徵往往是誰身上披的毛皮大衣最為昂貴。其中尤以離阿斯腓亞不遠的極寒之地嘯雪獸的皮毛最為昂貴,只有尊貴如皇族之人才有資格身披嘯雪獸的皮毛,而嘯雪獸的皮毛又是最難得到的。傳說,每當嘯雪獸吼嘯,風雷便會降臨,其凶猛堪稱幻魔大陸獸類之最。

  在聖城這樣一個地方,兩個如乞丐一樣的人的出現,自是引起了那些心懷信仰、樂善好施者的注意。

  “可憐的孩子,這麼冷的天,連衣服都沒有穿,這點錢就給你們去買點衣物吧。”一位老大媽滿懷可憐同情之態,往兩人腳下丟了一枚帝國銀幣。

  漠與影子看著腳下的銀幣,相互對視一眼,不知該說什麼好。

  而兩人的表情被看成是對樂善好施者的感激,更激起了後面那些朝聖者的同情和愛心的比拼,銀幣金幣絡繹不絕地在兩人面前堆積。直到有人感覺到兩名乞丐所擁有的錢比自己擁有的財富還要多的時候,那些樂善好施的人才停止了這種舉動。而此時,兩人面前所擁有的金幣和銀幣比一年來阿斯腓亞所下的積雪還要厚。

  影子與漠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阿斯腓亞的臣民竟是如此熱情,而兩人身上也確實沒有錢。

  影子道:“我們該怎麼辦?”漠想也不想,蹲下身子,將這些金幣銀幣一枚一枚地撿起,並道:“我當然不會辜負阿斯腓亞臣民的熱情和愛心。 ”影子道:“說得也是。”於是,也蹲下身子將這些樂善好施者的“愛心”一枚一枚地撿起。

  最後,兩人對“愛心”的統計結果是:金幣一千零一,銀幣三千零三。

  於是,兩人在阿斯腓亞最大的客棧要了兩間最好的上房,要了最好的酒菜,並買了最為昂貴的僅次於嘯雪獸的皮毛風衣,頃刻間變成了最富庶的人。

  兩人酒足飯飽,披著皮毛風衣,站在房間的窗前,望著帝都的雪景,不無感慨地道:“這得多謝阿斯腓亞臣民的熱情和愛心啊!”而此時,他們身上又是空空如也。

  第二天,天剛亮,兩人尚在睡夢中,卻有敲門聲將影子與漠驚醒。

  來者說,有一位故人相請。

  影子道:“在這裡,我可沒有什麼認識的故人。”來者道:“是不是故人,見面便知曉。”影子道:“但為什麼是我見他,而不是他來見我?”來者毫不避諱地道:“因為你來這裡是想見褒姒公主。”影子的眼睛開始仔細打量著這個人,這人有一雙漂亮得可以洞察人心肺的眼睛,有一頭銀白的長發垂至腰際,眉毛向上揚起,臉型有著冰雪一般的冷毅,而且是一個女人。這讓影子一下子想起了歌盈,但與歌盈不同的是,她漂亮的眼睛除了有極強的洞察力之外,沒有歌盈那從歲月沉澱下來的很深的東西,更沒有飽含著的恨意。她性格與褒姒有些相似,但比褒姒更為單純,也更為冷傲,雖然她的衣著很是普通,影子怎麼也看不出她僅僅是一個傳話的。

  影子道:“你知道我是來找褒姒公主的?”來者道:“我還知道你叫影子,而他叫做漠。”她的眼睛輕瞄了一下漠。

  影子道:“你知道的倒還挺多。”來者道:“因為我該知道。”聲音冷酷到了極致。

  影子輕輕一笑,他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冷,於是道:“我喜歡你這句話,就像我喜歡你長長的銀白色的頭髮一樣。”來者給了影子一個耳光,道: “我最討厭輕薄之人!”影子摸著被打的臉頰,笑意不改,道:“這也叫做輕薄麼?那這樣呢?”他的手一下子摟過來人的腰,讓她的嬌軀緊貼著自己的身體,大嘴迎上來人的雙唇,狠狠地親吻著。

  來人根本就沒有料到影子突然間會有這種舉動,躲避已是不及,反抗又是無能為力,雙手已不知如何被影子製住,不能動彈,頭想擺動掙扎卻又被影子的手托住,完全任人宰割。而雙唇更是被影子吻得喘不過氣來。

  漠此時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親吻。

  終於,影子的大嘴離開了來人的雙唇。

  來人一把推開影子,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停。她本以為自己會大發雷霆,將影子殺掉,但奇怪的是吻過後竟有種暢快淋漓之感,有一種不捨的回味。

  她不能把握為什麼會這樣,心中感受紛繁複雜。但她知道不應該這樣,這有違禮數,更不是高傲的她所應該有的一種表現,於是,她又給了影子一個耳光,轉頭就走。

  剛走出幾步,卻又停下,轉頭對著影子道:“要想知道有關褒姒公主的事,速速跟我來!”說完,急匆匆地邁開步伐。

  漠在背後看著來人離去的身影,道:“看來她的心被你征服了。”影子道:“我只是想讓她知道,不是面對每一個人都可以表現她的高傲的。”說完這句,影子突然感到,原來他是在報復。每一個在他生命中出現的女人都是如此高傲,歌盈、法詩藺、褒姒、月魔,還有高高在上對自己說話的聲音,甚至泫澈,面對她們的高傲,他無法適從。而眼前這個女人的高傲,顯然是弱小的,他是在欺負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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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十六章製造幻象
  影子與漠孤獨地站在空曠的大殿中央,大殿四壁雕刻著傳說中“神”的神像,威武莊嚴。

  這是那個高傲女子帶他們所來的地方,是聖殿的後殿。那女子只讓他們在這裡等,說完,便徑自離去了。

  前殿,隱約傳來頌經禱告之聲,開始刮起的風雪,讓聲音有一種從遙遠的另一個世界傳來的錯覺。

  而他們所在的地方,顯得有些封閉和孤立,彷彿是遠離塵世之中,卻又與塵世相接得很近,但是,讓人感到只要往前再邁進一步,就又可以到達另一個世界。

  影子沿著神殿,一個一個看著那些神像,而漠卻呆呆地望著大殿外一朵一朵飄落的雪花,眼睛一動不動。

  已經有一段時間,漠沒有如此專注地看一樣東西了。

  影子在靠大殿右邊的最後一座神像前停住了,因為他看到的是自己,或者是朝陽。

  他閉上了眼睛,重新睜開,卻又看到的是空白,神龕上留著一個空位,剛才只是一種錯覺。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

  影子回頭望去,而漠則依然仰望著天空中飄落的雪花。

  影子看到,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婦人由剛才領他們來此的女子攙扶著向他們走來。

  影子知道這女子引他見的定是這老婦人,但他並不認識這老婦人,這女子何言“故人”?

  他仔細向這老婦人看去,只見這老婦人目光渙散,雞皮鶴髮,已是行將入木之人,但卻又有一種讓人感到敬畏,從她渙散的眼神之中,已是將天下一切融入其中,深悉天下萬事之秘。

  老婦人在影子麵前站定,渙散的目光聚起,望向影子的臉。

  影子感到自己有種無從逃遁之感。

  那攙扶著老婦人的女子則不敢面對影子。

  老婦人張開嘴,聲音嘶啞地道:“你剛才已經看到了。”“看到什麼?”“看到你自己。”老婦人道。

  影子鎮定了一下,道:“你是說,你用精神力製造的幻象?”“但那也是真實的,我只是讓它提前出現了而已。一年之後,你就會像這裡所有幻魔大陸曾經的王者一樣,站在這裡。”影子想起了那個在沙漠製造結界,以漠的幻像出現,被自己識破的人對自己說的話,道:“但也有可能不是我,而是他。”“你說的是朝陽?是的,也有可能是他。但你來了,我這話是對你說的。”老婦人道。

  影子道:“你認為我會成為幻魔大陸未來的王者?”老婦人道:“不,我並不看好你,但我希望你是。”“為什麼?”“你不具備一個王者所應有的氣質,而朝陽卻充滿睥睨天下的霸氣,一個王者的霸氣,你總在思考著自己,思考著這個世界。但我希望你是,因為褒姒選擇了你。”老婦人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褒姒的選擇也是我的選擇,所以我希望未來的王者是你。”影子忽有所悟地道:“你是褒姒公主的師父,你是天下?! ”他感到意外。

  老婦人道:“在你看來天下應該是一個男的,只有男人才對權道、對道世的興衰之秘感興趣?”影子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與我心中的預想不符而已。”天下道:“是與不是都沒有關係,你現在終於知道天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天下之人都以為天下是一個男的,而我又偏偏是一個老將行木的女人。世事多是喜歡沿人們臆猜相反的方向發展,其中規律,自有天定。”影子道:“你也認為萬事皆有天定,天意不可違?”天下道:“不是不可違,而是不能違。否則,這個世界存在、運轉的秩序就會被打亂,誰也不知又會出現一種怎樣的局面。”影子輕笑,道:“我還以為被稱為幻魔大陸三大奇人之一的天下有何驚人之處,原來其見識也只是等同於一般凡夫俗子。”攙扶住天下的女子聞聽影子此言,立時斥道:“你敢輕視天下師父,小心我取你性 !”影子對這女子笑了笑,這女子想起客棧之事,臉上不禁緋紅,高傲之態變成了羞澀之情。

  影子轉而望向天下,道:“耳聞天下只收有一徒,便是西羅帝國的褒姒公主,卻不知這位姑娘又是何人?”天下道:“她是褒姒之妹,姬雪公主。”影子道:“原來是姬雪公主,失禮之處,還望見諒。”姬雪冷哼一聲,將臉別向一邊。

  天下接著道:“姬雪公主只是替褒姒公主照顧我而已,我身體已是不能自行照顧。”不知為什麼,影子對這個行將入木的老婦人沒有什麼好感,如果說是因為剛才她所說的話,影子又覺得不是。只是心裡有一個聲音對他說:“要與她保持距離。”而他又不知道為什麼要保持距離。

  影子道:“既然老人家身體不是很好,找我來不知是所為何事?而且,我聽姬雪公主說,她要領我見的是一位故人,故人指的又是何人?”他的模樣顯得極為客氣。

  天下嘆息一聲,道:“也許你並不認識我,但我們確實已是故人。”影子道:“是的,這個世界很多人都說認識我,而我卻沒有一個認識。原本,對這種事我已沒有興趣去深究,但對於天下,我卻有興趣知道,曾經的故事。”天下的眼睛顯得有些深遠,眼神中有著異樣的東西在顫動著,是悔恨?是愧疚?是長時間無法釋懷的內心深處的折磨?

  天下什麼都沒有說,她的眼光很快收了回來,調整了一下心態,道:“我今天不想說這些,但終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我今天想說的是,褒姒需要你去救她,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從小受的苦已經夠多了,需要一個人給她關心。”影子道:“你是她師父,難道你不能給她所要的關心麼?還有她的父皇、母后,以及整個西羅帝國。”天下淡淡地,卻又無比堅決地道:“現在只有你可以幫助她!”“笑話,自己的親人不能幫助她,卻對一個外人說幫助,你叫我怎麼相信你?”影子毫不給天下留情面。

  天下毫無半絲慍怒,道:“因為現在的西羅帝國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西羅帝國,我也不再是以前的天下,我的生命之燈即將燃盡。”影子道:“這我看得出來。我只是不解,何以現在的西羅帝國不再是以前的西羅帝國?難道現在在朝的不是褒姒公主的父皇與母后麼?”天下道:“是。”“那又是為何?”天下望了一眼攙扶著她的姬雪公主,道:“姬雪公主先行退下吧,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姬雪不明白有什麼樣的話是自己不能夠知道的,她道:“難道天下師父要告訴他的不是軍部首席大臣將姐姐關在大牢之事嗎?這事姬雪早已聽天下師父提到過。”天下滿懷慈愛地道:“是的,但又並非完全如此,有些事公主知道了反而不好。”姬雪本想再堅持,但聽天下語氣中的堅決之情,只好道:“好吧,那姬雪先行退下。不過,要是有人敢欺負天下師 ,姬雪決不會放過他!”說完,傲然地看了影子一眼,轉身離去。

  天下望著姬雪離去的身影,道:“這孩子喜歡上了你,但她可知這種喜歡是沒有結果的?”語氣中滿含嘆息、無辜之意。

  影子冷笑道:“你又怎知是沒有結果的?說不定哪一天我會迎娶姬雪公主為妻也未為可知。”天下回頭望著影子,道:“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戰勝宿命麼?”影子道:“這得看究竟什麼才是宿命。”天下無奈地道:“好了,我知道無論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我也不想行將入木卻成為一個囉嗦饒舌的老女人。 ”接著,天下道:“褒姒現在關在軍部大牢,她剛到阿斯腓亞便被軍部首席大臣軌風抓了起來,雲霓古國禁軍頭領天衣出現在其中,是他幫軌風抓住褒姒他們的……”“慢著!”影子打斷天下的話,道:“你是說天衣?天衣怎麼會來西羅帝國相助軌風?”影子實在不明白其中有著什麼樣的原委。

  天下道:“天衣早在褒姒回阿斯腓亞前五天便到了聖城,他晉見了安德烈三世陛下,並向陛下說明了朝陽便是大皇子,是聖魔大帝的轉世之身。而且,他還帶回了一個假的褒姒公主,並說,雲霓古國北方邊界的怒哈與三皇子莫西多勾結,雖然叛國篡位被及時制止,莫西多被除去,但怒哈野心不改,兵臨城下。並且,怒哈已與北方妖人部落聯盟相勾結,為了圖謀整個幻魔大陸,借雲霓古國皇城被封鎖之機,派人假冒褒姒公主,以褒姒公主之身分左右西羅帝國。大皇子知道這個消息後,特派他突破三十萬大軍的封鎖來向陛下告知這個消息,並帶回褒姒公主,以防西羅帝國被怒哈所矇騙。天衣的話得到了軌風的確認,因為軌風說,近期與妖人部落聯盟相接攘的邊界軍隊調動十分頻繁,並且確實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怒哈與妖人部落聯盟有勾結,並已兵臨雲 古國皇城。陛下一直很信任軌風,軌風如此之言,無疑已經證實天衣所說之話,加上西羅帝國一直與妖人部落聯盟磨擦不斷,並且無法辨別褒姒是假的,所以陛下相信了天衣之言,並下令,若是再有稱是褒姒公主者,立即抓住,由軍部直接處置,無須上報。”聽天下之言,影子已然明白,天衣已是被朝陽收為己用,但據他所了解的天衣,無論如何是不會為魔族效力的,他無法想到天衣本是安心之子,但既然這已成為一個不可更改的事實,是什麼原因,已經顯得不重要了。

  影子望向天下道:“既然你已知天衣所帶來的褒姒是假冒的,那又為何不向安德烈三世說明?還有,你又是如何區別孰真孰假的?這一點,沒有誰比親生父母更了解自己的兒女。”天下道:“我無法用眼睛分辨孰真孰假,也沒有見過兩個褒姒。”影子冷笑道:“這個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我相信你會有更好的解釋。”天下沒有在意影子的嘲諷之言,淡然道:“天下成名於世,在於深悉皇家世道興衰之秘。所得出的結論,只是對人類所用權術陰謀伎倆的辨斷,去冗去雜,看到最為本質的東西。說穿了,所有的權術陰謀伎倆之爭,與小孩子過家家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看它的眼睛蒙上了色彩,加上了自以為聰明的判斷,最後,使自己眩暈而已。”影子不得不佩服天下擁有最為本真的心,而更多的人從出生到經歷世事之後,其本真的心也被蒙上了 一層污塵,,使之無法看清世事的本質,在權術陰謀伎倆之前感到眩暈,往往被其左右。影子亦認識到天下畢竟是天下,能洞悉常人絕難企及的東西。他道:“那你又何以不向安德烈三世說明真相呢?”天下道:“能夠說得清的便不叫真相了。何況,我已是世外之人,早在千年前便已決定不再理世事,這次,只是放不下褒姒這可憐的孩子,才約你相見。我在聖殿的這些年,除了褒姒、姬雪及月戰,已是沒有第四個人知曉,我亦不想再涉足世事。”影子感到天下的話裡有能夠打動人心的東西,一個將刀放棄多年、卻又不得不重新拿起的人,是一種何等的痛苦?

  影子道:“你找我來便是要我幫你救出褒姒公主麼?這一點不用你說,我也會這樣做。褒姒公主之所以受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救出了我,我想,他們真正要對付的人只是我!”天下道:“這我知道,今天約你至此,是因為有幾件事情要提醒你。在你剛到聖城的時候,他們已經知道你的到來了,但他們什麼都沒有做……褒姒有一個哥哥,叫漓渚,從出生到現在被一種奇怪的病所纏身,至今未癒……在某種程度上講,褒姒是未來西羅帝國的君王……軌風是因為漓渚的推薦才成為西羅帝國的軍部首席大臣,而軌風卻與天衣走在一起……還有褒姒是漓渚最疼愛的妹妹,他們的感情超越了父母。我所說的這些,相信會對你有用,這也是我找你來的目的。”“漓渚?”影子的口中輕輕地念著,他的腦海中想像著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在做一切事情之前,他想,他應該首先見這樣一個人。

  影子道:“你能夠告訴我漓渚在什麼地方嗎?我要見他。”天下道:“你最好先不要去見他。”“為什麼?”天下道:“因為他是一個病人。” “病人?”對影子來說,這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天下看著影子,知道無法阻止影子去見漓渚,於是道:“他在皇宮最底層的玄武冰岩層,他的病只有在那裡,才不會讓他離開這個世界。但你去的時候要小心,自他一出生,便擁有這個世上最為玄奇的靈力,在他所在的空間裡,他可以做他任何想做的事,無論你有多麼高深的精神力和功力修為。當然,這是當他的病發作之時。”影子嘴角泛起一絲輕笑,道:“如此說來,我倒是更要去認識這樣一個人了。”說完望向漠,此時的漠仍是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望著從天上飄落的雪花,面現沉思狀。

  影子向漠走去,輕拍漠的肩膀。

  漠沒有任何反應。

  影子道:“我們該走了。”漠回過頭來,彷彿自己的心丟失了一般,茫然道:“去哪兒?”“去我們該去的地方。”“何處又是我們該去的地方?”影子道:“你的病又犯了。”漠道:“雪花紛下大地,它們總有個歸處,而人的歸處又在哪兒?我在想,為什麼雪花知道自己的最終歸宿是大地,而人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是有著什麼樣的力量讓雪花紛紛落地的?它們又是什麼力量?雪花又是來自何方?是不是通過雪花有另一個世界?人又可不可以到雪花所來的世界?”影子沒有等待漠再說下去便讓漠閉上了眼睛,拉著他,不由分說地向殿外走去。

  背後,姬雪走了出來,悵然若失地望著影子遠去的背影。

  直至影子與漠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她才回過頭來。

  當她看到天下的臉時,驚訝地道:“咦,天下師父的臉色怎麼這般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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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十七章魔主之子
  阿斯腓亞使節別館內。

  天衣靠在躺椅上,他的面前生著溫暖的火爐,妻子思雅斜依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眼睛則望著屋頂上的一個蛛網發呆。

  這麼冷的天,蜘蛛早已不知所踪。

  見天衣半天沒有動靜,思雅仰起了她的俏臉,然後伸出潔白如玉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天衣剛毅的臉頰。

  天衣收回心神,朝思雅展顏一笑。

  思雅開口道:“自從你來到阿斯腓亞,我一直都未見你開心過,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天衣伸手捏了一下思雅的小瑤鼻,笑道:“傻丫頭,能夠再次見到你,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事,又怎會不開心?你不知這些日子來我是多麼想你。”思雅道:“那你有心思為何不向我提起,難道又要像上次一樣獨自承受麼?”天衣將思雅緊緊摟在懷裡,憐惜地道:“怎麼會?我怎會讓你再次受到那樣的傷害?我怎會讓你再次離開我? ”思雅感動地道:“那你有什麼話就對我說吧,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分擔,好嗎?”天衣摸了摸自己胸前,在那個位置,有他深植在體內的魔族的標誌。他又怎能向思雅說,他是魔族陰魔宗魔主安心之子?是陰魔宗未來的魔主?一直以來,妻子都以他是最優秀的人族之人而自豪,她能夠接受這個現實麼?

  天衣不語。

  思雅道:“是不是雲霓古國發生了什麼事?你前兩天不是已經告訴我,古斯特率領雲霓古國的子民將怒哈趕到北方邊界,收復了所有被侵占的疆土麼?而且古斯特深受幻魔大陸子民的愛戴,連西羅帝國的子民都為之歡呼,說他是聖魔大帝轉世,將代表人族統一人、神、魔三族。”天衣有些煩躁地道:“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為什麼?”思雅睜大眼睛道。天衣平時很少以這種口氣與他說話的,除非是心中不暢之時。

  天衣發現自己的語氣過重,用手撫摸著思雅的俏臉,道歉道:“對不起,我的語氣太重了。”思雅固執地道:“我不要你跟我道歉,我要的是分享你心中的痛苦。”天衣眼中淚光盈動,嘴唇輕輕顫動著。

  思雅接著道:“說出來吧,說出來我們一起承擔,沒有什麼問題可以難倒我們,我們已經體驗過生離死別,說出來你會好受些的!”天衣眼中轉動著淚珠,看著思雅,道:“你真的想分享我心中的痛苦?”思雅點了點頭。

  “你不後悔?”“就算是死也決不後悔!”天衣道:“好,那我就告訴你,其實我並不是人族,我的真實身分是魔族陰魔宗魔主安心之子,從小便被寄養於人族,其實我是屬於魔族的。”思雅聽得愣住了,她呆呆地看著天衣,半晌,她道:“天衣,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是嗎?”天衣吼道:“你看我這樣子是在開玩笑嗎?我知道你從小就痛恨魔族,因為你最疼的奶奶被魔族中人殺死,卻沒料到自己的丈夫是魔族中人,這實在可笑是吧?哈哈哈……這實在真他媽的可笑!”天衣的嘶吼中含著無比的淒苦,長久的壓抑和痛苦掙扎,像火山一般爆發了。

  思雅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流了出來。是的,她痛恨魔族,因為魔族中人奪去了她最疼愛的奶奶的生命,可她能痛恨自己最愛的丈夫麼?為什麼這世間最難以決斷的痛苦要發生在他們兩人身上?沒有人可以回答思雅。而此刻的天衣讓她感到自己的心都碎了。他是一個多麼堅強的男人,而此刻的他卻像一個無助的孩子,自己能夠接受他麼?能夠化去骨子裡根深蒂固的仇恨麼?

  思雅的心很亂,她不知眼下的自己應該做什麼,她不能放棄對天衣的愛,也無法頃刻間化去對魔族的恨,她只是望著天衣,任憑著淚水在流。

  天衣發洩過後又平靜了下來,他看著思雅的樣子,冷笑道:“我早知你無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是一個魔族中人,而我卻偏偏是魔族中人,你能夠與魔族中人一起分享痛苦麼?我想你是做不到的。不過這樣也好,從此大家各走各的,也不必再為誰是什麼人而感到痛苦,忍受內心至痛的折磨。你走吧,從這一刻起,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思雅跪在天衣的身邊,一動不動,任憑淚水不斷地流,而天衣閉著眼睛看也不看她。

  半晌,見思雅沒有反應,天衣從躺椅上站了起來,道:“好,你不走我走!”說罷,便大步向門口方向邁去。

  剛要出門,思雅從背後一把死死的抱住天衣,用臉貼住他的背心,哭泣道:“不要走,天衣,你不要走,我不能沒有你!”天衣仰起了臉,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他道:“這是何苦呢?既然相聚在一起是痛苦,為什麼還要在一起呢?還是分開吧。”“不!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我已經忍受過失去你的痛苦,我不能夠再一次忍受失去你!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你是魔族,還是人族,我都是你的妻子,我只能是你的妻子!我求求你不要走好嗎?不要再離開我。”思雅死死地抱著天衣,泣不成聲地道。

  天衣道:“你真的不在乎我是魔族中人?”“不,我不在乎,無論你是什麼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可我在乎,我不能忘記我是魔族中人。我今後會殺很多人,全部都是人族,我會看到許多人族中人在我的劍刺中他們胸膛時,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們哀求著我,而我卻不放過他們,或許,他們之中還有你的親人,有你的奶奶,難道你不怕麼?”天衣掰開思雅的手,回過頭來,狠狠地盯著思雅的臉,面顯猙獰之態。

  思雅不由得退了兩步,此刻她眼中看到的天衣竟是如此陌生。“這是自己的丈夫麼?”她心中不禁問道。

  天衣兇殘地笑道:“你怕了,你終究是怕了,沒有人會不怕,整個幻魔大陸的人族都會懼怕魔族,因為魔族帶來的是黑暗,是死亡,是毀滅,是讓人族飽受失去親人的痛苦!你願意有這樣一個丈夫麼?”思雅癱坐在地,她的雙唇顫抖著吶喊:“天衣,這是你嗎?這是你嗎,天衣?”天衣笑了,仰天瘋狂地大笑,笑聲中他走出了使節別館……

  長街上大雪瀰漫,三米之外不見人影,卻絲毫不影響阿斯腓亞城民,來來往往的人穿著禦寒風衣,在風雪中穿梭著。

  天衣仰起頭,任憑寒冷的風雪冰凍眼角的淚水,雙腳狂奔著在風雪中移動著,也不管一路上撞倒撞飛多少人。

  天衣是嚴謹的,一絲不苟的,這種人的情感往往積沉得很深,他不會讓人看到自己受傷的模樣,他只會在暗夜一個人獨自舔著自己的傷口。可當一個人的人生價值被全部摧毀,以前所有的一切全部被否定,甚至不能夠擁有自己時,剩下的,他還有什麼?只能是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的天衣,一無所有的思雅。

  “為——什——麼?!”風雪中,天衣大聲地喊了起來,聲音撕破風雷,又隨風雪飄到阿斯腓亞的每一個角落。

  可誰又能夠告訴天衣答案呢?

  他又抬腳狂奔而起,不出十幾步,他又撞上了一個人,可這次不同的是,被撞之人並沒有被撞飛,也沒有被撞倒,相反是天衣倒退幾步。雖然這人的身形很單薄很瘦小,甚至可能一下子被風雪捲起,但他一動沒動。

  天衣不待看清阻他之人是誰,也不想知道阻他之人是誰,他只想發洩,他只想讓這個人死去!

  “鏘……”一聲龍吟,手中佩劍脫鞘而出,化作一道驚芒,撕破風雪,橫掃向面前的人影。

  人影側身避過,尚未站定,又一劍疾刺而至,人影只得又藉勢閃避,可閃避的身形尚未停下,天衣的劍又緊隨而至……

  天衣的劍一劍快過一劍,而人影總是在刺中之前的毫釐之間閃避而過。

  劍與人影在漫天飛舞的風雪中演繹著攻與閃的極致,似乎孰輸孰贏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對美的一種詮釋。因為飛舞的雪花已隨著劍與人影的牽引成了兩道玉帶,在虛空中糾纏、舞動。

  而在旁邊,一個人在看著天衣的劍與人影,他的臉上透出憨厚的笑意,有點傻。

  當然,這樣的笑容在幻魔大陸只有一個人擁有,是傻劍。

  傻劍呵呵笑著,自言自語般道:“一對親如兄弟的朋友一見面就以死相拼,這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而這時,天衣的劍也停了下來,他看清了來者是他最好的朋友——落日。

  落日站在天衣面前,笑著道:“怎麼了?數日不見,竟連我這老朋友也想殺,是不是天壇太廟的巨爆,震壞了你的腦子?”天衣已無心與落日開玩笑,嘴角勉強牽出一絲苦笑。

  落日之所以撞天衣,是因為聽到了天衣那發洩心中鬱悶的喊聲,他知道天衣一定遇到了什麼事,此時天衣的反應更證明了他心中的猜想。他收起笑容,道:“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事情?”天衣只是仰起頭,讓大片大片的雪花一朵一朵地飄落在他的臉上,並不言語。對他來說,也實在不知如何向落日提起這件事,他也實在沒有勇氣再向落日道出自己是魔族中人。

  落日卻又笑了,他走近,一把摟住天衣的肩臂,道:“走,喝酒去。”也不待天衣願不願意,沿街去尋著可以喝酒的地方。

  △△△△△△△△△

  深夜。

  落日與傻劍都醉了。

  天衣走出了客棧,他抬頭望天,天空仍大片大片地飄落著雪花。

  站在靜寂的雪地裡,聽著雪花飄落時輕盈的聲響,天衣四顧茫然,不知往何處去。

  他原只想離開落日、傻劍,找個清靜的地方,但他不知何處有著這樣一個地方。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天衣心中的痛苦也是無法向落日道知的。

  天衣久久站在雪地裡,身上御寒的黑色風衣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他沒有動一下的意思。

  對他來說,這場雪不知何時才能夠停。

  他終於還是邁開了腳步,雖然他不知往何處去。

  深夜裡,孤寂的“咯吱”聲單調地重複著,像一個經歷世事滄桑的遊子,以平靜的心緒向生命的最終點走去。孤寂、落寞、無奈,沒有希望……

  腳步聲漸漸遠去,尚未被風雪淹沒的腳印後面,落日搖了搖頭。

  當一個人不願意向任何人提及心中的事情時,他一定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困難。

  而落日面對最好的朋友,他能夠做什麼呢?還有他自己,他清楚地記得在雲霓古國,無語對他所說的話。那看不清的未來,對他來說,是生存還是死亡?誰又是能改變他命運的人?

  還有影子、漠、朝陽、褒姒、可瑞斯汀、法詩藺、歌盈、月魔……誰又能告訴他們,他們的命運在何方?

  這是一個充滿迷茫、失落的世界,沒有誰能夠告訴他們,用什麼樣的方式可以把握自己命運的方向……

  △△△△△△△△△

  影子與漠來到了西羅帝國的皇宮。

  皇宮依山而建,前宮、后宮建立在兩座山峰之上,中間是由一條索道相連。索道又似一迴廊,上有遮蔽風雪之物,兩邊有扶手護攔,下面是萬丈深淵,凜冽的風雪從中疾掠而過,卻絲毫不影響索道的平穩。

  而另一座山上的聖殿與皇宮的前宮、后宮成三角之勢,只是沒有索道與之相連。

  靜夜中白雪覆蓋的皇宮顯得異常寧靜安詳,巍峨險峰之勢也因為白雪的原故淡去了幾分。

  影子不知道漓渚所在的玄武冰岩是在前宮的最底層,還是后宮的最底層,他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夠到玄武冰岩層見到漓渚,但他現在知道該去哪兒。

  此時,影子與漠站在皇宮前宮的屋頂上,風雪鼓起兩人嶄新的風衣。

  漠望著雪光映襯下的阿斯腓亞,悵然道:“你覺得站在這裡看阿斯腓亞美嗎?”影子道:“站在高處總是比站在低處看到的更多。”漠扭頭望向影子道:“我是說,每一個將別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擁有力量的人是不是比被控制的人更快樂?”影子望著前方的夜空,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更踏實。”漠贊成地點了點頭,隨即又自語般道:“所以,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皇者並不一定比普通的人更快樂。”影子回頭望向漠道:“但肯定不會比普通人更不快樂。”漠咧嘴一笑,道:“我想說的是,出身於皇族、擁有可怕天生靈力、卻又不得不呆在皇宮最底層、我們所要見的那個人會不會快樂?”影子亦笑道:“所以,我帶你去見見他,讓你自己去評判,他是快樂的,還是不快樂的。”漠笑著道:“每一次問你 題,你總是巧妙地迴避過去。在你面前,我總是顯得不是很聰明。”影子道:“但你同時又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漠道:“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影子道:“這個問題要你自己去想。”漠道:“看看,我的問題又是沒問一樣。”影子道:“但世上的問題真的都有一個肯定的回答麼?我卻不知道。”漠發現影子的話裡有著很深的東西,他想了想,道:“世間萬物都是在不斷變化的,當你以為它一成未變的時候,其實它早已改變了。”說完這話,漠有些納悶地又道:“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豈知這話,是他的心被朝陽鎖了之後,朝陽對無語所說的話,在漠的心裡似乎留得很深。

  影子這時道:“好了,這些問題還是留著你一個人的時候去想吧,現在我們要去見一個人。”說罷,影子抓住漠的肩臂,漠還沒回過神來時,他們所在之地,突然捲起一股旋風,經過索道頂,向皇宮後殿方向掠去。

  △△△△△△△△△

  皇宮后宮幻雪殿。

  這裡是屬於褒姒的,因為她是安德烈三世最為疼愛的公主,也是西羅帝國的未來。

  幻雪殿有一個大的院落,種有櫻花,這擁有雪一樣顏色的花朵往往讓人忽略它們的存在,但在幻雪殿卻受到特別的歡迎。

  褒姒說過,當不再下雪的時候,它們便是自己世界裡的雪。

  影子與漠落到幻雪殿這一個大的落院,他們看到一棵大的櫻花樹,但樹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櫻花樹下的人,櫻花樹下的褒姒。

  天下曾告訴過影子,置身皇宮裡的褒姒是天衣帶來的,是一個假冒的褒姒。

  雖然影子早有心理準備,但影子還是看不出她與真的褒姒之間有什麼區別。此時,她正盈步款款地向影子與漠走來,彷彿她早已知道他們會到來,她已經在此久候多時了。

  果然,褒姒笑盈盈地道:“你們來了。”影子雖然心中已有猜想,但他還是道:“你知道我們會來?”褒姒走近影子麵前,站定,道:“是的,在幻城,從那晚離開之後,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我一直都在這裡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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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十八章幻殿會艷
  影子心中詫異,臉上卻很平靜,道:“褒姒公主何以如此自信?”褒姒自信地道:“因為我們在雲霓古國的劍士驛館屋頂喝過酒,因為我們是朋友。”影子笑了,道:“是的,我們是朋友,但聞名幻魔大陸的褒姒公主是在雪地裡迎接朋友的麼?”影子倒想看看,眼前的褒姒到底想玩什麼樣的把戲。

  褒姒亦笑道:“當然不能像上次在屋頂喝酒那般,失禮於人了。”於是,褒姒便引著影子與漠進了幻雪殿內。

  幻雪殿內擺設典雅,具有很濃的皇家氣派。

  幻雪殿的正中央擺了一桌豐盛的宴席,所有的餐具皆是由金、銀、玉、琥珀等名貴物品製作而成,雕刻精美,只是沒有侍奉的宮女。

  褒姒先讓影子與漠在宴席前坐下,她自己卻暫時退下。

  片刻,褒姒又換了一套全新的皇家裝束出現在影子與漠的面前。

  雪白的裙衫拖著地面,上面綴有上千顆珍貴的寶石,熠熠生輝,頭髮似瀑布一般垂至腰際,頭上是天藍色寶石鑲成的冠束,臉上輕施粉黛,優雅、高貴、得體。

  這是影子第一次見到褒姒這等裝束,其高貴的氣質更加淋漓盡致地襯托出來,一時之間,影子神情不禁有些呆了,似乎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全新的褒姒。

  影子心中不禁在想:“如此高貴的氣質,難道是一個假冒之人所能夠表現出來的麼?如果眼前的褒姒真是假冒的,那眼前的女人無疑是極為可怕的,無怪乎連她的父皇母后亦無法找出絲毫的破綻。”漠望著褒姒,不由得呆呆地道:“我現在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叫做漂亮。”褒姒略為欠身,對著漠,優雅得體地道:“謝謝。”漠竟傻乎乎地道:“不用客氣。”褒姒唇角牽起一絲微微的笑意,她轉而望向影子道:“你可有什麼話要說麼?”影子微笑著道:“我要說的,不是僅僅用我的言語所能夠表達的。”褒姒道:“而我需要的,僅僅是你的一句讚美之詞。”影子想了想,道:“如果你從風雪中走來,我相信連風雪都不願驚擾你。”褒姒的臉上浮起得體的笑意,道:“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的讚美之詞,謝謝。”褒姒於是親自為影子、漠斟滿酒,悠然坐下 端起琥珀製成的酒杯,道:“褒姒謹代表西羅帝國,歡迎兩位的到來。”隨即一飲而盡,漠與影子亦相隨飲盡。

  褒姒於是又起身,重新為兩人的酒杯斟滿酒。

  褒姒道:“知道為什麼我知道你們今晚會來嗎?”影子道:“這正是我感到不解的地方。”“從你們雙腳踏入阿斯腓亞的一刻,就有人告訴我,你們的到來。所以,自昨天我便將宴席準備好了,一直到現在。”褒姒道。

  影子道:“但我知道,公主想說的並不是這些。”褒姒道:“是的,我想說的並不是這些,包括我的這身裝束,包括你的讚美之詞,我想說的是,我希望你能夠成為西羅帝國的未來君王。”影子心中大感意外,他清楚地記得今日白天天下對他所說的話,“從某種意義上講,褒姒便是未來西羅帝國的君王。”如果眼前的褒姒如天下所說是假冒的,她為何要對影子說出這樣的話?

  影子道:“恕我愚鈍,我並不明白公主此話是何意思,還望公主能夠解釋一二。”褒姒道:“我有一個哥哥,叫做漓渚,他本是西羅帝國未來的君王,但他從小重疾纏身,無法繼任君王大業,而西羅帝國又只有一位皇子,於是我被定為西羅帝國的儲君。但我只是一個女子,更是一個女人,女人最大的驕傲不是擁有天下,而只是擁有一個男人。我希望我的男人擁有整個天下,而我更願意做女人應該做的事情。或許,這樣的話不應該由一個女人說出口,但我還是說出口了。因為,這是為了西羅帝國的未來,也是我心裡的真實情感,我不想因為一個女人的矜持,而錯失眼前最重要的東西。”影子不知眼前的褒姒是在演戲,還是在說真心話。無疑,她的話裡有很多能夠打動人的東西,一個女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足見其胸懷和氣魄,也不愧是西羅帝國最富才情的女子。但若是在演戲,其背後所深藏的良苦用心,實是難以揣測。

  一心只顧對付面前食物的漠聽到褒姒的話後,也不由得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填滿了食物的嘴巴不由呆呆地向著褒姒。在他的思想意識中,無論眼前是真的褒姒,還是假冒之人,他都看到了一個女人最為本性的東西,而這些東西足以體現一個女人的價值。而眼前的褒姒的具體價值又是什麼?這卻是無法說清的。

  影子以平靜的眼神望向褒姒,道:“公主應該知道,我曾經有機會成為雲霓古國的君王,但我拒絕了。”褒姒道:“我亦知道,你拒絕之後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你沒有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下去,你仍是一無所獲,甚至傷害了某些人。有時候,拒絕並不是惟一的選擇。”影子道:“但接受也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既然你已經拒絕過,最終什麼也沒有得到,為何不重新接受一次呢?或許,你會看到人生另外的風景。”褒姒真誠地望著影子的眼睛。

  影子迎視著褒姒的目光,沒有說話。

  有時候,人往往知道事情並不簡單,卻又不忍心斷然拒絕,這種“不忍心”對影子來說,不知到底意味著什麼?

  片刻,影子忽然道:“難道這些就是公主的全部原因麼?其中似乎有我自身的原因佔了一半,是我因為第一次拒絕了,所以第二次必須接受。除此之外,公主是否還有其它的什麼原因?”褒姒緩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望著琥珀酒杯中搖曳的燈光,道:“你還要什麼原因?”影子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道:“在我來此之前,曾經有一個人告訴我,現在在皇宮的褒姒公主是假冒之人,而真正的褒姒此刻被關在軍部大牢。”氣氛頓時有些緊張,幻雪殿外的風雪發出呼呼的清晰響聲。

  漠仍是一如既往地專心對付眼前精緻可口的食物,彷彿沒有聽見影子剛才所說之話。

  褒姒望著杯中酒水的眼睛一動不動,而影子則是漫不經心地端起酒杯,輕啜一口。

  兩人的眼睛都沒有看向對方,但沒有哪一刻比此時更能準確捕捉到對方的心裡所想。影子在等待褒姒的回答。

  良久,褒姒開口道:“你相信這樣的話嗎?”影子道:“你想听真心話?”“是的。”“比之公主,我相信她的話要多一點。”影子輕淡地道。

  褒姒抬起頭來,微笑著道:“謝謝你告訴我實話,但你呢?你能告訴我,我到底是真的褒姒,還是假冒之人?”影子道:“我正是不能夠確定才說出了這樣的話,否則,我們此刻也不可能這樣相安無事地坐在一起喝酒了。”褒姒淒然地苦笑道:“連你也不能夠分辨出我是真是假,看來我在你心裡不曾有過片刻的停留。你的話傷我很深。”影子有些茫然地道:“我不明白公主此話的意思。”“你當然不明白。沒有人會明白!”褒姒的眼角竟然滑下了一滴眼淚。

  這是影子第一次看到褒姒流淚,不!他不知道眼前這女子是不是真的褒姒,但他總是把她當成了真的褒姒,抑或她本來就是真的褒姒,這種感覺就像他第一次見到朝陽一樣。他不禁有些懷疑天下對他所說之話的真實性,但眼前的褒姒給他的感覺又是陌生的,這種陌生不知是來自於環境所產生的距離感,還是兩個不同的人之間的差別。

  這時,褒姒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臉上重新綻出笑容,道:“不過這些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答應我的請求,成為西羅帝國未來的君王?”影子沒有直接回答,卻道:“公主知道我今晚來此的目的嗎?”褒姒道:“知道,因為你想見我的哥哥漓渚。”影子大驚失色,道:“公主怎麼會知道? ”褒姒道:“因為有人告訴我,你去了聖殿,而我師父天下一直在聖殿,一定是師父告訴你我是假冒之人,也是師父向你提及哥哥之事。”影子更是吃驚萬分,若說眼前的褒姒是假的,她又怎會知道天下便在聖殿?天下說過,普天之下,只有月戰、褒姒、姬雪知道其在聖殿,而且她又知道這些話是天下對他所說,這其間到底是何原因?

  影子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道:“公主又怎麼知道這些?”褒姒道:“是師父告訴我的。”影子更是顯得不解了,既然天下知道皇宮裡的褒姒是假冒之人,天下又為何要告訴她向自己道知的這些話?是天下在戲弄自己,還是眼前的褒姒在欺騙自己?抑或,是天下在玩弄權術?

  這是影子所始料未及的,他極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然後道:“那天下還說了些什麼?”褒姒道:“師父說,如果你真的想見我哥哥漓渚,便讓我帶你去見他,但漠卻不能去。”一心只顧吃東西的漠抬起了頭,道:“為什麼?”褒姒道:“師父只是這樣交代的。”“哦。”漠應了一聲,便又去對付面前的酒和食物了。

  影子感到,他很快又陷入了一個漩渦當中,他道:“那天下有沒有告訴你,在軍部大牢裡還關著另一個你?”褒姒道:“這是皇父下的旨意,因為她才是假冒我之人,她是朝陽派來的。”這是影子聽到的惟一與天下有出入的話,現在對於影子來說,重要的不是弄清天下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而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每一個人,每一件事,用自己的心去判斷。

  影子道:“那就煩請公主帶我去見你的哥哥漓渚。”褒姒站起身,道:“那就隨我來吧。”影子亦跟著站起了身,他望向漠。

  這時,漠頭也不抬起,道:“我會在這裡等你們回來。”影子與褒姒離開了,偌大的幻雪殿很快只剩下漠一個人。幻雪殿內也只有漠吃著精緻的食物,喝著滿口生香的美酒時,所產生的惟一聲響。

  殿外的風雪似乎已經停了,失去聲音支撐的皇宮彷彿突然架空了一般,有種空中樓閣的感覺。

  有人曾說過,當你的雙腳不再接觸地面時,你可能已經到了天上。意思是說,人總會在某一個時候突然會發現自己沒有腳,他懷疑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所以傳說中的鬼是沒有腳的。

  但此時,確實有一個人的腳不再接觸地面,她的腳脫離地面足有五寸。她在空中飄著,她向漠飄至,悄無聲息。

  但她是否是鬼呢?

  她站在漠的身後。

  漠沒有回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接著夾菜,送往口中,彷彿根本沒有感覺到有一人站在他的身後。

  來人伸出了手,她的手纖細修長,有著很長的似鋒刃般的指甲,在柔和的燈光下,有一種慘淡的白,似乎早已失去了血氣。

  手,出現在了漠脖頸的後上方,伴隨著漠咀嚼食物的響聲,緩緩向脖子靠近。

  就在手接觸到漠脖頸的一剎那,漠突然動了一下,只見他伸了一個懶腰。

  手迅速地收回。

  這時,只聽漠心滿意足地道:“從來都沒有這麼好好地吃過一頓飯了,要是成天有著這樣的美食,也不用東奔西走,風餐露宿了,怪不得人人都想君臨天下。”接著,他又喝了一口酒,津津有味地吃著食物。

  片刻,手又伸了過來……

  就在手接觸到脖頸的一剎那,漠突然又動了。

  手又一次收回。

  只見漠打了一個深長的飽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看來是吃得太飽了,肚子已經發出超負荷的警告了。但有些人就可憐了,很可能沒有吃晚飯,更可能連宵夜都沒有吃,這樣的人肚子一定很餓……咦,怎麼有肚子發出飢餓的響聲?”漠左右望瞭望,沒有發現任何人,自語道:“一定是我聽錯了,這裡只有一個肚子,或許有可能是我自己的肚子發出的響聲。還是再多吃一點吧,餓肚子的滋味是不好受的。”說完,漠又吃了起來。

  手第三次伸了過來……

  在第三次接觸漠脖頸的一剎那,那隻手又收回了,但這一次漠並沒有動。

  來人冷哼一聲,心中氣急,手準備第四次抓向漠的脖頸。

  可這時,漠卻回過頭來。

  已經探出去的手凝在半空中,欲進不能,欲退不得。

  漠盯著來人的臉道:“咦,姑娘,你的臉看起來很眼熟,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的手怎麼了?怎麼放在空中一動不動?是不是突然抽筋了?我幫你看看。”說著,便去握住來人潔白如玉的手,用手抖了幾下,然後道:“這樣可好些?”來人的臉氣得煞白,全身關節“咯咯…… ”作響。

  漠又道:“你是不是餓了?餓了可要吃東西,不然對身體不好,你看你臉色發白,全身骨頭彷彿都要散了一般。來來來,先吃點東西。”說罷,自己站了起來,退出了座位,將來人按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來人面對著滿桌剩下的食物,臉上表情青白之間迅速轉換著。

  漠看了看自己吃得所剩無幾的食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雖然都是我吃剩下的,但總比什麼都沒有強,你就將就一點……”“夠了!”來人終於無法再忍耐住,“蹭”地站了起來,杏目圓睜,怒視著漠道:“若你再囉哩囉嗦,嘰嘰歪歪,我立即就殺了你!”手指隔空一揮,漠胸前的衣衫立時被撕得粉碎,胸前留下五道長長的指印,鮮紅的血水正從中滲溢而出。

  漠笑了笑,道:“雖然你嫌我囉嗦,但我所說的可都是實話,你的肚子不是真的已經餓了麼?”“你再說!”來人又在漠的胸前抓下五道指印,與先前的指印交錯重疊一起。

  漠並不在意,繼續道:“你雖然表現得很憤怒的樣子,但卻改變不了我所說的事實。人總是喜歡把自己的真實意圖層層包裹起來,為的是不讓人看透自己的心思,但卻不知,連他自己都無法看透自己,他不願承認真實的自我,其實是自我逃避。你的肚子很餓,但你卻掩飾著它,因為你不想別人知道你很餓,不想別人知道你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既然餓了,有擺在面前的東西,為什麼不吃呢?因為你害怕別人看透你,你怕別人看不起你。在你心裡,你很自卑,你不明白別人為什麼有很好的吃食,而你卻沒有,你不敢說出來,但你的心裡又不平衡,你認為……”漠不停地說著,來人鋒利的指甲已經將他的衣衫肢解得支離破碎,赤裸的身上已是傷痕累累,而此時的漠,惟一留在身上的只有一條內褲……

  △△△△△△△△△

  影子跟在褒姒的後面,褒姒在 前面掌著燈。

  這是一條長長的螺旋形的通道,長長的台階無盡地向地底延伸。四周沒有燈光,陰暗潮濕的空氣迎面撲來,有著相當的抑鬱氣息。

  褒姒說,通往地底玄武冰岩層的台階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級,每次去見哥哥漓渚,她都要踏過每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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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