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592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8
789 林中斗

    於是李弘說完後,便抓著劍柄,用力向剛剛爬起身,還愣在自己不遠處,茫然不知所措的黑衣人扔了過去。

    黑衣人只感覺胸口火燒針扎一般的疼痛,捂著胸口正要怒目而視,卻只見剛才自己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長劍,已經向自己飛了過來。

    「我命休矣。」黑衣人腦海中閃過四個字,便閉上眼睛準備等被自己的長劍刺死。

    長劍攜帶著凌厲的風聲,眼看著就要刺向那黑衣人時,只見突然旁邊閃出另外一名黑衣人,手中的長劍劍尖,正好點在了劍柄的位置,讓已經快要刺向拿命黑衣人的長劍,瞬間失去方向與力道,發出輕微的啪一聲後,掉在了地上。

    「狗官,我來會你!」一聲歷喝,就在花孟跟獵豹漸漸遠離李弘後,又是兩名黑衣人衝了過來。

    李弘聽到狗官二字,心中不由自主的愣了下,而後摸了摸鼻子,便看著兩道黑衣人向自己衝了過來。

    而被救下的那名黑衣人,此刻臉色發白,在剛才救他的黑衣蒙面人的幫扶下,提著長劍在一樹背後面坐下,從鬼門關晃了一圈回來後,此時那黑衣人才感覺整個後背的衣衫已經濕透了。

    但手上功夫不怎麼樣的他,腦子卻是靈活無比,看著蒙面黑衣人說道:「快去,那人應該就是我們的目標,其他人都在廝殺,只有他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裡。」

    「我知道。」蒙面黑衣人發出清脆的聲音,拿起地上自己的長劍,回頭也衝了過去。

    蒙面黑衣人站起身,剛剛往前兩步,耳邊就聽見讓人頭皮發麻的骨頭斷裂聲,抬頭只見剛才衝過去的兩名黑衣人,其中一個手裡的長劍正好掉落到地面,而手臂被那敞胸露懷之人,正捏在手裡,幾乎不見人家怎麼用力,只是抓著手腕往後一背,另一隻手臂的肘部搭在關節處一拉,自己同伴的胳膊再次發出咔嚓一聲,整條手臂便被人擰斷。

    樹林中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李弘卻是充耳不聞,鬆開手臂撤步一推,以斷臂的黑衣人為掩護,往後側身退回一步,躲開另外一個衝過來的黑衣人。

    右手緊握成拳,在黑衣人舉劍從上至下刺向自己左肩胛骨時,右手的拳頭如同閃電一樣,又快又狠的重重砸在了那人的肋部。

    咔嚓聲再次響起,黑衣人嘴裡發出一聲慘叫,如放入開水中的蝦一樣,趴在地上痛苦的蜷縮著身子。

    兩個黑衣人不過是眨眼間,就被李弘撂倒在地,同時躺在地上慘叫起來。

    「如果這就是你們的本事兒,簡直是侮辱遊俠二字!」手無寸鐵的李弘袒露著如岩石一般堅硬的胸膛,上面在戰場上留下的疤痕清晰可見,一腳跨過那蜷縮在地的黑衣人,看著又沖過來的三名黑衣人冷冷說道。

    不等黑衣人向自己衝過來,李弘便率先大步向前撲了過去,黑衣人手裡的長劍虛招過多,在李弘這種從屍山血海,殺伐血腥的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人眼裡,簡直是毫無威脅!

    所以黑衣人看著滿身殺氣的李弘,跨過躺在地上慘叫連連的同伴,竟然主動向他們撲過來,瞬間竟然愣在了原地,被李弘那凌厲殺伐的氣勢,震懾的不敢向前。

    「一群廢物!」李弘甚至都不用看他們手裡的長劍,就能很輕易的躲避開。

    愣在最前面的黑衣人,還沒有反過來,就感覺鼻頭火辣辣的痠疼,淚水跟鼻涕便開始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被人一拳打翻在地後,捂著鼻子的痠疼,快速的眨動著眼睛裡的淚水,連想要發出痛快的慘叫聲都很難。

    其他兩個黑衣人,看著李弘一拳把他們的同伴打翻在地,終於是從愣神中反應了過來。

    「狗官!」嘴裡怒吼一聲,就沖李弘猙獰著面目撲了過來。

    兩把長劍一左一右,都帶著憤怒之氣向李弘的胸口刺去,李弘甚至連躲避都不躲避,在兩人衝過來的瞬間,上身的長衣就被他快速的脫下來。

    隨著兩人的衝勢,手裡的長衣向兩人當頭罩去,瞬間兩人手裡的長劍便失去了方向跟力道,而已經退後兩步的李弘,在他們撕扯開頭上自己的長衣時,已經一個箭步跳到了他們跟前。

    李弘右腳用力蹬地,像是一躍飛起似的,在旁邊黑衣人逼上來前,高高跳起,一手隔開還在撕扯頭上衣服黑衣人手裡的長劍,另外一手摟住那被自己衣服罩住的黑衣人的後腦,左膝蓋在空中彎曲成弓,電光火石之間便砸在了那黑衣人的面門。

    黑衣人甚至都來不及慘叫,便應聲與李弘一同落地,不過是一個躺在了地上,一個站在地面上,隨即一個側後踢,逼退趕上來的黑衣人。

    轉身再追,被逼退的黑衣人同樣往前撲了過來,錯身之際,只是那文人劍穗被李弘一把抓住,往上一帶,在兩人錯身之際,已經被他纏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錯過身的黑衣人去勢不減,但李弘用力一拉劍穗,那人便立刻向李弘飛退過來,脖子處一緊,李弘正想用力直接解決掉時,那名黑衣蒙面人此時已經攻了過來。

    剛才李弘一跳一躍,在瞬間放倒兩人時,看似再往前繼續進攻,其實也是因為身後那個,看起來身材較小的黑衣還蒙面的人,手裡的長劍的遠比其他人對他有威脅,所以他不得步選擇了以進為退,來爭取拉開與身後那緊追不捨的蒙面人之間的距離。

    但現在,蒙面人看著他一連放倒了他們五個同伴,竟然還是在赤手空拳之下,這讓自己這些人顯得臉上更加難堪。

    長劍在密林中挽出一朵美麗的劍花,就在那人想要用劍穗勒死自己的同伴前,溫柔手裡的長劍終於遞到了李弘面門前。

    李弘迫不得已只好放手劍穗,抓住那黑衣人的肩膀,幾乎就是後退抬腿的瞬間,右腿膝蓋便頂在了黑衣人的後心,而後耳邊便是再次傳來咔嚓一聲,黑衣人在胸前鼓起來的同時,向著溫柔撲了過去。

    溫柔無奈,只好收回劍招,率先避開撲向自己的同伴,那一聲脊椎斷裂的咔嚓聲,以及胸前瞬間的凸起,讓她瞬間怒火中燒到了頂點!

    這個狗官簡直是太心狠手辣、狡猾奸詐了,即便是自己已經傾盡全力去救,還是依然被他殺死了自己同伴。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經毫無生氣的同伴,溫柔美目含憤,怒火中燒喝斥道:「狗官,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想的美!」李弘沒料到竟然還是一個女俠,夜色中,看著那因生氣而劇烈起伏的胸膛,還是忍不住的揶揄了一句。

    溫柔也是一愣,並未察覺到自己的語病,所以也就不知道為啥這狗官竟然說自己想的美。

    身後一道風聲響起,李弘心神一凜,此時的他早已經大意不起來了,剛才被那黑衣蒙面人的劇烈起伏的胸膛分神,差點兒忘了身在險境。

    不過身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他,在戰場上哪怕是身後面對兩到三人的偷襲,都能夠輕易的躲開,何況此時身後只有一個人。

    兩腳像是互踩一樣,也像是原地踏步般,就在前面那黑衣蒙面人的眼睛露出殺氣時,李弘已經微微往一側挪了半步,而後便看見一柄長劍,從自己肋下,貼著皮膚穿了過來,冰涼的劍鋒讓他肋下不由自主的冒起一層涼意。

    左手肘一抬,閃電般向後揚擊過去,一聲悶哼便在他耳邊響起,而幾乎是同時間,就在他抬肘的霎那間,黑衣蒙面人也向他衝了過來。

    比起其他人給李弘那根本就沒有的威脅,溫柔手裡的劍是真正的劍術,每一招每一式顯然都是從實戰出發,並沒有太多的花招與花架子。

    而一些被人們推崇備至的行雲流水的動作,在溫柔施展劍術的時候,則是完全看不到,無論是刺、點、削,溫柔都能夠做到簡單、快速。

    雖然少了文人士子、遊俠劍客一向追求的舒展與豪放,但其實用度以及殺傷力就提高了很多。

    加上溫柔輕盈的步伐以及柔軟的身軀,就算是男子施展起來會比較難堪的姿勢,在溫柔施展出來後,卻因為靈動的步伐與身姿,彌補了那些缺點兒,依然顯得輕盈婀娜。

    李弘面對溫柔咄咄逼人的攻勢,此時只能選擇繼續後退,綿綿不絕的劍招在他眉心、胸口、左右兩肩、小腹處不時進攻,這讓手無寸鐵的他,面對溫柔手裡那一看便不是凡品的寶劍,一時之間也無法抵擋。

    「公子。」不遠處傳來花孟的聲音,李弘瞬間連著倒退好幾步,而後伸手朝向空中。

    溫柔聽到聲音後,心中先是一驚,當看到李弘的手伸向側方空中時,嬌聲喝道:「休想!」

    腳下瞬間同樣連連錯步向前,就在夜空中那泛著明亮光芒的橫刀,快要落下來時,溫柔急攻兩招,竟然再次把李弘逼退,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橫刀要掉落在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8
790 溫柔

    橫刀自身就很重,溫柔手上的長劍習慣了與劍相鬥時的重量,所以眼看著橫刀要落在李弘身前不遠處,免得趁機被李弘撿走,溫柔最終還是決定停攻李弘兩劍,向著掉在她面前的橫刀削了過去。

    也就是這個瞬間,在溫柔停攻李弘,轉向削開橫刀飛往更遠處時,李弘兩步便跨了過來。

    溫柔緊忙長劍換手,想要再次逼退李弘已經晚了,只見眼前一直大手飛過,凌厲的掌風從眼前掃過,李弘已經靠近她的身前。

    長劍在手腕的用力下,想要扭轉過來削李弘的側身,只是正好碰上李弘掃過去的手掌,手腕與手掌相撞,溫柔一個拿捏不穩,長劍也瞬間落地。

    而自己的手腕也被人家抓住,顯然是為了控制自己手中的長劍。

    看著溫柔手裡的長劍掉落,李弘第一時間並未松開溫柔的手腕,而是率先踢出一腳,把長劍踢遠,落在了跟橫刀相同的地方。

    幾乎是條件發射,踢劍、抓手腕、轉身,用後背近距離格擋敵人接下來的進攻,這是近戰時必然要作出來的動作。

    只是李弘忘記了溫柔是個女子,所以當他抓著人家的手腕轉身踢劍後,溫柔便一下子順著手腕上的拉扯力道,整個人撞在了李弘的後背上。

    高聳的胸膛瞬間抵壓了李弘結實的後背上,鼻尖也一下子撞到人家脊椎上,一股男性的汗味兒瞬間充斥在鼻間,差點兒把還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接觸過男子的溫柔給熏暈了過去。

    「咳咳咳……。」溫柔下巴被撞的生疼,鼻尖那汗味兒讓她又是忍不住的咳嗽起來了,瞬間那蒙著黑巾的玉面便變得潮紅起來。

    此時樹林外面也響起了更加明顯的腳步聲,袁客師、李諺、權善才、蘇宏暉率領著一些道士與其他兵士,也在此刻趕了過來。

    溫柔想不到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就被人擒住,而且就在自己推開那人濕滑的後背,想要掙脫開手腕時,那人卻是突然回頭,另外一隻手在轉身與自己掙紮著自己,被他們兩人恰好抵在了她的胸前。

    「你……狗官!」溫柔感覺到慌亂之間,被夾在她胸前與那人胸前的爪子,在被夾住的第一時間,竟然在自己的酥胸上抓了一下。

    這讓她瞬間怒不可遏,但無奈於兩手此時被人抓住,自己已經無法反抗,於是只好張嘴,向李弘的胳膊上咬去!

    「我……你屬狗的啊。」李弘感覺自己胳膊上好像要掉下去一塊肉了。

    剛剛兩人在掙扎過程中,溫柔原本遮擋在臉上的面紗已經掉在了地上,咬完李弘的胳膊後,抬起雪白的臉頰氣哼哼的看向李弘。

    看著李弘同樣望向她,直到此時,溫柔才發現,自己臉上的黑色紗巾已經不知道掉在腳下哪裡去了,頓時臉上一陣微紅:「看什麼看,再看眼睛給你咬下來!」

    李弘真想伸出一隻手掐住溫柔那雪白修長的脖頸兒,但看著自己胳膊上又是一片猩紅的牙印,李弘不由得有些無奈,怎麼女人都喜歡咬人呢?

    自己身上大來皇女、夜月、白純都留下了一口無法下去的牙印,今日又要加上一個女刺客的牙印,自己身上成了她們牙印的根據地了嗎?

    李弘想要繼續警告溫柔,但身後面的腳步聲已經到了跟前,於是只好把溫柔交給了花孟與獵豹看管,而後向不遠處跑過來的尉屠耆,指了指遠處的樹後面。

    只見最開始那個黑衣人,此時正被幾個親衛隊的兵士用弓弩對著,站在那裡顫顫巍巍的舉起雙手不敢動。

    不用猜也知道,剛才咬自己的女子跟那個書生,就算不是這貨刺客的頭,也會是重要人物。

    「公子……。」權善才等人急忙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看著光著一身肌肉的李弘,急忙行禮。

    「沒事兒了,都押下去吧。」李弘眼光掃過權善才跟蘇宏暉等人。

    那個女子剛才跟書生,口口聲聲的喊自己狗官,這說明這些刺客,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要麼就是被人利用,要麼就是中間人根本就沒有透露給他們,只不過是一幫死士。

    但不管如何,擒下的活口都需要審問,誰知道是不是能夠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這些人簡直是太囂張狂妄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對……對公子您下如此毒手!」權善才差點兒說漏了嘴,站在他的立場,他也不想讓這些遊俠知道李弘的真實身份。

    誰知道這些被擒住的人裡面,到底有沒有關鍵人物?如果一旦知曉李弘的真實身份,怕是會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去。

    「尉屠耆,把這些人帶下去嚴加看管,任何人不准接近,否則殺無赦。」說道最後三個字時,李弘的目光正好再次落到了權善才的身上。

    權善才面對李弘那陰沉的目光心裡一驚,臉上頓時浮現一抹笑容緩解著壓力,而後便看見李弘平靜的說道:「都下去吧,袁客師、李諺留下。」

    「公子,要不要……。」權善才被蘇宏暉偷偷扯了下衣袖後,急忙上前說道。

    「不必了,你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自會親自審問。」李弘帶著花孟跟獵豹,而溫柔此時也已經被綁了起來,連同其他十幾個黑衣人,被穿在了一條長繩上,在親衛隊的押送下往樹林外走去。

    權善才跟蘇宏暉看著李弘幾人,並未往回走,而是繼續往樹林的後方斷崖處走去,剛想要跟上去,就感覺視線被阻,一具肉山擋在了自己眼前:「公子說了,讓您回去休息吧。」

    尉屠耆嗡嗡的說完,而後眼睛便看著權善才跟蘇宏暉,大有兩人不轉身,他也不走的堅決。

    於是權善才跟蘇宏暉,在不明白李弘繼續往斷崖處走到底是因為什麼的情況下,只好提著燈籠,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一串黑衣人身後,往回走去。

    站在斷崖邊,不再被樹木阻擋的山風變得就顯得肆意了很多,袁客師解下自己的道袍遞給了花孟,花孟看了看後,剛要說話,邊給李弘自己從手裡搶了過去,而後披在了身上。

    看著腳下那些被獵豹,包括幾十名親衛隊拉上來的繩索等東西,李弘踢了一腳說道:「這些遊俠是從此地上來的,最近這些日子,可有什麼重要的人要來常道觀?」

    「無任何尊貴的人士要來,如果要說的話,近期只有您一人來到這裡。」袁客師看著腳下的繩索,有些疑惑的回答道。

    李弘望著黑漆漆的斷崖,晚間看不清楚距離對面到底有多遠,但不管如何,哪怕是上一世,想要穿過這麼遠得距離也是很難的,基本上屬於不可能的。

    那麼如果沒有其他人來常道觀,這些遊俠出現在此地,即便是從最近的摘星觀、白雲觀迂迴到此處,怕是也需要近一天的時間。

    加上準備這些攀登斷崖的繩索等用具,想要全部準備好,怕是需要好幾天的精心準備、設計吧?

    這說明這些遊俠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為自己而來,也同樣說明,太子儀仗內,或者是權善才、蘇宏暉等人裡,有人給他們做內應了,不然的話,他們不可能能夠這麼準時準點的出現在斷崖處。

    何況,蘇宏暉、權善才曾告訴花孟跟尉屠耆,這裡光滑如鏡,不可能有人能夠從此上來,而花孟與尉屠耆親自檢視過後,也沒有發現問題,顯然這些遊俠做足了準備。

    權善才跟蘇宏暉,這是真要自己的命?還是說,只是嚇唬?是他們的主意,還是其他人的主意呢?

    冰涼的山風吹過,李弘腦海裡的思緒則是越來越清晰,對於劍南道、特別是巴蜀之地的官場形勢,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這些人絕對是膽大包天的亡命之徒,今夜此事兒顯然就是為自己準備的,但能讓這些人有持無恐的原因會是什麼呢?李弘哪怕是一直站在斷崖邊,也是一時之間無法想清楚。

    膽敢憑藉劍南道之力,就像自己下手,這不符合他們沉穩的風格,佈局多年,不可能只是為了今夜這麼輕鬆、簡單,毫無縝密可言的一場刺殺行動。

    到底是敲山震虎還是純粹大膽的試探?現在李弘並不能肯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劍南道的形勢只會越來越嚴峻,甚至很有可能引起一場大暴亂。

    趕回三院的時候,尉屠耆臉上帶著鮮血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向李弘行禮後,搖搖頭說道:「什麼也沒有問出來,他們根本不知道要刺殺的是什麼人,只是聽從傳言,常道觀這幾日會有一個十惡不赦的大人物過來,所以提前了好幾天就開始秘密部署了。」

    「他們是什麼人?單純的遊俠?」李弘聽著房間內偶爾傳來的慘叫聲跟哭泣聲,皺了皺眉頭問道。

    「摘星觀、白雲觀裡受學的遊俠,還有一些滿腔熱血的文人士子,不過是剛開始練武,就參與了今夜刺殺您的行動。」尉屠耆通過拷問那些人,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這些無知的人是完全被人利用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9
791 狗官

    「摘星觀、白雲觀可有什麼動靜?」李弘望著被前方兩殿遮擋住的方向問道。

    「末將派人悄悄下山摸過去了,並沒有驚動權善才跟蘇宏暉,昨日末將跟花太監被他一番話所騙,殿下,末將認為應該把他們兩人也抓起來……。」尉屠耆的拳頭捏的嘎吱作響,可以想見,他心裡對權善才跟蘇宏暉昨日所騙,心裡有多憤怒。

    「沒用的,以他們的角度來看,完全可以推脫認為,那樣的懸崖峭壁不可能有人爬上來,所以頂多算是失職之罪。何況我連一點兒傷都沒有受,如此就想讓他們死,除非是我死了,他們才可能被處死。」李弘搖搖頭,示意不必擅自驚動權善才跟蘇宏暉。

    溫柔與她的師兄范寧安還沒有被尉屠耆拷問,特別是溫柔,因為是李弘親手抓住的,所以尉屠耆並沒有一開始就拿她問罪,而是選擇了其他黑衣人來拷問。

    但不管用什麼樣兒的手段,那些人哪怕被尉屠耆打得是痛哭流涕,嘴裡依然是哭喊著說著:不知道不知道。

    如此也說明,這些人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是完完全全、絕絕對對的被人利用了。

    聯想著樹林中的一戰,這些人的戰鬥力簡直是太弱了,弱到親衛隊追擊斷崖處後,一些人已經扔下武器投降了。

    這與豪門貴族、或者是世家門閥養的死士有著天大的差別,根本不可能是來真正要自己命的。

    李弘走進另外一間屋子的門口時,只聽見裡面傳來男子的聲音:「師妹,你說他們會這麼處置我們?剛才你聽見沒有,好像是動刑了,這些人到底是些什麼人?難道敢動用私刑,就不怕官府追究?」

    「我們遊俠除暴安良、為民除害、打抱不平時都不怕官府追究,何況是這些狗官?他們身後必然是有長安城的高官顯貴們給他撐腰,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強悍的兵士守衛他。」溫柔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但語氣依然是帶著憤慨。

    「那……那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呢?王公貴族?我就是覺得這次我們有些貿然行動了,可你就是不聽我的……。」

    「沒用,不是那神秘人說了嗎,這個狗官只會在常道觀停留一晚上,第二日便會離開,我們只有今天一個機會,想要讓他不再禍害百姓,我們就必須鋌而走險……。」

    「可現在我們差些把命都搭上了……。」

    「不是差一些,是已經把命搭上了。告訴我那神秘人是怎麼跟你聯繫的,或許你們就可以不用把命搭上了。」李弘推門而入,看著兩個被五花大綁仍在角落裡的兩個人說道。

    接過花孟搬過來的椅子,李弘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坐好,看了看兩個角落裡神態盡顯疲憊的兩人,繼續說道:「到現在你們應該看出來了吧,其實你們是被人利用了,人家告訴你們什麼你們就信什麼,不覺得很白痴嗎?」

    「不可能,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給我們消息了,前幾次那些人都是罪該萬死之徒,你也一樣。」范寧安看著李弘那居高臨下的樣子就來氣,為什麼這種勳貴子弟,朝廷就不管,寧願任由他們在地方胡作非為、禍害百姓呢!

    李弘伸了個懶腰,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溫柔問道:「你們嘴裡的神秘人是誰?你們認識嗎?平時怎麼聯繫?」

    「哼!」溫柔把頭撇到一邊,對於眼前的登徒子,她是一點兒想要搭理的心思都沒有。

    「有些人啊,就是喜歡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很聰明,其實自己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還替人家保守著秘密。不說其他,就說你們這些遊俠干的所謂除暴安良、為民除害的事情,你們在做這些事情之前,真正瞭解過人家嗎?明白其中的前因後果嗎?還是說就憑藉著感覺去相信給你們提供信息的神秘人?既然那神秘人給你們提供的信息是真實的,能讓你們這些所謂的遊俠相信,那他為什麼不以真面目示人呢?這裡面怕是為了提防你們認出他是誰吧?怕有一天你們被官府抓住,或者是知道了他只是利用你們後,因為憤怒去報復他。」李弘看著那書生想要說話的樣子,指了指他說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告訴你,就算是你以前不是一個迫害百姓的官員,但從你在林中那狠辣的殺伐手段,就能夠窺出,你定是一個心狠手辣之輩,你治下的百姓怕是也是有苦不敢言,說不準就等著我們去解救他們呢。」范寧安梗著脖子,不想在溫柔跟前露了怯,大聲的說道。

    李弘並沒有反駁范寧安的話語,只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觀察著兩人的神色繼續說道:「你們應該就是在摘星觀、白雲觀學武的遊俠吧?你們如此不計後果的刺殺我,就不怕你們的摘星觀跟白雲觀受到牽連?」

    「哼!就憑你?青城山的所有道觀,雖然皇家從來沒有來過,但也絕不是你想封就能封的。這裡是劍南道,不是你治下的……。」

    「那你知道我在哪裡為官?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了?」李弘不等溫柔說完,立刻反問道。

    「管你在哪裡做官,只要是為禍一方者,身為遊俠就有責任……。」

    「那你覺得官府無法做到嗎?官官相護多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的官場有多黑暗嗎?」范寧安再次不服氣的說道。

    李弘看著兩個無知愚蠢的人,也失去了繼續對話的興趣,他們嘴裡的神秘人,怕是用刑他們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免費打手,就是用各種手段籠絡一些人為己用,甚至是包括給他們洗腦,讓他們相信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絕對正確的。而這些被他們利用的人,哪怕是死,都不會知道是誰在利用他們,甚至還以為自己把性命獻給了天下大義,但其實是愚蠢的讓人都懶得同情。林中那兩個跟我說話的人,一個叫權善才,是成都府府尹,一個是成都府長吏蘇宏暉,就算是我放過了你們,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

    看著溫柔略顯暗淡的眸子裡的一絲疑惑,李弘起身繼續解釋道:「我沒有能力封掉摘星、白雲兩觀,但是他們有這個權利,你們可以懷疑他們的真實身份,但等一會兒太陽升起後,你就會知道,你們為你們無知愚蠢的行為,將會付出什麼樣兒的代價,會因為你們的愚蠢,讓摘星、白雲兩觀而跟著受牽連,甚至裡面的所有道士,也會被關入成都府大牢內。對了,就是如你們所想,現在我就會放了你們,最起碼在青城山沒有人會再阻攔你們。」

    李弘說完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對於溫柔跟范寧安兩人眼中不可置信,他連理會都不在理會。

    走出房門後,李弘便對花孟說道:「告訴權善才跟蘇宏暉,任何人不得阻止他們下山,還有,儘量把權善才跟蘇宏暉的身份,讓這些愚蠢的遊俠知曉。」

    「是,殿下。」花孟轉身離去,尉屠耆則還是跟在一旁。

    「不必派人跟蹤他們,現在立刻去封了摘星、白雲兩座道觀,至於裡面的道士等人,交給袁客師跟李諺鑑定。」李弘對尉屠耆說完後,便跟著獵豹來到給他重新安置的房間內。

    被綁了一宿的溫柔終於被人解開了身上的繩索,范寧安在身上的繩索被解開後,第一時間就想站起來,但剛一要起身,整個人立刻摔到在地,把一旁的溫柔嚇了一跳。

    「沒事兒,腿麻了,並無大礙。」范寧安強忍著雙腿麻疼的感覺,盡力讓雙腿放鬆緩解著麻痛感。

    兩人從房間走出來,並未看到任何人在監視他們,猶豫不定的站在房門口,往往東方露出來的魚肚白,再看看前方不遠處的山門上,一隻雪白的猛禽,像是正在好奇的打量著他們兩人。

    剛剛往前走了兩步,只見旁邊的幾個房間門也被依次從裡面打開,十幾個黑衣人從不同的房間內,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

    溫柔目光驚喜的掃過,發現自己的同伴除了精神萎靡不振外,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最起碼大部分還能夠自己站立著行走。

    「他們真的把我們放了?我們是不是……?」一個黑衣人走到溫柔跟范寧安跟前,看了看一個人也沒有的院落,心中帶著一絲驚喜跟不相信問著溫柔。

    溫柔再次觀望了下四周,見依然沒有人出現,這才松口氣說道:「先不管他們安的什麼心,我們先下山,看看道觀如何了。」

    顯然她是這裡面的頭,其他人在聽到她的話後,並沒有不同的意見,俱是點點頭,而後便跟一道往常道觀的山門處走去。

    一路上碰見一些常道觀的道士,或者是其他百姓,那些人就像是沒有看見自己這一行人一樣,對自己等人俱是不理不睬,彷彿如同空氣一般。

    常道觀早起的道士行為,讓溫柔一行人心中更加充滿了疑惑,不由得再次開始懷疑起李弘是不是有什麼險惡的用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9
792 牽制

    但不管如何,既然能夠得到失去了好幾個時辰的自由,他們的內心還是很輕鬆的,一個個跟在溫柔與范寧安的身後,穿過曲徑通幽的小山路,極為熟練的往山門處走去。

    房間內的權善才跟蘇宏暉,同樣望著溫柔等人,他們知道這必定是李弘有意安排的。

    刺殺太子殿下是何等大罪?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就放這些人離去?放長線釣大魚,太子顯然很想知道是誰在背後主使的這一切。

    「看來太子不讓我們跟蹤,是對我們也有著防備啊。」蘇宏暉心中有些不安的捏著窗棱,看著溫柔一行人駕輕就熟的,走在常道觀的小路上。

    「那又如何?這些蠢貨根本就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信息,太子就算是懷疑,也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除了我們知道他們的行蹤,常道觀在三日之前,不也是知道他的行蹤了?要說告密,等這些人到達白雲觀跟摘星觀後,太子應該會更加懷疑是常道觀裡有人告密他的行蹤吧,畢竟道觀與道觀之間,應該彼此認識、熟絡才對,而且他們這一路駕輕就熟的走過來,足以說明他們對常道觀的地形很熟悉,很瞭解,如此一來,太子不懷疑常道觀,難道還會懷疑我們?」權善才雙手互搓著冷笑了下,說道。

    晨起的陽光剛剛升起,房間裡在開著窗戶的同時,還是有著絲絲涼意的,窗戶關上的同時,兩人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對於李弘放掉這些士子遊俠,心中一點兒擔憂也沒有了。

    如果李弘不放他們離去,或許權善才跟蘇宏暉還會有些擔憂,但只要太子一放了他們,他們從摘星觀、白雲觀在解散下山離開,想要再找他們,就得費一番功夫了。

    而且這個時候,太子能夠指望的也只有成都府了,自己隨便派出他們去找,應付應付差事兒,過的兩月,上疏給遠在南詔的太子殿下奏言未找到便是。

    那時候忙於應付南詔、真臘的太子,恐怕已經焦頭爛額了,哪裡還顧得上成都府這一件刺殺的小事情,更別提還有心思問罪自己等人搜尋不利了。

    兩人在房間裡打著如意算盤,同時也盤算著今日啟程回到成都府後,如何與李倩等人繼續接下來的計畫。

    劍南道官場是不是一直能夠保證針插不入、水潑不進的形勢,就看這幾天太子李弘,是不是有足夠的辦法來找到突破口了。

    所以當李弘突然改變主意,打算繼續留在青城山時,權善才跟蘇宏暉頓時大驚失色,跑到李弘跟前疾呼:萬萬不可。

    殿下剛剛在常道觀遇刺,殿下寬宏大量不追究常道觀袁客師與李諺的責任,已經是網開一面了,如果還繼續留在此地,萬一再有賊人來襲,臣等罪孽可就深重了。

    但不管權善才跟蘇宏暉如何諫言,太子殿下卻是鐵了心一樣,打算留在此地,而且並不打算讓他們離開,死死的把他們拴在了身邊。

    狄仁傑今日一早已經下山,而且此刻已經在前往成都府的途中了。

    成都府內,李倩、裴守德、李規、李溫以及曹王之子李俊、李傑,包括餘姚縣主李琳與其夫君慕容賓,此時也已經悄悄聚集在了成都府,就等著權善才與蘇宏暉回來後,共商接下來如何拉攏狄仁傑,並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一些誣陷李弘的事情,從而在李弘遠走南詔對中原鞭長莫及時,迫使李弘陷入困境之中。

    成都府北郊的斧頭山上,連日來有熊貓沿山而下,只是沒兩日後,整個斧頭山又恢復了正常。

    當地的百姓甚至還把一些幼小的熊貓放養在裡家裡,但是每兩日,這些熊貓又集體出逃,回到了斧頭山以及它們原來棲息的地方。

    此事兒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連悄悄隱匿在成都府的李倩、裴守德等人,都沒有覺得大熊貓突然下山之事兒,有什麼異常。

    而在他們不遠處的地方,離建元寺不足三四里的一座小院裡,白純正在訓斥一臉毫不在意的白起。

    自從到達成都後,這貨就跟瘋了一樣,天天往不遠處的斧頭山上跑,那熊貓被它咬死了好幾隻,甚至為了討好白純,免除它被訓斥,還叼回來了一隻活幼崽給白純。

    揚武與連鐵拿白起也沒有辦法,只能是站在兩側閉目養神,耳朵傾聽著外面的動靜,或者是聽著白純像是跟人說話似的,訓斥著趴在地上,那爪子逗弄已經不再害怕它的熊貓幼崽。

    「狄仁傑現身成都府了。」

    李倩接到了這個消息的同時,白純同樣也接到了這個消息,所以從青城山前往成都府,必經建元寺的路上,氣氛開始變得怪異了起來。

    「大人,這條官道不尋常啊。」元芳騎在馬背上,落後狄仁傑半個身位,有些警覺的看著官道上,時不時擦肩而過的百姓與商賈,提醒道。

    「這不是很正常?既然我們現身了,怕是成都府的牛鬼蛇神都被驚動了,這是在歡迎咱們呢。」狄仁傑樂呵呵的笑了笑說道。

    「歡迎?大人您還真是樂觀,下官都不知道這一趟成都府行後,是不是還能夠活著走出來呢。」元芳搖搖頭,最後一句話,則是對身後另外兩名,跟他一同出來的同僚說道。

    「我狄仁傑好歹如今還是朝廷要員,雖然是與太子殿下鬧的不愉快,但不論走到哪裡,不管是三教九流,還是地方官府、勳貴豪門,想要我狄仁傑的性命,也得掂量掂量才是。」狄仁傑的神情看不出絲毫緊張,甚至還帶著一些的悠然跟輕鬆。

    「大人,前些日子您可不是這樣啊,怎麼現在就變得……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元芳用腦的時候越來越少,他覺得跟在狄仁傑身邊,只要當好差就夠了,至於用腦的事情,交給狄大人就行了。

    「你以後要學著多多用用這裡才是。」狄仁傑指了指太陽穴,繼續說道:「按理說,殿下在青城遇襲後,權善才等人則會立刻請太子回成都府才是,但我們慢慢悠悠的趕了兩天路,也沒見到太子殿下的儀仗,說明了什麼?」

    「這能說明什麼?說明他們人多,行程比我們還慢?可我們的速度已經夠慢了啊。」

    「說明太子殿下沒打算盡快回成都府,怕是還要多待幾天了,權善才跟蘇宏暉兩人應是著急回成都府的,但咱們也沒見著,想必是被殿下留下了。這個時候的成都府,就像是一個無主之城,如果我們還不明目張膽的進入,豈不是有欺騙同僚之嫌?」狄仁傑成竹在胸,信誓旦旦的說道。

    雖然元芳不明白其如此用意是什麼,但昨天還專挑小路走的狄大人,昨夜打尖過後,今日就選擇了走在寬敞平坦的官道上,像是怕沒人知道他狄仁傑要來成都府似的。

    元芳不知道,但狄仁傑很清楚,太子李弘之所以如此著急,還是因為憂心南詔之事兒,更為重要的是,想要重整南詔、征真臘,一個穩固的後方是必不可少的。

    成都府素來有天府之國的美稱,作為大軍的大後方,為太子的大軍提供糧草等補給,自然是最為適合的州府。

    但如果成都府不穩定,哪怕在前方的將士再英勇頑強、勢如破竹,總有一天會被不安穩的大後方拖累至死的。

    無論是冷兵器時代,還是長槍短炮的熱 兵 器時代,戰爭永遠都是對於後勤能力的考驗,一旦後勤補給出現問題,戰爭的天平也就開始傾斜,所以如此重要的環節,沒人不可能不重視的。

    建元寺已經遠遠在望,甚至連寺院裡的祥和的鐘聲都能夠聽的一清二楚,元芳也搞明白了一件事情。

    太子殿下留在青城山,實則就是為了替狄仁傑牽制住權善才跟蘇宏暉,從而給狄仁傑爭取在成都府尋求突破的機會。

    一頭狼從建元寺的後院牆邊突然間躍了出來,一片油菜花的黃色海洋內,黑狼如入無人之境,攪動著滿眼的油菜花田地,蕩起一陣陣的漣漪。

    當元芳驚喜的看著油菜花地揚起灰塵,最後在快要到達路邊時,突然看見那頭黑狼一個翻滾,而嘴裡卻已經死死的咬住了一隻不再掙扎的野兔,急忙驚訝的指給狄仁傑看:「大人您看,那頭狼竟然能夠在油菜花地裡逮住兔子,這可是連蒼鷹都不敢嘗試的。」

    「蒼鷹怕被油菜花絆住爪子,狼自然就不怕了,何況油菜花對於狼不是阻礙,對野兔是阻礙,能夠在如此短距離逮住野兔,不值得大驚小怪。不過……。」狄仁傑似笑非笑的看著一臉欣喜的元芳,繼續問道:「你不覺得這裡出現狼很突兀嗎?」

    「這有什麼突……大人您是說……。」

    「在建元寺借住一宿吧,我記得你信佛來著。」狄仁傑對著元芳說了一句,而後右腿輕拍馬腹,示意胯下的良馬加快速度。

    看著狄仁傑快速往前的背影,元芳傻呆呆的喃喃道:「我什麼時候信佛了?外來的玩意兒我才不信呢,我信道行不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39
793 范懷義

    海東青早晨飛回到常道觀時,全身都是濕的,因為昨夜又下了一場綿綿下雨,咕嚕著眼珠子的海東青,享受著花孟幫它擦拭乾淨了羽毛上的水漬,這才撲棱到李弘的肩膀上,開始享受野兔的美味兒。

    如今白起已經不怎麼吃野兔了,每次能夠抓住野兔,都是被海東青搶走的,所以白起如今抓野兔,就相當於是在給海東青打工。

    而在沒有了白起給海東青打工提供野兔美味後,花孟與獵豹便承擔起了這個任務,在三院後面樹林里布置的陷阱還不錯,今早就給辛勞了一天一夜的海東青,抓住了兩隻野兔。

    血淋淋的野兔肉是海東青的最愛,所以李弘從來不介意雙手滿是鮮血的喂食著海東青,只是這樣的場景,讓一旁剛剛用膳完的權善才跟蘇宏暉想要吐。

    海東青是太子殿下豢養的,但向來是神出鬼沒,見過它的人並不是很多。

    今日有幸見到海東青,特別是那陰冷的眼神,跟那鋒利堅硬的鐵爪,就讓權善才跟蘇宏暉感到頭皮陣陣發麻,連想都不敢去想,那樣的鐵爪要是抓住頭髮,會不會生生的撕掉一塊頭皮下去。

    繼續待了一天一夜的太子殿下終於打算動身下山了,這讓心急如焚的權善才跟蘇宏暉,心裡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趕回成都府了。

    只有到了自己的老窩,權善才跟蘇宏暉才會覺得心安,才會覺得太子殿下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可怕,但只要在這外面晃蕩著,權善才跟蘇宏暉,心裡就一直揪著,很擔憂成都府發生什麼他們不知曉的大事情。

    下山路上的李弘並不著急,而太子殿下的親衛隊長尉屠耆,則是時不時的看看天空飛來飛去,或者偶爾會張開它那遮天蔽日的翅膀,俯衝下來落在他肩膀上的海東青。

    山下原本權善才給李弘準備的太子儀仗早就撤了,此時除了一些遊人正準備上山外,就是李弘這一群人了。

    權善才騎上馬背,正要往前成都府的方向的路口望去,卻被李弘喊住:「這邊逛逛吧,說不準我們能找到一些什麼好東西呢。」

    李弘的話語說的很輕鬆隨意,但權善才跟蘇宏暉卻是心裡感到了一陣陣的不安,不明白太子為何要順著山下的石道,往後山去幹什麼,難道是想要看看兩殿三院身後的斷崖不成?

    兩百親衛隊護送著李弘,帶著權善才、蘇宏暉開始沿著狹窄的山路,往青城山的後方繞去。

    山巒疊嶂、綠意盎然,清脆的鳴叫聲在山澗此起彼伏,海東青則是翱翔在半空,遠處轟隆隆的瀑布聲縈繞在耳邊。

    越往山後走,人煙則是越來越稀少,天地也彷彿在這個時候顯得特別的空靈、寂靜,給人一種塵世不擾、世外桃源的感覺。

    瀑布飛濺在巨大的石塊上,而後濺在濕漉漉的山道上,使得前方的山道與小橋極為濕滑,沿著小橋流水的彎曲盤繞,順著河水繼續往前,只見遠處一處茅草屋,正升起陣陣青煙。

    與其他名山不同的是,剛才的瀑布之水並非是往山外流,而是人工的被人挖渠引向了山後,在不遠處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那茅草屋便矗立在湖泊的邊上。

    或許是因為都江堰的關係,青城山此處水系極多,水資源更是豐富,所以這一汪小小的湖泊,常年四季的水位並不會有明顯的變化。

    只是因為這裡過於偏僻,所以並沒有人家像牧族人一樣逐水而居,只有那一戶紮著籬笆的幾間茅屋,矗立在了人們的視線中。

    遠遠望去,茅屋前的空地上,幾個人影正在往李弘這邊張望,而後又從茅屋裡面跑出來幾個人,一同往這邊張望著。

    其中一個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裙,手中拿著一把長劍,神色凝重的正往這邊張望,時不時跟旁邊的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李弘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那十幾個人裡面,其他人他並不怎麼記得,但那個紅衣女子,赫然就是那日刺殺自己的人,而在身邊與她說話的,便是那個文劍士。

    李弘放下望遠鏡的同時,卻沒有看見從茅屋裡面走出來一名老者,神情凝重的望著那灰塵飛揚的騎兵,瞬間把他們這座小茅屋包圍在了裡面。

    緩緩走到茅屋門口的權善才、蘇宏暉,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際,視線一下子被那名老者吸引住,那老者熟悉的臉龐,讓他們雖然一下子想不起來此人是誰,但卻覺得自己一定認識這位老頭兒。

    「終於來了。」范懷義看著頂盔貫甲的親衛隊兵士,臉上原本凝重神情此時變得喜憂參半。

    那些兵士身上的盔甲與兵器,與其他府兵不同,則都是由純黑色打造,當年還任御史時,太子殿下的侍衛便是這一身裝扮,但看著權善才跟蘇宏暉一同前來,范懷義不知道這到底是喜還是憂。

    溫柔莫名其妙的看著范懷義,只見范懷義臉上神情一會兒緊張,一會凝重,一會兒又充滿了希冀。

    「范伯伯,您……您認識他們?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們不該替天行道嗎?」溫柔看看范懷義,再轉頭看著已經從馬背上下來,從門口往小院前走的李弘。

    「認識……也不認識。」范懷義看著李弘,神情之間的憂愁則是更多了。

    太子與權善才、蘇宏暉一同前來,是不是說明,權善才與蘇宏暉如今已經得到了太子殿下的信任?自己就算是拿出當年權善才密謀黎陽倉的證據,也無法扳倒權善才,為妻報仇呢。

    兩人說話之間,院子裡的十幾個遊俠,依然是那幾日僅存的遊俠,也是相較於死的那些人,武藝要高出不少的人,此刻一個個拔出了手裡的長劍,正要喝止往裡走的李弘時,卻見包圍在半人高的籬笆牆外的大唐兵士,刷的一聲,齊齊舉起了弓弩對準了他們。

    瞬間院子裡的每一個遊俠,不由自主的把手裡的長劍放了下來,眼睜睜的看著李弘打量著四周,緩緩走了進來。

    范懷義旁邊的溫柔,在李弘的視線放在范懷義身上時,竟然刷的一下抽出了寶劍,大有李弘如果敢上前,她就跟李弘拼了的架勢。

    「小民范懷義見過太子殿下。」范懷義見李弘的視線一直盯在自己身上,此時也顧不上,權善才是不是已經取得了太子的信任,躬身行禮說道。

    旁邊舉著寶劍的溫柔,聽到范懷義的話後,不自覺的手一鬆,手裡的長劍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而後渾身僵硬的微微扭頭,看著李弘直視著跪倒在地的范懷義。

    范寧安的雙腿在哆嗦,看著自己的父親跪地不起,終於是雙腿一軟,也跟著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

    「爹……。」

    「范……。」

    溫柔與范寧安此刻心中的感受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就像他們的表情跟動作一樣,此時此刻已經僵硬的不能動彈,噗通一聲,溫柔也雙膝一軟,然後跪在了范懷義的另外一邊。

    自己竟然刺殺的是太子殿下?范懷義感覺此刻自己的腦袋已經完全不屬於自己了,現在如果太子殿下要砍了自己,自己……自己連個喊冤的理由都沒有,但自己確實是……確實不知道他是太子才刺殺的啊。

    自己是冤枉的啊可是,跪在地上腦袋一片混亂的范寧安,此時全是自己被太子殿下囚禁時,太子對他跟溫柔說的那些話。

    溫柔低垂著頭,腦海裡全是那夜被太子殿下襲胸!然後自己報復性的咬了太子殿下的手臂,並出言不遜的畫面!

    而那一聲聲的狗官納命來,一直在她腦海裡迴響著,像是在提醒她,這一刻就算是被斬,自己竟還是無話反駁。

    「被利用了,自己等人是被人利用了!太子殿下那夜說的很對!」

    嗡嗡的腦袋裡瞬間就是這一句話一直充斥著,而周邊的事情,溫柔已經沒心思,無暇去理會了,與同范寧安一樣,脖頸處涼颼颼的感覺越來越盛。

    其他十幾個遊俠,看著范懷義向李弘行禮下跪時,就已經傻眼了,此刻看著范寧安與溫柔一同跪在了地上,而後也是木然的扔下手裡的長劍,旋即一個個跪在了地上,準備聽候太子殿下的處置。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現在該稱呼你道監察使呢,還是范懷義?你倒是走的一乾二淨,讓權善才找你找的好苦啊。」李弘一邊說一邊往前走,直到走到范懷義的身邊後,也並沒有說讓其起來,依然是看著范懷義跪在地上。

    長劍扔到地上的聲音在耳邊不時響起,很快眼前便跪了一片,李弘也沒有李弘這些人,反而是回頭看了看,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權善才跟蘇宏暉一眼,而後便往那茅草屋裡走去。

    至於跪滿了院子裡的遊俠跟范懷義、溫柔等人,在沒有得到李弘的命令前,他們此時此刻可是不敢隨意起來的,只能是一個個低垂著頭跪在那裡不敢動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40
794 後山

    茅屋內的陳設很簡單,分為裡外間,外間除了一張案几與一個蒲團外,便再無其他,案几上放著幾本書,在另外一側放置著一個簡易的書架,便是整個茅屋外間的全部。

    而在裡間則是同樣的簡單,一張比床稍微矮一些的睡榻被架了起來,顯然是因為地面潮濕的緣故的,所以把睡榻抬高了一些,床邊同樣一個簡易的衣櫃,另外一側則是掛著一把寶劍。

    顯然這便是范懷義所住的地方,李弘隨意的打量著四周,而花孟與獵豹則是開始不斷的翻閱著,其他人在沒有李弘的允許下,並未踏入這間茅屋,所以根本不會知道,李弘在裡面做些什麼。

    權善才與蘇宏暉臉色陰晴不定,豎耳傾聽著裡面不時傳出來的響聲,但卻不敢向裡面走上哪怕半步。

    范懷義低垂著頭,並沒有去看權善才跟蘇宏暉的臉色,兩人乃是老對手了,當年彈劾時,權善才還沒有像如今這般權勢滔天,還沒有被提拔為成都府的從三品府尹。

    而現在,一個則是成了平民百姓,一個則是成了大唐的高官顯貴,堂堂的大唐三品官員了。

    整個院落裡沒有人敢說話,呈現著死一般的寂靜,偶爾則是前方湖面上被海東青驚起的飛鳥,撲棱著翅膀向遠處的山間飛去。

    李弘緩緩從茅屋內走出來,花孟與獵豹同樣是一無所獲,並沒有在簡單的茅草屋內,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一把椅子放在了李弘身後,緩緩地坐下後才示意范懷義起來。

    而溫柔與范寧安,包括其他十幾名遊俠,則是依然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有什麼要說的嗎?你跟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何這些遊俠都在此處?」李弘的聲音懶散的響起,坐在茅草屋的門口,視線越過小院的籬笆牆,便是滿眼的翠青蒼綠,以及那一汪讓人心神能夠安靜下來的清澈湖面。

    「回……回殿下的話,此……此子乃小民犬子范寧安……。」

    「這麼說來,這一切都是你范懷義指使的了?竟然敢派人刺殺殿下,范懷義,你該當何罪?」權善才上前一步,冷聲對著范懷義說道。

    當年彈劾自己時,范懷義可謂是意氣風發、理直氣壯,後來特意被朝廷特意任免之劍南道任道監察使。

    而那時,自己正在被越王李貞努力的提拔著,所以為了自己的仕途,權善才選擇了隱忍,並沒有當時就報復權善才,於是最終在越王李貞前往揚州時,被陛下任免為了成都府府尹。

    也是從那時起,他才真正開始了與范懷義之間的爭鬥,為了迫使范懷義交出當年黎陽倉、含嘉倉糧食被倒賣的證據,權善才不惜抓住范懷義的妻子為要挾。

    最終迫使范懷義辭官還鄉,但因為範懷義的妻子死在了自己手上,權善才因此也沒有拿回當年倒賣糧倉的眾多證據。

    李弘並沒有阻止權善才問罪,畢竟,這一切都是事實,他兒子刺殺自己這一條,足以使得滿院子這些人立刻被問斬了。

    范懷義苦笑著搖搖頭,臉上的神情有些絕望跟無奈,無視權善才的問罪,向李弘說道:「小民與犬子罪不可恕,請殿下處置。」

    「來人,把他們押下去。」權善才聽到范懷義認罪,立刻對著尉屠耆說道。

    但他說完後,尉屠耆連動也沒有動一下,甚至連正眼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其他兵士自然是連動也沒有動一下。

    看著尉屠耆等人並沒有動,而太子李弘也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說話,只是依然淡淡的看著,木然站在他眼前的范懷義,權善才心中再次升起不安感。

    溫柔與范寧安聽到權善才的話語後,心神一顫,想要辯解幾句,但面對自己親自所造成的鐵的事實,而且還是刺殺太子時,被太子殿下親自抓住,人證物證都俱在的情況下,讓他們根本沒有資格去為自己辯解。

    「為何要刺殺我?我想聽聽理由。」李弘神情輕鬆,老神在在的看著范懷義說道。

    在權善才看來,這如傳說中嫉惡如仇的太子殿下根本不相符合啊,這哪是在皇宮面對陛下跟皇后的貼身太監,一言不合就上去踹一腳的太子殿下?!

    「小民……小民實不知前兩日前往常道觀的是太子殿下。」范懷義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解,也不知道該如何找理由為範寧安跟溫柔開脫。

    這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了,刺殺太子殿下的事情已經做了,再做任何解釋都是徒勞無功的。

    自從溫柔與范寧安,率著十幾個同伴匆匆跑到這裡後,他就知道這一次他們碰上大人物了,而且是絕對惹不起的大人物。

    當自己問過溫柔與范寧安在刺殺時的一些細節,以及是何原有放走他們後,范懷義就開始懷疑溫柔他們刺殺的人,會不會就是太子殿下!

    因為從他們兩人對那年輕人的描述上來看,大唐能文能武,而且殺伐血腥、手段凌厲之人,能夠住進常道觀兩殿三院內,其地位絕對是在大唐屈指可數。

    所以范懷義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太子李弘。

    而對於放了他們的用意,不用猜想,肯定是衝著背後找到指使溫柔他們的人來的,而自己只不過是耽誤了小半天,就被太子殿下圍堵在了此地。

    「他們口中的那個神秘人是誰?」李弘看看范懷義,再看看權善才,這個時候他怎麼感覺,眼前的情形倒像是范懷義跟權善才合夥來刺殺、試探自己的呢。

    范懷義長嘆一聲,而後低著頭說道:「回殿下,小民不知。怕是犬子……也不知曉。但……小民懷疑是成都府的四個豪門世家,他們一直在暗中支持著摘星觀跟白雲觀,犬子等人在兩觀學武,時不時便會去做一些……除暴安良之事兒,每一次都是莫名其妙的在道觀內流出的傳言,而有時候則會是一位蒙著面紗的神秘人,會過來跟他們切磋武藝,而後告訴他們一些官府欺壓百姓之事兒。」

    「成都府四大豪門世家?呵呵,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了,劍南道治所成都府,還有四大世家?權善才,聽說過這四大世家嗎?」李弘被成都府所謂的四大世家給逗笑了。

    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官官相護是必然的基礎,而他們除了給自己牟利外,想要把利益轉送至劍南道以外,必然少不了與地方的豪門大戶打交道,利用他們相比官府,較為不顯眼的資源。

    「這……四大世家……怕是不存在吧?臣今日還是頭一次聽說。」權善才做著苦思冥想狀,結結巴巴的說道。

    心裡卻是如同翻江倒海般,范懷義這個狗賊,果真不愧是干御史的料,竟然能夠把摘星觀跟白雲觀的底細摸的如此清楚。

    看著跪在地上的紅衣少女,跟范懷義的兒子,權善才現在明白了,什麼特麼的跑到摘星觀、白雲觀學武,怕是范懷義早就發現摘星觀跟白雲觀有不對勁的地方了吧?

    怕是他自己沒辦法接近瞭解內情,也怕打草驚蛇,被人發現,於是便把自己的兒子放到山上,假借學武的名義,實際上是刺探摘星觀跟白雲觀的底細吧?

    不然的話,怎麼可能知道成都府四大家一直暗中支持摘星、白雲兩觀,這麼隱蔽的事情!

    「既然你知道你兒子,以及這十幾位一直與官府為敵,一直做著所謂的替天行道之事兒,為什麼不阻止?就算是你已經辭官歸鄉,但朝廷在你未辭官之前,待你不薄吧?為什麼要與朝廷做對?」李弘起身撿起溫柔掉在地上的寶劍,拿在手裡抵在范懷義的下巴問道。

    此舉讓跪在地上的溫柔跟范寧安,嚇得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上,深怕太子殿下一怒之下刺死他爹。

    刺殺太子那夜,他們已經親眼目睹了太子殿下,在跟他們交手時的那份冷酷跟殘忍了,何況是如今面對刺殺他的人呢。

    所以當下看著李弘把長劍放在范懷義的下巴處,范寧安想要開口說話,但面對兩百名親衛隊兵士,以及那閃爍著寒光的箭矢,他實在是沒有勇氣敢在太子殿下面前,為他爹求情。

    范懷義微微仰著下巴,感受著下巴冷森森的劍鋒,但心中卻是充滿了坦然,他相信太子殿下不會就這麼殺了自己的。

    於是剛要張口說話時,就聽見旁邊的溫柔顫抖著聲音說道:「民……民女溫柔見過殿下。民女自知罪不可恕,但……但民女那夜卻是不知道所要刺殺之人是殿下,如果……。」

    「如果是我大唐其他官員,你們就可以隨意刺殺了嗎?誰給你們的權利來刺殺我大唐官員?到底是替天行道還是以武謀私呢你們?我大唐律例哪一條規定了,你們遊俠可以替官府行官府之職了?路見不平事兒,為何不報官?還是說,大唐官府跟官員,已經讓你失望透頂?需要你們自己靠武力來解決?你們每殺一個官員,問沒有問是非曲直?你們殺的每一個官員都是該死之人嗎?他們的死是由你來決定的嗎?如果那夜我被你們刺殺成功,那麼你們是罪還是功!」李弘手中的長劍劃過,溫柔眉眼處一縷秀髮,瞬間被李弘斬斷,緩緩向地上飄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40
795 求訂閱

    溫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坦然的害怕過!

    是,就是坦然的害怕!

    特別是當知道眼前剛剛拿自己的長劍,削斷自己秀髮的人,就是太子殿下後,是自己前兩日刺殺的目標後,溫柔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死在這麼高貴的一個人手裡,她想過很多死法,老死,被人殺死,與遊俠比拚而死,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高貴的太子殿下殺死。

    所以當那一剎那,明亮的長劍劃過自己眼前時,溫柔能夠做的,便是坦然的把眼睛閉上,儘量不讓自己去感受脖頸處會傳來的疼痛。

    儘量讓自己漂亮的臉蛋上的表情,變得柔和一些、自然一些,不要死後變得太過於難看就好。

    一道凌厲的風從面前刮過,溫柔不自覺的跟著那一陣風晃動了一下身體,但脖頸處並沒有疼痛感,甚至也沒有傳說中的溫熱跟涼颼颼的感覺。

    四周都很寂靜,就像是進入了陰曹地府一樣,就像是自己已經毫無感知……已經死了一樣。

    但她卻覺得自己好像沒死,好像還有意識,然後就聽到范伯伯再次低沉著聲音對那太子說道:「殿下息怒,這一切都是小民之罪,小民自知罪孽深重,請殿下降罪!」

    「降罪!你有幾個腦袋夠我砍的,殺了你,能讓以前死在你兒子,還有她手裡的官員復活嗎?身為御史台御史、道監察使多年,竟然為虎作倀,誰給你的膽子!」李弘啪的扔掉手裡的長劍,轉身再次走到茅草屋門口。

    而此時的溫柔,才敢睜開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熟悉的一切,甚至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但又是那麼的不同,心中此時只有一個想法兒,活著真好。

    范懷義站在原地良久,一旁的權善才跟蘇宏暉,此時臉色則是越來越難看,隨著范懷義的話語越多,那麼一會兒暴露出來的陳年往事兒,也就會越來越多,自己等人如何逼迫當年范懷義辭官的事情,相信也會被太子殿下知曉。

    「小民有罪,小民……一直都知道犬子作為遊俠的一舉一動,但小民從來沒有反對過,小民甚至……。」

    「直接說我想聽的。」花孟把茅草屋裡的案几搬了出來,為李弘沏了壺茶,放在了桌上。

    范懷義看著那茶壺以及灰色的茶葉包裝紙,一眼便認出是自己平時用的。

    當下深吸一口氣,低沉的說道:「小民當年辭官即是迫不得已、也是因對朝廷失望所致。權善才權大人挾持了拙荊,逼迫我交出當年查出含嘉倉、黎陽倉私運官糧的證據,小民那時已經就任劍南道道監察使。但當年在長安彈劾權善才大人未果,便被吏部調離、赴任劍南道監察使,這是小民對朝廷失望之一。而過了不到兩月,權善才大人便緊隨小民其後,被朝廷任為劍南道治所成都府府尹。權大人上任不到一個月,小民拙荊便被他挾持,逼迫小民交出在長安彈劾他的證據,小民不從,並稟告監察使,但無人為小民做主,最後致使小民拙荊喪命。」

    范懷義看著依然神情悠然的喝著茶水的李弘,平靜了下情緒後,繼續說道:「小民身為劍南道道監察使,卻被劍南道官場排斥,小民自知,監察使向來不受地方官歡迎,但小民上奏御史台的奏章,也同樣是石沉大海,如此便使得權大人更加肆無忌憚、明目張膽的威脅小民,迫不得已,小民只好……向權大人書信辭官,而後便挾子躲了起來。」

    「所以你開始恨上了朝廷,所以你兒子作為遊俠,亂殺大唐官員,你也無動於衷,甚至是讚賞有加?」李弘冷笑著看了看權善才跟蘇宏暉,兩人之所以半天沒說話,沒有反駁范懷義的言語,只因為有兩具弓弩正在他們眼前晃悠。

    「是,小民恨朝廷不作為,恨劍南道官官相護,恨……在小民任劍南道監察使後,把權善才調任劍南道任府尹,這是要赤裸裸的治小民於死地。小民上天無門下地無路,曾經好幾才在劍南道想要找人幫助小民為朝廷上疏,但都是渺無音訊、石沉大海,小民自己也曾七次想要悄悄跑回長安,但每一次都能夠被人發現,最終不得不躲進深山密林裡。」范懷義情緒低沉,語氣平靜的說道。

    「恨?當時你調任道監察使,應該是父皇的命令,權善才調任成都府府尹,也是父皇的命令,那麼就是說你恨的人是孤的父皇了?想要回長安卻無法回去……。」

    「劍南道出入長安四條道路,貼滿了小民的畫像,小民最後一次想要潛回長安不得,在深山老林裡呆了足足兩月有餘,天天靠樹皮、野果、野菜充飢,才活著回來,最後上疏給權善才辭官,才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李弘好奇的問道,這裡並不是什麼多麼隱蔽的地方,如果權善才大肆搜捕,不出月餘,應該就能找到此地吧。

    「小民給權大人的上疏中,寫明了小民借吐谷渾之路,已經走出劍南道,前往安西了,小民不知道權大人是不是相信了這些話,但小民回到成都府後,只知道三個字:燈下黑。」范懷義平靜的敘述著事實,而對於自己的生死,早已經不在乎了。

    就算是權善才跟太子殿下面和神離,就算太子殿下不信任權善才,到如今為權善才之事兒才進駐劍南道,但這些跟自己的生死已經沒有關係了。

    畢竟,單憑范寧安於溫柔刺殺太子殿下一事兒,這裡的十幾二十人,就別想著還能夠活命了。

    刺殺太子殿下,這是什麼樣的罪名,曾經身為御史的范懷義,可是一清二楚的。

    無論你是否知道不知道要刺殺的人是太子殿下,總之其結果必定是難逃一死。

    溫柔還是第一次聽范懷義講他的過去,她知道范懷義曾經為官過,但官職多大,幾品,具體是干什麼的,她並不知道,而且范寧安也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

    所以今日從剛剛死神降臨的幻想中,漸漸緩過神來的溫柔,聽到范懷義跟李弘的對話後,再一次陷入到了呆若木雞的狀態中。

    官場的黑暗、錯綜複雜的關係,以及范懷義那跟九死一生差不多的曲折命運,范寧安母親的死,都讓溫柔的非好即壞的世界觀開始在持續不斷的崩塌。

    特別是聯想著那日太子殿下跟她與范寧安說的話,溫柔突然覺得,這個世界遠遠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多了,任何事情的本質甚至都是好的,甚至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事情,是能夠用對跟錯來衡量的,這個世界,與她心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燈下黑,你認為權善才如果要找你,也會在成都府以外找你,他絕對想不到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是這樣嗎?倒不失為個保住性命的好計謀,白雲觀、摘星觀可有你的熟人?還是說,范……。」

    「小民范寧安。」范寧安跪在地上,剛才聽他父親講述過去,聽的出神,不由自主的慢慢直起了身子,此刻看到李弘看向他,要說自己的名字,於是急忙告訴李弘。

    「還是說是他范寧安誤打誤撞跑到了摘星觀跟白雲觀?」

    「白雲、摘星異軍突起,甚至大有趕超常道觀之勢,小民感覺其中必定有不妥之處,曾悄悄上山進入過,但兩觀看似開放,實則有不少地方不讓人窺視,加上犬子正想要學武效仿遊俠,這也符合了小民當時對朝廷失望的心境,既然朝廷不作為,那就讓犬子成為遊俠,為小民這等受過不平之人伸張正義。」

    李弘摸著下巴不知道是在聽范懷義說話,還是在想什麼心事兒,只是在范懷義說完後,久久沒有動靜。

    滿院子的人,看著他不說話,也沒有人敢說話,那十幾個遊俠便那麼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宗正寺!大唐僧侶、道士向來歸宗正寺管轄,侯思止曾任宗正寺寺丞,後被我治罪處死,摘星觀、白雲觀,會不會跟他有關係呢?權善才,你現在可以說話了,說說范懷義的話有幾分可信度?」李弘把目光投向了權善才身上。

    而他則在腦海裡快速的思索著,皇室宗親裡,好幾位公主都是出家為道士的,那麼其中是不是也有人跟這摘星觀、白雲觀有聯繫呢?

    想到這裡的李弘,根本沒有心思聽權善才如何在與范懷義爭辯,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溫柔的身上。

    這個紅衣女子顯然是這十幾個人的頭領,那麼便說明,她在摘星觀,或者是白雲觀,必定有著一定的背景,不然的話,這些人怎麼會聽她的調遣,唯她馬首是瞻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41
796 李淵第九女

    良鄉縣主李倩、裴守德夫婦,餘姚縣主李琳、慕容賓夫婦,四人在酒樓送走了狄仁傑,但四人的臉色並不好看。

    狄仁傑在席間告訴了他們一個消息,那就是昨日青城山上的摘星觀、白雲觀已經被太子李弘封了,而權善才跟蘇宏暉則是因事兒直奔成都府。

    但李倩等人,並沒有得到權善才、蘇宏暉回到成都府的消息,這讓她們在懷疑狄仁傑話語的同時,也不得不懷疑,權善才跟蘇宏暉去了哪裡?會不會是投靠了李弘?

    四人走出酒樓,神情各自都很凝重,原本不打算驚動的人,此時此刻,面對此種形勢不太明朗的情景,也不得不前往成都府郊外的一座莊園內了。

    成都府最有名望的人是誰?不是豪門顯貴、不是達官士族,而是這一佔地極廣,卻極為神秘,府裡上上下下,行事都極為低調的無名莊園。

    李倩四人的馬車,在一條幽靜直道前便停了下來,石板鋪就的筆直路上,兩側俱是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使得這一條路不算太寬的馬路,看起來極為幽靜,特別是配上前方那一不算高大的朱紅色大門,使得這一條專門為眼前府邸修建這條路,變得神秘以及威嚴起來。

    莊園四周甚至都沒有其他人家,只有參天大樹與一條流過的河流,包圍著這一巨大的莊園。

    四人緩緩走在三百多丈長的通幽馬路上,頭頂的樹枝已經連在了一起,偶有幾束陽光,從縱橫交錯的枝葉縫隙處,擠進了馬路上,習習涼風吹拂而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讓一切顯得都是那麼的詭異。

    等到四人剛剛走到門口時,朱紅色的大門處的側門,恰好在此時打開,一位六十餘歲的門房,站在門口躬身請幾人入內。

    四人對待門房同樣是態度客氣,連連道謝後,這才依次進入門內。

    隨著門房在同樣幽靜、甚至是顯得毫無人氣的院落中穿梭,一座宏偉、華麗的樓閣,在繞過前面的山水屏後,便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裡。

    「兩位縣主請,長公主已經等候多時了。」門房恭敬的說完後,便轉身自顧自的離開了,並未因為他們恭敬的態度,顯得驕傲,也沒有因為自己只是一個門房,而顯得自卑。

    但李倩依然還是回頭,看著門房的背影說了一句:「有勞了」,然後這才與李琳互望一眼,往前方已經打開的門口走去。

    房陵公主端坐在上方,看著李倩、李琳四人同時向她行禮,作為當今陛下的姑姑,前兩年還曾被陛下邀請,前往九成宮避暑,所以在劍南道一地,房陵公主的威望,比起其他人可是要高出很多。

    即便是越王李貞在世時,每次前來拜見自己,也得喊一聲皇姑。

    「起來吧,隨便找地方坐下吧。」房陵公主身為高祖李淵的第九女,在李世民為帝時,其地位就因為高祖的寵愛,也倍受李世民的照顧。

    而到了當今陛下李治時期,房陵公主的恩寵依然不減,前兩年還被李治邀請,與皇后武媚一同前往九成宮避暑,而這也是她這兩年,最近一次前往長安了。

    但即便是如此,在整個劍南道,從來沒有人敢於小瞧、或者是敢於怠慢她,加上她向來為人處事低調,所以不論皇室宗親如何變遷,她依然還是那個,從李治永徽五年,由永嘉公主被李治改封為房陵大長公主的皇室公主,其地位不降反升。

    雖然是高祖李淵第九女,但不過才比皇帝李治大九歲,比皇后武媚也才大五歲,只是相比起李治跟武媚,這兩年越來越見年輕的容貌,房陵公主則是顯得要老態了許多。

    皺紋已經明顯的刻畫在了臉上,頭髮也已經開始變得花白了起來,加上穿著向來樸素,使其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

    「是不見了權善才跟蘇宏暉嗎?」不等剛剛坐穩的李倩說話,房陵公主率先問道。

    「皇姑奶奶,是的,權善才跟蘇宏暉……。」李倩起身剛說一半,便被房陵公主制止了。

    「大可不必擔憂,今日正好有下人前往你們去的酒樓,就聽到了你們的談話,想著你們說不準會過來,既然來了,就把心放回到肚子裡,一動不如一靜,弘兒既然到了成都府,自然是要折騰出一些風浪的,畢竟是我大唐的當今太子,而且這幾年又替陛下掌管著天下社稷。如果來到劍南道,不在官場上立立威,讓人們知道他的存在,豈不是白來一趟劍南道?巴蜀之地啊,向來皇家也看重,所以啊,有些事兒大可不必著急,也不必太過於往壞處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巴蜀之地固若金湯多年,陛下前年召我同他避暑,對巴蜀之地的安穩很滿意,天府之國雖然前往長安道艱路險,但朝廷向來把此地視為江南水米之鄉後的第二糧倉,弘兒來此的用意啊,你們還需多多琢磨琢磨,先不要自己亂了陣腳,給了他人可趁之機。實在是沒辦法了,可以把糧倉一事兒緩緩,四大世家這些年也賺的盆滿缽滿,你們的口袋,就是連我這老太太的口袋,都是裝滿了金子、銀子的,但咱們總不能為了這些蠅頭小利,把身家性命搭上,跟細奴邏說一聲,讓他熬過這一陣子,弘兒來到了此地,你們還私下放糧給他們,豈不是讓弘兒也為難?」

    房陵公主嘮嘮叨叨的說了半天,中間沒有一個人敢於打斷她,哪怕是向來飛揚跋扈的李倩,此時在房陵公主的面前,也只有聆聽的份兒。

    此時見房陵公主終於停了下來,於是李琳才小心謹慎的問道:「皇姑奶奶,李弘這次前來,孫兒覺得他像是衝我們而來。」

    「當然是衝你們而來了,當年的含嘉倉、黎陽倉一事兒,已經讓弘兒快成了驚弓之鳥了,差一些延誤了安東戰事兒,這一次弘兒率領大軍經劍南道,誰人不知道他的目的是南詔跟真臘?調戲太平那小妮子,那是誰都敢幹的嗎?平日裡連弘兒都得讓她三分,被一個小國的王子調戲,真臘那王子不是給自己的父王招災惹禍嗎?」房陵公主手裡拿著李弘送給她的枴杖,雖然她這個年紀,還用不到這玩意兒,但因為是李治所送,甚至是她暗示李治所送,所以自從回到成都府後,這跟枴杖便是杖不離手了,天天都得拿在手上。

    裴守德雖然對房陵公主看似不偏不倚的話語不滿,但是面對這個真正的巴蜀之地的「大佬」,他就是連一絲絲不滿也不敢表露出來,只能是陪著笑容連連點頭。

    而慕容賓則就不一樣了,加上他與房陵公主更加親近了一層的關係,於是當下開口問道:「皇姑奶奶,那您的意思,總不能讓我們任由太子宰割吧?如今權善才、蘇宏暉下落不明,如果反投靠李弘,我們就……。」

    「弘兒能夠制服五姓七望,掃除李賢,又把我大唐江山社稷治理的如此有聲有色,啟是一常人所為?權善才、蘇宏暉兩人,如果投靠弘兒,那不是往死路上走?這個時候權善才、蘇宏暉出現差錯才是正常啊,說明弘兒開始行動了,那我們就不能再動了,多動多錯,把那些手裡的活兒,能推的就推了,摘星、白雲被封了就封了吧,我這也有一年多沒去過了,只是……看看溫柔那小丫頭如今在何處,把她得找回來。」房陵公主嘆了口氣,對於溫柔還是很上心,這可是她的心肝寶貝啊。

    還想著等英王李哲娶了那趙靈兒後,把溫柔也給嫁過去呢,誰知道這李哲還真有本事兒,竟然說服了他父皇跟母后,把那什麼一個小小的參軍的女兒,竟然一同娶了過去,這讓她就不得不晚一些再把溫柔推到長安了。

    而至於趙靈兒,則是她的皇妹常樂公主與趙瑰所生,雖然長得很漂亮,但那脾氣,怕是李哲應付不來的,如果把溫柔給送過去……好歹能夠壓制一下那趙靈兒的脾氣。

    李倩聽著房陵公主的話語,自己在那裡若有所思的思來想去,見房陵公主不再說話後,才緩緩開口說道:「皇姑奶奶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讓李弘去掉我們一些勢力,讓他嘗到一些甜頭,把太子的臉面給足了他,這樣一來,不就可以保住我們了?」

    「孺子可教也。」房陵公主看著李琳疑惑的眼神,解釋道:「看那壁虎了嗎?就在那玻璃瓶裡待著呢,特意為你們而準備的。」

    「沒明白。」李琳搖搖頭,她不喜歡灰褐色的壁虎,看起來讓人起雞皮疙瘩,而且還是一條斷了尾巴的。

    「下人抓壁虎的時候呢,壁虎會為了自保,把自己的半截尾巴留下而後逃生,所以你們看到的是一個少了半截尾巴,但依然生龍活虎,並未有性命之憂的壁虎。所以弘兒要是對我們不利的時候呢,我們也可以學著壁虎,斷掉我們的尾巴……。」

    「權善才跟蘇宏暉?」裴守德一邊聽著房陵公主說話,一邊注視著下人拿到他們跟前,給他們看的玻璃瓶裡的壁虎,不自覺的說道。

    「不錯。」房陵公主的聲音突然冷了幾分,讓原本就顯得有些陰暗的房間內,氣溫像是一下子又降了幾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41
797 湖邊話

    房陵公主曾先嫁於先帝李世民之母:竇皇后的侄兒竇奉節,只是期間曾與巢刺王李元吉的女兒,壽春縣主的駙馬楊豫之偷情。

    而這楊豫之還不是外人,乃是房陵公主同父異母的皇姐,長廣公主與當時任中書令楊師道所生的兒子。

    李弘聽的只是搖頭,皇家的事情亂的他已經無法理清楚誰跟誰是誰了,要不是花孟跟獵豹當年在宮裡,也算是耳聽八方之輩,怕是這些自己都不會知道的。

    「那難道竇奉節就任由他們偷情?難道就沒有察覺?」李弘八卦的問道。

    「當然知道的,只是竇國公一直沒有抓住把柄。直到長廣公主去世,楊豫之楊郡公在服喪期間,與房陵長公主依然偷情不斷,後被竇奉節竇國公率領家臣逮了個正著,而後就被以私刑處死。只是竇國公也因此成了長安城勳貴嘴裡的笑話,後來兩人便被先帝決斷分開。直到永徽五年,陛下改封她為房陵長公主後,才嫁給了現在的駙馬慕容伽。」

    「慕容伽?餘姚縣主的夫君慕容賓的父親?」李弘豁然抬頭,看著花孟問道。

    「是,正是餘姚縣主李琳的夫君慕容賓的父親。」

    「房陵公主膝下無子無女,無論是跟竇奉節,還是慕容伽都沒有剩下一兒半女的,她會參合到這件事情裡面嗎?」李弘手拿小樹枝,在地上胡亂的劃拉著,猜想著房陵公主會不會是李倩等人的同夥。

    這個時候花孟便識趣的閉嘴了,這是皇家的事情,自己不便發表看法,但關於皇家往事兒,殿下問起來了,自己才可以說,如果不問,自己自然是也不會說出哪怕一個字來。

    沉吟半晌的李弘,也沒有整明白房陵公主,到底與權善才他們有沒有同流合污,是不是也參雜到了他們的事情當中。

    此人雖然品行失缺,但向來與皇室關係維持的極好,而且平日裡行事低調,民間聲譽也頗佳,她如果牽扯進來,就不是什麼好事情兒了。

    成都府號稱天府之國,被人們稱之為天然的倉庫,無論是糧食還是其他,這裡都能夠自給自足,甚至是保證朝廷的糧食短缺。

    何況,當年諸葛亮做《隆中對》,也對巴蜀之地,益州極為看重:「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

    從這幾句話便能夠看出,成都府無論是在戰略上,還是在糧食上,都佔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所以這裡作為唐王朝的遇亂避戰之所,皇家向來極為看重。

    權善才與蘇宏暉很坦誠的接受了范懷義的指責,除了一開始面對范懷義的指責狡辯了幾句後,兩人便輕易的認罪自己曾經逼迫挾持范懷義的妻子,逼迫范懷義就範。

    但他們逼迫范懷義完全是因為其彈劾他昭陵伐樹,對於私運糧食一事兒,矢口否認。

    而范懷義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向李弘請求,允許自己前往都江堰處,去拿回自己藏起來的證據。

    所以這一天的時間,李弘一直在這茅草屋等候著,權善才與蘇宏暉,因為李弘的命令,也只能在這裡乾耗著,加上親衛隊對兩人看管極嚴,讓他們甚至都生不起一絲逃跑的心思。

    溫柔盡職盡責的與其他親衛隊、包括花孟與獵豹,為李弘準備飯食,只有閒下來的時候,才能偶爾躲在一處,偷偷的想著心事兒。

    其他十幾個遊俠,如今也被看押在一間茅草屋裡,被親衛隊限制了自由。

    「你家裡有什麼人?為何選擇了要做遊俠?」李弘坐在湖邊,拿著花孟給做的魚竿,再次在湖邊垂釣著。

    溫柔侍奉在其旁邊,有些失望的一邊想心事兒,一邊傻呆呆的望著那空空如也的魚簍,也不知道她稍顯失望的神情,是因為自己被官府所抓,還是因為那太子一個時辰了,竟然連一尾魚也沒有釣上來。

    一個時辰前,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太子殿下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晚上要開篝火,吃烤魚,但現在……魚簍裡除了湖水什麼都沒有。

    溫柔被李弘的話語,從失望的沉思中驚醒,稍加整理了下思緒後,便回道:「回殿下,小女是跟隨師父長大的,記事起就跟師父在一起,後來就與師父建了這摘星觀。」

    「那你師父呢?」李弘側過頭看著溫柔,那潔白如玉的側臉,把溫柔長長的眼睫毛襯托的更加溫柔好看了,神情帶著一些落寞,望著那一汪湖水。

    「不知道去哪裡了,過了元日離開後,就沒有回來。」溫柔長嘆一聲,感覺自己就像那湖面上漂浮著的蘆葦,終於隨著風兒飄向岸了,但也飄到了生命的盡頭了。

    「你師父與那成都府的杜、高、王、薛四家來往可密切?那神秘人會不會就是你師父……。」

    溫柔不等李弘說完,便自顧自的對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搖頭,落日劃過山峰,照耀在湖面上,使得湖面漸漸浮現著一抹刺眼的金黃色。

    而這個問題,這已經是李弘今日問了她七八十遍的問題了,而且每次說話的開頭都一樣,都是從自己的雙親開始問起。

    「師父在的時候,就一直有神秘人出現,所以神秘人不可能是師父的,四大世家聽起他們說起過,但……並不太清楚什麼是四大世家。」溫柔扭過頭,這是她今日第二次敢於跟李弘對視了。

    那漂亮的臉龐,在落日的餘暉下,在金色的湖面映照下,閃爍著絲絲迷茫,那美麗的就像是她名字一樣溫柔的眼睛,同樣是帶著一些徬徨無助,呆呆的看著李弘。

    「這麼說來,你在道觀的地位很高?」李弘很喜歡看溫柔那雙溫柔的眸子,無助之中帶著一些堅強跟柔弱,特別是眨動時撲扇撲扇的睫毛,更是給那對眼睛加注了一絲讓人心神蕩漾的美態。

    「嗯,溫柔很喜歡生活在道觀裡,每個人對我都很好,衣食無憂,天天心情也是舒暢開心,只要每日練好武藝就行了。」

    「你就沒下山過?沒跟其他人接觸過嗎?」李弘感覺這個美麗的女子像個與世隔絕的……美麗野人?

    溫柔笑了,聽到李弘的話語後,溫柔的雙眼彎成了月牙形兒,彷彿那冰凍的水面終於在暖陽中,被融化開後露出了溫柔的詩意。

    「當然下山過,而且還會經常下山,成都府自然也是經常會去的,喜歡成都府的一切,包括人。」一天的時間下來,溫柔對於李弘不再像以前那般緊張了,特別是只要自己不去想那夜李弘殺人時,那狠辣的手段,她甚至覺得這個太子殿下挺能給人溫暖感的。

    最起碼沒有架子,無論是對自己的手下,還是對自己跟師兄、師弟們這伙曾經刺殺他的遊俠,都沒有那夜那般行言厲色過,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太子。

    「那你下山不會就是為了做遊俠吧?不會就是為了刺殺我大唐的官員吧?這要是你下山一趟,我手裡就少幾個官員的性命,早晚有一天,我大唐的官員還不被你們給殺光?」李弘嘴角泛起一抹溫和的笑意,看著溫柔說道。

    所說的話語雖然是溫柔最害怕談起的,但因為李弘溫和的語氣,倒是沒有一下子讓溫柔覺得不適,只是那張如玉的臉頰,在斜陽的映照下,飛快的沾染上了一抹紅暈跟尷尬,而後便飛快的低下了頭,繼續望著那空空如也的魚簍。

    「遊俠可以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為善良的百姓伸張正義,讓那些惡貫滿盈、欺壓百姓的官員受到應有的懲處,雖然與官府相悖,但……您……我沒說您,我是說……是說這裡確實有罪有應得、欺壓百姓的惡吏存在,可他們被送到官府後,往往只是象徵性的被上面訓斥兩句,而後就放了,接下來他們還是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拿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有一位老奶奶就曾經被官府逼死了她的兩個兒子,一個人帶著一個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著,要不是家境富有些,兩個兒子死了,老奶奶如果沒有人照顧,豈不是更加可憐?」

    「可憐?」李弘看著鼓起勇氣,對著空空如也的魚簍,說了長長一段話的溫柔笑了笑,繼續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官員在被你們殺死後,他的家人該怎麼辦?少了朝廷給他們的俸祿,我大唐的撫卹金對文官來說可並不是很高,你覺得官員的妻兒老小可憐嗎?他們失去了家裡唯一的頂樑柱後,他們可憐嗎?是你嘴裡的老奶奶可憐呢,還是官員的妻兒老小可憐?」

    「都可憐,但……那位老奶奶很善良,對我很好。」溫柔終於把視線從空空如也的魚簍處,歪過頭後移到了李弘的臉上。

    「人有好壞之分,事有對錯之別,對你好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對你不好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壞人,但無論是哪一種人,哪一項事,但凡只要違我大唐律例,也該有官府處置,而不是你們遊俠。」看著溫柔要還嘴,李弘最後又加了一句說道:「無論官府是否作為,遊俠都沒有任何資格如此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3:42
798 一尾魚引發的意外

    「不然呢?」溫柔的小心臟砰砰直跳,她知道這裡太子殿下在警告她。

    但在她心裡,自己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了,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從來還沒有聽說過哪個遊俠刺殺了太子殿下後,還能依然生龍活虎的活著的。

    所以便看著李弘那警告的眼神,鼓起勇氣反問道。

    「不然?謀逆罪誰也吃不小,霍亂社稷之罪你們也擔不起!何況,你們嘴裡的官員在草菅人命,而你們如此輕率去處死一個人,難道就不是換了一種方式在草菅人命?」

    溫柔想要繼續反駁,但卻沒辦法反駁,因為他們這些遊俠已經錯了一次了,刺殺太子殿下他們本身就是錯的,無論太子殿下的品行如何,但刺殺他,就是謀反、謀逆,是死罪的。

    「好吧,也可能你說的對,但……溫柔已是將死之人,所以也沒有什麼不敢說的了。溫柔還是覺得那位老奶奶說的也挺有道理的,其實溫柔大言不慚的向您諫言,如果……如果您回成都府的話,可以召見下那位老奶奶,溫柔覺得她的很多話都很有道理。」

    「你的這些都是你嘴裡的老奶奶教你的嗎?」李弘看著溫柔依然還有些不服氣的樣子,心裡已經認定,那位老奶奶估計也不是什麼好鳥兒,怕是已經給溫柔這些免費殺手洗腦了。

    特別是溫柔這種從小被道士養大的,如果她師父真是建起摘星、白雲兩觀的發起者,那麼她師父必然從小給她灌輸的就是官府是邪惡的,遊俠是正義的觀點。

    要不然的話,眼前這個小腦袋瓜,就不會對官府這麼多偏見與不滿了,就不會對遊俠這個行當,如此推崇備至,甚至已經在個人的世界觀上認為,這個世界上,遊俠就是唯一的正義與公理了。

    「差不多吧,師父教我練武,那位老奶奶便教我識字……有了有了有了。」溫柔盯著湖面,突然興奮的喊道。

    「什麼什麼有了?」李弘從沉思中回過神,看著一旁一身紅色衣裙的溫柔,如同一團火熊熊燃燒了起來似的,指著湖面興奮的蹦跳著。

    而李弘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溫柔已經跨步到李弘跟前,兩手飛快的握住李弘拿著魚竿的手,往上一帶,只見魚竿被帶出水面的魚線上,一尾銀光閃閃、活蹦亂跳的魚兒正被魚鉤掛住,在半空掙紮著。

    「哎呀,快兩個時辰了吧,好不容易釣到一尾魚了。」溫柔渾然忘我的望著那魚線上還在掙扎的魚,一雙小手已經從李弘的手上挪開,抓住魚竿的上端,開始把魚線往回收。

    堂堂的太子殿下釣了半天魚,一尾都沒有釣上來,這如果說出去豈不是很沒面子?

    所以陪著李弘釣魚的溫柔心中很過意不去,彷彿魚兒沒上鉤跟她有著莫大的關係。

    當此刻看到終於有魚被釣了上來,溫柔心中的興奮自然是比李弘還要多,大鬆一口氣的同時,自然是興高采烈的幫著太子殿下收魚,免得半途再讓魚兒從魚鉤上溜走。

    在她看來,這可不是簡單的一尾魚,這可是關係到太子殿下聲譽的問題,馬虎不得的。

    只是,這個時候幫太子殿下收魚的她,完全忘了被她那嬌小的嬌軀,擠在了身後的太子殿下,於是兩個人此時此刻的情形看起來,就像是一對情侶,愛美的相互依偎在湖邊。

    男的站在女子的身後保護著女子,女子站在男子的胸前,感受著安心的靠山,一面興高采烈的收著魚線。

    聞著溫柔髮間的幽香,感受著懷中那嬌軀如同一團火一樣的熱情,正在興高采烈、渾然忘我的收著魚線。

    「看,這條魚很大啊。」溫柔臉上的那些失望早已經消失不見,整個人笑的純真無邪,笑成了彎月般的眼睛,向後仰頭就能看見太子殿下那帶著青色鬍渣的下巴!

    看著李弘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懷中眼睛笑成了彎月的溫柔一愣,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瞬間整個臉頰像是被身上的衣裙沾染了一般,連潔白修長的玉頸也是快速的呈現一片誘人的緋紅。

    「對……對不起……殿殿下。」溫柔意識到了兩人曖昧的姿勢,特別是後背出傳來的溫熱感,讓她意識到自己整個嬌軀,此時已經完全貼在了太子殿下的懷裡。

    低下頭惶恐不安的溫柔回身就要逃離,只是轉身的同時,忘記了身後就是那太子殿下,於是再一次把俏臉撞進了李弘的懷中。

    不顧鼻尖傳來的隱隱作痛,溫柔連忙倒退,想要繞開眼前這個偉岸的男子,但就在此時,只聽見耳邊傳來疾聲警告,溫柔就感覺一隻腳變得冰涼起來,而後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後仰躺而去。

    「啊……。」

    溫柔驚呼出聲,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拉住正向她伸手的太子,於是接下來溫柔耳邊只聽到噗通一聲,自己的小嬌軀連同著太子殿下,一同掉進了湖水裡。

    「我不會水。」

    溫柔只記得自己在被湖水淹沒前,快速的說了這麼一句話,而後便不顧一切的撲進了太子殿下的胸膛,手腳並用的緊緊把自己的軀體,死命的纏在了太子殿下的身上。

    當溫柔從溫暖的被窩醒過來的時候,茅草屋內則是一片黑暗,一點兒聲音也沒有,身上軟和的被子,帶著一股讓她心跳加速的味道。

    左右轉動著頭顱,在眼睛適應了黑暗後,才看清楚這裡好像是太子殿下住的那間茅屋,因為範伯伯那簡易的櫃子,她還是記得的。

    感受著被窩裡的溫暖與舒適,溫柔突然間全身一僵!

    依然還在被窩裡的小手,在觸碰自己的肌膚時,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哪怕是自己觸摸,都是充滿了光滑綿軟的彈性,但……自己身上的衣服怎麼沒有了?誰幫自己脫了衣服?

    想到此處的溫柔,突然間只覺得被窩裡面燥熱無比,很快整個腦袋上全是汗珠,而被窩裡自己的身體,也跟著變得越來越熱,一層層細汗開始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心跳聲也在加速,噗通噗通的,像是要馬上就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似的。

    「不會的,怎麼可能!可能是我自己脫掉的吧,對對對,怎麼可能!那是誰呢?太子嗎?他……他……是太子啊,不會吧,應該不會是的,他……他他不會的,他也掉進水裡了啊……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溫柔一邊胡思亂想,嗡嗡的腦袋裡分析著自己的衣服是誰幫自己脫掉的,一邊一動不動的仰躺在被窩裡,美麗的眼睛在黑夜中亂轉,想要找找看有沒有可以遮羞的衣物。

    但讓她失望了,這簡潔的房間內,除了身上的一床被子以外,並無其他衣物,自己想要找自己的衣服,而且……而且這個時候千萬不要有人進來才好,那麼自己就得裹著被子……但……那樣子太難看了,如果被太子殿下撞見……。

    門在這個時候恰巧打開,慌張之下的溫柔來不及細想自己該怎麼辦,瞬間把美麗的眸子再次閉上,而後儘量把自己的呼吸壓低,只是那該死的心,依然還在砰砰直跳,真怕被進來的人聽到自己砰砰跳的心跳聲。

    「醒了就別閉著眼睛了。」李弘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溫柔只感覺閉著的雙眼前,好像多了一絲亮光,如果所料不錯應該是油燈吧。

    「我沒醒。」溫柔恨不得把腦袋捂進被窩裡,甚至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這裡,不管怎麼樣消失都好,只是不要再這樣尷尬下去就行。

    「衣服放床頭了,起來穿好。」李弘看著油燈下那如玉的臉頰,緊張的長睫毛一顫一顫的,會心的笑了下後,便放下油燈與衣服,再次走了出來。

    關門聲音很大,這讓溫柔緊張的情緒跟剛才已經僵硬到了極致的身體,終於能夠緩一緩,放鬆一下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後,溫柔這才敢慢慢的睜開眼睛,隨著眼睛睜開的越來越大,原本暗淡的屋內也變得亮堂起來。

    耳邊傳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殿下,查過了,這些都是當年黎陽倉、含嘉倉糧食出去的單據,甚至還有經過每一個驛所時加蓋的印章。」

    「含嘉倉、黎陽倉的糧食都去了哪裡?」李弘的聲音變得很冷酷,最起碼溫柔在聽到的時候,正在穿衣服的手是不由得一僵,腦海裡又再一次出現了李弘在林中殺死她同伴時的畫面。

    「一部分是運到了劍南道的治所成都府,您看,這裡還有益州都護府接收的印章,一部分則是給了紀王李慎。」

    「紀王叔那份我知道,那是為了平衡物價而不得不開倉低價賣糧的,無論是朝廷還是父皇都是知道的。」李弘在獵豹舉著的油燈下,看著花孟遞給自己的一張張單據。

    但所有的單據只有到了益州都護府,也就是現在成都府這裡,便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變得下落不明了。

    「把權善才、蘇宏蘇找過來。」李弘沉吟了一下說道。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loomCaVod

LV:9 元老

追蹤
  • 984

    主題

  • 1008918

    回文

  • 3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