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超級強化天師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30 18: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109819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9:03
【一百九十七、回程】
後來關天養才曉得二人是祖孫倆,原來就住在凌波門內的曹家巷。老的叫曹仁貴,小的叫曹世傑。關天養問曹仁貴,他的兒子媳婦呢,曹世傑淒然搖頭,嘆道:“還能怎樣呢?那天晚上地震來了,好多房子都被震塌了……算了,不說了!”抹了一把老淚,不勝傷感。

不過十四五歲的曹世杰拉著曹仁貴道:“爺爺,你別說了,好不好?”也跟著抹眼淚。

關天養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安慰道:“只要能活下來,那就是幸運的……”

曹仁貴道:“家沒了,兒子媳婦也沒了。我就想著有個本家的兄弟還在九陽府這邊,就帶著孫子投奔了過來。哪知,哪知他們早在十多年前就搬走了。我們祖孫倆就沒了著落,只得流落九陽府街頭……”

關天養道:“那你們回去又怎麼辦?”

曹仁貴道:“還能怎麼辦?日子總得過呀。我倒是沒什麼,就是我這孫子……”

曹世傑泣道:“爺爺,你別說了,好不好?我不拘去哪裡找份活干,總能養活自己的!”

關天養只是搖頭。

了定卻莫名其妙地對他們講起了經來,說什麼業報,說什麼輪迴。曹仁貴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連連點頭,曹世傑卻是一臉的不耐煩。

除夕這天,關天養特地叫船主泊了岸,由他出錢,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把船上的人都叫來聚聚,也算是過年。

夜幕降下來的時候,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不多刻大地就裹得一片銀白。

關天養站在甲板上,望著茫茫的天地,心中在想:“過年了,四丫在小蓬萊過得好嗎?杜姑娘有沒有跟她在一起?這麼久了,杜姑娘可有曾想過我麼?”又想到與杜若一起渡過的那段時間,心下驟地湧起一股子甜蜜,忍不住笑了。

正想得忘情處,就听曹世傑叫道:“關公子,酒菜都好了,可以入席了!”

關天養這才收回思緒,想到今天晚上還有一番硬仗,就深吸了口寒冷的空氣,搓了把臉,就轉回了艙裡。

大家見他來了,都恭請上座。關天養老實不客氣地坐下,見了定不在,就問:“世傑,老和尚呢,你沒叫麼?”

曹世傑道:“叫了,大師說我們吃的都是酒肉,與他不相宜,就不來了!”

船主老郭道:“公子不用擔心,我已經叫人準備了一桌素席送過去了。”

關天養這才滿意地點頭,“那就好!”端起酒杯,“人生一輩子,難得在路上過個年。都說十年方才修得同船共渡之緣,為了這份緣,為了這個咱們一起在路上過的年,大家乾杯!”仰頭一口將杯裡的酒喝了個乾淨。

大家也都跟著喝了,氣氛頓時熱烈了起來。

船主老郭打頭,挨個地來向他敬酒。

關天養本來不善飲,但今晚卻是酒到杯幹,一口氣喝了九杯。臉色也是越來越紅!

老郭看著他似乎帶了幾分醉意,就笑道:“關公子,看你這氣色,明年一準兒走大紅運!”

關天養也笑了,“承你吉言,也祝你明年走大紅運。來敬你……”又喝了一杯。

眾人都誇他海量。

關天養卻是笑瞇瞇地,“你們只當我海量,卻不知道我以前很少喝酒,喝也只喝奎元閣的【太白醉】!”

老郭道:“公子是富貴人,自然不喝普通的酒。”舉起杯來,“來,為咱們同船共渡的緣份,大家再乾一杯!”

酒剛下肚,船身猛地一震,就見外面有火光亮了起來。

老郭驚道:“怎麼回事,小五,快去看看怎麼回事……”小五就是船上的伙計,還沒來得及跑出去,就見一夥黑巾蒙面,手持明晃晃鋼刀的人衝了進來。老郭頓時嚇得面如土色。

關天養卻只是冷眼看著,依舊淡定地自斟自酌。

老郭見此情狀,知道遇著了水爺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叩頭道:“大王爺爺,饒命呀……”

水賊領頭的是個胖子,也是唯一沒有蒙面的人。看著滿桌的酒菜,他喲了一聲,“吃得不錯嘛!”抓了幾片鹵牛肉塞進嘴裡,連連點頭道:“不錯,兄弟們,一會兒這桌子就是犒勞咱們的,可別浪費了。”眾水賊轟笑著應了下來。胖子又端起酒杯來,聞了聞,卻沒有喝,嘿嘿地笑道:“都他娘的一群豬呀,這麼混的酒也喝?就不怕喝死了麼?”猛猛地將杯子砸在了地上,酒水碎瓷濺得到處都是。

胖子的話聲才落,就有伙計軟了下去,人事不省了。老郭正自駭異,頓感到渾身酸軟,一陣天眩地轉後,也昏了過去。

滿桌子九個人,就唯獨關天養和曹家祖孫沒事。

胖子盯著關天養,頗有些不解地道:“喲,看不出來,這位小爺還深藏不露呢?”

關天養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繼續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了下去,這才慢悠悠地道:“十香酥魂散,白水教手裡搞來,是麼?”

胖子神情微變,“你認得?那為什麼還喝?”

關天養嘿嘿地笑道:“喝,為什麼不喝?大過年的,一個人飄泊在外,這份苦,這份愁,你們懂嗎?都說一醉能解千愁,我也就是想謀一醉。結果倒好……”將酒杯一剁,起手道:“不敢請教大哥是哪條道上的,拜的是哪座山,燒的是幾柱香!”

胖子欲言又止,一番內心掙扎後,神情陡地猙獰起來,一掌拍在桌上,“看樣子你也是常在道上混的,那就好得很。我們只求財,也不想多傷人命。看在過年過節的份上,只要你把身上的銀子都交出來。兄弟幾個立馬走人!”

關天養見這人太不識抬舉,冷哼一聲,“走人?既然來了,又何必走?”一拍桌面,筷子杯子盤子全跳了起來。胖子嚇了一大跳,連怎麼回事都沒搞清楚,就見自己帶來的人全都倒了下去,每個人的都扎著一根筷子。他頓時駭得臉都青了,心知遇著個紮手的硬點了。

曹仁貴和曹世傑祖孫見狀,也作勢就要昏倒過去,關天養卻指著他們道:“裝什麼裝?坐好!”又對胖子道:“不是很想吃麼,坐下!”

胖子不敢不坐。

關天養夾了一起牛肉,細細地嚼著吞了下去,然後突地獰笑了起來,“驢日的,白水教的史遷、高林也不敢在小爺面前直腰子,你丫的算哪棵蔥?”也不知怎麼著,狠狠地就扇了胖子一巴掌,打得他滿口牙全都吐落了出來,鮮血和著口水,淌得身前到處都是。

他這一下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既將胖子的滿口牙打掉了,又不至於傷著了他的頭腦。胖子意識到關天養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怨毒地看著曹家祖孫一眼,就含糊著道:“爺,爺原來是,是道上……”

關天養怒聲打斷​​道:“小爺我哪條道的都不是。”死盯著曹家祖孫,“你們不是九夏城的人麼,怎麼地連我也不認識呢?”

曹家祖孫驚恐地看著他,“你,你是誰?”

“我是誰?”關天養哈哈地笑了起來,神情說不出的狂傲,“小關爺雖算不得什麼大人物,九夏城卻還沒有不知道的!”

曹仁貴確實是九夏人,也才大半年功夫沒有回去。而關天養是近幾個月才冒出頭來的,曹仁貴又如何識得?見關天養年紀雖輕,身手卻實在不凡,已是嚇得筋酸骨軟,渾身哆嗦,“你,你……”

關天養繼續喝著酒,“知道我為什麼沒有中十香酥魂散的毒麼?”

曹仁貴將頭搖得搏浪鼓一般,“不,不知道……”

“就因為你們太笨。”關天養嘿嘿地笑了起來,“因為你們太笨了,比豬都笨。懂麼?”

曹仁貴哪裡敢反駁了,只得順著他的話道:“是,是,我們太笨,太笨了……”

“哼,你們若是真是災民,又有心回九夏城,何至於拖到現在?想必是在九陽府碼頭看我花了大價錢僱船,所以起了歹心,想趁機謀點過年錢吧?”

曹仁貴看了一眼胖子,“這個,這個,是,是……”

關天養哈哈笑道:“小關爺五歲就混江湖,什麼樣的鬼把戲沒見過?若不是老和尚心軟,你以為我會答應你們上船?”

曹仁貴瑟瑟地抖著,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旅途無聊呀!”關天養悠悠地感慨了起來,“若是你們安份,我只當什麼都不知道。既然你們要鬧,那小關爺只好陪你們玩玩了……你,能從白水教搞來十香酥魂散,那就不是無能之輩。說吧,哪幫哪派的?”

胖子見又問著了自己,就道:“回,回爺的話,小的,小的鶴,鶴嘴山的……”

關天養哦了一聲,“鶴嘴山?秦老三門下!鶴嘴山不在這一帶混飯吃,你們可是撈過界了呀!”

胖子連連說是。

關天養用筷子撥著牛肉,陰陰地瞟了一眼胖子和曹仁貴,“說吧,這事該怎麼辦?”

胖子知道自己不過是砧板上的肉,哪裡有說話的份?喪氣地道:“全憑,全憑爺裁處……”

“我裁處?那我要你們的命呢?”關天養拿眼睛的余光瞟著他們,心下卻著實有些猶豫,拿不定到底要不要下殺手。

此言一出,曹家祖孫都駭倒跪了下去,一個勁地叩頭求饒。

關天養正要發落,就見了定拄著拐杖走了出來,“關施主,我能說句話麼?”

關天養一看著了定就滿心的不悅,站起身來道:“你不用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行,這批人就交給你處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將他們都感化了!”

了定合什宣了聲佛號,“若能如此,那關施主功德無量呀!”

“是呀,對他們來說是功德無量了!”關天養瞟了胖子和曹氏祖孫二人一眼,見他們都是滿臉得脫性命的喜悅,便暗暗搖頭。“我也喝得差不多了。老和尚,你就看著辦吧……”一搖一晃地回房了。

第二天起床,關天養見船上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船主老郭和伙計們對他簡直敬若神明,見他起來了,都一窩蜂的趕來侍候。

關天養見曹家祖孫不見了,就問道:“那兩個探子呢?”

老郭一怔,問道:“什麼探子?”他顯是還不知道曹家祖孫的真正身份。

關天養輕笑了一聲,暗道:“這群人還真是的,差點連命都丟了也不知道!”就問,“老和尚呢?”

“沒見著人,估計還沒起來呢!”

關天養吃過早飯,就走到了定所在的艙外,敲門問道:“老和尚,還沒起來麼?”

“你有事麼?”了定的聲音清晰有力,一點也不像在睡覺。

“昨晚上那幾個水賊呢?”關天養靠在艙壁上,看著漫天揚揚灑灑的大雪,心下其實已經猜到了定將他們都放了,但他還是需要親口證實一下。

“你找他們做什麼?”了定並沒有直接回答。這讓關天養有些意外,哼了一聲,“他們都是我的俘虜,我當然想知道你是怎麼處置他們的!”

“他們已經向貧僧保證從今以後改惡從善,絕不再乾水賊的營生……”了定才說到這裡,關天養就幾乎猜到了他昨天晚上都做了什麼,心下當即湧起幾分不快,質問道:“然後你就放他們走了?”

“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何苦為難人家?”

關天養氣得當場笑了起來,“他們有家有室,我是沒家沒室的。若我不是有力自保,你可知道現在已是什麼下場了嗎?當初若不是你濫好心,又何至於惹上他們?”心下卻已經在暗罵了定實在天真得不可救藥。

“既是貧僧種下的因,那就由貧僧來結這個果吧!”

關天養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自然是知道了定是不會讓他殺那幾名水賊的,所以才乾脆把他們交給了定卻處置,也知道了定必須會放了他們。他更知道那些水賊絕不會改惡從善,絕對還會再來。到那時,他想知道了定又將如何措置。

他本不是個心善之輩,真心殺起人來,眼皮子不會眨一下的。

苦心積慮地玩了這麼一出,不外乎就是想看看,了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任何江湖經驗,還是故意在他面前裝鬼。但從眼下來看,似乎證明他的猜測都是站不住腳的。

“我怕這個果是苦果,老和尚你咽不下去!”

“非也,非也……”

聽著房里傳來沙沙的翻書聲,關天養就知道老和尚又在閱讀經書,就懶得再和他多說,也貓回房裡折騰他自己的了。

年初二,船行到了大江中下流最大的港口——潯陽渡。

關天養打從記事就常聽跑水路的人說這裡如何的繁華,如何的人煙稠密,如何的珍奇異物數不勝數……久而久之,潯陽渡在他的印像中就成了跑水路的人的聖地,是一個繁華富庶得堪比京都的超級都會,在它的面前,九夏城不過是鄉下僻壤,不值一哂。

這些年來,關天養南來北往也跑了不少路,見識的自然也多了。雖說這還是頭一回出三楚行省,但一路上行來,還沒有見到過一座城市有九夏城那般的繁華和富庶——儘管那已經成為昨天的歷史了——還沒見到過哪座港口停泊的船隻有九夏城南碼頭和三官塘碼頭多。

聽說今天要到潯陽渡,他老早就站到船頭翹首而望,不時地問老郭:“還沒到呢?”

老郭道:“還有片刻功夫呢!”

過了片刻,他又問:“怎麼還沒到呀?”急躁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

老郭看著他焦躁的樣子,樂呵呵地笑了,“哪有這麼快?少說還有二三十里水程,估計也就是一柱香的功夫了!”

關天養哦了一聲,默默地估算著時辰。在他覺得差不多都過了一柱半香的功夫後,卻還是不見港口,當即就生氣地問:“老郭,你糊弄我吧?咋還沒到?”

老郭很是無奈,“快了,一會兒你就會看到船越來越多了……”

關天養耐不住好奇,攀上了主桅,手搭涼棚,極目遠望。只見水天盡處,隱隱有一條黑線,就問道:“老郭,那裡是嗎?”老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不錯,就在那裡了。怎麼,你都看見了?”

“黑麻麻的一片,也看不清楚是什麼……”

隨著船離黑線越來越近,關天養就看到黑線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高矮不一的船桅,竟一眼望不到邊際。按說潯陽城就在港口的北面,卻是根本看不到城垣的影子。看這陣勢,關天養就暗暗感慨,港口裡該泊得有多少船吶?

大約是年節間,大多數的船都泊在港裡,沒有出航。在客船駛入進港的水道後,關天養頓時有種淹沒在了桅檣林裡的感覺,舉目望去,除了船桅和天,竟什麼也看不到了。

往前航行了一柱香的功夫,才終於看著了碼頭。

老郭叫道:“關公子,到了!你要進城麼?”

關天養這才從桅杆上跳下來,興奮地拍著手,“當然。來了一回潯陽城,不進去瞧瞧怎麼能行?”

“好,那你去吧,我先去尋個泊位。你逛完了就回來,我會讓小五在碼頭候著你。”

“好嘞……”關天養急不可待,縱身躍上了碼頭,撒腿就跑。剛跑了兩步,又想到了定還在船上,就又跳回來,衝到了定的艙門外,叫道:“老和尚,你要進城麼?”

“不了,你去吧!”了定的聲音依舊淡泊如水,沒有一絲的波瀾。這頓時讓關天養覺得乏味之極,籲了一口氣,“我可是喊過你了的,可別說我沒有帶你一起去!”這才走了。

潯陽城的地勢頗高,上了岸後,還得爬三百多級石階這才到了上面的市場。

市場上熱鬧得很,賣什麼的都有,南腔北調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儼然成了天底下最古怪的樂章,聽得人直想笑。關天養左穿右鑽,頓飯功夫才從碼頭的大市場裡鑽出來,然後望見了潯陽城的城門。

本以為潯陽城是一座江城,沒想到竟然是建在高坡之上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9:03
【一百九十八、再遇李道奇】
關天養回望了一眼身後看不到邊際的船海,暗暗感慨道:“這陣勢,果然不是九夏港能夠比得了的。就是不知這潯陽城比之以前的九夏城又如何! ”

進了城門後,才發現潯陽城也不是建在高坡上的,而是港口建在了潯陽城的山背後。

山下是廣袤的平原,一座巨大的、望不到邊際的城市一直延伸向遠邊的山脈。街區一如九夏城一般整齊地分佈著,大大小小十數條河流從城中蜿蜒穿過,最後匯成一條大河,在目力不及的東邊匯入了大江。

關天養正怔怔地看著,將眼前的潯陽城和記憶中的九夏城作對比,就見一人走上來,作了一揖,“公子,要車麼?”

關天養卻是答非所問,“潯陽城有鬼市麼?”

那人也是機警得很,忙答道:“有,怎麼沒有呢?喏,你看,看見那座高塔了麼?那裡就是咱們潯陽城鬼市所在,一共好幾條街呢!”

“好幾條街?”關天養頗有些不信,要知道九夏的鬼市規模已經不小了,卻也只佔了一條長不足五里的長街。問道:“生意怎樣?”

那人嘖嘖地讚了起來,“好得不行呢。要不公子瞧瞧去?”

關天養本就要去潯陽鬼市,再聽了那人的稱讚,越發的好奇了,“行,去瞧瞧……”

一路走一路聊來,關天養知道了潯陽城有七十多萬戶人家,將近三百萬人口,比江東行省的省府所在信陽城還大。不論東西南北,但凡在經由大江運送的貨物,幾乎都會在這里中轉,這才成就了潯陽城的繁華。

約一個時辰後,離高塔已是越來越近。關天養舉目而望,見塔身在天光映射之下,散發著古銅色的光澤,奇道:“那莫不是座銅鑄的塔吧?”

車夫更為驚奇,但更多的卻是得意,“公子當真是好眼力。這座塔可是用了十多萬斤的青銅澆鑄而成的,聽說還專門請來了千陽山的神仙幫忙。”

“十多萬斤青銅?”關天養籲道:“這可不是一個小工程。為什麼要鑄這個塔呢?”

“公子有所不知,這塔叫鎮水塔,裡面供著龍王爺爺呢。在塔鑄起來以前,咱們潯陽城不但每年夏天都會遭水,有時候雨勢稍微大一點都會被淹,那份苦……嘖嘖,公子是體會不到的。後來鬼市的商家和城裡的大戶們經過商議,出錢買了二十萬斤銅,又請了千陽山的神仙相助,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把這座塔給鑄了起來。當時咱們都說這些有錢人是錢多了沒處花,瞎折騰,結果你知道怎麼著?自打那塔鑄起來後,咱們潯陽城再沒遭過水淹。上回大江發大水,聽說三楚的九夏城都被淹了,咱們這可不是好好的麼?一點事都沒有!”

“聽你這麼說,這座塔靈驗得很吶?”關天養坐在車轍上,翹首望著高塔,越看越是覺得驚奇和不解,心下隱隱湧起一些不著邊際的想法來。

“那是。現在它可成了咱們潯陽城的聖塔,每逢節下,大家都會趕來朝拜!”

“看塔身的色澤,該是有些年深了吧?”

“兩三百年了吧?反正很久了!”車夫蹙著眉頭想了想,“反正我是記不清了!”

關天養笑了起來,“這麼說來,近兩三百年裡,潯陽城一次都沒遭過大水?”

車夫卻是搖起了頭,“也有,聽說一百年就那麼兩三回。我活了四十五歲了,大江是年年發大水,卻沒有一回淹了咱們潯陽城的……”言下極是得意。

關天養頻頻點頭,心下是越發的明朗起來。雖說隔著不遠的距離,他卻已經看出這座將近十丈高的青銅塔哪裡是普通的銅塔,而是一件法寶。至於是一件什麼樣的法寶,他卻沒辦法說得清楚,得要親手摸過之後才知道。

法寶也有大小之分,只不過像這座塔般巨大的法寶關天養還是頭一回見著。

過了橋後,車夫正說:“喏,拐過前面的街口就是鬼市了……”關天養就听到咚咚的搏浪鼓聲隨風傳來,心下一凜,豎起耳朵一聽,立時辨出這就是李道奇手中搏浪鼓的聲音,頓時大喜,叫道:“停車,停車……”

車夫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忙拉住了韁繩。關天養也不待車停穩,縱身跳了下去。車夫見他要跑,急得大叫道:“錢,錢吶……”

關天養摸出二兩碎銀子擲了過去,轉眼就跑得不見人了。車夫撿起銀子,掂了掂,嘿嘿地笑道:“原本打算收他一兩銀子的,卻給了二兩……”樂得顛顛的。

關天養如鬼魅般在人群里疾馳穿行,跑過兩條街後,果然看到李道奇邊走邊搖著搏浪鼓沿街叫賣,激動得渾像見到了久違的親人,大叫道:“李前輩……”也顧不得驚世駭俗,一個【逐日】衝到了李道奇的面前。

李道奇見是他,也有些意外,“是你?你怎麼來這了?”

關天養興奮得滿得放光,嘿嘿地笑道:“李前輩,咱們可真是有緣呀,沒想到在幾千里外的潯陽偶遇了。幾個月沒見,你還好麼?”

李道奇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眼神也平靜得像無波的古井,“不過是老樣子。”

關天養張望了一下,“前輩這會子不忙吧?咱們可否找個地方敘敘?正好我也要買東西呢!”

李道奇道:“前面有家茶園,環境不錯,茶也不便宜!要去麼?”

關天養知道李道奇的是要他請客,就道:“去,當然去。一碗茶我還是請得起的!”

茶園名叫'聞園',看著這名字,關天養就忍不住笑了。

進了大門,繞過假山,赫然一池殘荷。在茶博士的引領下,沿著迴廊往裡走,隱隱聽到有絲竹之聲傳來。進了二門,茶博士就問是要看歌舞還是談事,關天養說談事,茶博士就領著他們去往右邊走了。

片刻後,到了一間名為'逸水'的軒堂之前,立時出來兩名長相極為可人侍婢,將他們迎了進去。

關天養見侍婢服務極為周到細緻,忍不住笑問道:“李前輩,你可是經常來這裡麼?”

李道奇哪裡品不出他話底的意思?冷看了他一眼,“你這話聽著怎麼有點怪?”

關天養忍住笑意,“有嗎?”

落座之後,侍婢就問他們要喝什麼茶。關天養不懂,就問李道奇,李道奇說:“就來一壺'洞仙春'。再告訴你們廚下,準備幾樣精緻的小菜,一會兒叫的時候再送上來!”

一說到菜,關天養就感到餓得不行了。這七天來,頓頓都吃的船飯,嘴裡都快淡出鳥味了,若不是急著趕回九夏,他才不想這樣子委屈了自己。

茶上來後,李道奇就擺手讓兩名侍婢退了下去,這才問道:“說吧,要買什麼?”

關天養喝了口茶,覺得味道怪怪的,皺了下眉頭,“這是什麼茶?喝著一點都不上口!”

李道奇卻是覺得這茶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一口下去,連連砸著嘴唇,滿臉的飄飄然。關天養見著他的樣子,嗤的一聲笑了。李道奇眉頭一擰,顯是不樂意關天養打擾了他的享受,將杯子往桌上一剁。關天養也很知趣,知道自己笑得不該,趁勢拿起茶壺,為李道奇斟上了一杯,這才道:“十方鐘要五個;破妖弩五,不,要十個;凌空虛渡五個!”他說一樣,李道奇就拿一樣。看著堆滿桌子的東西,他心念一動,想到聖尊的可怕,臉色不由一寒,問:“李前輩,還有沒有比破妖弩威力更大的法寶?就是專門用來對付陰邪妖物的!”

李道奇卻是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些一問,“有,但你用不了!”又端起茶杯細品了起來。

“我用不了?為什麼?”關天養心下以為李道奇還當他是那個什麼都不會的普通小子,所以才認定他用不了威力強大的法寶,心下不免腹誹了起來。

“威力太大,不但需要消耗大量的靈力才能發動,而且還需要神念來控制。最重要的是價錢不便宜!”

關天養頓時笑了,滿臉的不在乎,“多少?”語帶傲慢,顯然是不管你多少,我都買得起的架式。

李道奇拿出一支短梭來,“這叫六陽神火梭。以太乙真金煉成,加持【六陽離昧梭】,五百年以下修為的妖物,幾可一擊而殺!”

關天養聳然動容,下死勁地盯著毫不起眼的短梭,“【六陽離昧梭】?可是用【六陽離昧陣】煉製的麼?”接過手來,感受著梭身裡蘊藏著的強大六陽真火之力,瞬息間就炙得他手心滾燙,不免犯了疑惑,“李前輩,太乙真金固然好,但卻承受不了【六陽離昧陣】的威力,你是如何祭煉上去的?”

李道奇微微哼了一聲,滿臉的高深莫測,“這是我的不傳之秘,若是被你知道了,我拿什麼來賺錢?”

關天養哈哈笑道:“李前輩大可放心,我可不會跟你搶生意。這寶貝也只能用一次的麼?”

“當然!”李道奇道:“我一般只賣一次性使用的法寶。”

“那怎麼賣?”

“五千!”

“五千晶玉?”

李道奇低頭整理東西,儼然沒有聽到關天養的反問似的。

關天養一看這架式就知道沒得價講,“好吧,先買個在身上壓箱底,萬一哪天用得著呢?”唉地嘆了一起,雖覺得有些肉痛,但還是把錢付了。

李道奇道:“你既要買,那我也不攔著。但我還是警告你,這東西不是你能用的,它需要消耗大量的靈力才能發動,若是發動後無法吸收足夠的靈力, 【六陽離昧陣】就會癱瘓,那它也就沒辦法再用了。若是吸足了靈力,也順利地發動了,你卻沒有足夠強大的神念來控制,後果也會很可怕,它甚至有可能會讓你屍骨無存,神魂俱滅!”

關天養一陣惡寒,“行,我知道了……”心說:“我自己不能用,難道還不能給別人用麼?反正留個能夠絕殺的在身上,百利而無一害的!”

付過了錢後,關天養將東西收進了乾坤袋。看著這只重極門送的大號乾坤袋,他立時就想到了攜帶乾坤袋的種種不便,若能有其他更方便的儲物之器,豈非更好?“李前輩,有沒有那種只有我自己能打開,別人無論有多強大的實力,無論用什麼法子都打不開的乾坤袋?”

李道奇滿臉的不解,“誰要搶你的東西麼?”神情頓時凝重了起來,眼裡竟隱隱透出了震怒之色。

關天養重重地嘆了口氣,在腦子裡將五梁山的經歷理了一遍,“上回在雲夢府五梁山遇著個妖人……”就把那段遭遇詳細地說了一遍,萬分感慨地道,“……我的全部家當都在裡面,若是被他得了去,那,那可就什麼都完了。當時我就在想,若是能有一個被人奪不去的乾坤袋,那就省心省事多了。”即便是到現在,他都沒想明白聖尊為何收了他的乾坤袋去,卻又沒動裡面的東西,然後又還給他了呢?

李道奇眼神幽幽,也不知道心下在想什麼。“重極門煉製的乾坤袋用的是百年蟒皮,材質極佳,煉製手法也獨特,沒有結成元嬰,是破不開的。這點你大可放心!”

“強中更有強中手,我就這點財產,還是得想辦法保護好才行!”

李道奇似乎也覺得關天養的話有道理,就拿出一枚戒指遞上,“看看這個!”

關天養接過,頓時大為驚詫,“這,這也是乾坤袋麼?”

李道奇搖頭道:“不,應該叫乾坤戒了。用戒指作為儲物的方式是從西域傳過來的。優點是攜帶方式,不易丟失。缺點就是空間太小,裝得太少。你若怕重要的東西丟西,大可放在這裡面!”

關天養反复地看著戒指,道西域人在這方面就是比我們用心。噫,這顆寶石下面居然還有一個法陣?!”

“不錯,是【五氣朝元】的法陣。你若覺得沒有用處,可以將寶石卸下來重作就是。”

關天養仔細地翻看著戒指,呵呵地笑了起來,“暫時沒這個必要。想必這戒指不便宜吧?”

“成本不貴!”李道奇道:“你若要,五百晶玉拿去就是!”

關天養滿臉的訝然,“還不貴麼?相比起乾坤袋而言,這價錢可當真是不菲!”

“你不要?”

“要,當然要!”關天養套在手指上,“相比起我這份家當來說,五百晶玉也算不了什麼!”說著,就將重要的物品分撿了出來,存到了戒指裡。

三杯茶下肚,李道奇似乎就沒有了再飲的興趣,神情再次回歸了索然的冷漠,“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關天養想了想,“暫時沒有了。對了,李前輩,你什麼時候來的潯陽城?”

“我一路沿江而下,到潯陽城也才幾天時間。”

“不再去九夏城了麼?”

“九夏城暫時沒生意可做,不去了!”

“我以後東西用完了可怎麼找你買呢?這次是機緣巧合,下回不定還有這樣的機會呢!”

“你不是有千里鶴麼?”

“那也只能在千里之內傳遞信息呀。”關天養不免奇了怪,心說你難不成永遠都離我千里之內麼?一時也想不透李道奇這話什麼意思。

“你若給別人傳遞信息,那就只能在千里以內才能收到。但若是給我,哪怕是遠隔數万裡,我都能收到!”

關天養訝然道:“這是什麼道理?”

“這就是我的道理!”李道奇也懶得多作解釋,“還需要什麼嗎?若沒了,那就叫他們上菜吧!”

關天養只當這是李道奇作生意的手段,心知問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就道:“好。來人吶,上菜……”

從聞園出來的時候,關天養的注意力再被十數丈高的青銅高塔吸引了,想著先前心下懸而未解的疑問,就道:“李前輩,這座塔你可有看出名堂?”

“這也值得奇怪麼?鎮水用的!”

“鎮水?”關天養已經聽車夫說了塔的功用,卻是無法憑著眼睛來斷出它到底是通過什麼方式來實現鎮水的目的,所以滿心的都是好奇。

“潯陽城位於大江之畔,地勢偏低。而大江又每年都會發幾場大水,每發一回,潯陽城就會被淹一次,百姓們是苦不堪言。後來有人找到了重極門,求他們幫著想想辦法。當時李延極還是天道院院主,就接下了這樁差使。經過三年的努力,不但重建了潯陽城下的排水系統和周邊的水利工程,還鑄起了這座鎮水塔。從那以後,潯陽百姓才免除了水患之苦,過上了豐衣足食,太平安寧的日子!這件事情雖小,卻被李延極視為平生最得意之作。”

關天養喟然而歎,“原來是李大宗主的手筆,難怪看著氣勢非同尋常。”

“也不止你看出它非同尋常。這塔立起來後不久,有修行者見了,以為是異寶,就想收了去;也有人以為這下面封印著什麼寶貝,就想把這塔弄起來探個究竟。結果反倒觸動了禁制,差點沒得把命都丟了!”

關天養吃吃地笑道:“還有這樣的傻子?”

“我若不說,你是不是也認為這下面有什麼玄機?”

關天養道:“我跟他們可不一樣。雖說這塔是李宗主親自煉製的,但只要我一沾手,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斷不至於糊塗到把它弄起來查探究竟的程度!”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塔下。

沒想到的是當地駐軍還派來了崗哨在這裡值守,顯是為防有人蓄意破壞。塔的正前方擺著一隻祭祀用的青銅大鼎,三三兩兩的百姓在裡面燒紙燒香,然後叩頭禱告。

關天養望著塔身,暗道:“法寶是大有大的用處,小的小的好。這座塔高十丈,暗合十方世界之意;塔基之下又有十丈,又與陰陽至理相契,構成了通天徹底之勢;塔身有四面,以應四方;飛簷有八角,以應八卦;塔身有十二層,以應十二元辰……”越看越越覺得此塔奧妙無窮,越看心下也越是震撼,“本以為這件法寶大而無用,不過是一件標誌性的擺設罷了。不想竟暗合了天地至理,能協衡陽陰,修合五行,貫通天地之氣,從而通過抑制潯陽過盛之水氣,達到消除水患的目的。法寶煉製到了這個程度,已然盡窺地理,上曉天道了。我跟他一比起來,簡直,簡直不值一哂!”

李道奇見他搖頭嘆氣,就笑了起來,“是不是突然覺得很渺小,很沒用?”

“是呀。本以為憑我的手段,雖不能稱雄修行界,卻也能據有一席之地。卻不想,卻不想……”神情竟是越發的頹喪起來。

李道奇點了點頭,神情轉而凝重,指著高塔道:“在法寶煉製上面,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夠和李延極比,或者說沒人能夠和重極門比。所以,不要把他當成你的挑戰目標,那沒有任何的意義。”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9:03
【一百九十九、通天神鑑(上)】
關天養暗暗感慨,“能不嗎?雖說我更擅長於法寶的強化,但若對法寶的煉製不了解,又豈能將強化做到最好?看來,我要走的路還很長呀……”旋又覺得自己沒必要太過於喪氣,畢竟自己還年少,在法寶強化的路上也才剛剛起步,將來的路還長著呢。這才信心稍振,甩了兩下頭,將不紛亂的念頭盡行驅出了腦子,“李前輩還要潯陽盤桓麼?”

“不了,我正準備去三楚的江州府!”

“江州府?”前不久與關卿雲和杜友逢相遇時,聽他們不止一次地提起江州府,現在李道奇也要去,他頓時好了奇:江州府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個個的都去呢?

“你想必還不知道,修行界盛傳江州府即將有異寶出世,好多修行者都趕了去。我這生意是哪裡事非越多就越好做,若不趁著現在趕著去,怕是什麼都撈不著了!”

“又有異寶出世!!哪來的這麼多異寶?”關天養心下是說不出的驚奇還震駭,總之是百般滋味都湧了起來。而他想到的也不是什麼異寶,而是江州又會不會步了九夏城的後塵。

“這也不是無風起浪。你現在就要走麼?”

關天養本在靜聽李道奇述說江州異寶出世的因由,不想李道奇卻問起他要不要走,就道:“倒也不著急……我雇了艘船,李前輩若不嫌棄,我們一道走如何?”

李道奇也笑了,“我也正有此意。那走吧!”又別有深意地看著關天養,輕嘆一聲,“江州異寶的出世說來與你還有莫大的干系。若不是你去了九華山,怕這會子早被人擄去江州了!”

關天養頓時大為駭異,也不敢想像這段時間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故,驚問道:“與我有關係?這怎麼可能?”說到這裡,他就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李前輩,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何事?”

“那回在奎元閣,我找你買秘籍,你順帶著賣了一塊玉牌給我,可還記得?”

李道奇回過頭來,眼神凌厲,似乎是想看透關天養這一問後面是不是藏著什麼別的想法,“怎麼,你琢磨出了那面玉牌的用處了?”

關天養卻不明白李道奇為何這般看著他,心下那個模糊的念頭也越發的清晰起來,那就是:李道奇知道這面玉牌的來歷和作用。“琢磨不出來。但有些事情我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說來聽聽!”李道奇這才扭過頭來,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靈泉山出世的異寶,也有一塊這樣的玉牌。李前輩可知道麼?”

“真的?”李道奇的語氣裡透著十分的驚訝,顯然不是裝出來的。

“當然是真的。”關天養從側面留意著李道奇的神情變化,想籍此來判斷出李道奇到底對玉牌的來歷和用途到底掌握了多少。

李道奇卻是沒有註意到關天養在留意他,而是搖起了頭來,滿臉堆起了苦笑,“看來傳說是真的了……”

“傳說?”關天養心頭又湧起一團疑雲,“什麼傳說?”

“黃金之王的傳說!”

“你是說鄢奚麼?”

李道奇似乎並不奇怪關天養也知道黃金之王的真名姓,點頭道:“不錯。不過鄢奚叫黃金之王,但並不是什麼帝王,而是商人。”

關天養啊了一聲,滿臉的匪夷所思,“怎麼可能是商人?”想到大殿裡的兩班文武,和鄢奚身上散出來的帝王霸氣,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這個令人恐懼不已的鬼仙曾經竟然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李道奇也沒將關天養的驚奇放在心上,繼續娓娓道來:“你是有所不知。鄢奚既是商人,又是修行者,平生最愛的就是黃金。他活了三百四十多歲,原本是個極有天賦的人,只可惜一生中大多數時間都用到了黃金的收集之上,結果反倒耽誤了修行。後來眼看成仙無望,就開始利用各種手段瘋狂地收集黃金。而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甚至不惜利用在楚國朝廷裡的代言人發動了政變。從那時起,他就自稱為黃金之王,聽說還設立了自己的朝廷。與之同時,他開始在靈泉山秘密地營建陵墓。為了防止被盜,他可謂是費盡的心機。後來聽說他找到了一件鎮陵至寶,只要有這件至寶在陵裡,盜墓者就永遠也別想鎖定他陵墓的方位。”

關天養沒料到李道奇對鄢奚的生平了解得如此之深,驚嘆之餘不夠又好奇李道奇是從哪裡知道的。“他要對付的盜墓者該是修行者吧?”

“不錯。正是這樣!鄢奚除了愛收藏黃金外,也愛收藏各種珍奇法寶,只不過對法寶沒像對黃金那般的痴迷。在他的收藏品中,最為有名的就要數聖劍'屠天'了!”

“'屠天'?”關天養心下一凜。楊縱說靈泉山出世的一把聖器為陳朔所得,莫不成就是這把劍麼?“這是一把怎樣的劍?”

“此劍據說是並非由修行者鑄成,而是一個叫血河老祖的大魔頭用血河之金鑄成。血河老祖本是天上神仙,因觸怒了天帝被販下九幽為苦役。他卻打傷了冥界法衛,逃入了血河之中躲藏了起來。儘管躲在血河之中不敢出頭,他也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復天帝。為此,他耗時百年在血河底採集了數百斤極陰極煞的血河之金,然後又耗了數年的時間將其熔鑄成型。但血河之金的熔鑄異常的困難,祭煉就更不用說了。可再難血河老祖都克服了。為了讓此劍的威力最大化,在劍成之時,他竟然不惜以自己的神魂來強化此劍。卻不想反倒出了岔子!”

關天養不想世上還有這等瘋狂之輩,心下很是有些驚悸。“是呀,血河之金是至陰至煞之物,而他本是仙身,乃至陽至剛之身。兩者互為相剋。這把屠天原本就該是一件仙器的,結果卻只落得聖器的命運,想必就是因為他用了自己的神魂來強化!”

李道奇很是佩服關天養的見解,“不錯,正是這樣。但這也並不是全無好處。在他用神魂將此劍強化後,陰煞之氣盡去,反而正了一把堂堂正正之劍。”

“以至陽之仙氣來洗去至陰之煞氣……哎,這代價未免太​​大了些!”想著血河老祖的下場,關天養不免覺得此人的心胸未免太狹窄了些,何必為了仇恨將自己的性命也葬送了呢?

“這劍原本為冥府所得,後來不知為何流到人間,被截教門人得了去,獻給了紂王!”

“紂王?”關天養沒想到又扯到了這人身上。畢竟先前機縱也與他說過了封神大戰的真正內幕,是以雖然意外,倒也不驚奇。“就是那個無道暴虐的紂王麼?”

“不錯,正是他。武王代紂,建立大周王朝,此劍也被收入大周府庫,蒙塵了將近五百年時間。鄢奚得知這把劍的下落後,費盡心機將它弄到了手。那也是鄢奚一生中最風光的時候,仗著此劍,他是會遍修行界之尊,將他黃金之王的威名傳得人盡皆知。除了這把劍外,就要數別離魔琴和攫魂鈴最有名了。這兩件也都是聖器,品階雖不如屠天高,但威力一樣的不凡。鄢奚的收藏自然遠不止這三件。在他死後,修行者聞風而動,幾乎是翻遍了靈泉山,卻也沒能找到鄢奚陵墓的位置。時間一久,這事自然就被人慢慢淡忘了……”

兩人邊說邊走,步子邁得極快,說到這裡已經到了港口上面的坡上。

“這又和那面玉牌有什麼關係?”結合楊縱所說,關天養對封神大戰的歷史真相也了解得越發明白了,卻還是不能將歷史與玉牌的來歷聯繫起來,心中的不解反而越積越多了。

李道奇的神情突地又變了鄭重起來,“自然有關係。樓子方這名字你聽過麼?”拿眼睛盯著關天養,顯是不想放過關天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關天養暗道:“樓子方?這人又是誰?莫不成是鄢奚陵墓的設計者麼?”連連搖頭道:“沒聽過,他與鄢奚又有什麼關係?”

見關天養滿心的茫然,李道奇的神情明顯一鬆。也是關天養被這些秘聞吸引得太深,沒有再關注李道奇的神情變化,要不然定會從中悟出一些東西來。“沒有任何關係。鄢奚生活在六千多年前,而樓子方卻出生在三百二十年前,跟你一樣,都是九夏人!”

“哦?”關天養實在想不透李道奇為何又提起了此人,但也知道李道奇絕不會無的放矢,此人必然與鄢奚陵有著極大的干系。“他是不是發現了鄢奚陵的所在位置?”

李道奇目視著關天養,顯也是在等著他的猜測。聽了關天養的話後,卻是連連搖頭,頗有些失望。“樓子方原來不過是九夏城一戶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三歲那年,也不知從何處得知玄武宮正在招錄門人,就趕去應徵,居然還被選中了。本以為就此可以成為修行者,踏上尋仙之路。卻不想玄武宮的弟子收錄極為嚴格,過了初選關之後,還得經過五年的外門歷練,若是合格,才能晉為內門弟子。說是外門弟子,其實不過是玄武宮門下的苦工雜役,什麼種藥、挖礦、採集等等苦活累活全都由他們幹,說來實在是不公平得很。在第四年上,也就是樓子方十七歲那年,他被派去靈泉山採藥,也就是這一趟採藥之行,改變了他的命運!”

關天養陡地振奮了起來,這是因為他從李道奇的這番話裡發現了一條線索,終於能將前因後果串連起來了,便迫不及待地問:“可是他發現了鄢奚陵的入口,得到了什麼秘籍或是法寶?”

“不是。”李道奇果斷地否定了關天養的猜測,不悅地道:“你這人,也太過於著急了,就不能聽我慢慢說麼?”

李道奇句話猶如一盆冷水噹頭澆下,淋得關天養滿心涼浸浸的。靈泉山中既然有異寶,樓子方恰好也去了,按這個邏輯理下去,最終必然是獲得了奇遇,結果又被李道奇否定了。霎時間,關天養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太過愚笨了,什麼也猜不到,說一句就錯一句,不免意興索然。

李道奇也沒將關天養的神情變化放在心上,繼續侃侃說道:“打從靈泉山回去後不久,樓子方就因為勤勞努力,成績出色被正式收錄為內門弟子。恰在那之後不久,正道各派每十年一度的普法大會在玄武宮舉行,按以往的規矩,玄武宮是不允許初入門的弟子觀看的,更不要說參加了。偏那一年不知怎麼回事,經過各派會商,一致決定設立新人組,旨在考核各派新入門弟子的修為進境。按規定,每派只有選送五名新入門的弟子參加普法大會。同樓子方一起被收錄的弟子何止百人?偏他又被鬼使神差地選中了。這人吶,畢竟只有十九歲,年少氣盛,一心想著揚名立萬,全不知收斂。普法大會第一輪就是考較新入門弟子的修為,樓子方一出場,技驚四座,力壓全場。且不要說各派剛入門的弟子比不上他了,便是已有近百年修為的弟子也不是他的對手!”

關天養不禁駭異,“這怎麼會呢?”

“當時各派就指責玄武宮派修為高深的弟子冒充初入門弟子,紛紛要玄武宮給個說法。而玄武宮自然不肯承認自己會幹這樣的事了,就說樓子方是帶藝投師,用的也根本不是玄武宮心法。就逼問他是不是魔道派來的。”

關天養頓時大搖其頭,“玄武宮的人怎地這般愚笨?若是我,倒寧願承認安排失誤,不小心派出了高級弟子去參加新人組的比鬥。這樣雖丟些顏面,卻不至於壞了大事!”

“你懂什麼?”李道奇輕哼了一聲,顯是對關天養這'高論'很不以為然,“奇的是樓子方死活不肯說自己的一身本事是哪裡學來的,玄武宮也是無奈得很,就認定他是魔道妖人,將他關禁了起來!”

關天養唉地嘆了一口氣,“這怕是要惹出禍事了。”

“普法大會結束之後,玄武宮就著手審查樓子方一事。樓子方當著玄武宮一眾長老、觀主的面,發下血誓說自己不是魔道派來的,說自己若真是魔道派來的,何必這般張揚?玄武宮眾人經過一番爭吵,決定留他下來,以觀後效。”

聽到這裡,關天養點頭道:“看來玄武宮到底還是有容人之量的!”

“興許是有了那場奇遇,樓子方不論學什麼都快人一等。此後的三年中,樓子方只是努力修煉,其他的事一概不過問,但凡有任務派給他,無不努力爭取做到最好。玄武宮經過多番調查,證實他確非魔道派去的奸細,就漸漸待他寬和起來。可門中上下都拿他當奸細看待,對他很是冷淡。唯有與他一同拜入玄武宮門下,在外門經歷了五年患難的宋洪文卻一直視他作生死與共的兄弟,待他很是親厚。有一回宋洪文和幾名同門下山執行任務,不想落入魔道之手。得知消息後,樓子方心憂如焚,不顧師門長輩的勸阻,一日一夜行奔行三千餘里,不但救回了宋洪文和眾同門,還誅殺了紅蓮宗的一名副座主。”

關天養霍的一聲吸了口冷氣,“他,他才修行幾年吶?就能殺得了紅蓮宗的副座主?”卓雁翎的本事他可是親眼所見,即便是身受重傷,依舊強悍無比,不是王屋派羅蒙等人所能敵的。也就是說,入山修行不到八年,年齡不過二十二歲的樓子言就有與魔道堂主一級大佬爭雄的本事了。這委實讓他覺得難以置信!

李道奇並不無關天養所動,繼續述說道:“當時被抓的還有符籙宗、三清教和神霄派的弟子,他們也派人趕去了救援。非但沒能得手,反而還死傷慘重。若不是樓子方的及時出現,他們怕是都會遭了紅蓮宗的毒手。經此一戰,樓子方也是名震修行界了。不但各派都視他為英雄,玄武宮也是對他倍加提攜。經歷了幾年的誤會,樓子言心中的淒苦又有誰能了解?回山之後的慶功會上,他喝了許多的酒,醉得一蹋糊塗。宋洪文送他回去休息,他這才把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

關天養緊張地問道:“是怎麼回事呢?”

“他說他去靈泉山採藥,得了一塊破殘的玉牌。玉牌蘊含著莫大的神力,竟讓他在一夜之間擁有了數百年的修為。”

關天養跳了起來,“數百年的修為?開玩笑吧!”

李道奇顯是很不喜歡關天養的話多,眉頭一擰,不悅地質問道:“你還想不想听下去了?”

關天養道:“想,想,當然想了……”

“樓子方說,經過幾年參悟,他發現這塊殘破的玉牌後面還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

關天養猜測樓子方得到的這塊玉牌極有可能與他得到的這塊也有關聯,心中卻在想著:“樓子方能夠在一夜之間獲得數百年的修為,為什麼​​我就沒有呢?別說數百年,哪怕是數十年也好呀。難不成玉牌到了我手裡就不靈光了麼?”心情既懊惱又緊張,不免忐忑地問道:“什麼驚天秘密?”

“就是只要將所有的殘片完整地拼合起來,它不但可以使普通人一夜間獲得數千年的功力,一躍成為修行界的至尊,甚至還能直接貫通天地,打開通往天界的坦途,不必經過天劫的洗禮,就直接飛升成仙。”

關天養突地哈哈大笑了起來,拍著大腿道:“開玩笑,開玩笑……”

李道奇沒有再理他,顯是對他連連打斷別人的述說十分的不滿。“宋洪文也不信,就說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樓子方就把那面玉牌給了宋洪文看,還說宋洪文行事穩重,不像他那般輕浮猛浪,要宋洪文替他好好保存這面玉牌,免得他不小心失落了。”

關天養噫了一聲,卻沒有發言。

“其實宋洪文也知道樓子方這樣做是為了要成全自己,很是感動,拒絕不過後,就收了下來!”

“那,那宋洪文是不是也在一夜間擁有了數百年的修為?”

“沒有。當時樓子方也是酒喝得太多,醉過頭了,沒有註意到房外居然有人偷聽,而這人竟然就是三清教派來的臥底。”

關天養一怔,“三清教的臣底?”

“你不知道,玄武宮和三清教為了天下第一大派的稱號,已經明爭暗鬥了上千年,除了沒有明刀明槍的干起來外,什麼樣的手段都使盡了!那人也是,只聽了一半就興奮得忘乎所以,趕去報告了,並不知道樓子方已經把玉牌給了宋洪文!沒過幾天功夫,上古神器殘紋流落人間,被玄武門下所得的消息迅速地傳播了開來,不過月餘,修行界就人盡皆知。”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9:04
【二百、通天神鑑(中)】
關天養呵的一冷笑,似乎已經看到了接下來局勢將會怎樣演變,“一場奪寶大戰怕是就此展開了吧?”

李道奇這回沒有否定他,“倒也沒有那麼快。只不過修行者云集靈泉山,將每一寸的角落都翻了個遍,卻一無所獲。後來有人提議,上玄武山找樓子方問個究竟。理由是上古神器乃無主之物,有德者居之,既散碎片散落各地,為什麼不說出線索,大家一起尋找?”

關天養罵了一句:“無恥!”

李道奇冷哼一聲道:“若是你,你就不想知道神器殘紋的線索麼?”

“我說不想你肯定不信,那我還不如不說!”關天養將脖子一梗,扭到一旁,顯是很為李道奇輕看他而作惱。

“玄武宮方面自然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把樓子方叫去問話,先是要他交出神器殘紋。這幾年來,樓子方雖然表面沒什麼,但內心是深恨玄武宮對他的猜忌,就說殘紋已與他的神魂相融,交不出來了。玄武宮一眾長老觀主們也知道神器有靈,會自動認主,確實是交不出來的,就只得退而求其次,要他說出神器的線索。還說各門各派的修行者都齊聚玄武山,要逼他交出神器,若他不說出線索,玄武宮也護他不得!”

關天養又咬牙罵道:“卑鄙!”

“樓子方說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就得到一塊殘片,並不知道那就是神器。玄武宮上下見他既不肯交,又不肯說,氣怒交加,就將他幽禁了起來,美其名曰'保護'……”

李道奇說到這裡,他們已經走到了碼頭。候在碼頭的小五見關天養終於回來了,招手叫道:“關公子,這裡,這裡……”

關天養衝小王擺了擺手,“你告訴老郭,讓他把船開過來!”就又問李道奇道:“那後來呢?”

“後來麼,正道各派都湧上了玄武山,要玄武宮交出樓子方,交出神器殘紋。說神器乃上天所賜,非玄武宮一家之物。玄武宮一則是交不出來東西,二則也是不想交,再就是仗著勢大,也不懼怕各大門派,只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反倒是各派忌憚玄武宮為正道第一大派,實力雄厚,遠比其他門派可比,不敢隨意撕破臉皮強奪。就在僵持不下之際,原本分崩離析了上千年的魔道五宗突然聯合了起來,盡出精銳攻上玄武山,強搶樓子方和神器殘紋。正道各派雖然人心不一,但絕不想神器落入魔道之手,是以在玄武宮的號召之下,團結抵抗,成功擊退了魔道的進襲。而魔道五宗之間本也是矛盾重重,只是為了奪得神器才倉促聯合起來,如今敗戰,不免使得矛盾再被激化,差點當場爆發了內戰。眼見勢不可為,魔道五宗只得罷戰退兵,另謀他策。擊退了魔 進攻後,玄武宮就質問各派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說玄武宮根本沒人得到神器,還說這有可能是魔道的奸計,旨在挑起正道之間的內訌,以便他們有機可乘。各派拿玄武宮沒有辦法,只得暫行退下玄武山!”

“就這麼退了?”關天養極不心甘,“那些人也真的是,就不曉得叫樓子方出來對質麼?”

李道奇道:“哪有這麼容易?玄武宮隨便一個藉口就推了過去。他們不讓見人,難不成你還強搶麼?”

關天養對樓子方的遭遇十分同情,不免對玄武宮越發的厭恨起來,毫不掩飾地大罵了起來,“原來我還對玄武宮有些許好感,現在看來,他們竟是強盜中的強盜!”

“若你是玄武宮的掌門,這事你又該如何措置?”

見李道奇凜凜地盯著自己,一副靜候高論的架式,關天養心下沒由來的一慌,“這個,這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東西反正是自家門下人得的,又何必過份追究,傷了和氣呢?”

“若是長老們都不同意和稀泥呢?”

“這個,嗯,確,確實有些不好辦呀!”這才覺得自己剛才的一番大罵實在是可笑得很,根本站不住腳。

李道奇嘿嘿地一笑,目光移到正緩緩進港的船上,“這便是你僱的船麼?”

關天養道:“不錯。李前輩請!”見搭板順了過來,就伸手一肅,讓李道奇先上了船,他才跳上去。

上了船後,關天養就讓老郭立即再去收拾一間艙室出來,還說以後每頓多準備一個人的飯菜。

老郭忙應了下來,叫一個伙計去張羅。

起航的號子起響起後,關天養就把李道奇往艙裡讓,又問道:“李前輩,那後來呢?玄武宮又是怎麼做的?”

李道奇到了艙中坐下,接過關天養遞來的熱茶喝了口,正要啟口,就听篤篤的聲響從外面傳來。

關天養知道是了定出來了,叫道:“老和尚,你終於捨得出來放風了?先前我叫你進城你不去,現在船都起航了,有什麼好看的?”

“老衲知道來了貴客,所以出來會會……”說話間,門口一暗,了定已經走了進來。

李道奇見是他,分明一怔,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不自覺地站了起來。了定呵呵一笑,合什起手道:“李施主,你好呀!”

“了定?!”李道奇顯然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沒了雙腿,拄著拐杖的黑袍和尚便是記憶中那個了定,驚問道:“真是你?”

“然也,正是老衲。快一甲子沒見了,李施主風采依舊!”了定隨便撿了張椅子坐下,將拐杖放到一旁,理了理僧袍,動作從容有度,神情安祥慈和。

“你居然也有下九華山的時候?”李道奇竟然笑了,顯是覺得此事實在稀奇得很。不過這笑容很是有些詭異,分明沒有半點老友重逢的驚喜和愉快。關天養背過身給了定斟茶,自然沒有看見。

了定接過關天養遞來的茶水,“我自然也不想……”意味深長地瞟了關天養一眼,問道:“原來你們認識?”這話分別帶著弦外之音,關天養卻渾沒有聽出來,而是笑答道:“是呀,我和李前輩也是老相識了。老和尚,原來你們也認識?那可省了我介紹的功夫!”也在一旁坐了下來。

李道奇嘿嘿地道:“你不在九華山頤養天年,何苦來受這罪?苦海無邊呀……”

“對於正在苦海中沉淪的人來說,自然是無邊的。可對老衲來說,無處不是莊嚴淨土!”

“莊嚴淨土,好一個莊嚴淨土呀……”李道奇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看著了定,竟然透著憐憫。

見了定和李道奇不由自主地聊到了沉年舊事上去,關天養聽了片刻,卻是一片茫然,就道:“二位慢聊,我再去燒點水來……”就走了出來,暗道:“李前輩和老和尚之間怎麼怪怪的?若說是老朋友吧,卻又沒有那份應有的熱情。但又不是仇敵。老和尚這人不通世務是有的,李前輩……李前輩卻又委實太莫測高深了些。回頭得便,我一定得問問他是哪門哪派的……”

關天養出去後,李道奇神情一變,森然道:“你當真連命也不要了麼?”

了定淡然一笑道:“人身一具臭皮囊,何足惜哉?到你我這種境界,還有什麼看不透,放不開的?”

李道奇大怒,長身而起,“你……你這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了定緩緩閉上雙目,滿臉慈和的微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合起手來,宣了一聲佛號。

李道奇跺腳道:“我真不明白你們是怎麼想的。了然是死心眼,你卻更死。難不成你真以為自己是地藏王菩薩了?哼,便真是地藏王菩薩降世,也未必能改變得了這一切!”

了“改不改變得了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這是我化城寺的行事宗旨,你也不消勸我!”

“你以為我想勸你?當年了然也是不聽我勸,還把我罵了一頓。現在倒好了,把自己也給搭了進去!”李道奇滿臉憤然,顯是還以為當年了然的那一通罵而介懷。

了定緩緩地搖著頭,皓白的鬚髮也隨著頭顱的擺動而飛揚,一雙精精湛湛的眼睛卻是滿含笑意地盯著怒不可遏的李道奇,“你這話不對……”

“你們化城寺那麼多和尚,隨便派哪個來不行?非得你出面!”李道奇見了定不為所動,越發的惱怒,鬚髮戟張,渾似要當場暴走了。

“我也是化城寺弟子,為什麼就不能來了?”

李道奇突然安靜了下來,冷冷地看著了定,“好,我說不過你。由得你鬧去吧!”就坐了下來,神情又恢復了漠然,彷彿剛才根本不曾發作過似的。

了定嘆了口氣,似乎在為沒能真正激怒李道奇而遺憾呢。“這也不是鬧。有件事我卻想不明白……”

“你是要問他的事麼?”

“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選中了他?”了定不自覺地抖了抖,顯是內心的活動十分的劇烈。

李道奇目光閃爍,陰陰幽幽,全然讓人看不明白他心底在想什麼。“我尋了這麼多年,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那日看到他,就莫名其妙地認定了。事後我也覺得奇怪,問自己為什麼會是他?興許這就是機緣吧,有些事情是由不得我們作主的!”

了定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話是從李道奇嘴裡說出來的,“你認為他能夠勝任?”

“你別問我,我沒法給你回答。”李道奇說完,就將頭別到一邊,透過窗口看著外面雪花飄飛的大江。

“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能慎重點?”了定目光如劍,竟似要將李道奇的心剖了開來,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麼似的。

“慎重?”李道奇嘿嘿地笑了起來,“靈泉飛仙,必然震動仙界。一旦讓碧霄宮中的天帝知曉,我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了定臉上竟也掠過一絲驚懼,“那你也不能拔苗助長呀。也不看看,以他現在的實力,能做得了什麼?”

李道奇陡地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竟似有若實質,與了定的碰撞在一起,竟在艙中激起了不小的漣漪。“你小看他了!”

“我小看了?”

李道奇點頭道:“你肯定沒有看出他身上的特別之處!”

“特別之處?”了定白眉剔動,“你是說狂暴體質麼?”

李道奇搖頭。

“那還有什麼?”

“他體內藏著兩個東西!”

“兩個東西?”了定卻是一片茫然。這些天來,他與關天養朝夕相處,除了擁有罕見的狂暴體質外,他並沒有看出關天養有何特異之處。

“兩個連我都不曾見過的東西。但其中一樣你肯定聽說過!”

“什麼?”

“青城劍典!”李道奇一字一字地咬了出來。這四字竟擁有難以想像的魔力,讓了定聳然動容,眉毛鬍子亂作一團,嚇得差點跳了起來,“你,你說什麼?”

李道奇看著了然將他扶在椅子上,一副振身欲起的架式,就笑了起來。“是呀,消失了數万年的劍修竟然再次出現了。這是不是意味著……”說到這里便打住了,神情陡然間變得好似見到了魔王一般鐵青,眼裡竟還隱隱透出恐懼之色。

了定的情緒本來就沒有平靜下來,又再次被李道奇所帶動,紅潤的臉龐霎時間蒼白得近乎透明,“當真,當真是青城劍典?”長眉遮擋下的眼瞳猛地為之收縮。

“我不會看錯的!”李道奇長吸一口氣,輕輕地閉上了眼。彷彿是怕有人看到他眼裡流露出來的恐懼似的,“青城劍典雖然不是神器,但它的威力卻是十大神器加到一塊也比不了的。當年,劍修一脈不滿天帝作為,遠走他方。天帝趁機派下了寧封子暗中使鬼,致使劍修道統最終斷絕,這才去了一個心腹大患。嘿嘿,嘿嘿……”竟是一陣獰笑,直咄咄地看著了定,雙眼灼灼放光。那神情,活似撿到了大寶貝似的。

了定沒有再看李道奇,目光落在了茶碗裡,看著隨著船身起伏,悠然晃動的茶葉,他的情緒迅速地平靜了下來。“我聽說乾坤庭下楚庸也是劍修!”

李道奇搖頭道:“那不一樣。楚庸只不過是機緣巧合得到劍魂。而他的劍魂品階也不高,再加上修煉不得其法,不論是實力還是前途,實在有限得很。若不是遇上他,不定已經墜入魔道了呢!”

了定怔怔地出了會神,唉的一聲長嘆了口氣,“可……就算他有青城劍典又如何?他現在的實力連自保都不能夠,又怎能應對這此起彼伏的紛爭呢?其實我這次出山便是想勸你,先等等看,不要把風波攪得太甚了,這不好……”

李道奇一咬牙,滿臉的決絕,“不行,我等不下去了!你可知道這兩個月我去了何處?”

“何處?”

李道奇探手拿出一隻半尺許高,通體碧綠,閃爍著玉樣光澤,恍如初生嬰兒的物甚道:“就是為了它!”

了定再次被驚著了,“人,人參果……你,你去了五莊觀?”

“然也!”

“鎮元子他敢給你人參果?他就不怕……”

李道奇道:“他會說是我偷的!”

了定這下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你呀,你……我真擔心欲速反而不達!”雙手合什,閉上雙目,默默地育起了經來。

“你不知道,在青城劍典出現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已經脫出了我的掌控。現在我要做的……不過是盡己所能,推動局勢的發展罷了!”

“若是你不推呢?”

“你覺得我還有得選擇嗎?”李道奇神情悲壯,滿眼全是苦澀,渾然一副被逼入絕境的樣子。

了定卻是視而不見,搖頭道:“我總是為你擔心……”

李道奇大手一揮,“你還是多想想自己吧。”就出了艙去。

關天養當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算計著,他燒好水提了上來,見李道奇站在舷邊觀望江景,艙中已不見了了定,就問道:“李前輩,老和尚呢?”

“他麼?”李道奇道:“和尚自然該去唸經了!”

關天養哦了一聲,放下水殼,“李前輩,恕我冒昧地問一下,你們之間莫不成有什麼仇怨?”

“仇怨?不,怎麼會!”

“可你們……”

“你也知道,化城寺的和尚有些煩,總愛嘰嘰歪歪地教化人……”

關天養暗道:“我怎麼不覺得呢?”但想到李道奇這樣說必有原因,也就沒有再過多的問。剛才在燒水時他就在想:“宋洪文會不會就是宋大叔的祖輩呢?宋家的祖秘密寶包括就有一塊玉牌。還有一筆日記,我卻還沒來得及看,也不知道說的些什麼。盤淵解開錦匣的封印時,我還在納悶,宋家怎麼會也有一面這樣的玉牌,想必是從樓子方那裡來的了!”就問道:“李前輩,那玄武宮後來又是如何處置樓子方的?”

李道奇見他又問了起來,略一沉吟,就繼續道:“如何處置的?玄武宮倒也沒拿樓子方怎樣。此後的一百年裡,玄武宮將他軟禁在瞭望天崖,不時地派人去詢問他神器的線索。另一方面,玄武宮始終頂住了來自修行界的壓力,拒不交出樓子方,同時也在暗中努力尋找神器的線索。

兩百年前的某一天,一場地震致使靈泉山東崖坍塌,一座戰國時代的古墓也暴露了出來。當地百姓將墓中的陪葬寶物盡行洗劫一空,唯獨一塊殘破的石碑沒人拿走。石碑上記載,說鄢奚墓就在靈泉山中,藏有無數異寶。還說鄢奚得到了一件神器,是方上古玉圭,據說有通天徹地之能。可惜玉圭殘缺不全,雖有靈力,卻無法使用。

鄢奚窮盡其力,從南疆苗人口中得知此物名為'通天鑑',據說是上古之神共工鑄造。後來共工怒觸不周山,玉圭崩碎,碎片散落各地,其中就有多片落到了三楚一帶,但不知具體下落。苗人們還說,若是能將'通天鑑'修復,便可不經修煉也能直登仙界,永享長生。

只可惜天不假年,鄢奚到底還是沒能找到其餘碎片的下落,壽終正寢。還說鄢奚便是用此物當作陣眼,封印了陵墓,只要能找到其餘的碎片,便能找到鄢奚陵的位置,進入其中取得異寶。也說鄢奚探知靈泉山中便有一塊玉圭碎片,找了多年也不知其所踪,所以才將陵墓建於其中,以為鎮壓。

這塊石碑所載之事很快就流傳了開來,在九夏當地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百姓們一連數月進山尋寶,卻是一無所獲。不但他們一無所獲,玄武宮一樣。”

說到這裡,李道奇就打住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05
【二百零一、通天神鑑(下)】
關天養聽得心癢難耐,問道:“那後來呢?”

“也就在這之後不久,玄武宮得到消息,魔道五宗經過整合之後,將再次大舉攻山,強搶樓子方。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樓子方暗中勾結魔道,說若是魔道能將他救下玄武山,重獲自由,他願意說出神器線索,與他們分享。

玄武宮上下惱怒異常,紛紛叫囂著要殺了樓子方,以絕禍害。當時馬承風剛剛接任掌門之位,他親率門中長老和各觀觀主去瞭望天崖,當面質問樓子方是不是勾結了魔道中人。樓子方說沒有。馬承風雖信,奈何門中長老都不相信。還說為了玄武宮存亡,再不能對樓子方仁慈。”

關天養又忍不住罵了開來,“一群自私自利的傢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罵過之後才想到李道奇不喜歡在述說的時候別人無故打斷,當即捂上嘴,示意李道奇繼續講下去。

“經過一番會商,玄武宮決定由眾長老合力逼出已與樓子方融為一體的神器殘紋,並用搜魂之法,得到樓子方所知道的關於神器的全部線索!”

關天養再次驚得失控了,驚呼道:“玄武宮怎麼能這麼幹?這太殘忍,太野蠻了……”

李道奇像是沒聽到,“在動手之前,玄武宮六大長老又與樓子方進行了一次深談,說若是他願意說出神器殘紋的線索,玄武宮第七大長老的位置就是他的了。樓子方自然不為所動。

走到這一步,樓子方對玄武宮可謂是恨極,此前心中僅存的一點恩義也都煙消雲散了。

玄武宮在將樓子方幽禁之時,就在他身上設下了禁制,防止他的功力增長。每年都會定期檢查,以防樓子方衝破禁制,功力大增。他們卻不知道樓子方早就衝破了禁制,在這百年之中功力獲得了空前的增長,已不是玄武宮門下所能匹敵的。為求自保,面對玄武宮六大長老的聯手,他也不得不奮起反抗!”

關天養聽得興奮,大叫一聲道:“好!就該這樣。”

“玄武宮六大長老修為最低的都已進入了分神境,最高的方興白甚至已進入了合體之境,功參造化。在他們看來,對付樓子方不可是手到擒來,唯一可慮的就是如何才能將與樓子方神魂融為一體的神器殘紋逼將出來。卻不想動起手來後,樓子方以一敵六,非但不落下風,反而還逼得六人毫無還手的餘地!”

關天養駭然道:“這麼厲害?他豈不是都快要成仙了麼?”

李道奇道:“興許吧。這一戰打了一天一夜,玄武宮六大長老最後不得不結成【玄武七截陣】相抗,可樓子方殺紅了眼,已不是他們能夠擋得住的。最終,六大長老折損其三,另有三人也重傷。衝出望天崖後,又遭遇了十多名二代弟子的擋截。即便是經過一日一夜的大戰,樓子方依舊神勇異常,盡數將攔截之敵重傷,毫髮無損地下了觀日峰。

恰在此時,魔道又打舉攻上了玄武山。馬承風經過一番衡量,決定先攔樓子方,再退魔道。在他的親自指揮之下,玄武宮一百零八名弟子組成了羅天【玄武七截陣】,將樓子方困在其中,意圖將其生擒。

【玄武七截陣】乃玄天真武祖師親手所創,號稱修行界最強陣法,自創立以來,無人能破。樓子方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但深知若是闖不下山,那就必死無疑,只得奮發神威,強衝硬闖。興許是他本事太高,也許是魔道攻山,情況太過緊急,以至於大多數玄武宮弟子受到嚴重影響,沒能將【玄武七截陣】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最後竟然樓子方破陣而出,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破了此陣之人。”

關天養已是興奮得滿臉通紅,猛地一揮手臂,高聲讚道:“好,了不起,真英雄,真漢子!”

李道奇竟然也點了點頭,“下山途中,正遇趁火打劫,攻上山來的魔道五宗。樓子方這才將壓抑的殺氣盡數釋放了出來。魔道五宗見他自己衝下了山下,自然是喜出望外,又豈肯輕易放過?當即糾集全部精銳圍追截殺。不料三日三夜的大戰下來,實力足堪與整個正道相抗衡的魔道五宗非但沒能擒殺樓子方,反而還折損了兩名宗主,長老、護法、堂主等大頭目死傷也不在少數。反倒是玄武宮,見樓子方和魔道五宗打起來後,就作壁上觀起來。到第四日上,正道各派的援軍趕到,玄武宮這才揮師殺了下來。魔道五宗已是大傷元氣,如何能夠再與勢頭正盛的正道諸派大戰?只得倉皇敗逃。”

“那樓子方呢?”

不知不覺間,關天養的心思全系在了樓子方的身上,他覺得這個人就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誰也比不上。

“樓子方失踪了。”李道奇嘆了口氣,眉宇間也是說不出的遺憾,“正道諸派親眼目睹了他與魔道五宗的那場血腥大戰,斷定他並非魔道中人,便想與他重修於好。而魔道也想也與消釋前嫌,並肩共扛正道。可惜樓子方自此消聲匿跡,無人知其下落。”

關天養唉了一聲,顯得有些失落,“如此壯烈的傳奇,怎地反無人知曉?”

李道奇道:“那裡是無人知曉,是沒人願意提起罷了。畢竟這段歷史對於正道還是魔道來說,都不光彩。但不可否認的是,樓子方已經成了修行界的傳奇。百年之間便擁有如此修為,那簡直就是每一個修行者的夢想。找不著他了,但尋找神器殘紋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好多人都在想,一片殘紋就有如此威力,若能將所有的殘紋湊齊了,那又該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呢?”

關天養道:“是呀……可,李前輩,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呀!”

“可別人只看到了樓子方,並不知道事實是怎麼回事!”李道奇這話顯是在提醒關天養:你看到的和別人所想像的,完全是兩回事。

“唉,這些人吶……可是李前輩,那一塊玉牌又落到了誰的手裡?”

李道奇道:“你就忘了宋洪文這人麼?”

“宋洪文?原來倒是被他撿了便宜!”

“也不能這樣說。樓子方殺下玄武宮山不久,宋洪文就以心中雜念太多,無法靜心修行為由,退出了玄武宮!”

“退了?”關天養訝然,“這也能退嗎?”

“為什麼不能?在這一點上,正道比魔道做得就好。宋洪文回家之後,就做起了生意,不久又娶了妻室,生育了兒女。二十多年後,抑鬱而終。”

“他得了玉牌,竟然沒能從中參悟出半點麼?”

李道奇嘿了一聲,“這也許就是機緣吧。不​​是誰得了神器,都能從中參悟點什麼出來的!”

這話當即令關天養一震,暗道:“我已經得了三塊玉牌了,為何卻沒從中悟出半點東西呢?這是不是說我沒有機緣,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宋洪文就是宋奕的高祖。經過一百年多的追查,魔道方面似乎率先摸到了這條線索,所以找上了宋奕,要他交出東西來。後來發生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關天養嗯了一聲,“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宋大叔會被修行者算計,原來是這樣……”話說到這裡,心裡一亮,暗道:“玄武宮幾番向我和二狗子示好,莫不成也是為了這個,而不是因為我的手藝?極有可能了!以玄武宮之大,他們又豈會少了法寶?該死,我若不了解這些,怕是又得被他們給誆騙了去!”

“聽說宋洪文曾經前往過南疆,尋得上古秘術將樓子方給他的玉牌封印了起來,臨終前又叮囑子孫好生傳將下去,直到樓子方親自來索取方才還回。這封印很古怪,除非是宋家人心甘情願,要不然任你有通天法力也是打不開的。”

關天養搖了搖頭,心說道:“未必!”

“宋洪文怕是永遠也沒有想到,他費盡心思將這件東西保存下去,靜候朋友回來索取,反倒成了他家滅門的禍根!”

關天養也唉了一聲,道:“真沒想到是這樣的。幾百年前的爭端竟然延續到了今天,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生出什麼變故來!”

“接下來麼,你很快就會知道!”李道奇竟嘿嘿地冷笑了起來,雙目中竟隱隱透出狠厲的殺伐之氣。

“我很快就會知道?”關天養頗有些不解地道:“李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紛紛揚揚的大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李道奇抬頭望天,只留給關天養一個冷峻傲然的背影,“說了這一大通話,也沒想到天都快黑了。好了,你也不必多問了,等你回到九夏城,一切自見分曉!”

關天養暗暗納悶道:“還要回到九夏城才見分曉,又會是什麼事呢?難不成有人知道宋家祖傳之寶被我得了,來找我索要么?”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06
【二百零二、宋氏遺孤(上)】
用過晚飯後,李道奇早早地就去睡了。

關天養釣了一會兒魚——其實他的心思並不在釣魚上,而是在消化和思考李道奇告訴他的這些傳奇秩聞——到了亥時左右,見天上又飄灑起了雪花,這才回到艙中休息。

此時此刻,他腦子裡滿是樓子方的身影,他努力地用想像描繪出樓子方的形象,可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了。不知不覺,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老和尚了定已經在他的艙中讀經書,李道奇卻搶了他的位置,坐到了船尾去釣魚了。

“李前輩,早啊……”關天養伸了個懶腰,覺得精氣充沛,神清氣爽,心情自然也就愉快了起來。

李道奇嗯了一聲,手腕一抖,就拉起了一條大魚來。

關天養眼明手快,一把接過,哈哈笑道:“好呀,潯陽鯉,平時可是想都都未必吃得到呢。小五,把這魚拿到廚下,叫朱師傅好生整治了,中午用來下酒!”

小五拎起鯉魚來看,驚笑道:“喲,這怕得快有三斤吧,拿到市面上賣,十多二十兩銀子呢!”

關天養在李道奇身邊坐了下來,問道:“李前輩,你怎麼對修行界的秘聞這般清楚?”

李道奇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我為什麼就不能清楚?”

“能問你個問題嗎?”

“說!”

“你可是出身重極門的麼?”

李道奇搖頭道:“不是!”

“那是哪個門派!”

“想必你也聽說過我的綽號吧?”

“嗯,聽杜姑娘說過,你叫'百寶散人',可對麼?”

“不錯。沒門沒派的才叫散人,我跟誰都沒有關係的!”

“那你的煉器手法是自創的麼?”

“你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關天養道:“我一直都以為你是重極門,或是符籙宗門下呢!”

“那你的本事又是哪裡學來的?”

關天養道:“天生的。”

見李道奇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回答而驚奇,關天養反而有些不解地,“你不覺得奇怪麼?”

“有些人的記憶並不會因為轉世輪迴而磨滅掉。想必你就是那一個吧!”

關天養不禁一呆,“是嗎?”

李道奇見浮子下沉,手腕一抖,收起竿來,竟又釣上了一條罕見的潯陽錦鯉來。關天養著實又驚又叫,叫道:“呀,又一條,難不成咱們要走什麼好運了麼?”

剛把魚拎到手裡,天空裡就傳來一陣長笑。

關天養抬起頭來,問道:“誰在笑!”就見一人飛將軍般從天而降,落在了船頭。

“關老闆,你好呀!”那人抬手朝關天養一揖,“九夏城都翻遍了,沒想到你竟在這裡!”

關天養一見來人是張天渝,驚怒交加,叫道:“是你!”拔劍沖了上去。

張天渝抬手就是一記【火雲掌】,關天養見紅光閃動,一個【逐日】欺到張天渝身後,揮劍刺向張天渝的後心。

張天渝沒料到他速度竟然這般快,慌忙祭起護身法寶,澎湃的赤焰之力將關天養震得退出了好幾步才站定。

“關老闆,且慢動手,我有話說!”

關天養怒道:“我跟你之間可沒什麼好說的!”又撲了上去,出劍如電,一口氣攻了張天渝四十九劍。

張天渝一味閃避,卻是越閃越驚懼,暗道:“才不過兩個月功夫,這小子本事大長呀……”情知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就道:“關老闆,這事跟你的宋大叔有關係,你可不可以先停下手來,聽我說完?”

關天養一聽與宋奕有關,當真停了下來,紅著眼睛質問道:“好,你說!”

“你可知道宋家還有誰活下來了麼?”

關天養一愣,心下不由生出一絲希冀,暗道:“難不是宋大叔沒死?”就道:“誰?”

“好,我讓你見見他!”招手道:“帶上來吧!”

就見兩名身著紅蓮宗服色的弟子挾著一人踏浪飛馳而來。

關天養定睛一看,那個被他們挾著的人豈不正是宋奕的兒子宋介麼?頓時大喜,叫道:“宋二哥,你,你原來沒死!”

只沒想到宋介一看到他,眼裡盡是怨毒之色,嘿嘿地獰笑道:“我當然沒死,我怎麼會死?!”

關天養一怔,“宋二哥,這話什麼意思?”

宋介手一伸,“東西呢?”

“什麼東西?”

“還敢裝蒜?”宋介冷哼道:“我們宋家的祖傳之寶!”

關天養頓時愣住了。

宋介逼上兩步,喝道:“拿來。哼,你苦心積慮,設下陷阱,先是謀奪我家祖傳寶物,又是奪我家產,你,你,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狠毒如此!”

關天養搖頭道:“不,我沒有!”

“你沒有?”宋介嘿嘿地冷笑道,“那現在誰是知真齋的老闆?誰?!”

“是我。不過我並不想要,是宋大叔轉到我名……”

“放屁!”關天養尚沒有說完,宋介就怒罵道:“你算什麼東西?我宋家的家產憑什麼轉給你一個外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沈天照勾結的那些事!”

“宋二哥,我沒有。”

“你沒有?那你先把東西還我呀!”

關天養知道東西已經沒辦法還給宋介了,但他又不屑於撒謊,就道:“宋大叔是把東西放在我身上了,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

“沒有了?”宋介眼瞳收縮,怒聲質問道:“什麼意思?你丟了?”

關天養道:“意思就是我已經沒辦法原模原樣的還你了!”拿出空了的錦匣和那本還沒來得及閱讀的筆記道:“現在就這兩樣了,另一樣東西我沒辦法給你了!”三塊玉牌和宋家祖傳的碎片已經合而為一,他已經沒辦法分拆開來,將本來該屬於宋家的還給宋介了。而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將整塊玉牌給了宋介,所以,了不然只有委屈宋介了。

宋介撲將上來,搶過錦匣和筆記,顫聲道:“你,你,你打開了封印?你,你怎麼可能打得開?”

張天渝也驚得臉色都變了,顯是沒有料到錦匣居然已經被打開了。

關天養本想說不是他,而是盤淵打開的,話到嘴邊卻變成:“……我也不知道!”

啪的一聲,宋介狠狠地抽了關天養一個巴掌。這一掌極重,打得關天養半邊臉頰頓時腫脹了起來,嘴角也溢出了殷紅的鮮血。宋介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個忘恩負義,豬狗不如的東西……”又一巴掌扇了過來。關天養頭一偏,避了過去。

“你還有臉躲?”

關天養昂然道:“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宋大叔,對不起你宋家的事。這一巴掌我姑且可以當你不知情,不跟你計較,你若再來,嘿嘿,就算你是宋大叔的兒子,我一樣不客氣!”

宋介哈哈笑道:“你不客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個不客氣法!”迎面一拳衝關天養搗了過來。

關天養伸手一推,將宋介掀了開去,卻將眼睛盯著張天渝,“都是你搞的鬼,對麼?”

張天渝道:“我搞的鬼?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謀奪宋大叔家的祖傳之寶明明是你紅蓮宗,殺了宋大叔一家的也是你。你控制了宋二哥,反將一切誣賴到我頭上來。嘿嘿,張天渝呀,這本事可不高明,要知道不但乾坤庭、小蓬萊親眼見證了你們所作所為,玄武宮也目睹了的,你想誣賴我也沒門!”

張天渝道:“是嗎?那你何不叫他們來對質?”

關天養冷笑道:“對質?”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宋介,道:“宋二哥要誤解我由得他去。也隨你們拿他作文章就是,我不在乎!”

張天渝道:“是嗎?”回身對宋介道:“我說了,這小子很厲害,你不是他的對手,勸你不要來,你來了又能拿他怎樣?”

“怎樣?”宋介怒吼道:“我要將他的罪行公佈天下,我要讓天下人都來討伐他!我要為我爹,為我娘,我姐姐報仇……”

關天養不屑地輕笑道:“就憑你麼?連事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也想報仇,別做夢了!”

宋介怪叫一聲,撲了上來。關天養抬起一腳,差點將他踹下船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06
【二百零三、宋氏遺孤(中)】
關天養出手雖狠,卻並沒有取宋介性命的意思,心下暗暗地說道:“宋大叔,我不是不待宋二哥好,實在是他,他太不爭氣了,竟然連紅蓮宗的話也相信。他這樣子,你在九泉之下怕是也不得安息吧?”

“小師弟,你也太天真了些。關老闆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你卻要他還你,豈非是做夢?”張天渝看著關天養和宋介的爭執,滿臉的陰笑,卻還不忘煽風點火,讓宋介越發的怒不可遏。

關天養眉頭一剔,凜然直視宋介,“小師弟?宋二哥,你竟然拜在了紅蓮宗門下?”

宋介道:“誰是你宋二哥?嘿嘿,我若不拜在紅蓮宗門下,又豈你報得了這滅門的血海深仇?”

關天養氣得血往上湧,臉膛霎時間漲得通紅,緊咬著牙關,一字一字地道:“好得很。張天渝,我本來覺得你還算是號人物,但你想利用宋介來箝制我,那是打錯了算盤。”

“是嗎?我今天來,就是專門請關老闆去凝碧崖作客的!”張天渝笑了,面帶譏諷,彷彿在說: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些吧?

關天養陡然間大受刺激,連眼瞳都隱隱透出了紅光,煞是有些嚇人。“凝碧崖?對不起,便是你家宗主親自抬著八人大轎來,小爺也沒那興趣!”竟然也還了張天渝一個譏諷性的冷笑,一笑之後,憤怒盡去,整個人冷靜得渾如冰雕,別說是情緒波動,就連生命氣息也都感覺不到了。

張天渝固然吃驚關天養的變化,但卻是被當場激怒,怒喝道:“好小子,膽敢口出狂言!”一掌拍了過來。

關天養面頰牽動,竟是不閃不避,揮掌迎了上去。

砰的一聲,兩掌相交,關天養悶響一聲,連退了四五步才站定,臉色也是時紅時白。整條右臂也被張天渝的掌力震得又酥又麻,全然不聽使喚了。

“【融雪掌】?”張天渝先是一驚,旋又是滿臉的駭然。他對關天養是再了解不過了,幾個月前還不過是九夏上的小小役工,除了以力大著稱為,並無特別的本事。這才幾個月呢,竟就有了接下自己五成功力一擊的修為。更較人不能理解的是,小蓬萊的【融雪掌】至少都要一輪甲子以上的修為才能習得,關天養渾身半點修為也沒有,又是怎麼使出來的?

關天養運轉原力,迅速地修復受損的肌肉和經脈,怒喝一聲:“是麼?你可仔細看清楚了!”幾步搶將上去,揮拳直取張天渝前胸。

“【大金剛神拳】?”張天渝臉色再變,已是驚駭無地,滿腦子都是漿糊。他原是罕見的聰慧之輩,卻也想不透關天養為何既會小蓬萊的【融雪掌】,又會大慈悲寺的【大金剛神拳】。

【大金剛神拳】並不以變化著稱,而是為拳力取勝。以張天渝的修為和見識,要化解這一拳實在容易得很,可他卻像呆傻了一般,手忙腳亂,渾不知該如何是好。

關天養的速度何等之快?頃時之間連出十二拳,拳拳皆取張天渝胸腹間要害,但拳頭擊在張天渝身上,卻是如中敗革,分明造不成有效的傷害。

張天渝每挨上一拳,氣機就多一分阻滯,心下也多一分煩惡。十二拳下來,直感到有如十二根釘子扎進了體內,說不出的難受。好在他修為足夠精深,而關天養的攻擊也不得法,沒能對他形成實質的傷害。回過神來後,將意念沉入丹田,運轉真元,赤焰之力陡地爆發出來,將關天養震得倒飛了出去。

吐出胸口的濁氣後,張天渝也不再去想關天養為何既會小蓬萊的【融雪掌】,又深諳大慈悲寺的【大金剛神拳】,只是再不敢大意,打疊起精神應對。

關天養被張天渝震退開來,赤焰之力循著經脈逆襲而上,直感到雙臂有如置於熔爐中灼燒般難受。站穩腳跟後,深吸一口氣,將原力化作寒冰一樣森冷,運至雙臂之上,這才將侵入的赤焰之力一點一點地化去。見張天渝以【火雲掌】攻了上來,他深知自己絕非張天渝正面之敵,就展開身法,在狹窄的船頭與張天渝游斗了起來。

張天渝出手既重且狠,顯是想盡快將關天養制住,免得再生麻煩。奈何關天養雖不是他正面之敵,但身法奇快無比,任他絞盡腦汁,計謀用盡,也不能在十數招內將其製服,不免大感惱火。

二十餘招鬥下來,關天養深知自己與張天渝的差距實在不小,照這般下去,縱是自己能靠著身法一時立於不敗,卻也是支撐不了多久。張天渝真元運轉,丈許範圍都被赤焰之力所籠罩,端的是讓關天養感覺有如置身火爐,鬚髮俱卷,衣衫盡焦,說不出的難受。就連桐油刷過的甲板也被烤得焦黃,散發出了陣陣的炭火味氣息。可見赤焰之力的威力絕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關天養一邊暗暗叫苦,一邊謀思著對策。“我若能有個盾防他一防,那也不至於這般被動了!”腦子轉動,便想到了杜若教過自己的【氣盾術】。自打學會後,好像就用過一回,只因杜若說它除了遮風擋雨外,實在沒有別的實際用途,所以他就漸漸將它忘了。這時情急下想起來,便想試試看能不能擋上一擋。

“氣分陰陽,萬物化生……”心下默念,一道半透明的氣盾當即將自己罩住了,炙熱感頃時就消失了。關天養心下頓時大喜,暗道:“沒想到還真管用!”欺近身去,朝著張天渝的要害處連刺了數劍。

張天渝見關天養對赤焰之力甚是忌憚,且也拿不出有效的應對之策,心下極是得意,暗道:“憑你小蓬萊的【融雪掌】和大慈悲寺的【大金剛神拳】如何的神奇,也奈何不得我聖尊的赤焰聖力。”正要下狠手將關天養打翻在地,就見關天養身上升起了氣盾,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關天養就已經貼身攻上,朝著他的肋下、胸口和喉嚨處一氣猛攻,一劍快過一劍,一劍狠過一劍。也幸得他先前吃了次虧,將護身法寶祭了起來,若非如此,怕是早已經連中數劍了。

待認出關天養身上半透明氣盾並不是什麼法寶,而是【氣盾術】時,張天渝是又氣怒又好笑,暗道:“這小子當真是個了不得的奇才,也不知從哪裡從來的這許多本事,當真是讓人想不明白。就憑這些手段,百年以內的修行者怕都不是他的對手!”大喝一起,一記【赤焰焚心掌】朝關天養拍了過去。

【赤焰焚心掌】是一門極歹毒的掌勁,專門隔空傷人,一旦挨了此掌,火毒侵入心肺,不出一個時辰便被烤成了肉乾,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關天養不識得此掌的厲害,非但不避,反而還貼身欺了過來,妄圖以短劍撩刺張天渝空門大露的肋下。

眼看著關天養就要傷在張天渝的掌下,李道奇手腕一抖,釣竿微震,釣絲從水中彈出,將張天渝的雙手死死地纏在了一起,別說將關天養擊傷在地,就連半點真元也用不出來了。

張天渝大驚,情知遇到了世外高人,翻身就要往江里跳。李道奇將釣竿輕輕一拉,張天渝就站立不穩,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之上,狼狽之極。

李道奇陡然間出手,不論是關天養和張天渝都不曾料到。不過這樣既避免了張天渝逃走,又避免了關天養一劍在張天渝身上捅出個透明的窟窿來,將這突起的變局納入了他的掌控。

關天養本待撲上去一刀結果了張天渝,就听李道奇道:“住手!”已用釣竿將他攔住。

“李前輩……”關天養是恨怒交加,質問道:“你為什麼攔我?我要殺了他為宋大叔一家報仇!”

李道奇冷哼道:“殺了他宋奕就能活過來?”見宋介撲向關天養,釣竿一點,宋介便如中了定身術般,動彈不得了。

關天養不明白李道奇為何突然出手阻止,但也深知若不是李道奇及時出手,自己這條命怕是已經丟了,又好生感到慶幸。想到宋介這般的執迷不悟,心下又痛又恨,轉身過身去,“宋二哥,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宋大叔和你的家人都是死於這個賊人之手。這是漫天下皆知的事情。我也不必向你證實什麼,將來有一天你自會知道事實是怎樣的……”見宋介還是一副恨毒的神情,立時氣往上湧,真恨不得一腳將他踹進江里,將他凍醒過來。“你既活著,那便好得很。回頭我自會去幽靈宮辦妥相關手續,把知真齋和天下樓轉回到你的名下。”

宋介雖不能動,卻能說話。張口朝關天養啐了口唾沫,滿臉的鄙夷,“嘿嘿,知真齋都毀了,你轉了我名下有什麼用?別在這裡瞎作好人了!我宋介算是把你看透了……”

關天養實在不想看宋介的那副嘴臉,扭過頭去,“你不懂。知真齋雖然毀了,但幽靈宮會全額賠償。沈執事已經向我說了,待九夏城恢復重建,第一份就是賠償知真齋的損失。你也大可放心,轉回你手裡的知真齋只會比以前更好,不會是個空殼子。至於以後你有沒有本事打理好,那就不關我事了!”

宋介眼裡閃過一絲疑惑,“當真?”

“你若不信,便與我們一道回九夏城如何?你我相識有幾年了,該知道我是一個不喜歡和人使嘴皮子的人。”關天養又滿臉挑釁地看著宋介,那神情彷彿是在說:就看你敢不敢跟我一道回九夏城了。

宋介也不是個意氣用事之輩,略一思忖,眼神幽幽,玩味地看著關天養,儼然一副'我已經看穿你在耍什麼把戲'的神情。“你和幽靈宮一起謀算我家財產,就算我得到了,那又有什麼意思?”說完,哈哈地笑了起來。

“幽靈宮是乾坤庭旗下三駕馬車之一,你何曾聽過他們有謀奪過商家財產的?張天渝編出的那一套荒謬不經的話,也只有拿來哄你這個書生!”嘴上雖這樣說,心下卻是實在不解得很。宋介絕非愚笨之輩,十七歲上就中了舉人,博古通今,怎地張天渝這般輕易地就將他騙住了呢?

“就算幽靈宮沒有,卻也難保某些人不會!”宋介連翻白眼,顯是將關天養這番話當作放了一通臭屁,極是不屑。

關天養見宋介實在是冥頑之至,也懶得再跟他辯說下去。看著地上的張天洽,對李道奇道:“李前輩,這個人你要怎麼處置?”

“放了!”

“放了?”關天養眉頭一擰,“為什麼?”

“我自有我的原因,你不需要多問!”李道奇收起釣絲。張天渝也翻身站了起來,對關天養固是不放在眼裡,對李道奇卻是既敬且畏。

關天養說不出的氣悶,“好吧,人是你擒住的,由你處置就是。不過他不能走!”

宋介怒道:“為什麼我不能走?嘿嘿,我知道了,你想將我殺了滅口,以絕後患!”

關天養只是看著李道奇,宋介的話彷彿沒有聽到一般。

李道奇瞟了一眼張天渝,見他恭敬地朝自己執禮,頗覺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小子身上乾繫著紅蓮宗,我不想你因為殺了他而結下不死不休的仇怨,所以才放他走。至於他嘛……”

宋介急了,“前輩,你不能聽這小子的話,我也是紅蓮門下……”

李道奇目光一凜,有如兩道利箭般射得宋介當場啞住了。“我要怎樣就怎樣,那也不是誰能指揮得了的!”對張天渝和兩個嚇得手腳無措的紅蓮宗門人道:“你們帶他走吧。若再來生事,可就沒這麼便宜了!”張天渝三人忙揖身道:“是,謝過前輩不殺之恩!”縱起身法,飛也似的逃了。

老郭等人見張天渝這尊殺神去了,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無不暗自慶幸又逃過一劫。

船上的空艙多的是,關天養又讓老艙整理一個出來給宋介住,還說:“……派個人看著點,可不能讓他跑了。要不然唯你是問!”

老郭苦著臉道:“這,關公子,你們可都是高來高去的神仙一流,我們,我們怎麼看得住?”

李道奇輕輕地拍了拍老郭的肩膀,目光卻落在關天養的背上,“放心吧,跑不掉的!”

老郭見李道奇開口保證了,這才鬆了口氣,“那好吧,每天多準備一個人的飯菜就是!”

宋介能活動之後,看著滾滾東流而去的江水,差點就一頭跳了下去,可想到自己大仇未報,不能就這樣死了,哪怕是關天養再怎樣羞辱他,虐待他,他也不能就這般尋了短見。想通了此節,反而哈哈地大笑起來,叫道:“老子餓了,要吃飯……”心下卻說:“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樣!”

接下來的十多天裡,關天養雖然天天和宋介見面,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宋介自然不會主動和他搭訕。偏宋介這人自恃身份得很,根本就看不起船工等粗人,又對李道奇心存畏懼,便和了定打得火熱,成天關在艙裡談論佛法,恍若一心準備出家似的。

船過了白河鎮,距離九夏城已是越來越近。按關天養的估算,明天上午就能抵達九夏港。闊別了兩個多月,也不知道九夏城的重建情況怎樣了,當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即刻飛回去看個究竟。

剛過了黑石灘,就听岸上有人高喊道:“關天養關老闆可在船上麼?”

關天養心下大奇,暗說:“這是誰在叫呢,怎麼會知道我在船上?”舉目望去,見一群人站在渡頭,因隔得實在有些遠,也看不清是誰。就應道:“在下就是關天養,尊駕何人,喚我有何事?”

那人應道:“貧道龍虎山朱貞治,還有玄武宮林緯文、神霄派張若愚等諸位道友敬清關老闆上岸一敘,不知可否賞臉?”

關天養一怔,暗道:“怎麼來了這麼多人?找我又有什麼事呢?”這其中除了林緯文,其他人別說見過,連聽都不曾聽過。本不願去見的,但想到他們都是修行者,一身飛來飛去的本事,聚眾前來約見自己是必有要事。若自己敬酒不吃,怕就得吃罰酒了。“朱仙長客氣了,在下這就讓船靠岸!”叫老郭道:“靠過去吧!”

宋介走了出來,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關天養只瞟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的,就道:“看來你是想和我一道去了?”

宋介道:“不必!”就別過臉去,裝作看風景,卻是嘿嘿的笑了起來。關天養越發的不解起來,實在想不透宋介有什麼好笑的。

泊岸之後,關天養見身著各種服色的修行者齊齊的候在岸邊,好似他成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都在此恭迎。但從神色來看,分明都是來者不善,恍若討債的上門,頓時讓他心下生出幾分不爽。

走在最前頭的就是剛才說話的符籙宗朱貞治,他微微一起手,“關老闆,冒昧阻斷歸程,實在情非得已,還請見諒。這邊請!”將關天養往碼頭邊的送客亭裡讓,神請語氣都十分的語氣。。

亭裡已經擺好了桌椅,還有專人侍候茶水,閒雜人等一概也無。關天養與眾人客氣了一番,見他們個個都如審賊一般緊盯著自己,越發斷定沒什麼好事,“諸位長仙,不知找在下有何事?請明說就是!”

朱貞治等人都看著林緯文。林緯文輕咳一聲,點了點頭道:“關小友,這事……我等也是有所風聞,只是來向小友證實一下。請友小先恕過冒昧攪擾之罪!”

關天養原本對玄武宮是頗有好感的,但在得知了樓子方的經歷後,總覺得玄武宮上下全是一般偽群子,真強盜,最可恨了。林緯文雖與他相識,但他一直覺得此人表面看著溫文儒雅,其實做作得很,十分令人討厭,冷冷地道:“林仙長直說就是。在下不過凡夫俗子,能得諸位仙長如此看重,已是榮寵之至。若是有什麼能幫得上諸位的,在下義不容辭!”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07
【二百零四、宋氏遺孤(下)】

林緯文見關天養對自己的態度極為冷淡,甚至還不如朱貞治等人客氣,心下頗有些納悶,卻也不好現在就問,“是這樣的,最近修行界流傳著一個消息,說小友得到了一片上古神器的殘紋。不知可有其事?”

關天養隱約已經料到他們是為此事而來的,在聽到林緯文親口說出來後,腦袋還是嗡的一聲漲大了,站起身來,“上古神器的殘紋?林仙長,恕在下不能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演戲的功夫本就高明,故作鎮定的本事更是一流,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出來他在作偽。

林緯文尚沒有開口,他身後就有人道:“你不明白,我看你是明白得很,在跟我們裝糊塗呢!”

關天養怒道:“哦?不知在下裝什麼糊塗,還請這位仙長明示!”眼神凜凜,分明是一點也不畏懼這般實力比他強大得太多的修行者。

林緯文道:“是這樣的。我等聽說知真齋老闆宋奕有件祖傳之物落到了關老闆手裡,若是我沒有說錯的話,它該是一塊暗青色的玉牌。不知可有其事?”

關天養搖頭道:“沒有……”

話還沒有落下,就听宋介大喝道:“他在說謊!”撇開人群,衝了進來,嘿嘿地冷笑道:“我家的東西就是被他得了去,就在他身上!”

關天養心下怒極,暗恨宋介愚笨不及,在這時候亂覺什麼局。但他也並沒有因為宋介的出面指證而露出半分的慌亂之色,其鎮定功夫可見一斑。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宋介身上,問他是誰。他說自己就是宋奕的兒子,還說關天養蓄謀奪取他家祖傳之物和店鋪,“……此人忘恩負義,狼子野心,虧先父待他有若子侄一般,他卻恩將仇報。不但夥同賊人謀奪我家祖傳之物,還佔了我家店鋪。諸位仙長在上,還請為小子作主呀!”竟然哭著跪拜了下去。

關天養臉都漲成了豬肝色,恨不得一腳將宋介踢到大江里去餵王八。

朱貞治聽完宋介所述,冷哼一聲道:“關老闆,宋公子所言可是真的了?”

關天養強行將滿心的怒火壓了下去,面頰的肌肉卻是陣陣地抽搐顫抖,再配上那漸漸泛紅的眼神,不免令人驚懼。“謀奪宋家祖傳之寶一事,諸位怕是比我還清楚內情。他說的是真是假不要緊,要緊的是諸位要不要昧著良心相信他的話!”這席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噝噝作聲,在場諸人無有不感覺到他言下所蘊含的憤怒。

朱貞治臉色一變,喝道:“好小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緯文臉頰**,溜到嘴邊的話給生生咽了回去,然後別過臉,裝作什麼也沒有看到,走到了外圍。神霄派張若愚道:“關老闆,我等只問你一句:宋家的祖傳之寶是不是被你得了去!”

關天養迎著他審視的目光,“這與你何干?”心下卻是萬分犯難,暗道:“玉牌本是宋家祖傳之物,宋大叔不過是暫存於我處。宋介索要,我本該歸還,只可惜幾塊玉牌已經融為一體,無法分開了。這教我怎麼還?不還我是理虧,走到哪裡都說不過去的。哎,可怎麼辦?”

宋介長身而起,厲聲質問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如何與眾位仙長不相干?看樣子你是不打算把東西還我了?!”

關天養自己若是說不還,在場之人勢必群起而攻之。這些人個個都擁有一兩百年的修為,一個尚且對付不了,何況是這許多?若說還,那又該怎麼還?是把整塊玉牌給了宋介,還是怎樣?

這輩子他經歷過不少難事,卻還從來沒有一樁有眼前這般教他不知該如何是好過。

朱貞治道:“關老闆,莫不成你當真想要強佔了宋家的祖傳之寶麼?”

關天養見宋介眼裡盡是得色和復仇的快感,心下是說不出的厭惡,哈哈一聲長笑,“在下愚鈍,怎敢在諸位面前東施效顰?嘿嘿,諸位只聽他片面之言就對在下群起而攻之,哼,與其說是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不如說是打著這個旗號要謀奪宋家祖傳之寶呢!”

張若愚怒喝道:“好尖利的嘴舌。事主都在這裡,你都這般誣賴,可見你確實是個陰險奸詐之輩……”

關天養也怒道:“放屁!”

張若愚分明一怔,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關天養傲然道:“我說你放屁!”分明沒將這位神霄派三代弟子中的翹楚放在眼裡。

張若愚大喝一聲:“放肆!”揮掌就朝關天養拍了過去。林緯文不知何時又擠了進來,抬手架住張若愚這一掌,“張道兄,且慢動手!”

張若愚怒不可遏,“林道兄,為何攔我?”

林緯文道:“總得先把話問清楚吧?再者,他可不是修行者,你對他動手,可是犯了禁律!”

張若愚臉色一白,冷哼了一聲,“好,那你來問!”拂袖退到了一旁。

林緯文道:“關小友,什麼事都抬不過一個理字。你說是不是?”

關天養並不看他的臉,而是走到送客亭的扶欄前,望著滾滾東去的大江,輕聲笑了起來,“你們不覺得很好笑麼?”

“何事可笑?”

“這人上來說自己是宋大叔的兒子,你們什麼也不問,就信了他,然後就認定了我強佔了宋家的祖傳之寶。而事實上你們比誰都清楚這事是什麼人幹的。嘿嘿,林大仙長……”迴轉身後,刀子般的目光從在場所有人身上逡巡而過,擲地有聲地道:“諸位長仙,你們敢以自己的門派聲譽為保證,大聲地說出來,我關天養就是謀奪宋家祖傳之寶的幕後賊人麼?”

沒有人敢看關天養的臉,也沒有人接關天養的話頭。站在最外圍的一人道:“宋公子都指證你了,那你還有何話可說?”

“宋公子?”關天養哈哈笑道:“他算哪門子的宋公子?誰不知道宋家滿門盡數被紅蓮宗誅絕?!林仙長,當晚貴派守真道長還曾親率兩位同門趕去援救,可惜到得晚了一步,但還是與紅蓮宗的赤焰堂副座主卓雁翎大戰了一場,若不是乾坤庭的楚庸出面營救,怕是連命都送掉了。可有其事?”

林緯文輕咳一聲,道:“……有,不錯!”

關天養又道:“既然你們都知道宋家滿門被滅了,那這突然冒出來的宋公子你們怎麼就認了呢?”

剛才說話那人道:“他是從你船上下來的,又自稱是宋公子,豈還有假的不成?”

宋介似乎意識到了危機,搶身上前,指著關天養道:“你自然是希望我也死了,那就沒人知道你的惡行。嘿嘿,可惜呀,老天爺有眼,我到底還是被人給救了去。今天,我便要你血債血償……”滿臉的恨毒之色絕非作偽,實在教在場的人看不透其中的緣由。

關天養譏屑地瞟了他一眼,“血債血償?這話是不是該由我來說呢?”

宋介將一口白牙咬得格格作響,“你說?哼,任你舌綻蓮花,那也掩蓋不了強占我家祖傳之寶的事實!”

關天養哈哈笑道:“是嗎?看來諸位都認定我是得了宋家的東西——一面暗青色的玉牌了?”

宋介道:“不在你身上又在誰身上?”

關天養連說了三個好,從懷中摸出乾坤袋道:“我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裡了,諸位若是不信,儘管一搜。在搜過之後,咱們再說!”

眾人原本打定了主意,若關天養不交出來,那是強搜也得搜出來的。見他主動交出了乾坤袋,眾人反而有些遲疑了。

宋介一把搶了過去,“別在這惺惺作態了,匣子你都還我了,東西豈不在你身上?”

一番搜檢之後,眾人不禁都呆了。乾坤袋裡除了大量的重極門法器外,就是數不清的各種材料和旅途用品,哪裡有什麼暗青色的玉牌?就連宋介也連連叫道:“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關天養只是冷眼看著,直到在場所有人都將他的乾坤袋搜檢了一遍後,他才道:“還要不要搜我身呢?”

林緯文眼裡盡是不解之色,輕咳一聲道:“這,這倒不必了……”將乾坤袋還給了關天養。

關天養收回了乾坤袋,“這下諸位是不是該聽我說幾句了?”氣勢較剛才更為凌人,在場十數名修為在一百五十年以為的各派翹楚竟然都感覺在他面前矮上了一截,不敢抬頭仰視他了。

林緯文道:“小友請說便是!”

關天養指著宋介,厲聲道:“這位宋公子你們可知道他是誰?”

林緯文仔細地瞧著宋介那張因氣怒而變形的臉,“難道他不是宋奕的兒子?”

宋介也顧不得在場的都是什麼人了,大吼道:“誰說我不是?!”原來秀氣英俊的臉也變得十分的猙獰可怖。

關天養一把將宋介擰住,“他是不是宋大叔的兒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卓-雁-翎的弟子!”

'卓雁翎'三字是一字一字地咬出來的,在場諸人莫不聽得真真切切,頃時間聳然動容,震駭莫名。

張若愚嘿嘿地笑著走上前來,一副成竹成胸的架式,“他若是卓雁翎的徒弟,又豈會跟你走到一路?這樣說來,豈不更加坐實了你暗中勾結紅蓮宗,謀奪宋家祖傳之寶的醜惡行徑?”

關天養心下一驚,便知張若愚是個睚眥必報的狹窄之輩,抓住了他編造的這番話中的破綻,要將他置於絕地呢。若在平時,他是絕對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番話的,偏境遇越是危險,他的反應就越迅捷,當下朗笑一聲,道:“宋大叔待我恩重如山,他一家老小盡被張天渝所殺,我又豈能不報此仇?前幾日在潯陽城,張天渝帶了此人來,說他是宋大叔的兒子,口口聲聲要我送還宋家祖傳之物。可惜呀,我卻不知道宋大叔還有個這樣的兒子,也不知道張天渝帶他來到底有何用意。更可惜的是我也遠遠不是張天渝的對手,被他搶了東西去……”

眾人聽到這裡,無不驚呼道:“什麼?真被他搶去了?”

關天養似乎沒有看到這一眾人的驚恐和宋介的憤怒,繼續道:“幸得有位前輩高人偶然路過,打跑了張天渝,救下了我的性命。而他麼,惜乎本事不濟,沒有張天渝跑得快,被我留了下來。這一路上他都心存怨恨,想要尋機報復。見諸位找上了門來,他興許是覺得有機可趁,便又冒充起了宋大叔的兒子來。宋公子,我說得可對麼?”

宋介差點沒氣得昏死了過去。任他飽讀詩書,卻發現自己不論是鬥智還是鬥力,都不是關天養的對手。此時此刻,他除了恨不能將關天養一口吞下去外,實在是沒了別的法子。

關天養一把將發狂的宋介掀了開去,“若是我所料不錯,這消息就該是張天渝放出來的吧?哼,他得了東西,卻想誣到我身上來轉移視線。這一招可真夠狠毒的!”

朱貞治臉色是這一行人中最難看的,“東西真是被張天渝奪了去?”聲音竟然都顫抖了起來,顯是內心的驚懼已難以控制。

關天養道:“我說什麼你們都不信,又何必多此一問?”將手負在背後,望天不語了。

有人拉住宋介問道:“小子,你真是魔頭卓雁翎的弟子?”

宋介不敢說不說,又不敢說是,臉膛漲成了醬紫色。

又有人叫道:“何必多問,拉開他的衣服一看便知!”

“這話很是!”

朱貞治走到宋介身前,“宋公子,麻煩你解開衣服給我們看看,好麼?”

宋介瘋狂地揮舞著手臂,叫道:“我是宋介,我是宋奕的兒子,他在說謊,他在說謊……”

朱貞治哼了一聲,伸手輕輕一按,宋介便動彈不得了。他哼了一聲,探手拉住宋介的衣襟一撕,只見宋介雪白的胸膛之上,赫然有一朵赤紅色的蓮花,好似鮮血凝成,栩栩如生。

“好啊,果然是魔道賊子,咱們差點中了他的計!”眾人都驚叫了起來。

宋介急得哭了,“我不是,我不是……我是宋奕的兒子,我真的是!”

關天養對宋介投去憐憫的一瞥,“你是不是宋大叔的兒子我最清楚,在場的眾位仙長也都心知肚明。”

林緯文叫過朱貞治等人,一旁小議了起來。

關天養在扶欄上坐下,心下暗道:“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拿我怎樣?”見宋介趴在地上,絕望地號哭著,眼淚鼻涕都流了下來,心下卻一點都不好受,暗嘆道:“宋二哥呀宋二哥,事情都說到這份上,你豈還不明白自己被紅蓮宗利用了呢?你認賊作父,不分事非黑白,宋大叔在九泉之下也不知道……哎,可你畢竟是宋家唯一的血脈,我也不能對你作得太絕了!”

一番計較後,朱貞治走上前來,稽手一禮,“關老闆,宋家的祖傳之寶當真被張天渝得了去麼?”

關天養沒有答,宋介就叫道:“不,在他身上,在他身上……”

關天養使勁地啐了一口,滿臉的鄙夷。“當初宋大叔為了安全起見,確實把一隻錦匣交給了我!”

眾人都驚噫了一聲,再次圍了上來。

“可那隻匣子很是古怪,既沒有鎖,又沒有扣,卻就是打不開。後來宋大叔一家被害,我本想將此物燒了作陪葬的,卻又火化不了!”

眾人頻頻點頭,似乎都在說:“當然火化不了!”

關天養繼續道:“無奈之下,我只得將它帶在身上。兩個月前,靈泉山地藏廟的了然大師託我送他的弟子慎明去九華山化城寺……”

'化城寺'這三字一出,眾修行者的神情立時變了,莫不透露出驚懼之色來。

“這一去就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將慎明送去了化城寺後,我又坐船回來了。在走到潯陽城時,就遇到了張天渝。我自然打他不過的,他奪了我的乾坤袋去,拿走了東西,還說他們找到了什麼辦法,能夠打開匣子了。恰就在此時,一位前輩高人路過,而我又與這位前輩相識,所以他打幫我打跑了張天渝,救了下我來!”

朱貞治問道:“哦,不知這位前輩高人是誰?”

關天養正要開口,就听李道奇在船上應道:“是我!”

眾人循聲望去,立時有人驚呼道:“原來是'百寶散人'李前輩!”

李道奇道:“不錯,正是李某。張天渝是我打跑的,這位自稱宋介的小子也是我擒下的。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有了李道奇的佐證,頓時群情洶洶,紛紛指責魔道奸詐,竟然放出假消息來害人。

關天養聽他們這般說,暗籲了一口氣,心道:“到底還是渡過了這一關……”

眾修行者客氣了一番之後,俱都一齊離去了。

宋介還在地上哭,神情說不出的絕望。

關天養走到他面前,怔怔地盯著他看了片刻,就一言不發地拎起來。宋介掙扎著道:“放開我,放開我……”

關天養當真放開了他,卻甩手給了他一巴掌。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07
【二百零五、宋介的執著】
宋介被打得懵了,連半邊臉頰腫起來了都不知道,他死死地盯著關天養,似乎在說:“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關天養哼了一聲,又一把將他挾起,幾步衝到碼頭,跳回了船上。將宋介往甲板上一扔,他就對老郭道:“開船!”

宋介這才翻身爬了起來,一把揪住關天養,吼道:“你敢打我?!”也是一巴掌扇了過來。

關天養又一巴掌扇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打得宋介另半邊臉也腫了起來。

“我就打你了!”關天養咬牙切齒地道:“你能怎樣?”

宋介瘋吼起來,閉上眼睛,揮著拳頭雨點般地朝關天養身上擂去。關天養一腳踹過去,正中肚子,將他踹得趴了下去。

“虧你還是中過舉人的,虧你還想著進京趕考,出仕作官,就憑你這腦子,那比豬能聰明得了多少?”

宋介痛得氣都回不過來,哪裡能答關天養的話了?

“他們說的話你聽進去過多少?也不想想,宋大叔真要是我害死的,又豈會留你性命到現在?這十多天來,我要殺你比捏死一隻螞蟻會難上多少?卓雁翎是你師父,張天渝是你師兄,你陷在我手裡了,他們可曾來救過你?你落在他們手里之所以還能活下來,不外乎就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你懂不懂?”

宋介嘶吼道:“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宋家的祖傳之寶落在了你的手裡,它確確實實在你的手裡!”

關天養道:“不錯,它確實在我手裡,我也說過,我沒有辦法還你了!”

宋介恨毒地盯著他,“為什麼不還我,為什麼?”

關天養蹲下身去,盡量將聲音放得低了些,“因為我還不了!”

“還不了?”宋介格格地怪笑了起來,“你不想還,你不想還!!因為你貪戀上面的絕世神功!你也想修煉成仙!”

關天養輕笑起來,“我貪戀上面的絕世神功?我想修煉成仙?你剛才沒聽見他們說麼,我是個連半點修為都沒有的普通人!普通人吶!”後面一句是湊到宋介的臉前大吼出來的,震得宋介一懵,眼裡竟然露出了懼色。

“我若是貪戀什麼狗屁絕世神功,我若是想修煉成仙,何至於連個張天渝都打不過?何至於連這些修行界的四五流角色都應付不了?”

“那是你偽裝得太深,他們沒有看出來!”

關天養道:“好,只要你認定了的,你覺得我說什麼都是白說。我現在也不留你,到了九夏碼頭後,你就給我滾,滾回去找你的師父,找你的師兄,你看看他們會怎麼對你這個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的人!”

宋介眼裡露出了猶豫之色。

“若不是因為你是宋家最後的血脈,我……”說到這裡,咬了咬牙,把後面的話給吞了回去。

宋介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不能把我家的東西還給我!”

“因為……”關天養才吐出兩個字,就听有人說,“因為那件東西也不是你宋家的!”

說話的人是李道奇,站在李道奇身旁的是了定。

了定也說:“不錯,那件東西並不是你宋家的!”

宋介似乎對了定十分的信服,驚恐地道:“大師……”

李道奇道:“你們宋家的先祖不是留下了一件筆記麼,你何不看看再說?”

宋介一怔,從乾坤袋裡摸出了那本發黃的筆記,“是這個麼?”

李道奇道:“你也是個聰明人,有些東西還是自己判斷吧!”

宋介看著日記,然後又瞟了一眼關天養,眼裡盡是狐疑之色。關天養道:“你在懷疑這是我偽造的麼?”

宋介哼了一聲,“你心裡清楚。”就翻看了起來!

越看宋介的臉色越難看,最後將日記往地上一扔,大叫了起來:“不可能,這不可能!”神情迷亂,既佈滿了失望,又是絕望,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了定道:“什麼不可能?”

“這明明是我宋家的東西,日記上卻說成是樓子方的,還說宋家只是暫為保存……”

了定道:“宋施主,這事不是秘密,修行界絕大多數人都知道。只不過是近幾年才有人循著宋洪文這條線索追查到你宋家身上……”

宋介神色突然憤怒異常,“大師,枉我那麼敬重你,你卻只幫著這小子說話。好,好……我知道了,你們原就是一伙的,一伙的!”

了定嘆了口氣,正等要說,關天養就道:“老和尚,你還是省省吧。豈沒有看出,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父母親人是死於誰手,他在乎的是那塊玉牌!”

宋介道:“你就不在乎?可笑!那你為什麼不還我?”

關天養懶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就道:“看來你是要不回玉牌就不跟我罷休了?”

宋介道:“不錯。你一天不還我,那一天你就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不共戴天之敵!”

關天養哈哈笑道:“我怕你嗎?宋介,我真沒有想到你為了一件東西,竟然會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連父母親人之仇也顧不得了。行,那我也明確地告訴你。永遠別指望我把這件東西還給你。它是宋大叔交到我手裡的,要還,我也只會還給宋大叔。你想要,那就練好本事來奪。只要殺死了我,東西自然就是你的了!”

宋介並沒有因為關天養這番話而再激動,反而迅速地冷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關天養良久,就連眼神也平靜得像無波的古井。“你敢放我走麼?”

關天養沒料到宋介會醞釀出這樣一句話來,很是有些意外。“我說過了,等船到九夏碼頭,你隨便去哪都可以。”話一出口,心下又後悔了。

之所以後悔,是因為他害怕了。

剛才宋介的平靜讓他意識到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書生遠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沒腦子,他是一個非常有想法,也有智慧的人。而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宋介似乎看出了關天養心中的怯懼,傲然一笑,“好。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樣的胸懷!”說完,扭身就回艙去。

關天養叫道:“慢!”

宋介停下腳步來,也不回頭,問道:“怎麼,又後悔了?”

“後悔?哼,你不是要知真齋麼?你走了,那我又還給誰?”

“別假惺惺了。你要還就連玉牌一起還。若是不能,那還是省了吧!”

關天養道:“不一樣!宋大叔之所以把知真齋給我,是因為他斷定宋家滿門必定被滅,無人能夠倖存,所以才轉給了我。”

“那面玉牌豈非也一樣?”

“……”關天養這才發現宋介牛心得很,並不是自己能夠說得動的,就道:“好,隨你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08
【二百零六、舊地重遊】
第二天天還不亮,船就到了九夏碼頭。

九夏城的重建已經順利啟動,碼頭一派忙碌,客船等了半天也進不了港。後來才被告知,要么去打漁鋪,要么再往上走幾十里水程,去三官塘。

關天養問訝然而問:“三官塘?那裡的港口已經修好了麼?”

那船夫答道:“也不能說完全修好了,但上下人沒問題!”

關天養想到了定是為了然而來的,若是去打漁鋪下船,必然還得走路去靈泉山地藏廟,還不如轉道去三官塘下船得了。就對老郭道:“再往上走吧,去三官塘下船!”

老郭應道:“好嘞……”

關天養拿出三張一千兩的銀票遞過去道:“老郭,船錢……”

老郭接過一看,驚道:“喲,關公子,要不一會兒進城後,你換了零的再給?這麼大的面額,我可找不開呀!”

關天養道:“拿著吧,過年過節的,也辛苦你們送我回來,剩下的就當是賞錢得了!”

老郭頓時歡喜得雙眼放光,“這,這叫我們如何當得起?”

關天養將銀票塞到了他手裡,“叫你拿著你就拿著,哪裡那麼多話?”

老郭忙點頭稱是,又叫船上的人都來謝賞。

船泊到三官塘碼頭後,宋介第一個跳了下去,然後回身看著關天養,“希望你不會死得太早……”一如昨天,他的眼神出奇的平靜,平靜得教關天養心下發慌。

“你放心,我會比誰都活得好!”為了不讓宋介看出自己內心的怯懼,關天養只得故作瀟灑地笑了起來。為了不讓宋介看出破綻,他只得轉過身來與船工們揖手作別。

宋介嘿嘿地笑了一聲,就消失在了人流裡。

關天養在感覺盯著後腦勺的目光消失後才轉過身來。這一刻他心中堆滿了疑問,實在不明白宋介為什麼會有如此巨大的轉變,更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心生畏懼了。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遍,已經看不到宋介的身影了。關天養這才鬆了口氣,看著這座重建起來的陌生的城鎮,心裡禁不住好生感慨。見了定走了過來,就指著眼前的一切,“幾個月前,這裡還是九夏周邊最大的市鎮,有著上萬戶的人家,港口也隨時都泊著上千艘的大小官船。結果一場大水過來,什麼都沒了……”

了定合什,默念了一聲佛號,“化解戾氣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殺戮。而製造戾氣最有效的手段也是殺戮……南無地藏王菩薩!”

關天養卻不明白了定這話是什麼意思,正想問,就听李道奇道:“咱們就此別過吧。後會有期!”

“李前輩,你這是去九夏城麼?”明知李道奇上岸就會前往江州,關天養心下還是生出深深的不捨之情來。儘管李道奇待他並不別比人和氣,也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但他心底卻覺得李道奇是少有令他感到安全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李道奇在,他就覺得無所畏懼,哪怕天塌下來都不用怕。一想到李道奇要去往江州了,他心頭當即就空落落的,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我不是說了麼,去江州!”李道奇望瞭望天色,“那裡現在才有生意可做!你要是忙完了此間的事,也可以來看看!”衝了定一拱手,就下船去,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踪。

關天養的情緒陡然間低落了下去,很難受,甚至還想哭。“老和尚,現在你是去地藏廟麼?”他猛地搓了一把臉,將已經湧到眼眶邊上的淚水給揉了回去,又深深地吸了兩口氣,這才感覺好了些。

了定望著籠罩在黎明前黑暗中的靈泉山,神情顯得有些陰鬱和沈重。“是!師兄沒做完的事情我還得繼續去做!”

“沒做完的事情?了然大師還有什麼沒有做完?”關天養心下大感奇怪,心下說:“了然大師明明沒有轉告你什麼,你又怎地知道他有什麼沒有做完?”

“化解戾氣!”

關天養想到了定剛才說過的那句話,頓時一驚,“什麼意思?”

“走吧,先去地藏廟看看情況再說!”

關天養在前面領路,不到一個時辰,就走到了地藏廟。

故地重遊,關天養心地陡地生出一股子莫名的溫馨來。

前門緊鎖,台階上卻已經長出了草來。通往後門的路上鋪滿了落葉,顯是自他和慎明走後,再沒人來過這裡。後門的門環也生鏽了,門上結滿了蛛網。

關天養扭開鎖,率先走了進去。不想才離開兩個月,院裡就已經堆滿了落葉,荒涼得如同多年未曾有人居住。“就是這裡了。好了,我該幫的已經幫到了,剩下的事情也與我無關,你自己慢慢折騰吧!”走到門邊又停下腳步,轉身說,“我的家在九夏城。你要是缺什麼趁早說,能買到的我就買了叫人給你送過來。”

了定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不必了。你去吧!”

關天養實在不能想像一個沒有了雙腿的老和尚如何獨自生存。但想到是他堅持要來的,既然來了,那就必有生存之道,也用不著他來擔心。就道:“我就住在城北的關帝廟,很好找的。要是你覺得這裡住不慣,我倒也可以招待你一陣子。反正我那裡空著也是空著的!”

了定合什道:“多謝施主好意!”抄起簷下的掃帚,就忙活了起來。關天養見他行動很是便利,擔憂去了大半,這才放心地去了。

從地藏廟出來,望著荒蕪了的鄉野,關天養心下不勝感傷,暗道:“這一帶原本富庶的村莊遍布,如今卻是人跡沓無,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恢復生機……”想到人類在災難面前如此的渺小和脆弱,心下更是不勝戚戚。

都說天地沒有絲毫的仁愛之心,將萬物眾生當成祭祀用的芻狗,用完便丟棄,絲毫不懂得珍惜。此前關天養對於這句話是沒有什麼感覺的,只是覺得說出來它來的人特別有智慧。數月來的經歷,幾番的歷盡生死,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每每想起這句話來,就覺得滋味無窮,智慧無窮,在心底引起了難以言述的共鳴。

人活在世上,難道就是來受罪的麼?

修行者高高在上,擁有強大的實力,非但不能保護普通人,大多時候反而帶頭為害。為了他們自己能夠成仙,能夠享受不老的長生,很多時候甚至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樣的一夥人,老天爺為什麼不對其施加懲戒,反而還讓他們活得比普通人更好呢?

想著在黑石灘遭遇的那一幕,關天養就無比的心寒。當時若不是足夠機智,用言語蒙混了過去,怕是當場就有慘禍發生。

“他們也就是欺負我實力弱小,以至於想來找我算賬就來,全不顧忌我是怎樣的感受。而玄武宮呢?因為它是天下第一大派,實力強橫,他們明知樓子方在玄武山而不敢有所作為。都說有理走遍天下,其實那不過是說給人聽的,事實上卻是有力走遍天下……”

越想越灰心喪氣,不由得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望著灰朦朦的天空,暗道:“我要是能夠煉成劍魂,實力必然一日千里。等突破了微字境,嘿嘿,大多數的修行者我都不用怕了!”想到自己幾經磨難,到底是煉不成劍魂,總在最後關頭失敗。就像是在爬一段高坡,總因為缺那麼一口氣而從距離坡頂極近之處滑了下來。幾番想盡辦法要把這口氣補起來,卻也是不得其門。

想著想著,就覺得心下一陣躁動,渾身莫名其妙地熱了起來。

他心想可能是走路多了,所以才會熱,就拉開了衣襟。卻不想被寒風一吹,反而更加的燥熱難當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關天養看著手上的青筋虯節盤突,渾似一條條扭曲的蚯蚓似的,極是嚇人,膚色也因為燥熱而變得通紅起來,頗像是熟透了的蝦子。當即就斷定這絕非是因為路走多了而引起的燥熱,而是另有原由。

什麼原由呢?

他卻是全然想不明白。

心跳也在加速,砰砰砰的,好像一面皮鼓在胸腔裡面敲打,震得他腦門鼓突突的生疼。

“難道是……中邪了麼?”關天養突然有些害怕,但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興奮,因為他感到原力以前所未見的速度體內流內。可他卻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在驅動原力的運轉。

越坐越難受,身體好似都要撐得爆開了似的,連精神都變得有些恍惚了。

“不行,必須得把它釋放出來!”關天養站起身來,對著大石一掌拍了下去。啪的一聲,卻也只拍下了一些石屑,並沒有像想像的那樣將大石擊得粉碎。偏這一掌下去後,流動的原力在體內越發的狂躁,似乎急於尋找一個突破口宣洩而出,竟然不顧意識的控制,橫衝直接了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這裡離著九夏城還有好幾十里,跑過去求助於人顯然是不可能的,看來只有回到地藏廟裡,求老和尚了定相助了。

幸得他才沒走出多遠,不過茶盞功夫就跑了回來。

了定正在灑掃佛像上的灰塵,見他又折​​了回來,很是有些奇怪,“關施主,你怎麼了?神情怎地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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