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超級強化天師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30 18: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109836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35
【二百五十八、姐姐(上)】
以往每次出任務,宋奕總會不厭其煩地叮囑:任務能不能完成尚在其次,能保全性命,活著回來才最重要。此後又是楊縱也這般說,杜友逢、李延極也都這般說。聽得多了,他反而越發的糊塗,總覺得自己無法理解這些修行了六七百年的前輩高人們的想法。古語不是有云,生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麼?與其蠅營狗苟地活著,還不若壯烈一死呢。可此時此刻想來,自己若真的一番壯烈了,又能換來什麼?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罷了!命是自己的,只有活著,才能得以延續,命運也只有在活著中才能被改變,今日窩囊,明日也未必窩囊。若是為求壯烈,就此一死,那就什麼都結束了。

活著,真的很重要,甚至比尊嚴,比仇怨都重要。

想到以前幾番不惜性命的胡為,心下頓時生出無限的後怕和悔恨來,暗暗發誓,從今而後絕不再蠻乾了。

顏憶白見他不語,眼裡卻盡是晶瑩淚光,本想取笑兩句的,但見他神情莊嚴肅穆,又哪裡說得出口?便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關天養沉吟了半晌,道:“還沒想好,總之得乾點什麼才行!”

顏憶白忙道:“那你可得帶上我一起!”

關天養點頭笑道:“好,帶上你一起!”

顏憶白又道:“以後你不管上哪都得帶著我!”

關天養回過頭來看著她,搖頭道:“那不行。若是我娶了老婆你還跟著麼?”

顏憶白奇道:“娶老婆?你有對象了麼?”

關天養嘿嘿地笑道:“是不是看不出來?”

顏憶白又是好奇又是歡喜,拉著他問道:“誰呀?是誰呀?我認識麼?”她長這麼大,從不曾下過千陽山,之所以問上這麼一句,以為關天養的意中人乃是重極門下弟子。

關天養一想起杜若那嬌俏的倩影,心下不免一盪,臉上也微微泛起了紅暈,道:“她……我也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但應該聽過!”

“聽過?”顏憶白斜托著香腮,眼波流轉,“我怎麼猜得到呢?你總得先告訴我是哪位師叔的門下吧?”

關天養搖頭道:“不,不是重極門的。”

顏憶白又好氣又好笑,道:“那我就不識得了!”

關天養瞟了她一眼,道:“她是小蓬萊的……”原來伶俐的口齒頓時​​變得有些打結,本想直接說出杜若的名字,可兩個字已經溜到了嘴邊,又生生地咽了回去,自個兒慢慢地品嚼著,覺得意味無窮。

“呀……”顏憶白跳了起來,道:“不會,不會是關姐姐吧?”

關天養差點一頭栽倒,瓮聲道:“你混說什麼?那是我姐姐,可不是對象!”

顏憶白失望地哦了一聲,滿臉的歉然,念頭一轉,當即驚叫道:“我知道了,是阿若!肯定是阿若!對不對?”

關天養竟嘿嘿地笑起來,頗不好意思地道:“這回,這回你猜對了!”

顏憶白就好似發現了奇珍異寶,說不出的興奮,死死地把著關天養的臂膀,問道:“快說,你們什麼時候好上的?”

縱顏憶白離他如此之近,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幽幽也時不時地襲入鼻翼,關天養的心下也不曾生出半分的雜念,腦子裡已然被杜若的音容笑貌填得滿滿噹噹的,誰也容不下了。見顏憶白這般好奇,他反倒將脖子一揚,哼了一聲道:“這你可管不著。”見顏憶白還要問,就忙道:“我可先得提醒你一下,我帶著你下山是帶你一起歷練,還有就是你得幫我打工!知道麼?”

顏憶白渾沒有覺察到關天養是在藉此事轉移話題,反而滿心納悶地問:“幫你打工?為什麼呀?”

關天養大聲道:“什麼為什麼?你會煉法寶,而我正需要一個會煉法寶的,自然就是你了。不過你放心,我會給你開工錢的!”說著,嘿嘿地笑了起來。

顏憶白使勁地白了他一眼,將他的手臂甩開,哼了一聲道:“誰稀罕你的工錢了?”

關天養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你稀不稀罕是一回事,我開不開又是一回事。你雖然腦子裡缺根筋,但我可不能佔你便宜不是?”一想到'佔你便宜'四字有歧義,忙笑了起來,收回了手,說:“我沒別的意思,你不要多心!”

顏憶白根本沒想到那頭去,滿不在乎地道:“你才缺根筋呢!只要你帶著我下山,讓我幹什麼都行。前提是要我會做的!”見關天養上下打量著自己,眼神分明有些怪怪地,就嘻嘻地一笑,原地轉起了圈來,月白色的紗裙隨風起揚,縹縹緲緲,有若天上的仙子謫降凡塵一般,美得如夢似幻。她道:“你看我漂亮麼?”

關天養先是一呆,旋就呵呵地笑道:“嗯……臉蛋不錯,身材也好,漂亮,真的很漂亮……”才說到這裡,就哎喲叫了一聲,顏憶白驚問怎麼了,他道:“你這麼漂亮,以後天天跟著我,萬一被杜姑娘誤會我對你有意思,那豈不就糟了?”

顏憶白呵呵地笑道:“那不正好?你就娶我,不用娶阿若了。”

關天養扁起嘴來,滿臉的不屑,道:“那不行,我這輩子非杜姑娘不娶!”

顏憶白頓時不樂了,斂了笑容,嘟起嘴道:“那就把我也娶了去不就行了?男人麼,誰不希望自己娶一堆漂亮老婆!”說著,又格格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滿臉黑線,道:“那你去找有這方面愛好的男人!”

顏憶白的臉色好似五月的天,說變就變,當即就陰了下來。怔怔地看著關天養良久,突地悠悠嘆道:“唉,真沒想到像我這樣天生麗質,美若天仙的少女竟然沒人要……”

關天養捂著腹部,滿臉的痛苦,道:“天生麗質?美若天仙?我吐……”

“吐什麼呢?”關卿雲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大老遠都聽見你倆在爭什麼呢!”

顏憶白喜道:“關姐姐……”跑過去拉住關卿雲道:“你怎麼來了?”

關卿雲道:“我來找天養,蘇道兄說你們往這邊來了。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顏憶白笑問道:“關姐姐,關大哥說阿若是他的對象,是不是真的?”

關卿雲掩嘴笑道:“你們就在說這個麼?”分明覺得很是好奇。

關天養頓時覺得面皮有些發燒,道:“她問我有沒有對象,我就告訴她,嗯,那個……”頓時閃爍其詞起來。

顏憶白見他窘迫如此,越發的樂了,笑道:“你還不好意思了麼?關姐姐,我要他娶我,他說他有了對象。我說有對象又怎樣了,娶兩個不可以麼?關姐姐,你說是不是?”

關卿雲驚道:“你想嫁給他?”滿臉的錯愕,看了看顏憶白,又看著關天養,渾不敢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顏憶白見關卿雲驚恐,關天養尷尬,當即大笑了起來,道:“關姐姐,你還當真了呀?我說著玩的!”

關卿雲這才沒好氣地一嘆,下死勁地白了顏憶白一眼,又瞅了瞅關天養,道:“這話可不能讓阿若聽了去,要不然她可會當真。 ”然後對關天養道:“天養,真看不出來,你還這麼有魅力?”也抿嘴直笑。

關天養忙道:“姐姐,她這人腦子裡就缺根筋,你聽她胡扯做什麼?”

關卿雲笑道:“這事可真說不准,萬一哪天成真的了呢?”

顏憶白還唯恐天下不亂,又道:“是呀,關大哥,萬一我也喜歡上你了,你會怎麼辦?”

關天養橫了她一眼,道:“怎麼辦?踢你一腳的辦!是你自己找罪受,與我什麼相干!”

顏憶白冷哼一聲道:“你這人好不懂得憐香惜玉!”

關卿雲道:“好了,你們先別扯了。天養,你來,我有話跟你說。小白,你先去集賢宮等等,說完話我就送他過來!”

顏憶白撅起嘴道:“你們要說什麼呀,為什麼要把我支開?”

關卿雲頗有些無奈地道:“你要是想听,那就來吧!”

顏憶白一跺腳,滿臉地不悅,道:“關姐姐,你不會也喜歡上關大哥了吧?”

關卿雲一愣,尚沒有反應過來,顏憶白就哈哈笑著跑了。她這才嘆了一口氣,道:“這丫頭,總是瘋瘋癲癲的!”

關天養好奇地問道:“她總是這樣麼?”

關卿雲笑道:“是呀,千陽山上下誰不知道?天養,這些天你就和她在一起麼?”

關天養點頭道:“對,也幸得有她在,我才沒有無聊死。姐姐,你有什麼事麼?”

關卿雲停下腳下,靜靜地看著關天養,柔聲道:“你先告訴我,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她?”關天養滿臉的驚恐,道:“這,怎麼可能?”

關卿雲一辨神色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當即笑道:“看你,嚇成什麼樣了?我就不能玩笑一回麼?”

關天養苦笑道:“萬一你當真了,我可,我可……哎!”

“怕我在阿若面前告狀?”

“我是怕她誤聽了謠言傷心!”

關卿雲見他這般有心,心下說不出的感動還是酸澀。想著自己為了那人甚麼都願意付出了,到頭來卻……心下一酸,就忍不住想哭。見關天養愣愣地盯著自己,忙裝作捋頭髮,低下了頭去,笑道:“放心吧,我不會亂嚼舌根子的。”這才牽起關天養的手道:“走,我們去那邊坐坐!”

關天養分明感受出關卿雲滿懷心事,沉重得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就問道:“姐姐,你有什麼事麼?”

關卿雲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輕輕一笑,有若倏然綻放的曇花,說不出的幽靜嫻雅。關天養何曾見過她這般,心下頓時湧起一股子暖流,怔怔地暗道:“姐姐原來這般的文靜柔美……”關卿雲見他愣愣地盯著自己,眼裡盡是異彩,伸出手指在他額上一戳,嗔道:“發什麼呆呢?都快成鵝了!”關天養臉一紅,連說沒什麼。關卿雲倒也沒有追問,而是柔聲問道:“天養,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關天養啊了一聲,將思路慢慢地理清,道:“這……還沒個具體打算,初步想法是開個錢莊!”

“錢莊?”關卿雲愕然道:“為什麼要開錢莊呀?”

“我聽李前輩說,修行界的中小門派發展非常受限制,最大的原因就是晶玉不足。我打算把這些晶玉拿去貸款給他們,支持他們發展。這樣他們得益,我也得利!”

“你竟有這樣的想法?”關卿雲驚詫之餘又覺得好笑,但見關天養神情鄭重,渾沒有半分說笑的意思,這才忍住了。

關天養見她滿臉的不以為然,便知她對自己這個想法不太認同,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姐姐,你說這樣好不好?”

關卿雲沉吟道:“你的錢總是有限的,貸完了之後又怎麼辦?”

關天養笑道:“我當然還會賺錢了?再說,利息也可以周轉使用不是?”

關卿雲想了想,似笑非笑地道:“照這麼說來,似乎還不錯?”

關天養是滿心的得意,笑道:“那你要不要來參上一股?”

關卿雲搖頭道:“我可沒錢。”說著,悠悠地嘆了口氣,滿腹的心事盡寫在了臉上,欲說還休。

關天養很是驚奇,問道:“姐姐,你到底怎麼了?長吁短嘆的……”

關卿雲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強笑道:“我這就要回島了,也不知,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你……”

關天養大為震駭,臉色刷地一下盡白了下來,道:“這話怎麼說的?姐姐,我不明白!”

關卿雲唉地一聲嘆道:“最近幾天我老是感覺元神莫名其妙地震動,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出什麼事,還是別有原因……”雙眼直視著關天養,眉宇間盡是憂忡之色。

“元神震動?”關天養先是一駭,將【紫府元陽真經】在腦子裡默了一遍,心下頓時一亮,喜道:“莫不是要丹碎嬰成了?”

關天養這番話可不是無的放矢。關卿雲雖然只修行了一百五十餘年,但結成金丹已有一輪甲子,身為小蓬萊首徒,修為精深,也遠非一般的金丹境界修行者可比。往往有天資聰穎,福緣深厚的修行者在修行不到百年就丹碎嬰成,渡過了小天劫。丹元嬰成之前,最明顯的徵兆就是元神震動,金丹持續消耗大量靈力,是以關天養才會有此一說。

關卿雲搖了搖頭,神情越發的沉重起來,道:“怎麼可能?我修行不過一百五十三年,結成金丹也才一輪甲子。按修為進境來推算,至多也就金丹中境,離丹碎嬰成還早得很!”

關天養見她說得這般肯定,心下不由納悶了起來。他也深知修行者有一樁說不清、道不明的特異本領,一旦有修為將有所突破或是危機降臨,元神就會莫名其妙地震動。若說關卿云不是要突破金丹境界的話,那極有可能是元神在向她告警,提示她有危機可能降臨。想到這樣,他心下頓時一驚,失聲道:“姐姐,你是不是結過仇家?”

關卿雲看了他一眼,無所謂地一笑,道:“誰沒有幾個仇家呢?畢竟修行界磕磕碰碰的事也少不了的!”

關天養眉頭擰得越發的緊了,憂心忡忡地道:“元神震動,會不會是預示有仇家要找上門來?”

關卿雲又搖起了頭,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仇家上門是一種像刀扎、針刺、冰凍、火燎般的感覺,讓人焦躁難安。而我現在的感覺是心驚肉跳,好似,好似眼睜睜地看著身邊什麼人要掉下陷阱,自己卻無能為力似的……”言至於此,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當即住了口,幽幽地沉思了起來。

關天養心下一震,這才明白關卿雲是在擔心他會出事。心下既是溫暖又是感動,哦了一聲,笑道:“姐姐,你是在擔心我麼?”

關卿雲看著他,眼裡盡是脈脈的關切之色。伸出手來,輕輕地摸了摸關天養的面頰,見關天養笑得堅毅,笑得傲氣沖霄,儼然一副什麼都不怕的樣子,幽幽一嘆,道:“其實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擔心你……從去年到現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些,綜合種種跡像看來,你確實最教人擔心!”

關天養卻是不以為然,感慨無限地嘆了一聲,仰望著在天明月,道:“這大半年來,我確實把別人一輩子都經歷不了的事都經歷了,離奇得現在回想起來也不敢相信是真的。不過眼下龍鱗我也賣出去了,剩下的就等著數錢,別的事也都跟我沒了關係。難不成有人得不到龍鱗,就想來搶錢么? ”說罷,哈哈地笑了起來。

關卿雲見關天養滿臉的俏皮,伸指在他腦門一戳,無奈地道:“你呀你,就不能警醒點麼?”

關天養笑道:“禍水已經到了蜀山派手裡,不關我事。誰還想搶龍鱗,找蜀山派的麻煩去吧!”將手一拍,衣服一抖,做出一副兩袖清風,身無所長的樣子,“你說,我還有什麼值得他們打主意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35
【二百五十九、姐姐(下)】
關卿雲頓時被逗樂了,咯咯地笑了起來,道:“萬一,萬一有人不相信你手裡只有一片龍鱗呢?”

關天養原來還滿心的輕鬆愜意,聽了這話,頓時打了個寒噤,暗道:“是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頭?杜大先生的李前輩自然是不會將我送龍鱗一事洩露出去的,可世上到底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被人知道了,我豈非又有甩不掉的麻煩?眼下那些人的心正被蜀山派手中的龍鱗撩撥得火熱,暫時也不會往這上頭想。可過一段時間,他們必然會想:這麼寶貴的東西我都願意拿出來賣,豈不表示身上還有更多?如此一來,我哪裡又不得清靜了?”想到這裡,渾身頓時湧出一股子冷汗,駭得臉色都蒼白了下來。

關卿雲見狀,便知他在害怕,就安慰道:“以後你行事切記要低調,再不可如此招人耳目,要不然麻煩是斷斷少不了的。我也只是擔心,也未必應在你身上,可別胡亂多心了!”

關天養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憎惡,只恨不得將天下的修行者都殺光了才好。關卿雲這番話非但沒能將他撫慰住,反而還激起了他滔天的怒火,冷冷一笑,咬著牙道:“麻煩要來總歸是要來的,不管我行事是低調還是高調……”

關卿雲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未語。心下暗想道:“他現在本領低微,要么任人宰割,要么托庇人下,不然無論如何也是難以保全性命。偏他性子這般剛硬,遇人欺凌,也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更不會尋求托庇於人下,以求暫時安全。這可如何是好呢?”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憂忡地嘆起了氣來。

關天養兀自負手望天,滿臉悲壯,呵呵笑道:“只可惜我沒樓子方那麼好的命呀……”

關卿雲頓時覺得關天養的想法太天真了些,本想駁斥兩句,但想到他的心情實在是壞得很,怕是幾句話下去非但取不到好的效果,還會令他越發的震怒。就只得順著他的話頭道:“那也未必。樓子方是機緣造就的奇匠心,若是你也有幸能得到一片通天鑑的殘紋,不定也能在一夜之間就擁有數百上千年的修為呢?”說到這裡,又覺得這話實在荒謬得緊,忍不住笑了起來。

關天養可沒有聽出關卿雲是在開玩笑,反而滿臉肅然地搖頭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心下卻暗嘆道:“別說一片,我都得了好幾片了,可幾個月來也沒見帶給他任何的改變。眼下的實力還是在萬寶爐的指點之下勤修所獲得的,所謂的通天鑑殘紋能讓人在一夜之間就獲得絕世功力的傳說怕是靠不住的,亦或是樓子方根本另有奇遇,卻沒有說不出,只是用通天鑑殘紋來作掩飾,進而將天下所有人都騙了?”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關卿雲還只當他說的絕不可能是指絕不可能有樓子方那樣的機緣,就道:“機緣這東西誰說不清呢?但不管怎麼說,你一定要小心為上。我這馬上就得回島,近幾年怕是都沒機會來中土,你一個人要保重!”說到這裡,心下頓時湧起無限的傷感,眼眶一酸,就差點哭了出來。雖說與關天養相識才幾個月,但通過幾次的接觸,她還是覺得關天養是世間少有的好男兒,羨慕杜若之餘,也暗暗慶幸能與之結成姐弟。可世事滄桑,變幻莫測,她當然想關天養事事順心,平安如意,奈何天不遂人願,再者她的實力雖算翹楚,但也護不得關天養周全。心想自己這一去,關天養便又得孤苦一人天涯飄泊,朝不保夕,就說不出的愧疚痛楚。若不是師命如山,再者杜大先生也向她保證過關天養是有驚無險的,她當真會不顧一切地留下來,與關天養共伴生死。

關天養猛地一顫,臉色刷地蒼白了下來,幾乎不敢相信地問道:“你,你要回島了?”心下頓時一空,陡地感覺如同失去了依靠,說不出的淒楚難受。

關卿雲見關天養強忍淚水,兀自強作歡笑,心下也是痛得擰作了一團,連呼吸都紊亂了,也強笑道:“可惜沒有師父和長老們的邀請,外人是不許踏實島上的,要不然我真想帶你一起去。想著你一個人要面對那許多的艱難和危險,我,我就害怕……”話音未落,滾燙的淚水就顆顆滑落,若不是及時咬住了嘴唇,怕是已經哭出了聲來。

關天養裝作沒有看到,還嘿嘿地笑道:“怕什麼?我都不怕呢!打不過我還不會裝龜孫子麼?哼,總有一天,我會將這些賬一筆一筆地都清算回來!”

關卿雲見他意志堅決,豪氣乾雲,擔憂之情雖未就此而稍減,但心下的淒痛卻散了不少。抹了淚水,柔聲道:“你既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就最好了。若沒別的急事,能在千陽山多盤桓些時日最好,等風頭過了再下山去也不遲。 ”

關天養連連搖頭道:“我又不是重極門弟子,老呆在千陽山叫什麼話?”

關卿雲沒料到他是這般的固執,全然聽不進半點的勸告,心下不由好生失望,道:“你在外行走,能隱匿行跡,不要讓人認出來最好……”說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太過於囉嗦了,就唉了一聲,道:“總之千萬千萬要小心就是!”

關天養點頭嗯了一聲,見關卿雲滿臉的無可奈何,就又笑了起來,道:“姐姐,你這是怎麼了?龍鱗一賣掉,我也把所有的麻煩和危機都甩掉了,正高興著呢,你卻跟我說這些喪氣的?你什麼意思嘛!”

“好,我不說了!”關卿雲掏出手絹,拭淨了臉上的淚痕,又恢復了素常的溫柔嫻靜。

關天養想到她就要走了,不由愁腸百結,望著天上的月亮,幽幽地道:“今天的月亮真圓。都說月圓人亦圓,只沒想到我們卻要分手了!”

關卿雲展顏一笑,道:“你教我不要說喪氣話,你怎地又說了起來?”

關天養嗤的一聲笑了,道:“好,我不說了!那你什麼時候走,我送你?”

“有什麼好送的?跟你說完話我就啟程直接回島,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麼?”

關天養知道她是在問自己有沒有話要對杜若和四丫說,就道:“你告訴杜姑娘,我很想她。還有四丫,要她好好地修行,不要分心。”

“就這些麼?”

關天養心下雖有千言萬語,卻也無從說起。怔怔地想了片刻,惻然道:“還有,告訴她們,我,我很好……”

關卿雲唉了一聲,道:“我知道怎麼說了。走吧,我送你回集賢宮!”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36
【二百六十、來自大慈悲寺的邀請】
到了集賢宮外,蘇千羽迎上來道:“關兄弟,師父正找你呢!關道友,杜大先生也請你一併進去!”

關卿雲頗有些意外,道:“好,多謝蘇道兄相告!”就攜著關天養一併進去了。

正殿裡坐著很多人。關天養粗略一看,除了重極門和小蓬萊的,還有蜀山派的程有涯等人、玄武宮的申思寧等人、符籙宗的辜不誠等人、神霄派的張志禮等人、三清教長寧子等人、大慈悲寺的廣慧等人,濟濟一堂,很是熱鬧。

關天養上前執禮,道:“晚輩關天養見過李前輩,見過各位前輩!”關卿云亦行禮相見。

李延極笑道:“龍鱗拍賣算是圓滿完成,在座的各位前輩對你卻是十分的好奇,要將你請來認識認識!”

關天養作了一個團揖,道:“晚輩不過庸碌凡夫,能與各位前輩並列一堂,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實在惶恐得很!”

申思寧上下打量著關天養,好奇地問道:“關小友,容貧道冒昧地問一句,你是為了賺錢才將龍鱗拿來賣的麼?”

關天養斜瞟了一眼道貌岸然的申思寧,心下很是腹誹了一通,才答道:“回真人話,晚輩經營的生意賺的錢已經不少了,何不再為了錢拿龍鱗這等至寶來賣呢?”

申思寧又問道:“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關天養暗罵道:“好個明知故問的牛鼻子。哼,你既要問,那我也就直說了!”將身子一控,語氣也越發的謙恭,道:“真人有所不知,晚輩之所以將龍鱗拿來拍賣了,也是迫不得已。試問,小子一無絕世神功在身,二無強大靠山背景,面對一雙雙貪婪的惡爪,為求保命,我該如何做才好呢?小子冒昧,倒要請真人賜教!”

申思寧點頭笑道:“原來是這樣。”便不再言語了。

廣慧起手合什,宣了聲佛號,道:“倒是虧了關施主宅心仁厚,不貪戀寶物,若不然,這又得掀起多大的腥風血雨?關施主此舉實在功德無量!”

三清教的長寧子道:“所謂有得必有失,對於關小友來說,龍鱗在身既沒多少用處,又未必是好事,倒不如拍賣了,既賺得了錢,又有了洞府,這可是實在多了!”言罷,哈哈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對長寧子這話不認同,但也沒有反駁,只是為了不失禮數,躬身應了個是。

張志禮微微頷首笑道:“此前為了龍鱗,貧道門下曾對關老闆多有冒犯,在此貧道向關老闆賠罪了!”

關天養暗暗冷笑道:“賠罪有鳥用麼?虛偽!”面上卻表現了十分惶恐,道:“張真人言重了,都是過去的事,何必再提?”卻是絕口不提將那筆小小的恩怨揭過的話,心下自然打著將來有能力了,必要神霄派好看的主意。

李延極見大家一團和氣,越發的高興,笑道:“兩千多年前的那塊大混戰至今讓人心驚。去年得知龍鱗現世之後,我輩中人無不倍感憂慮,深懼一場血腥爭奪就此掀開。卻不想關兄弟竟以奇大之智慧,輕而易舉地就將眼看著要爆發的危機給化解了。更難得的是,關兄弟竟然捨得將此稀世異寶拿出來拍賣了,換作我等,那是誰也做不到的。”

杜友逢看著關天養,意味深長地道:“若是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關天養心下一震,暗道:“杜大先生這是在說我呢!”卻也不應答,只是靜靜地聽著。

程有涯卻衝杜友逢哈哈地笑道:“換作是你,也就生不出這許多風波了不是?”

杜友逢嘿嘿地道:“那是。至少我識得貨,哪像這小子傻到沒錢就拿去當的道理?若非如此,又何至於惹出這許多風波來?”

長寧子頗為感慨,道:“冥冥中自有天意。要不然我等苦心積慮,連龍都看不到一回,更別說得到龍鱗了。所以呢,爭即是不爭,不爭即是爭……”

辜不誠笑道:“長寧道兄也別掉書袋子了。總之我們沒得到,那就是不為天意所中。蜀山派得到了,那就是天意所歸!大家說是不是?”

眾人都轟笑了起來,高聲道:“正是這樣!”

廣慧卻嘆了一聲,道:“天意從來高難問。我等該慶幸的是爭端到底沒有起來,若不然誰也無法置身事外!”說著站起身來,對關天養道:“關施主,七月十五敝寺將舉行法會,若到時關施主無甚要事,還請來拈柱香。我佛慈悲,必護佑關施主平安大吉!”

關天養心下大奇,暗道:“請我去拈香?這是什麼道理?”但廣慧地位尊貴,又是代表大慈悲寺相邀,本就是給了自己極大的面子,若不賞臉,無疑就是當眾羞辱大慈悲寺了。這樣的事關天養可是乾不出來的。當即就應下道:“是,晚輩必來敬香禮佛!”至於佛祖是不是有靈,會不會保佑他平安大吉,就連想都不曾想過。

在座的無不大為驚異。

七月十五是佛歡喜日,儘管大慈悲寺每年都會舉行小法會,但每年隔十二年方才舉行一次大、法(萬請讀者朋友們包涵,這兩字是敏感詞,中間不加個符號發不出來,又沒法子替成別的。實在頭疼!)會。屆時會遍邀高僧大德論證佛法,講經論道。在座的都是活了幾百歲的老人了,深知大慈悲寺極少在這樣一個重要的節日邀請非佛門中的外人參與,此舉是必有深意的,卻又想不明白初出茅廬的關天養有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廣慧的親自邀請。

廣慧起手合什,宣了聲佛號,就告辭而去。

李延極和各派尊長都親自相送。

爾後,玄武宮、三清教、符籙宗、神霄派也都相繼告辭。李延極都禮送出集賢宮,又命知客院主孟寒通親自送上飛舟,以盡禮數。

杜友逢與程有涯說了會子話後,也來請辭。李延極道:“你也這麼快要走?”顯是有挽留的意思。

其他各派人說要走,李延極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立即起身相送。由此可見他與杜友逢私交是極篤的

杜友逢吃吃地道:“我又不是你重極門的人,自然要走!”說著對關天養一招手道:“你來!”就牽著關天養朝外走。

關天養知道杜友逢有話對自己說,也就沒有多問,就跟了上去。

到了宮外,杜友逢憑欄而立,望著皎皎明月下的滔滔雲海,一如先前關卿雲所問的那般,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關天養心下不免生出一種時空錯落的古怪感覺來,但看到站在眼前的是杜友逢,而非關卿雲,忙老老實實地答道:“我想開個錢莊!”

“錢莊?”杜友逢聰明之極,卻也沒想透關天養為何要開錢莊,就笑問道:“你是嫌錢太多呢,還是太少呢?”

關天養搖頭道:“不,我是想拿這些錢去開個錢莊,專門支持亟需晶玉的中小門派發展。杜大先生,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杜友逢驚異地哦了一聲,沉吟了片刻才問道:“專門支持中小門派的發展?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關天養從杜友逢閃爍的目光就看出他心下活動很是劇烈,也不知道是讚成還是反對,就笑道:“突然冒出來的,要不然我拿著這麼多錢做什麼用呢?”

杜友逢呵的一聲笑道:“小子,真沒看出來,野心不小呀?!”

關天養見杜友逢用上了'野心'二字,就忍不住想大笑,好不容易忍住了,道:“天地為證,我可是沒有半點的野心。不過是想著修行界沒有這樣的機構,何不想趁著這個機會做起來呢?說不定既能賺錢,又能帶動修行界的發展。杜大先生以為呢?”

杜友逢點著頭,滿臉的讚賞之色,道:“也只有你才能想得出這樣的主意呢。好吧,你要做就做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關天養大喜道:“是麼?要不你也來入一股?”

“入股?”杜友逢哈哈的笑道:“你看我像是做生意的麼?”

關天養拍著手道:“我要的是你的名頭。回頭我再問問李前輩有沒有意思,只要把你們兩人拉下水了,這生意就好做了!”

杜友逢道:“你也不用問,我敢保證他會答應!”

“哦?”關天養滿心的驚奇,問道:“這是為何?”心下卻想不明白杜友逢憑什麼能夠這般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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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一、杜友逢的故事】
杜友逢道:“他欠著你一個還不清的人情,自然不好推脫。更何況這是好事,他沒有理由不答應。以前之所以沒人來做,是因為大家都存著門戶之見,又拿不出足夠的資本。不過這件事做起來可不怎麼容易,你要心裡有數!”

關天養見杜友逢這般說,心下豪氣激盪,哈哈地笑道:“容易的事我還沒興趣卻做了。”

杜友逢點了點頭,道:“看你的樣子,是打算在修行界把生意做到底了?”

關天養忙道:“怎麼會?做生意只是副業!”

“主業呢?”

關天養比劃了一個手勢,道:“法寶強化!我想做一個專職的法寶強化師。前輩不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有前途的職業麼?”

杜友逢哈哈笑道:“豈止是非常有前途,簡直就是前途無量。可是人生苦短,壽數畢竟有限,你又能做得了多少年?”

關天養這才明白杜友逢的拐著彎要勸他去修行,尋思道:“原來他叫我來說是這事。看來我得慎重些回答才好,以免惹得他不快…… ”瞟了一眼杜友逢,見他神情鄭重,靜靜地等著自己回答,就道:“我喜歡這項工作,只要身體允許,還做得動,就會一直做下去……”說到這裡,不由得笑了起來,“至於能做多少年,這就不是我說了能算的!”將兩手一攤,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

杜友逢嘴角牽了一牽,神情頓時冷了下來,這讓關天養頓時意識到一絲不妙。杜友逢直視關天養雙眼,似要看清關天養心下到底在想著什麼,“你不努力自然就說了不算;但你若是肯下功夫,逆天而行也未必不能! ”

關天養直感到心下如刀扎一般疼痛,劍魂陡地振作了起來,身上頓時漫溢出一股肅烈的殺氣,便要反擊。他忙安撫了下去,將全部意志集中起來,這才將杜友逢無意間施加的壓力盡數逼了開去,感覺稍好些,道:“是,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杜友逢眼裡閃過一絲異色,分明在奇怪關天養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是怎麼回事。本想問個究竟,但見關天養神情凜凜,不可侵犯,就別過頭去,望著在天之月悠悠地嘆了口氣,道:“想听一個故事麼?”

“故事?”關天養頓時不明白杜友逢叫自己出來的意圖了,問道:“什麼故事?”

“我和阿若她娘的故事!”

“這個……願聞其詳!”關天養越發的滿頭霧水,暗道:“他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呢?莫不成,莫不成是不想讓我和杜姑娘在一起麼?”心下一涼,便湧起一股子沒由來的酸楚,心下淒然笑道:“這也難怪了。我是誰,杜姑娘又是誰?身份相差天地之別,他又怎麼會准許我們在一起呢?再者我又是一個愛惹事非的人,不管我怎麼做,也都是得不到他的喜歡,得不到他的承認和肯定……”想到這裡,一血子熱血就騰騰地湧上了腦,差點就吼道:“我不聽,我什麼都不想听!”然後撒腿就跑。

“其實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我的父親也是小蓬萊上一代島主,我和弟弟是雙生子,自幼就長在島上。那一年我十八歲,浮海來中土歷練,偶然遇上了阿若她娘。只可惜她不是修行者,而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但我很愛她,她也很愛我,我們也曾許下過相守一生一世的諾言。回島之後,我向父親說起這事,卻不想遭到強烈的反對,還把我關在了黑龍島上。黑龍島是小蓬萊門下弟子思過之所,環境惡劣,時有妖獸出沒,平時幾十年也難得有人來。我也想曾過從黑龍島上逃出去,哪怕是被廢除修為,逐出門牆也要與她廝守在一起。可是黑龍島設有禁制,那時我修為不濟,費盡心思也逃不出來。後來我父親來了,他告訴我說,普通人不過短短幾十年壽命,再漂亮的女子轉眼就色衰了,要我不必再執著。我說我不是因為漂亮才愛上她的,然後跟他激辯了一天一 。或許是因為我的執著,父親答應讓我二十年後再去見她,還說若到那時我沒變心,她也沒變心,而我也不嫌棄她的話,就允許我們在一起。 ”

關天養深知這裡面頗多曲折,要不然也就沒有杜若了。但他沒有像聽別人講故事那樣問接下來怎樣,而是在扶攔上坐了下來,安靜地聽著,心下卻在猜度杜友逢給自己講述這個故事的真正用意。

“二十年過得很快,但也很慢。在這二十年裡,我除了拼命地修煉,拼命地研究藥理之學外,再無別的事可做。有一天,父親來告訴我,二十年到了,說我可以去找她了。當時我,我的激動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就像瘋了一樣。等我找到她家時,卻被告知她已經死了。她的家人說,她苦等了我二十年未嫁,見我一直不去找她,就懸樑自盡了。你也知道,小蓬萊精於返魂之術,但我趕到之時她已經死了三天,最後一絲魂魄都將離體而去。我用盡了所有的本事將最後的魂魄封印在了體內,然後想盡各種辦法將她散去的二魂六魄都收回來。可是,我的法力畢竟有限,父親又不肯將返魂鐘給我使用,我只有求上了化城寺。了定大師見我一片至誠,用通幽之術幫我引回了她的二魂六魄。之後我耗費了七十八年的時間才將她完完全全治好。那一刻……

說到這裡,杜友逢深吸了口氣,關天養扭頭看去,見他眼里分明淚光晶瑩,顯是還在為回憶而激動喜悅。心下頓時一震,道:“他們彼此用情如此之深,又是我和杜姑娘能比得了的麼?哎……難怪他一直不曾阻攔我和杜姑娘,原來他也是過來人。可他對我說這些做什麼呢?是改變了初衰,還是……”一時間也想不透其中的情由,只得繼續靜聽下去。

“那一刻也是我這一生中最高興的時候之一。這麼多艱難都走過來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為了能長久廝守在一起,她也加入了小蓬萊,與我一起修行。她的天資其實很一般,但她為了我再苦再累都不怕,再加上我不惜一切的幫助她,她到底還是一步一步地凝成元神、結成金丹,爾後丹碎嬰成了。至於能不能修煉成仙,我們已經不再奢望。只要能這樣一直廝守在一起,便是就此死了也心無遺憾,更何況還有了阿若?”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關天養到這時才算明白杜友逢講這個故事的真正目的:若他真正愛著杜若,就要為了她不惜一切。

“杜大先生……”

“你可以叫我杜伯伯!”

“嗯……”關天養一震,心下湧起無限的喜悅,叫道:“是,杜柏柏。你放心吧,不管有多艱難,我都會努力的。人世間求得長生之法不止一途,即便是大家都走的這條路也未必能夠實現。為了不讓杜姑娘傷心,為了……嗯,總之,我會用我的方法走下去。”

杜友逢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路才開始,它注定不會平坦。阿若是我的女兒,她是什麼性子我最清楚,她既然已經認定了你,那隻有你好了,她才會真正開心。而你也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你不會讓阿若失望的!”

關天養緊咬牙關,毅然道:“是,我不會的!”

這一刻他已經在暗暗地誓:不管今後遇到怎樣的艱難險境,都要以保命為上。為了杜若,再也不能任性胡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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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二、拍賣之後的矛盾(上)】
講完了故事,杜友逢也不再去集賢宮辭行,就與關卿雲一道走了。

關天養望著他們去的方向,心潮起伏澎湃,久久不能平靜。

懷著異常複雜的心情回到集賢宮,關天養見李延極正和程有涯在說話,許晉言、魯長恭和孟寒通列坐一旁相陪,從乾坤庭請來的拍賣師也坐在程有涯下首,氣氛很是熱烈融洽,一時間連上前見禮的心思都沒有。若不是為了不失禮數,他已經扭頭走了,尋一個僻靜的地方,好好地消化揣摩一番杜友逢所說的話。

李延極見他站在門外,神情迷茫,似乎徘徊不決,就招手叫道:“關兄弟,請進來說話!”

關天養應了聲是,這才走進殿裡,躬身見禮。

李延極指著孟寒通下首的空位道:“坐下吧!許師兄,煩你把拍賣所得都交給關兄弟!”

許晉言起手應了聲是,就從身後弟子手裡接過一隻托盤,盤裡盛著一隻乾坤袋和一面玉牌,起身端到關天養面前道:“關兄弟,袋裡裝的是兩萬萬晶玉錢據,俱是通大恒錢莊開具的,見據即兌!這一面是青城山一處洞府的符牌,若是沒有它,便是神仙也進不得洞府。”

“青城山?”關天養聽著這個名字,心下分明一震。他當然知道青城山是位於西蜀益州城西的一處名山勝地,原是道家第五洞天,卻不知怎地落入了蜀山派之手,又被質押成了兩萬萬晶玉,用來拍買龍鱗。若真是這一座名山,別說是兩萬萬晶玉,便是二十萬萬、二百萬萬也值了,只是他卻不敢相信蜀山派竟會如此捨得,忍不住問道:“便是西蜀益州城西的那座青城山麼?”

程有涯笑道:“不錯,這處洞府便在青城山中。”

關天養心下一顫,暗暗駭異道:“果然是了!”也吃不准蜀山派到底是怎麼想的,手筆如此之大。猶豫之下,將拿起來的符牌又放了回去,笑道:“這個,怕是太貴重了吧?晚輩受不起!”

程有涯哈哈大笑道:“關兄弟莫不成當成是整座青城山了?”

關天養一聽這話,才知道並非是整座青城山,而是山中的一處洞府,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心說:“既是幽靈宮作的評估,想來也不會有太高的溢價。”就笑道:“我還當蜀山派把整座青城山都賣了呢,嚇得我都不敢接手了。”這才將符牌拿在了手裡,仔細地觀摩。

程有涯見關天養看得認真,便斂了笑容,道:“關兄弟,我也不瞞你。青城山絕大多數地方還是符籙宗的產業,只有這一處洞府是歸我蜀山派所有。符籙宗一直想從我們手裡買過去,因價格和其他方面的問題,我們一直未曾答應。也正是這樣,我們蜀山派和符籙宗的關係搞得有些僵!”

關天養心下一凜,暗道:“果然有機關!”眉頭頓時擰作一處,苦笑道:“程前輩,你這不是在坑我麼?”

程有涯忙道:“關兄弟誤會了,我蜀山派絕無坑你之心!”

關天養輕哼了一聲,將符牌又放了回去,瞟了一眼程有涯,斟酌著道:“程前輩,恕晚輩直言了,你們蜀山派這樣做,豈不是在藉機把麻煩甩給我,讓我去跟符籙宗鬥?”

關天養目光凜凜,大有逼問之意,程有涯端起茶碗輕呷了一口,從容地笑道:“符籙宗只是一直想將這處洞府也收歸名下,但他們畢竟是名門大派,不至於恃強搶奪。這點關兄弟是大可放心的!”

關天養心裡像吃了蒼蠅般膩味。既想發作,又礙於程有涯是蘇少白的師父;想把這口氣給咽了,卻是怎麼也不心甘。頃時之間,臉色便青了下來,愣愣的一言不發。

李延極見他神情又是憤怒又是憋屈,卻又礙於程有涯的身份和情面不好發作,就笑道:“關兄弟,想來你是多心了。符籙宗畢竟是明門正派,行事還算光明磊落,恃強凌弱,落人口實的事他們是乾不出來的。若這處洞府在蜀山派手裡,那便是勢均力對的門派之爭,誰都不肯退讓半步,要不然傳將出去會大損顏面。現在轉到你手裡,不但可以趁機消彌兩派之間的爭端,還讓你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豈不兩全?若不然蜀山派又豈會以兩萬萬晶玉的價格賤賣了?洞府歸在了你名下,符籙宗便是想爭,也怕落人口實,只得作罷。”

程有涯忙點頭道:“李宗主此言甚是。一直以來,這處洞府就成了我蜀山派與符籙宗之間的絆腳石,雙方為此鬧得很是不愉快。若說賣給他們吧,我蜀山派一不缺錢,二也不懼怕他符籙宗,為什麼要賣呢?若說繼續留著吧,符籙宗一直覬覦。當真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有肉。這些年來,為了不激化兩派的矛盾,我們一直都將這處洞府閒置著,只是偶爾派弟子過去灑掃一下,以免荒廢了。眼下拿它來置換了龍鱗,正得一舉多得的好法子。憑心而論,我蜀山派絕無坑關兄弟之心。一則是沒這個必要,二則便是想坑也坑不著!”

魯長恭呵呵地笑道:“關兄弟,程夫子說的是實誠話。你想想,若是有消息傳出,說符籙宗要謀奪你的洞府,他們的臉又該往哪裡擱?普天之下,誰不知道符籙宗是頭一號愛臉面的?”

關天養左思右忖,覺得這些話雖都是極有道理的,但也難保符籙宗不會暗中跟自己為難,就起身對程有涯一揖,道:“程前輩恕罪,是晚輩多心了。但晚輩自幼飽受傾軋,難免有些多疑。再者若符籙宗真要與我為難,以我一個人的力量也是奈何他們不得。到時怕會財物兩失不說,還得飽受一肚子氣。所以不免有些激動,還請程前輩諒解!”

程有涯心下暗鬆了一口氣,笑道:“事前作出這樣的打算後,我們也曾料到你會有這方面的擔心,所以我才會留下來當著重極門各位道兄的面把事情都與你說清楚。你若還有什麼疑慮,盡可以提出來!”

關天養拿起壓在玉牌下由幽靈宮作出的評估說明看了一遍,道:“此處洞府附帶的晶玉礦脈可以開採麼?”

程有涯道:“可以。我蜀山派曾經就打算開採,但符籙宗是百般阻撓,我們也就不得不放棄。”

“他們阻撓?”關天養不解地道:“理由呢?在自家地盤上收穫自家的東西他們也管?”

“這個……容我打個比喻,就好比你的鄰居有塊地在你的後花園裡,而這塊地下又藏著寶物。你一直想把這塊地弄到手來,讓自家的花園更完整。地是他的,地中的寶物自然也是他的,他要採挖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可你看著能樂意麼?”

關天養搖頭苦笑,道:“也就是說,這些晶玉我未必能夠弄到腰包裡去!”說罷,也不顧一眾前輩高人的臉面,長嘆了一聲道:“看來,這筆生意是虧大了……”

程有涯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默然地看著茶碗裡飄浮的茶葉。符籙宗原本出價兩萬萬三千萬晶玉要買這處洞府,但蜀山派礙於顏面,一直不肯賣。為此雙方很是生出了些嫌隙。幽靈宮經過一番詳細的評估,認定這處洞府和其附帶的資產總價值約在兩萬萬五千萬晶玉左右。為了拍得龍鱗,又為了將這個麻煩甩掉,蜀山派這才決定以極低賤的價格抵了出去。若是別人,眼看著大大地賺了一筆,定然是歡喜不禁,可關天養卻覺得是吃了大虧。試問,他又該如何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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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三、拍賣之後的矛盾(下)】
按說交易已經達成,他已經沒有解釋的必要。但他也就怕關天養多心,以至於結下不必要的仇怨,結果卻是解釋了也沒用,該多心的還是會多心。

李延極也不明白關天養在想什麼,笑道:“你若是覺得虧,大可轉手賣給符籙宗。他們給你的價格絕對會比評估價要高出不少!”

關天養眼睛一亮,暗道:“這個主意不錯!”神情也就舒展了開來,點頭道:“等他們找上門來再說吧!”看了看李延極,又看了看一臉遺憾的程有涯,心念一動,笑道:“各位前輩,晚輩有個想法,還請各位前輩幫忙斟酌一番!”

李延極道:“你先說說看是什麼想法。”

關天養就想開設錢莊,貸款支持中小門派發展的想法說了一番,道:“我也就是突然有這麼一個想法,至於是否具有可操作性,晚輩畢竟經驗淺薄,閱歷不深,也就不清楚這裡面的關節了!”

許晉言只聽了個開頭眼裡就精光直冒,在關天養的話聲落下後,他第一個就道:“關兄弟,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關天養笑道:“我從小混跡市井,自然知道做什么生意最賺錢。原以為通大恒錢莊也要做修行界的生意,卻不想……”說到這裡,很是不解地搖了搖頭,道:“修行界也不乏能人奇人,為何就沒人涉足這一行業呢?”

許晉言道:“這個麼,則是因為利益的牽扯;而個人又拿不出這許多的錢來,自然就沒人涉足了!”

關天養越發覺得可行了,很是振奮地道:“若是由我牽頭,邀各位前輩入股,不知這樣可行否?”

程有涯卻連連搖頭道:“千萬不要這樣!”

許晉言也道:“這法子不可取!”

魯長恭笑道:“若是這樣,必然生出亂子,讓你的一番苦心化為泡影!”

關天養奇道:“這是為何?”心下卻不免嘀咕了起來,暗說:“杜大先生是支持的,他覺得這是有利於修行界的好事。他們卻都一致反對,這便讓人想不明白了,到底是杜大先生對,還是他們錯了呢?”又不免暗暗感慨:難怪沒有哪個修行者做成這筆生意,連最起碼的意見都統一不了,更何況是執行呢?

李延極卻不管關天養在想什麼,侃侃道:“若是你一個人的老闆,想怎樣便怎樣。可若是參股的人多了,各家的意見又不一樣,那你該照顧誰的?到頭來必然是什麼事也辦不成。這樣的例子也太多了,舉不勝舉!”

關天養何嘗不知道這個?但他從李延極的話中分辨出了這事之所以辦不成的根本原因是利益的糾葛。杜友逢之所以覺得可行,是本著利於他人、利於修行界著想;在座的卻是在為自家的利益盤算。如此一比,境界高下立判,不免讓他大感索然。卻還故作恍然地笑道:“原來是這樣。晚輩原想拉各位晚輩一起入股,共乾一番大事,不想這裡面的牽扯如此之多。倒是我輕狂了!”

李延極笑道:“倒不是你輕狂,而是你不了解修行界的利益糾葛。你若是只邀我們幾派入股,別的門派就會想:是重極門還是什麼門派有野心呢?他們想要幹什麼?即便得知是由你一手發起的,你是主,我們是從,他們不免又會想:為什麼不邀我們入股,是看不起我們麼?事後難免使絆子,從中作梗。我們不參與倒不是不幫你,而是為了你好!”

關天養這才省悟過來,自己真的是輕狂猛浪了,慮事不周,倒不是李延極等輩心中只有利益之想。怔怔地想了良久,黯然道:“我明白了……這樣看來,還是得我自個兒獨挑大樑!”心下苦澀縈繞,當真不是滋味得很。

李延極神情陡地頹喪如此,便知他明白這事是極難辦成的,怕是會永遠只是一個美好的想法,不能付諸現實。本想安慰兩句,但又想到年輕人,到底還是該有年輕人的氣魄才好,不經過挫磨,也成不了大器,就笑道:“若此事能夠辦成,修行界必然承惠良多,我等倒也樂見。以你手裡的錢款,開辦啟動是足夠了。等到開張之日,我重極門必然第一個前來道賀!”程有涯也說他必親自攜份厚禮前來致賀。

關天養見他們說得這般熱烈,心下才略覺好些,笑道:“現在也不過是空有個想法,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開張!”見程有涯絲毫不為自己先前的冒犯而心存芥蒂,不由大是佩服其胸襟,起手一揖,道:“程前輩,晚輩先前的話實在是多有冒犯,還請見諒!其實好壞利弊,晚輩都也分得清楚。原本值兩萬萬五千萬的洞府,蜀山派卻只作了兩萬萬的價,便是想寧肯自家吃個大虧,也不教我覺得被算計了。我若是連這都看不出來,豈非白白浪費了蜀山派的良苦用心?只是晚輩這人脾氣實在有些臭,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還請程前輩不要往心裡去才好!”

程有涯心下本有些想法,但見他這般說,全都煙消雲散了,大笑道:“關兄弟能明白最好。我正擔心你因此而介懷,咱們連朋友都做不成呢……”

關天養忙道:“晚輩生性愚鈍,反應實在不夠敏捷,有些事情總要經過一番思量才能明白過來其中的關節。先前那番話沒經過腦了,唐突得很,前輩高風亮節,自然不會跟晚輩一般見識。總之,蜀山派這份情,晚輩是領了!”

程有涯要的正是這句話。

在修行界,別的什麼都不重要,唯獨交情和人情最重要。再者蜀山派還有別的事要藉重關天養,所以最不想在這時候得罪於他。見關天養說領了情,程有涯心下大鬆了一口氣,展顏笑道:“朋友之間最重要的就是理解,能有關兄弟這話,也不枉我蜀山派上下籌謀一場。”說著站起身來,衝李延極和重極門眾人抱拳道:“李宗主,許道兄、魯道兄、孟道兄,我這還有點事情要去安排,先行告退了!”

李延極站起身來道:“程道兄請便就是。孟師弟,代我送程道兄去別院!”

孟寒通忙領著程有涯和蜀山派一眾弟子去了。李延極送到階下。關天養也列在一旁長揖相送。

送走了程有涯一行,魯長恭這才笑道:“關兄弟,我原說請你來千陽山,是要探討一些法寶強化方面的想法和手段,卻不想生出了這許多事,以至於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實在抱歉得很!”

魯長恭是忠厚長者,關天養對他是尊敬有加。雖然相交不深,但憑著直覺,關天養認定魯長恭是修行界難得的好人。見他言出至誠,滿臉歉意,心下頓時十分過意不去,忙道:“該說抱歉的是晚輩。若不是我,重極門又豈會重出這許多事來?”

許晉言搖頭嘆道:“誰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龍鱗,怪貪心!”

李延極走進來道:“是呀,只能怪人心不足。鄒先生,煩你把情況再說一下吧!”

鄒先生叫鄒靜,是幽靈宮的首席拍賣師,也是交易行方面的負責人,本身也是修行者,乃是嶗山派門下。起身應了聲是,就道:“關老闆,這次拍賣所得的錢據雖都是見票即兌的,但你若要提取的數額超過一千萬,須得提前兩到三個月預約。通大恒錢莊不會收取任何手續費,但也不會支付你利息!”

關天養驚得笑了起來,道:“為什麼不支付利息呢?這麼大筆錢,哪怕是存一個月,產生的利息也是極為可觀的呢!”

鄒靜滿臉的肅然,渾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道:“通大恒錢莊只接受晶玉的承兌,從不接受晶玉存款。因蜀山派已經事前支付過手續費了,所以關老闆提款只須事前通知就行,不必再另行支付費用!”

關天養越發的不解,卻也沒有問為什麼,只是茫然地點了點頭。

鄒靜繼續說道:“至於青城山這一處洞府,就其實際價值而言遠高於兩萬萬五千萬晶玉,這點你是大可放心的。洞府已經被封印,符牌是唯一能夠啟動封印的鑰匙,所以務必要保管好。一旦遺落,除非是神仙方才能夠進得去!”

關天養起手道:“多謝鄒先生提點,我知道了!”

鄒靜這才鬆了口氣,顏色漸漸舒展開來,道:“我要交待的也就這些,不知關老闆可還有什麼疑問?”

關天養本有許多疑問待解,但見鄒靜如釋重負的神情下,竟又湧起劫後餘生的驚懼之色,不免暗暗感慨道:“誰都以為這次的龍鱗拍賣難以善場,此來怕是兇多吉少的,卻不想到底還是順利結束了。也難怪他怕了,我又何嘗不怕呢?”也就沒了思心去請教那些邊邊角角的疑問,笑道: “沒有了。鄒先生辛苦了!”就信手拿出一張十萬晶玉的錢據遞上,道:“勞煩鄒先生萬里奔波,晚輩實在是過意不去,這點小意思還請收下!”

鄒靜連看也沒看就推了回來,道:“關老闆的心意我領了。報酬李宗主已經支付,別的就恕我不能收受!”

關天養也知道乾坤庭有規矩極嚴,只得將錢據收了回來。

鄒靜站起身來,對李延極長揖一禮,道:“李宗主,若沒有別的事,在下就先行告辭了!”

李延極道:“鄒先生是要回中京麼?”

鄒靜道:“是。若是李宗主還有用得著在下或是幽靈宮之處,只須一道符旨即可!”又是長揖一拜,然後又對許晉言和魯長恭拱手一禮,道了聲後會有期,扭身就往外走。李延極送了幾步,就叫蘇千羽代為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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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四、論功行賞】
關天養見一個個都走了,心下也盤算著自己該什麼時候離開。見李延極吩咐人去請龍長征,便知他們有極重要的事情相商,就站起身來準備辭去,不想李延極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去北辰宮吧!”袍袖一拂,瞬時間物換景移,已然置身於北辰宮中。

李延極叫坐。關天養深知李延極必有大事要交待,也不敢怠慢,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起手道:“此次龍鱗拍賣多有賴李前輩和重極門上下相助,方才能夠圓滿完成。更重要的是,晚輩藉此擺脫了麻煩,保全了性命。這份情誼,晚輩也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說到這裡,便站起身來,作了個團揖,道: “諸位前輩成全之恩,晚輩無以為謝,請受晚輩一拜!”一撩袍子,當真跪了下去。

李延極抬手虛扶,關天養只感到膝下有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著,怎麼也跪不下去。李延極滿臉正色,道:“關兄弟先坐下聽我說。該說謝的是我們重極門,我尚且未言一謝字,你倒是先提了起來,這又將我們置於何地了?”

許晉言和魯長恭大驚,分明不明白李延極這話裡是什麼意思,卻又不好問,只得互相交換了一下疑惑的眼神,靜等著李延極自揭謎底。

關天養心知李延極是感念自己贈送龍鱗之德,便笑道:“前輩既這樣說,晚輩不提就是。另外,這次拍賣一共所得四萬萬晶玉,我就拿出一成,四千萬晶玉作為重極門的酬謝!”

李延極搖頭道:“先別忙著算你的賬。許師兄,這些天來,重極門用於接待的各項使費共是多少?”

許晉言道:“還沒有細算。但從知客院等各處報上來的賬目看,大約不會超過一百萬晶玉!”

李延極點了點頭,道:“關兄弟,我重極門也不是交易所,你也不必支付我們一成的酬金。但這一百萬的使費還是要落在你頭上,畢竟沒有你這樁子事,我們重極門也不必支出這一筆費用。你現在也不是當初的窮小子,想來也不會賴這筆賬了吧?”說著,哈哈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對答,笑道:“李前輩,這個,我一片龍鱗賣了四萬萬,你去只收一百萬,這教我於心何安?”

李延極連連擺手,道:“你這樣說,便是不拿我們當朋友了?”

李延極把話說到這份上,關天養也就無可措辭了,只得道:“晚輩絕沒有這個意思。好,一百萬就一百萬!”當場拿出錢據,交到了許晉言手裡。

李延極這才滿意了,對許晉言道:“許師兄,這次的拍賣會能夠圓滿完成,全靠各位院主和所有弟子的共同努力。我的意思是所有的四代弟子,每人獎勵凡品法寶一件,晶玉兩千。三代弟子獎勵靈品法寶一件,晶玉一萬。二代弟子麼……你是怎麼看的?”

許晉言沉吟著道:“依我來看,我們這一代都是非院主既長老,既不缺法寶,也不缺錢,慰獎幾句也就是了,不必再發放錢物!”

李延極搖頭道:“沒這個道理。”想了想,道:“要不這樣,每人獎勵二十斤崑崙金吧!許師兄以為呢?”

許晉言頓時犯了難,躊躇道:“庫存的崑崙金只有三千餘斤,二代弟子共有二百三十六人,若是每人都獎勵二十斤,就得耗去五百七十二斤,將近兩成的庫存。是不是太多了些?”

李延極笑道:“這兩年也沒什麼大事要辦,倒是各位師兄弟都急等著崑崙金煉製法寶,二十斤怕還不夠用。我知道你心疼家底,我又何嘗不是?辦了這麼大的事下來,沒道理晚輩弟子都有獎勵可拿,做長輩的卻空手的道理。就按這個標準發吧!”

見李延極已經拿定了主意,許晉言也不好再多說,就應了下來。

正說著,童子來禀說龍長征在外請見。讓進來後,李延極先是問了安保方面的情況,然後神情陡地嚴肅了下來,環視許龍魯三人一眼,沉聲道:“龍鱗拍賣已經圓滿完成,龍師兄居功至偉。龍師兄,這二十天來,你實在是辛苦了。我代表門中上下,向你說一聲謝謝!”微微拱了拱手,以示致意。

龍長征面不改色,微躬身子,道:“宗主重了,這是我應盡的本分,何用說謝?”

李延極緩緩點著頭,不無感慨地道:“若是人人都知道盡好自己的本分,又何至於有那樣一場風波?”神情略顯苦澀。

三人顯然都不明白李延極為何要當著關天養一個外人說這樣的事,都懵然不敢應聲。

李延極又道:“你們三人都是我重極門的擎天之柱。特別是龍許二位師兄,重極門沒有我可以,但絕不能沒有你們二位,要不然定出大亂子。”

龍許二人忙躬身道:“謝宗主讚譽,我等當不起!”

李延極道:“當得起,你們若是當不起,難道王懷成他們才當得起嗎?”提起王懷成的名字,神情陡地轉厲,冷冷一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為何要挑起事端來,哼,這筆賬姑且容後再慢慢算吧!”悍厲之色溢於言表,顯然也是動了真怒。

龍長征身為執法,並沒有發言,倒是許晉言道:“這等作逆犯上之輩若不予以嚴懲,如何儆戒後來者?”

李延極眉頭剔動,眼裡流露出猶豫犯難之色,良久方才道:“只盼我重極門以後不要再出這樣的事才好……對了,這次我們沒有拍得龍鱗,你們有什麼看法?”

提起這事,許晉言就滿臉的遺憾,道:“原以為符籙宗和玄武宮之間會有一場慘鬥,卻不想蜀山派異軍突起,竟不惜以洞府折價作抵,拍下了龍鱗。我們也都是準備不足,若不然斷不至於教蜀山派得了好!”

魯長恭何嘗不是滿心的苦澀?長嘆一聲,道:“是呀。最初有幾位師兄弟都建議將閒置的洞府藉這個機會處置了,還被罵成了敗家子。現在看來,倒還是蜀山派有氣魄,有先見之明!上一迴龍鱗出世,玄武宮死了多少人才得到?這一回蜀山派當真是撿大便宜了。”說完,似覺'大便宜'不足以概蜀山派所得之利,又嘖嘖地感慨道: “簡直就是天大的便宜!”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52
【二百六十五、賣出去的人情】
許晉言道:“魯師弟這話也是我要說的。當時我還滿心以為有得必有失,龍鱗沒有拍到,至少不會讓門派的正常運轉陷入困境。現在看來,沒有拍得龍鱗,留得一堆晶玉又有何用?晶玉再多,仙器卻是無望。蜀山派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可一旦仙器煉成……”說到這裡,似不忍再去想像蜀山派的成功景象,連連搖起了頭來。

李延極倒是未置可否。看著臉色沉靜如水的龍長征,道:“龍師兄,你有什麼看法?”

龍長征面無表情地道:“拍賣會已經結束,龍鱗也落入蜀山派之手,說什麼都是多餘。”

魯長恭哼哼地笑道:“是呀,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我們當初到底是料事不足,以為各大門派都不會冒著陷入困境的危險死拼。”說到這裡,滿臉的自嘲之色,“不止是我們,除了蜀山派,幾乎所有門派事前都看輕了龍鱗的價值,以為錢能買到的東西也就不值什麼了。也是在拍賣會結束之後,大家又才重新意識到龍鱗到底是龍鱗,幾千年才出現一回的異寶呀,就為了省下幾個錢而錯過了,當真是可惜又可恨……”

李延極用指節輕輕地扣擊著桌面,幽幽地道:“若都這麼想……怕是還有一場爭端呀!”

許晉言道:“宗主洞見入微。蜀山派人等拍得龍鱗之後,並沒有立即啟程回去,自然也是擔心在路上遭到劫奪,所以才等人來接應!”

李延極道:“不管他們是怎麼想的,總之在千陽山一天,我們就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龍長征突然問道:“那下山之後呢?”

許晉言和魯長恭頓時都怔住了,怪怪地看著龍長征,顯然也都聽出了這話的弦外之意,彷彿都在質問:“你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沒想到李延極大手一揮,嚴厲地道:“下山之後,任他鬧得天翻地覆,我重極門都不得插手。”

“不得插手?”許晉言這下又不明白了。若真是再起爭端,重極門不插手怎麼才能有機會獲得龍鱗呢?扭頭看去,見魯長恭也是一臉的愕然不解。

李延極急促地踱了幾步,猛地坐了下來,道:“叫你們來,是有件事要宣布!”他的語氣冰冷而沉重,讓三人分明意識到是非常重大之事,而非一般的決策。

李延極也不看三人神情,昂然道:“凡我重極門下,即日起不得插手龍鱗爭端,膽敢違抗禁者,輕者一律發往清風洞思過十年;重者廢除修為,革出山門!”

此令既來得沒有由頭,又嚴厲得超乎尋常,許魯二人不明就裡,頓時呆了。龍長征卻是淡然地應了聲是,也沒有詢問理由。魯長恭見許晉言在使眼色,便站起身來問道:“宗主,這是為何?”

“為何?”李延極盯著他,森冷的眼神漸趨柔和,道:“因為我們沒有那個必要再去爭奪龍鱗了……”說完這話,緊繃的神情頓時放鬆了下來,滿臉都是歡欣愉悅。

龍長征眼裡掠過一絲異色,依舊沒有出聲詢問。

“沒有必要?”許晉言倒是著了急,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道:“可是宗主……”話說到一半,就想到還有關天養這個外人在場,只得把未說出來的生生咽了回去。

李延極擺了擺手,道:“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之所以說沒必要,是因為我們已經有龍鱗了!”

“已經有了?”

不單許晉言和魯長恭驚訝無地,就連素來冷臉的龍長征也驚得變了色。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分明以為李延極是不是說錯話了。

李延極道:“不錯,我們已經有了!”這才取出龍鱗來,捧在手裡,示以三人。

看著龍鱗,三個擁有五六百年修為的重極門二代弟子全都呆住了。

李延極的目光落在如玉般晶瑩的龍鱗之上,說不出的的振奮,道:“這一片,是關兄弟送給我們重極門的。關兄弟送的!”他似乎是怕三人沒有聽清楚龍鱗的來歷,所以特別多強調了一次。整個人渾似飲醉了美酒般熏熏然。

魯長恭率先反應過來,先是啊了一聲,旋即臉膛就漲得通紅。也不問關天養為何賣了一片龍鱗給蜀山派,竟還有一片送與重極門,朝關天養一揖到地,顫聲道:“關兄弟,如此恩德,教我等何以為報?”

許晉言也一揖拜倒,興奮之極地道:“關兄弟,你是我重極門的大恩人吶!”

龍長征緩步走上前去,什麼也沒說,瞟了關天養一眼,就深深地揖了一躬,然後回身對李延極道:“我這就去發布禁令!”扭身就往外走,卻被李延極叫住了。

關天養被龍長征瞟了一眼,心下沒由來的湧起一股子說不清到底是驚懼,還是煩躁的情緒,極不舒服。心下十分不解地道:“我這是怎麼了?龍前輩雖然冷酷了些,但為人正派,我怎麼會怕他呢?”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李延極倒是沒有註意到關天養的神情變化,將龍鱗收起,道:“現在就我們四個知道關兄弟贈送龍鱗一事,大家也都清楚這有多大的干系。一旦洩露了,我重極門固然麻煩不小,最嚴重的是將置關兄弟於危地。”又說,“我之所以告訴你們,是因為你們既是我重極門管事之人,也是最能衡量得出事態輕重之人。蜀山派一旦離了千陽山,必然遭到狙擊,爭端也將由此而起。我重極門若也陷了進去,勢必大有損傷。我若是不告訴你們,一味以宗主的身份強令所有門人弟子不得參與搶奪,一則是沒人理解,倒成了我獨斷專行,二則是參與進去的門人弟子太多,最終將會導致我重極門元氣大傷。兩千多年前的那次教訓不可謂不深刻,咱們再不能重蹈覆轍了!”一提起兩千年前的那場大混戰,四人神情雖然各異,但都流露出了悲戚之色。

龍長征控身就了聲是。

李延極又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大通話,或娓娓述說,或厲言警誡,龍、許、魯三人莫不惕然。見三人都領悟透了自己的意思後,李延極這才笑著坐了下來,看著略顯無聊的關天養,笑道:“關兄弟,想必你近些天還不會離開重極門吧?”

關天養方才心下想的正是此事。他分明言李延極的話中聽出蜀山派一旦離了千陽山便將掀起一場空前的搶奪大戰,他在這時候趁亂離開固然好,可是該去哪裡呢?回九夏城吧,怕是沒幾天功夫,宵小之輩便聞訊趕來找他麻煩;若是浪跡天涯吧,沒有去處不說,空把大好光陰浪費了。一時也猶豫不決,不知該如何是好。見李延極問起,就笑道:“我原來就打算浪跡天涯,遊歷各方,增長些見識的。但籌建錢莊一事也還沒有理出個頭緒,須得靜靜思量一番才行。只要李前輩和各位前輩不趕我走,我想暫時在千陽山多呆幾天!”

李延極笑道:“你這是什麼話?以後千陽山就是你的家,想住多久都行!那日我不是說過麼,想聘你為重極門長老,你說暫時還不行,還說自己太年輕了些,過些年再說。我的邀請是代表重極門發的,永遠有效的。只要你應允,我立即就開壇設祭,宣告天下​​,正式聘你為長老。你在千陽山一天,就享受一天長老的待遇。龍師兄、許師兄、魯師弟,你們看呢?”

龍長征道:“我沒意見!”

許晉言拍手道:“這事當然極好。我重極門得能關兄弟加入,必能再放異彩,光耀修行界呀!”

魯長恭連連點頭,說不出的興奮,道:“別的也就罷了,我只想與關兄弟多多討教一下法寶強化的手段。在這上面,我重極門暫時還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說罷,感慨地搖起了頭來,臉上卻盡是笑意。

李延極道:“許師兄,看哪處別院清幽,就先安排給關兄弟,以作他安居之所!”又對關天養道:“就是不知道關兄弟喜歡什麼樣的?是清靜的,還是幽雅的,還是別的什麼風格?”

關天養頗有種受寵若驚之感,笑道:“清靜就好,別的麼……就只有一點要求!”

“哪一點?”

“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不用吃東西,或者吃點蔬果就好,但我卻要吃飯才有力氣。偏我自己又不會弄,所以麻煩幫我找一個會做飯的廚師就好! ”

“廚師?”許晉言正在想重極門上下有誰精於烹飪之術,就听李延極哈哈笑道:“好,好,我就讓小白去給你做飯。反正你們倆也合得來,她又服膺你,不至於像和別的同門那樣老鬧事非。你覺得呢?”

關天養覺得這樣安排深合他意,就點頭笑道:“我也想這樣,可她是你的弟子,身份地位不一般,也就不好開這個口了!”

許晉言和魯長恭都笑了,笑得分明有些曖昧。

關天養回到千機洞時,便被誘人的菜香給吸引了。“小白妹妹,你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好香呀!”活像只餓急了的猴子,蹦蹦跳跳地衝進了閣子。

顏憶白嘻嘻笑道:“知道你今天一天都沒吃飯,所以我做了幾個最拿手的菜犒勞一下你。怎麼樣,香嗎?”

關天養看著桌上擺著的四盤色香俱全的菜餚,讒涎地點著頭道:“香,香,香極了……”伸手就去抓筷子。

顏憶白將他的手拍開,嗔道:“先去洗手!”

關天養哈哈笑道:“好!”卻是一把抄起筷子,夾向了面前的那盤菜。他的出手速度何等之快?顏憶白連看都沒看清楚,他已經將菜夾到了嘴裡,然後大叫道:“呀,好燙,好鮮……哇,好好吃!”然後跳著、叫著去洗手了。

顏憶白格格地笑道:“你的手腳也忒快了些吧?!燙死你也活該……”

關天養回身道:“能不快麼?不快就吃不著啦!”

飯後,關天養摸著被撐得圓滾滾的肚子,心下是說不出的滿足,瞟了一眼收拾著碗筷的顏憶白,道:“小白妹妹,照這樣下去,要不得多久我就得成豬了!”

“要不得多久?”顏憶白笑道:“看樣子你把我當成你家的廚子了?嘿嘿,那你可就打錯了主意!”

關天養哈哈地笑了起來,道:“沒打錯主意,一點都沒錯。你還不知道吧?以後我的飯菜都歸你管了——這可是李前輩安排的,不關我事,你找他問原由去。說實話,以前我只吃肉,現在才曉得素菜也能做得比肉更像肉,比肉更好吃!嘖嘖,真的好吃極了……”雖說才吃飽了,但想到那鮮美的味道,口水就忍不住橫溢起來。

顏憶白使勁地橫了他一眼,道:“張口閉口都是肉,你就不覺得噁心麼?”

“噁心?”關天養搖頭道:“不,不會。若是你不給我做菜了,我還是想吃肉。”

“吃吧,吃吧!總有一天你也會被妖怪給吃掉!”

“能吃了我的妖怪還沒有呢。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胡吹大氣!”

“要不你來試試,看能把我吃下去不?”

“好呀,你拐著彎罵我是妖怪吧?!”顏憶白抄起手裡的筷子就朝關天養擲了過來。關天養一個【逐日】就到了閣子外面,笑道:“你那抽籤算命的本事不行,扎不著我的!”

顏憶白端著一疊碗盤子走出來道:“是麼?要不要試試?”

關天養看著已然偏西的圓月,故作遺憾地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散會子步,睡覺才是正經!”心下卻說:“雖說你那本事不怎麼樣,但我未必鬥得過,還是不要自討苦吃得好!”

半個時辰後,他躺到了**,這才開始慢慢地回想起了拍賣的過程。

相比起以往在九夏鬼市交易所見到的,這場拍賣會除了規模空前的大,參與的都是修行者外,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不過他從這場拍賣中得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第一,魔道五宗除了白蓮宗外,實力都非同小可。第二,青蓮宗行事張揚,實力也不可小覷。第三,紅蓮宗比青蓮宗更強大,更難對付。第四,長生、極樂二宗深藏不露,無人識其實力深淺。第五,魔道內部雖然有紛爭,但在與正道對敵之時,卻又能保持相當的默契和團結。第六,他之所以如此關注魔道,是心中一直懸著宋奕的滅門之仇。

第七,玄武宮的實力深不可測,不愧是正道第一大派。第八,正道各派之間明面上團結,暗地裡爭端不少。第九,蜀山派行事果決,卓有遠見,非重極門、符籙宗等派可比,想必也掌門也是比李延極更了不起的人物。第十,即使蜀山派已經拍得了龍鱗,卻也不代表龍鱗的爭奪已經終止,它還會以新的方式繼續上演。第十一,修行界永遠都不會平靜,爾虞我詐會以各種不同的方式繼續下去。

待要總結出第十二條時,一陣睡意襲來,意識再不受左右,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許晉就親自來到千機洞,說南山曉月湖畔的別院已經打掃了出來,隨時都可搬過去住。除了飯菜由顏憶白負責外,還撥了兩名外門弟子負責灑掃。

關天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問道:“是湖畔麼?”

顏憶白打量著他,奇道:“師伯不都說了是曉月湖畔麼?難不成還在山上!”

關天養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笑道:“我就出生在江邊,最喜歡水了。這些天住在千機洞,別說水了,連花花草草都看不到,可把我憋坏了!”

許晉言道:“看來我還是選對了地方!”又對顏憶白道:“小白,你知道地方,就帶關兄弟一道過去吧。以後關兄弟的飯菜就由你負責了。記得要用心!”

顏憶白呀的一聲叫道:“由我負責了?”想到關天養昨晚說過的那番話,頓時驚叫了起來,伸手就去抓關天養,道:“好呀,你這個壞東西,我還真成了你家的廚子了!”

關天養一邊閃躲著,一邊笑道:“可不是?以後每天、每頓飯我都要吃不同樣的菜!許前輩都說了,要你用心,你可別糊弄我,要不然我可是會告狀的!”

顏憶白見抓不著他,只得叉著腰,怒斥道:“你除了會告狀還會什麼?”

關天養得意地扮了個鬼臉,道:“還會打架,還會教你劍法,還會教你法寶強化之道。這些難道還不夠?”

一說到法寶強化之道,顏憶白立即沒了脾氣,嘻嘻一笑,道:“關大哥,說真的,你是不是在騙我?”

“騙你?”關天養道:“我騙誰也不能騙你呀!”

“那為什麼都這麼多天了,我也感覺不到你說的那種,那種原力?”

關天養立時驕傲了起來,道:“悟性,這就是悟性。”滿臉都是不屑之色。

“悟性?”顏憶白又不服氣了,道:“你說我悟性不夠?師伯,你說說,我的悟性比誰差了!”

許晉言忍住笑意,道:“在修習重極門心法上,你的悟性絕對是最好的,但在關兄弟那裡嘛,我就不知道了!你會法術,關兄弟可是什麼都不會,可別因為言語不和欺負關兄弟,我要是知道了,一準兒把你送到正道院交給你龍師伯懲治!”

顏憶白急得直跺腳,道:“你們,你們都什麼意思嘛?明明都是他欺負我,怎麼還成了我欺負他了?”

許晉言大笑著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53
【二百六十六、假冒的蘇千羽(上)】
兩天后,蜀山派多兵長老率著百多名弟子趕到千陽山,迎走了程有涯和龍鱗。

當時關天養正在進道院與一批重極門的三代弟子論較靈氣的控製手法,得知蜀山派來了人,還點名要見他,就趕緊跑了去。

本以為可以見到闊別了好幾個月的蘇少白,卻沒想到還是程有涯。失望之餘,程有涯卻給了他一個意外的驚喜:蘇少白寫給他的信。

“呀……”關天養當場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道:“程前輩,你怎麼不早給我!”當場撕開就看了起來。

蘇少白在信中把自己上蜀山以來的情況作了一個大致的介紹,還說現在已經完成了築基,正停留在和合之境,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凝成元神。還說得知他在千陽山拍賣龍鱗,很想趕來幫忙,但山規不許,只得乾著急云云。蘇少白顯然也知道了陳朔和四丫的近況,還托關天養有機會代他向他們問好。

看完信後,關天養滿足地嘆了口氣,笑道:“小白就是比二狗子好,沒那麼多機心……”

程有涯哈哈笑道:“他若不好,我也就不會收他為徒了!”

關天養本想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逼著他拜你為師的!”但想到都是些沉年舊事了,也沒提的必要,沉吟了片刻就道:“煩請前輩轉告小白,要他好好學習,爭取早日達到凝神境界,下山遊歷。我若是得空了,也會上蜀山來看他。還有就是從今後我要開始浪跡天涯,遊歷各方,要他不必為我掛念。若是十年內我沒有去蜀山看他,請他到時再回九夏城相聚就是!”

程有涯奇道:“就這麼幾句話?你不寫回信了麼?”見關天養連連搖頭,只得應道:“好吧,我一準帶到就是!”

關天養起手道:“那就多謝前輩了。不知前輩何時啟程回蜀山?”

“馬上就走。你可是還有什麼話要說?”

關天養想著李延極的擔憂,深知這一去蜀山派眾人必是兇多吉少,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就嘆了一聲,道:“這一路上怕是不會平安,前輩還請多加小心。”

程有涯臉上掠過一絲冷笑,微微點頭道:“多謝提醒!你自己也要多保重才是!”說完便御風而去。

關天養憑欄而立,望著在雲海中若隱若現的千陽山峰岳,心下是說不出的感慨,暗道:“原以為將龍鱗拍賣了出去,禍水就能東引,與我無干了。沒想到現在是買家有麻煩,我這個賣家依舊有麻煩。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呀?”當真是說不出的厭恨。

兩天后,重極門得到消息:蜀山派一行在合州府遭到白蓮宗的狙擊,五名弟子身死,十二人重傷。白蓮宗七十餘人僅四五人得以逃脫,餘者全部被誅。

消息是申廣平告訴的,關天養當時正在與魯長恭門下的七名弟子討論化符手法的問題,頓時一呆。

申廣平見關天養眼裡竟是憂色,還以為他在為蜀山派一行的安全擔心,就道:“白蓮宗就是第一頭撲上去的惡狼。他們開了這個頭,那些懷有野心者就會少許多的顧忌。此去西蜀萬餘里,蜀山派怕是難得平安!”

有人嘆道:“若是能將龍鱗順利帶回蜀山,便是魔道五宗一起出動,蜀山派也是無懼的。最怕的還是在半路被劫了去,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不是?兩萬萬晶玉外加一處洞府,下了多大的血本吶?也只有蜀山派才捨得!”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就算是龍鱗丟了,以蜀山派的實力,搶回來的可能還是有的!”

“話雖這樣說,蜀山派弟子的傷亡呢?這筆損失可就不是錢財能夠衡量得過來的!”

“……”

聽著大家的討論,關天養扭頭問申廣平道:“正道各派就不能施以援手麼?”

“援手?”申廣平滿臉的嘲諷之色,道:“他們可是都巴不得魔道五宗把龍鱗搶了去呢,到時他們就可以明正言順地從魔道手裡去搶了。這會子估計都在站幹岸、看熱鬧,誰會傻到出手相助?”

關天養心下感到十分的膩味,道:“虧他們還頂著個'正道'的頭銜,所作所為當真是無恥下流得很!”

有人笑道:“所謂的正道,就是不會光明正大的干壞事,滿嘴都是仁義道德的門派……唉,說人家做什麼?咱們有時候不也一樣麼?”此言一出,眾人都哄笑了起來。

“相比之下,魔道中也不乏真漢子,不像咱們正道中的有些人,都他娘的一群偽君子。”

“偽君子也比真小人好……”

見討論的氛圍也被這個消息沖淡了,關天養就沒了繼續下去的心思,站起身來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改日咱們再繼續!”草草地拱手行了一禮,就往外走。

大家都忙叫道:“關兄弟,別走呀,繼續,咱們再繼續……”

關天養擺著手道:“我還有點事,改天吧!”

剛出進道院,就見蘇千羽御風而來,叫道:“關兄弟!”

關天養本想回曉月湖別院去靜一靜,想想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見蘇千羽來了,就停下身來道:“蘇大哥,有事麼?”

蘇千羽瞟了一眼進道院裡,見申廣平還和眾師兄弟爭論著什麼,就笑問道:“怎麼,今天的討論這麼快就結束了?”

關天養懨懨地擺了擺手,滿臉的不耐煩。

蘇千羽輕咳了一聲,低聲道:“關兄弟,有人要見你!”

“見我?”關天養見蘇千羽神神秘秘的,心下沒由來的感到十分的怪異,問道:“誰呀?”

蘇千羽拉起他道:“走吧,見著就知道了!”

關天養心下雖生出一絲警覺,但想到這裡是千陽山,斷不至於生出什麼意外,就踏上飛板,與蘇千羽一道去了。

過了香爐峰,再往前便是赤霄峰,關天養心下疑竇陡生,暗道:“赤霄峰靈氣稀薄,除了開採礦石的外門弟子和幾名輪值看守的四代弟子,無人在此修行。蘇大哥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瞟了一眼蘇千羽,見他臉沉如水,眼神凜凜,縱是盡力隱藏,也難以掩飾絲絲縷縷的殺機。

關天養頓時大驚,心下暗道:“蘇大哥在殺我?”卻又實在不敢相信。蘇千羽是李延極的第三弟子,生性機敏,素為李延極所倚重,斷不至於害他的。但此時蘇千羽的神情卻教他感到異常的不妙,就連劍魂都震動了起來,告訴他此人心懷殺機,怕是有非常舉動。

“蘇大哥……”劍修者的直覺最是精準,但關天養依舊覺得難以置信,故作無知地笑問道:“去赤霄峰做什麼?”

蘇千羽神情僵硬,好不容易才擠出一絲笑意,道:“不是說了麼,有人要見你。到了自然就見分曉!”

關天養嘿嘿地干笑了兩聲,沒有再問,卻暗暗將短劍擎在手裡,也防不測之變。

雲霧變幻,罡風嗚咽,赤霄峰已然在望。

蘇千羽斜瞟了關天養一眼,見他神情沉靜,並不無妥之色,心下暗暗鬆了口氣,問道:“關兄弟,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卻也不得機會。今兒趁便,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關天養呵呵笑道:“蘇大哥有事直說便是!”心下卻嘟囔道:“也不直說有什麼事,便要我賜教,可見你心中有鬼!”

蘇千羽微哼了一聲,神情不由自主地冷了下來,道:“我聽人說,關兄弟身上不止一片龍鱗?不知可有其事?”說話時目光死死地盯住關天養,顯是想從關天養的表情變化也斷出傳言的可信度有幾成。

關天養早對蘇千羽生出了防備之心,別說是問出龍鱗之事,便是問他有幾片通天鑑他也不會眨下眼皮。當下輕笑一聲,道:“可不是麼?我也聽過了,都說身上還有好幾片龍鱗,要不然豈會捨得拿出一片來拍賣?還有更離譜的,說我身上的龍鱗多得數不清。嘖嘖,都聽聽這是些什麼話?搞得我渾似養龍的了,要多少龍鱗有多少龍鱗似的!”

蘇千羽眼裡掠過一絲異色,笑道:“是麼?如此說來,關兄弟當真沒有多餘的龍鱗了?”也不等關天養答話,就又道,“可我還聽說,關兄弟拿了一片龍鱗送與重極門李宗主呢?”

這話瞬即令關天養乍然色變,毫無猶豫地拔劍在手,厲聲喝道:“你是誰?”

蘇千羽先是一怔,旋即得意地哈哈笑了起來,道:“這般看來,傳言不虛了?!”掙動印訣,丈許方圓的飛板就懸停在了空中,教關天養是進不得、退不得、上不得、下亦不得。

關天養細瞇起了眼睛,眼瞳裡激射出來的寒芒直教蘇千羽渾身不自在起來,臉色也微微一變。“你不是蘇大哥!你到底是誰?”關天養厲聲質問,蘇千羽不禁一顫,旋又獰笑道:“倒教你看出來了?哼,是自己交出來呢,還是我親自來搜呢?”

關天養心下暗暗盤算道:“這人好生陰險,竟扮作蘇大哥來矇騙於我。偏我又看不透他的深淺,今天這一關怕是不容易過!”也嘿嘿地冷笑道:“搜?你認為能搜得到麼?”

蘇千羽道:“不搜一下怎麼知道搜不到?”作勢就向關天養逼了過去。

關天養既不懼怕,也不退讓,只將短劍橫在胸前,道:“那你就來搜搜看!”

蘇千羽早聽說關天養身上有威力莫測的護身法寶,見他這般的有恃無恐,反倒遲疑了。心念一動,笑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麼認出我不是蘇千羽的?”

關天養嗤地一聲冷笑道:“你若是蘇大哥,會說出'重極門李宗主'這六個字來麼?”

蘇千羽頻頻點著頭道:“是,是,是我疏忽了……”猛地抬起掌來,朝關天養當頭按落。他本以為這一掌出其不意,定能製住關天養。不想關天養比他更快,眼見他肩膀微動,就已經一個【逐日】搶將出去,揮劍直取其肋下空門。

蘇千羽手掌才剛抬起,便感到凌厲的劍風直襲肋下,頓時大驚,慌忙祭起護身法寶,閃了開去。

嗆的一聲,黃光濺射。關天養這一劍雖刺在了護身法寶構築出來的氣盾之上,犀利無雙的劍氣依舊割得蘇千羽肋下生疼,袍服裂開了一道半尺許長的口子。

蘇千羽看著被割開的袍服,不禁倒吸了口冷氣,哪裡再敢當關天養是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拿出了全副本事,緊逼了上來。關天養頓感壓力驟增,渾如掉進了又粘又稠的油桶,別說是以【逐日】搶攻,便是手腳都不能靈活移動了。

蘇千羽倒也真是對他十分忌憚,耍了一連串的虛招,見關天養在自己掌風逼下之下,連閃避都不能自如,頓時大喜,暗道:“看來我是高看了這小子!”當胸一爪抓了過去。

關天養何曾如此狼狽過?幾番想奮起反擊,奈何手腳像被千斤巨鎖縛住,移動分寸都異常艱難,才意識到假冒蘇千羽的這人實力非同小可,遠勝自己。倉促之間,怕是難有反敗為勝之機了。見蘇千羽探爪抓來,爪影重重,將他所能閃躲的方位盡數封死,心下暗叫一聲:“這可怎麼辦?”已是急得滿頭大汗。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蘇千羽的鐵爪就要落在胸前,關天養猛地將身子一躬,堪堪避開了蘇千羽這一爪,手中短劍脫手飛出,直取蘇千羽喉嚨。

蘇千羽沒料到關天養反應如此之快,駭得臉色大變。乍見銀光閃爍,慌忙驅動法術,瞬間移動了開去。關天養一擊不中,大喝一聲:“回來!”將手一環,短劍劃過一道弧線,又飛回了手中。

“蜀山派的【御劍術】?”蘇千羽臉色微微發白,眼裡盡是驚疑之色,打量著關天養,再不敢貿然出手。

關天養暗叫了一聲好險,陰陰地一笑,道:“你到底是誰?”

蘇千羽沒有答,眉頭微蹙,似在犯難。關天養本想趁機攻上,但見蘇千羽眼中陰光閃動,分明是有所防備,只得緊握短劍,道:“你不答?好,讓我來猜猜……”說話間,腦子飛速地轉動起來,謀思著脫身之策。“若我沒有料錯,你應該與魔道……”說到'魔道'二字時,關天養分明看到那人眼裡閃過一絲不易令人覺察的厭棄之色,若非他的意志遠較普通修行者強大,感知敏銳之極,根本就捕捉不到。如此一來,他心下頓時了然,“此人定非魔道中人!”原本他還以為此人不是出身紅蓮宗門下便是與青蓮宗有莫大的瓜葛,現在看來怕是正道門下了,心下當真是說不出的震駭。“……沒有關係。”說完這四個字,關天養見那人眼瞳裡先是流露出了驚駭之色,接著又湧起了更為強烈的殺機,便越發的肯定了,哼了一聲,笑道:“魔道中人行事素來張狂,從不藏頭露尾。卻像不正道某些門派,陰刀子一個比一個會玩。你剛才那一爪雖盡力隱藏本門手段……”話才至此,蘇千羽大喝一聲,叫道:“放你娘的狗屁!”又撲了上來。

關天養大吼一聲,道:“慢!”這一嗓子將用上了全部修為,當真有如晴天霹靂,炸得蘇千羽頓時一怔,停下了手來,喝問道:“什麼?”

關天養深知時機稍縱即逝,將短劍隱藏在袖底,逼上兩步,戟指指著蘇千羽道:“我知道了,你是三清……”才說'三清'二字,蘇千羽的臉色便驟然鐵青了下來,眼裡的凶悍之色令人不寒而栗。連一絲徵兆都沒有,就一掌朝關天養當胸拍了過來。

關天養頓感如山岳壓頂,呼吸為之一窒,心下說不出的煩惡,差點當場嘔吐了出來。眼看他就要命喪蘇千羽掌底,卻見他手腕一翻,藏在袖中的短劍又擎在手中。如此一來,就變成了蘇千羽一掌拍向了短劍,若是不變招,定然會被洞穿掌心。

蘇千羽果然吃了一驚,掌勢當即收回了十有八九。關天養情知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若是錯過,怕是再無逆轉之機了。當下合身撲上,刷刷刷,連刺三劍,劍劍皆取蘇千羽要害。劍氣破空,哧哧之聲不絕於耳。

蘇千羽失聲驚呼,道:“玄武劍法?!”本待反擊,奈何關天養一劍快過一劍,他又深知劍氣犀利無匹,便是護身法寶也不一定擋得住,只得連連閃避。

關天養大叫一聲:“好!”猛地將短劍高舉起來,奮盡全力擲了出去。

蘇千羽哪裡敢接?步法錯動,堪堪避了開去。正要祭起護身法寶穩住陣腳,就見關天養的拳頭當胸襲來。這教他頓時一怔,暗道:“這小子為何棄劍不用了呢?”也不假思索,抬掌拍了上去。

砰的一聲悶響,拳掌相關,竟激盪出了淡金色的光華。

“大金剛神拳?”蘇千羽已是滿心的凌亂,簡直不敢想像有人既會得蜀山派【御劍術】,又會玄武宮劍法,還諳通大慈悲寺【大金剛神拳】。此前雖也曾聽說有人會得幾門別派功夫,但都是形似而神不似。蘇千羽見識不可謂不廣博,當然能分辨出來關天養所使手段絕非徒有其形,而是深得其中三昧。再者佛道修行之法迥異,他全然想不透一個人是如何身兼兩家之長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2:53
【二百六十七、假冒的蘇千羽(中)】
關天養迭出奇招,攻得蘇千羽既措手不及,又懵然不解。他的速度本來就快,稍微的分神都會成為他的可乘之機。以他的實力,原本並不足以與蘇千羽正面機抗,但蘇千羽卻因為連連分神,再者又懼怕他身上的法寶,連三成實力都沒有用上,要不然他豈還有命在?見蘇千羽再次走神,他再沒有出手搶攻,而是一個【逐日】疾衝了出去。

飛板雖只有丈許方圓,四周都有法陣構築的靈氣屏障阻隔,即便是遭遇萬斤巨力衝撞,也是穩若磐石,絕不會傾覆或是毀損。關天養方才將劍擲出去,並非是為了斃傷蘇千羽,而是用劍氣破開飛板的屏障,打開逃跑的通道。蘇千羽不識究底,還只當關天養又在玩【御劍術】呢,是以躲避不及。

哧的一聲輕響,縈繞在飛板周圍的淡淡清光在一陣急促的閃爍之後,便消失不見了,飛板也猛烈地晃動了起來。

蘇千羽正自驚疑不定,乍見關天養衝出了飛板,身子凌空,恍若飛鳥般朝著千陽峰方向飛去,頓時大駭,叫道:“回來!”猛地一跺腳,御風飛起,禦尾疾追而去。

關天養聽著身後的破空聲越來越近,當真是又焦又急,心下只是埋怨凌空虛渡的速度委實太慢了些,在【御風術】面前簡直就不值一哂。若是再讓蘇千羽追上了,任他智計百出,怕是也難以逃脫。

霎時之間,腦海裡轉過千百個念頭,惜乎沒一個能對付得了蘇千羽。聽蘇千羽的冷哼聲傳來,還說:“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頓時就感到勁風凜冽,一股巨力直襲後背而來,心下當即一驚,暗叫一聲糟糕,猛地向地面墜落了下去。

蘇千羽又一掌落空,既感挫敗,又惱怒異常,掐動手印,口中喝道:“五行之金,為我所用。萬箭訣,疾!”將手印往下一按,只得向嗖嗖聲不絕於耳,數十百支銀色箭矢暴雨般朝著關天養兜頭洩下。

關天養感知敏銳已極,便是不用眼睛也知道正有數十道銳金之氣疾襲而來,心知若不趕緊閃避,不出三息,定會被射成刺猬一般。可眼下正急速往地面墜去,身在空中,無處借力,如何閃避得開?不論是【逐日】,還是其他的技巧,都得有力可藉方才用得出來。此時此刻,他也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銀色箭矢而乾著急,只盼著有奇蹟出現——重極門某位前輩路邊,正巧將他救下——要不然鐵定難逃一死。

奇蹟這東西最是難以捉摸,你盼著它出現的時候,它卻不知藏在哪裡,連一絲踪影都覓不著;在你當一切都成定局的時候,它卻突然出現,將一切都改變得面目全非。

這一刻,關天養十萬分虔誠地祈禱著奇蹟的出現,要不然他連十六歲的生辰都過不了,就得橫屍荒野。最可笑的是,臨死前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眼看著離地面已不過十數丈了,銀色箭矢卻已經逼近頭頂丈餘,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能取走他的性命,卻不想就在這時,祈禱的奇蹟終於出現了:只見無數道赤色電光蛇一般蜿蜒而來,命中箭矢之後,砰砰爆炸之聲不絕於耳。頃息之間,漫天的箭矢便化作一道道的青煙,消失不見了。

關天養心下頓時大喜,說不出的振奮。將腰身一扭,略微消減了些許下墜之勢,順勢拉住從山崖上斜出來的松枝穩住身形,腳尖在崖壁上一點,一個跟斗翻出,朝著崖下撲了去。

蘇千羽見【萬箭訣】被千陽山護山大陣破掉,忍不住破口大罵,心下又暗悔自己太過於心急了些,萬一被重極門的人發現,不但偷雞不成,還得把命也給丟掉。見關天養墜入崖下,他大喝道:“小子,別跑!”也緊追了上去。

關天養方才站定,氣都來不及喘,就見蘇千羽從天而降,心下當真是說不出的惱恨。不過在地上他能將自己的優勢完全發揮出來,縱是實力較蘇千羽差得太遠,但仗著技巧和身上的各種法寶,就算是殺不了蘇千羽,逃跑的把握還是有的。也就不像剛才那般惶恐,反而篤定地望著懸空而立的蘇千羽,嘿嘿地道:“我勸你還是趕緊逃!”

“逃?”蘇千羽哈哈道,“你是不是想說重極門的人很快就會來呢?”

關天養道:“別的我說不清楚,但你以法術觸動了護山大陣,要不得茶盞功夫,重極門的人就會找來。到時縱算你有三頭六臂也別想逃得了命去!”

蘇千羽道:“就算我沒有三頭六臂,也能在他們找來之前解決掉你!”也不囉嗦,祭起五面旗幡,念動咒語,峽谷里頓時狂風大作,天昏地暗起來。

關天養環眼四顧,驚道:“【巽風旗】!”

“嘿嘿,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蘇千羽的笑聲傳來,卻是虛無縹緲,教人捉摸不定。“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龍鱗,我便饒你一命。若不然我就只好殺了你自取了!”

狂風越刮越勁,縱是關天養全力運轉原力,也感到寒意直透骨髓,冷得他禁不住想打哆嗦。此時此刻,伸起手來連五指都不見,也就遑談出奇制勝,拿下蘇千羽了。

【巽風旗】乃是陰性法寶,注重於大範圍的控制,殺傷力倒是有限。一旦發動起來,法力控制範圍之內一片昏天黑地,陰寒之風吹息不止,不但能擾亂內息,還能侵襲金丹元神。修為若是不夠,定然連命也不保;便是修為精深,失陷得久了,也難保不出問題。

關天養見抵禦不住寒氣的侵襲,只得用原力將其轉化,這才感覺好些。幸得【巽風旗】控禦的陰寒之氣並不猛烈,要不然就有得他一番好受了。

“怎麼,不給?”見關天養不答,蘇千羽越發的怒恨,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關天養聽得風聲有異,翻身躍起,躲進了岩石之後。尚未站穩,便聽得剛才立足之處響起一片撲撲之聲,分明是蘇千羽又在用【萬箭訣】攻擊。

據【玄宗萬法錄】記載,【萬箭訣】乃五行金四級法術,禦使銳金之氣化為實物發起攻擊,非有百年以上修為不能施展,功力越深,威力也越強。以關天養當下的修為,無論如何也不能正面抵敵暴雨般的【萬箭訣】,要想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拖。

地上不比空中,閃躲騰挪的空間大多了,更利於他的施展。只要拖上一時半刻,待重極門的人一趕到,他這條命也算撿了回來。

可一個拖字說來容易,此時此刻做來卻是千難萬難。

撇開【巽風旗】的威力不論,單是【萬箭訣】便足以讓他九死一生。

閃開第一波【萬箭訣】後,關天養腦子裡想的並不是逃遁之策,而是覺得這個假蘇千羽實在愚不可及,心下暗諷道:“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不可以道裡來計,他只消拉開距離,以【萬箭訣】或是其他五行範圍法術攻擊,我怕是連茶盞功夫都堅持不了。現在卻是他先用上了【巽風旗】,雖將我的行動限制了,他自己又何嘗不大受限制?嘿嘿,我明白了,他是對我有所忌憚……”聽著破空之聲又襲了過來,忙挪移了藏身之處,籌思起了對策。

【萬箭訣】是一波接一波地襲來,擊在岩石上、崖壁上,撲撲之聲不絕於耳,石屑紛飛亂濺,卻就是傷不到關天養分毫。茶盞功夫過去了,蘇千羽見依舊不能得手,不免焦躁了起來,暗道:“這小子身法既靈活又詭異,我也不能用神識將他鎖定。這樣子鬥下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若是引來了重極門下,麻煩可就大了。”又取出一面赤色小旗,念動咒語,祭了起來。霎時間,翻湧的霧氣中竟隱隱透出了火光,灼熱之氣撲面而來。

關天養正想著待下一波箭矢襲到,自己便裝作受傷,引來蘇千羽,再趁機反擊,不愁沒有機會。不想箭矢沒來,倒是陰寒之氣盡去,熱浪翻湧,嗆得他差點咳了出來。

好傢伙,離火在巽風相助之下,威力越發的熾張。關天養先是撐起【氣盾術】,卻也只能抵擋片息功夫便告破碎,然後衣衫也發出了焦燎的臭味,毛髮俱卷。

關天養頓時被嚇著了,差點當場就將【十方鐘】祭了起來。幸得劍魂及時提醒道:“你糊塗了麼?劍氣無所不破,攻守皆宜。與其被動防禦,還不如攻將上去,多少還有些機會!”短劍劍身頓時亮了起來,劍氣空前磅礴。

關天養略一思忖,暗道:“何嘗不是呢?攻擊方才是最好的防守,我與其左閃右躲,拖延時間,等著重極門的救援,還不如攻將上去。他對我心存忌憚,必不敢全力施為,我還是有機會的!”將牙一咬,對劍魂道:“好,今兒咱們就跟他斗上一斗!”劍魂嘿嘿地笑了起來,道:“這才是呢!”

蘇千羽見離火之氣越來越濃,關天養依舊毫無動靜,心下不由得大感駭異,暗道:“這小子身上的寶貝當真不少呀。換作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風火巽離陣】里呆上這許久的……”正想著,就見一道黑影從煙霧里疾衝了出來,他頓時大喜,叫道:“往哪裡逃?”飛身撲了過去。待一把將黑影擒在手中時,頓時大吃一驚。這哪裡是關天養,分明就是一塊包著衣服的石頭。心知上了當,暗叫一聲糟糕,便要騰空而起,查看關天養去向,不想數道凌厲的勁氣直襲後心。

蘇千羽深知關天養的真正實力與自己差距甚遠,唯一可慮者便是至今未見動用的法寶。玄武宮的劍氣雖然犀利,但要破開他的護身法寶,那至少也要四百年以上的修為方才能夠。關天養便是打從娘胎裡開始修行,也沒有二十年功力,一劍刺上來,別說是破開護身法寶了,不被反震受傷就已經非常了不起。先前若不是大意,沒有將護身法寶祭起,又如何會被一劍劃破衣服呢?

蘇千羽正自得意地想著,五道劍氣相繼命中背心。

第一道雖未能破開護身法寶的屏障,卻也如針一般,扎得他後背生疼,身子也因此而繃得僵直。

第二道劍氣在第一道的威力尚未完全擴散開來就又命中,鋒銳感如刀子般破開護身法寶屏障,劃開凡品七階的衣衫,割得皮肉刺痛難當,額上瞬即就炸出了一大片細密的汗珠。

蘇千羽也不敢再擋第三道,縱身往前飛撲而去,妄圖避開後面三道劍氣。可他畢竟不是劍修,敏捷遠遠不夠,哪裡是說躲就能躲的?平時與人對敵都是仗著護身法寶足夠強悍,眼下法寶不管用了,心下頓時著了慌,竟冒出了逃命的念頭來。也幸得他的修為到底不弱,也足夠謹慎,避得又快,這才堪堪避開了第三道劍氣,第四道劍氣雖命中了肩膀,但被他運起全部修為硬生生地接了下來。第五道劍氣來勢稍緩,而他也拔劍在手,分毫不差地擋下了。但令他不敢相信的是,凡品八階的法劍在關天養的劍氣面前竟然有如竹木削製成的一般,無聲無息地就被削成了兩段。唯一慶幸的是劍氣削斷法劍之後,威力大減,已經無法傷及他的身體了。

看著手中的半截斷劍,蘇千羽心下說不出的驚駭,暗暗喊道:“天吶,這是什麼法寶?”只可惜關天養根本不給他多余思考的機會,已然合身撲上,一劍快似一劍地朝著他身上招呼。劍氣無視法寶的防禦,教他又多了一層顧慮。原本有十成實力,倒有五成用成了防禦上,剩下的五成卻也不敢全力施為,還得留下三成來準備逃命,只以兩成實力與關天養纏鬥,不免有些處處掣肘。他沒去想自己的本事都沒有盡數施展出來,反而覺得關天養根本不是傳言中那般毫無修為,反而是功力精湛,劍術通神,一直都在扮豬吃老虎。越是這樣想,他就越是心驚,攻守也越發的混亂了。

關天養本不指望數招就能得手。十數招下來,卻見蘇千羽章法大亂,心下非但不喜,反而疑竇驟生,竟懷疑蘇千羽是不是在故意賣破綻,引他上鉤。畢竟在他看來,蘇千羽的實力比他強上太多,即便是驟遇偷襲,也不至於慌成這樣的,其中必有文章。也就不敢攻得太過於放肆,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打起了跑路的主意。

關天養優點很多,缺點同樣不少,但最令他自己痛恨的缺點並不是莽撞,而是多疑。很多時候,他總是理所當然地懷疑一些人和事,並認為本來就該是那樣的。雖然事後證明是他多想了,他卻總是對自己說:小心沒有過逾的,謹慎些總是好的。也正是這樣,讓他昏過了擊殺蘇千羽的機會,反而再次將自己置於危地。

蘇千羽何等的老辣,關天養攻勢突然大減之後,迅速地冷靜了下來。略一思忖,便暗罵自己糊塗,怎麼地就被一個初出茅廬,不過仗著法寶威力強大的小子給嚇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了呢?連拍兩掌,將關天養震退到數丈開外,朗聲笑道:“好小子,我已經不止給你一次機會了,你還不識趣麼?”

關天養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失了機會,輕輕揉著被蘇千羽震得發酸的手腕,道:“我勸你還是少得意,再過片刻功夫,重極門的各位前輩就將趕來,到那時你就是插翅也難脫了!”

蘇千羽眼神一凜,情知關天養所言非虛,獰笑道:“好,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抬起手來,一記【飛雲掌】朝關天養拍了過去。

關天養將【十方鐘】扣在手心裡,不退反進,高聲道:“也不知是誰找死!”見掌力湧到,便將【十方鐘】祭起,短劍脫手擲出,直取蘇千羽喉嚨。

蘇千羽見關天養升起淡金色的光芒,一道虛幻的鐘影將他罩住,絲毫不為自己七成功力的一掌所動,頓時又駭異起來。見劍光閃動,直取喉嚨而來,本能地就祭起【風雷令】招架。

【風雷令】乃是以地火玄金為主要原料煉製的法寶,集風雷之氣為一體,既可呼風喚雨,又可引雷禦電,風雷並用,威力莫測。地火玄金是一種極為耐火的金屬,產自地心,有著良好的法術導性,雖可塑性遠不及崑崙金我,但因其多產,是以為成各大門派煉製法寶的首選。按說地火玄金並不是煉製【風雷令】的最佳材料,但三清教自有秘法,經過數千年的改進,反倒成為了修行界最負盛名的十種法寶之一。

短劍與【風雷令】甫一相交,就激盪出數道猛烈的旋風,吹卷得峽谷內飛沙走石;電光閃爍,雷聲隆隆作響,好不駭人。蘇千羽倒是巍然不動,關天養的短劍卻被反彈回去,竟比來勢更為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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