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04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05
719 坑城陽

    一直在皇城晃晃悠悠無處可去的某人,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後,嚇得身後的花孟急忙噓寒問暖,一臉的擔憂是不是太子殿下得病了。

    「怎麼可能,估計是誰在咒我呢。」李弘吸了吸鼻子,懶懶的說道。

    「殿下您知道是誰在咒您嗎?要不要奴婢……。」花孟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李弘無語的翻翻白眼,現在無論是花孟還是獵豹或者驚蟄、芒種,如今把自己寶貝的不能再寶貝了,稍微有一些風吹草動,他們就跟讓人踩了尾巴似的,毛炸的老高,雙眼通紅充滿殺氣,恨不得把全天下跟他做對,有異心的人都殺個精光。

    「那你去吧,我覺得可能是李令月那小丫頭片子,為了讓薛紹元日前回來,在算計我呢。」李弘沒好氣的說道。

    花孟聽到李令月三字的時候,頓時整個人一下子像是皮球般洩氣了,縮了縮脖子後,便在李弘身後攏著手不再言語了,太平公主,那不是誰都惹得起的。

    整個皇城的犄角旮旯都被他轉遍了,甚至連金吾衛將領的盔甲,都被太子殿下慈祥的整理了一番,但即便是如此,李弘依然覺得空虛無聊,實在是找不到事情幹了。

    但說如果上長安城,李弘又懶得出去。

    身為太子殿下的他,在寒冷的冬日,在冬雪剛剛消融後,陽光明媚的午後,把皇城轉悠了好大一圈後,在太陽依然是還掛的老高,不願意下沉之際,依然還是感覺無所事事。

    如今身為大唐真正的權力者,已經不能再像從前當太子那般隨意了,哪怕現在他的身份依然還是東宮太子,但當大唐江山社稷的權利都在他手裡時,他就不再是那個可以為所欲為的太子殿下了。

    甚至,現在真的快要變成孤家寡人了,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可以說說心裡話,痛快的暢言、為所欲為外,在其他臣子跟前,他都得表現的像是一個治理江山的皇帝一樣。

    橡膠樹自然是被李淳風帶回來了,但至於橡膠樹如何能夠轉變成橡膠,李弘跟這個時代的人一樣,不懂、不知、不明。

    所以太乙城在元日前,甚至是這兩年他都懶得過去,小雪、夏至她們在白純的帶領下,把一切都弄的井井有條。

    哪怕是皇家中央銀行、皇家銀行,如今也是開辦的風風火火,每天大量的流動資金南南北北、東東西西的流動著,在被這個時代的真正接管後,完全按照這個時代的實際情況在發展運作,雖然一些資金管理、流動的經驗,還需要李弘偶爾提醒幾句,但整體上,所有的事情都在往更好的方向發展。

    孤魂野鬼的太子殿下,帶著屁股後面同樣無聊的花孟,晃晃悠悠的,不知不覺的兩人再一次晃悠到了大明宮的正殿門口。

    天氣好的時候,整個大明宮一些木柱、牆體、瓦舍、窗戶等等,經過一年的自然風霜雨雪的洗禮後,要麼是剝落的顏色,要麼是碎了幾片瓦,要麼是窗戶的窗棱鬆動,玻璃破裂。

    所以進入大明宮後,映入眼簾的除了金吾衛之外,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些將作監的工匠們,此刻正趕著在太陽落山之前,在元日到來之前,爭取讓整個大明宮,甚至是整個皇城都煥然一新。

    揣著手的李弘左看看右瞧瞧,只要是他行經過的地方,所有的工匠,甚至連金吾衛都是嚴陣以待,該行禮的行禮,該不干活的立刻停下手裡的活計行禮,總之,因為他的到來,將作監的官員臉都要綠了。

    看著一搖三晃,慢慢吞吞的太子殿下,將作監的官員陪著笑臉,心裡卻是焦急萬分,工期緊張啊,如果再有一場大雪下來,不一定能夠在元日前,把整個皇城的建築都檢查一遍啊。

    所以,太子殿下現在遲鈍的行動,等於是在耽誤他的工期啊。

    無所事事的某人,就像是一個流浪漢一般,從尚書省到中書省到門下省以及六部,都轉了一圈後,這才發現,太陽離地平線……李弘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嗯,還有一指的距離。」

    麻將聲跟城陽公主熟悉的聲音在蓬萊殿內響起,晃悠到窗前的某人,隔著玻璃往裡面看,把剛剛碰了一對,欣喜的抬起頭的武媚嚇了一跳。

    隔著玻璃聽不到武媚到底鐵青著臉對自己說什麼,但李弘相信指定不會是問自己冷不冷,要不要進來暖和會兒。

    龍爹跟城陽公主以及紀王叔李紳三人,茫然的抬起頭,看了看武媚,不明白皇后剛喜滋滋的碰完牌,怎麼就開始罵上李弘了。

    隨著武媚的視線望向玻璃處,三人同時嚇了一跳,只見一頭如同狗熊一般的人,站在窗外,手搭眼前,正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看著他們齜牙咧嘴的在笑。

    不過某人也很識趣,看著龍媽手裡拄著的雞毛撢子,已經那寒光四射的目光,最終站在外面向裡面正激戰正酣的四人揮了揮手,而後便快速的離開了。

    所以等到城陽公主跑出來,想要問問李弘薛紹元日回來的事的時候,那頭「狗熊」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如此一來,因為李弘的出現,使得心神更加不寧城陽公主,在麻將桌上便開始了嘩嘩的輸錢,自然,這筆帳最後也是記到了李弘的身上。

    完全不再理會朝政的李治,聽著自己的妹妹城陽公主,敘說著他的外甥薛紹在安西過的多苦,但從來不喊苦,任勞任怨的表現時,只是低頭整理著自己的牌面,不耐煩的說道:「自己找李弘去,朕現在不問政事多年,現在大唐社稷江山是由李弘說了算。」

    苦口婆心的請求,讓城陽在一向對她寬容的皇兄跟前,吃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後,於是薛紹他媽便心一橫!

    氣急的城陽公主見自己的皇兄一點兒忙也不幫,一點兒面子也不給,於是便開始哪怕是拆聽,也要跟她皇兄對著來。

    面對李治幾次抬起頭無語的目光,城陽公主像是剛剛戰勝同伴的鬥雞一樣,高傲的仰著略微發福的雙下巴,對著李治傲嬌的哼了一聲,然後繼續拆聽給皇后與紀王點炮,就是不讓她皇兄胡牌。

    氣急敗壞的李治一邊看自己的牌面,一邊看著哪怕自己輸錢,也不願意讓他胡牌的城陽公主,打出一張八萬後悶聲說道:「朕不理朝政多年了,你今日才知道嗎?薛紹走時,是你同意的,朕記得還阻攔你,你現在怪罪朕,是何道理?」

    「臣妹當時鬼迷心竅,看著哲兒鍛鍊的像個男子漢一般,當然寄希望於哲兒,希望能把紹兒也鍛鍊出來,如此一來,令月她心裡不也歡喜?」城陽毫不相讓的回道。

    兩人耳邊時不時傳來武媚歡快的碰、胡的聲音。這讓兩個正在爭論的人更是心頭冒火,於是開始爭著搶著點炮、拆聽,把武媚與紀王李慎給美得嘴都快要合不攏了。

    直到一圈打完,兩人還是沒有爭論出薛紹前往安西,到底是誰的錯,不過說道最後,兩人還是閉嘴不說了,因為,再論下去,就該找太平公主算賬了。

    城陽公族帶著一肚子的火從大明宮出來,來到東宮的時候,卻感覺到了東宮相比以往要冷清了很多。

    但說是冷清吧,依然還是能夠聽到李令月沒心沒肺的小聲,以及李旦惱羞成怒的聲音。

    裴婉瑩端莊有禮的迎接城陽,但當從裴婉瑩嘴裡得知,李弘剛剛已經從長安出發前往咸陽,去看皇陵時,這才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咬牙切齒道:「小兔崽子跑的夠快,知道自己闖禍了,竟然片刻不停的就跑了。」

    「皇姑您這是?」裴婉瑩聽不清楚城陽公主嘴裡在振振有詞的念叨什麼,於是只好輕聲問道。

    「沒什麼,你那夫君今日害我輸了很多銀子而已,小事兒,我走了。」城陽向李令月招了招手,然後便往外走。

    其他人一看,便知道兩人有私密話要說,於是就連裴婉瑩也識趣的選擇了失禮,不再送城陽公主到麗正殿的門口。

    「怎麼樣兒了,跟你皇兄談的怎麼樣兒?」護犢子心切的城陽公主,今日進宮輸了那麼銀子,也沒能把自己的寶貝兒子從安西「撈」回來,於是只好寄望於未來的兒媳婦了。

    「您就放心吧,我自有妙計。」李令月賣了個關子,看著城陽說道。

    「就知道你不省心,說吧,想要什麼?」

    「很簡單,安西邊地兵士,一人一套過冬的棉服,然後我就保證七皇兄跟薛紹表哥,一同在元日前出現在長安城怎麼樣兒?」李令月臉上掛著傻白甜的笑容,看的城陽公主卻是又愛又恨。

    「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你那兔崽子皇兄的主意。」城陽公主不覺得這點兒錢算什麼,只不過是她一直沒有想到這樣做而已。

    現在經李令月一提醒,心中立刻豁然開朗,她相信,哪怕這不是李弘的主意,只要自己按照李令月說的如此做了,以李弘那性格,絕對會主動把薛紹送回長安的。

    「這您就別管了,您就說願意不願意吧?」

    「這有什麼不願意,姑姑這些年錢早就掙夠了,唯一擔憂的就是你表哥,你心裡還不清楚?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不給誰這個面子,也得給你這個公主面子不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06
720 皇陵

    李令月成功的化解了城陽公主,對出這個主意的人的身份的猜測,甜甜的看著城陽公主,而後代表李弘以及邊地兵士,向城陽公主表示感謝。

    有了李令月給她的主意,城陽公主便有了主心骨一樣,向來作風潑辣的她,匆匆再跟李令月寒暄了幾句後,便以要準備過冬棉服給邊地兵士為由離開了。

    看著城陽公主離開,李令月匆匆跑進麗正殿,看著裴婉瑩跟上官婉兒有些期待的眼神,嘴裡冒出偶爾李弘興奮時,嘴裡會冒出的:「耶!」

    「怎麼樣兒?答應了?」三人裡屬裴婉瑩最為激動跟興奮,畢竟,這個主意是她出的可。

    「那當然,本公主出馬,由不得城陽姑姑不答應,不過話說回來,皇嫂您可是很壞哦,為了幫自己的夫君,竟然慫恿我騙城陽姑姑。」李令月不懷好意的說道,現在手裡有了皇嫂裴婉瑩的把柄,以後要挾起來就更方便了。

    裴婉瑩笑著在李令月的小蠻腰上輕掐了下,繼續笑著道:「我這還不是為你好?如果你皇兄沒有得到好處,到時候放回了兩員大將,到時候看吃苦頭的是誰?鐵面無私你不知道?特別是對安西。」

    說道最後,裴婉瑩還後怕似的吐了吐香舌賣萌,引得李令月也跟著做鬼臉。

    「嗯,太子妃殿下說的是,如果只是告訴英王殿下,即使英王殿下帶著薛紹回來,怕是待不了多久,就會被太子殿下送回到安西吧?所以還是太子妃殿下的主意最為穩妥。」上官婉兒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看著李令月跟裴婉瑩摟在一起,想了想說道。

    「是是是,你們兩人是對,行了吧?一個只知道為她夫君著想,一個還未過門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哼,早知如此……。」

    「喂……。」上官婉兒神色大窘,如果是當著李弘的面,或許她還不會如此難為情,但當著太子妃殿下的面,如此被李令月調戲,就算是再從容鎮定的上官婉兒,也受不了這樣的調戲,於是急忙上前要摀住李令月的小嘴。

    「喲?你們兩人還真是不進一家門不是一家人啊,合起伙來欺負小姑子啊……啊……死婉兒快住手,癢……呵呵……皇嫂,令月知道錯了。」三月在麗正殿內不顧身份的打鬧在一起,一派其樂融融的場景,就連旁邊忙著閃身給三女讓道的宮女,臉上也是掛滿了輕鬆的笑意。

    鬧夠了的三人氣喘吁吁,面頰紅潤的坐在沙發上,不一會兒的功夫,三人就又恢復端莊大方、高貴典雅的樣子,完全與剛才笑鬧扭捏在一起的三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上官婉兒與裴婉瑩相互望著彼此,比起剛才來,兩人之間的關係顯然更要融洽了一些,在笑鬧中,上官婉兒也不再像剛才那般,羞於面對太子妃殿下了。

    李旦手裡端著一杯果汁,如同殭屍似的從三女跟前走過,看著三女的樣子,又木然的在三女跟前轉了一圈後,最後還是對著裴婉瑩行禮,然後自個兒帶著自己的宮女先回府裡了,留下了有可能今夜在此過夜的李令月跟上官婉兒。

    乾陵由三座山峰組成,前一後二成品字形,與在上一世能夠看到的帝王陵所不同的是,如今乾陵最前面的山腳下,更像是一個大的集貿市場一樣。

    不像上一世那般,在經過時間的沉澱後,只剩下了歷史的厚重,與一份無人看守的蒼涼。

    如今雖然已經是冬季,但在山腳下依然是放置著大量未被雕琢的大石,巨木等等,工匠們要麼鑿石刻像,要麼丈量巨木,陽光所照耀的地方,在將作監、宗正寺、太常寺的監領下,一切都在有序的進行著。

    一排排工匠的所住的木屋,在以後的歲月裡,將會形成一個村莊,甚至是兩個村莊,而由此產生的,便是皇家的守陵人。

    兩側的松柏在嚴寒的冬季散發著有些打蔫的綠意,不過在枯黃的冬季,已經足以讓人眼前一新了,各種石刻的祥瑞,並未在通道兩側整齊排列,如今還是三五成群的擠在一起,還未開始進入真正的佈局階段。

    李弘昨日趁著夜色趕到了咸陽,而所有的大臣此時還正在趕來的路上,如果想要與他們一起商討,勢必等到明日了,所以今日的李弘,帶著花孟輕車簡騎,在咸陽縣令的陪同下,行走在他龍爹以後長眠的陵園內。

    由於整個陵園乃是仿製長安城,因此城廓、皇城、皇宮則是一應俱全,獻殿、迴廊、闕樓,祠堂等早已經建好,行走在外郭城,對於熟悉長安佈局的李弘來講,如今就像是行走在一座縮小版的長安城內。

    鐘樓在四個角按制而建,從一開始建造起,便已經具備了鼓樓的功能,守衛陵園的兵士,也是從一開始便在此巡遊,嚴防週遭百姓、或者野生動物闖入其中。

    三座山體上的樹木,早就已經按照李治的喜好,重新換成了喜歡的樹木、植物等,雖然在寒冷的冬季一派枯黃、蕭條景象,但依然還是能夠看出人工培植的痕跡來。

    整個地面上的建築,李弘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地方,能夠讓老頭兒覺得受委屈的地方,龐大的陵園規模,比起先帝李世民的昭陵來,可是規模宏大、奢華了太多太多了。

    畢竟,以現在大唐的國力而言,建造如此奢華的陵園,也是無可厚非的,誰讓現在大唐除了錢就是錢。

    「最近到底誰來過此地?」李弘站在地宮門口,回過身子望著那條綿延筆直的通道,淡淡的問道。

    咸陽縣令愣了一下,本能的剛要領著太子殿下進入地宮,不想卻被太子殿下突然問道最近有什麼人來過此地。

    「這……回殿下,來來往往人太多,每個月基本上都有太常寺、宗正寺的人過來監察,臣需要回去查一番才知曉。」

    「就最近這段時間,從長安過來的,都有誰?」李弘撓了撓頭,示意咸陽縣令往前帶路。

    「最近的話……。」咸陽縣令一邊走一邊想,琢磨著說道:「半個月前倒是宗正寺丞侯思止、太常寺丞王鴻義二人來過。」

    「宗正寺掌皇族、宗族、外戚的譜牒,守護皇族陵廟之職。太常寺掌禮樂、郊廟、社稷、壇壝、陵寢之事。他們二人來此,自然是無可厚非,下過地宮沒有,有沒有說過什麼?」李弘走在長長的甬道中,時不時敲打著四周厚厚的青石牆壁。

    「當日臣未曾陪同,而是有縣丞陪同二人一同前往,臣去把縣丞叫過來?」咸陽縣令看了一眼走走停停的太子殿下,不明白太子殿下昨夜突然而至,今日一早就來到這裡的目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太子殿下前來,必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身為咸陽縣令的他,也不敢隨意說話,只能是實話實說。

    李弘隨意的點了點頭,便揮手示意讓他離去,而後便在花孟的陪同下,繼續往前行走。

    將作監、宗正寺、太常寺常駐此監理的官員,李弘並未讓他們陪同,而是只帶了咸陽縣令一人下地宮,如今咸陽縣令一走,諾大的地宮內,就剩下了他們兩人。

    原本在地宮內幹活的工匠,也因為他的到來,早早就被清理了出去,整個地宮也打掃的乾乾淨淨,在李弘看來,哪怕就是龍爹此時駕崩,立馬入住都沒有問題。

    不過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他也只敢在心裡想想,哪怕是跟花孟也不敢說出來。

    「這個咸陽縣令怎麼會一問三不知?是不是他慫恿過他人什麼?」花孟如今疑心越來越大,護主的心也是越來越忠誠,稍微有一點兒對太子殿下不利的事情,花孟都會從最壞處開始著想,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幫太子殿下解決掉煩憂。

    「正常,咸陽乃是京畿赤縣,縣令是正五品上的官兒,太常寺丞、宗正寺丞雖然是五寺官員,但不過是從六品上的官兒,所以一方縣令不陪同,而是由縣丞陪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何況,職能上,太常寺跟宗正寺也掣肘不到一方縣令,赤縣的縣令會討好他們那才叫怪事兒了。」李弘悠悠然的說道。

    地宮內嗡嗡的迴響著他們的話語,但因甬道太長的緣故,等聲音傳到地宮門口時,不單已經變弱,而且還已經變得越加的模糊,地宮門口的其他官員,根本就聽不清楚到底里面傳出了什麼話語,只是耳邊嗡嗡的響起模糊的聲音。

    墓室分為前中後三室與耳室在內,中室乃是最為寬闊的一間,放置棺槨也叫梓宮的地方,則會進行防潮、防腐的處理,而後以各種珍寶覆蓋,其上再加蓋所謂的七星板。

    李弘隨意的掃了一眼便跨步往後室走去,後室放置石床等,其上放衣冠,佩劍等物,以後包括李治生前喜歡的東西,只要不是人,都可以放入這後室之內。

    如果覺得不夠,那麼還可以在兩側的耳室內置放各種喜好的物品,自然在李弘可以用廣場來形容的前中後加兩側的耳室面積中,李弘不覺得有什麼東西,是這裡容納不下的,只要不真的把紫宸殿搬進來,那麼絕對可以放置任何物品。

    由此,也讓他不得不感嘆,帝王家的奢華,也只有身在帝王家之後,才會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其奢華的程度,不然,就是以達官貴族的腦洞,也想像不到,帝王家的奢華為啥叫奢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06
721 殉葬

    腳步聲匆匆在身後響起,李弘從中室緩緩走出來到前室,作為地宮前室,更像是宣政殿一樣的朝堂存在。

    前室設置寶帳、神座、以及以後要放置的玉製寶綏、謚冊、哀冊等等,整個前室完完全全的按照朝堂建造,所幸,現在這些神座上,並沒有人會去座,除了李弘之外。

    咸陽縣令帶著縣丞恭恭敬敬的走進前室,看著眼前的畫面,心裡就開始噗通噗通的猛烈跳動著。

    這裡除了他們二人,便是太子殿下與跟著他多年的貼身太監,所以,今日地宮前室這一幕,如果被其他人知曉,不消說,自然是他們二人中的其中一人走漏風聲的結果。

    「前兩日是你陪侯思止、王鴻義來此的?」李弘悠然的問道。

    咸陽縣丞低頭行禮,渾身上下都在顫抖,敢於坐在神座之上的太子殿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第一次見到,可別忘了,這裡就算是寂靜無人之時,這些神座也都是帶著一定的威嚴的,任何人都不得褻瀆,哪怕是工匠,也要進行一番儀式,才可以修建這地宮的。

    但如今,太子殿下就這麼隨意的坐在神座上,他心裡隱隱有些害怕,今日出了地宮之後,太子殿下會不會對他與縣令大人,來一個殺人滅口。

    「回太子殿下,是臣陪同的。」咸陽縣丞的聲音都在顫抖,整個人躬著身子,死也不肯在看神座上的太子殿下一眼。

    李弘自然不會明白咸陽縣丞的想法,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縣令之後,接著問道:「他們過來監察,可說了些什麼?一字不落的說給我聽,若有隱瞞或者是遺漏,小心我罷免了你。」

    活人殉葬的制度,從漢代 開始就已經被取締,雖然在異域番邦依然還存在,但在中原地區,特別是漢、唐兩代,則是以陪葬為主,便是讓達官顯貴、或者是生前與皇帝關係親近的皇室宗親,死後陪葬在皇陵的四周。

    就像先帝李世民的皇陵一樣,凌煙閣的二十四功臣,包括其他達官顯貴、皇室宗親,都則是以能夠在死後陪葬入昭陵為榮。

    而李治的皇陵處,如今也基本上展開了這樣的形式,除了當初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集團代表官員,是陪葬進了昭陵外,其餘在李治稱帝期間的名臣將相,則是會在太常寺、宗正寺的篩選下,選出一些人死後陪葬於乾陵。

    這些基本上便是如今李治治下,大唐皇陵的制度,但即便是如此人性化的、高規格的待賢臣名相,依然是有人覺得對於皇帝的威嚴過於簡單。

    於是,太常寺丞、宗正寺丞,在監察這奢華到甚至無度的乾陵時,便開始打起了宮人們的主意,看著如此氣派恢宏的陵寢,他們顯然想要更加加深皇帝死後的權威與尊貴,繼而提出了在皇帝死後,選拔數十名在皇帝近前的宮人殉葬。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李弘的聲音在幽深的地宮內,顯得極為森嚴,咸陽縣丞的雙腿不自覺的開始打彎。

    「臣所言句句屬實,但臣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如此實施,只是陪同他們來此時,聽見他們提及了此事兒,臣並沒有說哪怕一句話,請太子殿下明察。」咸陽縣丞都快要哭出聲音來了。

    太子殿下的威名他又不是不知道,雖然太子殿下並非是一言不合便砍頭之人,但罷官、免官可是沒少做,或者是流放、發配也是偶有之事兒。

    李弘的眉頭皺的更加緊實了,這些人都是怎麼想的,怎麼就能琢磨出這麼慘無人道、陰損的殉葬制度來!

    「今日之事兒不必向任何人說起,你們下去吧。」李弘坐在神座之上,一手扶著下巴說道。

    「是,殿下,臣告退。」咸陽縣令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噗通一聲。

    急忙回過頭的咸陽縣令,只見自己的屬下突然間跪倒在了地上,抓著自己的雙腿,顫巍巍的想要站起來。

    「扶他出去吧。」李弘淡淡的說道,只是在這諾大的地宮內,任何緩和的聲音,聽起來都帶著一股森然幽怨的味道般。

    「是,殿下。」額頭一層細汗的咸陽縣令,急忙拽著手下的胳膊,連拖帶拽的兩人,便狼狽的往外走去。

    花孟看著兩人的身形走遠,突然走到李弘跟前跪下,沉聲說道:「殿下,奴婢願尊從侯思止、王鴻義之提議,殉葬於陛下,奴婢以為,所有的宮人都會願……。」

    「砰」一聲!

    李弘一腳結結實實的,用力踹在了花孟的臉上,花孟兩眼瞬間冒出無數金星,整個人隨著太子殿下腳上的力道,向對面的神座撞了過去。

    砰的一聲,整個玉石製做的神座都被花孟躬著的身子,撞的往後移動了好幾分。

    貓著腰的花孟剛剛站起身,還不等說話,就看見眼前模糊中人影一閃,下巴處結結實實的,像是與一塊石頭發生了親密接觸吧。

    而後整個人再次橫飛了出去,額頭瞬間碰到了另外一張神座的扶手上,溫熱的獻血瞬間便從額頭上湧了出來,眨眼間的功夫,花孟感覺半個臉頰都是熱乎乎的。

    昏沉的腦袋無法瞬間讓身體意識恢復過來,平衡無法掌握的他,條件反射的雙手吃力的想要撐起自己的身軀,但還來不及撐起半邊身子,太子殿下的腳已經踩在了他的臉上。

    「花孟我告訴你,再敢如此說話,我現在就廢了你!活人殉葬,你還有沒有一點兒人性?宮人招你惹你了,需要為一個死去的人去殉葬?先帝不曾幹過的事情,你想讓父皇因為此事兒而讓整個皇家蒙羞?你想讓大唐皇室在歷史上背負殘暴的罪名不成!狗屁不懂的東西,再敢如此說話,我現在就殺了你!」李弘踩著花孟的臉,聲音冰冷而又充滿了憤慨之氣。

    花孟在李弘的腳從他臉上挪開後,閉著眼睛一手扶著下巴,忽然用力一推,只聽見咔嚓一聲,而後活動了下下巴後,才喘著粗氣繼續倔強的說道:「奴婢知道了,但奴婢只為殿下一人而活!」

    「你放心,我不會死在你前頭的。回長安後,即刻調查侯思止、王鴻義二人,是不是最近與宮人有什麼怨隙,再有,讓吏部把這二人的資料送到東宮去。」李弘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甬道內迴蕩著嗡嗡的聲音。

    花孟艱難的從地上,繼續撫摸著下巴,嘴巴裡的濃濃腥味的鮮血,無法吐在這個充滿威嚴的地方,於是只好艱難的吞了吞,把鮮血吞回到了自己的肚子裡。

    走出地宮的李弘,臉上再次恢復了和煦的笑容,笑意盈盈的看著門口的一眾官員,而後拍了拍咸陽縣令的肩膀,示意回咸陽。

    一路上,李弘一直揣測著龍爹昨日在東宮那憤憤不平的樣子,他不相信龍爹會同意活人殉葬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歷史上,哪怕是母后,都沒有幹過,龍爹會因為兩個人的蠱惑而如此做嗎?

    那麼,為何龍爹要氣勢沖沖的找自己呢?一臉的埋怨跟不甘,是自己會錯意了,還是說,因為如今大唐的盛世與強大,讓他飄飄然到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資格,可以做這種有傷天理的事情?

    侯思止與王鴻義,李弘並沒有什麼印象,但身為宗正寺跟太常寺寺丞,難道是父皇授意他們的?還是說就是他們自己的想法兒?

    但不管如何,不管是父皇的意思,還是侯思止跟王鴻義的蠱惑,這種事情,自己絕對不會讓他發生的!

    到達咸陽縣城後,咸陽縣令跟縣丞剛剛忐忑不安的要請李弘下馬車,就聽見馬車裡傳出李弘略帶冰冷的聲音:「不必了,我要直接回長安,換馬備草。」

    花孟從車轅上急忙下來,也不管呆在原地的咸陽縣令跟縣丞,急急忙忙挑了兩匹一看就有耐力的良馬,開始與其他人忙乎起來。

    咸陽縣令跟縣丞,看著若無其事的花孟那腫脹的下巴,腦子裡連想都不敢想,他們走出地宮後,後來地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武媚看著書房桌上的兩本來自太常寺跟宗正寺的奏章,拿起奏章剛要走出去質問正在外面逗弄皇孫的李治,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妥,於是放下奏章準備走出去,可走到門口後,視線又回落到了奏章上。

    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的武媚,只好再次走到書桌前,拿起那兩份奏章而後走出了書房。

    好久不曾收到奏章的後宮,只有偶爾的時候會收到一些九寺五監關於皇宮,或者是皇室宗親的奏章,今日如果不是她無聊至極,拿起奏章翻閱的話,還看不到這兩份嚇人的奏章。

    坐在了李治對面的武媚,把李葉從李治懷裡攬了過來,而後交給宮女說道:「送回東宮去,其他人都下去吧。」

    待整個溫暖的大廳只剩下他們兩口子時,武媚才緩緩把剛才順手放在沙發一側的奏章,放到了桌面上。

    「您打算同意?」

    「誰說的?」

    「那為何還在此?為何還不問罪那兩人?」

    「監國太子的事情,我們管他幹什麼?」

    「昨日李弘晃悠到窗前,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兒?」

    「不知道是不是,我沒跟他說起,讓他自己查去。」

    「真是多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06
722 朝堂

    近百位官員從長安城浩浩蕩蕩的出發前往咸陽,而後咸陽縣令看著這一幫朝堂大佬們,面對他們的質問以及怒目而視,只好陪著笑臉,把太子殿下剛剛返回長安城的消息,告訴了眾人。

    以中書、門下、尚書為首的官員,詢問著咸陽縣令太子殿下所為何來,為何又匆忙回去的問題時,除了搖頭苦笑外,並不敢多說些什麼。

    一旁的咸陽縣丞面對這些朝堂大佬,對咸陽縣令的質問,已經是把心提在了嗓子眼兒上,深怕縣令頂不住這麼多朝堂大佬的壓力,一下子把今日在地宮內的一幕幕說出來。

    不過好在,當他感覺到自己後背都被汗水濕透時,那些朝堂大佬們,也沒有從縣令嘴裡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太子殿下可有說起,我們到達後該如何安排?」中書省侍中上官儀,威嚴的掃過群臣,而後對咸陽縣令問道。

    「殿下不曾說起。」苦笑著面對這幫大佬,咸陽縣令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定力,今日的表現,比平時他前往長安時,表現的可是要好太多了。

    一幫無主之臣最後在三省四個大佬的低聲商議後,穩妥起見,派人立刻去追太子殿下,詢問這些朝臣該怎麼辦。

    但不管如何,這一晚上,他們無論如何也得在咸陽將就一晚上了。

    好奇的群臣們在這一宿都在談論咸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太子殿下為何突然自己單獨過來,不等他們到來,又急匆匆的回去了。

    但不管他們如何低聲議論,沒有一個人能夠猜到,事情的真正原委。

    哪怕是宗正寺卿與太常寺卿,面對太子殿下這兩天反常的行為,也沒有猜透,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是自己的手下出了問題。

    咸陽距離長安尚有一百多里地,所以群臣在用過晚膳後,平日裡走動多一些的,便會聚集在一起,悄悄的談論著今日太子殿下反常的行為,到底是為何。

    不過好在,兩天後的早朝,群臣還都是從咸陽趕了回來,每一個上朝的官員,腦海裡一直還縈繞著前日太子殿下,在咸陽的反常舉動。

    所以這一次的早朝,相比以往較為輕鬆的朝會氛圍,則是要凝重了很多,元日之前依然是如同以前每年的元日一樣,朝中並沒有太多的大事情需要監國太子處置。

    除了今年元日的朝會,被太子殿下列為了元日大朝會的重中之重外,便是各個相關的衙署,在準備著今年大朝會的一切政務。

    前隋曾經為了向異域番邦彰顯國家的富足,所以在異域番邦的使臣到達長安後,向各國使臣提供了全部免費的待遇,無論是吃還是住,前隋皇帝楊廣大手一揮,全部免費。

    甚至在大朝會完畢後,給人家的禮物,比人家拜賀的禮物換算成銀兩後,還要貴上好幾倍的價錢。

    今日朝會進行到了末尾處,便有人向龍椅旁邊安坐的李弘,提出了類似的提議,畢竟如今大唐的富裕,已經遠超前隋了。

    當年先帝的夙願,在十年前的大唐就已經遠超前隋,幫助先帝實現了。

    所以,便開始有人提議,是不是這次朝會,可以向異域番邦的各國使臣,彰顯我大唐的盛世富有,給予他們免費吃住的待遇。

    李弘連眼皮抬都沒抬的,甩給了那位臣子一句敗家子,而後便讓宗正寺卿以及太常寺卿,召侯思止與王鴻義進殿。

    李嶠走到那位剛才提議的臣子身後,用腳踢了踢人家的膝蓋窩,而後身子略略向前傾道:「你是不是嫌俸祿太多了,還是你家的錢多的花不了?要是嫌錢多,沒地方花,給我,我幫你花。」

    李嶠的聲音並不小,兩側的臣子自然也是聽的清清楚楚的,於是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陣輕笑聲。

    「李大人說笑了,下官的俸祿不多啊,家裡的用度開支也不小,全指著下官的俸祿呢,不過養活一家老小倒是夠用了,但要是想再納幾個妾,就有點兒捉襟見肘了,呵呵。」大唐官員納妾實屬正常,就是李治上朝時,也會時不時的問問喜歡納妾的臣子,最近家裡可有物色到什麼美人兒。

    所以,在朝堂之上,面對同僚,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實屬正常,誰也不會覺得這是個人行為的不檢點。

    「那你就好意思讓殿下出這筆錢?自己家裡錢財納妾不夠用了,我給你出個主意,趁著元日大朝會,各國使臣來我大唐拜賀,我估計長安的客棧、驛所不一定夠用,你可以把你家閒置的宅子租出去,補貼家用。」李嶠微笑著說道。

    狄仁傑走到李嶠身後,輕輕推了一把李嶠:「李大人,御史台的俸祿是朝中所有官員裡最高的,您的錢財自然是多的往外溢,是不是應該資助一些給我們這些拿低俸祿的?還有,你身為御史台大夫,明知我大唐律例嚴禁官員經商,你竟然慫恿同殿為臣的同僚違反我大唐律例,你安的是何居心。」

    李嶠看著一臉麻子微笑的狄仁傑,竟然正色的說道:「狄大人說的對,我就是等著他經商後,然後好在殿下面前彈劾他呢。這樣只會胳膊肘往外拐的官員,殿下身邊太多了就是敗家了,我大唐的盛世怕是就不能長久了。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不知道為我大唐省錢,不知道我大唐如今邊疆軍士,正在與異域番邦的各國進行對峙戰爭,不體恤自己的國人軍士,竟然還要拿著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要為人家行免費住宿之待遇!狄大人,你說這樣的臣子,是不是骨子裡就透著奴性?是不是我大唐的悲哀?如果此風一漲,滿朝堂文武同僚,都如此像殿下建言獻策的話,大唐還拿什麼給咱們發俸祿?還拿什麼犒賞在邊地殺敵立功的軍士?雖然說禮部、鴻臚寺有用於各國使臣禮儀的預算,但……想必狄大人也明白,錢財不是這麼個用度、討好外國使臣的用度之法吧?」

    狄仁傑面對李嶠的唇槍舌劍,也不惱火,依然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揮了揮手說道:「此風自然不可漲,但殿下繼承了陛下廣開言路的制度,你總不能不讓人提出自己的想法兒不是,此人乃是新任的大理寺少卿,以後少不了與你們御史台打交道,到時候還望李嶠大人多多指教。」

    「不會是走你狄麻子的後門,攀附到了如此高位吧。」李嶠充滿了戲虐的問道。

    而大理寺少卿,聽到李嶠的這番話後,臉上卻是露出了放鬆的表情,比起剛才李嶠那一番話,這一句話倒讓他覺得,不是那麼刺耳了。

    畢竟,自己能夠走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可是憑藉的真才實學,並非是狄大人的單獨提攜,那可是有太子殿下的慧眼識珠在裡面。

    幾人繼續閒聊說話間,一些話自然是被坐在高台上的李弘聽了個清清楚楚,不過李弘根本沒有空理會他們在朝堂之上開小差。

    母后的貼身太監汪樓,悄悄送來的一份奏章,此刻剛被他瀏覽完畢,而朝堂大殿之上,侯思止與王鴻義也已經到達。

    「誰是侯思止,誰是王鴻義?」李弘抬頭看了一眼下面的兩人,分不清楚誰是誰,便淡淡的問道。

    兩人都是四十多歲,五十上下的年紀,同樣還都是面白無鬚,看起來一副儒雅淡然的樣子。

    「臣侯思止、臣王鴻義見過殿下。」兩人分別向李弘行禮道。

    此時的兩人,還不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經走到了頭,甚至在來的路上,心裡頭還帶著一絲興奮跟激動,覺得是不是自己的提議得到了陛下的支持,今日太子殿下召他們二人上朝,是不是會獎賞、提拔他們呢?

    兩人自從一進朝堂,感覺著那輕鬆的氛圍,與他們想像中那莊嚴肅穆,完全不同的朝堂情勢,心中更是放大了今日自己將陞遷仕途的美好希望。

    「你倆前些日子是不是給陛下上過一份奏章?」李弘低頭在案几上找了找,而後把一份奏章遞給了花孟,讓他遞給二人查看。

    侯思止與王鴻義聞言,立刻向低頭的李弘露出會心的笑容,而後彼此又是互望了一眼,朗聲說道:「回太子殿下,正是臣二人前幾日為陛下上疏了一份奏章。」

    「看看是不是這份奏章,看仔細了。」說完後,李弘手裡的毛筆啪的一聲,竟被他生生的捏斷在了手心內。

    朱紅色的墨汁濺在了案几上其他幾份凌亂的奏章上,就連他的手背上,也是沾染著點點朱紅色的墨汁,像是鮮血一樣妖豔。

    而隨著毛病發出折斷的聲音,整個原本還帶著一些喧嘩的宣政殿內,頓時之間變得鴉雀無聲,氣氛也瞬間變得凝重了起來。

    「是,殿下,確實是臣二人呈給陛下的親筆奏章,絕無差錯。」侯思止與王鴻義齊聲說道。

    二人臉上呈現著堅定神色,以及那一絲絲掩飾不住的興奮與邀功之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07
723 朝堂2

    「這麼說來,你二人對此奏章無意義,承認是你們二人親筆所寫了。」李弘鬆開掌心斷成兩截的毛筆,任由兩截毛筆掉落在案几的奏章上,一旁的花孟也急忙遞過來一條溫熱的濕巾。

    「是,殿下。」侯思止與王鴻義臉上的興奮還未消失,對於朝堂之上變化多端的氛圍,更是一點兒都不曾察覺。

    而此時朝堂之上的其他官員,這些經過了在人堆裡的層層選拔,逐級晉陞後,已經位極人臣的官員,一個個都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朝堂上,正在形成的一股微妙的暗湧。

    不得不說,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中,無論是忠臣良將,在政 治 斗 爭中,他們往往都會有著敏銳的觸覺,特別是那些官職越做越大的官員,對於官場之中微妙形式的理解與把握,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所以,歷史上,無論是哪一個朝代,新晉的官員想要融入一個集團,一個勢力,或者是在進入所謂三品高官以後,想要有一番作為時,往往面臨的壓力,不是事情的壓力,而是集團與勢力之間的均衡阻力。

    能不能進入三品集團,往往皇家的提攜佔據了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你自己懂不懂的做人,懂不懂的與其他三品官做同僚。

    狄仁傑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夠從任大理寺卿以來走到現在,成為朝堂之上的大佬人物,除了他大理寺的政績外,還有便是他懂得官場的變通與取捨。

    圓滑之間,能夠遊走在各個勢力之間,甚至哪怕是太子殿下與沛王的鬥爭之中,狄仁傑依然是能夠遊刃有餘的施展自己的中庸之道,選擇不站隊,不得罪人。

    哪怕是到了現在,誰都知道狄仁傑並非是太子殿下的親信,誰也知道狄仁傑並未參與沛王李賢的謀逆,雖然曾經為皇后辦過幾件事情,但如今太子當政,狄仁傑大理寺卿的位置依然是巍然不動,甚至是任何人都無法撼動。

    官場鬥爭之中,敏銳的觸覺往往能夠決定你是否適合成為真正的高官,成為朝堂之上真正的中流砥柱,而這也便是為官之道的根本所在。

    懂得變通、懂得左右逢源、懂得順應時勢、懂得察言觀色,官場之上,能力絕對不是決定一個人仕途陞遷的最重要因素,它只是在你陞遷的過程中,起一個輔助的作用罷了。

    所以,當朝堂之上,能夠有資格次次參加早朝的這些官員,已經敏銳的察覺到,朝堂之上的氛圍由輕鬆開始變凝重,預示著有大變故,或者太子殿下要發怒時,宗正寺與太常寺的兩個寺丞,依然還在做著他們陞遷的夢想。

    兩個從六品上的官員,到現在為止,依然是還未能察覺到朝堂上異樣的氛圍,依然是期盼的看著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把東西給他們兩人。」李弘聲音淡淡的響起:「今日便在這裡用午膳,我已經吩咐尚食局了,很快就會把午膳送過來。」

    花孟躬身應是,而後轉身,只見兩個宮女一人手裡拿著兩把鋤頭,一人手裡拿著兩把鐵鍬,而後一同遞給了花孟與驚蟄。

    兩人快步走到侯思止跟王鴻義跟前,把鋤頭與鐵鍬分給了兩人,沉聲說道:「侯大人、王大仁請。」

    「這……殿下……。」

    「有因必有果,既然觸發了因,那麼就要自己去挖要結的果,地方都給你們準備好了,去吧。」李弘連頭都沒有抬,把最後一份沾染了朱紅色的奏章翻閱完後,便扔給了尚書省,門下省以及批覆,接下來就是尚書省指派與六部相關的執行了。

    眾人面面相覷,並不知道太子殿下問了兩句話後,就給這兩人一人一把鋤頭、一把鐵鍬到底是何用意。

    但這個時候的侯思止與王鴻義,反應比其他人快了很多,心中如明鏡一般,明白自己的奏章觸碰了皇家的底線,瞬間兩個人已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在群臣凝重的神色之下,被花孟跟其他太監架了出去。

    李弘招來旁邊侍奉的宮女,把那份奏章遞給了她,淡淡的說道:「各位估計還在納悶呢吧?不著急說話,看完奏章再說吧。給他們,讓他們傳看一下。」

    看著宮女率先把奏章遞給了中書省侍中上官儀,李弘接著繼續說道:「我知道,有些人想要立功,想要在陛下跟前得到表現,希望能夠以此來開拓自己的仕途之路,但如果只會一味的溜鬚拍馬、阿諛奉承,卻無法對朝廷、對大唐作出什麼貢獻,這一切都是白費勁。」

    站起來身來,伸了個懶腰,而後繼續說道:「如今皇室確實存在問題,父皇不曾禪位,監國者又是太子,這便給了一些人有機可趁的空子,以為只要討的了陛下的歡心,繞過我監國太子這一關,那麼一樣可以扶搖直上,平步青雲,所以就開始無所不用其極,這案几上還有一些奏章,或者說,這些奏章都是從陛下那裡得來的,至於是誰上的,我想你們心裡很清楚,但好在你們這些奏章之中,尚未泯滅人性,不曾觸犯天道,所以我也就不再追究了,也不會有任何人再看到這些奏章。只是……我在這裡奉勸各位一句,特別是那些四品的官員,想要踏入三品高官,走歪門邪道,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永遠都不會再行得通了,除非是你能夠為大唐、為江山社稷作出什麼貢獻來,當然,還如當年格希元、史藏詰一樣,安西、安南如今正缺治府文官,如果誰想去,自認為能力足夠,我完全同意。但醜話說在前頭,如果誰到達任上之後,敢於干涉其職責意外的兵事,敢於在其職位上懈怠懶政,那麼,就別怪我這位監國太子不給你留情面了。」

    午膳被宮人們緩緩的端上來,但整個宣政殿內,除了三品以上的官員外,其他官員則是吃的是食不知味,味同嚼蠟,一些原本心懷鬼胎者,便開始思索著今後的仕途該如何走,或者是猜測著,侯思止與王鴻義兩個投機取巧的官員的下場。

    但就是連李弘也不得不否認,朝堂之上如今出現的這股風氣,與自己有著密切地關係。

    如過不是自己不願意過早繼承皇位,那麼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畢竟,如今的大唐帝國,相當於有兩個皇帝在掌握著大唐的權利,雖然如此說與事實有很大的出入,但在一些臣子眼中,自己這個監國太子,終究還是太子,並不是大唐真正的掌權者。

    所以,一些臣子便利用皇家出現兩權相合的情況下,開始暗地裡尋找其他陞遷之路,那麼便是,向在後宮一直養病的皇帝陛下獻上諂媚之詞,如此一來,憑藉皇帝陛下的賞識,自然就可以繞過監國太子,從而達到陞遷的目的。

    畢竟,在這之前又不是沒有先例,比如那武承嗣、武三思,才剛剛二十多多歲的樣子,便坐到了工部尚書的位置。

    雖說今年已經被罷免其職,以及有皇親國戚這一層的關係在其中,但事無絕對,如果自己能夠在陛下跟前出言獻策,把自己在朝堂之上,看到的種種自己認為的不足與弊端,寫成奏章直接上疏給陛下,一旦陛下認可,自己豈不就成了人才,豈不是便可以直接得到陛下的提拔跟任命?

    草草吃完飯食的李弘,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溫熱毛巾,擦了擦嘴後,便於宣政殿內,或是真正吃飽的,或者是假裝吃飽了的一群官員,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宣政殿,來到了殿前的欄杆處。

    漢白玉的欄杆閃爍著亮光,同時也散發著寒冬特有的清冷,沒有人會願意在這個時候,以手去扶眼前冰冷的欄杆,因為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台階下方,殿前廣場上,那幾塊被起開的青石板空地上。

    被起開的青石板已經被工人們拿開,而此時,在花孟等人的催促之下,侯思止與王鴻義,正舉著鋤頭在刨地,被寒冬凍了一個冬季的土地,本就堅硬無比,再加上這裡乃是大明宮的殿前廣場,當初修建時,青石板下的黃土,早就已經被夯的如同岩石般瓷實,所以想要刨開這夯實的土地,著實是需要廢上不少的時間跟力氣。

    「殿下……。」

    「不必說了,你們兩人的事兒,等元日之後再議,想必跟你們兩人沒有關係吧?還是說你們兩人也讓我失望了?」李弘回過頭,背後漢白玉欄杆,看著身後的宗正寺卿跟太常寺卿淡淡的問道。

    「殿下,臣御下不周,才使得太常寺出現如此大逆不道、心狠手辣之徒,還請殿下責罰。」太常寺卿恭恭敬敬的行大禮,老臉已經是青一塊兒紅一塊兒了。

    「活人殉葬!」

    如果不是剛才在宣政殿內,侯思止與王鴻義信誓旦旦的向殿下保證,此奏章確實是他們親筆所為,他都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提出這麼有違天理人和的建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07
724 朝堂3

    不光是是他們,就是其他一些臣子,在看了那一份奏章後,對於正在挖坑的兩人,也是徹底失去了同情心,甚至對侯思止跟王鴻義,充滿了厭憎的感覺。

    活人殉葬,虧他們這些想要陞遷仕途的官員想的出來,簡直是毀滅人道!

    也難怪太子殿下會如此生氣,難怪太子殿下會獨自一人不帶百官,徑直前往咸陽,而後又獨自一人,不理會匆匆感到咸陽的百官,扔下他們又一個人跑回了長安。

    宗正寺與太常寺兩位寺卿的臉色,此時自然是好看不到哪裡去,特別是當那份奏章傳看到他們手裡,然後他們拿著看的時候,總覺得整個朝堂之上,滿潮文武同僚,都帶著異樣的眼光在打量著他們,這讓他們心中可不單單的是充滿了尷尬之情,而是除了尷尬之外,恨不得以死來向所有人證明,自己是無辜的。

    但當著太子殿下的面,他們也不敢造次,只好在走出宣政殿後,走到太子身後,向太子殿下請罪。

    並沒有預料之中的狂風暴雨,反而是太子殿下的溫和安慰,這讓他們兩人心中更是充滿了愧疚與尷尬。

    「天兒還真的挺冷,看著吧,也是警告在此的其他臣子,如果以後誰再敢上這般有違天理人和的奏章,那麼下場也只會比他們更加淒慘,我向在站的諸位保證。」李弘面帶微笑說道。

    而後旁邊的人把一桿長矛便遞給了李弘,只聽見李弘再次輕鬆的說道:「昨天夜裡跟太子妃打賭,看看我能不能獨自帶小孩兒,試了試,真心不行,忒特麼難了,這一宿,不是尿床就是要拉,要麼就是餓了,要麼就是在床上摺騰,弄的我這一宿沒睡好,連晨起的鍛鍊都來不及做,就趕著上朝了,現在正好,趁著有時間,先把早上的鍛鍊補上。」

    說完後,群臣便給他讓出了諾大的一片空地,眾人也都知道,太子殿下當年,從開始被皇后逼著練武以來,特別是自打征安西開始,這晨起的鍛鍊就沒有間斷過,無論是颳風下雨,都不曾讓他間斷過哪怕一次。

    但不知道為何,從以前的晨練橫刀,不知何時,直接變成了如今手裡的一桿長矛,而且這長矛也練了好幾年了。

    對於馬槊,大唐騎兵真正的騎戰利器,太子殿下卻是從未染指過。

    裴行儉當年曾經問過太子殿下,馬槊在馬戰時,難道不比長矛更加有用,殺傷力更加強大?

    但不想,太子殿下只是翻了翻眼皮,懶懶的說道:「你裴行儉是真打算讓我一個東宮太子,去衝鋒陷陣嗎?還是說打算把我放到衝鋒騎兵的第一排,給你們後面的重騎兵引開敵人當誘餌?」

    裴行儉聽著李弘不冷不熱的諷刺,只好摸摸鼻子走開了,不怪別人,只怪自己沒想周全,便自己跑過去找不自在去了。

    太子殿下身臨戰場之中,其四周必定會有花孟等人護衛,而這個時候,在電光石火、槍來劍往的戰場上,如果五人都是使用馬槊殺敵,那麼被花孟四人保護在內的太子殿下,手中的馬槊自然是會因為怕誤傷花孟等人,而變得可有可無,會掣肘著太子殿下作為一個五人戰團的戰力發揮。

    而如果用橫刀,又顯得略微短小了一些,殺傷力在騎兵的戰場上,又不如馬槊那麼大,如此一來,只有紅纓槍與長矛,成為了唯一的選擇。

    但太子殿下並未選擇帶著紅纓,看起來更加華麗的槍,而是選擇看似更加古樸、簡練的長矛,經過幾番戰爭的檢驗後,長矛便成了太子殿下上陣殺敵的利器。

    就連如今正從安西往長安趕的英王李哲,受太子殿下的影響,也是放棄了馬槊,選擇了長矛作為自己的馬戰兵器。

    在宣政殿裡表面上悠然自得的喝著茶水的李弘,心情卻是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想來外面的大臣們也已經猜到了,自己讓侯思止與王鴻義挖坑,是打算活埋他們。

    如此殘酷的手法,自己之前也想過是不是太不人性了,但一想到這兩人為了陞遷仕途,討好龍爹,竟然想出了活人殉葬的提議,這讓他又恨不得把這兩人碎屍萬段,以儆傚尤,從而來徹底斷絕,滿朝文武之中,還抱有這種想法的人。

    宣政殿身後的空中樓閣內,是如今李治與武媚,在冬日的閒暇時間裡,最為喜歡去的地方。

    不單是因為如同溫室一般的空中樓閣,能夠提供更加自然舒泰一些的溫暖,更是因為,諾大如同巨大的宮殿內,每一層都種植著各種奇花異草,在放眼長安遍地,都是枯黃一片的同時,這空中樓閣內卻是碧綠一片、姹紫嫣紅的開滿了各種讓人心神愉悅的鮮花兒。

    哪怕是武媚最為鍾愛的牡丹,同樣是鋪滿了整整一層樓,各種顏色的牡丹花兒爭相綻放著美態,在冬日裡帶著恬靜、閒適的懶意與明媚,讓人跟著那些花兒一同開始心花怒放。

    坐在空中樓閣的最上一層,整個長安城便像是被踩在了腳下,俯視眾生的優越感與權利感,讓已經處於「半退休」的老兩口子,很享受在這裡的午後,對前塵舊事、過往雲煙拿出來懷舊一番,感業寺這段時日,一直是李治掛在嘴裡的三個字,像是在回味他們兩人初次見面,以及感情開始的美好過往。

    「那是干什麼呢?」放下手裡溫熱的茶杯,看著宣政殿前,兩個腦袋冒著熱氣,正在那裡又是刨地又是挖土的二人,武媚心不在焉的問道。

    「李弘不會真要當一個暴君吧?他是打算活埋這二人嗎?」李治重重的的吸了一口氣,心裡對於李弘是不是變得越來越暴力的疑惑,是越來越深了。

    「有悖天理人和的事兒,怕是李弘要徹底滅絕有這種想法的臣子,這股風氣,看似這兩個人而上疏,但誰知道,是不是其他人心裡也會有這種想法兒?只不過是比這兩人晚了一些,沒有說出來罷了。」武媚倒是依然心不在焉似的,懶懶的說道。

    對於李弘如此處治這兩人,在她看來還顯得有些過於仁慈了,如果這兩人的提議,真被皇家接受,誰知道這以後皇家會不會因此而蒙羞,史官的筆下,又會如何記錄此時的大唐。

    李弘攏著手再次走了出來,這一次則是從宣政殿台階上,直接走到了前方不遠處的侯思止跟王鴻義跟前。

    兩人看著李弘緩緩走近,立刻從已經快要到達脖頸處的深坑內,手腳並用、狼狽不堪的爬了出來,而後跪在李弘的前方不遠處,就開始痛哭流涕,懺悔著他們的罪責。

    看著兩個跪在地上,已經分不清楚鼻涕眼淚,頭頂冒著熱氣的侯思止跟王鴻義,李弘不為所動的徑直繞過兩個人,走到深坑跟前看了一眼,凍僵的黃土在寒冷的冬季就像是石頭一樣,腳在上面都覺得硌腳。

    不過話說回來,這兩個相距不遠的深坑,倒是挖的還不錯,就連坑壁四周都是處理的頗為平整,坑底倒是還留了一些殘餘的土塊,未來得及挖出來,但已經足夠把兩人埋進去了。

    看了看身後依然站在宣政殿門口欄杆處的群臣,李弘不覺得還需要警告那些臣子什麼話語,奏章他們已經看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們自然也是清清楚楚了,所以,此刻在埋這兩人前,再說什麼都是廢話,遠不如直接乾脆的處置二人,能夠起到的震懾效果大一些。

    「自己跳下去吧。」李弘淡淡的說道。

    「殿下恕罪,臣知錯了,臣不該上疏如此有違天理人和的建議……。」侯思止與王鴻義額頭處已經血流如注,但依然是彷彿不知道疼痛一樣,面向李弘使勁的磕著頭,額頭碰觸著青石板,發出讓人心顫的砰砰聲。

    「拖下去吧。」

    看著兩人被花孟等人拖進了坑裡,李弘蹲在了坑前,自打他當太子以來,特別是在監國之後,基本上還沒有如此處置過哪一個臣子,所以這一刻,看著血淚滿臉的侯思止跟王鴻義,李弘心頭甚至有些想不通,人活在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麼?人又是什麼?

    侯思止、王鴻義的哭泣、求饒聲並沒有讓太子殿下停止,一鐵鍬一鐵鍬的黃土開始覆蓋他們的腳面。

    隨著哀嚎聲越來越弱,侯思止與王鴻義血污滿面的臉變得麻木起來,黃土也已經開始埋到了他們的膝蓋處,而後再到大腿處,胸腹之間。

    寒風凍住了兩人臉上的血污,泥土也佔滿了臉頰,使得兩人的臉頰,如同從地獄鑽出來的厲鬼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已經放棄了求饒的二人,只剩下嘴唇在無力的喃喃念叨著什麼,唯一沒有被泥土與鮮血污染的雙目,無力而又絕望,毫不在意一鐵鍬一鐵鍬的泥土,漸漸覆到了他們的胸前。

    「三日,如果你們能在這寒風之中挺過三日,就讓你們回去過元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07
725 真相

    自從李弘監國以來,朝會便改為了七日才會舉行一次,但這並不影響朝中的文武百官,每天經過宣政殿前的廣場,前往自己的衙署時,自然是可以看見兩小堆黑乎乎的影子,在寒風中矗立著。

    據值夜的金吾衛所講,第一天晚上的宣政殿廣場,在寒風呼嘯聲中,夾雜著淒厲的慘叫聲跟哭泣聲,聽的讓人頭皮發麻、背脊發涼,甚至是讓人感到陰風陣陣,如同處在充滿厲鬼的地獄之中一般。

    但到了下半夜,隨著寒冷的西北風越來越大,漸漸掩蓋了那淒厲的慘叫聲,也或許是因為兩人喊叫的沒了力氣,所以到了下半夜,就變成了嗚咽似的哭泣聲,如此一來,更是使得宣政殿的廣場像是陰風孤魂在行走一般。

    所以當百官在第二日前往自己的衙署時,惴惴不安的偷望著那兩顆一動不動的頭顱時,沒有人相信,經過一夜寒風摧殘的兩人,還能夠活下來。

    但時至中午時,當暖洋洋的太陽高高掛在天空,寒冷的北風也漸漸偃旗息鼓後,百官的耳中,時不時隱隱約約的有淒慘的哭泣聲傳來,聽在耳裡,讓人不由自主的心底發寒,雙腿打顫。

    三日,整整三日過後,當百官都習以為常宣政殿前的廣場那兩顆黑乎乎、佈滿塵土,快要分不清楚是土球還是腦袋時,廣場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所有的官員想要心中跟著同時一驚,想要打開窗戶往外看時,卻被外面不知何時出現的金吾衛阻止了。

    三省六部的所有官員,全部待在自己的衙署,沒有一個人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是等他們在太陽快要落山、處理了一天的政務準備回家時,走在寬闊的廣場上,眼睛不自覺的偷偷瞟向那邊時,只見原本熟悉的腦袋消失了,原來的地方被換成了兩顆胳膊粗細的樹木,栽種在了那裡。

    沒有人知道侯思止跟王鴻義是死是活,也沒有人知道,在空曠的宣政殿廣場上,突兀出現的這兩棵樹下,是不是埋著兩個人的屍體,被當成了樹的肥料。

    但越是這樣沒有確切答案的結果,越是能夠讓朝中百官心神不安,也越是能夠起到以儆傚尤的警示作用。

    人們往往會害怕未知,但更可怕的是,人們更會在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前,會把事情的結果想的更加的嚴酷、神秘。甚至在加上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再加上彼此之間的偷偷議論後,使得結果則是會變得越來越恐怖。

    所以第二天的時候,就有很多朝臣請假了,原因很簡單,晚上做噩夢,一夢三驚,過度驚嚇之後還沒有恢復過來。

    而沒有前來上朝的所有官員,自然是不用等李弘吩咐,便被黃門侍郎記了下來,這些人在李弘看來,如果不是心理素質過弱,就是心懷鬼胎,喜阿諛奉承之徒。

    所以這一份名單很快便到了李弘的手裡,甚至連紫宸殿內的李治與武媚,手裡也有了這麼一份名單。

    被埋在土裡凍了三日的侯思止跟王鴻義,自然是不可能在抵抗的過寒冷的冬季,西北風如同刀子一樣,早已經在第二日夜晚來臨時,匆匆帶走了二人的性命。

    只不過因為太子殿下的命令,不管人死還是人活,都必須埋足整整三日,所以當第三日,金吾衛控制了整個宣政殿的衙署後,禁止他們偷窺後,便迅速的把兩具直挺挺、硬邦邦的屍體裝進了馬車內,送還給了他們各自的家人。

    而家人面對兩具完好無損的屍體,依然是感動的痛哭流涕,一邊趴伏在屍體上哭泣,一邊嘴裡感謝著太子殿下的恩德。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在這個時代自然同樣是體現的淋漓盡致,哪怕是人死了,只要屍體完整,在家屬的眼中,已經是皇家對他們格外開恩了。

    但這個結果被李弘刻意瞞了下來,除了當天參與的金吾衛以及有限的看見結果的宮人外,便沒有任何人看清楚這一天,短短的一刻鐘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是連李治與武媚,雖然那兩天時時關注著宣政殿前的一舉一動,但在他們看來,緊緊是眨眼間的功夫,真相便被金吾衛很快的隱藏了,而後便弄出了一個模棱兩可,讓人可以隨意想像的結果出來。

    「回稟陛下、皇后,如今流傳甚多,當日的金吾衛都被太子殿下調走了,而就連那幾個宮人,則都是太子殿下東宮的人。」汪樓畢恭畢敬的面對李治與武媚的好奇,小心翼翼的說道。

    因為那一天,因他一個小小的疏忽,他與花吉二人,也錯過了真正的真相。

    「這麼看來,那些所謂的金吾衛,怕也不是金吾衛了,怕是他李弘的中央軍,假扮的金吾衛,不必派人去探聽了,這件事兒,顯然李弘不想讓朝堂之上有一個明確的結果。」武媚懶懶阻止著,李治示意前往金吾衛打探真相的花吉說道。

    「會不會真的被李弘剁碎了之後,埋在了那兩棵樹下呢?」李治神情有些不滿,雖然說這大明宮還是前面以前的太極宮,死人都是無數,但如果宣政殿前的廣場處,明目張膽的埋著兩個死人的話,是不是有些過於晦氣,過於衝撞皇家的威嚴了。

    武媚思索著李弘的用意,耳邊聽著李治的話,不由自主的白了他一眼,繼續懶懶道:「他只有一刻鐘的時間,想把人剁碎,還要先把人挖出來,而後剁碎之後還要清洗血跡,這一刻鐘的時間夠嗎?」

    「那麼就有可能是被剁成了好幾大塊後,埋在了樹下,因為據花吉多方打探的消息是,那天群臣回家時,時不時能夠聞見一些血腥味兒。」李治較真兒的說道。

    武媚若有所思的搖著頭,而後緩緩開口說道:「以李弘的性格,怕是不會這麼幹的,他現在如此做,恐怕就是欲蓋彌彰,故意給人們留下一個遐想的空間,然後以此來懲治朝堂之中那些心懷鬼胎者,要不這份名單,黃門侍郎平日裡登記的能有這次這麼細緻?」

    「懲治?人都被他懲治沒了,還懲治誰?」李治腦子最近又開始缺根筋了。

    「沒事兒了,您願意怎麼想都行,但是妾身敢跟您打賭,那兩棵樹下,絕對不會有任何污物,這點兒您就放心吧,而且朝堂之中,怕是有很多人,也已經猜到了李弘的用意,只是如今只能是自己心知肚明,無法講於外人知曉而已。所以,妾身為了替李弘保密,自然也不會再跟您解釋了。」武媚眉毛一挑,神情帶著一絲淡淡的傲嬌站起身說道。

    五十多歲的人了,依然保養的如同三十來歲般,修長白皙的脖子依然泛著白玉般的光芒,高挑的身材這些年稍微有些豐腴,但依然是玲瓏有致,還是她自傲的本錢,也是依然讓李治沉迷於此的驕傲。

    如今兩人有著大把的閒暇時間,所以猜測李弘每一次在朝堂之上的決策,或者是猜測李弘處置某一件事情的緣由,便成了帝后二人除了象棋、麻將以外,另一件消磨時間的方式了。

    而這,自然就是他們二人,因為兩個小小的從六品的官員,也能夠討論一個午後的原因。

    狄仁傑匆匆趕到了東宮的崇文殿內,進入崇文殿後,立刻如同進入了一個四季如春的世界,原本在路上還苦哈哈受著寒風凜冽的他,頓時放慢了腳步,在見到太子殿下之前,想要率先把自己凍的有些僵硬的手腳活動開。

    元日很快便到,而如今的長安城市政坊,以及長安城內的客棧、驛所等地,已經是大批大批的異域番邦的人湧入了進來。

    自從宗楚客當年在終南山偶遇年僅十歲的太子殿下後,整個人的仕途便開始了平步青雲的狀態,先是一下子從一個五品的縣令做到了從三品的京兆府長吏的位置,而後經過幾年的磨礪,前兩年便已經被提拔為了尚書省右僕射,變成了從二品的朝廷大員。

    而在其離任京兆府長吏一職時,自然是也為太子殿下謀劃好了下一任京兆府長吏的人選,便是如今,同樣處在崇文殿太子殿下書房裡的任知古。

    當狄仁傑進入崇文殿內的太子書房時,一眼便看見了在寬大的足以稱為床的書桌後面,正在埋頭看著奏章的太子殿下李弘的身影,而在「床」的左右兩側,自然是摞著厚厚好幾摞的奏章,眼看著就要把太子殿下高大的身型給埋沒在裡面了。

    走在厚厚的華貴波斯地毯上,腳下的感覺像是踩在雲端一樣,給人一種飄飄然、軟綿綿的感覺。

    幾組供臣子坐的沙發擺在書桌的前方不遠處,而在書房的四周牆壁上,自然是掛著一些名家的字畫,四周同時也擺滿了一些,在冬季不常見的綠葉鮮花。

    整體來看,整個書房並不是顯得繁瑣,反而是顯得有些過於簡潔明了,倒是也符合太子殿下一貫的性格與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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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6 召見狄仁傑

    但讓狄仁傑感到有些驚訝的是,當目光落在太子殿下的身後時,則是看到了已經久不露面,不再貼身侍奉太子殿下的小雪與夏至二女。

    好久不曾見過的小雪與夏至,在狄仁傑的眼中,其外表這麼長時間以來,並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那麼的美麗端莊,極好的闡釋了美人兒這一詞的含義與標準。

    但讓狄仁傑驚訝的是兩女身上的氣質,變得比起以往來,彷彿多了一絲幹練跟英武之氣,有了更多的大家風範以及從容不迫的貴氣。

    雖然狄仁傑知道,無論是小雪還是夏至,其家世在民間都頗為顯赫,但這麼多年在太子殿下身邊,不自覺的還是會把她們當成普通宮女來看待。

    很多時候人們都會忘記,這兩人從十歲被採選入宮,可是憑藉著自己的聰明伶俐以及家世背景,才被宮人看中選入皇宮,是為陛下特意精挑細選、準備的采女。

    只不過後來陰差陽錯的,被陛下與皇后賜給了太子殿下,成為了太子殿下的貼身宮女罷了。

    如今兩女俏生生的站在李弘身後,最起碼從表面上來看,是無法看出小雪與夏至,會比太子殿下其實大出十多歲。

    不明究竟的人,甚至會以為,三人看起來跟同齡人差不多,並不存在年齡上的差距。

    當然,這也與小雪、夏至的保養,以及在東宮內的身份地位,還有輕鬆愉悅的環境有關。

    如果趕上向沛王李賢一樣的境遇,想必小雪跟夏至,想要保持如今依然如少女般漂亮多姿的外形,顯然就是不可能的了。

    行禮後的狄仁傑,在太子李弘抬起頭示意後,便與京兆府長吏任知古、刑部尚書崔知溫坐在了書桌前面的沙發上。

    奉茶這種事兒,自然是不可能由小雪與夏至兩女來做,站在書房旁邊的其他宮女在狄仁傑坐下後,便立刻遞過來一杯茶水,放在了狄仁傑的手邊。

    李弘合上閱完的奏章,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眼睛,腦海裡依然還是一些奏章上的言語在翻騰,努力的驅趕著腦海裡的奏章言語,一邊接過夏至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

    「侯思止、王鴻義此事兒想必你們三人沒有不清楚的,如今朝堂之上,不清楚的怕是只有那些,自己嚇唬自己的,或者心中也存有溜鬚拍馬、阿諛奉承之輩,一時之間看不清楚此計謀,而更多的人,顯然經過這幾天的思索,隱隱約約都明白了吧?」李弘自己揉了揉腦袋,而後從書桌起身,走到那一片會客區,在主位上坐下說道。

    李弘心裡很清楚,這種淺顯的計謀,想要瞞過這些浸淫朝堂多年的老油條,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畢竟,這些處在官場、身居高位的官員,哪一個不是從爾虞我詐、明爭暗鬥之中爬上來的?

    想要瞞住所有人,李弘自己壓根也沒有想過,但如果能夠為朝堂剔除、震懾一些這種喜阿諛奉承,靠討好皇家來陞遷仕途之人,就足夠了。

    指望整個朝堂、整個大唐的官員,每一個都像自己心中所想那般剛正不阿、為人處事正直清廉,公平公正,為大唐江山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是不現實的事情。

    但只要能把這股極盡喪心病狂的態勢遏制住,扼殺在萌芽的狀態中,那麼就已經算是圓滿的成功了。

    與飽暖思淫 欲是一個道理,當大唐富強到在官員眼中,認為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來彰顯皇家的尊貴與威嚴時,就會有人想出其他歪門邪道的辦法,用來蠱惑皇室,彰顯其獨一無二的特性與皇權的威嚴。

    所以,李弘經過這幾天的思考,對於自己活埋侯思止與王鴻義二人而致死的事情,已經沒有了任何心理負擔,甚至在此時想起來,他還覺得不夠嚴苛!

    但殺人不過頭點地,人已經死了,而且加上後面的手段,也達到了自己震懾、警告朝中官員的目的,那麼就沒有必要再追求死人的罪責了。

    狄仁傑遠不像是上一世電視劇中所演的那般剛正不阿、為人正直,相反,這傢伙在李弘的心裡,一直處於黑名單或者是需要保持警惕的名單之中。

    狄仁傑為人圓滑、世故,整個官場對他來說早就已經是駕輕就熟了,任何集團、或者個人之間的鬥爭,其實都逃不脫他敏銳的觸覺。

    哪怕是皇室宗親裡雜七雜八的事情,也同樣是逃不過狄仁傑那敏銳的觸覺,只是他很能把握自己的分寸與皇家的底線,從來不參與這些事兒,也很少與皇室宗親交往走動。

    這樣一來,反而是讓皇室宗親,甚至一些官員覺得狄仁傑為人清高,不願意與他人結伴為伍。

    但在李弘看來,這便是狄仁傑的厲害之處,因為他能夠把自己原本暴露在人前的缺點,變成在別人眼裡的優點!

    處事圓滑能夠在狄仁傑的平日行為裡,變成了他人眼中的為人清高,這一點兒,就是李弘也不得不佩服。

    官場上不乏善於不懂裝懂的人,這種人很笨,也很多,總以為自己很聰明,可以靠不懂裝懂混進某一個官場圈子裡,但其實人家早就把他看透,只是不願意點破罷了。

    但懂卻裝不懂的人很少,因為這需要勇氣,更需要一份發自內心的自信,狄仁傑就有這種自信。

    而且他還能夠很好的把握住,什麼時候該裝不懂,什麼時候該坦誠自己懂!

    「是,殿下,臣等明白殿下的苦心。臣也不得不佩服殿下的計謀,以一個不確定的真相,就震懾、遏制住了這種朝堂風氣,遠比用更多的人的性命來警告、震懾其他人,收穫要大的多。而且還得以保全維護皇室之聲名不受損。」狄仁傑含笑坦誠的說道。

    「既然你們都明白,那麼就應該明白,如果不遏制住這股勢頭,將來這種風氣會對大唐的江山社稷危害有多大,而皇室的聲名也將毀於一旦,所以,如果以後再發現這種言論,直接送進大牢問罪。」李弘悠然的說道。

    而書房內,時不時則會有花孟、驚蟄、獵豹或者芒種匆忙的跑過來,向李弘稟奏著異域番邦的使臣,前來求見的請求。

    狄仁傑、任知古、崔知溫明白的點點頭,看著來來回回走動的花孟等人,開始如坐針氈般,深怕耽誤了太子殿下的其他事情。

    「不必理會,都是一些異域番邦的小國或者小部落,大魚還沒有到來呢。」

    「那麼,殿下您召我們前來,便是因為這些異域番邦之人吧?」狄仁傑笑了笑,看著李弘問道。

    「不錯,大理寺、刑部、京兆府三者對長安的治安都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隨著異域番邦的使臣到來,諾大的長安城更是稱得上魚龍混雜了,怕是三教九流的人也都有不少聚集到了長安吧?所以召你們來,旨意很簡單,在異域番邦離開之前,長安城無論是勳貴豪門、還是世家大族、皇室宗親,都不能發生任何意外。異域番邦這次如此大規模的到達我大唐,心懷鬼胎者估計數不勝數,所以無論是刑部還是大理寺或者是京兆府,你們都得給我多加小心,但凡有人敢於有違我大唐律例,不管是哪國人,都可以抓進刑部、大理寺的大牢內,懂?」李弘明亮深邃的眸子閃爍著一股凌厲,視線在三人身上來回掃視著問道。

    任知古則是第一個點頭稱是的,京兆府乃是他實際管轄,整個長安城更是他統轄的重中之重,無論長安發生什麼事情,如果太子殿下問罪,第一個自然是找他,所以,這個時候,太子殿下的話語,在他心裡,比聖旨都還要重上三分。

    而他也明白,僅憑京兆府在萬人湧進長安城後,根本不可能全權顧及到,所以大理寺與刑部的協助,則是必不可少的。

    崔知溫凝重的點點頭,身為大唐的三法之一,這個時候,他明白的他肩上的責任到底有多重,也明白太子殿下的重視程度,想必還是與安西或者即將開戰的西南方向有關係。

    「無論是誰?哪怕是他國的王子、公主,大理寺也有權拿人?」狄仁傑思索了下後,還是不確定太子殿下給予大理寺、刑部、京兆府三者的權利到底有多大,到底能拿人到何種身份地位。

    畢竟,在這個以德治為主、以禮服人的時代,想要以大唐律例做到真正的維持長安城的治安,可是真正的難上加難啊。

    太子殿下剛剛提到的皇室宗親、豪門勳貴、世家大族所發生的意外,並非是指他們會受到什麼意外。

    而是在指,這些人會不會與異域番邦之間有聯繫,而當異域番邦的使臣違反了大唐律例之後,大理寺、刑部、京兆府,能不能扛得住他們的壓力拿人,會不會因為他們的面子而網開一面。

    「不錯,任何人都沒有特權,都必須拿人。無論是誰,都不可徇私枉法。」李弘看著狄仁傑,一字一頓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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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7 你懂的

    狄仁傑在心中無奈的嘆口氣,心頭泛起一絲苦笑,這一不小心便上了太子殿下的當了,雖然說,自己身為大理寺卿,只要太子殿下決定如此做,自己就逃不開大理寺該有的職責。

    但這一次,太子殿下卻把全天下所有有身份、地位的人,都放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這是逼迫著自己,要抉擇出該往哪邊勢力靠攏的根本問題了。

    而自己,經此一役,也絕不可能再像從前那般,遊走在勳貴豪門、皇室宗親以及太子殿下三者之間了,必須堅定的選擇一方站隊了。

    他甚至可以想像的到,等異域番邦的使臣全部到達長安後,就算是長安城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太子殿下也會親自製造出幾起意外,逼迫著自己去面對勳貴豪門、皇室宗親或者是異域番邦使臣的壓力,從而讓所有人知道,狄仁傑乃是太子殿下的人。

    但如今已經騎虎難下的狄仁傑,在面對太子殿下咄咄逼人、凌厲明亮的眼神時,也已經是退無可退了。

    於是狄仁傑只能是坦誠的望著李弘的眼睛,像是任由李弘的視線直指他的內心深處一般,鄭重的點頭說道:「是,殿下,臣明白,臣遵旨。」

    李弘自然是絕不會允許一個朝中大員,一直遊走在勳貴豪門、皇室宗親跟他以及父皇、母后之間,然後幾方的利益他都能佔著邊,但每一方的責任他卻都能撇開的一乾二淨。

    世上只要有人便永遠會有利益衝突,而在利益衝突中,就沒有能夠只佔利益,而不用擔負任何一點兒責任的人。

    無論是誰,無論是在哪一個時代,這個世上永遠都不會有免費的午餐,除非你不生存在群居的社會環境當中。

    但只要你生存在社會環境當中,只要你屬於群居動物,那麼你就不可能永遠的遊走在各方之間,只佔便宜不吃虧。

    無論是職場還是官場,這種人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圓滑世故的代名詞,這種人往往會讓一些人以為是清高,其實,這種人心機城府是最深的,也是最為小氣的。

    很恰巧的是,狄仁傑就屬於小氣之人,就連家中的丫鬟、家僕,都控制在二十人範圍內,就連正三品官員的府邸,從來都不曾大規模的修繕過,永遠都是經常在小小的修修補補,但其好處……李弘都不知道狄仁傑到底是真沒錢還是假沒錢。

    也或許就是狄仁傑他不願意大規模修繕,為人低調,但不管其個人品行如何,身在官場之上,那麼他就必須按照李弘定製的規則來為官入仕,以前的那一套,顯然是不可能繼續行得通了。

    就連李弘身邊的小雪與夏至,顯然是也很不待見狄仁傑,從而可以知道,狄仁傑的處世之道、為官之道有多高明了。

    而他當年誤會洛陽府尹婁師德,甚至一度認為是婁師德在他背後使用陰險計謀,但當武媚明確的告訴他,其能夠順利得任大理寺卿一職,其中還有婁師德的親自舉薦與諫言。

    而這也讓狄仁傑滿面羞紅、充滿慚愧,甚至是一度無言面對提拔、舉薦他的婁師德。

    單單給下巴處留了鬍子的李弘,其鬍子的造型明顯是參考了上一世流行的幾種鬍子形狀,天天讓小雪拿著鋒利的剪刀,幫他修整著鬍子,要麼就是十分自戀的面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鬍子自誇自擂、大言不慚道:我怎麼這麼帥呢!我怎麼一天比一天帥呢!

    但在李治跟武媚看來,卻是怎麼看都不順眼,甚至恨不得伸手給他揪淨了,而武媚甚至一度慫恿裴婉瑩,讓裴婉瑩在李弘睡著後,偷偷給他剃了。

    但不想,這個看似容易,卻充滿危險以及艱難險阻的任務,最終卻是白純做到了。

    不過白純在受到了皇后武媚的大力讚賞後,也得到了李弘的一頓大力懲罰,據說那兩天白純那豐滿的屁股,都無法使勁挨著軟墊坐下來,因為疼!

    此刻摸著再次蓄起來的鬍鬚,若有所思的看著狄仁傑三人離去,旁邊的小雪毫不掩飾自己厭惡狄仁傑的表情,衝著狄仁傑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聲。

    「殿下,倭國使臣到了,想要見您。」花孟再次走進崇文殿的書房內,看著不知與小雪輕鬆笑著討論什麼的太子殿下,恭聲說道。

    「倭國使臣?是誰?」李弘像是被馬蜂蟄了一下似的,瞬間回過頭看著表情異樣的花孟,心頭頓時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是倭國的大津皇子。」花孟看著表情有些驚愕的李弘,低下頭說道。

    「我去……不會吧,那死娘們真把我玩兒了?不會真中招了吧?」李弘神情有些木然的在沙發上坐正,喃喃自語的說道。

    「大津皇子說,有要事兒要向您稟奏,並……說您一定會見他的。」花孟遞過來了一枚心形玉珮說道。

    這枚心形玉珮李弘當然知道,這是裴婉瑩送給自己的,而且還是母后給裴婉瑩的,後來自己以為丟了,想不到是被大來皇女那個死娘們給順走了。

    因為此事兒,裴婉瑩還質問過自己,就連母后也不知道怎麼就知道了自己丟了一塊玉珮,當著裴婉瑩的面,不顧自己太子的面子,還訓斥了自己好幾句。

    但如今玉珮找回來了,自己……好像還沒辦法交給裴婉瑩,人家要是問起怎麼說?

    重要的是,這塊玉珮牽扯的東西有點兒多啊,一個弄不好,會讓母后命令自己殺到倭國去的。

    睡一個女人倒是無所謂,但是大來皇女那死娘們,顯然是肚子裡有所依仗了,不然的話,這一次一定是她來長安,而不是讓這個跟她同母的弟弟大津皇子來長安充當使臣了。

    畢竟,自己為了誘惑大來皇女來長安,並驗證她有沒有懷孕的事情,甚至把大唐的一些新物種,包括香水的配方,都打算在她過來之後,一併告訴她,讓她帶回倭國去的。

    他相信,那死娘們面對如此巨大的誘惑力,面對能夠讓他們倭國富強起來的所有物品,一定會來的。

    她不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什麼東西在她看來,比這些東西的價值更為巨大,更能讓她有持無恐。

    如今看來,那麼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肚子裡有貨!?

    這樣一來,只要她把肚子裡的「貨」生出來,一定是她依仗、脅迫自己的手段,畢竟她在大唐呆的時間足夠久了,皇家的一些規矩、制度、典章她都是一清二楚的。

    她相信肚子裡的一個孩子,對於大唐皇室來說,一定要比那些新作物或者其他東西要重要的多,自己只要有了肚子裡的孩子,想要什麼,孩子他爹還不乖乖的給送過來?

    這死娘們打得真是一手好算盤啊,難怪當初她說她會讓自己的計畫作廢,自己當初沒在意,還以為佔了倭國女人的便宜,現在看來,自己好像要虧大發了!

    李弘如今的表情就像是嘴裡吃了一半蒼蠅,還留有一半在食物上那般噁心,眉頭皺的都快要擰出苦汁來了。

    小雪、夏至、花孟等人,被李弘都趕了出去,整個崇文殿的書房內,只有他與大津皇子二人。

    「說你的條件,別過分。」李弘搓揉著雙手,看著眼前這個,自打進門到現在,已經鞠躬七八次的倭國皇子,言語之中頗有警告意味的說道。

    「這次我受皇姐委託,帶過來的二百名遣唐使,希望太子殿下能夠允許他們進入上國的崇文館受學,而不是國子監或者其他學堂,費用自然是由我們自己出。」大津皇子與大來皇女一個媽生的,個子雖然不高,但是長得倒是挺秀氣,眉目之間頗有一些大來皇女的影子。

    「還有呢?」李弘悶聲悶氣的問道。

    「沒有了,皇姐說她暫時還沒有想到,等想到了會再通知您。」大津皇子文質彬彬、態度恭敬的說道。

    「沒有了?」李弘有些驚訝的喃喃自語道:「這死娘們打什麼主意呢?逮住機會竟然不提要求,玩兒以退為進呢嗎?」

    「您說什麼?剛才我沒有聽清楚。」大津皇子看著李弘那眉頭一直皺著,都有些替他感到頭疼。

    「哦,沒什麼。」李弘緩過神來,看著大津皇子,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他那二百遣唐使的要求,反而是繼續問道:「你那皇姐為什麼這次沒有親自前來?畢竟,比起你來,她對大唐要熟悉很多,對了,她現在還是那個什麼齋王嗎?」

    李弘試探的問道,畢竟,在倭國,齋王是侍奉他們的天神的,大來皇女如果真的懷有身孕,挺著個大肚子去侍奉,怕是倭國人都不會答應吧?這可是對他們的天神,一種嚴重的玷污了!

    估計哪怕是大來皇女自己,也不見得會以自己的大肚子之身,天天晃蕩在倭國的齋宮內,天天誦拜他們的天神吧。

    所以,李弘只能寄望著,大來皇女依然還沒有從齋王的位子上退下來,這樣一來,最起碼能夠降低,大來皇女這個死娘們懷孕的可能性了。

    但讓李弘錯愕不已的是,大津皇子面對他的問題,卻是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而後極其欠揍的說出了三個字:「你懂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09
728 羞辱與榮幸

    李弘很想自己的拳頭跟大津皇子的臉來一個親密接觸,但看著大津皇子誠摯的神態,緊握的拳頭最後還是鬆開了。

    「我不管你姐姐大來皇女到底想幹什麼,不管她是欲蓋彌彰,還是確有其事,但你可以告訴她,如果想要用……。」李弘在自己肚子上比劃了一下,而後接著說道:「想要用這個威脅我,那麼她可是打錯算盤了。」

    「這麼說,你是要始亂終棄、不負責任了?」大津皇子的唐話不知道是沒學好,還是學的太好了,總之這種模棱兩可表述,讓李弘又是心頭一陣哆嗦。

    李弘無語的嘆口氣,沒好氣的看著滿臉真摯的大津皇子:「直說吧,你姐肚子大沒大吧?」

    「胖了不少。」

    「辭沒辭齋王吧?」

    「辭……好?還是不辭好?你希望是哪個?」大津皇子發現,這個上國的太子殿下,並沒有像皇姐說的那般狡詐、狠辣,在自己看來,反而覺得大唐的太子殿下很好相處呢。

    李弘不願意被人牽著鼻子走,特別是被大來皇女牽著鼻子走,而且元日大朝會即將到來,如果因為倭國使臣,而讓自己妥協,那麼誰知道會不會被其他人抓住把柄,而後要挾自己,妥協更多的事情。

    「走走走,不想跟你說話了,沒誠意的人我不歡迎。」李弘站起身,看著依然坐著不動的大津皇子,直接把人家拉起來往外推。

    「您……您還沒有給我一個答覆,我不能走。」大津皇子想不到李弘會突然失去談話的興趣。

    「答覆你妹,錯了,答覆你姐啊答覆,沒答覆。回去告訴你姐大來皇女,我不管她在故弄什麼玄虛,但如果想要以肚子裡的『貨』要挾我,那麼她可就打錯算盤了。」

    「為什麼?她說了,上國的皇室很看重血脈的傳承,是不會允許皇室血脈遺落在外,而且還是海外的。」大津皇子比大來皇女還要小上好幾歲,如今不過剛十八九歲,見李弘轟他出去,立馬變得有些慌亂、六神無主了。

    「那這麼說,你姐真有了?」

    大津皇子感覺肩膀一鬆,耳邊傳來了大唐太子殿下思索的話語。

    「你……你騙我?」大津皇子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被他的推搡給騙了,以為真是要趕自己出去,於是情急之下,把他想要的實話說了出去。

    李弘看著驚愕的大津皇子,不屑的笑了笑,而後又指了指剛才的沙發,示意他坐下,這才懶懶的說道:「既然倭國派你來我大唐,想必你肩上肩負著很多重任,如果跟我鬧翻了,你的其他一些事宜,顯然就更難解決了,所以你情急之下,怕失去跟我對話的機會,把真相不假思索的說出來,這很正常不是嗎?沒必要生氣。」

    「你真的很狡詐!」大津皇子的面色開始變得陰沉下來,內心裡升起了沉重的挫敗感。

    大唐太子殿下說的沒錯,大唐身為上國,而且是最為強大的國家,不光是他大津皇子,希望能夠跟大唐實際主政的太子殿下見上一面,就是其他異域番邦的使臣,同樣也希望能夠見上李弘一面。

    而大津皇子在剛剛到達長安安頓好後,便第一時間便是來求見李弘,走進東宮後,他在一個寬大的房間裡,則是看見了十幾個異域番邦的使臣,提著大大小小的珍貴禮物,爭相恐後的陪著笑臉,等候著大唐太子殿下的召見。

    而自己憑藉著皇姐給的玉珮,幸運的在那些人羨慕的注視下,第一個走進了大唐太子殿下的書房,所以這麼難得的機會,對他來說,可不能輕易的揮霍掉。

    當李弘推搡他出門的時候,面對這得之不易的機會,大津皇子顯然是不想就這麼浪費掉,誰都知道錯過了這一次機會之後,以後留在長安的時間內,就很難再得到與李弘有單獨談話的機會了。

    於是情急之下,面對李弘那帶著套的不經意問話,大津皇子自然而然的就把他皇姐,大來皇女的底細告訴了李弘。

    看著李弘坐在沙發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大津皇子的臉色則是越發的不好看了,他已經很小心了,但還是一不小心就上當了。

    「崇文殿向來不對其他人開放,只對我大唐的學子開放,所以,不管這是你們倭國的請求,還是她大來皇女的請求,我都不會答應的,國子監、弘文館你們倒是可以考慮,費用自然還是由你們來出。」

    「你們的皇室血脈你就真打算不要了嗎?」大津皇子面對有持無恐的李弘,只能是以她皇姐肚子裡的孩子相要挾了。

    李弘看著面目陰沉,憤憤不平的大津皇子,像是打量小舅子般,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語氣平靜的說道:「如果我願意,以大唐如今的實力,可以毫不費力的把你們倭國,納入我大唐的疆域之中,到時候連倭國都是我的,何況只是她肚子裡的一個孩子?」

    用食指點著大津皇子的肩膀,李弘頓了下後繼續說道:「告訴大來皇女,這種小伎倆一點兒也不好用,我更是不會受這種要挾,要麼她立刻回長安,把孩子給我生在長安,要麼……。」

    「你就要派你們大唐的水師戰艦過去,把倭國變成大唐的疆域,還是把我皇姐劫持到你們大唐?」大津皇子面對高他一頭多的李弘,氣勢上就無法壓制人家,哪怕是氣勢強橫的質問,但抬起頭的瞬間,語氣中的強硬已經消失了大半。

    「把倭國變成我大唐疆域,而後順手把她接回到長安,很難嗎?你來的時候,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上,應該看見過我大唐的戰艦吧?不再是五艘了吧?回去吧,二百遣唐使可以前往弘文館,這便是我答應你們的,其他的,你最好也別再提及。」李弘鬆開大津皇子的肩膀,走到自己寬大到稱床的書桌後面坐下,悠然的看著大津皇子。

    大津皇子站在書桌前久久不動,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書桌,望著書桌後面輕鬆的大唐太子,大津皇子想了下後再次沉聲說道:「皇姐說了,她可以嫁入大唐,被您納入東宮為妃,哪怕如此會讓整個倭國、還有我們的皇室、天神蒙羞,但只要你肯幫助我們倭國,她就願意。」

    「嫁給我是讓你們皇室、天神蒙羞?」李弘雙手放在書桌上拄著下巴,吧嗒吧嗒說道:「你確定不是嫁給我,只會讓你們皇室感到榮幸,是讓你們的狗屁天神,興奮的從墳墓裡爬出來對我三跪九叩?」

    「你……你可以污衊我,但你不能污衊我們的……。」

    「再廢話,我就拆了你們的狗屁齋宮,什麼狗屁天神我都給他扔海裡去!」李弘嚯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著大津皇子語氣變得凌厲起來:「擺正你們的位置!回去告訴你爹,以後倭國祭拜時,我大唐的皇室應該排在第一,你們的天神往後排!就從明年開始,如果讓我知道你們沒有遵循我剛才的旨意,那就別怪我真拆了你們的狗屁齋宮!」

    大津皇子被李弘一番氣勢逼人、狂妄囂張的話語,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震懾的,總之面色蒼白的站在那裡,渾身顫抖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心裡卻是已經開始在想像,如果有一天,倭國皇室真的在祭拜天神時,則需要先祭拜大唐皇室,而後才可以祭拜天神,這是不是……。

    大津皇子不敢往下想了,腦海裡開始迴響著大來皇女在他來前,對他的叮囑,但……好像即便是如此,這一切還是讓他搞砸了。

    皇姐說的對,大唐的太子殿下完全不可揣摩,你不知道他下一刻表現在你跟前的是謙謙君子模樣,還是狂妄自大的暴君形象。

    總之,一切一定要小心應對,切莫多提要求,只要能夠讓二百遣唐使入大唐學堂,讓他知曉我模棱兩可的近況即可,其他要求一概不准提!

    大津皇子想著皇姐大來皇女對他的叮囑,嘴唇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自己千不該萬不該,都不該說出皇姐嫁入大唐,是對自己皇室、天神的羞辱。

    因為無論如何,大唐都是倭國的上國,嫁給他們的太子殿下,應該是如大唐太子所說那般,是倭國皇室的榮幸才對。

    但自己卻是鬼使神差的,從嘴裡說出來讓大唐太子殿下覺得受到冒犯,並得以進一步懲治自己皇室的話語!

    大津皇子的心中充滿了沮喪與懊悔,深深的挫敗感快要把他淹沒。

    看著一旁角落裡奮筆疾書的史官,大津皇子恨不得自己能夠從他手裡,把那雪白的宣紙搶過來,撕掉那上一頁,記載著的自己剛剛說的愚蠢之語!

    每一個外國使臣的到來,在見到大唐的太子殿下時,都會被史官記入他們的一言一語,所以李弘的書房有史官,就是李弘他自己,也沒有辦法把人家驅趕出去,不讓人家在現場。

    當然,如果可以,他比大津皇子還巴不得史官不在書房內,至於剛才說給大津皇子的旨意,完全可以擇日再下給倭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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