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超級強化天師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30 18: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109827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19
【二百二十七、變故】
關天養醒來的時候看到關卿雲坐在桌邊正翻看著什麼,默運了一遍原力,用神識反觀內視,發現身體並無任何傷損,這才鬆了口氣,就叫道:“關姐姐,你在做什麼?”翻身坐了起來。

關卿雲回身過來,嫣然一笑道:“一個人無聊,看會書!感覺怎麼樣?”站起身來,走到了床邊,探出微涼的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關天養活動了一下筋骨,“還好,多謝你的藥了!”

關卿雲唉了一聲,滿臉的疼惜之色,“一顆藥值什麼?若不是你挺身相助,受傷的就該是我了。而我一旦受傷了,咱們倆怕是都得落在他們手裡!”即便已過去了好幾個時辰,此時說起,心下尚有餘悸。

關天養點頭道:“嗯,我知道的……咱們現在到哪了?”

關卿雲道:“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到白河鎮了!”

“白河鎮?”關天養一怔,想了想白河鎮在九夏城下游四百里的大江北岸,而江州又在九夏府南八百餘里,兩者之間相隔著七百餘里行程和一條大江,紅蓮宗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慧泉寺的寶藏之上,斷不至於跑這麼遠來追他們。心下頓時放心了不少,道:“關姐姐,這一路辛苦你了!”

關卿雲輕輕在他的額上彈了一指,“說什麼呢?餓了麼,想不想吃點什麼?”滿臉的頑皮,格格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也望著她呵呵地直笑,見窗外日頭東昇,呀了一聲,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過了辰時。想吃什麼我給你叫去!”

關天養道:“不必了,反正天也亮了,咱們也該上路,隨便吃點什麼都可以!”套上靴子,就大叫小二打水洗漱。

一路往東而行三天后,就漸漸聽到有消息在說江州慧泉寺爆發大戰,正魔二道傷亡慘重,就連負責此役的的正道領袖玄武宮伏魔觀副觀主梁師曾都受了傷。至於詳細情況如何,卻又沒人能說得更清楚些。

為了打聽到更多的準確消息,關天養和關卿雲快馬加鞭趕到了千陽山,卻不料只到了天機鎮上,卻進不了山去——不知為何,重極門竟將入山的通道封了,非其門下弟子,一概不許上山。

這樣的事情似乎極少發生,不但關天養不解,關卿雲也奇怪得很。

看著緊守山門的十幾名重極門弟子,關天養心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關姐姐,可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關卿雲料知重極門必是發生了大事,要不然也不會公然封山。“不知道,既然上不得山,那我們就先在鎮上等等。”心下著實納悶得很。重極門的穩定在修行界可謂首屈一指,立派以來,幾乎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內亂。而魔道又忌憚於千陽山的護山大陣,從不曾來找過麻煩。眼下也不避猜忌和流言,公然將入山通道封了,怕是發生的事情非同小可。

關天養見關卿雲滿臉疑竇,百思不得其解,就道:“會不會是魔道報復攻山呢?”在他看來,也只有魔道的大規模進攻,才值得重極門這般重視了。

關卿雲連想都不曾想一下就搖頭否決了,“肯定不可能。若是這樣,正道各派已經大舉來援了。哪裡還像現在這般平靜?”

關天養就越發的茫然了。“反正我們不著急,就先等等看吧!”心想著怕是要等到魯長恭和杜友逢從慧泉寺回來,才能夠順利上山了。

關卿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嗯地應了一聲。

在鎮上安頓下來後,關天養就出去採購材料。

逛一圈下來,就花掉了上萬晶玉。只可惜崑崙金要山上重極門才有得賣,鎮上已經斷貨很久了。他原想藉這個機會幫關卿雲把他的小劍祭煉好的,現在看來也只有再等等了。

回客棧時,見門外守著重極門弟子,心知是山上下來人了,就快步向房間走去。推開門一看,見關卿雲正和一名年輕弟子相聊甚歡,就道:“關姐姐,來客人了麼?”

關卿雲站起身來,笑道:“正說著你呢,就回來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魯前輩門下大弟子歐廣岳道兄。歐道兄,這位就是關兄弟了!”

歐廣岳生得矮壯結實,膚色黑黑的,氣質憨厚朴實,看上去就像種地的農民,一點也不像是魯長恭座下大弟子。眼睛落在關天養身上,灼灼生光,彷彿發現了稀世異寶似的,非常的興奮。

關天養一揖拜倒,口稱:“歐仙長……”

歐廣岳忙閃了開來,“當不起,當不起!”也是長揖一禮,道:“關兄弟手段已經名震修行界,被頌為傳奇,我等也是仰慕得緊。今日得見真顏,實在榮幸!”語氣誠懇,神情歡欣,全無半點作偽,頓讓關天養心下生出十二分的好感。“歐仙長這話倒教在下汗顏得緊了,什麼名震修行界,什麼傳奇,那不過都是人云亦云,當不得真!”說著,臉也禁不住紅了。

歐廣岳道:“關兄弟何必謙虛太過?剛才我已經問了關道友,她對你的手段可是盛讚得緊呢!”

關天養瞟了一眼關卿雲,滿臉的赦然,“這個麼,是關姐姐謬獎了!”自打會得這本事之後,他一直引以為傲,這還是第一回感到慚愧。

關卿雲笑道:“你們呀,客氣來客氣去的做什麼?都坐下說話吧!”

歐廣岳正色道:“不了,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關天養本以為歐廣岳是來接他們上山的,卻不想就這樣走了,心下很是納悶。本想問是什麼事,但見關卿雲都沒有挽留,就知道歐廣岳肩負著相當重大的使命。客氣了一番後,將人送走後了,他才不解地問關卿雲:“關姐姐,他來做什麼的?”

“不過是偶然撞見,進來說幾句話罷了!”

“偶然撞見?”關天養分明有些不相信。

關卿雲的眼裡這才流露出了十分的不解,“是呀,剛才我出去買點東西,正巧見他也在那家店採買貨物,就請他進來坐了片刻!”

“這可是奇了呀……”

關卿雲道:“如何不是呢?想必你以為他是來接我們上山的吧?”

“即便不是接我們上山的,也沒得連請我們上山去坐坐的道理都沒有吧?就算他不請我,也該請你呢!”

關卿雲神情越發的凝重,兩道秀眉微擰,“照此看來,重極門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那你問出來了麼?”

關卿雲搖頭道:“什麼也沒問出來,他也沒有要說的意思!”

關天養唉地嘆了口氣,竟苦笑了起來,“你不過是在這暫作停留,等杜大先生一到,你們就該回小蓬萊了。倒是我有些尷尬,應邀前來,卻不知道是該留,還是該走!”

關卿雲倒對他這番話不置可否,“反正不急,先等兩天看看!你剛才都買什麼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19
【二百二十八、隱劍(上)】
關天養這才想起今天要做的事,神情頓時振奮了起來,“你不是要我幫你強化法寶麼?去買了點材料!”

關卿雲也驚喜地笑了,“那你不早說?該要的材料我都備下了!”說著,一件一件地拿了出來。

關天養看了,驚嘆道:“還都是上好的,看來你很捨得下本錢嘛!”

關卿雲道:“自然。”

關天養拿起小劍看了看,“關姐姐,這柄劍該對你意義非凡吧?”

關卿雲一怔,神情微微一變,“這話怎麼說?”忙將臉別了過去,似怕關天養看出了她的內心波動。

關天養察顏觀色的能力絕非泛泛,縱是關卿雲及時扭過了頭去,他也看出了那雙清澈眸子裡一閃而逝的驚懼,立時就知道這把小劍背後肯定藏著一段她不願提起的往事來。也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笑道:“瞎猜的!”就用別的話題岔了開去。

用過晚飯後,關天養就開始祭煉材料和製作法陣。關卿雲坐在一旁細看!

將近一個時辰忙下來,關天養的準備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見關卿雲還呆呆地看著,就忍不住問道:“關姐姐,你怎麼都不說話?”

“說話?”關卿雲道:“你的規矩不是在你強化法寶的時候,不准說話麼?”

關天養道:“現在不過在祭煉材料,還沒開始呢!”

關卿雲輕抿嘴唇,笑道:“那我也不敢隨便開口。萬一沖撞了你的規矩,惹得你發脾氣了可怎麼是好?”將關天養祭煉過的材料一件一件地拿起細看了起來。

“對別人我是肯定會發脾氣的,對你就不會了!”

“為什麼對我就不會了?”

關天養道:“因為你人很好呀!”

“我哪裡好了?”關卿雲咯咯地笑了起來,“你可不要因為我是阿若的大師姐,就一味拿好話來哄我。這可是行不通的!”

關天養搖頭道:“怎麼會?在我看來,你就是很好很好的大姐姐。待人親切和善,又溫柔,又不缺乏智慧和見識!”

“喲!”關卿雲掩嘴笑道:“你可別把我誇到天上去了,小心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關天養道:“這又是你的另一樁好處,謙虛,卻又讓人不覺得虛偽!”

關卿雲卻是想不通關天養為何這番誇讚於她,只得道:“你就誇吧,反正我只當你說的是別人就是!”

關天養頗有些不滿,輕哼了一聲,“你就不能當仁不讓麼?”

“我拿什麼來當仁不讓呢?”關卿雲翻了下白眼,見關天養一副要作惱的樣子,又咯咯地笑了。

關天養被她這麼一引逗,心頭的惱怒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踪,正想笑,心念一動,瞟了一眼關卿雲,又深深地嘆起了氣來。

關卿雲見他眉頭深擰,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深情,就以為遇著難題了,“怎麼,遇著麻煩了嗎?”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關天養搖頭,猶豫了片刻,就笑道:“不,不是。我在想,我若是有你這麼一個姐姐,那該多好?”說完,似又怕關卿雲誤會自己的意,又加上一句,“親姐姐!”

關卿雲一怔,顯是沒料到關天養竟有這樣的想法。略一思忖,就笑了起來,“我姓關,你也姓關,像上回我說的那樣,咱們不定本來就是一家人呢?你要是看得起,以後我就認了你這個弟弟。不好麼?”

關天養淒然道:“我哪裡是真姓關了?當年,我還不到一個月大就被遺棄在九夏城的關帝廟,老廟祝見我可憐,就收養了我,用米糊、羊奶、牛奶,還有從信眾們那裡討來的人奶把我餵養大了。又指廟為姓,給我取了現在的這個名字。事實上我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 ”說著就低下了頭去,顯然是不想讓關卿雲看到他眼裡滾動的淚花。

關卿雲放下手裡的物甚走上前來,輕輕地摩挲著他淺淺的頭髮,眼裡流露出十分的憐惜之色,“我也聽阿若說過你的身世了……哎,其實你何必管自己姓什麼呢?我們既然能相識,那便是有緣。我的親人們早已經不在了,能有你這樣的弟弟,那也是上天待我不薄了。你要是喜歡,我們現在就結拜為姐弟,以後彼此照顧扶持,再不孤單了,好不好?”

關天養抹了一把眼淚,道:“你,你就不嫌棄我出身低微麼?”不知道為什麼,自打第一回見著關卿雲,他就覺得十分的親切,這個想法早就有的,也不是突然萌生出來。見關卿雲渾沒有嫌棄他的意思,心下是說不出的激動和欣喜。

關卿雲道:“我還不是苦人家的孩子。當年遭了大水,家裡什麼都被沖光了,沒吃的,娘又病倒了,爹本來準備把我賣給人販子的,恰好師父路過,救了我們一家子。我這才,這才有了今天。好了,別哭了,男子漢就應該堅強!”掏出手絹,輕輕地為關天養擦拭滿臉的眼淚。

關天養一把抱住關卿雲的腰,哭喊道:“姐姐,姐姐,姐姐……”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邊喊邊哭,越喝越大聲,越喝越撕心裂肺,彷彿是要將十幾年來鬱積於胸的委屈和淒涼盡數發洩出來似的。

關卿雲輕撫著關天養的頭,也哭了。

這一場估計是關天養有生以來哭得最久的一次,哭到後來竟又莫名其妙哈哈地笑了起來,一蹦而起,大叫道:“我終於有姐姐了,我終於也有親人了… …”然後就使著勁地捏自己的臉。

關卿雲見他很是用力,幾下就將臉捏紅了,就一把拉開他的手道:“你幹什麼呢?”

關天養道:“我在試試自己是不是又做夢了!”

“又做夢?”

關天養臉一紅,不好意思地道:“自打第一回見過你後,我就常夢到叫你做姐姐,可每回見到你,我又只能叫你關姐姐,心下說不出的彆扭……”

關卿雲眉眼宛轉,滿意笑意,“那你為什麼不叫呢?”分明是樂不可支。

“我怕……”關天養將頭低垂了下去,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怕?”關卿雲顯是明白關天養在怕什麼,輕嘆一氣,心下暗道:“你還真是十足的傻氣呀……”掩嘴一笑,不無打趣地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麼?”

“不,我是怕你以為我,以為我……”說到這裡,關天養的臉頓時紅了。

關卿雲伸出那細膩如玉,嫩若春蔥的手指在關天養額角輕輕一戳,道:“你呀你,可真是個傻孩子。小小年紀,腦瓜子裡裝的都是什麼?”見關天養似乎已經無心做事了,就問,“怎麼,今天晚上不開工了?”

關天養拍了拍手,叫道:“開,馬上就開!”說著就將各種材料放好,又讓關卿雲檢查一遍房間的封印是否完好,以免靈氣流溢,影響到周圍的人。

一如往常,關天養先是用符籙將小劍上祭煉的符籙和法陣都洗掉,然後就做【五氣朝元】陣。

這是他為關卿雲強化的第一件法寶,決心給她一個意外。

這柄小劍所用主要原料是以數百斤天隕鐵經過反复熔煉後所得的一斤二兩精華。這一斤二兩天隕鐵精純度極高,極堅極韌,再熔鑄了半斤崑崙金進去,就算是不經過任何符籙和法陣的祭煉,那也跟凡品的法器有得一拼了。

要知道崑崙金被稱為神金,傳說是天界遺落到人間的聖物,其性能神異無比。任何物器,只要摻加了一點崑崙金,那立馬就變得非凡起來。

首先,崑崙金是天底下唯一一種不需要經過法陣或者符籙的祭煉,就能夠自動吸收靈氣的物質。

其次,它還是天底下最硬,可塑性和融合性最好的金屬,任何物質和法術都無法將其腐蝕和摧毀,但它卻能與幾乎所有的金鐵之物融合。

第三,經過符籙和法陣的祭煉之後,它對法術有一定幅度的增加作用。具有這種特性的物質不少,但三種特性集於一身的唯有崑崙金。

它的產量極少,每年出產的總量不到一萬斤,低的時候甚至連三千斤都不到。但它的需求量卻大得驚人,總是供不應求。天下仙市數以百計,卻只有不過十餘家才有得賣,千陽山的天機鎮就是其中之一。各大門派為了增強實力,總是想方設法地屯集盡量多的崑崙金,這也變相地導致它越發的珍稀和難得。

關卿雲的這半斤崑崙金還是花了十萬晶玉在龍虎山的天機鎮上買來的,若不是有人提早通知他那家店剛剛進得了五十斤崑崙金,她也恰好及時趕到了,怕是一兩也買不到了。

十萬晶玉也只有對於絕大多數修行者來說都是不可承受之重,關卿雲卻捨得連番投入,可見這柄隱劍對她來說有多重要了。

隱劍是暗殺偷襲類法寶裡最負盛名的一種,纖細輕巧,來去如風,快若閃電,一旦發動,總是令人防不勝防,幾乎能在頃息之間致人死命。但關卿雲的這柄經過崑崙金強化的隱劍卻壞了,而她又不惜錢財,想方設法地都要強化修復好,這也難怪關天養會從中看出這背後有著不平凡的故事。

也唯其如此,關天養才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它強化好,給關卿雲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20
【二百二十九、隱劍(中)】
用青晶石做好了【五氣朝元】陣後,關天養就開始了第一遍的注靈。

關卿雲心下頗有些不解,通過煉器強化都是到最後一步才注靈,怎地這才到第二步就開始注靈了?本想問是什麼道理,但見關天養神情專注,眼神灼灼,顯是已進入了物我兩忘的空靈之境,也就把話頭咽了回去,靜靜地看著。

它這柄隱劍儘管用崑崙金強化了,卻也只是凡品九階的法寶。按說,任何經過崑崙金強化的法寶都不會低於靈品,但她這件卻是罕見的例外。這是因為她並沒有用聚靈的法陣和符籙進行祭煉,只依靠著崑崙金的特性來吸收少量的靈氣運轉。

之所以不祭煉聚靈陣,就是為了增強它的殺傷力。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不但棄用了通常所用的【破甲符】或是四級的【神兵符】,而是選用了四級的法陣【破軍】。

【破軍】的威力是四級【神兵符】的百倍也不止,運用得當,近乎可以開山劈地。一件法寶受先天材質的限制,所能祭煉的符籙和法陣是有限制的,為了最大限度地提升法寶的品質和威力,一般都會從優搭配所要祭煉符籙和法陣,而不是一味選用最好的。一味地追求最好,反而極大地犧牲法寶某些方面的能力,從而使得法寶的可用性大大地降低。

成功地將【破軍】法陣祭煉上後,她又覺得隱劍本身太過於脆弱,不能達到她的要求,竟又冒著極大的風險,強行用三級的防禦法陣【玄武】進行祭煉。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世事有時候就是如此的難以預料,明明看著是必定成功的,它卻總是會失敗;明明看著必定失敗的,它又會出人預料地成功了。

若不是因為有【玄武】法陣的保護,這把隱劍也早就毀損成碎片了,豈會只是法陣被破壞,不堪再用而已。

關天養現在要做的不單單是修復,還有就是在它原有的基礎上,實現攻擊和防禦的最大優化,同時盡可能地提升其品質。他當然不會按自己的想法來重新祭煉法陣和符籙,儘管那樣效果會更好,也更容易將它的品質提升得盡可能高些,但他深知關卿雲投入巨大成本,冒著極大風險煉製這樣一件法寶是有著極強的目的性和針對性,若是自己貿然更弦易張,便是強化出來的品質再高,怕對她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所以她決定在盡可能不改變關卿雲原有煉製思路的情況下,對這件法寶進行修復和強化。

這固然不容易,但在看天天養眼裡卻並非辦不到。

完成了三遍的注靈之後,關天養又才繼續做起了【玄武】法陣來。

【玄武】法陣是一個龐雜的體系,大大小小共和十六種,再經過細分的話,還能衍生出幾百種來。通常上都稱之為【玄武】法陣,但在進行具體表述的時候,又會帶上後綴名。比如關卿雲所用這個就是三級的【玄武.堅韌】的法陣,其作用是提升被祭煉法寶的堅韌度。

這柄隱劍原本是先祭煉【破軍】法陣,之後又再冒險祭煉的【玄武.堅韌】法陣。但關天養卻是反其道而行,先選擇祭煉【玄武.堅韌】,然後才是【破軍】。

看到關天養開始製作【玄武.堅韌】法陣,關卿雲心下暗暗納悶道:“他怎麼會選擇先祭煉【玄武】而不是【破軍】呢?若是先祭煉【破軍】,即便【玄武】不能再祭煉了,它至少還能用。但若是先祭煉了【玄武】,然後又發現無法將【破軍】祭煉上了,它就豈非沒有任何用處了? ”想到這裡,頓時有些著急,但又隱約覺得關天養這樣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也就沒有作聲,靜觀其變。

關天養並沒有像關卿雲那樣使用鑲嵌之法來做【玄武.堅韌】法陣,而是改成了熔煉法。

熔煉之法很複雜,不像鑲嵌和刻製之法那樣是可以通過工具來做的,它必須得將各種符籙和材料全部熔煉了,以靈氣為脈絡,在法寶的內部布成法陣。

受潯陽城鎮水神塔的啟發,關天養覺得未必要老老實實、一板一眼地將法陣都祭煉到法寶上去,有些看不見的因素也可以利用起來,比如法寶使用者自身,或是天時地利。

他在做【五氣朝元】時,就預留了一個陣眼沒有激活,而這個陣眼——也就是最大的那塊青晶石——就用來作為了【玄武.堅韌】法陣的載體。如此一來,【玄武.堅韌】法陣就和【五氣朝元】陣融為了一體,實現了防禦的最大優化。

在看到關天養將最後的那塊青晶玉嵌入了劍柄後,劍身立即就亮起了瑩瑩的柔和白光,關卿雲竟有一種忍不住驚嘆的衝動。她實在想不到,法陣竟然還可以這樣做。而接下來的【破軍】法陣又要以怎樣奇妙的方式祭煉上去,關卿雲實在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破軍】法陣並不復雜,只有四個陣眼,而每一個陣眼又以四個小的法陣做成,然後煉化一塊白虎石來激活。

白虎石又稱殺氣石,只在那些經歷過慘烈大戰的地方,歷經上千年的醞釀才會有出產。這種石頭極為堅硬,脆性又高,非極為脆利之器不能在上面刻製出法陣。一旦力道沒能掌控好,很容易就會當場碎裂。所以,要祭煉【破軍】法陣,對手力、眼力和心力等各方面的能力都有著相當高的要求。

這還不是最難的,難的還在後面。

白虎石雖硬而脆,但也極容易化。法陣刻製完成後,須得一個一個地註靈,將其精髓——也就是殺氣——一點一點地抽離出來,注入到【破軍】法陣的四個陣眼中去。就算是重極門的宗師,也未必就能煉一個就成功一個,往往是十個中能夠成功三個就已經非常不錯了。關卿雲當初為了祭煉【破軍】陣,一共損壞了三十多塊白虎石,最終才取得了成功。

但令關卿雲沒想到的是,關天養關沒有按成規來做【破軍】法陣。而是先將一個陣眼的殺氣化離出來後,卻又拿起了一道符籙。關卿雲認出了這是一道【隱機符】,只見關天養手指輕輕一捏,符籙就化作了一道白光,在面前盤旋飛舞。

“他這是要幹什麼?”

關卿雲怎麼也想不透關天養化一道【隱機符】來有何用處。

關天養用手指輕輕地撥弄著【隱機符】的白光,就好像牽絲引線似的,將其全部撥入了從白虎石裡化離出來的殺氣裡去,然後以迅如閃電之勢將殺氣封印進了已經做好的【破軍】陣眼裡。

嗞的一聲輕響,深紅的殺氣盡數被封印了進去,從表面來看,沒有任何的異樣,甚至連本該有的殺氣縈繞都不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20
【二百三十、隱劍(下)】
關卿雲也是深諳法寶煉製之道的,當下就看出關天養這樣做是為了隱匿和掩藏殺氣。但她還是又驚又疑,一則是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二則是怕增加了不可控的因素,將會導致強化失敗。

要知道法寶的煉製和強化是一個龐雜的工程,每一個細小的環節都要了然於胸,每一個變化都要了然於胸。多一個環節,由此而衍生出來的變化變多上數十百千種,其控制難度也倍增。所以,法寶的煉製和強化最重要的原理就是化繁為簡,而不是讓其變得更複雜。強化到目前這一步,也才完成一半都不到,但設置的環節已經遠遠超出了關卿雲此前煉製的總和,複雜性和難度增加了十倍也不止,她不免一陣陣的心驚肉跳,實在不敢想像關天養是如何完成接下來的步驟,並最終將它強化成功的。

第二團殺氣化離出來後,關天養又拿起了一道【三陽破煞符】來,一如剛才那樣,先將符化掉之後,又將靈氣一點一點地牽入殺氣之中,然後將之封印。

還是沒有任何的異樣

這令關卿云不免驚駭難定。

為什麼要將符籙的靈力化入殺氣之中呢?先是【隱機符】,然後是【三陽破煞符】,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她已經完全陷入了茫然之中。

第三團殺氣化離出來後,關天養拿起了一道【奪元符】來化入殺氣中,再將之封印入陣眼。

完成三個陣眼之後,他卻沒有再繼續做第四個,而是開始了注靈。

“為什麼不做第四個陣眼?”關卿雲真的很想出聲質問,但又怕影響到關天養分神,所以只得強忍著咬牙不語,滿心的疑問實在是將她折磨得痛苦不堪。

隨著靈氣注入得越來越多,隱劍散發出來的瑩白毫光也越來越強烈,竟到了刺激得眼不能視物的程度。

“姐姐,把手給我……”突然間關天養開口說話了,關卿雲倒不免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問道:“做什麼?”

關天養道:“激活第四個陣眼!”

“啊?”關卿雲實在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很想問:“為什麼要用我的手來激活第四個陣眼?這是什麼道理?”但他還是生生忍住了,將手伸了過去。

關天養將劍遞入她的手中,道:“握緊。按我說的做。閉上眼睛,先將神識注入劍身,找到【五氣朝元】陣所在……”在關天養的引導下,關卿雲突然發現隱劍完全變了。

以前只有一攻、一防兩個法陣,現在卻多了一個龐雜的內部世界,每一個法陣、每一道符籙看似都獨自運轉著,其實卻支撐起了一個整體,而這個整體看似已經趨於大成,卻又好似缺了點什麼。

會是什麼呢?

正想著,就听關天養說:“……對,把所有真元注入第四個真眼。記住,是以神識為主,真元為輔,不要過於強求。”

關卿雲依言照做了,然後就發現那個陣眼裡竟然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封印進了殺氣,正張牙舞爪地等著她呢。

殺氣具有一定的吞噬作用,在她全力以神識引導真元注入第四個陣眼後,竟有極微小的一分部被劫留了下來。雖說這於她的修為並無任何損耗,卻還是令她有些驚疑難定。

隨著隱劍內部的靈氣越來越充裕,關卿雲感到竟似有個全新的生命在她的手裡誕生似的,說不出的奇妙。就在她不知道要到何時才會止息時,全身猛地一震,她的元神也跟著一震,然後就感到忙碌的世界突然靜止了下來,神識所能觸及到的一切都變得有秩序了。

“發生什麼事了?”

關卿云如是問著自己。她只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好似一個迷亂的夢,讓她既想不清、也想不透到底經歷了什麼。

“姐姐,可以睜開眼了!”

關卿雲緩緩地睜開了眼,看著手裡散發著幽藍光芒的隱劍,一時間竟不敢相信是真的。

關天養抹了一把額上的細汗,微喘了一口氣道:“怎麼樣,還滿意麼?”

關卿雲似乎有些傻了,不能置信地道:“靈品二階?”

關天養笑道:“是呀,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再不能往上提升了。要是你還不滿意,我也沒有辦法了!”

感受著劍身波動的靈力和活躍無比的器靈,關卿雲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她原以為能夠完完全全的修復已經非常了不得了,沒想到竟然還一下子突破了靈品,躍升了三個品階,簡直就像傳說一樣不可思議,更令她難以接受。

“其實這也不難……”關天養想搬來椅子坐下,不想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關卿雲忙扶住他,滿臉的關切,“怎麼了?你……”一探之下才知道關天養是體力和元氣消耗過甚,已出現了不支之象。忙取出一瓶【回元露】來,道:“來,把這個喝下!”

關天養一口喝了下去,砸著嘴皮子笑道:“呀,怎麼有點酸酸的?是不是餿了?”上一回在慧泉寺也喝過,只可惜咽得太快,根本沒有品出滋味來。

關卿雲拍了他一巴掌道:“你才餿了。”看著手裡的隱劍,心裡甜滋滋的,道:“天養,我想了無數的辦法,也曾問過重極門的前輩們,都說沒辦法修復了。你怎麼就做到了呢?”說著,滿臉都生出了欽仰之色,“難不成你是神色嗎?”情不自禁咯咯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哈哈笑道:“那你就當我是神仙吧!”

關卿雲微哼一聲,“臭美了吧?”試了一下,竟比以往更好用了,威力也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心下不禁暗道:“這怕是當下修行界罕見的殺器了,嘿嘿,下回遇著,我看你還拿什麼來擋!”

關天養見關卿雲突然眼神凜凜的,激射出懾人的殺機,不覺一怔,道:“姐姐,想什麼呢?”

關卿雲這才意識自己忘情失態了,忙淺淺地一笑,“沒,沒什麼。總之謝謝你了……”

關天養道:“謝什麼,這不是我應該的?”

關卿雲嗯著點頭道:“是,是你應該的。我有幾個地方想不明白,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麼?”

“說說看?”

“第一,你為什麼要祭煉【五氣朝元】陣呢?隱劍是殺器,殺器是不需要聚靈陣的!”

關天養道:“是呀,殺器都不需要聚靈陣,很多殺器都只是一次性用的,只需要威力夠大就行。可你的不一樣,天隕鐵精摻加崑崙金煉製而成的,豈又是一次性的法寶?可是一件法寶若沒有聚靈陣,就算它是用崑崙金強化過的,不論是威力,還是功用,都將受到極大的限制。你越想它成為殺器,它反倒也不能稱之為殺器。其實就算現在也不能稱之為殺器。殺器的定義是必殺之器,是犧牲掉其他各方面能力,將法寶的殺傷力最大化的東西。只要增加了防禦陣的,那就不叫殺器了。那我就把它看成一件以突出殺傷力為主的法寶,既然是法寶,又怎麼能不祭煉聚靈陣呢?也只有蓄聚了更多的靈氣,法寶的威力才能最大化的發揮出來。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祭煉【五氣朝元】陣的原因!”

關卿雲心中的第一個疑問解開了,腦中一片晃亮,暗嘆了一聲高明,道:“當初我之所以加上防禦陣,是怕一擊不中,反而損毀了,那就沒了意義。所以又冒險祭煉了【玄武】法陣上……”說到這裡,搖頭嘆息,顯是在說就算是祭煉上了【玄武】法陣,一樣不如人意,反倒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關天養道:“煉製和強化法寶,弄清楚作用和目的很重要,可不能隨性而為,這是大忌!”

“那你在祭煉了【五氣朝元】陣後,為什麼不先祭煉【破軍】法陣,而是選擇了【玄武】法陣呢,這裡面有什麼講究嗎?”

關天養問道:“在你看來,是先祭煉【破軍】法陣更好了?”

“我覺得是這樣的。畢竟它是一件殺器,而不是一件護身法寶!”回答完後,關卿雲突然覺得自己這點法寶煉製的本事在關天養面前根本不值一哂。

關天養笑了一笑,分明是很不以為然,“那我問你,你到底是想要一件法器,還是一件法寶?”

關卿雲想了想,道:“這個……我也很矛盾。現在想想,其實我是想要一件殺傷力最大化的法寶!”

“這不就成了嘛。法寶與元神相融,一旦毀損,勢必震動元神,致使修為大損。所以,法寶的第一要素就是堅韌,不容易被毀壞。我將【五元朝元】和【玄武】法陣融而為一,既保證了靈力的供給,又保證了其堅韌性。但二者若是分開來祭煉,又怕搶占寶貴的空間,讓後面祭煉【破軍】法陣更艱難,也更危險。你也知道,數陣合一的祭煉方式非常的複雜,稍有不慎就會功虧一簣,全盤皆輸。可一旦成功了,那好處就是不可言喻的。 ”

“哦,我明白了……”關卿雲是又驚又嘆,“你這樣看似是祭煉了三個法陣上去,其實只有兩個,一個是聚靈的【五氣朝元】陣,另一個是【破軍】法陣。但事實上又遠不止於此,你其實是祭煉上了兩個法陣系統上去……噢,天吶,天養,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你,你是怎麼想到,又是怎麼做到的?”

關天養笑道:“想到不難,做到才難。你沒見我差點撐不過來了麼?”

關卿雲抿嘴一笑,滿臉的歡欣“我知道你受累了。既然你這麼辛苦,我是不是該獎勵你點什麼呢?”食指微托下腮,側著頭,眼波流轉,分明也在想著該如何報答關天養。

關天養道:“只要你喜歡,那就是最好的獎勵。”望瞭望窗外,訝了一聲,“天都黑了?現在什麼時辰?”

“什麼時候?”關卿雲笑道:“這都過去快一天一夜了!累麼,累了就睡一會兒吧!”

關天養搖頭道:“喝了你的【回元露】,現在滿身都是勁!要不我們現在去看看能不能上山了,若不能,還是先去別處把該辦的事情辦了。你說好不好?”

關卿雲道:“好,那咱們現在就去看看!”

收了封印,兩人就直奔後山而去。到了那天被攔阻下的地方一看,哪裡還有人呢?

關天養拍手叫道:“好呀,看樣子是沒事了。咱們現在就上山麼?”

關卿雲心下卻覺得十分不解,覺得守山的重極門弟子突然撤走必有蹊蹺。見關天養滿臉的踴躍,一副迫不及待地要飛上山去一探究竟的神情,就點頭道:“好吧……”

快到黃庭觀時,暴雨傾盆而至。兩人都祭起【氣盾術】繼續趕路。到了觀中一看,里里外外竟一個人也沒有。關天養奇道:“姐姐,怎麼都不見人了?”

關卿雲怔怔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關天養連問了兩遍,她才回過神來,道:“不知道,看來重極門肯定出事了!”

關天養嘆了一聲,心說會是什麼事呢?見關卿雲神思不屬,憂心忡忡,就問道:“那我們現在是繼續上山,還是下山?”

關卿雲望著觀後的承天台,“沒有凌動飛舟的接引,我們是上不了山的。”

關天養道:“看來就只有下山了……”言下顯得很是有些遺憾。

剛出了黃庭觀,雨也停了,天上竟然一氣出現了幾十個太陽,照得千陽山白晃晃的。

關天養吃了一驚,拉著關卿雲道:“姐姐,我聽杜姑娘說,這些太陽都是機關法陣,怎會出現這許多?”

關卿雲滿臉驚詫,半晌未語。關天養見狀,忍不住感慨道:“怕是真的出大事了!”

關卿雲正要說話,就問山下有聲音傳來:“峨眉山金光洞長眉、天蕩山清風崖赤真子、無量山玄元宮玄元子、羅浮山無涯子、南海夢幻島路長風偕同眾道友叩山求見李宗主!”一連喊了三遍,震得山野嗡嗡作響,萬壑皆應,可見此人修為極為精深。

“長眉?”關天養一凜,“他怎麼又來千陽山鬧事了?”滿心不解地看著關卿雲,只盼她能給予解答。

關卿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長眉、赤真子、玄元子、無涯子和路長風這些都是雄踞一方的散修,怎麼會結伴同來了千陽山呢?”

關天養見她也不知道,越發的滿頭霧水。望著天上飛速移動的太陽,不由就想到鄢奚飛仙之日的天劫神雷,心下猛地一震,“難不成是千陽山又有異寶出世?”此言一出,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實在不敢相信竟會有如此多的異寶接二連三的出世。

關卿雲搖頭道:“千陽山即便有異寶出世也與別人無干!誰不知道千陽山方圓千里都是重極門的地盤,誰還敢來他們碗裡搶食不成?再者,千陽山這氣象,也不像有異寶要出世的樣子。”話聲才落,就見十數光遁光朝著山下疾飛而去。關卿雲忙道:“有動靜了。走,咱們去朝陽峰看看!”

朝陽峰就是重極門知客院所在。除非是重極門極好的朋友,熟知黃庭觀這條上山的路,要不然都得經由那裡上山。本以為會在去朝陽峰的路上遇見他們,然後就可以跟著一道上山,不想都快走到半山了,都還沒看到人影。

關天養不免停下腳步回望,“姐姐,他們都是飛著上山的麼?怎地咱們跑這般快也沒追上!”

關卿雲一路都在犯嘀咕,覺得近幾天來千陽山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讓人不能理解得很,聽關天養問起,就道:“不可能。外客來訪若是御空飛行,那是對重極門的極大不敬,不管是敵是友,都會遭到天上機關法陣的攻擊。想來是還沒有走上山來,我們先等等吧!”

這一等又是將近一個時辰,直到天色都快黑了,既沒有見到一眾散修上山,也沒有見到重極門再有人下山來,著實令人費解得很。

關天養看著天色,道:“姐姐,我們是繼續上山呢,還是下山去看看?”

關卿雲也拿不定主意,見關天養眼神閃爍,分明一副成竹成胸的樣子,就問:“你說呢?”

關天養道:“反正咱們都上朝陽峰了,為什麼不上去看看呢?”

關卿雲眼裡掠過一絲笑意,顯也是這樣想的,就點頭道:“那好,聽你的便是!”

聽著這樣的話,關天養心裡雖明知關卿雲是刻意順著自己,事實上她也是這樣想的,但還是覺得心下暖烘烘的。

幕色降臨之時,兩人總算看到知客院輝煌壯麗的大門。與山上的建築相比,知客院可謂是重極門所有建築中最豪華精奢的了。雕樑畫棟,流光溢彩,簡直就像仙境一般。

關天養愣愣地瞪大眼睛看著,似乎在想是不是走錯了路,更或者是不是看花了眼。關卿雲見他渾似傻了一般,臉上頓時湧起似笑非笑之情,問道:“怎麼了?撿到寶了麼?”

關天養滿臉錯愕,“我在想,咱們是不是走錯門了!”竟又嘿嘿地笑了起來。

關卿雲道:“知客院是重極門的臉面,當然會建造得豪華壯麗一些。”牽起關天養的手道:“走吧!”

知客院的門原本從來都是大開著的,今天卻也關上了,值守的弟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大門前空蕩蕩的,看著甭提有多冷清。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21
【二百三十一、強闖山禁】
關卿雲上前敲響了門環。不想門前半蹲著的兩隻青銅獅子竟然活了,喀喀的機括之聲在靜寂的夜幕之下特別的刺耳,扭過頭來,虎視眈眈地盯著關天養,囓牙咧嘴,神情猙獰,渾似要撲上來嘶咬似的,甭提有多嚇人了。

關天養雖不是頭一回見著機關獸,但在這樣的情況見它們都動了起來,不免還是有些心驚。

關卿雲眉頭一皺,道:“怎麼會啟動了攻擊狀態呢?”忙搶上前兩步,拉起關天養道:“看來重極門是拒客了。我們還是下山吧!”甫一離開大門五丈範圍,青銅獅子又蹲了回去,沒了動靜。

關天養卻是不關心青銅獸因何會啟動攻擊狀態,反而呵呵地笑道:“這個法子高明。萬一因此而得罪了客人,也可以推說是機關出了問題。”

關卿雲似乎對機關問題毫無興趣,道:“走吧!”就轉身往上下奔去。

剛走出沒多遠,就听長眉道人的聲音又轟轟隆隆地響了起來:“李道兄,你重極門得了龍鱗,連觀摩一下的機會都不想與我等麼?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然後就是一串嘿嘿的冷笑,接著又是一大片古怪的冷笑聲。

“龍鱗?”關卿雲以為自己聽錯了,剔起黛眉,臉色一寒,“天養,你聽見他們說什麼了嗎?”

關天養整個人渾似遭了雷擊,三魂七魄都散了,神情說不出的怪異。

“天養,你怎麼了?”關卿雲輕輕地搖了搖他,道:“天養……”以為他不堪長眉道人音波功的震動,心內煩惡難受,所以才不言語。就渡過一絲真元,以助關天養平復氣血,不想反遭到一股詭異力量的阻攔,反震得她手心微微發麻。

關天養啊了一聲,渾似魂魄終於歸位了,扭頭看著滿臉驚愕的關卿雲,問:“咋,咋了?”

關卿雲道:“你怎麼了?剛才就像沒了魂似的!”

關天養搖了搖頭,眉頭又擰了起來,滿臉的憂色。嘴唇略動了動,只是咽了口唾沫,並沒有說出在想什麼。

長眉的聲音又傳了來:“李道友,如今漫天下誰不知道你重極門強搶得了龍鱗呢?嘿嘿,我等雖非事主,卻也要來向重極門討一個公道!”

關卿雲似乎也有些慌了神,呼吸不免有些急促,“龍鱗,當真是龍鱗!重極門怎麼會有龍鱗?”怔怔地看著關天養,竟似想從他這裡得到答案似的。

關天養神情說不出的陰鬱,“不,重極門沒有龍鱗!”語氣肯定得令關卿雲既驚且疑,“你怎麼知道?”她問道。

“我就知道!”關天養望瞭望淹沒在夜色中的知客院,這才意識到重極門面臨著巨大的的危機,而這個危機竟然是由自己引發的。楚庸說過,兩千年前,一片龍鱗引發了整個修行界將近百年的大混戰,雖最終被玄武宮得了去,但卻有無數人、無數門派滅於這場大戰。難不成這一回又要爆發一場大混戰麼?想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天養,你冷麼?”關卿雲見關天養打起了寒噤,脖子上炸起了老大一層雞皮疙瘩,便以為夜里山風大,受了涼。旋又覺得關天養有那詭異的力量護體,斷不至於連這點寒氣都受不了。

“姐姐……”關天養喉頭蠕動,十分艱難地說道:“你現在能帶我上山麼?”

“上山?為什麼要上山?”關卿雲將關天養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何突然之間這般堅決地要上山去了。

關天養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咬著牙道:“這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你要做什麼?”關卿雲竟被嚇了一跳,以為關天養要做什麼駭人的傻事。

關天養聽著山下的散伙鬧得一陣比一陣兇,就道:“姐姐,現在沒法子細說。你先帶我上山,我要見他們的李宗主。晚了怕是會出大亂子! ”

“天養,你可知道強闖山禁是嚴重冒犯重極門的行為?”關卿雲實在想不明白關天養為何突然要去求見李延極,按說他一個普通小子,縱然現在有些聲名,也沒資格直接求見堂堂重極門宗主的道理,分明就是不知高低深淺。即便有再重大的事,也須得先見過了知客院管事才行。但她也知道關天養不懂這些修行界的規矩,所以只提醒他不要妄想著在沒有重極門的准許之下強闖上山,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別人這樣說,關天養早發作起來了,但他卻知道關卿雲是為了自己好,不想自己和重極門發生衝突,生出仇怨來。“姐姐,我知道,我都知道。但這次是例外!你相信我,就算我們強闖山禁,李宗主也必然不會怪罪!”其實他心裡亂作一團,說李延極不會怪罪,也不過是想當然罷了。

關卿雲也著了急,“為什麼,天養?什麼事值得你去冒這樣的險?”

關天養目光如劍,冷厲得懾人心魄,“龍鱗的事!”

“龍鱗?”關卿雲顯然還不知道他和杜若曾在山下的天機鎮當過龍鱗一事,不免顯得有些焦躁,“龍鱗與你又有什麼相干?”分明認為關天養是在沒事找事。

“相干的!”關天養沉重的點著頭,“這事便是由我引起的!”說著,就向知客院衝了去。

關卿雲心下盡是駭然,搶上前去攔在關天養的前頭,問道:“怎麼是由你引起的?天養,你可知道龍鱗是什麼嗎?”

山下的散修吆喝得越來越厲害,一個勁地暗諷暗刺重極門,還說龍鱗為天下至寶,沒得就讓重極門這般強奪了去的道理云云,一個比一個話說得還難聽。

關天養直視著關卿雲的眸子,“姐姐,你都聽到了,我若再不出面,這黑鍋重極門怕是背定了!”見關卿雲還是一臉的茫然,就道: “姐姐,現在我也沒辦法跟你仔細解釋,總之你相信我,這事眼我有關,而且關聯極深就是了!”

關卿雲知道他不是一個任性胡為的人,見這般說,儘管心中還是有萬般的疑問,就道:“好,你跟我來!”托著他的后腰,縱身躍起,朝著知客院內撲去。

卻不想知客院竟然設有法陣禁制,即使是躍起十數丈高,也被一道清光給擋了回來。霎時之間,警鐘大作,內裡值守的弟子大喝道:“什麼人!”各自拿著法器衝了出來。

關卿雲抱拳道:“眾位道兄,在下小蓬萊門下關卿雲,攜兄弟關天養山上拜會進道院魯前輩。並無意冒犯,還請恕罪!”

領頭的重極門弟子怒道:“強闖知客院還說無意冒犯!哼,想來你小蓬萊也是想趁火打劫了!看劍!”舞了個劍花,縱身撲了上來。

關卿雲道:“道兄且慢。我等當真是應魯前輩之邀前來的,絕無故意冒犯之心……”

“嘿嘿,等我拿下你等,交到宗主面前後,你再去慢慢分辯吧!”竟是一劍快過一劍。

關卿雲正待拿出本事將他制住,不想關天養斜衝了上來,道:“姐姐,讓我來!”揮起短劍,一氣連攻了十三劍,劍劍指向那人的要害。那人乍見關天養手裡拿的竟是靈品法寶,分明吃驚不小,再見關天養出劍速度奇快,竟讓他無法分辨清楚,心下更是慌了。十三劍竟然只擋下了一劍,他自然看得出,若非關天養手下留情,身上已然多出了十二個透明窟窿來。

關天養見那人心神已亂,便中宮直入,直取其喉。那人大吃一驚,回劍封擋,連連後退避讓。關天養也不再追擊,轉刺為撩,一劍將他手中的長劍挑飛,順勢往前一推,短劍就抵在了那人的脖子。“既是知客院,你們為什麼把大門緊閉了?我們敲了半晌的門,也不應一聲。這又是哪門子的道理?魯前輩邀我等前來,說是有要事相商,你等就是這般接待來客的麼?”越說越是氣氛,偏那人還一臉的凶悍之色,當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了下去。

另幾名重極門弟子都圍了上來,劍指關天養,要他放開莫師兄。

關天養橫了他們一眼,道:“煩請你們派個人立即上山禀覆,就說我關天養有頭等的機密之事要面前李宗主。若是不去,嘿嘿,我立馬就在他身上捅出一個透明窟窿來!”

莫師兄怒喝道:“你敢!”

關天養獰笑道:“你倒是看我敢不敢?!”

幾名重極門弟子商議了片刻,其中一人就道:“好,我這就上山去奏禀。你們若是敢傷莫師兄一根寒毛,我重極門必不會善罷甘休。”說完,丟下一聲冷哼就去了。

片刻之後,關天養猜定那人應該已經在上山的路上了,這才收回短劍,抱拳道:“對不起,得罪了!”退回到了關卿雲身旁。

莫師兄也退將回去,與眾同門站在一起,道:“一句對不起就完了麼?嘿嘿,只要我等還有一口氣,你們就休想進山一步!”

關天養道:“我們並不想強闖山禁。只是見知客院沒有動靜,又不知道該如何上山,這才不得已而故意將諸位驚動了出來。畢竟茲事體大,拖延不得。還請諸位諒解!”

關卿雲也道:“我小蓬萊與重極門幾千年交好,我等又豈不知強闖重極門山禁該當何罪?實在是事出緊急,情非得已,還請諸位道兄諒解。待見到魯前輩和李宗主後,自然會把一切都說清楚。”

莫師兄道:“好,徐師弟已經上山奏禀,你們就在這裡等著消息吧。但若還敢再闖山禁,嘿嘿,便是被捅上幾百個透明窟窿,我等也絕不容許你們跨過山門一步!”

關卿雲道:“自然不會了!”拉過關天養,走得遠遠的,道:“天養,你又怎會知悉龍鱗之事?一會兒若是重極門的前輩們問起來,你若說不出個原由,這禍可就闖大了!”

關天養道:“姐姐,你看我可是莽撞的人麼?”

關卿雲實在摸不清這裡面的深淺,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是。但就怕你衡量不清這裡面的輕重!”

關天養苦笑道:“我怎麼會衡量不清呢?唉……”也是滿臉的憂忡,實在是擔心重極門不聽他的解釋,不但自己性命堪憂,就連關卿雲也得受連累。

“怎麼了?”

關天養道:“沒什麼。姐姐,容我先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就坐到一旁的樹下,蹙眉深思,不再言語了。

還不到半個時辰,就听見破空之聲由山上疾襲而來,一道遁光從天降在了知客院前的廣場上。莫師兄和眾同門者躬身持禮道:“魯師叔!”

關天養和關卿雲都沒料到魯長恭當真從慧泉寺返回了,又驚又喜,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迎上了朝他們走過來的魯長恭而去。

“魯前輩!”關天養和關卿云同時起手行禮。

魯長恭只是對關卿雲點了點頭,就對關天養道:“關兄弟,你是才趕到麼?”

關天養道:“我們已經到好幾天了。只因上不得山,便滯留在了鎮上!”眉頭一擰,目視魯恭,便要問龍鱗之事。魯長恭分明看出他要說什麼,忙一擺手,笑道:“我原來是邀你來討教切磋,現在看來是有些不便了!”

關天養分明感覺到魯長恭在暗示他什麼,卻又不能悟透,就問:“魯前輩此話怎講?”

魯長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必也聽到了山下的叫囂,眼下我重極門也惹上了一樁極大的麻煩,暫時不便招待你,所以只有把期限往後推一推了!”苦苦地一笑,滿臉的歉然。

關天養急道:“魯前輩,我……”

魯長恭當即就打斷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這事確實與你無關,是我重極門的家務,你若摻合進來,只會使得局面更加混亂。”也不再和關天養說話,而是扭頭對關卿雲道:“你三師叔也不會來千陽山了,他可能會取道東海前往天台山白玉觀,你可去那裡與他會合。”

關卿雲瞟了關天養一眼,分明看出他們之間有什麼極為隱晦,不足為外人道的事,也就不好多問,起手道:“多謝魯前輩相告!”

關天養聽著山下的散修們竟然諷刺起重極門是強盜來,還說重極門藏污納垢,門中之人品行低下云雲,頓時氣往上湧,道:“魯前輩,他們說的話你都沒聽見麼?”

魯長恭淡淡地一笑,“別去管他。關兄弟,你若有興趣,大可隨卿雲去東海一遊。山上還有些事務,就不送你們了。好走!”說完,扭身就轉回去了。

關天養叫道:“魯前輩,你就不能聽我多說兩句麼?”

魯長恭沒有置理他,而是對莫師兄一眾人等道:“關兄弟是我請來的客人,因有極重要的事情相告,又上不得山,才不得不如此作為。你們也不必為此氣惱了,怪我沒有事先向你們交待清楚!”

莫師兄等人齊拱手道:“弟子等原不錯二位道友是應師叔之邀而來的,多有冒犯,還請師叔責罰!”

魯長恭道:“你們不過是儘自己本分,豈有受罰的道理?倒是這兩位道友行事猛浪了些,回頭我自會向你們師父說明的。都回自己崗位上去吧!”

莫師兄和眾弟子躬身道:“是,師叔!”就都閃身回知客院去了。

魯長恭正要走,就見幾道遁光自山上而來,其中一人叫道:“魯師兄且慢!”

循聲望去,只見四名高矮不一,胖瘦各異的重極門長者從天而降.莫師兄等人見狀,齊齊躬身道:“弟子見過王長老、許長老、鄭長老、馬長老……”

魯長恭眼神一凜,分明已經猜到四人的來意,冷哼一聲,“幾位師弟巴巴的趕來做甚?山上的事情已經了結了麼?”

為首的王長老道:“魯師弟,我等聽說有人強闖山禁,特來查探。不知何人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竟不將我重極門放在眼裡?”目光直接轉到關天養身上,喝問道:“便是你說有要事面禀宗主麼?”神威凜凜,聲色俱厲,分明是想先聲奪人。

關天養不明個中深淺,但見來人都是重極門長老,且都是魯長恭的師兄弟,便躬身一揖起,“不勞前輩下問,正是晚輩!”神態語氣,都恭敬得無可挑剔。

“你是何人,又有何事?”王長老竟是越發的凶悍起來,厲聲逼問之下,不自覺地用上了真元,震得關天養心下煩惡難當,直欲作嘔。

魯長恭輕輕扶著關天養的肩膀,渡過一絲真元,關天養這才覺得好些,忍不住對魯長恭投去了感激的一瞥。魯長恭見關天養就要開口應答,輕咳一聲,道:“王師弟,這位小友的我請來的客人,只因山上有事,不能招待,所以特地趕來與他另約佳期!師弟莫非有什麼疑問?”

王長老嘴角一牽,滿臉的冷笑,“是有兩點疑問。魯師兄可否容我向這位小友請教一二!”

魯長恭也不理王長老語帶挑釁,搖頭道:“他不過是個普通人,有什麼值得請教的?我等還是盡快回山,以免宗主有事相召,尋不見人就不好了!”

王長老道:“我等正是奉宗主之命而來的!”

魯長恭聳然動容,驚道:“奉宗主之命?”顯是有些不相信。

王長老亮出一面符牌,道:“奉宗主令諭,請二位訪客重極殿敘話。魯師兄沒什麼意見吧?”

魯長恭沒由來的一陣氣結,臉色陡地變了幾變,這才不甘地一拱手道:“既是宗主有令諭,我還能說什麼?只是這二位非我重極門下,願不願去見宗主,也得看他們自己的意思。若是不去,我重極門也斷斷沒得用強的道理!”說著便轉過身來,對關天養使起了眼色。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22
【二百三十二、三、重極亂象】
關天養如何沒有聽出魯長恭的言下之意?只是他不明白,魯長恭為何要阻止自己去見上山,難不成是因為名聞天下的重極門宗主李延極又兇又惡麼?還是不想讓自己攪進一潭混水來?正要應答,就听關卿雲道:“晚輩二人之所以急著上山,只當敝師叔在山上,有機密要事相禀。再者又有魯前輩的邀約。幾番叩訪也不見有人,故此才不惜強闖山禁以驚動諸位前輩。若有責罰,我等接下便是,絕無怨言。只是這面見李宗主一事,非是我等不識抬舉,實在是我等身份低微,驟然置身於重極殿上,怕是有辱重極門門庭。再者我等也有十萬火急之事在身,須得立即趕往東海天台山去。怕是只有拂逆李宗主的一番好意!便是李宗主怪罪,我等也只有改日再來拜請!”說完一揖手,拉上關天養就要走。

許長老叫道:“慢!”閃身攔住了關天養和關卿雲的去路,滿臉森然地道:“關道友,你是小蓬萊門下,但去無妨。但這位小兄弟卻請稍留片刻!”

關天養已經從他們的對話裡摸出了深淺來。從山下眾散修的吆喝聲中,他已經斷出重極門可能是為了龍鱗一事遭來禍端。此事是由自己一手引起,原與重極門不相干連,他也想出面澄清,也免重極門因此而鬧起了內亂來。但眼下的情形讓他意識到內亂顯然已經起了,但不管他出不出面澄清,局勢都非他所能左右的。與其一番好心反把自己給陷了進去,還不若見機開溜得好。李延極身為一派宗主,必不會跟他這個無名小子一般計較。

“我與姐姐一道來的,為何她可以走得,我就走不得呢?”關天養分明看出後來的四位重極門長老對自己不懷半分好意,恭敬之心自然盡去,頑悍之色也顯露了出來,“諸位長老若是要強留,小子不過一介普通人,沒有半點修為,那也只有由得你們了!”說完冷哼了一聲,將頭側向一邊,望天不語。

許長老不由一窒,神情僵了一僵,顯是被關天養這番話給震住了。在看了一眼王長老後,又道:“小兄弟不是說有緊急之事要面見宗主麼?這會子怎麼又說要走了呢!”

關天養道:“對呀,我本來是有要事的,那又怎樣?”

許長老沒有品出關天養的言下之意,還說:“既是如此,我等奉宗主之命前來相邀,小兄弟為何反倒不去了?”

關天養嘿嘿地笑了起來,“這位長老的話倒問是怪了,我又不是你重極門下弟子,憑什麼李宗主要邀我就非去不可?難不成李宗主是修行界的皇帝,他的令諭就是聖旨,誰都得遵從麼?”

許長老頓時傻了眼,真不知該如何對答了。

王長老沒料到關天養口舌如此犀利,頓時滿臉的惱怒,“小兄弟,我等不過是應你之請前來相邀,現在你卻說有事要走,莫不成當我千陽山是你家後院麼?咹?”語帶威嚇,氣勢洶洶,以他五百多年的修為,竟將關天養壓得臉色發白,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可關天養畢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原力運轉,便將王長老壓來的氣勢逼退了開去。暗叫一聲糟糕,心說:“他若執意要問我們強闖山禁之罪又該如何呢?”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起了應對之策來。

王長老不料關天養意志如此之強,不但無視於他的氣勢威壓,竟還逼了回來,頓時吃驚不小。就以為關天養一直在隱藏實力,偽裝普通人,其實已經有了不弱的修為。可仔細一看,關天養經脈阻塞,分明就是連內力都不曾修練過,又何談真元?一時間滿心盡是疑竇,怎麼也解不開。見關天養眼珠飛轉,顯是在謀思對策,就冷冷地一笑,“小兄弟若是去,那便一切好說。若是不去……魯師兄,你說該當如何?”

魯長恭情知關天養被王長老擠兌到了死胡同里,自己若不出言相助,怕是會被逼得啞口無言,就道:“人是我請來的,他們強闖山禁實屬我沒有盡到告知的義務,這份罪我自會向宗主去請!”大袖一拂,側過了身去,分明就是一副不想再去王長老多言的架式。

王長老見魯長恭作了怒,分明有些得意,“魯師兄,這話可不對了。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二者有何相干?若是都像你這麼做,我重極門的山規立來還有何意義?”

魯長恭似乎早料到王長老會這般說,就道:“王師弟所言有理。回頭我自會向正道院龍師兄請罪!”聽這語氣,竟是要將關天養、關卿雲二人強搶山禁的罪過一肩承擔下來了。

四位長老面面相覷,似乎在目光交換成達到了一致,面上俱都露出了滿意之色,顯是達到了預期的目的。王長老衝魯長恭一揖手,“既然魯師兄這樣說,那我等只好如實面呈宗主了!”說完,四人駕起遁光便去了。

魯長恭目睹著四長老消失在茫茫的夜空裡,搖頭嘆了一聲,正待要走,關天養卻叫住他,道:“魯前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是滿臉的焦急。

魯長恭淡然一笑,滿不在乎地道:“也沒什麼,就是鬧點家務。你們趕緊去吧!”

“魯前輩!”關天養見魯長恭要走,忙搶身攔住,問道:“重極門的家務可是因龍鱗而起?”

魯長恭面色當即沉了下來,關卿雲見狀,斷然喝道:“天養,你非重極門弟子,如何干預起重極門的事務來了?走吧!別枉費了魯前輩一番成全之心!”

關天養去是驢脾氣發作了,哪里肯聽?“我只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魯長恭道:“不管什麼事都與你不相干涉,還是趕緊去吧!”說完,駕起遁光就走。

關天養望著魯長恭消失的方向,滿面愁苦,渾不知該如何是好。耳裡卻隱隱傳來魯長恭的聲音:“有些事情不是你說清楚就能改變得了的。亂至於此,顯是有人故意在後面挑撥。以你的聰明智慧,不難猜出他們為何要這樣。與其自己跳出來,還不如遠遠的走開……”

有人故意挑撥?

關天養其實何嘗沒有猜到是有人在背後挑撥呢?他只是想不明白,是誰,又為什麼要在背後挑撥。是為了對付他,還是為了對付重極門?

關卿雲見他愣愣地出神,就道:“走吧,看來重極門的這潭渾水深不可測,咱們還是不要去趟得好!”

關天養嗯了一聲,就不再言語。

下到山口,見十幾名重極門三代弟子結陣而守,另還有六尊五丈許高的機甲人守伺在側,威風凜凜,氣勢不凡。見關天養和關卿雲從山上下來了,一眾人也很是納悶。一名弟子走上前來,正要詢問,在認出關卿雲後,愕然道:“關道友,是你呀。你們,你們怎麼從山上下來了?”

關卿雲起手道:“武道友。我等有事求見魯前輩,結果不得其門而入,只得退下山來了。剛才聽見有好多散修在山下吵嚷,不知所為何事?”

武道友道:“不過是些無事生非之徒。道友可見著魯師叔了麼?”

關卿雲嘆道:“見是見著了,不過魯前輩說有要事在身,無暇管顧我等,便要我們擇日再來!”說完,惋惜地嘆了口氣。

武道友原來有些緊張的神情分明一鬆,笑道:“是呀,眾位長輩都有要事,道友還是改日再來吧!”

值守的三代弟子幾乎都識得關卿雲,彼此敘過禮後,就讓開關卡,放他們下山了。

天機鎮上並沒有因為夜已經深沉而靜寂下來,還是一派熱鬧,或許是因為多了人數極眾的散修的原因。

回到客棧後,關卿雲布起了一道封印,再也壓不住心中肆虐的疑問,道:“天養,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那個龍鱗……”卻還是不敢想像關天養會和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龍鱗扯上關係。

關天養嗯了一聲,道:“這事說來和杜姑娘也有關係!”

“杜姑娘?”關卿雲駭然,臉色都不免有些發青了,“阿若麼?與她又有什麼關係了?”

關天養道:“這個……”千頭萬緒,當真不知該從何說起。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就又道:“姐姐,我們還是先離開千陽山再說。眼前的變故實在讓我有些怕得很,還是早些開溜得好!”

關卿云如何意識不到眼下的風波實在大得可怕呢?關天養真要是捲了進去​​,恐怕就再難脫身了,也道:“好,咱們現在就走!”

匆忙收拾了東西,結了店錢,就讓小二去把馬牽來。剛從客棧出來,迎面就撞上一位老熟人:南華老怪!

關天養縱是想避,也避不及了。

南華老怪像是發現了天上掉下來的異寶,直勾勾地盯著關天養,雙眼放光,讒涎之極,嘿嘿地笑道:“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呀……”一副渾是要吃人的架式,嚇得關天養是汗毛都豎了起來。

關天養作好了十二分的戒備,冷冷地應道:“是嗎?那你這回又打算硬搶呢,還是怎麼著?”

南華老怪格格地怪笑,說不出的興奮,“想必你還不知道吧?我已經將歐陽琪那小子革除門牆了!”將關天養上下打量了好幾回,也不知要幹什麼。

“哦?”關天養還是頗為意外,道:“你原不該收這樣的人為徒,他只會給你惹麻煩!”心下還是沒猜透南華老怪要幹什麼。

南華老怪點頭道:“不錯。事實上我們原本無怨無仇,都是因為他的挑唆才會有了那次的衝突。說來也都是一場誤會,你說是不是?”又格格地笑了起來。

儘管南華老怪想表現得更溫和一些,可模樣長得實在是有些醜陋,越笑越讓關天養心下發寒。他實在想不透南華老怪為何突然對自己和氣了起來,言下似乎還有盡釋前嫌的意思,心下不免嘀咕道:“這個老傢伙,分明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得出來什麼把戲!”就道:“原來就是這樣。老仙你也是一方人物,怎會被那小子所利用呢?”

南華老怪搖頭嘆道:“陰溝裡都有翻船的時候吶。我也是被他一時蒙蔽,才會有此不智之舉。小友這是要走麼?”

關天養道:“是呀。原本是來見個朋友的,結果連山都上不去,那也只有改日再來了!”

南華老怪道:“原來是這樣。不知小友現在有空否?”

關天養暗暗一凜,也不知南華老怪要看什麼,道:“這個,老仙莫不是有什麼指教?”心下卻在想,若是南華老怪再敢索要宋家祖傳之寶,他立馬就會揮劍攻上去。有關卿雲掠陣,又在千陽山腳下,也不怕南華老怪敢胡來。

南華老怪道:“關老闆的手段現在是誰人不知?嘿嘿,我嘛,不過是有一件小東西,想請關老闆幫忙看看,還能不能強化!”

關天養暗道:“原來是送上門來的生意。”看了看關卿雲,就笑道:“這個麼,不知是什麼東西?”

南華老怪頓時大喜,道:“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那裡有家酒樓,我們何不坐下細說?”

關天養應道:“好!”

南華老怪表現得是前所未有的熱情,又是叫了好酒,又是叫了好疏好果——天機鎮畢竟是仙市,招待的來往客人都是修行者,自然不會備下凡俗之人食用的酒菜——還問關天養有沒有特別喜歡的。

關天養道:“老仙不必客氣了,不知你有什麼東西需要強化?可否先拿來看看!”

南華老怪這才拿出一支黑黝黝的骨笛來,道:“小友請過目!”

關天養接在手裡,頓時感到一股子寒意沁骨,眉頭也禁不住皺了一皺。南華老怪看在眼裡,忐忑地問道:“怎麼?”

關天養心下對南華老怪懷有極深的敵意,根本不想為他強化修復任何東西。但想到是送上門來的生意,若就這樣拒絕了,一旦傳將出​​去,怕是就沒人找自己強化法寶了。暗嘆了一聲,將所有的不情願都拋到一邊,道:“老仙這件法寶是用千年老屍的腿骨煉成的,又用星辰金強化過了,只不過在祭煉法陣的時候出了點小岔子,所以不過才凡品六階。”

“還能強化麼?”南華老怪那雙鼓突的眼睛緊張得都快要掉下來了,連臉色都有些發青了,渾似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殭屍。

關天養縱是見多識廣,也不禁心下有些發毛,咽了口唾沫,道:“這個,當然能了!”

“還能強化多少個品階?”

關天養暗忖道:“南華老怪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手裡拿著威力越大的法寶,危害就越深。這件東西材質本是極好的,只可惜他煉製不得其法,好好的一件東西竟被他給折騰了。”就道:“兩三階是沒有問題,再高嘛,那就得看老仙的福緣了!”

南華老怪聽了此言,頓時大喜過望,擊掌讚道:“關老闆真乃神人也。這件東西就拜託了!”連連作揖,渾似拜神一般,神情很是恭謹虔誠。

關天養漫不經意地道:“這個……老仙也知道,我是做這行生意的,能接的活我都接,但得先把價碼都說清楚。不知老仙以為呢?”

南華老怪連連點頭道:“那是,那是!不知小友要價幾何?”

關天養道:“凡品的法寶,強化成功一階,要價一萬晶玉。但若是有幸突破成靈品的話,加收十萬晶玉,每提升一個品階,煩請多付五萬晶玉。老仙可清楚了麼?”

南華老怪道:“也就是說,若能強化到凡品九階,我只需要支付三萬晶玉就行了。但若是有幸突破靈品,晉為靈品二階——當然,我只是打個比喻——那我就得付你十六萬晶玉。可對麼?”

關天養點頭道:“然也。咱們是先說斷,後不亂。開門做生意,就得明碼實價,不能欺罔顧客。老仙說是不是?”

南華老怪一邊盤算,一邊應道:“是,是,正該這樣。那小友何時可以動手?”

關天養扭頭對關卿雲道:“姐姐,耽誤幾個時辰,杜大先生不會怪罪吧?”

關卿雲笑道:“只要不是幾天,三師叔還不至於發脾氣的!”

關天養道:“那,現在便可動手!”

南華老怪也是閱歷豐富之人,一聽他們的對話,就斷出這個溫婉可人的女子是小蓬萊門下。見關卿雲雙目隱蘊光華,氣質出塵脫俗,令人一見忘憂,又稱'南斗星君'杜友逢為三師叔,便猜出她極有可能便是飛龍真人座下首徒,在修行界頗有些名聲的'綠波仙子'關卿云了。他心下暗忖道:“關卿雲姓關,關天養也姓關,關天養又叫關卿雲為姐姐……噫,難不成這小子是轉世重修麼?聽說他與小蓬萊關係極為親厚,九夏鬼市上店舖裡所售賣的丹藥全由小蓬萊提供,竟然連極為稀罕的【回天丹】都有得賣。再者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又豈會深諳法寶強化之道?必是轉世重修了!”又暗暗感慨道:“難怪都說這小子背景不簡單,嘿嘿,看來我將歐陽琪那小子踢出門去是再明智不過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23
【二百三十四、亂起蕭牆(上)】
南華老怪要的本就是雅間,見說關天養要動手,他又趕緊張羅著布下了封印。關天養就拿出材料,又將自己的規矩交待了一番,就開始動手。

骨笛又叫'玄陰懾魂笛',是懾魂類法寶的一種。懾魂類最常見的法寶便是旗幡,其次便是笛、琴、箏一類的樂器。南華老怪這支骨笛用千年老屍的腿骨煉成,先天陰氣是十足的,再加上又用星辰金強化了,其堅韌度自然不凡。只可惜在祭煉法陣的時候沒能將靈氣控制好,導致分佈不均,部分法陣和符籙的威力不能完全發揮出來,以至於本該是件靈品的法寶,卻淪落成了凡品六階。若非如此,關天養也不會攬下此活了。

而強化此笛也不將法陣和符籙洗了重做,只需要添加幾樣材料,祭煉幾道符籙,再註一輪靈就算完工。

當然,說起來容易,也就是幾句話的功夫,實際上做起來卻頗要費一番功夫,最麻煩的就是注靈。畢竟南華老怪祭煉的是四級法陣,可不是三兩下功夫就能搞定的。

若說為關卿雲強化隱劍是真正的技術活的話,為南華老怪強化骨笛就是個力氣活。在完成了三道符籙的祭煉後,接下來的三個時辰裡,關天養就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注靈,比之於在慧泉寺祭煉五行鎖元尺還要枯燥。

在骨笛散發出來的瑩白毫光漸漸轉為幽藍色時,關天養竟長長地舒了口氣。儘管他早知道會這樣,但還是覺得這樣毫無挑戰性的強化實在是一種折磨,殊無樂趣可言。

南華老怪簡直就像看到仙佛降世一般,臉色時青時黑,既驚恐,又興奮,還洋溢著說不出的幸福,只差沒有跪拜下去,叩謝關天養的大恩大德了。

在幽藍的毫光衡定下來後,關天養終於籲了口氣,收回了手來,看著懸浮在空中的骨笛,他道:“老仙看看可還滿意?”

南華老怪輕輕地摩挲著笛身,枯瘦的雙禁忍不住在顫抖,口中含糊不清地念道:“靈品,靈品二階呀……神了,簡直神了……”

關天養等了約一盞茶的功夫,見南華老怪還沒有醒過神來,就輕咳了一聲,道:“老仙可還滿意?”

南華老怪連連點頭道:“滿意,滿意,當然滿意……”

關天養輕籲了口氣,笑道:“滿意就好!滿意就好嘛!”

南華老怪當即就讀出了關天養的潛台詞,忙道:“哎呀,你看我,高興得都忘了。靈品三階,一共,一共是三萬,十三萬,五萬,十八萬,十八萬晶玉,對麼?”

關天養道:“不錯,正是十八萬!”

南華老怪拿出一張錢據道:“這是通大恒錢莊開具的二十萬見票即競的錢據,關小友,不關老闆請賞收!”

關天養接過,一眼就認出是真的,就待要找回兩萬晶玉給南華老怪,沒想到這個素來作惡多端的老怪竟連連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關老闆幫了我這個天大的忙,區區一萬晶玉,就當,就當我,當我請關老闆喝茶的。不必了!”

關天養卻堅決地搖頭道:“不行,哪怕是一個晶玉我也得找零。該收的錢我已經收了,再多收你兩萬,這算個什麼事?”數出了兩萬晶玉推到南華老怪面前道:“老仙能照顧我的生意,那就是看得起我。老仙的朋友若是有這方面的需要,盡可薦來。以後老仙若還有法寶要強化,我給你打個九折的優惠!如何?”說完就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南華老仙連連點頭道:“既是如此,就多謝關老闆了!”

關天養站起身來,揖手道:“老仙客氣了。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南華老仙道:“二位慢走,不遠送了!”在關天養和關卿雲出門後,砰的一聲就將門帶上,又抱著他的骨笛興奮去了。

剛才的幾個時辰裡,關卿雲一直未曾說過一句話,此時才道:“天養,你不是和他有仇麼?怎地又幫他強化法寶了?”

關天養笑了笑,道:“仇怨是仇怨,生意是生意,一碼歸一碼。現在我是鬥他不過,將來若是鬥他得過了,嘿嘿,那筆賬還是會找他算的。”

“喲,看不出來,你還分得真清楚!”

關天養道:“自然要分清楚。我都想好了,以後學著李前輩,做一個遊方的強化師,既能賺錢,又能增長見識,還能不耽誤修行。你說這好不好呢?”

關卿雲聽了這個主意,眼裡盡是嚮往之色,道:“呵,你的想法可真是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關天養道:“為什麼行不通?慧泉寺之後,我的名聲也該傳開了吧?嘿嘿,只要我願意接,還怕沒有生意可做?既有生意可做,那就有錢賺。賺到了錢,想買什麼不能夠呢?”

“照你這麼說來,錢就能買到一切了?”

關天養想著陳朔曾經說過的話,不由得笑了起來,“不,錢其實只是一種媒介,通過它,你就能掌握很多資源。而在資源的背後,往往又牽扯到很多的利益。也就是說,手裡的錢越多,控制的資源也就越多,所能支配的利益也就越多。所以,錢不單單是錢,它還是一種看不見的力量!”

關卿雲思忖了許多,才笑道:“這是什麼道理?聽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似的。”

關天養道:“這就是道理,事實也就是這麼回事。豈不見那些有錢人總是擁有極大的權勢,能支配到普通人無法迄及的利益麼?”

關卿雲忽閃著清澈的眼睛,滿含笑意地看著關天養,道:“照你這麼說,你是準備用錢來支配整個修行界的利益了?”

關天養連連搖頭,“支配是不敢想的,只能說是希望用錢來保證自己過得更自由一些。”

“錢財不過身外之物,越多越煩惱,哪有能更自由的呢?”

關天養又搖起頭來,“不,不對。世上的人有很多種不是?每個人對錢財的看法都不一樣,有的視若浮雲,有是視若性命。視若浮云者就是身外之物;視若生命者,那就是煩惱了!對於我來說,它既不是浮雲,也不是生命,不過是工具。既是工具,那就越犀利越好!”說完又看著關卿雲,顯是想從神情變化來判斷她有沒有明白自己這番話裡的意思。

關卿雲卻是驚奇得很,實在不敢想像這番含義雋永,富有哲理的話是從關天養嘴裡說出來的。“這些點想法都是你自己思考出來的麼?”

關天養笑了起來,道:“不,是二狗子告訴我的!”

“你是說陳朔?”關卿雲的眉頭頓時擰作了一處,滿臉的不相信。

“對。他這個人特別愛財,但卻並不是守財奴,更不是那種為錢財所帶累的人。他很會玩錢。若他不拜入玄武宮門下,而是繼續跟我一起的話,我敢保證,要不了幾年他就會成為全天下最會玩錢的人。我從不懷疑他有一天會用錢來達到支配修行界的目的。只可惜我從他那裡不過學了點皮毛,大手段卻是一點都沒學到。只有等十年之後我們再會之時,再慢慢地向他請教了,眼下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地賺錢,賺得越多越好!”

關卿雲輕輕一笑,唉了一聲,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唄?”關天養一眼就看出她有不太中聽的話要說,大約是顧忌自己的感受,這才生生咽了回去。

“這可是你說的!”關卿雲道:“不管你說得多麼了不起,都讓人感到滿身的銅臭!”說著,還用手在鼻前扇了一扇,彷彿真的是臭不可聞。

關天養摸出一個晶玉聞了聞,道:“有銅臭味嗎?你聞聞!”

關卿雲笑著敲了他一下,“你盡胡鬧!”

回客棧取了馬匹,兩人正待要下山去,就听得又有人叫道:“關兄弟,且慢!”

關天養聽著聲音有些熟悉,循聲望去,竟是申廣平。

“申仙長!”關天養從馬上跳下來,起手道:“你是找我麼?”申廣平滿臉的惶急,衝上一來把拉住他道:“關兄弟,你,你可一定要救救師父!”

關天養頓時啞然。

關卿雲走上來問道:“魯前輩怎麼了?”

申廣平急得都快哭了,道:“師父他,他觸犯了門規,宗主頒下令旨,要,要將他……”

關天養駭道:“要將他怎樣?”

申廣平道:“要剝去他進道院主的身份,罰去清風洞思過十年!”

關天養啊了一聲,道:“思過?”

申廣平道:“師父原本並無過錯,為什麼要去清風洞思過?關兄弟,走,你跟我去向宗主說明!”

關卿雲攔住道:“申道兄,你先把事情說清楚好不好?”

申廣平怒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師父為了維護你們,現在被宗主剝了進道院主的身份不說,還要罰去清風洞思過。師父修行也快六百年了,何曾過去清風洞思過?而且還是十年……”

被剝奪進道院主的身份,再罰到清風洞思過顯是極為慘重的懲罰,要不然申廣平也不至於急在這樣子。關天養看著關卿雲,顯是在討主意。關卿雲沉吟了一下,道:“李宗主已經頒下正式令諭了麼?”

申廣平道:“還沒有。但宗主已經頒下了口諭,回頭經過正式佈告後,便要施行了。到那時,即便是你們再去說明,也沒有用了!”

關天養也著了急,“怎麼會這樣?不就是一樁小事麼?”

申廣平怒道:“小事?這哪裡是小事了?外人私闖山禁,輕者被驅逐,重者被罰去黑龍溝採礦。若不是師父曲意回護你們,你們又豈能倖免?王師叔等四位長老奉宗主令諭前來相邀,你們為什麼不去?明明是你們強闖山禁,說要有要事面禀宗主的……”

見申廣平越來越激動,關天養也是滿心的悔恨,“就因為這事……”下面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先前他本是要上山去面見李延極的,奈何魯長恭怎麼也不願意。申廣平大約也是不知道這些,他也不想再分辯了。

申廣平見關天養張口結舌,便以為他心下愧疚,語氣便柔和了許多,“如何不是?”

關天養點著頭,“我明白了……”正要說隨申廣平上山說清楚,就听關卿雲道:“申道兄,魯前輩被罰怕不只是這麼簡單吧?想必還有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也不是?!”

申廣平一怔,眼裡掠過一絲慌亂,與他平時的瀟灑迥然不同。他道:“誰,誰說的?”

關卿雲微哼了一聲,滿面的嚴霜,“滿大街的散修,誰不在說呢?說重極門謀奪了龍……”

申廣平驚叫道:“誰說的?”下意識地伸手就要去捂關卿雲的嘴。幸得及時反應過來,將伸出去的手猛地往下一切,就變成了打斷關卿雲的說話,使了個眼色,拉上關天養就往鎮外而去。

關天養緊隨申廣平的腳步,問道:“申仙長,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關卿雲又打斷他道:“天養,先別問!”

一路疾奔到了半山腰,申廣平也恢復了往日的鎮定,但神情依舊凝重,他道:“你們也看出來了?”

關卿雲道:“若這都還看不出來,我們豈非與傻子無異?”

申廣平唉地嘆了一聲,理了理思緒,這才道:“你自然是不知道的,去年九月,有人來鎮上當了一塊龍鱗,卻莫名其妙地被人偷了去。當時的事情鬧得有多大你也該有聽聞吧?”

關卿雲先是瞟了一眼關天養,然後嗯了一聲,道:“去年九月我還在島上,沒來中土。後來聽師父說過千陽山發生了大事,我卻沒有細問!”

申廣平說了一聲難怪,就道:“接當的生意是乾坤庭旗下的,可想他們有多憤怒。經過一番調查,他們發現龍鱗是被千影門一個叫諸葛春的人偷了去。楊縱就帶著乾坤庭火字堂的人一路追去千影門,可千影門上下拒不承認得到了龍鱗。楊縱無法,只得請宗主相助。宗主去後,和千影門上下細談了一遍,他們依舊不承認盜得了龍鱗。”說到這裡,他嘆了一聲,道:“千影門原來與我重極門的一個分支,關係也處得極好,宗主也極想維護他們,並不願把事情鬧大。若他們主動交出龍鱗,就只懲罰諸葛春一人。可他們卻就是不開竅,死活不肯承認盜了龍鱗。他們也不想想,乾坤庭的力量多強大?若是沒有證據,豈會追到千影門去?最後還是在千影門後山禁地把龍鱗找了出來。楊縱為儆後來者,下令滅了千影門。宗主也是無能為力!”

關卿雲瞟了一眼關天養,見他臉沉如水,眼中一絲波瀾也沒有,不由很是佩服起他的鎮定功夫來。

申廣平又道:“十天前,各個分支的掌門和派中長老突然齊聚千陽山,要宗主交出龍鱗來,還千影門一個公道!”

關卿雲噫了一聲,奇道:“這是什麼話,龍鱗是別人當的,乾坤庭追了回去自然是還給了當主,他們找李宗主要什麼龍鱗?”

申廣平滿臉的憤然,眼裡盡是憎恨之色,“他們說,龍鱗不過是個誘餌,事實上是宗主想藉乾坤庭之手滅了千影門。還說各派依附重極門數千年,一直和睦共存,從不曾有過齷齪。如今宗主大權在握,便想將異己翦除,擴大自己的勢力,一統重極門……你們都說說,這是些什麼話?宗主向來仁和,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若不是千影門上下冥頑不靈,如何會出這樣的事?如今他們都說,宗主要是拿不出龍鱗,那就是他和乾坤庭勾結無疑。各大院主、眾位長老都分成了三派,一派是支持宗主的,一派是支持各派掌門的,還有一派是中立觀望的。十多天來,山上已經鬧得一團糟,不想山下又添了這些事非。也就是在這節骨眼上,你們又鬧出強闖山禁的風波來。師父為了護住你們,便將所有的過錯都攬了下來。宗主為了不節外生枝,也不得不頒下令旨處置 了……”說完長嘆了一聲,滿臉都是茫然和無奈之色。

關卿雲著實有些看不慣申廣平的胸襟氣魄,但又不好直說,就冷冷地問道:“為何不請乾坤庭來說明?難不成你們就這麼束手看著麼?”

申廣平也是聰明人,如何聽不出關卿雲話裡有話?臉膛騰地一下就紅了,道:“乾坤庭火字堂楊座主有公務在身,無暇分身,就來了一封親筆信,證明千影門確實是偷盜了龍鱗。但各派掌門都不信,還污衊宗主和楊座主勾結……”才說到此處,關天養禁不住大罵道:“放屁!”

申廣平見關天養怒氣洶洶,頓時為之一怔,已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關天養罵了一連串的放屁,怒氣竟無法遏止,道:“李宗主為什麼不將這些混蛋都趕下山去?他們明明是有陰謀的!”

申廣平冷笑道:“趕下山?說得容易,真要是這樣做,立即就會激起大亂,說不定重極門就會因此而分裂。不要說是宗主,我們也絕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出現!”

關天養咬牙道:“我最討厭的就是貪心不足的混蛋。哼,走,咱們現在就上山!”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24
【二百三十五、亂起蕭牆(中)】
關卿雲搶先一步攔住道:“你上山去做什麼?”

關天養義憤填膺,道:“自然是為魯前輩和李宗主澄清!”

關卿雲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去澄清,你拿什麼去澄清?”分明是在暗示關天養,要他趕緊避開才是道理,別再去瞎摻合,要不然非但澄不清,反而還會把自己也給陷了進去。

關天養也品出了關卿雲弦外之意,眼里頓時湧起了猶豫之色,道:“我……我自有我的法子。姐姐,你留在山下,我一個人去便是了。”

“你一個去?你還當自己是楊座主麼?”關卿雲越發的氣惱,語氣也越來越冷厲,只差沒有當場斥罵起來。

關天養道:“便是楊座主親來,也未必有我說得清楚!”將脖子扭到一邊,也不去看關卿雲那張冷臉,心下只想著:“不管你如何勸阻,反正我都得上山去!”

關卿雲見他這般牛性,當真是恨不得扇他兩巴掌,將他扇醒才好。“看來你是鐵了心了?”她問。

關天養昂然道:“男子漢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關卿雲哧的一聲冷笑道:“男子漢?也不看自己才多大點?”見關天養脖子都紅了,顯得受了這話的刺激,氣怒非常,就嘆了口氣,將所有的憤怒都拋到一邊,柔聲道:“好,你既要去,我便陪你一道!”

關天養本以為她是害怕攪進重極門的亂局裡,所以才阻撓自己上山,見她說陪自己一道去,頓時又滿心歡喜,道:“姐姐,你就放心吧,咱們這一去,必能克定禍亂,還重極門來寧靜!”一副志大必得的架式,看得關卿雲又差點忍不住對他一番冷嘲熱諷,但她還是輕哼了一聲,“你當自己是什麼了?神仙?”下死勁地白了關天養一眼。

申廣平見關天養到底是答允上山了,頓時大喜,興奮地看了關卿雲一眼,抱拳道:“若是能救師父免脫此難,我申廣平必將二位恩德牢記於心,他日有用得著之處,只消一句話,水里火裡任憑差遣!”

關天養道:“申仙長,這話言重了。魯前輩是為我等受罰,解他之難,那也是份內之事!”

關卿雲對關天養的話很是不以為然,嘿嘿地道:“還是少些廢話吧,上山要緊!”

這一回他們沒有走知客院,而是由黃庭觀坐飛舟上的山。

一路上關天養再也無心欣賞風景,只是想著見到李延極之後,該如何回話,才能避免魯長恭遭到處罰,又能化解重極門的內亂。

不知不覺,飛舟就泊在了重極殿前廣場一側的承天台上。申廣平道:“二位,到了!”率先下了船去。

關天養舉目而望,見雄傳莊嚴的重極殿前坐著數百號人,分成三個群落,正在激烈地爭吵著。

申廣平剛下船,就有數人迎上來,叫道:“三師兄,找著了麼?”

申廣平道:“找著了。”

那些人見關天養和關卿雲相繼下了船來,拍掌叫道:“太好了,師父有救了!”想來都是魯長恭座下弟子。有人湊將上來,對關天養道:“你就是關兄弟吧?一會兒煩請你在宗主和眾位長老面前把事情說清楚就行了。你是外客,長輩們必不至於為難你們的!”

申廣平喝道:“胡說什麼?”就領著關天養和關卿雲朝著人群聚集處走了過去。

重極殿高踞於數十丈高的陛階之上,站在下面向上望,說不出的威嚴。

在距離人群約十丈許處,申廣平讓關天養和關卿雲先稍等,他快步跑將上去,高聲道:“申廣平請見宗主,有要事面承!”

“廣平麼?什麼事!”

這聲音慈和而宏亮,關天養聽在耳裡,心裡竟似有股暖流淌過,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潯陽城裡的鎮水神塔,心下暗道:“也不知道這位李宗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申廣平上前見了禮,躬身答道:“回宗主,弟子已將叩山請見的二位道友請來了!請宗主准許他們上前說明情況!”

人群頓時一陣**。

有人叫道:“說什麼?還有什麼可說的?魯師兄已經決定攬下一切罪責了,叫他們來,豈非多餘!”

李延極沉聲道:“是非曲直,還是辨清楚些好。請二位道友上前來吧!”

申廣平跑將回來,對關天養和關卿雲道:“二位請!”

關天養迎著數百雙投射過來的目光,也不畏懼,昂然地走了上去。

這種感覺很奇妙。

在數百雙疑惑、審視的目光之下,關天養心裡陡然生出一股子沒由來的驕傲,心說:“堂堂重極門,天下第一煉器大宗,此時此刻卻因為一片龍鱗陷入了內亂,而我又在不知覺間成為化解問題的關鍵……這半年來,修行界變故迭起,幾乎每一起重大事件我都有參與,雖然歷經艱難,但到底是有驚無險。非但如此,我還得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寶貝。試問,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子,有何德何能?這是不是老天爺在給我機會,要成全我呢?”

想到這裡,他扭頭環視了一眼四周。看著那一雙雙如刀鋒利銳利的目光,他竟然笑了。這一笑之下,又引來了更多疑惑和憤怒的目光,他看到有些人甚至忍不住想站起來,也有人喉頭蠕動,似乎是想質問他為什麼而笑。

是呀,為什麼而笑?

關天養覺得這一刻的感覺特別奇妙。

像行走在雲端,又像在做夢,一點都不真實。

為什麼會這樣呢?

就因為得意麼?還是……

陛階之下的那個中年人吸引了他的目光,讓他腦子裡繁雜的念頭瞬息止住了。

中年人留著三縷長髯,氣質儒雅而不失華貴,眼神平靜而幽深,在他的注視之下,好似被一潭溫水包圍,說不出的舒服。但也感到一種不可見底的神秘莫測。身著黑色長袍,腳踏登雲履。頭戴一頂特製暗金色通天冠,即便沒有拿在手中細看,關天養也能感覺出那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法寶。

關卿雲趨步上前,起手躬身執禮,道:“晚輩小蓬萊門下關卿雲,拜見李宗主!”

中年人便是李延極了。

在關天養的想像中,重極門宗主李延極本該是一位威勢凜凜,飄然若仙的智慧長者,卻不想竟然也是一個極平常,看著與普通重極門弟子並無明顯區別的中年人,心下既覺得驚奇和不解,又添了幾分好感。

“免禮。看座!”

李延極一發話,便有弟子奉上了蒲團擺在階下。

關卿雲告罪落座了,才扭頭去看關天養,見他竟然饒有興致,似笑非笑地盯著李延極,既不見禮,也不言語,說不出的怪異。

“好大膽的小子!”終於有人忍不住跳了出來,大喝道:“見到宗主,為何不拜見?”

關天養瞟了一眼那人,這才大步上前,起手道:“晚輩關天養,拜見李前輩!”

李延極也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揮手道:“坐吧!”

關天養坐下後,剛才跳出來那人質問道:“聽說你們強闖山禁,說是有要事禀奏,不知所為何事?”話說到這裡,語氣陡地轉得又冷雙硬,“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嘿嘿,可別怪我重極門不客氣!”

關天養既不起身,也不回頭,有如沒有聽到那人的質問一般,只是看著李延極,道:“敢問李前輩,魯前輩人在何處呢?”

那人見關天養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頓時惱羞成怒,喝道:“好小子,本座在問你話呢?”

李延極目光落在關天養身上,溫和地道:“小兄弟可是有什麼話要說麼?”

關天養朝李延極拱手一揖,才說道:“李前輩容禀,我等強闖山禁實非得已。在來的路上,我們偶然聽說一眾散修糾合一道,要來重極門鬧事,說是為了什麼龍鱗。姐姐說茲事體大,要盡快禀知重極門前輩知曉。我等這才晝夜兼程趕來,不料竟不得其門而入。萬般無奈之下,這才強闖山禁,以期能將消息盡快傳遞上來。卻不想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李延極微笑著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是二位有心了。”神情間分明十分的嘉許。

旁邊有人質問道:“是這樣嗎?”

關天養對這般直咄咄無視宗主權威的行為極為惱火,猛地回過頭去,怒瞪著那人道:“那你以為是怎樣的?”

那人被嗆得一窒,不知道該如何問話。

又有人道:“魯師兄無視門規,回護外人,自該受罰。這是沒得說的!”

關天養哈哈笑了起來,“我等已來領罰了,又何來魯前輩回護之說?”

那人立馬又沒了話說。

再有人站出來道:“你們是你們,魯師兄是魯師兄。他回護你們在先,而你們領罰在後,嘿嘿,想必是為了幫他逃脫處罰吧?我重門門門規森嚴,豈能容你們儿戲視之?”

關天養冷哼一聲,滿臉的不屑,“可笑之極。”

那人怒道:“你竟然說我可笑?”

關天養連正眼也懶得看他,“如何不可笑?我等不過是外人,重極門門規又與我們何干?”

“你,你……”那人氣人竟連話也說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關天養嘿嘿地笑了兩聲,不再搭理。卻不想依舊有人不依不饒,站出來道:“你既說重極門門規與你無干,那又為什麼來領罰呢?這豈非前後矛盾,可笑得很?”

關天養高聲道:“那是我等尊敬重極門,尊敬李宗主,尊敬魯前輩。倒是你們,拿著這麼點小事大作文章,既無絲毫尊敬之心,怕是還別有居心吧?”'別有居心'四字咬得特別的重,又用原力送了出去,廣場的數百人莫不聽得清清楚楚,乍然色變。

“好個黃口孺子,我重極門議事之際,豈由得你在這里大放厥詞?來人,把他們給我趕下山去!”

立馬就有人喝道:“張師弟,宗主還在呢,什麼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了?”

那人立即站起身來請罪,說自己是為了維護門規,一時情急忘了規矩,請宗主諒解。

李延極一擺手,示意所有站著的人都先坐下,侃侃地道:“兩位小朋友大老遠的趕來,就為向我們報信,以使我等早有防備,免遭了歹人暗算。其情可嘉!”說著,對關卿雲和關天養抱拳道:“鄙人在此代表重極門向二位道謝了。”

關卿雲和關天養忙站了起來,連說不敢。

李延極又道:“若是因此而處罰二位,試問,從今以後還有誰敢與我重極門結交?事情一旦傳將出​​去,豈非置我重極門比之於魔道更無情無義的境地?不知眾位以為呢?”

許多人都高聲道:“宗主言之有理,我等深為贊同!”

李延極道:“贊同就最好。至於魯師弟麼,他的做法確實不當,有曲意回護之嫌。依我看來,剝去進道院主職使便足以懲戒其過,罰去清風洞思過這一條就可免了!”

此言一出,立馬就有人反對了,說:“禀宗主,二位小朋友之心誠然可嘉,但魯師兄又豈是'曲意回護'而已?若不加在嚴懲,便有那等心懷不軌,甚至與魔道有勾結之輩便也會效法。如此一來,豈非將我重極門置於危亡之地?還請宗主三思!”他的話一完,就有好多人都站起來,道:“還請宗主三思!”

關天養分明看到李延極的眼裡掠過一絲憤怒,而他也當即明了:李延極和魯長恭是一個派系的,這些反對他從輕處置魯長恭的人又是一個派系的。坐著看熱鬧,不言語的又是另一個派系的。心下不由暗道:“看來重極門也像朝廷里當官的一樣,都有派系,眼下正是藉著龍鱗這一事掀起派系之爭,再藉著魯長恭這個由頭進行派系的傾軋。唉,一個個都是修仙的人,怎地用心還這般齷齪呢?可真教人寒心!”暗嘆了一聲之後,又想道:“魯前輩也真是的,怎地在這時候讓人抓住了小辮子呢?這下好了,這些人就趁勢而上,要將他踩死……他都是為了我們才犯的錯,我要該怎樣才能救他呢?這可真是麻煩……”

山下又傳來長眉道人的聲音:“李宗主,你重極門利用非常手段得了龍鱗,想來不久就能強化出一件無上仙器了?這等幾千年難得一見的盛事,李宗主為何關起門來做呢?何不效法當年的玄武宮,大開山門,也好讓我等散修見識一下什麼是龍鱗,什麼又是仙器……”

李延極只當沒有聽到,倒是有人忍不住冷嘲熱諷地道:“遍天下的人都知道我重極門得了龍鱗,倒是我們自家人,連龍鱗是什麼樣的都沒有見過!只可惜了千影門上下幾十條人命,竟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也有人道:“宗主,說來我等也是重極門一脈,不是外人,你如何就不肯將龍鱗拿出來與我等一睹呢?千影門已經被誅滅了,我等再追究下去也沒有意義。還望宗主能夠以大局為重,給我等一個明白。”

“是呀,畢竟龍鱗是我重極門之物,而非宗主一人所私有。既是公物,那就該交出來由大家共同保管。旁人要來奪,我等就該一體同心協力保護。大家說是不是?”

許我人都起了哄。

坐在關天養一側的年輕人道:“眾位長輩還要宗主說多少遍?龍鱗是乾坤庭追回的失物,已經還給了失主,並非我重極門得了去。難道宗主還會騙大家不成?”

“既是如此,宗主為何不願請來失主證明?”

年輕人冷哼一聲道:“漫說宗主也不知道失主是誰,便是知道,也不能將人陷於危地!一旦眾位知道他是誰了,嘿嘿,人家還豈能有性命在? ”

“蘇千羽,你什麼意思?暗示我們會謀財害命嗎?”

“蘇千羽,長輩說話,哪有你一個小輩插嘴的份?”

“蘇千羽,我等不過是要此人站出來以證明宗主的清白,哪容得你在這里胡亂猜測……”

……

面對洶洶的指責,蘇千羽也是敢怒不敢言。

關天養見了,輕聲問道:“姐姐,這個蘇千羽是誰呀?”

關卿雲道:“李前輩座下二弟子,人稱'千羽神鷹'便是他了!”

關天養哦了一聲,不由又多看了這位'千羽神鷹'一眼。

有人實在看不慣眾人拿話擠兌蘇千羽,就道:“眾位前輩何必無端指責蘇師兄。連乾坤庭楊座主的親筆手書你們也不信,便是宗主知道失主是誰,又將他請來了,你們一樣會置疑!”

關天養也暗道:“這人的話很是有道理,連楊縱的話也不相信,分明就是故意找茬。我若是站出來,他們豈非要說是李宗主找來的託了?這些人吶,用心可真夠險惡的……”

“呵,汪遙麟,照你這般說來,我們都是在無事生非了?”

汪遙麟冷笑道:“是不是無事生非你們自己清楚!”還重重地哼了一聲。

“好呀,宗主,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徒弟麼?”

汪遙麟怒而站了起來,道:“這不關我師父的事。韓師叔,還有其他師叔師伯們,我們都是重極門下,何必相煎太急呢?”

“相煎太急?”好些人都哈哈地笑了起來,道:“憑你一個毛頭小子,知道什麼叫相煎太急麼?”也有人說:“好嘛,這就是指責我們在逼宮了……”

李延極依舊不急不躁,不惱不怒,溫和地道:“大家先不要吵,這樣吵來吵去都十多天了,有意義麼?”

“是沒意義,可是宗主,你總得拿話來說,千影門被誅滅,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延極聲音陡地提高了幾分,“你們還要我說多少次?嘿嘿,都是自家師兄弟……”說到這裡,又生生地打住了,重重地嘆了口氣,負手而立,望著天空道:“都這樣僵持了十多天了,再耗下去也沒有意義。散修都已經找上門來了,這個問題若再不解決,我重極門怕是,怕是……王師弟,你說吧,這事要如何處置你們才滿意?”

被點到名的王師弟沒有坑聲。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24
【二百三十六、亂起蕭牆(下)】
李延極氣勢陡地大漲,眼神凜凜,似當空烈日般灼人,只見他冷笑道:“千影門諸葛春偷盜龍鱗證據確鑿,不容置疑。我與正道院龍師兄,許長老等人一道同去千影門,事情的處置經過如何,我也不必再重複敘述。你們硬要說我是勾結楊縱,是為謀奪龍鱗才誅滅了千影門那也由得。身為宗主,既被你們質疑到這地步,那必是我德薄才疏,不堪大任了。我還有何威權,有何臉上留任下去?王師弟,你說是不是?”

他再一次點到王師弟的名,先前帶人去攔阻關天養的王長老此時再才坐不住了,站起身來道:“宗主此言差矣。我等質疑的是措置千影門的公正性和目的,並非質疑宗主是否有資格留任。依附於我重極門生存的大小門派共有七十餘,他們都是由我重極門下弟子創立,若是不說清楚,試問我等以後該何以自處?”

此言一出,便有近百人聲援。

李延極哈的一聲笑了起來,分明就是覺得王長老所言實在荒謬得很,臉上竟浮現出了鄙夷之色,“王師弟,這十幾天來,同樣的話我已經說了不下三遍。我們都是同門,我也並沒有拿宗主的身份來壓大家。你們若還當我是宗主,心中哪怕還存有半點敬我、信我之心,又何至於十多天都僵持不下?千影門是被乾坤庭所滅,並非我李延極。捫心自問,我不曾有半點對不起千影門處。他們貪婪不法,利令智昏,莫不成是我還該保全他們,與乾坤庭對著幹麼?”他的質問是一聲比一聲厲,王長老聽在耳裡,臉色也是一分比一分白。

見李延極目光凜凜直視著自己,王長老心下越發的虛慌,好半晌才定下神來,道:“千影門既是我重極門側支,那就該由我重極門來措施,什麼時候輪到他乾坤庭了!”

蘇千羽道:“王師叔,這話你怎地不去對乾坤庭的楊座主說呢?”

王長老怒道:“我與你師父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聲量之大,好似平地響起一震滾雷,直震得關天養神魂動盪,難受無比。由此也可見王長老內心有多驚恐,多憤怒了。

李延極扭頭凝視著王長老,眼裡盡是激射的寒芒,令人戰栗。“王師弟,你剛才的話沒聽清楚,凡請你再說一遍,好麼?”

王長老蠕動了一下嘴唇,到底沒敢再說。

又有人跳出來道:“宗主也不必威嚇王師兄,千影門到底是不是偷盜龍鱗被誅滅,我們都不得而知。只要宗主給我們一個明白的交待,大家自然就不會再糾纏下去! ”

李延極聲量再次提高,厲聲道:“明白的交待?鍾師弟,請你給我一個明示,什麼才叫明白的交待!”

鐘長老倒是一點也不懼李延極的氣勢,反而還益加高聲地道:“請宗主交出龍鱗,要么說出誰是失主,我等自會核實!”

李延極咬牙笑道:“看來你們並非為了千影門討公道,只不過是為了龍鱗罷了。嘿嘿,眾位師兄弟,我說得可對麼?”

沒有人吱聲,顯是都默認了,更或者是不屑於承認。

李延極仰天一嘯,道:“我重極門立派四千餘年,何曾無恥到這地步過?好,我就明確地告訴你們罷,我既沒有龍鱗,也不知道龍鱗的失主是誰,你們要怎樣,那也由得!”然後就喝道:“千羽,帶上你的師弟們回去,緊守崗位,嚴防意圖渾水摸水的散修衝上山來!龍師兄,煩你請眾位師兄弟們都回去,誰若還在重極殿下滯留,一律按聚眾鬧事之罪論處!”

此令一下,頓時群情嘩然。

王長老大步踏上前來,喝道:“李師兄,你當真要如此麼?”

李延極獰笑道:“你叫我李師兄?王師弟,你終於還是拉下臉來不認我這個一宗之主了?!”

王長老滿臉通紅,憤然道:“那是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已經不足以服眾,更不足以擔任我重極門宗主之職!”

這話無疑激起了更大的風波,且不要說支持李延極的一派了,便是一直持中立觀望態度的都喝斥了起來,說王長老此言太過大逆不道。

關天養和關卿雲看著這一幕,心知稍有不慎,一場內鬥就將拉開內幕,都禁不住的一陣膽戰心驚。關卿雲緊握著關天養的手,輕聲道:“天養,看來我們來得真不是時候!”

關天養卻說:“還真是時候。姐姐,我有件事求你!”

關卿雲眉頭一皺,道:“什麼求不求的,有事你就說!”

“現在你走,下山去,在鎮上等我,好不好?”

關卿雲大驚,道:“你要幹什麼?”

關天養道:“也不干什麼,就是想澄清點事情!”

“澄清點事情?”

“龍鱗沒在李前輩手裡,他也沒有和乾坤庭勾結!”

關卿雲急道:“你瘋了?還沒看出來麼,這是他們故意找的茬,不過是要藉著這個由頭來扳倒李前輩!”

關天養點頭道:“不錯,他們也正是藉著這個由頭蠱惑了不少人,我若是把話說清楚了,執迷不悟的人就會少很多。此時重極門內亂已起,外敵又環伺在側,若不想法子穩住局勢,麻煩可就大了!”

關卿雲怒道:“你怎麼說清楚?李前輩身為重極門宗主將近兩百年,他的智慧又豈是你能想像的?僵持了十多天都沒有事,他卻選在這時候撕破臉皮,必然有其打算。你又添什麼亂?”

關天養一想,覺得關卿雲的話很是有道理,遠比他想得更深,更全面,就道:“好,那我就去跟李前輩說幾句話!說完我們就下山! ”

關卿雲只當他是去告別,就點頭道:“好吧!”

李延極冷眼看著眼前的開始惡化的亂局,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關天養走上前去,拱手道:“李前輩,晚輩有幾句話,不知現在方便說否?”

李延極道:“不知小兄弟有什麼話要說?”

關天養見關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來,就放低聲音道:“是關於龍……!”後面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李延極就打斷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既有這份心,豈還看不出來,眼下是說什麼都不管用了麼?”

關天養一怔,心說:“他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了?”正自疑惑之際,耳畔又響起了李延極的聲音:“你原本並沒有那許多錢來接下進道院的生意,而你又兩番去見了楊縱,那東西不是你當的還會有誰?”

關天養滿臉的駭然,暗道:“他怎麼連這些都知道?”

李延極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趕緊走吧,這是我重極門的事務,你攪進來無益。”就叫道:“廣平過來。還是由你送他們下山吧!”

申廣平滿心激憤,和一眾師兄弟已經商議好了,隨時準備大打一場。不想李延極竟派給他這差使,分明一怔。

李延極見他發楞,斷喝道:“還不快去!”

申廣平這才反應過來,忙應道:“是,宗主!”

沒能當成拯救重極門的英雄,關天養心底沒由來的湧起老大的失落,暗道:“為什麼姐姐和李前輩都不讓我說出龍鱗的事來呢?他們是怕我被遭到劫殺麼?”

剛走出人群,就听有滾雷般的聲音響了起來:“神霄派張守禮請見重極門李宗主!”

接著是:“平谷軒轅世家軒轅洪請見重極門李宗主。”

然後又是:“武當山真一教方天平請見重極門李宗主!”

“北蒙山鐵劍谷周鶴章請見重極門李宗主!”

……

一口氣竟然報上二十多個名號來。本來吵嚷不堪的廣場頓時靜寂若死,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別的名號都還罷了,神霄派張守禮和軒轅世家軒轅洪兩人既非泛泛之輩,身後的勢力也非同尋常,重極門絕不能拿他們當作無門無派的散修來對待了。

意識到各大門派都是為著龍鱗一事而來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齊刷刷地盯到了李延極身上,似乎都在請他定奪,該如何應對。

李延極沉吟了片刻,冷哼一聲道:“孟師弟,煩請你代我下山迎接各派拜山的道友!”說完,又點了十多個人的名字,道:“也請點了名的師兄弟隨我一道往高朋殿會見各派道友!”然後一擺手,道:“好了,都散了吧!”轉身就回重極殿去了。

王長老卻大叫道:“慢!”

李延極回身道:“王師弟,你還要如何?”

王長老朗聲道:“來訪的都是正道中的好友,宗主為何不將他們請到重極殿前,要他們來評說此事該如何措置才夠公允呢?”他這番話固然得到了不少人的聲援,但卻激起了更多人的憤怒,甚至連原來中立的人都大罵道:“王懷成,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我重極門的事務,哪有外人置喙的道理!”

李延極的忍耐顯也是到了極限,眼裡爆射出來的盡是凜凜殺機,宗主之威盡顯無疑。但他還是強忍著,吸了口氣,咬緊牙關,聲音渾似鐵彈子般牙縫裡一個一個地蹦出來:“王師弟,我沒明白你的意思。請你再向大家解釋一遍,好嗎?”

王懷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犯了大忌,若是李延極有意追究,問他一個居心叵測,背逆宗門的罪都足夠了,但又不想好不容易造起來的勢就這樣被李延極消彌了下去。一旦讓李延極難過這次難關,以後要再找機會把他從宗主之位上拉下來就難了。

明知勢已不可為,王懷成還​​是獰笑道:“解釋?真正要向大家解釋的應該是李師兄你吧。千影門的數十條人命,難道你就不該給我們一個明確的交待?若是這樣,那以後還有誰敢立於我重極門之下?”

他這番話空洞乏力,缺少了最起碼的煽動性,特別是對於原本持著中立意見的眾同門而言,已經毫無新鮮之感。而對支持李延極的那部分人來說,這句已經不知道被翻來覆去說了多少遍的話已經喪失了它的攻擊威力,連搭理都沒有必要。倒是王懷成的支持者覺得沿著這話頭往下追還有機會,就站出來道:“王師兄這話才是正理。李師兄身為宗主,難道就不該給我們一個交待嗎?千影門雖是我重極門的附庸,但也是修行界的一員,為什麼不能邀來各派評說公道?李師兄一直拖宕延緩,不肯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說法,到底是何居心?各派拜山,李師兄想藉著這個機會讓我們散了,然後再分而治之,問我等一個犯上作亂的罪名。嘿嘿,我等可沒那麼傻,絕不會就此上了你的當!更不會因此而放棄為千影門數十條冤魂討回公道的決心!”

這番言語就比王懷成剛才的套話更具有煽動性和殺傷力。反對李延極的一眾人等好似找到了新的支撐點,都鼓譟了起來,紛紛要求將各派接到重極殿前,一決公道。

李延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眾人,半晌才質問道:“還有嗎?還有誰有話說嗎?”

有反對者高喊道:“你別想拿背逆宗主的罪名來治我們。重極門三千弟子,你治得了我們幾個,難不成還能將所有心有不服的弟子都懲治了?你現在是宗主,手握權柄,能遮了重極門的天,卻別想杜得了天下幽幽之口!”

攻訐的話是一個毒似一個,李延極依舊不為所動,冷靜地問道:“還有麼?”

沒有人明白他一直問還有麼是什麼意思,是想知道都有哪些反對意見,還是等這些人說完之後,自己再作決斷。總之他問一句:“還有麼?”就有人站出來或激昂闡述,或破口而罵,或振臂而呼……

看著這情形,關天養心底陡然湧起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分明就如同刑場之上,眼見著時辰已到,監斬官就問眾犯人還有什麼遺言要留下。一眾犯人或大罵,或慷慨,或悔恨……神態語氣各不盡同,唯一相同的卻是絕望的心態。

“難道李前輩要下狠手了麼?”

關天養心下暗暗嘀咕,扭頭看了了關卿雲一眼,見她的神情雖然專注,卻沒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心底都在想著什麼。

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終於不見再有人站出來了,李延極這才道:“好,你們的話我都記下了。龍師兄,請你站上來!”

正道院主龍長征款步走到李延極身下五級台階之上站定,起手道:“宗主有何諭示!”

李延極道:“龍師兄,師伯祖擔任宗主之時,你便已經是正道院副院主。三百年來,你持身公正,執法嚴明,鐵面無私,我重極門上下無不既敬且畏。這十多天所發生的事你都看在眼裡,誰對誰錯我且先不說,你自有判斷。這會子有遠客拜山,我身為宗主,自當前往迎迓。煩你先請諸位師兄弟去正道院,待會完遠客,我自會來與諸位分證清楚是非!”

十多天的爭執中,龍長征就是中立派的頭領,他一直冷眼旁觀,一言示發,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態度。此時見李延極以宗主的身份向他下令,三派人眾的心都懸了起來。

若是龍長征抗命,李延極即便是宗主,威權勢必蕩然無存;若是他繼續持中立態度,和他的稀泥,這就說明只想坐山觀虎鬥,在正反二派決出勝負之後再出面。若是他領命,勢力導致反對派優勢蕩然無存,這場不見銷菸的內鬥也會在此戛然劃上句號。

所以,龍長征的態度非常重要。

反對派之所以敢有恃無恐地冒犯李延極,最大的所恃便是龍長征的中立。

李延極口中的師伯祖就是龍長征的師祖,上任掌門便是龍長征的師父顧貞觀。龍長征身為顧貞觀首徒,原本極有希望接任掌門之位,誰知顧貞觀在卸任之時,卻將宗主之位傳給了李延極。

龍長征為此還和李延極大鬧了一場,當面斥罵李延極是小人。

重極門上下無人不知他們之間的這段恩怨。

本以為李延極接任宗主之後會將龍長征從正道院主的位置上擼下來,卻不想兩人之間一直相安無事。有人私下里就在猜測,可能是龍長征的威望太高,李延極不敢動他。

此次王懷成領銜眾附庸門派的掌門向李延極發難,便先試探了龍長征的態度。若是龍長征中立,事情便大有可為。若龍長征相助於他們,就許諾事成之後推舉龍長征接任宗主之位。總之,不論怎樣都要將李延極搞下去。若能逼問出龍鱗的下落那就最好不過了。

見李延極叫出龍長征,又是拿話恭維了一番,眾人都知道最後的決戰到來了。

正反雙方的成敗都在此一舉。

反方覺得龍長征就算不會當面抗命,也會繼續和稀泥。只要他不表達支持哪方,反對哪方,這場戲就還有得演。

正方覺得他身為正道院主,眼睜睜看著眾人嘯聚鬧事,十多天來連個明確的態度都沒有,都當他還對宗主之位的歸屬耿耿於懷。此時就算不至於當面抗命,怕也不會乾脆應承下來。

也就是說,不管是正方還是反方,都認為龍長征會和稀泥,會讓這場內鬥繼續發酵下去。

卻沒想到的是,龍長征躬身揖禮道:“是,龍長征領命!”然後扭轉身來,冷冷地俯視著反對派一眾人等,高聲道:“王懷成、鄭丕顯、許近山……”一口氣點了十三個人的名字,“……嘯聚犯上,居心叵測,著執法弟子拿下,封印修為,暫時拘禁於正道院!待審明罪行後,再由宗主發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25
【二百三十七、留難】
王懷成等被點到名的人臉色當即就灰了,全然沒料到他竟會助李延極。反對派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都怔怔地你看我,我看你,分明都從對方的眼裡讀到兩個字:完了!

見執法弟子圍了上來,王懷成衝將上來,高聲道:“龍師兄,憑什麼拘禁我們?千影門被誅滅,你為什麼不過問?分明就是他李延極勾結乾坤庭……”

龍長征斷喝道:“大膽,宗主的名諱也是你王懷成直呼的麼?憑這一條,就可以治你忤逆之罪。”哼了一聲,從台階上走了下來,每踏出一步,反對派的心便往下落一層,而支持李延極的人則都忍不住歡欣鼓舞了起來。

“你們為千影門討公道,與宗主論是非,只要不觸犯門規禁律,本座都不會干涉。但你等心存詭詐,明為與宗主論是非,實則是藉機攻訐。如此目無尊上,喪心病狂,本座若還坐視,豈非與你等無異?”

這話番直將王懷成等人的最後一絲力氣都抽乾了,一個個渾如砧板上的肉,由得龍長征宰割了。

看著王懷成等人被執法弟子帶了下去,關天養卻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道:“姐姐,這位龍院主怎地到現在才出手呢?”

關卿雲輕嘆了口氣,眼裡盡是欽佩之色,道:“這個麼,你是不會懂的!”

“我不懂?”關天養確實不懂得很,滿心不解地追問道:“為什麼我就不能懂了呢?”

關卿雲將亮晶晶的眼睛盯著他,一字一字地道:“因為這是權術!”

“權術?”

關卿雲道:“不錯!不過雖是權術,但這位龍院主卻也深識大體。他在這時候出手,既維護了重極門的完整,不至於因此而分裂,也維護了李前輩的權威……嗯,好了,事情應該能夠解決了,我們還是走吧!”

關天養見事態已經解決,自己再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就應道:“好!”

申廣平只把他們送到承天台,就說要去正道院探望魯長恭,就吩咐一名四代弟子代他送關天養和關卿雲下山。

下山的路上,關天養滿腦子都在想王懷成等人為何要藉機對李延極發難。是派系矛盾的總爆發呢,還是早有預謀的?亦或只是為了龍鱗,借題發揮?此時想來,不禁暗暗慶幸沒有說出龍鱗的失主便是自己,真要是說了出來,事態怕是會繼續擴大,絕不會止於此。

龍鱗,這件強化仙器的必備之物,難道真的會掀起新的輪的爭奪麼?

單是一個通天鑑已經掀起了絕大的風波,若此時再牽扯出龍鱗來,那又將是怎樣呢?

關天養突然意識到,絕不能夠向人說出龍鱗就在自己身上,這東西既是寶物,也是禍端,一言之失,怕就會給自己帶來生命之危。

出了天機鎮後,關卿雲才道:“天養,憑什麼你認定自己能夠化解魯前輩之圍呢?見到李前輩後,你又為何以編一通謊話?”

關天養道:“當時我想著確實能夠化解魯前輩之圍的,可上山之後才發現情況全然不是我想的那樣,只得隨機應變,向李前輩撒了謊。不過這也是為了救魯前輩,即便是李前輩知道了,想必也不會怪罪!”

關卿雲道:“重極門因龍鱗而起內亂,你卻說知道龍鱗的下落。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關天養沉吟著道:“這個,說出來我怕嚇著你了!”

“嚇著我?”關卿雲臉上頓時堆起了疑雲,“什麼意思?”

關天養道:“其實你應該猜得到的!”

“我猜得到?”關卿雲眼波流轉。她原來就是一樣極聰明的人,此時一經分析,心下大震,驚道:“你,你……”

關天養擺手道:“知道就行,別說出來。現在我算是明白了,那東西其實就是一個大大的禍端!”

關卿雲滿臉的又驚又恐,道:“你,天養,你怎麼會有……那東西的?”

關天養苦苦地一笑,“偶然撿來的。難不成你以為我還能打得贏那東西不成?”想當初他還以為發了大財了,現在才知道是天大的麻煩。

關卿雲問:“撿來的?這,這可能麼?”分明以為關天養在開玩笑,呵呵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聳了聳肩,“怎麼就不能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但有時候凡人也能得點實惠……你也懂的!”

“你是說……”關卿雲實在覺得關天養的話令人難以置信,竟連連地甩起了頭來。

關天養笑道:“是呀,我有幸看到神仙和龍打架,龍輸了,我一不小心得了實惠!就這麼簡單!你要是還不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了。 ”

關卿云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半晌才嘆道:“你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奇遇?又有多少是讓人不敢想像的呢?”

關天養雙手一攤,“這個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關卿雲笑了一笑,突地問道:“如此說來,你那強化法寶的本事也並非天生的了?”

若在以前,定然會說是天生的,但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法寶強化的本事是萬寶爐給的,之所以能保證成功而不失敗,就得歸功於原力了。

原力這東西,越用越覺得神妙。

原力的神妙和威力全在於用。

擁有了原力不代表已經強大起來,要懂得用它,會用它,這才能一步一步變得強大起來。

關天養現在就行走在原力學習和使用的道路上,雖然才剛起步,但他非常享受這個過程。這令他感到非常的輕鬆和快樂,有時候覺得簡直就是一種享受。旁人都說修行既枯燥又艱苦,他卻全然不覺得。見關卿雲問他他的本事,心下不禁湧起一陣得意,就道:“姐姐也覺得我這本事了不起麼?”

關卿雲見他這般神情,就忍不住想打趣兩句,可話到了嘴邊又改變了主意,笑道:“那是當然,縱觀古今,還從沒人有過這樣的本事。你要是用得好,怕是不難留名後世!”

沒想到關天養並不受吹捧,反而大搖其頭,“什麼留名後世?那都與我無關。我想的是多賺點錢,本事練得更好,不受人欺負,還有……”說到這裡,臉色頓時寒了下來,眼裡激射出的盡是仇恨。

關卿雲並沒有及時發現他的神情變化,而是嘻笑著問道:“還有什麼?”

“報仇!”關天養近乎猙獰地道:“我要親手殺了張天渝!殺了魏長廷!”

關卿雲啊了一聲,這才看到關天養的神情不對勁,笑容一斂,問道:“是為了宋奕麼?”沒待關天養回答,就嘆道:“其實這倒是容易得很。但謀害宋奕可不是他張天渝的主意,你殺了他又能怎樣?”

關天養關緊拽著拳頭,仰望天空,似乎在向漫天的神靈傾訴著心曲,神情莊嚴而又肅穆,令人不寒而栗。“我不管還有誰參加,反正我只知道他張天渝,我也只殺他!”

關卿云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正準備引了開去,就後面中有人叫道:“前面二面可是小蓬萊關道友和九夏城關老闆麼?”

二人俱是一怔,回身一望,見數人御風而來,領頭的身著紫色道袍,正是神霄門下。其餘諸人服色各異,關天養也識不得都是哪門哪派的。他對神霄門下的感覺極是糟糕,覺得這些道士既自大又虛偽,還蠻橫不講理,當場就將眉頭擰了起來,臉上帶出了十分的不悅。

“二位……”紫袍道人起手道:“貧道神霄門下陳仕敬,會同諸位道友,奉在千陽山議事的眾位前輩尊長之命,前來相請二位回山一趟!”

關卿雲起手道:“原來是陳道友,不知眾位前輩相召,有何要事?”

陳仕敬道:“這個,我等便不知道了。眾位前輩尊長只是交待,務必要請得二位回山才好!”

關天養呵的一聲冷笑,道:“務必要請我們回山?也就是說,若我們不回去,你們便要用上手段了?”

陳仕敬面色一僵,不知該如何就答。站在他身後的一人道:“這怎麼能夠呢?我等不過是奉命辦事,二位若是不給千陽山的眾位前輩面子,那我等又有什麼法子?”說著,將手一攤,苦苦地笑了。

關卿雲暗暗猜度著這話的份量,一時也不知道是該應答還是拒絕。關天養卻是極乾脆地道:“那就煩請諸位上覆諸位前輩,我等有要事在身,無暇前往應命。眾位前輩大人大量,必不至於跟我等一般見識!告辭!姐姐,我們走……”勒轉馬頭就走。

陳仕敬忙叫道:“二位且慢!”

關天養連頭也不曾回,關卿雲倒是停了下來,道:“不知陳道友還有何指教?”

陳仕敬道:“指教不敢當。貧道冒昧地問一句,二位可是要前往東海天台山見杜大先生麼?”

關卿雲正待要答,不想關天養的聲音傳來,道:“道長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些?我等要見誰,還要向你先行匯報不成?”

陳仕敬眉頭一皺,心下也是暗暗作怒。他實在搞不清楚,關天養為何處處針對於他,對他極不友好,但想到肩負著眾位師長之命,可別為了一時之氣把事情辦砸了。就笑道:“豈敢?貧道只是想說,杜大先生已經到了千陽山,二位若是要見他,大可不必跑這麼遠的路了!”

關卿雲驚異地哦了一聲,道:“原來三師叔已經到了千陽山……”心知自己回去倒沒什麼,關天養一旦回山了,怕就再也走不脫了。得想個辦法助關天養脫身才行。

有人道:“正是。杜大先生還問起二位的近況,顯是沒能在千陽山見到二位而頗感遺憾!”

關卿雲深知這話不是他們能杜撰出來的,目的就是把他們誆回山去。正猶豫著該如何作答,既能避免隨他們一道回去,又不至於把人得罪了,就听關天養道:“誰說我們要去見杜大先生了?姐姐,何必跟他們囉嗦,走吧!”

關卿雲見關天養這般蠻橫,心下也暗感奇怪。見眾人都對關天養的態度極是憤懣,就歉然地一笑道:“眾位道友,實在不好意思,我等實有要事在身,不便再作逗留。若是諸位能請得來敝派三師叔的親筆字諭,我等自當隨諸位回山。告辭!”

她這番話原本說得極是得體,言下之意已經指明了:要他們回去可以,既然杜友逢已經在上山了,那你們便回去求一份親筆字諭來,我們沒有不跟你們一道回去的道理。

但有人頓時怒意大起,道:“好不識抬舉!陳道兄,你說現在如何是好?”

陳仕敬沉吟不語,眼中的怒意卻是越來越濃。請人的差使是他領的,若能將二關帶回山去,自然是大功一件;若帶不回去,神霄派的面子上必然無光。偏關天養這般固執,好話全然聽不進去。若說就這麼撕破臉皮,將二關強擄回山,縱能立功,怕也會影響到小蓬萊和神霄派的交情。當真是十分的取捨難定。

有人嚷道:“我等是奉眾位前輩尊長之命前來相請,他們既然不識抬舉,那我等有何必客氣?若是這般空手回去,被罵不會辦事也就罷了,可是眾位前輩尊長的面子往哪裡擱?”

此言一出,眾人都鼓譟了起來。

關卿雲聽在耳裡,也頗有些遲疑。

關天養卻冷哼道:“誰要是敢動手,可別怪我不客氣!”這話說得雖輕,但陳仕敬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立時便有人跳將出來,道:“別以為自己會強化幾件法寶就是天下第一,你還差得遠呢!”祭起一件法寶,喝道:“看我法寶!”竟是一條金色的繩索,朝著關天養飛纏而去。

關卿雲頓時大怒,祭起天羅傘,將繩索反震了回去,喝道:“這位道友好沒道理,難道就沒看出我家兄弟連半點修為也沒有麼?”

關天養也怒了,勒轉馬頭,獰笑道:“要打架是吧?嘿嘿,小爺怕了你不成!”拔出短劍在手,飛身撲了回來。短劍散發出來的絲絲幽藍光芒頓時讓陳仕敬等人為之嘩然。

關卿雲見狀,忙大喝道:“天養,不可造次!”也搶到他身邊來,加上阻攔。

關天養虎視著眾人,道:“姐姐,你可都看見了,是他們先動的手!”

關卿雲也是暗暗叫苦,心說:“你呀你,怎地就這般不懂事呢?他們就是要激怒你,激得你動起手來,這樣就越發的走不掉了。”可也知眼下不是埋怨的時候,拉起關天養的手,道:“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走吧,不用跟他們一般見識!”

關天養見關卿雲曲意忍讓,還當她是在顧及同道之誼,避免因衝突激化鬧得不可收拾。心下儘管十分的不悅,但還是收回了劍來,道:“好,我不跟他們一般見識!”跳上馬去,就往山下疾衝。

關卿雲回望了陳仕敬等人一眼,冷哼了一聲道:“諸位道友要強行將我等留下,怕是也沒那麼容易!”一勒馬韁,緊追關天養而去。

看著天羅傘下關卿雲的背影,剛才動手那人道:“陳道友,這女的是誰?可不怎麼好對付呀!”

旁有一人道:“她都不知道麼?也難怪你敢動手。”

“哦?是誰!”

“小蓬萊飛龍真人座下首徒,'綠波仙子'關卿雲是也!”

那人面色一白,頗有些後怕地道:“原來是她?!我只當不過是普通的小蓬萊弟子……陳道兄,你看現在該如何是好?”

陳仕敬斟酌了一番,嘆道:“還能怎樣,不過如實回報罷了!”心下卻盤算著將一干責任都推到關卿雲的肩上,免得自己來擔這辦事不力的罪名,從而丟了神霄派的臉面。

眾人皆氣悶無比,你看我,我看你,渾不知該如何才好。其中有那等膽子特別大的人跳將出來,惱怒地道:“我等領了這差使,卻空手而回,這教前輩們臉面往哪裡擱?不行,我得去把他們給追回來!”禦起清風,當真又追了上去。

眾人見有人帶了頭,都紛紛跟了上去。

關卿雲剛追上關天養,就听後面有人大喊道:“二位道友,當真不隨我等一道回山麼?”

關卿雲又驚又怒,勒住馬韁,迴轉身去,聲色俱厲地應道:“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等還要怎樣?”

那人道:“也不怎樣,就是要二位隨我們回山一趟。若是二位不願意,我等了不得只有得罪了!”

關卿雲怒道:“那便得罪吧!”又將天羅傘祭起,霎時間綠色光華大盛,“天養,你先走一步,我來擋住他們!”分明擺出一副要與眾人周旋到底的架式。

關天養見眾修行者又追了上來,自己若一走,關卿雲勢必陷入包圍,吉凶難定,就搖頭道:“姐姐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怎麼會舍下你先走?”反而又勒馬回到了關卿雲身旁。

關卿雲見狀,也知道勸不走他,只得無奈地暗嘆一聲,心說:“他這性子也忒要不得了……”卻又感到說不出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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