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592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5
779 因由

    四周的窗戶都是緊緊關閉著,但已經有些破敗的窗戶,以及那些殘缺了的窗戶紙,經過多年的風吹日曬,還是無法阻擋那一縷縷金色的陽光,趁機照進了屋內。

    此刻,因為他們兩人的動靜而驚起的輕微塵埃,正在那金色的陽光光線中輕輕起舞,就像是他們二人正在商討的事情,輕微至讓人無從察覺。

    純潔的金色光柱因為塵埃飛起而顯得渾濁起來,午後的慵懶也在那一條條西斜進來的光線中,繼續靜靜的包容著塵埃在其中曼舞、飛翔。

    「我這是以防萬一而已,王兄此時正在成都府與狄仁傑接觸,如果我們能夠得到李弘的同意,那麼我們接觸狄仁傑,豈不是就可以變得光明正大起……。」

    「不行,如果我們光明正大的接觸,必定會引起李弘的懷疑,到時候我們的大計將會全盤受阻,甚至會被他一一察覺。」李倩再次驚起一片塵埃,剛剛想要推開窗戶,但卻被裴守德一手按住她的手背制止住了。

    「李弘絕對不是我們今天接觸的這般好對付,我們在敷衍、試探他,他何嘗又不是在敷衍、試探我們?當年裴炎是怎麼被察覺的?除了駱賓王這個內鬼外,就是李弘手裡掌握著只有我大唐皇帝親自掌握的麗竟門,麗竟門是先帝用來做什麼的,父王難道就沒有跟你提及過?」裴守德雙眼變得陰沉無比,堅定的手一直覆蓋在,李倩扶著滿是灰塵的窗棱手背上說道。

    「麗竟門早已經解散了……。」

    「不錯,但你忘了一個人,你不知道嗎?那個白衣如雪,勝似仙子的女子白純!她對李弘有多重要,手裡掌握著什麼,你到現在還不清楚嗎?」裴守德的臉頰已經快要貼在李倩的臉上了。

    呼出來的熱氣打在彼此的臉上,讓兩人都感覺到鼻尖有些麻癢。

    「那白純沒來,豈不是說明,李弘對於劍南道的事情,並沒有……。」

    「誰知道以後會不會來?萬一李弘離開後,她後至呢?我們不得不先保護好我們自己,把我們隱藏起來,或者得以以光明正大的方式接觸狄仁傑,這樣豈不是更為妥當?」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徵得李弘的同意後,假借為李弘說服狄仁傑,但實質上是我們繼續拉攏狄仁傑?」

    「不錯,如此一來,即便是李弘或者是那白純,發現了我們與狄仁傑交涉,我們也有理由以李弘給我們的同意為掩護,為我們開脫不是?」

    「但……。」李倩開始變得有些猶豫了,裴守德說的倒是不失為一個良策:「但……如果狄仁傑並未被我們拉攏過來,最後還是被李弘說服,我們豈不是斷了所有退路?」

    「所以狄仁傑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與我們一起反李弘,要麼就如李弘所言,棄之!」裴守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神色在此時變得更加的陰狠。

    李倩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但也不過是讓自己緊緊的靠在了牆壁上,望著那張在自己面前放大了「陌生」臉頰,李倩呼吸有些艱難的說道:「狄仁傑要麼跟我們上同一條船,要麼就是死!」

    「不錯,但既然狄仁傑在長安辭官不成後,第一時間並未回其故里,而是來到了成都府,其中到底是有何緣由,我們必須率先搞清楚。」裴守德抓住李倩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裡,而後用另外一隻手,搭在李倩的肩膀上,這才緩緩的推開了那扇窗戶。

    夕陽漸墜,已經不像正當空時那麼刺眼,李倩任由裴守德扶著自己的肩膀,與自己跟閣樓下廊亭內的李弘,無聲的打了個招呼。

    「狄仁傑乃是大唐大理寺卿,而且他在此位上一幹就是多年,無論是李治還是李弘,都不曾給他調動過職位。所以,我猜想他的手裡應該掌握著一些皇室和宗親的秘密,而他在辭官後的第一時間就來到了成都府,在我看來,他應該是手裡有我們的痕跡,或者是知道一些我們的存在,所以……。」

    「你是說狄仁傑有可能直奔成都府,便是投奔我們而來?」李倩一驚,剛要扭頭看裴守德,卻被裴守德用力重重的按下了肩膀,這才忍住剛剛扭動的脖頸,繼續微笑著望著那廊亭內,正在喝茶的李弘幾人。

    如果狄仁傑知道他們的存在,或者是知道他們曾經已經隱蔽的開始試探著反李弘,那麼狄仁傑對於他們無疑就會顯得更加的重要跟危險。

    甚至是還要比廊亭內的李弘,更能夠給他們製造麻煩,製造危險,或者是瓦解、供出他們來。

    「是啊,所以我們務必要更多的接觸狄仁傑,包括試探他到底知道一些什麼!如果狄仁傑真的知道我們的行蹤軌跡,那麼我們就勢必會更多的要接觸他,如此一來,很有可能就會被人抓住把柄,給我們造成更大的危險,但如果我們有了李弘的同意,那麼我們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方法接觸狄仁傑,甚至是殺了他狄仁傑,都有他李弘替我們背鍋,如此兩全其美的事情,我們為何不去嘗試?」裴守德臉上的笑容,與他嘴裡所說的話語,完完全全、絕絕對對的成反比。

    一臉真誠、謙和,溫文儒雅的笑容,如讓人沐浴在春風中一樣,但嘴裡的話語,卻是讓李倩如同墜身冰窟一樣,忍不住的靠著裴守德的肩膀在發抖。

    緩了好久才平靜下來的李倩,一邊靠在裴守德的身上,一邊喃喃自語道:「狄仁傑雖然自己辭職,但李弘並未同意,所以說起來,無論如何他還是朝廷重臣,如果一旦我們拉攏不成,想要殺死他,即便如此,到時候一個朝廷重臣死在了成都府,朝廷必定會派人來追查原因的。但如果有了李弘的同意接觸,那麼就算是死了,自然而然的,就可以推到李弘的身上,從而不使得我們暴露出來,是也不是?」

    「不錯,所以我才會請求李弘,能夠給我一個說服狄仁傑的機會。」裴守德繼續微笑著,臉上的肌肉彷彿都快要僵硬了,但他不得不保持這個笑容。

    而李倩也不得不在溫柔的笑容背後,努力的擠出一絲觸景生情的哀傷,好讓下面廊亭內,偶爾注視他們的李弘等人,覺得自己是因為父王的死,跟回到了越王府裡,而在傷心感懷。

    看著裴守德輕撫著懷裡略帶哀傷的李倩,李弘無奈的搖搖頭,繼續與袁恕己、郭侍奉商討著,要不要讓他們先行前往南詔,而後自己再隨後跟來。

    「那麼你覺得他會同意你的請求嗎?」李倩開始扶著裴守德的臂膀,往樓下走去。

    「應該會吧。希望殿下能夠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證明給他看,我們是忠於大唐、忠於皇室、忠於他太子的宗親,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充分嗎?」裴守德揉了揉臉上有些僵硬的肌肉,而後再次換上剛才那儒雅的笑容,攙扶著過度「哀傷」的李倩,緩緩往外面走去。

    「如果那白純敢來成都府,我李倩定然要讓她有去無回!也好讓他李弘嘗嘗失去至親至愛的人的痛苦!」李倩回頭關上樓閣的門,再一次震動了灰塵往下落,但「哀傷」的她,此刻沒有心情顧及那灰塵,緩緩落在了她瘦弱無助的肩膀上。

    「這是必然的,算是利息?」裴守德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但心中卻還有一句沒有說,那就是:「他要好好享用享用那個美若天仙的尤物後,然後再處死!」

    自從洛陽宮內見過那白純一次後,裴守德就厭倦了在李倩身上那如同耕牛一樣的動作,甚至每次李倩主動湊上來想要與他親熱,行夫妻之事時,他都會主動熄滅了燈燭,而後在腦海裡幻想著身下的李倩,便是那美若天仙、高貴冷豔的白純!

    每次當腦海裡浮現白純那高挑的倩影,裴守德都會在李倩的嬌軀上,留下一排排牙印,哪怕是女子私密的地方,在腦海裡白純的影子最甚,他都不會放過咬下去。

    而即便是如此,李倩每一次卻是顯得彷彿很受用,甚至會在裴守德潔白的牙齒都印上了絲絲血跡時,依然是媚眼如絲、嬌v喘連連,扭動著白蛇一樣的軀體,雙腿緊緊的纏在裴守德的腰間、婀娜承歡。

    李弘笑看著兩人緩緩走過來,對於二人的表情自然而然的也是看在了眼裡,袁恕己與郭侍奉雖然如今只為武將,但在歷史上,兩人如同裴行儉一樣,同樣都是文武雙全的賢臣。

    所以當看著李倩與裴守德一個略帶哀傷,一個愁眉緊鎖的走過來時,第一時間便是以戰場上敵軍將領會故意釋放出來的信息去判斷,兩人如今的神情到底想要傳達什麼給太子殿下。

    李弘輕輕拍了拍袁恕己跟郭侍奉的肩膀,而後起身對著李倩與裴守德說道:「見景生情人之釋然,大可不必傷懷,越王叔如果知道李倩你有著如此一片孝心,想必也會泉下有知的。」

    「殿下,剛才守德在門口……。」

    「此事你大可去辦,如果能夠幫孤使狄仁傑重回朝堂以及大理寺,孤定然重重有賞!」李弘給了一個裴守德繼續說下去的台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5
780 昭陵伐樹

    綿州刺史張光輔、成都府府尹權善才,長吏蘇宏暉,最起碼在如今的劍南道,可是隻手遮天的人物。

    就像是如今巴蜀的官場形勢一樣,用水潑不進、針扎不入形容,雖然說有些誇大其詞,但其上上下下互成體系,左右勾結倒是確有其事。

    綿州刺史張光輔匆匆感到了越王府,面對李弘立刻欣喜加激動的行大禮,而面對李倩跟裴守德時,卻是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這兩人是誰,於是又一次急忙行禮。

    越王府的晚宴上,最後趕來的則是成都府府尹權善才與蘇宏暉,一個乃是從三品的府尹,一個乃是正四品的長吏,就算是在長安,也是讓人另眼相看的高官。

    何況是李弘來到了他們的一畝三分地上,蘇宏暉在晚宴期間,一直向李弘傳達著一個信息,那就是如果太子殿下您登基後,臣該把蘇宏暉中間的宏字改成什麼字呢?

    如此用意,看著像是在向李弘示好,甚至認定李弘必定能夠繼統,盡顯其阿諛奉承之意。

    但同時,也是希望太子李弘能夠理會他這個話題,甚至與他對關於改名字這個話題,進行討論,從而坐實太子殿下前往劍南道,為臣子改名避諱己名,想要登基為帝的野心昭然若揭。

    最後達到挑撥離間陛下與太子之間的平衡,昭告天下人,太子殿下如今已經不滿足於只在東宮處政,很想搬入大明宮的勃勃野心。

    總之,如果李弘理會他這個話題,那麼第二天,無論是綿州還是成都府,或者是過幾日的長安,必定會流傳開,太子殿下南下為臣改名避諱己名,為其登基提前造勢,大有逼迫陛下退位讓賢之意。

    這樣的流言蜚語一旦傳入朝廷,對於不明白皇家事物的臣子來說,絕對是一個打擊太子的好機會與好計謀,甚至在他們看來,這樣的流言蜚語只要傳入陛下耳朵裡,太子李弘的東宮位置,能不能保住還是一說了。

    畢竟如今英王李哲、殷王李旦也頗得陛下喜歡,廢黜李弘,另立太子,對於朝廷來說也不是不可能。

    這也便是劍南道官場之上,越王李貞與曹王李明一系的臣子,想要做到的事情,也是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暗中活動,準備給予李弘雷霆一擊的計畫。

    李倩與裴守德無論是面對綿州刺史張光輔,還是成都府尹權善才、蘇宏暉,都是尊敬有加,幾人之間的關係,讓旁觀者會以為,他們彼此之間根本便不熟悉。

    而李弘無論是問張光輔,還是權善才,或者是那蘇宏暉時,都會提及幾年前,越王叔曾對他說起張光輔如何能幹,蘇宏暉如何心繫百姓,更是經常會出現在越王府。

    這一番話下來,便讓李倩、裴守德跟三人之間原本很顯生疏的關係,變得脆弱無比、不堪一擊。

    五人神色均帶著一些尷尬,李倩藉機收攏秀髮,遮擋視線,而後才對李弘說道:「自父王去世以後,也可能是因為這幾年我傷心過度,心神憔悴,所以這幾年的容貌老的有些快,讓他們都不認識我了。」

    裴守德領會著剛才李倩的眼神,點點頭頗有同感的說道:「父王仙逝,以守德與李倩之名,自然是不可能有機會與各位大人打交道了,從……唉……殿下,如果不是您今日駕臨,怕是張刺史與權府尹、蘇長吏也不會來越王故宅,更別提會坐下與我們一同飲宴了。」

    「哦?怎麼會如此?」李弘驚訝的問道:「他們……他們三人無論是在朝堂眾臣嘴裡,還是在吏部每年的考核簿上,都是有著極好的評語,不像是那種忘恩負義之輩,不然的話,當年越王叔也不會極力舉薦,如今依然深得朝廷信任吧?」

    李倩笑的有些難看跟淒楚,哀傷無奈的說道:「父王謀反被處,他們自然是要為了撇清與父王之間往日的過從甚密,深怕被父王謀反一事兒牽累,又怎麼會在父王被處死之後,還跟我們來往呢。」

    李弘端著酒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像是在回味過往似的,發出感嘆道:「當年越王叔謀反,父皇也很震怒,在我回到長安後,便命我此事不可再追查。而且因為越王叔死於我之手,父皇更是把我訓斥了一番,而父皇更是連著半個月沒上朝,以示對王叔之死的哀傷。但我記得,父皇還曾經說過,對於劍南道很放心啊,不然的話,幾位也不可能一直還在劍南道,對吧?」

    李弘一邊說一邊看著李倩,明亮的雙眸則是一直看著李倩的眼睛,直到李倩實在聽不下去李弘嘴裡一句一個越王叔謀反之類的話語後,才把頭歪向了一邊。

    五人在越王府內的晚宴進行到了很晚才散場,綿州刺史張光輔護送李倩與裴守德回家,而權善才與蘇宏暉,因過幾日要陪同李弘一同前往成都府,只好自己前往綿州的驛站歇息。

    幾人向李弘行禮告辭,站在正廳門口的李弘,看著幾人轉身,突然說道:「對了,權善才,我記得你與狄仁傑之間,好像還有過一些交集,當年因為你召陵伐樹一事兒,被御史范懷義彈劾,父皇治你大不敬之罪,但最後是狄仁傑與越王李貞力保你,所以才對你既往不咎。」

    「殿下,當年臣確實犯有過錯,但臣當年並未真正的伐召陵之樹,而是……隔著一條路邊的樹,所以陛下當年在弄清楚了之後,便再沒有問罪臣。」權善才急忙行禮,向李弘解釋道。

    「陳年往事了,今日我也不是來追究此事兒的,我只是想知道,狄仁傑到達劍南道後,可曾與你聯繫過?畢竟你當年可是因為他的力保,加上越王叔的舉薦,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李弘背著手,走到正廳外,看著幾人問道。

    「這個……回殿下,臣在前往綿州前,還未接到過任何狄仁傑的邀約或者書信,但如果以後狄仁傑與臣聯繫,臣定當第一時間稟奏殿下。」權善才再次對著李弘行禮說道。

    「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們也就下去歇息吧,趕了好幾天的路,又陪我用膳到這麼晚,辛苦你們了。」李弘表情有些落寞,顯然是因為還沒有狄仁傑的消息,讓他的情緒變得低落起來了。

    袁恕己與郭侍奉身為武將,雖然在酒宴上看著那五人一直眉來眼去的,但因為身為武將,並不瞭解朝堂之上文臣之間的事情,所以對於此事兒他們並沒有多大發言權。

    但袁恕己可是從李弘當年西征,在玉門關停留時,便認識了李弘,而且從那之後,便一躍成為了大唐的名將之一。

    所以把他視為李弘的心腹也不為過,當袁恕己對權善才、李倩等幾人在酒宴上,那些明裡暗裡的眉來眼去有所疑問,想要告訴李弘時,李弘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堂之事兒,你們身為武將的最好不要插手,特別是劍南道這些官員,那心眼兒就跟蓮藕似的,七竅玲瓏的。」

    「但……殿下,他們今日的所為絕不正常,末將認為……應該找一些駐紮在城外的浮屠營進來加強守衛,畢竟如今只有您的親衛隊二百人守衛。」袁恕己頓了兩次,最後還是決定聽從李弘的命令,對那幾人不做評價,只是站在下屬的角度,為李弘的安全考量。

    「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李弘笑了笑,說道。

    想要培養一個人成為自己的心腹,全心全意的為自己著想、效忠,那麼這個人,你就必須給他一定的自主權,如果凡事都要依靠你的命令行事,那麼他在你的手下效力,也會覺得施展不出自己的才華,會讓他感覺到你不信任他。

    對於有能力,又想要真正為自己效力的人,李弘向來會給他們一定的自主權,但並不會讓他們越權、過界去做不是他們分內之事的事情。

    讓袁恕己放棄對那些人的評價,是因為袁恕己乃是武將,而那些人是文官,如果袁恕己插手,那麼到頭來,整個軍中上行下效,早晚有一天武將就會繼續幹涉朝堂政事兒了。

    就像現在的花孟、獵豹、芒種與驚蟄四名太監,如今他們的地位甚至在整個大唐的所有太監裡,絕對是塔尖上的人物,但他們從來都是恪守本分,從不亂參與不是他們份內的事情。

    而這也是李治與武媚最為滿意的地方,就沖這一點兒,他們也寧願看著花孟跟獵豹等人,還有小雪那幾個宮女,影響力在宮裡越來越大,甚至地位超過他們跟前的花吉跟汪樓,而不理會。

    袁恕己點了點頭,跟郭侍奉、尉屠耆交代了幾句話,便帶著兩名親衛隊的兵士,匆匆出了越王府,往城外駐紮著的浮屠營大營方向走去。

    郭侍奉與尉屠耆行禮告退,花孟與獵豹開始為李弘準備洗漱等就寢前的事物。

    「把權善才在吏部這兩年的考核簿找出來,還有……當年范懷義如今人在何處?自從離開御史台後,怎麼就一直沒有消息?今天要不是碰見權善才,我差點兒都忘了此人了。」李弘打量著幹淨的房間,顯然這個房間,當初應該是貴賓之類客居之所,牆壁上的字畫等物,看起來好挺值錢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5
781 病急亂投醫

    如同當年李弘下江南是一模一樣,這一次李弘同樣只是在綿州停留了一晚,而後在第二天便率軍,在成都府尹權善才、長吏蘇宏暉的陪同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成都府。

    李倩與裴守德、張光輔站在官道廊亭內,望著灰塵漸漸淹沒了李弘的大軍,此時三人心中各有苦澀,五味陳雜。

    不知道是李弘有意為之,還是無意而為,總之他只在綿州停留了一夜,這一舉動已經讓李倩跟裴守德,包括旁邊的張光輔,開始陷入到了忐忑不安的緊張境地中。

    當年的揚州叛亂記憶尤深,如今李弘再來這一處,他到底是在告訴我們,準備把綿州、成都府當成當年的揚州一樣對待,還是說確實是巧合?

    裴守德只要默默的搖頭,與張光輔對望一眼,誰也拿不準李弘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就像他與狄仁傑之間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挽留狄仁傑,所有人都知道狄仁傑辭官不做了,所有都知道他們有矛盾,所有人也會提防他是不是在與狄仁傑演戲。

    但就是如此,矛盾並沒有被他們隱藏起來,反而是堂堂正正的擺到了桌面上,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這讓一些有心人,比如李倩、裴守德,明知這樣的事情很是蹊蹺,但也不得不跳進去、參與其中。

    元芳從馬背上跳下來,快步流星的趕到茅草屋前,敲了敲門,直到聽到裡面有回應了這才推門進去。

    「如何了?」狄仁傑看著氣息凌亂的元芳,迫不及待的問道。

    「打探清楚了,估計再有一日,太子殿下就會到達成都府。」元芳用袖子擦了下腦門上的汗,喘著粗氣說道。

    「太子在綿州都見了些什麼人?這些打探清楚了嗎?」狄仁傑有些無奈的看著元芳,自己最想要的事情不說,卻是只說太子明日就會到達成都府。

    「嗯,探清楚了。」元芳端起桌子上的陶碗,一口把狄仁傑給他倒的水喝了個乾淨,再次抹抹嘴說道:「只見了良鄉縣主李倩跟她夫君裴守德,再有就是綿州刺史,成都府尹權善才跟蘇宏暉二人,在這之前還召見了安岳折衝府參軍韋玄貞,並留下了韋玄貞之子韋溫在身邊,其他人……好像沒有見過誰。」

    元芳在狄仁傑的示意下,坐在桌子的另一旁,說完後便等著沉吟不語的狄仁傑,是不是能夠從中得到什麼訊息。

    「韋玄貞?一個小小的參軍,殿下為何要先於李倩之前召見呢?你確定是先召見……。」

    「沒錯,完全可以確定,就在那越王樓上見的,李倩與裴守德是後來上去的。越王的故宅被殿下住了一宿,第二日離開後,刺史張光輔便再次貼上了封條,不過是綿州的封條,不再是尚書省的封條了。」元芳儘可能把所有的細節都一一告訴狄仁傑。

    「那些不重要,封條一事兒沒什麼用,倒是這韋玄貞……。」狄仁傑皺著一張麻子臉,撫摸著下巴的鬍鬚,疑惑的繼續說道:「這韋玄貞到底是何人?怎麼會牽扯到劍南道一事兒上呢?以前不曾……對了,英王娶親一事兒,是不是有個側妃叫韋思?」

    想到最後,狄仁傑終於把韋玄貞跟李哲未來的王妃韋思聯繫到了一塊兒。

    「這個……好像……可能是吧,屬下不知道啊,這英王的事兒,也不會報於刑部司不是?」元芳不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所以乾脆揶揄狄仁傑一句。

    狄仁傑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要不我立刻給太子殿下上疏,把你調到宗正寺?這樣你就能知道了,行不行?」

    「別別別,屬下是跟您開個玩笑,看您這兩日一直愁眉緊鎖,屬下是心疼您……。」

    「我不用你心疼,只要能夠盡心盡力的把這件事兒辦好,比什麼都強!」狄仁傑裝模作樣的拍了下桌子。

    韋玄貞是不是英王的老丈人都不重要,畢竟這個人從自己手裡掌握的資料來看,與劍南道一事兒並沒有什麼牽連,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參軍,還不足為患。

    「對了大人,屬下想問您一下,這一次跟您出來辦案,這……會不會很凶險?會不會搭上身家性命?」元芳也不是傻子,跟著狄仁傑有一段時間了,幾人也混熟了,面對平日裡不冷著一張臉的狄仁傑,他還是敢於開一些玩笑,或者問一些敏感的事情。

    畢竟,他以前便是在刑部任職,其對於一些事情的敏銳觸覺還是有的,特別是到了成都府後,從狄仁傑接觸的官員來看,要麼是鬼鬼祟祟的跟狄仁傑窩在一個偏僻的房間,一談就是好幾個時辰。

    要麼就是拉著狄仁傑前往山間小路上,騎著馬慢慢散步,然後兩人便在馬背上商談著一些事情。

    但從來沒有說跟哪一個官員,或者是一看就是那種很神秘的人物,在酒樓或者是哪個寺院等遊人如織的地方接觸。

    這近一個月來的所有一切,都讓他感覺到,他們四人這一趟巴蜀行,怕不是臨來時,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了。

    狄仁傑聞聽元芳的話後,冷冷的笑了下,而後看著自己的茶碗說道:「不錯,這一趟巴蜀行,可謂是會凶險萬分的,甚至弄不好……不單是你,就是我狄仁傑,一個弄不好,怕是也很難再次回到長安了。」

    「這麼嚴重?」元芳出乎狄仁傑的意料,並沒有因為他說的那麼嚴重而跳起來,反而是出乎意料的沉穩,語氣深沉的問道。

    「這些天那些接觸咱們的人,不用說你也明白,他們是為何而來,一來是試探我跟太子之間矛盾的虛實,二來是趁機看看有沒有拉攏我的機會。三來呢……也是考驗我們值不值的他們拉攏,知不知道他們的事情,如此他們才好拿出方式方法對待咱們。」狄仁傑短嘆道。

    「那咱們值不值得他們拉攏?虛與委蛇之事兒,可不是那麼好幹的,一旦被人發現異常,咱們的處境就太過於危險了。」元芳此刻已經完全跟狄仁傑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腦海里根本就沒有想過扔下狄仁傑自己跑回長安的念頭。

    「是啊,所以我們不能露出半點兒破綻,而且還要讓他們相信咱們值得他們拉攏,重要的是,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如果咱們一旦露出破綻,或者是知道他們的事情,那麼他們如果拉攏咱們不成,咱們就要成為人家的刀下魂了。」狄仁傑無奈的搖頭說道,這一次太子殿下真是把自己往死裡坑了,比當初在長安元日時,逼迫自己不與長安勳貴為伍的手段,可是冷酷無情萬分了。

    元芳咀嚼著狄仁傑剛才的話語,一邊想一邊搖著頭,沉吟道:「但如此一來,我們就沒辦法取得突破,他們自然不會露出馬腳,我們還怎麼查案、找證據?單憑您嘴裡說的,宣政殿前的兩棵樹就想要定罪這巴蜀一地的眾多官員,空口無憑的……我們好歹得弄一些動靜,讓他們放鬆警惕,或者是自亂陣腳才行啊。」

    「這事兒不用咱們操心,咱們就靜待時機,把這段時間接觸的人事物記住就行,至於打草驚蛇不是咱們的事情,但被打草驚蛇後,能不能抓住機會就是咱們的事情了,所以這幾日,我們要格外的小心大膽才行。」

    「小心大膽?您確定您說的沒錯?」

    「沒錯。」狄仁傑凝重的看著元芳,在心裡權衡了下後說道:「打草驚蛇是太子殿下要做的事情,但接下來就該是咱們做的事情了。」

    「太子殿下會如何打草驚蛇呢?這綿州住了一宿,也沒有見什麼其他人,就多了一個韋玄貞,我們都不知道一個小小的參軍,能夠對巴蜀地有什麼影響跟關聯。」元芳實在想不通,殿下的打草驚蛇,不會真是找根棍子,找一處草叢抽風吧。

    「還記得當年太子殿下的揚州行馬?」狄仁傑諱莫如深的提示道。

    「當然記得,不過那時候屬下剛剛由不良人改製為捕快,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坊間聽說過一些。」

    「當年殿下在揚州一進一出,而後便鎮壓了李敬業、越王李貞等人謀反一事兒,跟這一次相同的是,這一次他也只在綿州住了一夜,然後便前往成都府了,如果你是越王李貞的殘餘,你會怎麼看待殿下此舉呢?」

    「那肯定是說明太子殿下要再來一次與揚州同樣的作為,來鎮壓叛亂了。」

    「是啊,你會這麼想,人家何嘗不會這麼想?只要他們這麼想,就會首先想到我,我狄仁傑為何讓太子殿下死死不願意放手,哪怕是自降身份也要把大理寺卿的位置給我留著?」狄仁傑看著元芳要張口,卻制止他說道:「別說我狄仁傑能幹,是大唐賢臣這樣冠冕堂皇的話,大唐能人賢臣多如牛毛,不差我狄仁傑一個的。」

    元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狄仁傑的思維有些跳躍,他能抓住的東西不多,於是只好繼續問道:「那就算是他們想到你,又能證明什麼,又怎麼會露出馬腳呢?」

    「病急亂投醫吧。」狄仁傑丟下這麼一句話後,然後便輕鬆的看著想不明白的元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6
782 成都府

    利用李弘到達成都府給官場製造混亂的時機,狄仁傑趁機或者是迫於李弘追過來的壓力,而後屈服於越王李貞的殘餘,那麼其中狄仁傑必須要付出的是,把一些他們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他們。

    比如,太子殿下是從去年有人諫言陛下活人祭祀時,開始注意到巴蜀之地官場的,注意到越王殘餘的。

    再比如,當年權善才昭陵伐樹……昭陵伐樹?

    狄仁傑從裡間突然間又跑了出來,把外面依然想不通病急亂投醫的元芳嚇了一跳:「大人,怎麼了?屋內有什麼?屬下進去看看。」

    「屋內什麼都沒有,我問你,權善才是同太子一同回來的嗎?」

    「應該是吧?」元芳有些莫名其妙,看著狄仁傑的異常行為說道。

    狄仁傑愣了下,然後又再次緩緩在元芳旁邊坐下,繼續整理著他自己的思路,喃喃自語道:「權善才昭陵伐樹,太子殿下宣政殿種樹,這是不是也算是太子殿下對權善才等人的警告呢?」

    「如果是的話,宣政殿種樹一事兒的根由是,陛下告知了太子殿下有人諫言活人祭祀。而權善才伐樹,是……。」狄仁傑仰天想了半天,最後范懷義的名字才出現在了腦海裡。

    但如今,范懷義早已經不知去向,從御史台改監察使,再到辭官,這中間只有短短的三個月時間,而後范懷義便從這天府之國蒸發了一樣,沒有人再能夠得知他的任何消息,彷彿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找到范懷義,怕是一切問題都能夠迎刃而解了?」狄仁傑想了半天,最後下結論道。

    「范懷義是誰?」

    「當年彈劾權善才昭陵伐樹的御史,後來任劍南道監察使,不過三月後就辭官歸隱,而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這……這恐怕很難找吧,成都府想找一個辭官歸隱的老頭兒……。」

    「他現在應該也是四十上下的樣子吧,只是不知道變化有多大,找起來確實麻煩,但權善才會不會知道呢?畢竟他倆有過節。」狄仁傑扭頭看著元芳說道。

    「對了大人,屬下心中一直有個疑問,不吐不快。」

    「你是想問我,當年為何要保權善才對吧?」

    「是啊,按你們說的,陛下都震怒了,為何後來經您跟越王求情,此事兒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難道說您當年跟越王真是一夥兒的?還是說您如今是真投靠他們來了?」元芳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去觸怒狄仁傑,所以說完後,看著狄仁傑有些頹然的樣子,心中多少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有些事你不該知道,我當年也是有難處的,只是現在回過頭來想,其實范懷義彈劾權善才伐樹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提醒陛下,越王李貞有謀反的傾向。那個時候不管是我還是陛下,或者是……看來都沒有意識到啊。」狄仁傑若有所思的說道。

    范懷義彈劾權善才時,太子殿下當時還未真正進入朝堂,還屬於偶爾會上一次朝,但還是會遲到、早退的那種。

    心思也沒有在那個時候的朝堂之上,或許是,那個時候太子殿下的心思,只是放在了當年的沛王李賢身上了。

    何況那時候,越王李貞、紀王李慎,在當時還是有名的賢王,合稱紀越,在民間享有著巨大的聲譽。

    而且陛下還要依仗著他來防衛,剛剛被李弘平定的土蕃反撲,所以加上自己對於權善才當時才華的欽佩,以及婁師德、紀王李慎的說服,自己才動了力保之心。

    畢竟當年自己因為誤會舉薦自己的婁師德在先,欠其一個情面,而且當時范懷義彈劾權善才,確實有許多不妥以及牽強附會之處。

    那伐樹本來就是與昭陵隔著一條路,算不得伐樹昭陵了。

    如今看來,范懷義強行彈劾,是早就發現了權善才有不臣之心了,只是後來範懷義的彈劾並沒有引起注意,加上陛下又陞遷他為道監察使,這件事便就如此過去了,無人再提及。

    袁恕己、郭侍奉最終還是率領著八千浮屠營,在成都休整了一夜後,第二天天不亮,便立刻拔營,前往南詔方向,準備與無法無天匯合。

    而李弘率領著兩百親衛隊,帶著花孟跟獵豹,則是進駐了成都府。

    成都府當年則是叫益州都護府,而李素節曾經就遙領益州都護府的大都護,隨著益州都護府這幾年的地位提高,所以被改成了成都府,與洛陽、太原等地變成了一個等級。

    但即便是改,作為李素節當年的封地,其府邸倒是一直留著,並無他人居住。

    所以李弘到達成都府後,自然而然的便是住進了成都府內,李素節當年居住的府邸。

    長安、洛陽、揚州、成都,如今在大唐絕對是赫赫有名之地,哪怕是歷史上這個時期的成都,也是大唐頗為宏大的一個都城。

    唐天寶年間安史之亂爆發後,唐玄宗李隆基,也就是如今李弘的皇弟李旦的兒子,就曾經逃避內亂,而後跑到了成都府。

    唐廣明元年,唐僖宗李儇為躲避黃巢之起義,也曾經逃至成都,一待便是四年。

    由此可見,無論是這個時期,還是上一世,成都府對於中原的皇權,是有多麼的重要了。

    李弘之所以一直不曾前往西南,便是不知道在越王李貞死後,其殘餘在紛紛隱匿後,自己有多大的把握,能以最小的代價平定成都府,所以才一拖再拖到現在。

    清晨濕漉漉的石板路,濕乎乎的清新空氣,晶瑩剔透的樹葉,都像是在告訴人們,昨夜一場無聲的細雨剛剛光臨了成都府。

    花孟與獵豹陪同著李弘,緩緩行走在清晨的薄霧中,早起的人們看著好久不曾有人住的許王府邸,重新升起了裊裊青煙,倒是並沒有表露出多大的動靜,依然是如故平常的過著自己悠閒的生活。

    城北處的建元寺乃是貞觀年間所建,如今香火依然興盛,木魚聲時不時的從低矮的寺院牆內傳出,偶爾幾個穿著灰白僧袍的僧人,則是會從門口處進進出出。

    「這個時候應該有辣椒才好,這裡空氣濕潤,人們對於辣椒的喜愛,不會亞於長安人對辣椒的熱情的。」李弘經過一家一家準備開門營業的鋪子,偶爾則會鑽進去隨意的看看。

    「辣椒現在只有勳貴人家用,平常百姓很難享用到的。」花孟警惕著四周的情形,一邊回答著李弘的話語。

    「沒辦法啊,什麼新東西都要有一個過程,都需要人們慢慢去接受,等知道它們的好處,就會自然而然的離不開了,估計三五年的時間,應該會在這裡形成大面積種植的。」李弘深吸一口清新濕潤的空氣,感覺肺腑之間像是被洗滌了一次似的。

    成都最不缺的就是水,這也是成都府物種極其繁多的基礎,摩訶池如今還是人們最為喜愛去遊玩的地方,與百花潭形成了成都府吸引文人士子的兩大景地。

    當然,最為吸引遊人的,特別是皇室之人都會去的地方,並不是建元寺或者是百花潭,而是沿著建元寺繼續往西北方向,走出一百多里地的都江堰、青城山之地。

    而李弘這兩日的目的地,便就是青城山,只是這兩日他自然是去不了,成都府的衙署他必須去,然後才能夠有閒工夫前往青城山。

    所以在這個時候,善於判斷情勢的狄仁傑,站在都江堰寶瓶口的石橋邊,正在尋思著自己該如何與太子殿下接頭一事兒。

    權善才派人過來了,他是必定知道自己所處位置的人,當然,在到達成都府後,狄仁傑便沒有隱藏過自己的行蹤,只是在太子從長安啟程後,他才暗暗的,並沒有表現的十分明顯的,向權善才編造著藉口,於是來到了都江堰。

    怔怔的望著江水,腦海裡思索著是自己主動回成都府,還是等候太子殿下……會不會派人來通知自己,該如何與他聯繫時,就聽見身後,隱隱傳來元芳與外人說話的聲音,向這邊傳了過來。

    回過頭拍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水霧,只見元芳與一個身著道袍之人,正在那裡說著話,水流的聲音干擾著他的聽力,只能聽見人聲,卻聽不清楚兩人到底在談論些什麼。

    「貧道敢問……這位可是大理寺卿狄大人?」那位三十歲上下,或者歲數更大一些的道士,用眼神指了指看向他們的狄仁傑,對眼前的元芳問道。

    「你是何人?你怎麼會知道他是大理寺卿?」元芳毫不隱瞞狄仁傑的身份,隨意的問道。

    「青城山就在不遠處,貧道在青城山修行,今日閒來無事,下山查看水情,看看這水位,是否有利於今年百姓的耕種。所以便看見二位站在此處,冒昧一問。」道士依然保持著虛懷若谷般的笑意,對著元芳解釋道。

    「道士啥時候還幹起官府的活計了?這不應該是官府來查探嗎?他來了,你跟他說吧。」元芳還想打趣那道士,但看著衝他擺手制止的狄仁傑已經接近,便向那道士點了點頭,而後往一邊走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6
783 玉林路

    李淳風在終南山,替袁天罡問起狄仁傑之事兒時,曾經說起過自己與袁天罡的兒子,都在青城山為道。

    而這件事兒著著實實的把李弘嚇了一跳,看李淳風的眼神也開始讓人覺得怪怪的,甚至是把一向沉穩、鎮定的李淳風看的渾身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哪裡怎麼了,會讓李弘如此眼神看自己。

    在李弘的印象中,無論是袁天罡還是李淳風,應該都是正經的道士才對,怎麼這兩個人卻是都不怎麼正經,竟然還有子嗣存在?而且還子承父業的也為道士!

    道士不是跟出家人一樣嗎?不能夠結婚生子,要斬斷七情六慾的嗎?

    所以當李淳風整明白李弘那奇怪的眼神意思後,氣的差點兒拂袖而去,要不是看在他是太子的份兒上,自己惹不起,李淳風很有可能會在李弘面前,吐口唾沫而後再走。

    如今的道教並非是李弘印象中,那不可婚嫁、不能沾染塵世煩憂的道家,而是還未達到如同宋時期全真教那般,戒律清規等一些原則加入了其中,來制約其人。

    所以無論是李淳風還是袁天罡,在大唐這個時期,身為道士能夠娶妻生子實屬很正常,只是李弘先入為主的認為人家沒有,加上也從來沒有去更多的瞭解過,他家老祖宗李耳這個道家是怎麼來滴!

    李弘在成都府轉悠了三天,唯獨對小酒館情有獨鍾,甚至是達到了見一家進一家的程度,而且時不時的還能夠從他嘴裡隱約聽到,一些怪腔怪調被哼出來:「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喔哦,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你會挽著我的衣袖,我會把手揣進褲兜,走到玉林路的盡頭,坐在小酒館門口……。」

    而且他這一舉動,讓三天來一直陪同他的權善才、蘇宏暉,則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殿下到達成都府後,怎麼這兩天變得有些多愁善感起來了。

    甚至兩人在恭送李弘回到許王府的府邸後,會在一起嘀咕著,是不是太子殿下跟什麼人約好了在酒館見面?還是說有什麼人會出現在酒館內?

    看著今日在太子殿下哼完那些奇怪的腔調,心血來潮的指著胡人等異域商旅,經常光顧的這一條佈滿酒肆、客棧的小路,李弘突然說道:「此路以後就叫玉林路了,明日就立個牌子。」

    權善才與蘇宏暉更加是莫名其妙,但看著太子殿下那嚴肅的樣子,不像是在身後這一家小酒肆喝多了,於是也只好默默的聽從了太子殿下的旨意,這一條路明日起便叫:玉林路。

    夜色深沉,抬頭望向夜空,一股股的濕氣隨風撲面而來,看來再晚一些時候,又會有一場小雨在夜間靜靜悄悄的洗禮這座城市。

    商旅們已經齊聚在酒館內,文人士子要麼參雜其中,要麼已經在百花潭或者是摩訶池附近的花坊內,正過著一天以來最為熱鬧、迷醉的歡娛時刻。

    「查的如何?」權善才眉頭緊鎖,站在玉林路一條窄巷的陰影處,酒館門口輝煌的燈籠,隨風搖曳,但那暗暗的光線,卻是怎麼也照不到他這裡。

    「查完了,都清查了一邊,沒有任何可疑之處。」蘇宏暉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總感覺有一層細雨已經沾滿了衣衫。

    「人呢?有沒有可疑的人?外來的成都府的,或者長安的?」

    「沒有,一切都很正常,按照您說的為了掩人耳目,也為了怕太子殿下察覺問起,下官是打著過幾日成都府有大人物要來,為安全起見,所以清查各個驛站、酒館的明目徹查的。」蘇宏暉望著這一條幽深的巷子,同樣是陷入到了苦惱中。

    莫名其妙、毫不起眼、魚龍混則的一條無名小巷,竟然被太子殿下命名為玉林路,這其中到底是為何呢?

    難道說就是心血來潮、無意為之?

    「大人,這玉林路三字……。」

    「查了,什麼也沒有發現,跟任何事情都不挨著。先不說了,回去歇著吧,明日陪同殿下前往青城山。」權善才眼睛死死的盯著一盞昏黃的燈籠,但心裡跟蘇宏暉一樣,對於李弘今日的舉動,完全揣測不出個所以然來。

    「真要去嗎?」蘇宏暉大驚,情不自禁的問道。

    「怎麼了?」權善才神色有些不耐煩的回頭看向蘇宏暉。

    「狄仁傑如今就在都江堰,如果殿下去了……豈不是很有可能他們碰面?」蘇宏暉提醒著權善才說道。

    「應該不會吧?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碰面又如何?殿下想要禮賢下士,給天下文人士子看看他對士子的禮遇與尊重,那麼就算是真的恰巧碰見了狄仁傑,也不過會是繼續招攬他重回大理寺,這樣一來,狄仁傑感受到了壓力後,那麼在成都府的地盤,他要是想要自保不被太子殿下擒住,就得尋求我們的庇護不是?」權善才轉身往前走,蘇宏暉急忙在身後跟上。

    蘇宏暉跟在權善才身後笑了下,接著話茬說道:「不錯,到時候狄仁傑必定會主動找大人您的,正所謂他上一次說的知恩圖報,雖然不中聽,但當他走投無路,面對太子殿下的步步緊逼時,必然會想到您,會認為您當年幫過他,這個時候就該您……。」

    「知恩圖報!狗屁!要說知恩圖報,我權善才也該是報答越王才是,狄仁傑不過是我們拉攏,用其打擊某人的棋子罷了!」權善才很不願意提及狄仁傑當年力保他的事情,如今他與狄仁傑平級官階,所以如果一直把狄仁傑力保他一事兒掛在嘴上,會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永遠都低狄仁傑一等似的。

    當權善才、蘇宏暉順著這條改名為玉林路的小巷消失後,花孟那如鬼影一樣的身形,突然間從剛才酒館門口,昏黃的燈籠陰影處走了出來。

    花孟望著剛剛權善才跟蘇宏暉交談的地方,就如同一頭狼盯住了獵物一樣,不一會兒的功夫,只見獵豹便緩緩從剛才權善才站立的地方,走了出來。

    兩人默默對視一眼,而後這才繼續鑽進小巷內,往許王府的方向奔去。

    李弘任由海東青站在自己的肩膀的上,打開剛剛從海東青腳上拆下來的密信,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跡很符合白純的口氣:「殿下,陛下命我趕到成都府協助狄仁傑。」

    李弘把那熟悉的字跡看了一遍又一遍,腦海裡也會時不時的浮現著白純的影子,白純說話向來不拐彎,是誰命令她過來,便是誰命令她過來。

    只是讓李弘意想不到的是,這一次白純前往成都府,竟然不是母后為之,而是龍爹這又是哪根筋搭錯了?還是突然間開竅了?竟然有了這麼敏銳的觸覺了?

    花孟與獵豹出現在李弘面前時,對於李弘肩膀上那海東青冷酷、陰狠的眼神倒是無所畏懼,兩人對著李弘行禮後,便把跟蹤權善才、蘇宏暉的情況敘述了一番。

    聽著兩人的敘述,以及腦海裡腦補著權善才跟蘇宏暉那凝重的神色,李弘便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沒想到我這不過是跑到那一條路追憶一些過去,倒是讓他們如同驚弓之鳥般,不得安穩,倒也好,讓他們繼續心驚膽顫、夜不能寐吧。」

    「告訴驚蟄,李倩與裴守德那裡撤了吧,估計等明日我前往青城山時,他們就該趁機進入成都府,來找機會見狄仁傑了。」李弘把手裡最後一塊鮮肉遞給了海東青後,而後才起身在花孟的侍奉下洗手。

    自始自終,海東青則是都一直穩穩當當的站在李弘肩膀上,無論是李弘起身還是彎腰,那傢伙就跟長在了李弘肩膀上似的,桀驁不馴中甚至是帶著一絲挑釁的看著花孟跟獵豹。

    在花孟跟獵豹心中,太子殿下是至高無上的尊貴,沒有人可以比他地位更高,哪怕是你這只猛禽,也不該仗著殿下的寵愛,老是站在殿下的肩膀上。

    但自從上一次花孟想要拿下李弘肩膀上的海東青,被李弘阻止後,這隻鳥兒就開始記仇了,對花孟就開始沒有好臉色了,只要看見花孟,就會用它那雙陰狠的讓人心底發顫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花孟。

    烏鴉會記仇,但海東青會記仇,李弘還是頭一次看到,而且這傢伙不光記仇,還會報復。

    好幾次趁著花孟不備,在從自己肩膀飛起時,都會從花孟頭上掠過,而後撲閃著巨大的翅膀,用鐵鉤一樣的指甲,把花孟頭上的幞頭抓落,然後仍在地上。

    最後還不忘往前飛的時候,回頭挑釁的看著,追趕頭頂脫落了幞頭的花孟一眼,而後才會洋洋得意的振翅離去。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好幾個月,無論是花孟還是獵豹,都受到過它的挑釁,但礙於李弘的恩寵,兩人對這隻鳥兒也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有一次海東青抓著花孟頭頂的幞頭,往前飛的過程中,扭頭挑釁花孟時不小心撞到柱子上以後,這傢伙才算是放棄了報復花孟幾人的這一舉動。

    但即便是放棄了,每次看見花孟跟獵豹,或者是驚蟄與芒種時,這傢伙都會用它那陰冷的眼神,注視著人家,彷彿是在警告人家:給老子小心點兒,哪天趁你睡著了,把你眼珠子給你摳出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6
784 青城山

    東漢漢安二年,張天師張道陵來到青城山結廬傳道,創立了本土的真正宗教:道教。

    同時也使得青城山成了中國四大道教名山之首。

    而此時的青城山上,已經是道觀遍佈,甚至每一座山峰上,都能夠找到一座座道觀跟虔誠的信徒,所有遍佈在青城山的道觀,有的是以傳經布道為主,有的則是傳授武藝為主。

    遊俠在大唐已經成為了一股不可忽視的民間團體力量,他們行蹤隱蔽、飄忽不定、神秘莫測,時不時便會挺身而出做一些劫富濟貧、打抱不平,而後讓滿城百姓齊聲叫好的事情。

    他們不在乎這件事情的對與錯,是否違反了大唐律例,在他們眼裡,只要是富家商賈跟普通百姓有了矛盾,那麼必然是富家商賈的錯。

    所以遊俠在大唐很是興盛,他們願意幹著一些大唐捕快沒辦法干的事情,他們願意不受約束,但卻喜歡去用自己的理解方式,為天下冤屈之人鳴不平。

    久而久之,遊俠之風在大唐便越來越盛起,青城山的道觀,在結合了外來武術的融合後,便開始開館授徒,傳經布道。

    青城山四季常青、諸峰環峙,狀如城郭,站在大唐上清宮向下俯視,便像是左右前三個方向齊齊向主峰靠攏一般。

    所以常道觀作為大唐「政府」出資建造的道觀,變成了青城山上第一道觀。

    曲徑通幽、小橋流水、峰巒重疊,整個青城山用一個「幽」字便可概括,加上一年四季任何時候的氣溫都很宜人,所以這些年,越來越多的人要麼是為修身養性而來,要麼是為練武強身而來。

    一路前往主峰方向而去,並未向後世那般有著諸多的景點,雖然道觀密佈,但此時期的人們顯然更喜歡貼合青城山的幽字,所以選擇建造道觀的地方,往往都會選擇在幽靜的半山腰,或者是山林較為稠密的地方,從而在建築商就達到自然結合的境地。

    權善才與蘇宏暉已經是氣喘吁吁,但反觀李弘以及他身後的兩名太監,包括更靠後的一百名親衛,都像是剛剛開始登山一樣,一點兒也不覺得吃力。

    行人絡繹不絕的山路上,大部分的遊人都已經被前方開道的另外一百名親衛隊,支到了其他山路上。

    而在山下,權善才與蘇宏暉準備的太子儀仗等,李弘一概沒有讓其上山,所以整體來看,整個山腳下要比李弘如今所在的地方熱鬧的多。

    常道觀的袁客師自是不必說,除了李弘之外,沒有人不知道,他乃是大名鼎鼎的袁天師之子。

    而在袁客師的身後,李諺就極少為外人知道了,加上本性喜歡低調,向來一直是待在前隋大業年間,為張道陵所建建的天師洞內,所以極少有人知道他便是李淳風之子。

    李弘一路行來,依然是輕輕悠閒,看著已經爬到頭頂的太陽,在袁客師與李諺見禮後,揮揮手便跟著往常道觀內的上清宮走去。

    既然是道家,那麼李弘無論如何也是需要祭拜的,畢竟可是有著大唐皇室給的唐聖祖的廟號,所以進上清宮而不拜,回去之後,李弘少不了被李治指責為大逆不道、不忠不孝。

    「孫思邈、袁天罡、李淳風,都相繼來此修行過,雖然如今……。」李弘走出上清宮,打量著四周翠綠宜人的美景,繼續說道:「好像如果跋山涉水的話,孫思邈他們所在的終南山,離此遠嗎?」

    視線裡除了綿延翠綠的山脈,便看不見其他,只是在往東望去時,能夠看到兩條水帶泛著光澤在遠處。

    「殿下您初次來此,怕是還不知道青城山除了景色幽靜、道觀遍佈外,道家還藏有另外一大特色吧?」袁客師含笑跟在李弘身後半步處,淡淡的說道。

    而他,便是那日在都江堰與狄仁傑相遇之人,也是因為他,狄仁傑自昨日便已經悄悄進入到了常道觀身後的天師洞內。

    「不知道,說說還有什麼特色?」李弘看著一直在旁邊擦汗,但耳朵卻是一直豎的老高,傾聽著他們談話的權善才與蘇宏暉二人。

    「長生宴。」袁客師淡淡的說出了三個字,但見李弘沒反應外,便繼續說道:「相傳譙秀作《蜀記》載有蜀八仙,而長生宴的開創者便是其中之一的范長生。當年他在青城山建造范氏莊園,修煉長生久視之術,采山之精、水之靈、珍林香草之花寶,巧妙烹飪,食之本色、本味,得享天年,壽齊彭祖,於是得名曰:長生宴。」

    「壽齊彭祖?」李弘好笑的搖了搖頭,他對彭祖不感興趣,一個可以追溯到堯舜時期的古董,比自己還要古董的古董,他是實在提不起興趣來。

    何況,彭祖其實說白了,不過就是烹飪的創始人,中華民族的歷史上,第一個職業廚師,氣功、性、養生方面的專家。

    所以,李弘對於此人倒是沒有多大的敬意,也沒有多大的興趣,蜀中八仙乃是晉時譙秀作在《蜀記》之中,其中不單有范長生,連李耳、董仲舒、張道陵也是位列其中。

    而這個八個人物中,能讓他李弘感興趣的,自然就是范長生了。

    何況袁客師與袁天罡不可能不通信,袁天罡在狄仁傑剛剛辭官之後,便立刻讓李淳風探自己的口風,那麼狄仁傑到達成都府後,袁客師必然會與他接近。

    而且李淳風還給袁天罡帶了話,自己也知道了他竟然跟袁天罡有子的「震驚事件」!

    所以,袁客師相比較與袁天罡一樣,最起碼在李弘看來,兩人的城府都是不如李淳風跟李淳風之子李諺。

    袁客師假借介紹長生宴為名,向自己暗示範懷義的存在,以及狄仁傑就在此的信號,但如此明顯的暗示,怕權善才跟蘇宏暉很快也就能參悟透的。

    長生宴三字說出來時,明顯能夠看到權善才跟蘇宏暉,兩人擦汗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而後才又繼續擦拭著額頭時不時冒出來的汗水。

    而相比較於袁客師,李諺在說話時,則就變得要相對穩重、隱晦了很多,在眾人你一句我一句閒聊中,李諺則是開始把握時機,掌握著主動權,很快便把眾人的話題跟注意力,引到了天師洞上。

    而隨著天師洞被他搬出來,以及唐聖祖皇帝李耳的供奉既然在天師洞,那麼李弘就不得不去拜祭一番。

    而此時,如果權善才等人想要進入天師洞,那麼雖然是人臣,但此時此刻就顯得不那麼合時宜了。

    所以李諺跟袁客師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李弘便帶著花孟與獵豹,在李諺的引領下,往不遠處的天師洞行去。

    道家通常以黃帝、老子為祖師,所以到了如今,天師洞也不過是只有一個三皇殿存在,以及兩個祖師祠的存在。

    神農、伏羲、黃帝歷歷在目,看著這些雕像,而老子祠的老子雕像相比起來,就要小了很多。

    李弘從三皇殿緩緩繞過,走過老子祠,嘴角不由得撇了撇,建的太小氣了,要是父皇或者母后駕臨,恐怕得給老子建造一個比三皇殿更大的宮殿了,至於他自己……就這樣吧,挺好的,再建還是浪費人力無力,有就行了,是個心意而已。

    一番話讓旁邊領路的李諺嘴角直抽抽,父親李淳風曾來信給他說起過,面對太子殿下時,不必過於拘束,殿下乃是性情中人,其行為行事切勿亂加揣測。

    但即便是如此,李諺還是沒想到大唐的太子殿下能夠隨意到如此地步,作為常道觀內,他主管的地方,本還寄望太子殿下到來後,能夠把天師洞修繕一番,好讓天師洞相比較上清宮,不是顯得那麼寒酸。

    可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太子殿下對還沒有真人高的唐聖祖皇帝的雕像,竟然用了是個心意就行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語。

    上述這些他也不過只敢在心裡想想,甚至都不敢在表情上流露出什麼來,畢竟,他爹李淳風跟他說的話,他一直覺得都很靠譜的。

    「臣狄仁傑……。」

    「免了,找個地方坐下來吧。」李弘溜躂到天師洞最後一進院,大片的面積除了鬱鬱蔥蔥的樹林外,並沒有任何建築。

    這也是如今整個青城山的寫照,雖然是道觀遍佈,但每一座山峰的道觀,在這個時候倒是還沒有那一座有成片成片的恢弘建築。

    花孟與獵豹不用李弘分說,兩人背道而馳,攏著手便鑽入到了樹林中,開始巡視方圓四周之內的任何風吹草動。

    李諺看了看狄仁傑,而後再看了看狄仁傑身後那叫元芳的捕快,這個時候少了昨日來了之後的吊兒郎當,多了一絲謹慎跟緊張,甚至是有些戰戰兢兢的站在狄仁傑旁邊,恭恭敬敬的向李弘在行禮。

    「施主,不妨跟貧道向前一同觀賞風景如何?」李諺看著不知道該不該站在這裡的元芳,淡然出聲說道。

    「這……。」元芳看著李弘向他揮了揮手,立刻對李諺說道:「好好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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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5 往事

    「此人如何?」李弘看著元芳那緊張忙亂的背影,笑著問旁邊的狄仁傑說道。

    「殿下請。」狄仁傑手在空中做邀請姿勢,而後跟在李弘來到樹林中的涼亭內坐下。

    「嗯,不錯,茶都已經備好了,有心了。」李弘看著樸素的木桌上放著茶具,滿意的誇讚著狄仁傑。

    「元芳只是初次見到殿下您,有些過於緊張了,還望殿下不要怪罪。說起此人,懷英認為,此人心性堅韌,倒是一個適合為臣打下手的人。」狄仁傑一邊替李弘斟茶,一邊說道。

    「自己用的順手就行,說正事兒吧,我時間不多,到時候劍南道一事兒,還需要你來主持大局,南詔並非是像我們想的那麼牢固啊。」李弘輕輕把茶杯端到鼻前嗅了嗅,而後有些嘆氣的說道。

    相比於劍南道一事兒,南詔的事情自然也是非同小可,如果不在第一時間鎮壓,很容易形成燎原之勢,如此一來,他就得跟救火隊似的,到處滅火了。

    南詔一亂,真臘如果再藉機出兵,劍南道這裡再一亂,等於小半個大唐就亂起來了,難保其他地方看著此形勢不會跟風暴動,特別是如果薩利赫那傻貨要是真在安西橫插一腳,可就真夠自己愁得了。

    「殿下此言……。」狄仁傑端起的茶杯愣在了半空中。

    「事兒現在看來倒是不大,但沒人知道如果繼續任期發展,最後會形成什麼樣兒的惡性後果,所以我不能在成都府多耽擱。無法無天押運糧草、武器先行,進入雲貴後,就遇到了不下十撥搶劫的,而且無法無天人數眾多,如此還有不開眼的,你覺得這事兒會是暴民干的嗎?」李弘說完後,便咂摸著茶水的味道,看著狄仁傑。

    「細奴邏真的如此膽大包天嗎?臣雖然沒有接觸過他,但向來道監察使的……。」

    「細奴邏敢不敢是一回事兒,但不代表他不敢試探朝廷的底線!如此大軍調集過去,細奴邏自己心裡也得掂量掂量,這兩年沒少幹虧心事兒,他心裡要是沒鬼,定不會如此。對了,說起道監察使,你還記得范懷義此人吧?想必你現在應該也已經摸索出來一些頭緒了吧?」李弘靠在椅背上,抬頭望著被樹葉放進來的陽光,照射在自己臉上。

    「臣想了很久,如此看來範懷義當年彈劾權善才伐樹是假,是想因此事兒希望朝廷、御史台繼續調查他是否有圖謀不軌之意,如今看來,越王當年謀反早有預兆,只是我們不曾……。」

    李弘從椅背上起來,冷笑了下搶話道:「當年李素節、李上金都被我請求父皇放在了劍南道,但為何遙領一個益州都護府都不成?朝臣認為是我把他們調離了劍南道,其實卻不知道,那時候如果他們繼續停留在益州,越王便會對他們下手,李素節停留在洛陽很久才回去,而李上金當年又不是沒有被威脅過,小雪與夏至還曾經跟過來過,但即便是如此,我對劍南道依然形不成影響力,雖然震懾了一些,但他們當初的目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父皇,李敬業他們挪用含嘉倉、黎陽倉糧草,差點兒導致父皇無法出征安東,要不是我把盧照鄰緊急調回至幽州,黎陽倉之事兒必定會被瞞過去,而後我再南下揚州時,也就不會那麼輕鬆了。」

    「所以無論如何,臣都務必要找到范懷義此人,或許他手裡,便有當年權善才等人密謀造反,或者是挪用糧倉的確鑿證據。但如今權善才步步為營,沒有露出絲毫破綻,臣就算是得他們信任,也不過是一顆他們手裡反您的棋子,無法對他們形成太多的威脅,更別提把劍南道這些人連根拔起了。」狄仁傑眉頭緊鎖,太子殿下袒露了一些當年秘事。

    顯然當年太子殿下是力有所不及,而且那時陛下沉浸在四海昇平,大唐漸漸超越前隋繁華的光環下,對於皇室宗親本就一直採取包容策略的陛下,顯然是給了皇室宗親很大的漏洞與機會為他們積蓄力量了。

    無論是越王李貞還是曹王李明,那個時候與李弘早已經對立,甚至是五姓七望,加上還有沛王李賢從中作梗,太子殿下竟然能夠在面對好幾方的壓力下,一直與這些人周旋,而且還能讓朝堂眾臣、陛下甚至是……皇后都毫無察覺,這樣的能力與魄力,怕是也只有先帝能夠比擬了。

    「除了范懷義外,還有什麼事兒是你需要注意的?」李弘看著狄仁傑的鬍子,而後摸著自己今日早上剛剛刮的乾乾淨淨的下巴,若有所思的問道。

    狄仁傑並不會認為這是李弘在考校他,在他看來,這便是太子殿下的風格,在用人之時,往往會讓此人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慮、發現問題,而後再提出解決辦法,如果不足他再出聲補上。

    如果辦法完美無缺,那麼李弘便不會再言語,而且這樣一來,也會讓臣子覺得自己在殿下面前頗有成就感,頗有能力為殿下分憂解難。

    於是狄仁傑沉吟了一下後,斟酌著慎重說道:「從臣現在能夠摸索出來的線索來看,劍南道以曹王、越王子嗣為首的殘餘,其勢力之大可謂是根深蒂固,遍佈整個劍南道,甚至是還有與真臘、南詔互有勾結,甚至……。」

    「行,既然知道這些就足夠了,我前往南詔後,這裡就得交給你了,白純這幾日應該就會到達成都府,但她會以什麼樣子到達,如何跟你聯繫,我並不清楚,所以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找他。劍南道之事兒,我把你推到了風口浪尖,所以你狄仁傑如今已經沒有了選擇。」

    「不成功便成仁!臣如今不單得面對您得壓迫,還要面對他們對臣的考驗,如果臣一旦走錯一步,怕是就會……但話說回來了,臣多年來在大理寺辦案,好久沒有過這種興奮不已的勁頭,還真想與他們過過招啊。」狄仁傑搖頭換茶,而後嘆息著說道。

    李弘也是笑了笑,而後輕鬆的說道:「劍南道也並非真是鐵板一塊,總有漏洞可循,即便是無法找到范懷義,找不到突破口,我們也可以自己製造突破口不是?成都府的絲綢、茶、造紙,還有如今的印刷都極為發達,銀票在這裡也是最早通行的,而且這裡地處平原,水米不亞於江南,異域商人也多有來往,富家商賈自然是多如牛毛,所以實在沒辦法時,可以與白純聯繫,讓她為你製造突破口。」

    李弘說道最後的時候,眼神也同樣變得犀利了起來。

    狄仁傑理解李弘話語中的意思,實在不行就拿一些富家商賈或者是異域商旅,來製造矛盾,嫁禍給權善才的成都府,或者是……哪怕死幾個人呢,精衛又不是不干這種見不得光的活兒。

    「臣定會盡力而為,在保證劍南道的形勢不影響您在南詔大計的情況下,臣儘量不讓您賜予的天府之國,聞到一絲血腥味兒。但如果……臣會當機立斷、絕不拖泥帶水。」狄仁傑起身行禮,神色鄭重的說道。

    「唔,看來有人來了。」李弘向狄仁傑點點頭,而後看著一道白影飛快的向樹林內的涼亭衝了過來。

    不用想都知道,海東青這貨不知道從哪裡又跑了回來了。

    狄仁傑有些驚懼的看著海東青的利爪放在了李弘的肩膀上,而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了,萬一這個扁毛畜生獸性大發,傷了殿下的話,自己罪孽可就大了。

    一雙眼睛不敢與海東青對視,只是看著那一雙像是鋼筋鐵骨一樣的利爪,腦海裡還回放著剛才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此刻被海東青收攏在身子兩側。

    「不必理會它,跟白起一樣,野慣了。估計白純這次過來,白起也會跟著過來的,所以你平日裡也得注意狼嚎……也有可能是狗叫聲。」李弘說道最後,自己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尷尬了。

    白起如今被東宮那幾女越養越像狗,甚至安小河還讓白起學狗叫,而白起那吃貨,為了一口吃的,竟然不顧尊嚴的學了一聲,把一旁看奏章的李弘嚇了一跳。

    還以為自己養了多年狼,其實本身就是一條狗,是自己傻乎乎的當狼養了。

    但當看到安小河還拿著食物,繼續想要讓白起學一次狗叫時,白起則是仰起高傲的狼頭,看也不看安小河手裡那美味兒的食物,邁著輕盈的步伐自個兒走出去了。

    看到如此形勢,李弘心裡才大鬆一口氣,還好這傢伙狼的尊嚴還在,沒有繼續無下限的向美食屈服。

    狄仁傑離去的時候,還不忘把自己的茶杯拿走,所以當權善才等人趕過來的時候,只有李弘一人坐在涼亭內,四周哪怕是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無論是如何細心的查看,這涼亭四周都看起來像是一直只有李弘一個人似的。

    而花孟與獵豹,則是靜靜的站在兩棵樹後面,如果不仔細看,都很難發現兩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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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6 摘星 白雲

    李弘也吃到了傳說中的長生宴,但對他這個向來對事物沒有講究的人來說,多麼美味的佳餚在他看來,跟軍中的大鍋飯都沒有多少差別。

    甚至如果要比較的話,李弘對於軍中的大鍋飯,倒是更喜歡一些。

    夜色籠罩在青城山上,夜空中明亮的星星讓人站在山巔,總感覺伸手便可摘得入懷中。

    來到青城山時已經是中午,如果再下山返回,時間根本來不及,何況皇室也從來沒有說是匆匆到達一個地方,而後又匆匆離去的習慣。

    哪怕是一向對輕車簡騎最為青睞的太子殿下,如果到了地方出行,就算是不帶太子儀仗,不帶隨從等等,但只要有地方官員陪同,整個隊伍加起來也得四五百人。

    所以山上兩百人的親衛隊守衛著太子殿下的安全,權善才與蘇宏暉又在半山腰上佈置了一道防線,加上山底下的太子儀仗,以及滯留的其他人等,整個青城山前往主峰的道路,基本上已經全部被封閉。

    在如此固若金湯的防線下,顯然無論是都覺得很有必要,哪怕是權善才、蘇宏暉,最起碼這個時候他們可不希望李弘在他們的治地出事兒。

    常道觀的燈火比往日要增加了很多,所以如今哪怕已經是深夜,每一條棧道、石板路都是被照的燈火通明。

    氣溫異常的溫和,山峰中的空氣也少了一絲濕氣,坐在涼亭內看星星、喝著青城山的本地茶水,享受著偶爾吹過來的絲絲山風,倒也不失為一種悠閒自在的生活。

    也難怪無論是孫思邈還是李淳風等人,哪怕是後世的李白等大家,也都願意來到成都府或者是青城山,做短暫的旅居。

    袁客師與李諺相繼在這裡已經十年有餘,袁客師倒是還好,甚少下山,基本上已經開始耳熏目染的受到佛家思想的影響,開始過起了戒律清規一樣的生活。

    而李諺相對於袁客師來說,雖然沒有把夫人與兒子接到常道觀,但時不時會在天師洞參天悟道後,來到山下與夫人、兒子相聚。

    所以當李淳風提起自己的孫子時,李弘那驚恐的眼神以及不可思議的神情,好像是自己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兒似的。

    「殿下,準備好了。」蘇宏暉帶著兩個手下走過來,向李弘行禮說道。

    李弘點了點頭,而後不等他說話,花孟便跟尉屠耆兩人,跟著蘇宏暉身後的兩人,往上清宮後方走去。

    上清宮之後乃是常道觀建在主峰上的最後一道宮殿,由兩殿三院組成的建福宮,兩殿除了平時其他道士所住,跟供奉一些道家祖師外,便無任何其他。

    而再往後的三院,則便是為皇室宗親或者是一些貴客準備的客房,李弘不曾下山,自然是需要住在這裡,而住在這裡,也只有他有資格住進兩殿三院內。

    不一會兒的功夫,花孟與尉屠耆便走了回來,花孟肩膀上不知何時海東青站在了上面,看樣子一人一鳥的緊張關係好像融洽、緩和了一些,最起碼海東青沒有仰著鳥頭做不屑狀。

    上清宮的院落交給了權善才等人,與建福宮裡搬出來的道士居住,而建福宮便全部交給了太子殿下與他的兩百親衛隊用來歇息。

    制止了權善才等人的恭送後,李弘便與袁客師、李諺行走在前往建福宮那幽靜的石板路上,兩側樹林偶有微風刷刷的搖動著樹葉,加上時不時從後山傳來一些動物的鳴叫聲,整個氛圍給人一種自然幽靜、閒散悠哉的感覺,甚至走過這片樹林時,都會讓人不自覺的放慢腳步,去感受那份靜怡與悠然。

    摘星觀、白雲觀、飛泉觀……等等,青城山可謂是道觀遍佈,不過在其中,這幾座道觀倒是異軍突起,短時間內甚至已經形成了對主觀常道觀的威脅。

    而且特別是摘星、白雲,他們的道觀建立時間不長,但傳經布道、傳授武藝,他們雙管齊下,招攬信徒。

    總之這兩年來香火很盛,甚至成都府的好多商賈,都會無償捐贈他們一些財物,這也使得他們的道觀越建越大,最終佔據了主峰左右的兩座山峰,與常道觀形成了三角對峙的局面。

    「你們兩人資源也不少啊,無論是李淳風還是袁天罡,他們兩人的盛名,難道還不夠你們用來吸引信徒?要懂得利用手裡的資源,無論是李淳風的神機妙算,還是袁天罡的稱骨算命,這些都可是你們可以用來吸引信徒的資源,眼光不要侷限在建築上。」李弘繼續拾階而上,而後站在建福宮山門前,看著夜色中,遠處隱約可見的左右兩峰明暗的燈火,淡淡說道。

    「你們兩人所說的這摘星觀、白雲觀,你們可曾跟他們打過交道?能夠在兩年的時間以傳經布道、授受武藝就異軍突起,成為遠近聞名的名觀,引起成都府商賈、豪門,甚至是劍南道其他州府達官貴人的青睞,其中可有其他原因呢?」李弘琢磨著摘星觀與白雲觀。

    就像是兩觀名字一樣,摘星觀到了夜晚的時候,因為其峰並不比主峰低多少,加上他們所建的道台又處在一塊斷崖之上,所以當站在道台上仰望夜空,便會給人一種伸手便可摘星的感覺,因而取名摘星觀。

    而白雲觀像是為了跟摘星觀較勁,因為其峰雖然不高,但水汽較其他山峰大了很多,往往能夠在平日裡比其他主峰在清晨時,升起的薄霧要濃厚、時間要長,所以才取名為白雲觀。

    「倒是有些神秘,按理說他們初來乍到者,該是他們來拜山門才是,但兩年來從來沒有主動登門拜訪一次,我跟李諺主動去過兩次,後來見人家不理會,便沒有再與他們有過交集。」袁客師捋著下巴的鬍鬚,慎重的說道。

    跟袁天罡相比,袁客師三十多歲的樣子,個子也比袁天罡高,膚色也要白一些,跟袁天罡沒有一點兒相像。

    倒是李諺就像是跟年輕時的李淳風很相似,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眼含睿智,給人一種很沉穩可信的感覺。

    「據刑部每年的統計,遊俠盛行、地方商賈、豪門經常遭受他們的侵擾最多的地方,便是成都府,甚至有傳言說,如果百姓遇到什麼不平事兒,不必找官老爺,找遊俠比官老爺要有用的多。狄仁傑,你說呢?」李弘看著遠處兩個黑影,往這邊走過來,便朗聲問道。

    「臣不敢隨意亂言,但成都府周邊遊俠興起倒是事實,但……與道觀傳授武藝有沒有關係,就很難說了。成都府不少百姓願意前往道觀習武,實則是因為成都府好多地方都在山裡,官府想要過去一趟太過困難,所以這些人習武有的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有的則是因為異域外商在桑蠶、絲綢之上價格談不攏時,用武力來解決,所以道觀受武,算是在青城山找對了地方,換做長安、洛陽,怕是就不會有如此興盛的香火了。」狄仁傑跟元芳向坐在石階上的李弘行禮後,然後便挨著兩側的袁客師跟李諺身邊坐了下來。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啊。」李弘自然知道狄仁傑所說的乃是實情。

    巴蜀之地相比其他地方,大多數百姓往往住在山裡,而一座山幾戶人家實屬正常,恐怕在一些消息閉塞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人不知道今天下誰主呢。

    所以遊俠遍佈、盛行,也是因為巴蜀之地有其需要,跟有能夠滋生、養育他們的土壤存在,不然的話,遊俠應該是以長安、洛陽為多才對啊。

    「山道太多、錯綜複雜,雖然有些都不能稱之為路,但從左右兩峰還是能夠直接過來,斷臂懸崖眾多,但老藤纏樹也多,只要會些武藝,身體輕盈者,哪怕是夜間走山林也是沒問題的,這兩側又是摘星跟白雲,臣不知其底細,但兩觀都有授受武藝的傳統,所以……花太監、尉將軍,殿下晚上的安危可是大意不得。」狄仁傑對引在暗處,但肩膀上卻有一個明顯的目標物海東青的花孟說道。

    尉屠耆鐵塔一樣的身軀,加上近乎兩米的身高,如果要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哪條狹窄的山路拐彎或者怪石林立的山崖邊,很容易讓人以為他不過是一塊人形大石矗立在那裡。

    但讓李弘更為佩服的是,按說像尉屠耆這樣的貨,身高跟肌肉都極其發達的鐵塔,應該動作很笨拙才是,但這貨的反應速度,動作的敏捷性跟常人基本沒有什麼區別,甚至碰上了練家子,其速度反應也不會落下風。

    而這也是他很容易在戰場、或者是單打獨鬥時,給人致命一擊的原因,因為在對方看來,這樣的大塊頭,跟山一樣的存在,其速度、敏捷性肯定緩慢無比,自己仗著動作靈活便能夠不吃虧。

    所以每一個抱著這種心態跟他單打獨鬥的人,都是死在了他那快速靈活的動作、敏捷的反應上,而非是死在了他那力大無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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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7 刺殺

    尉屠耆自從進入建福宮後,就一直跟在李弘身後不遠處,此刻聽到狄仁傑的提醒,不等花孟答話就說道:「狄大人您放心吧,膽敢有人無故進入建福宮,末將定然讓他有去無回。」

    尉屠耆很自信,除了他對自己很自信外,就是因為他們這二百人的戰力給了他足夠的信心。

    這二百人除了對殿下忠心耿耿外,便俱是在戰場上以一當十的精兵悍卒,而且每一個人都配有太乙城新制的弓弩,所以兩殿三院看似很大,但保護好太子殿下歇息的三院,守護的固若金湯還是沒問題的。

    狄仁傑沒有見過尉屠耆在戰場上,或者是與敵人戰鬥時的樣子,但太子殿下讓他任親衛隊隊長,保護著他的周全,便足以說明,此人絕非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更加不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輩。

    夜色如水,山林中也開始顯得清冷了一些,李弘笑著起身拍了拍狄仁傑的肩膀,示意他保重,而後便在花孟跟獵豹的陪同下,往自己休息的地方走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建福宮門口的狄仁傑、元芳與李諺、袁客師也已經消失不見。

    袁客師因為自己父親的關係,倒是與狄仁傑見過幾面,所以這一次暗中上山,也是多虧了袁客師從中協助,今夜自然還是有袁客師給他安排在一個秘密的地方休息,最起碼不讓權善才等人,在今夜發現狄仁傑也在常道觀即可。

    海東青終於從花孟的肩膀上跳了下來,在寬大的房間內拍打著無法打開的翅膀,尋找著落腳點兒。

    整個房間的窗戶都是關閉的,而又沒有專門給它做的立腳點兒讓它休息,所以轉了一圈的海東青,乾脆在地上挪步前行,最後只好在椅背上站定,看著李弘在花孟的服侍下,洗漱完畢後,走進裡間休息。

    就像是狄仁傑的烏鴉嘴一樣,在建福宮終於安靜之後沒有多久,夜色如水的月光下,摘星觀與白雲觀前往主峰的崎嶇山路上,時不時能夠看見幾道人影如猿猴一般,如履平地的往主峰建福宮的方向跳躍而去。

    權善才與蘇宏暉早就吹滅了房間的燈燭,兩人並沒有脫去穿了一天的外衣,而是和衣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兩隻耳朵豎的高高的,傾聽著外面的聲音。

    「大人,不是說好今日不動手了嗎?」蘇宏暉低聲問離他不遠的權善才,雖然耳邊傳來權善才,均勻的像是睡著了一樣的呼吸聲,但蘇宏暉可以肯定,權大人此刻心裡怕是比誰都清醒。

    「沒打算動手,何況今夜那些人,你認為傷的了李弘?但我們也需要為細奴邏試探下李弘身邊親衛隊的深淺,至於其他,那是細奴邏他們的事情了。」權善才說完後,又再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這麼說,摘星觀跟白雲觀都會在今夜動手了?您就不怕萬一他們失手?」

    「就算是真的失手了……那又怎麼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遊俠就是這樣,只要給他們錢,或者是告訴他道觀裡住的是一個十惡不赦、欺壓百姓的勳貴公子,他們就巴不得動手呢。何況,如果後山有了動靜,我們還能繼續安然睡覺?必然會呼應半山腰的人立刻馳援過去,頂多也就是李弘受點兒傷罷了。」權善才把兩手放在了腦後,望著黑漆漆的房頂說道。

    「如此甚好,就便是太子抓住了活口,他們也不會把我們供出去。」蘇宏暉放心的躺正,心中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摘星觀、白雲觀你我從來不曾去過,何況這些是裴守德一手扶持的,以裴守德的行事風格,怕是摘星觀跟白雲觀的人死絕了,都不知道自己是為誰賣命而死的。不過……我倒是擔心今日李弘進駐常道觀時,越王的兩個公子李規跟李溫會不會參與其中,這兩人一心想要為父越王報仇,如果他們要是參合進來……。」

    「應該不會吧?兩人雖然平時囂張狂妄,但對縣主李倩向來是言聽計從,咱們來青城山時,縣主已經到了成都府,理應會把那兩人招回去吧。」

    「但願吧。迷糊會兒吧,說不準剛有了睡意,就得起來了,今夜啊……注定是個不眠夜啊。」

    權善才說完後,蘇宏暉並沒有回話,而是在心裡替摘星觀跟白雲觀的人默默祈禱,李弘有多強悍他不知道,但他的屬下有多強悍他還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今夜怕是李弘毫髮無傷,而摘星觀與白雲觀,明天起怕是就要被封了吧。

    海東青已經從椅背上站在了桌子上,這傢伙越來越發現,自己沒事兒抓著一根棍子睡覺,不如站在平坦的地方睡覺舒服。

    但因為天性的緣故,海東青跟著李弘不管到了哪裡,只要條件允許,都還會給自己搭個臨時的窩,但今日花孟那個東西就是不給搭窩,而這也是這個鳥貨為何一直賴在花孟肩膀上不走的原因。

    源於天性的敏感,雖然整個建福宮並沒有什麼動靜,但剛剛還站在桌子上閉著眼睛的海東青,刷的一下便睜開了眼睛。

    兩隻鐵爪瞬間想要抓緊腳下的木棍,但不想它實際上是站在了桌面上,頓時桌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屋內的李弘瞬間睜開了眼睛,腦海裡回想著剛才耳邊的響聲,就又聽見屋內傳來海東青不安的振翅聲,以及外面劃破夜空的箭矢聲同時響起。

    光著上身的李弘瞬間從床上起身,也幾乎是同一時間,寢室內的窗戶突然間被撞破,一道寒光在月光灑進房間內的同時,泛起一道白光,如同銀蛇出洞,已經向李弘身前刺了過來。

    身上的薄被在李弘手裡如同一張巨網,就在窗戶被洞穿的霎那間,被他立刻向著破窗而入之人,當頭罩了過去。

    寒光刺破薄被,雪白的棉花瞬間在李弘眼前翻飛,已經從床上下來的李弘錯不向前,在來人撞上薄被的瞬間,避開手裡的寒光,一拳便打在了薄被之上。

    砰一聲,沉悶的骨裂聲從薄被內傳來,而後那黑影就連著薄被,重重的撞在了遠處的牆上,再反撞到地面之後,便一動不動。

    「劍?」李弘攥了攥拳頭,看著那把被月光洗滌的長劍,疑惑的說著。

    被洞穿的窗戶處,尉屠耆高大的身影終於出現,手裡的弓弩上正放著一支散發著寒光的箭矢:「殿下,敵人……。」

    「不用廢話,來了應敵便是。」李弘從衣架上順了扯了一件上一穿在身上,而後從窗戶處跳了出去。

    「人數不清楚,甚至都不清楚他們從哪裡上山來的。」尉屠耆手中的弓弩面對房頂射出,瞬間一個黑衣人從房頂哼叫一聲,便滾落了下來。

    隨著那黑衣人滾落,只見又有兩個人影突然間自動從房頂滾落了下來,而後才看見花孟跟獵豹立在房頂,向尉屠耆搖頭說道:「斷崖處有一根繩索,月光下很難發現,這幾個人都是順著這條繩索偷偷跑過來的。」

    「遊俠而已,要麼是受了他人鼓惑,要麼便是真的來找我尋仇的,但我的仇人會是誰呢?」李弘接過一把橫刀提在手,遞給房頂花孟說道:「砍斷它。」

    花孟提著刀消失在房頂,而後不過是幾息的時間,就聽見斷崖處傳來幾聲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接著花孟再次出現在了房頂。

    李弘一邊走一邊想,自己所住的房間身後,並沒有其他建築,房間身後除了一片樹林後,便是光滑如鏡的百尺斷崖,而這些人能夠從此拉一根繩索,而且還逃過了花孟與尉屠耆之前的檢視。

    當然,這根繩索也很可能是在花孟、尉屠耆檢視完了後,才拉起來的,但不管如何,這些黑衣的目標明顯就是衝著他而來的。

    四人在幾個親衛隊的護衛下,快速向打鬥聲最為激烈的,三院的最後一院行去。

    只是當他們剛剛跨出那道石門,兩側便突然好幾道帶著殺氣的寒光向他們襲來,李弘連扭頭都懶得扭頭,身邊的幾個護衛已經擋開了那幾道劍光。

    「繼續往前。」李弘冷哼一聲,腦海裡此時全是權善才跟蘇宏暉的面孔,但他想不出任何,他們敢在青城山就向自己下手的理由。

    後院樹林太多,此時此刻,就算是久經沙場的親衛隊,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解決掉所有人,手裡的弓弩或許已經被黑衣人忌憚,所以已經很少在出現在空地內,時不時把搜索的親衛隊往山後的樹林方向領去。

    「後院樹林後地形如何?」李弘看著眼前成片的樹林,近百十位親衛隊已經衝了進去,其他人則是在巡視了四周再無危險後,便守護在自己旁邊。

    「權善才說後方也是斷崖,末將昨日檢視時與花太監看了,確實是斷崖。」尉屠耆戒備的望著眼前更加濃密的樹林,凝重的說道。

    「窮寇莫追、逢林莫入。」李弘一邊說一邊撫摸著鋒利的刀刃,眯縫著眼睛盤算著要不要追進去。

    這到底是敵人的誘敵之計,還是說因為忌憚親衛隊手裡的弓弩,無法衝出來呢?

    「衝進去。」最後李弘眼中閃過一絲殺機,率先就要往林中走去。

    「殿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8
788 文劍

    李弘沒有時間過多的在成都府待著,所以今日哪怕林間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鋌而走險的闖上一闖,畢竟,今夜這一場刺殺,很有可能能夠讓他打破劍南道官場的銅牆鐵壁。

    所以不等其他人阻攔,李弘便率先往那樹林中走去,花孟與獵豹急忙跟上,尉屠耆立刻邁開大步,走在李弘的前方為其開路。

    林中的光線遠遠沒有外面月光那麼充足,加上腳下又是坑坑窪窪、崎嶇不平,想要快速追擊根本不可能。

    而且那些黑衣人顯然對山裡的地形,比起親衛隊來要更加的熟悉,一個個猶如鬼魅一般,依靠著密密麻麻的樹幹躲避著親衛隊的追擊,以及手裡弓弩的射擊。

    箭矢在林中穿梭,時不時劃破夜空,發出砰的一聲,而後生生把三分之二的箭矢沒入樹幹當中,因此也讓黑衣人驚出一身冷汗。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準、狠辣、勁力十足的弓弩,甚至那些手持弓弩之人,簡直在瞬間就能完成再次上弦,根本不給他任何的機會跟時間接近對方。

    這些都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以為不過是勳貴紈褲子弟,帶著數人來到了青城山上,但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訓練有素之人。

    一些落單被包圍的黑衣人,手持長劍,仗著手底下的虛招、實招相互配合,在幾名親衛隊的圍攻下,險象環生,雖然一時半會兒無性命之憂,但看其狼狽的樣子,怕是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比起黑衣人手裡長劍,偶爾施展出來的虛招迷惑親衛隊,親衛隊兵士則是人家用一次上一次當,但即便是如此,幾人在默契的配合下,以戰陣之上磨礪出來的快、准、狠、毒的招式,同樣是能夠在失去先機的情況下,硬生生搶回先機。

    「繼續往前!」李弘在聽了尉屠耆對樹林寬度的描述後,便立刻命令道。

    自從進入樹林後,所有發出弓弩之人全都是親衛隊之人,而且還沒有親衛隊喪命,一路如履平地般可以死死咬住黑衣人。

    這說明那些黑衣人根本沒有在樹林間埋伏,他們手裡也沒有弓弩之類的武器,能夠憑藉的只有手中的長劍。

    三尺青鋒越來越受遊俠們的歡迎,比起上好的橫刀,長劍對他們來說更加的靈活、輕便,能夠在虛實之間來回轉換,配合著他們輕盈的步伐,能夠最大限度的與比他武藝高強的敵人周旋。

    而橫刀因戰場而生,其砍、劈、刺的主要功能以外,最大的要求便是其硬度、韌性要好,所以隨著硬度與韌性的提升,以及為了最大力度發揮砍、劈、刺的特點,上好的橫刀在重量上自然就要重上幾分。

    尉屠耆剛剛邁步跨過一株人腰粗的大樹,樹後便立刻閃現出一道寒光,一個無聲的黑衣人早已經隱匿多時。

    此時看著黑鐵塔似的尉屠耆,給他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極其笨重,除了力量之外,怕是一無是處。

    所以隱匿在此片刻的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殺機,立刻向尉屠耆的胸膛提劍刺去。

    「哼!」尉屠耆冷哼一聲,在黑衣人發出驚呼的同時,竟然避開了那一劍,而且在此過程中,根本就沒有影響到他身後李弘往前的步伐。

    「殿後。」李弘走過尉屠耆身邊,根本不理會尉屠耆的處境,只是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而後在花孟跟獵豹的陪同下,繼續往前追去。

    尉屠耆此時面對再次逼上前來的黑衣人,竟然還有空回答李弘的命令,嘴裡嗯了一聲後,手裡的橫刀瞬間出鞘,擋開了黑衣人再次刺過來的,如秋水一般明亮的長劍!

    黑衣人只覺得劍身一震,巨大的力道透過劍身傳向虎口,震的虎口生疼,差些拿捏不住手裡的長劍。

    但不等他從虎口的劇痛中反應過來,尉屠耆以讓他感到震驚,簡直不敢相信的速度,已經抽出了橫刀,瞬間便從他頭頂劈了下來。

    來不及後退的他,在無處可躲的情況下,只好舉起手中的長劍阻擋,耳邊只聽見清脆的噹一聲,手中一沉,便看見手裡的長劍已經被從中間劈斷,而自己的前胸,也被橫刀劃開。

    黑衣人還來不及抬頭看向劃開他胸膛開腹的鐵塔,只感覺小腹處如被重錘撞擊一樣,瞬間整個人飛了出去,撞在一棵樹上發出砰的一聲後,又掉落在了地上,黑夜裡看不清楚的鮮血,此時才從他趴在地面的胸口處流出。

    「嫩了點兒!」尉屠耆都不用回頭,手裡的橫刀往後一伸,便感覺到橫刀刺進了一個人的胸膛內。

    近兩米的身高,讓他擁有著比常人更長的胳膊與腿,所以身後的黑衣人手裡的長劍還未夠到他的後心,他手裡本就很長的橫刀,已經刺穿了那另外一個黑衣人的胸堂。

    巨掌一把蓋在偷襲他的黑衣人的面部,而後渾身充滿殺氣的一推,便把插在橫刀上的黑衣人仰天推到,接著發出短促而又尖銳的口哨聲,瞬間林中其他地方一些親衛隊兵士,便開始在密密麻麻的樹林間,向這邊的大致方向跑過來。

    「留幾個活口就行!」李弘面目陰冷,這片樹林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算小。

    身邊兩側的花孟與獵豹陪著他一路行來,眼看著就要走到勁頭時,黑衣人的數量也變得多了起來。

    不知道是剛剛從斷崖處爬上來的,還是說他們被親衛隊逼迫的退守到了這裡。

    花孟與獵豹得到李弘的命令後,便開始加入了戰團,李弘則是空手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那些黑衣人在樹林中有些模糊的動作。

    從這些人的動作一看便知,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麼兵卒,完完全全是由一些所謂的遊俠組成,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極為好看、輕靈,但殺氣、霸氣以及力道在他看來,如果上了戰場後,這些人還不如普通的兵卒活得時間長。

    甚至一些黑衣人手裡的長劍,竟然還帶著劍穗在打鬥。

    劍穗是由劍韁衍生而出,隨著長劍在戰場上被刀替代,劍韁作為將劍拴在馬鞍,或者是手腕的作用便已經不大,於是劍穗便應運而生,成為了文人墨客抒發豪情壯志時,喜歡佩戴在身上的標誌。

    而在前隋時期,禮儀制上已有規定:一品,玉器劍,佩山玄玉。二品,金裝劍,佩水蒼玉。三品男、侯,及四、五品勳貴,並銀裝劍,佩水蒼玉。侍中已下,通直郎已上,陪位則像劍。帶直劍者,入宗廟及升殿,若在仗內,皆解劍。

    而到了大唐時期,文人佩劍的標誌便成了在劍首繫上劍穗,並沒有了普通人不能佩戴的規定,所以此時文人佩劍,已經成了一種唐人文人墨客的時尚。

    李弘看著那手裡拿著長劍,劍穗甚至有時候因為樹林的阻擋原因,都能讓他打到他自己身上的黑衣人,在那裡胡亂揮舞著,越發猜不透這些人到底是一些什麼了!

    難道是五姓七望的人?怎麼可能,這個時候五姓七望巴結自己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幹出刺殺自己的事情來?

    只是他越盯著那文人劍的黑衣人看,那黑衣人在揮舞了半天,在累的不行,或者是被自己劍首的劍穗打得身體受不了時,停下喘氣的功夫,才看見自己週遭根本沒有人攻擊自己。

    而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男子,卻像是看白痴一樣的看著自己,特別是那眼神,在看到自己手裡的長劍以及劍穗時,那眼光裡的蔑視讓他感到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於是黑衣人看看四周並沒有人看向自己這邊,喊殺聲則是都在自己附近,腦子一熱,便提著手裡的長劍向李弘刺了過來,嘴裡還充滿殺氣的喊道:「納命來!」

    「滾!」李弘冷冷的看著那黑衣人衝到自己跟前,腳尖挑起幾片帶著泥土的樹葉,踢向了那黑衣人,而後抬起的腳在空中前伸,一腳重重的踢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瞬間如同滾地葫蘆般,手裡的長劍也被仍在了李弘的腳邊,自己卻是往外邊滾了好幾圈。

    「你?」黑衣人站起身,卻看見那敞胸露懷的年輕人,輕鬆的撿起了自己的長劍,很有興趣的研究著那劍穗。

    「老祖宗留下的戰陣之術,殺伐之術,都被你們這些蠢貨給糟踐了!還有臉用劍?我看你就夠賤的了!」李弘很清楚,上一世一些人為了強身健體,也會練這帶著劍穗的劍。

    從而還研究出了如何能夠把劍穗,與劍身同時揮舞的好看、飄逸、輕靈一些的招數,甚至美其名曰:劍穗的作用是迷惑敵人。

    但在李弘看來,迷不迷惑敵人他不知道,但想要舞好劍穗跟劍本身,特別是劍穗不打在自己身上,已經足夠舞劍者受得了。

    他哪裡還有心思,關心敵人向他身體哪個部位攻擊?

    還不是只有喂招似的,以套路討人,讓對方按照約定的套路,攻擊他舞劍時,劍路與劍穗的軌跡,從而在配合默契的基礎上,給人眼花繚亂的練劍高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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