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超級強化天師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30 18: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109823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3:58
【三百二十八、'聖手闢天'方天戈(下)】
方天戈沒走。

他此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白龍一行修復封印,又怎會被白龍幾句話說服就走了呢?

廣字輩眾僧原本已都被方天戈說動了,但在得知了此人就是兇名動於天下,無出其右者的紅魔方天戈後,個個義憤填膺。廣印率先跳將起來,怒斥道:“魔頭,休要多言,大師伯慈悲為懷,不計較你往日犯下的罪孽,還不離開更待何時?”他這一嗓子暗含【大獅子吼】的氣勁,且又是直衝方天戈而去,便是銅牆鐵壁,那也會震得當場開裂。

方天戈恍若沒有聽到,只是仰頭看著佛光璀璨的大佛。獅子吼的氣勁湧至身前,頓時被一道金光擋下,反震了回去。

廣印見狀,駭然驚呼道:“【不動明王神功】!”待要閃避,哪裡來得及?攻向方天戈的【大獅子吼】氣勁全被自己給消受了,震得他一陣頭暈目眩,差點當場跌坐了下去。

【不動明王神功】乃是大慈悲寺四條修行路線之【不動明王咒】最重要的修煉功法,本身沒有任何殺傷力,旨在反彈敵人施加的攻擊,越是攻得猛,自身所受的傷害也就越重。此功雖然神妙,奈何修煉太過艱難,數千大慈悲寺弟子,鮮少有人會得。更何況金剛神力與不動明王咒乃是背道相馳的兩種功法,前者是矛,後者是盾,從古至今,從來沒有人能夠兩者兼修的,方天戈就算不是第一人,但也是截止目前成就最高的一人。。

一個外人竟然深通大慈悲寺兩項神功,廣字輩眾僧無不既驚且怒。廣海起身合什道:“敢問方施主,你是如何會得本寺功法?嘿嘿,堂堂紅蓮宗宗主之尊,卻要偷學本寺功法,未免,未免……”

方天戈嘴角一牽,笑道:“我又何必要偷學,你說是不是,大師兄?”

“住口!”廣印緩過氣來,便厲聲喝道:“你有何資格叫大師伯為師兄?”

方天戈沒有說話。

白龍卻合什道:“白正師弟,當年你叛寺而去,師尊雖怒,卻並未將此事明告天下,也未將你逐出師門。如今你雖為紅蓮宗宗主,與本寺份屬敵國,但依舊不可否認你出身本寺,且還身兼本寺之神功。你這一聲大師兄我也受了。”

廣字輩眾僧見白龍親口承認了方天戈就是大慈悲寺弟子,一個個渾如洩盡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地,哪裡還能提振起半點的精神?只覺得這一切委實太過詭異了些:紅蓮宗的宗主,不知親手殘殺過多少大慈悲寺弟子的大魔頭竟然是大慈悲寺門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方天戈那永遠被淡泊之情遮罩的臉頰一陣抽搐後,終於溢現了罕見的脈脈溫情,嘆道:“師尊的教誨之恩,授藝之德,我是永生永世也不會忘的!”

“那你為何還要叛寺而去?又為何要親手殺了師父?”白龍的厲聲質問有若炸雷,直震得佛光一陣晃動,頂天立地的大佛似乎也為之顫動了。

方天戈也一震,眼裡蘊滿了悲傷,光芒晶瑩,似有淚花在閃動。“我,大師兄,別再修復這封印了,頂多再過一個時辰,封印就會徹底崩潰,縱是神仙降世,也無力回天。咱們走吧,我自會向你說清楚叛寺的原因……”

白龍的神情依舊堅決,目光如刀,正視著方天戈,“我也不去猜測你是何居心,你也不必來勸我。當年你既已選擇與我分道揚鑣,今日又何必來糾纏?若是真有心,凡請下令貴宗對本寺弟子多多留情,那就承惠不盡了!”說著,合什一揖。

不想方天戈大吼道:“他人的生死與我有何干?我知道這世上除了師父,便是你待我最好。師父死了,你,我絕不能再看著你白白送死!”說著,一掌照關天養劈了過去。他的大金剛神掌已臻至第六重,威力驚天,別說是凡胎肉軀,縱是崑崙金煉成的不壞之身也難以抵擋。

白龍見狀,大喝道:“住手!”也是一掌迎了上​​去。

兩人相隔原本就近,方天戈動手之前毫無半分徵兆,且還是攻擊正在部署封印中的關天養,廣字輩眾僧尚不及反應,如山般的掌力便已壓了過來。白龍奮起一掌迎上,他竟要以【大悲咒】之佛力來抵擋無物不摧的金剛神力,駭得廣字輩眾僧皆呼喊道:“不要啊……”

可他們的喊聲到底還是太慢了。

金光從兩掌相交出激蕩開來,如初升之霞光,瞬時充滿了整個天地,璀璨的佛光都為之一黯。

“大師伯……”反應最快的自然要屬羅漢堂首座廣印,他也顧不得自己的修為能不能接下方天戈的六重大金剛神掌,只是奮身撲了上去,也以大金剛神掌相攻。

“退下!”不想白龍佛袍一拂,袖底生出一股絕強的推力,生生將他震得坐回了原地。最教人不能置信的是,方天戈竟然也被震得退出了十數丈,身子連連晃了好幾晃,這才在虛空中站穩了。

方天戈先是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分明是不能置信自己的大金剛神掌居然被白龍給震了回來,那磅礴得如山般雄渾、如海般深厚、如雷般奔放狂暴、如金剛般堅不可摧的掌力豈又是慈悲為懷、只降邪魔、不傷一物的佛力?他在大慈悲寺門下三百餘年,天資聰慧,悟性絕佳,於多門深通皆有涉獵,委實想不通白龍所用者到底是佛力,還是更為高明的金剛神力。

“阿彌托佛……”白龍合什,神情間疏無半分喜色,悲憫地看著方天戈,“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的大金剛神掌固然剛猛,卻只有其形,而不得其神。你的靈魂已被兇戾的殺伐之氣所徹底侵蝕,毫無半分慈悲之心,又如何能夠發揮出得大金剛神掌的真正威力來?”

方天戈滿臉的失落,自嘲地笑道:“是了,【大悲咒】克制的就是兇戾邪魔之氣,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魔頭呀……”說完後,陡地化成了一道淡紅色的煙霧,消失不見了。

廣字輩眾僧哪裡能捕捉到方天戈的行踪?俱以為他走了,驚得噫了一聲。有人還說:“這,這就走了麼?”白龍定睛一看,大叫道:“不好!”縱身躍起,朝著大佛撲了過去,可又哪裡來得及?

轟的一聲悶響,大佛微微震動,金紅的光芒和著石屑濺射開來,漫天都是,霎時便將祥光瑞靄席捲一空。

白龍呆呆地看著大佛,神情說不出的絕望。

就在此時,一道紫色的電芒從天而降,正中佛頭。

紫色電芒來得蹊蹺,渾無半點徵兆,命中佛頭後,無道條電蛇發出嗞嗞的聲響,向佛身飛快地躥行而去。但凡電芒過去,濃郁的黑氣隨之溢出,不過片刻功夫,大佛胸口以上的部位盡被黑氣所籠罩。

關天養悶哼一聲,長噴一口鮮血,仰天倒了下去。廣印搶將上去,一把將他抱住,悲呼道:“關施主……”其餘眾僧望著逐漸被黑氣包裹的大佛,說不出的絕望。

白龍卻是不驚不怒,反而閉上了眼睛,長嘆一聲,說不出的悲愴,良久才高聲道:“天意,難道真的是天意嗎?”眼見黑氣朝他洶湧襲來,一掌推出,將之逼退,大吼一聲,念起了真言,一尊莊嚴佛像從他頭頂冉冉升起。佛力如海潮般澎湃而出,頃時間便將洶湧漫延的黑氣壓了回去。

方天戈的驚呼聲也隨之傳來,“佛骨舍利塔麼?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白龍盤膝之下,瞑閉雙目,雙手合什,虔誠地唪誦起了佛經。佛像越升越高,越升越大,仙靈之氣氳氤,異象層出不窮,道不盡的氣象萬千。

俄爾,一座高三尺許、底座直徑約有七寸許的金塔從白龍的頂門緩緩升出,佛光也越發的熾強。大佛身上但凡有一絲一縷的黑氣溢出,頃刻間就被化盡了。虛空之中,諸菩薩、諸羅漢、諸天神將的幻影按班侍立,朝著金塔恭敬執禮,梵唱之聲響徹天際。

眾僧莫不虔誠禮拜,息心誦佛。

方天戈的聲音又傳了來,“大師兄,難道你就不知道,鬼魔破印而出之勢已不可能,別說是仙器,縱是神器怕也難阻擋……小心!”便見他如疾風般卷撲而來,伸手去抓白龍。

廣印怒吼道:“好賊子,欺人太甚!呔!”吐氣揚起,全力一掌望方天戈當胸擊去。

方天戈渾似沒有看到,不閃不避,一爪扣住白龍的胸襟,猛力拋甩了出去。廣海等人也都奮起身來,出拳的出拳、出掌的出掌、出指的出指,皆不惜性命地向方天戈攻擊。

方天戈腰身扭動,堪堪避過了廣印的大金剛神掌,卻沒能避開廣海的般若掌和兩記滅神指,霎時間身上金光大盛,臉色也在頃刻間連變了數變,悶哼一聲,嗆出了一大口鮮血來。可他並沒有就地發起反擊,而是大吼一聲,“走呀!”雙掌望前一推,一股巨力海嘯般湧出,將廣字輩眾僧和昏迷中的關天養遠遠地掀了出去。

至此時,眾僧方才看到,一道紫雷正從天而降,直直地劈向白龍方才盤坐之處。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3:59
【三百二十九、天意】
紫雷是是天雷中等級最高、威力最強者,一旦被其劈中,別說是普通人,便是下三階的神仙怕也難逃神魂俱滅的下場。

眾僧這才明白過來,方天戈不是要謀害白龍,而是為了救下白龍的性命。

不過如此一來,他卻難逃被紫雷劈中的下場。

眼看著紫雷就要落到方天戈頭頂,紅光一閃,方天戈便消失不見了。轟的一聲,紫雷命中大佛手指,石屑紛飛,巨大的佛指也被當場炸飛。原本被佛光鎮住的魔氣再次溢出,較剛才猛惡了不知多少倍。

眾僧見此情狀,實在不能明白天雷為何不降伏魔氣,反而助紂為虐,破壞封印的修復,從而為鬼魔的破印而出製造了最佳的機會。

若說封印被破壞是人力所為,那鬼魔破印而出就是上天所為。

看著雄偉的大佛在黑氣中像沸水中的蠟般一點點地融化,眾僧說不出的悲楚,俱一齊合什,高宣佛號。

方天戈在不遠處顯出身形來,胸前已被鮮血浸透了一大片,但他氣勢依舊不減,嘿嘿地冷笑道:“你們虔誠信仰的佛呢?在哪?鬼魔破印而出,有多少信眾,多少人為此而永不超生,佛為什麼不現身救世?”

有的沒悟透最後關節的僧人莫不茫然自問:“是呀,佛無處不在,慈悲濟世,為什麼此時卻不現身,以大神通封印鬼魔,卻要任它破印而出,為禍世間呢?”

白龍等深悟佛法之人卻曉得佛不是萬能的,世間一切緣法皆有因果,非佛所能改變。只是眼前這一幕委實太過壯烈了,不但毀了他們的心血,也將龍山祖師、將大慈悲寺的心血盡數毀了。若是天雷不能降滅魔氣,天下從此將會多事,人間定會淪為地獄。

白龍心下沉痛,恨不能以死為祭奠這場空前的災難。

方天戈卻出聲提醒道:“佛骨舍利塔是仙器,此刻祭起,固然能鎮住魔氣,卻也會引來天雷的攻擊。這道理他們不明白,大師兄你難道還不明白麼?”

白龍愴然一笑,“不盡最後一分人事,如何才能明白天意?”

方天戈冷笑,“其實你早知道結果。這又何苦來著?”望瞭望天,嘆道:“趁著天雷還沒有發威,趕緊走吧。若還一味堅守,非但無益,還讓大慈悲寺數千弟子慘遭屠戮。大師兄,你是深悟佛法之人,有些道理不需要我來講你也該明白!”

白龍點頭道:“是,我明白!”

方天戈拱手一揖,漠然地道:“如此最好。戰場上見吧!”身子縱起,化作一道紅光,消逝不見了。

廣平見白龍就這麼讓方天戈走了,驚詫莫名,問道:“大師伯,為何,為何將他放走了?”

白龍沒有搭理廣平,而是看了看廣印懷中的關天養,嘆道:“我等百死不足惜,可是關施主,哎……”

眾僧皆看出來了,關天養在修復封印時被天雷之威所襲,不但經脈盡斷,就連神識也遭到重創,微弱不堪。若非他體內寄藏著兩個來歷不明的事物,而這兩樣事件的道行又非同小可,這才將他本命元神護住了,不然縱他是不朽金身,也定然落得個灰飛煙滅之下場。

好在性命保住了,餘下的也可從容再議。

就算封印被毀,鬼魔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破印而出的,更何況頭上還有滾滾天雷,任何影響力量平衡的事物在百里範圍內出現,都會遭到天雷的攻擊,比如佛骨舍利塔。

白龍等人原本以為他們有充裕的時間下山與門下弟子會合,不想沒走出多遠,形勢突變。魔氣沖天而上,天雷也滾滾落下,兩相交戰,龍山淪為魔域。教人躲無可躲,藏無可藏,只得拼著性命與天雷魔氣硬扛。

眾僧原本打算經由前山下山,再與等候的眾弟子會合,一併撤往嵩山下院。不想前山魔氣與天雷鬥作一團,凶險萬分,但凡一切生靈皆被摧毀,無一能夠倖免。無奈之下,眾僧又只得選擇相對較為安全的後山下山。行至天女谷時,便被魔氣所包圍,歷時六個時辰的苦戰不得脫身,眼看著多人傷勢沉重,再不突出重圍,便是被魔化,也會死於天雷之下,白龍只得冒著性命之危,祭起佛骨舍利塔,引來天雷,使得天雷以魔氣相爭相鬥,這才乘機脫出身來。

從天女谷出來,眾人極盡小心,趨避著魔氣而行,好不容易才到得山下,脫出了最危險的範圍,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一行人中,廣平修為最低,數遭天雷轟擊,不但經脈盡傷,元神也受到震動,情況最是危急。若不再加以療治,縱是性命保住了,修為也會大損,終此一生,怕是也再無機會證得菩提道果。

白龍看了看天,便對廣印道:“你且先帶人去前山支援,待我尋個地方穩住廣平和關施主的傷勢,隨時便趕來!”

廣平強撐著道:“大師伯,我的傷不要緊,還是趕去支援前山要緊!”受傷的多名廣字輩僧人皆說傷勢無關緊要,還是支援前山為上。

白龍卻說:“支援前山重要,救治你們也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人保住了,重建寺院也不是難事!”

廣印等人聽他如此說,皆深受教誨,分派一番人手,沒有受傷或是受有輕傷者,皆與廣印一道趕往前山支援,傷勢沉重者隨著白龍一起行動。廣思見白龍身邊沒個護衛之人,便提議自己留下充當護衛,以備不測。廣印、廣海等人也都同意。可白龍卻說:“不必多說了,前山更為要緊。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都去吧!”眾僧見他如此堅決,只得作罷。

分手之後,除了關天養外,便只有五名隨著白龍。好在他們傷勢雖重,卻是行走無礙,在白龍的引領之下,他們行了三個多時辰,這才尋著一處遠離魔氣天雷,又較為僻靜的一處洞府——此地原是寺中僧人清修之所,只不過已有些年頭無人來了。

入洞之後,白龍便讓受傷眾僧先服了傷勢,自行調息,他須得先穩住關天養的傷勢才行。眾僧皆依言而行。

白龍將關天養放在石榻上後,便伸手抵住天靈蓋,欲以自身真元,修復關天養渾身斷裂之經脈。不想真元甫地發動,就遭遇一股絕大的反彈之力,將他的手猛地崩了開來,不單是手心,整條手臂都隱隱發麻。

“好強橫的護身氣勁!”白龍既感慨,又驚異。但想到關天養傷勢沉重,再不作處理怕是後患無窮,便合什一揖,道:“二位仙靈容禀,貧僧非有半分冒犯之意,實在是關施主傷勢沉重,須得盡快調治,不然就再無恢復之可能了。”說著,又將手按了下去。

這一回沒有被彈開,真元也順利地經由百會穴灌入關天養的體內。不過他隨即就發現:關天養原本被天雷之威震得寸斷的經脈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全部接續上了,體內生機盎然,哪有半分受傷的樣子?頓時大吃一驚,暗道:“這,這是怎麼回合?”旋想到關天養體內寄藏著兩大仙靈,除非是瞬時斃命,不然都會迅速地好起來——他哪裡知道關天養能如此之快地恢復,除了有青城劍典的部分功勞外,更多的要歸功於龍血的神異。若非經過龍血的洗禮強化,以關天養的這點修為,縱是有萬寶爐和青城劍典護體,那也是必死無疑——心下頓時大感欣慰,合什道:“原來關施主已然無恙,多謝二位仙靈!”這才出去為廣平等人療治傷勢。

這一回關天養受的傷並不重。

為什麼這麼說呢?

只因部署封印之時,他已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了萬寶爐。以萬寶爐的力量,足以對抗天雷餘威,也正是如此,關天養的經脈才會寸斷,而不是被天雷給電成焦炭。天雷的威力是常人難以想像的,縱是有萬寶爐和青城劍典的守護,關天養的神識也是受損不輕。好在他修煉的是原力,意志也極為強大,恢復的速度遠比過常人,在白龍準備為他療治時,除了身體業已無礙外,神識也基本恢復。

回想著這一番的經歷,他卻覺得如同做了一個夢,好半晌才忍不住問萬寶爐:“你說,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萬寶爐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罵道:“驢日的,別讓我逮著,不然老子拔光他的皮!”

關天養啊了一聲,顯是沒明白萬寶爐在說什麼。

萬寶爐恨恨地道:“你傻呀,真當是天意麼?”

關天養懵了,“不是天意那是什麼?”心說,“天雷滾滾,陣勢比靈泉鬼仙飛升都還要大,難不成還是人力所為麼?這不可能!”

萬寶爐大罵道:“天意個鳥!哼,我也懶得跟你多說,將來自會知道的!”

關天養最討厭被吊胃口,笑問道:“早說晚說都得說,幹嘛不現在一氣說明了?按說這不該是人幹的,難道,難道是妖麼?不,這也不可能。哪有妖能控制天雷的?噫,莫不成是神仙?!”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23:59
【三百三十、礪劍(上)】
萬寶爐本不想理他的,見他這般瞎猜,就道:“神仙個屁,哪個神仙敢冒著被罰下九幽,永不超生的危險把火玩得這般大?妖麼,嘿嘿,這麼大神通的妖都已經成仙了,也不會傻到來幹這種事。”

關天養越發的駭異,顫聲道:“你,你的意思是……是人幹的??”旋又哈哈笑了起來,“這不可能,不可能。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怎麼可能會是人?怎麼可能?”

萬寶爐哼了一聲,“三界六道之內,也就人最壞了,什麼都乾得出來。嘿嘿,你還別不信,這事真是有人在使鬼!”

關天養當然知道萬寶爐不會瞎說,可他還是覺得這事太不靠譜了,哪裡還會有人比神仙妖怪都厲害的?只是傻看著萬寶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萬寶爐道:“怎麼,還是不信?那我也拿不出來證據,由得你去吧。不過,將來有一天你怕是會跟他遭遇的。這傢伙,弄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也不知道要幹什麼?”說到此處,長長地嘆了口氣,卻又呵呵地笑了起來,“不過這也不是壞事!”

“還不是壞事?”關天養詫異地盯著他,“在我看來,可沒有比這更壞的事了!”

“你懂什麼?”萬寶爐白了他一眼,“鬼魔破印而出,天下即將淪為人間地獄,試問連命都有可能不保了,還有誰來追著你索要龍鱗和通天鑑殘紋了?”

關天養愕然,心下暗道:“這,好像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呀?”

“雖說這次的封印修復沒有成功,但你也算是幫了大慈悲寺的大忙。有他們,還有重極門、小蓬萊為你撐腰,你的路子也算要走出來了。只要提升一下自身的實力。嘿嘿,我敢保證,再沒有宵小之輩敢與你為難。你要做超級強化師也好,還是要幹什麼也罷,都會順利很多!”

“是嗎?”關天養不免被萬寶爐勾勒出來的美好前景給迷住了,吃吃地笑道:“若是這樣……那可真是再好沒有的了。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對我來說,鬼魔破印而出還不算是壞透頂的事呀!”

萬寶爐又搖頭說:“那也未必。說不定是一難才過,一難又起呢?孟子不是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麼……”話才說到這裡,關天養就連連呸了起來,“什麼狗屁?我寧願只做個普通人,不要成什麼大事。就過去幾個月的事已經夠折磨人的了,再來,我可承受不起……”萬寶爐哈哈大笑。

又睡了一天一夜之後,在廣平等人的傷勢都有了極大的起色後,關天養這才悠悠地醒了過來。

洞室很簡陋,石榻上只鋪了一層薄薄的草蓆,捨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洞壁上刻著【波羅密多心經】,字跡工整,一筆一劃皆透著厚重,雖與白象的手書差之甚遠,但觀之令人心生安靜。

關天養已然對這篇兩百餘字的經文倒背如流,此時讀來,似乎別有滋味。正等細品,便聽得白龍的聲音響了起來,“施主可算是醒了!”

關天養扭頭看去,見白龍正笑瞇瞇地站在門邊,便翻身坐起,笑道:“大師,你屬貓的麼,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

白龍合什一稽,“施主感覺怎樣了?可還有什麼不適?”

關天養拍著胸脯道:“放心吧,沒事了……對了,廣平大師他們的傷勢如何了?我這裡正好還有些【回天丹】……”一氣都拿了出來,“若是能用得上,都拿去吧!”

白龍呵呵地笑道:“施主身上的好東西著實不少呀。不過他們現也都恢復得差不多,暫時用不上了。多謝施主好意!”

關天養笑著將藥收了回來,“是麼?那可是太好了……”想到封印修復的失敗,原本晴朗的心情陡地又被陰霾所罩住了,黯然地嘆了口氣,望著洞壁之上的經文道:“只可惜封印沒能夠順利修復……”

一提起這事,白龍也是傷感無限,強笑道:“這也是無可奈何的。貧僧早前也說過了,盡人事,聽天命,只要盡力了,那就沒什麼可遺憾的!”

“大師……”關天養想到萬寶爐所說一切都是人為的,便想問白龍是否知悉情況,但想到白龍已經不下十次強調'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想是把一切的罪咎歸於天,並不想讓他承擔太多。也就打消了刨根究底的主意,而是嘆道:“……鬼魔破印而出,龍山盡毀,貴寺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白龍笑道:“這個倒是不必擔心。當年祖師完成封印的修復後,就擔心有一天會遭遇眼前的情況,便留下遺命,著本寺弟子於嵩山營建下院,以備不時之需。經過這麼多年的營建,嵩山下院一應俱全,規模也遠胜龍山正院。遷過去了也更好!”

關天養吃吃地笑了起來,“我正奇怪著呢,這天下唯一能與玄武宮比肩的大慈悲寺怎地就這般寒磣了?除了幾處院落,全都修在洞窟子裡,還連個護山的陣法都沒有。原本是把所有的錢力和物力都投入到了嵩山下院去了。”

“施主有所不知……”白龍嘆道,“哪裡是敝寺不願在龍山營建防禦法陣呢?”話沒有說完,關天養就拍著腦門笑罵道:“看我也是糊塗了,有鎮魔封印的存在,龍山百里方圓都不能建任何的法陣。不過大師,修行界爭鬥如此險惡,沒有個護山大陣,簡直就好比不穿甲胄就上戰場,那可不是一般的危險,貴寺卻能堅持這麼多年屹立不倒,確實教人佩服。”

“護山法陣這東西也是有利弊的。威力太大,用得多了,門下弟子就會形成依賴,不思進取。所以在貧僧看來,沒有也未必是件壞事!”

關天養雖覺得白龍的話有道理,但他卻是不能認同的,可他又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白龍爭論下去,略出了一會子神,就道:“此番下得山去,我也該走了。這回沒能幫貴寺將封印修復成功,實在抱歉得很。以後大師若有用得著晚輩之處,只管派人相召就是,晚輩定當竭誠效勞!”

白龍也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推脫,而是問道:“施主何故如此之急?眼下龍山方圓數百里盡是殺機,施主隻身一人,怕是不容易走得出去呀。依貧僧之見,還是等打退了魔道的進攻,再從容離開,豈不更好?再者施主幫了敝寺這麼大的忙,又豈能空著手離開?那樣一來,教天下人如何看待敝寺? ”

關天養哂然笑道:“有句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難不成我還怕你們賴賬不成?”

白龍道:“貧僧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擔心施主的安危。若是施主此時下山而去,萬一落入魔道之手,有個三長兩短,敝寺的罪孽越發的深重了!”

關天養大笑道:“大師你的話可嚴重了。經歷了這麼多事,我可是比誰都怕死了,怎麼會在這時候拿命去冒險呢?不瞞你說,我來的時候是坐的飛舟,要不然豈能瞞過山下圍得鐵桶一般的各派修行者?”

白龍依舊搖頭,“施主豈就不明白呢?此時此刻,天上地下盡被魔道封鎖,不管是乘坐飛舟,還是地遁,都脫不得身!”

關天養頓時呆了。

白龍道:“目下此處還算安全,就是有點枯燥。施主若是不嫌棄,大可先在此處呆上幾天,待魔道退卻之後,再行離開也不遲。不知施主以為呢?”

關天養不免覺得有些無奈,心下很不是滋味,嘆道:“看來也只好如此了……”想著一個人要在這什麼都沒有的洞里呆上不知道多少天,心下陡地湧起一股子煩躁來。不想念頭才湧起,萬寶爐的就訓責道:“幾個月來我教你的東西都學到哪去了?”

關天養一聽萬寶爐語氣不善,便知有因,笑問道:“這又是怎麼了?”

萬寶爐嘿嘿地冷笑道:“怎麼了?我看你是昏憒到家了。這和尚識見淵深,遠非常人所能迄及。他雖不是劍修,卻看出了眼下的環境是劍修最佳的修煉時機。你若是好好把握,一個月的功夫頂得上十年。若是就這麼錯過了,嘿嘿,你這輩子就在後悔中渡過吧!”

關天養先是一震,當即就想起'勵劍'一節中所講,環境越險惡,對手越凶悍,訓練所獲得收益也就越大。試問,天底下還有比魔氣和天雷交加更險惡的環境嗎?還有比天雷更猛烈、比猛氣還陰毒的力量嗎?沒有,絕對沒有了。過不了多久,天雷消散,魔氣退卻,再去哪裡找這般好的修煉環境呢?

想到此處,關天養真是恨不得連扇自己幾大耳括子。若非萬寶爐點破,他還只當白龍性子婆媽,這才不厭其煩地要他留下來,心下不由得暗暗感慨起來,“這和尚當真了不得,乍一看,好似迂腐得很,某些方面淵博深厚,某些方面似又什麼都不懂。縱是關天養與他相處了數月,卻依舊看不透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偶爾乍現的智慧卻又總能帶給人無比的震撼,可等事情一過,還是不會覺得他有多了不起。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返璞歸真麼?”再看白龍眼,眼裡已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欽佩之色。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00:02
【三百三十一、礪劍(下)】
白龍一笑,“施主決定留下來那是最好不過了。”說著取出一片玉簡書,“這裡錄載了幾卷佛經,施主若是無聊,大可一看,怡養心性是不錯的。周圍還沒受到魔氣的污染,施主若是餓了,大可採些山果黃精一類的充飢,殺生還是不要得好。”

關天養接過玉簡書,合什道:“大師就放心吧,我已經很久不吃肉了。”

白龍深知前山險惡,不容多留,稽手作別,帶上廣平等人勿勿去了。

洞室原本不大,白龍等人一走,關天養反倒覺得空曠沉寂。暗暗盤算了一番後,便就直奔山上而去。

上有天雷,下有魔氣,互相交攻,爭戰不息,不論是誰都顧不上來招呼關天養。關天養擎劍在手,以天雷魔氣為目標,拿出了全部的本事來磨礪自己。一開始他還有些怕,有點擔心,幾番嘗試之後,發現【劍心通明】神妙之極,一旦祭起,只要劍氣不耗盡,不論是天雷還是魔氣,都無法傷及自身。如此一來,他膽子大壯,使出了全副本事與猛惡的天雷、陰毒的魔氣拼鬥。

第一天,直累到精疲力盡方才回洞。東西也顧不得吃,倒頭就睡。

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在洞外的山林里胡亂採摘了些山果吃了,又上山去了。

如此不覺半個月過去了,非但沒感覺到無聊,反而還覺得十分的有趣。

雖說以他現在的實力,依舊不能與天雷和魔氣正面為敵,但實力也是獲得了極大的提升,奈何境界一直未曾突破,進境不免大受限制。

這日天雷與魔氣爭鬥得異常猛惡,幾番將他捲了進去,若不是有【劍心通明】護體,不化為齏粉也為淪為魔物。逃出來後,便決定今日先練到這裡,明日早些再來就是。

下山之後,行去林中采了些黃精——這些天來,他一直都想打獵點兔子、獐子、野雞的烤來吃,大快朵頤,奈何轉了幾座山頭,竟連野雞毛都沒有看著一根。想來都是受天象影響,全都早早地逃了——填飽了肚子,盤算著還不到申時,就沒有回洞睡覺,而是坐在沿外的草地上,仰看著天空的黑雲。

愣愣地坐了半個時辰後,便覺得有些無聊,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似的,很不是滋味,暗忖道:“我這人吶,真沒有閒得住的命。現在該怎麼辦呢?回去睡吧,也睡不著,空對著滿牆的經文難受……哎呀,我怎麼把白龍大師給的經書給忘了?反正無聊,看看又何妨?”這才翻找出了玉簡書,靜靜地看了起來。

佛經總是能教人心境安寧。

關天養學識原本有限,但隨著智慧的開發,悟性已有了明顯的提升,且大慈悲寺譯出的佛出辭句淺顯,朗朗上口,只讀一遍,便能明白經文中的涵義,再細細一思量,總會有所穎悟。

關天養對佛門經義本是有些偏見的。儒家教給人以做人、做事的道理,道家教給人以養生、怡性的道理,佛家卻要人拋家棄業,拋妻棄子,遁世為僧,不免教人想不透他們是要幹什麼。

姑且將天下人口劃為十停,也不說全部都去做和尚,十停中只消有三停或者四停做了和尚,他們要吃飯,要穿衣,要供奉佛菩薩,這一切都得依靠另外六七停的人來供給,他們的負擔必將空前沉重。稍重一些的苛雜稅捐都能攪得天下亂民蜂起,連年征戰,若落到這般田地,那又該當如何?那時人口繁衍大幅降低,產業無人治理,民生凋蔽,嘿嘿,再這般教人繼續向善出家當和尚的話,不消幾十年,這世上便沒個活人,都輪到耗子來當家作主了。

這番話當然不是關天養自己悟思出來的,而是陳朔說的。

陳朔素來對佛門無甚好感,每一回見著了和尚,免不了憤懣地發表一通慷慨之語,總是教關天養和蘇少白刮目相看。

這些話聽得多了,自然在心底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形成了偏見。可在多看了幾篇經文後,他就發現佛家被曲解了。

這話又怎麼說呢?

佛家的本意是勸那些有志於向善,且已看破紅塵,有心拋棄俗世家業的人出家,精研佛法,濟世救人。佛家的全部精要是慈悲,是善,只要心地向善,不管在家還是出家,那都是得道,都是佛了。所以,出家只是一種修行的形式,而不是必須付諸實行的條件。而佛家修行的規矩又過於嚴苛,再加上某些不了解、或是懷有敵意者的惡意攻訐之下,不免就成了佛家的本意就是要把天下男的都渡化成和尚,女的都渡化成尼姑,不准結婚,不准生子,過得幾十年後全部死翹翹,人也就從世上滅絕了。

實則大謬。

大慈悲寺乃禪宗祖庭。龍山祖師被奉為禪宗初祖,在他圓寂之後約三百年,'禪'這個概念被其弟子紅葉大師提了出來,之後又經過數代,約近千年的發展,傳至慧可大師手中,終成氣候,始稱'禪宗'。禪宗也是佛門東漸以來,與本土文化相融合後形成的一種特殊教義和修行之法,相較西域原生佛教,它已有了本質的不同,可謂是異種新生,質同而神異也。

禪宗的修行講究頓超直入,不假次第,以禪定穎悟為主要修行方式。禪定的內容就很豐富了,真元的修煉、武技的培養、經義的參悟等等,都被視為禪定的一部分。

大慈悲寺的傳承和修行之法於【大圓滿經】中有著詳細的記載,關天養早已倒背如流。白龍給他的玉簡書所載內容並非西域傳入的經文譯本,而是大慈悲寺弟子們通過對原生佛經的精研,參悟出的的禪宗經義,通篇皆倡講著'直入本心,不假於物'的修行理念。關天養越讀越覺得滋味無窮,似乎覺得對'直入本心,不假於物'這種禪宗修行之法深有所悟,可仔細一根究,卻又發現自己並不知道怎麼做才能直入本心,又對'不假於物'的'物'有些疑惑不解,連連自問:“這'物'是不是指東西或者外力呢?”一時間也不得要領。

不知不覺間,天就黑了。可關天養覺得意猶未覺,回到洞室內,又繼續研讀參悟了起來。

他這人做事就這樣,不達目的總是不肯放手。讀著讀著,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誠字境的突然上面去,心下暗忖道:“萬寶爐要我多讀儒家經典,我卻對佛門經義生出了興趣,這是不是背道而馳了呢?”隱約間又覺得二者之間似有相通這處,至於是哪里相通,左思右想皆不能抓住。本想一問萬寶爐究竟的,但想到之前萬寶爐說過要自己卻悟,而不是要他來告知,便只得忍了,卻不禁暗笑道:“難道向別人問便是'假於外物'麼?”至於是不是,自己也不能肯定。

囫圇睡了一夜,第二天又繼續上山訓練,晚上回來後便研習佛經或是儒家經典。

山中無歲月,忽忽拉半年過去了。

這天早早地起了床,照舊吃了些黃精將肚子填了個半飽,便要繼續上山去訓練。

甫一出洞,頓時被敞亮亮的天光給嚇住了——這半年來,龍山的天一直都是烏沉沉的,從來不見陽光,以至草木凋零,萬物不生,怎麼地突然亮得這般刺眼,莫不成又生出了什麼變故?

仰頭望去,漫天的黑雲哪裡還在?更不要說如蛇般在雲中蜿蜒穿梭的閃電了。

青空萬里,西天兀自還掛著一彎不肯隱去的殘月,幾縷孤雲冉冉飄過,可惜無徵雁相伴,要不然可謂詩意十足了。

呵……

關天養頓時笑了,喜不自禁地叫道:“終於撥開烏雲見青天了……”也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拔腿就往山上跑去。

黑雲消散,魔氣也是踪跡全無。

不過,在到龍山半腰之時,卻遭遇了一頭被魔化的熊——魔熊可不比屍熊,屍熊腦髓死亡,一行一動皆受控於法術,毫無智慧,攻擊是出於本能。而魔熊中是被魔氣所污染,異變為魔物,既不必受法術的控制,智慧和能力較先前有了極大的提升,完全不是屍熊能夠比得了的。幸得關天養實力已今非昔比,當魔熊毫無聲息地從林中扑出時,他非但不懼,反而還興奮地叫了一聲好,也不拔劍,揮拳照著魔熊的腦門擂了過去。

魔熊分明識得厲害,身子一撅,騰躍了開去,其靈敏迅捷竟然不輸於豹子。關天養頗為意外地笑道:“看不出來,速度不慢嘛。咱們就來比比……”縱身追了過去。

魔熊如何能跟他比?待要再避,卻已被關天養一把扣住了頂花皮。

吼……

魔熊憤怒了,前掌在石上一拍,堅硬的花崗岩體當場崩碎成了粉沫,後掌一撐,便要人立而起,前掌露出了兩寸許長的烏黑利爪,望關天養當胸抓了過去。

關天養腰身一扭,輕飄飄地佔在了魔熊的頭上,嘿嘿地笑道:“就你這點道行跟我鬥?那還不行!”揮拳照腦門打了下去。喀嚓一聲脆響,一縷黑氣升騰而起,隨風飄散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00:03
【 三百三十二、苦情之女(上)】
關天養知道那是魔氣,它是不會消散的,還會尋找下一個目標寄宿。

魔熊龐大的軀體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碎裂的頭骨淌出了其黑如墨的血液,半點氣味也無,淌滴在了岩石上,頃時便浸了進去,將石頭也染成了黑色。

關天養瞅著還算完整的熊屍,暗道:“這身熊皮可是煉製甲胄的上好材料,不可浪費了……”豎掌為刀,打從頭皮破裂處切開到下頷,再從腹部剖開,兩手一撕,一張完整的熊皮就剝了下來。

但凡生物被魔化,皆會獲得空前強大的力量,體質也會因此而改變,皮毛骨肉較之以往堅韌了不知多少倍,相比起妖獸來說,是質量更為上乘的法寶煉製材料來源。只可惜魔已在世間消失了幾千年,除非是極深的山澤、淵潭或是洞窟之內偶爾潛藏有魔獸,別處再也不能見著了。

收好熊皮後,關天養又發現熊屍頭顱處有光芒在閃爍。拔開碎骨,見是一顆核桃大小,其色土黃的珠子,頓時大喜,“這是魔魂珠呀!”

魔魂珠也有叫魔晶的,乃是魔氣與靈氣結合後,在生物體內形成的靈氣結晶,也是魔氣的寄藏之處。魔物被擊殺,魔氣外逃,另尋宿主,魔魂珠便成了失去了本來的作用——魔氣是通過魔魂珠來持續強化魔物的軀體,也在其戰鬥時提供力量——成了一顆具有強烈屬性靈氣的結晶體,乃是罕見的寶物。比之於妖獸的髓丹,魔魂珠不論是品階還是用途都好上太多了,只可惜太為難得,是以關天養也只是知道,還是頭一回見著。

掂著土屬性的魔魂珠,關天養已將它的的各種用途想了一遍。不論是用來煉製還是強化法寶,它都是絕佳的上乘材料,甚至不需要祭煉符籙和刻製法陣,就能發揮出法寶最大的威力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可是比崑崙金都要珍貴的材料。

收好之後,關天養揮起劍來,將剝掉皮的熊屍絞得粉碎,這才折返下山。

天雷已去,魔氣消散,但龍山已被毀得面目全非,非但靈秀不在,更是毫無生機,觸目之處,無不是死一般的荒涼。偶爾能看見一活物,卻都是被魔氣所污染的飛禽走獸。關天養初時還有興致追著魔物獵取魔魂珠,可那些魔物機警得很,遠遠地見他來了就躲,轉眼就不見了踪影,他不免也就興致索然了。

回到洞府,天色已午。燦爛的陽光灑照在身上,火辣辣的,頗有些炎熱之感。

關天養早已忘了日子,略在日頭下站了片刻,便斷出已經是盛夏了。想到白龍將他帶到此處時方值隆冬,如此一算,豈非已經半年都過去了?

“又是半年過去了?”關天養不禁有些悵然,暗道:“今年我也該十七歲了。小白上蜀山也快兩年了,杜姑娘回小蓬萊也有一年半多,四丫,哎……”想著一個個的故人,心下盡是莫名的哀傷。

儘管天雷已消,魔氣已散,他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又住了十多日。這十多天裡,他天天都會上山去,一則是確認鬼魔的去向,二則是獵取些魔魂珠,結果是兩樣事情都沒有著落。

以天雷之威,斷乎是滅不掉鬼魔。滅不掉就會讓他趁機逃走。經過半年多的力量積蓄,天雷魔氣皆消散一空,這個現像說明鬼魔已經成功破印而出,至於逃向了何方,關天養卻是無從得知。目下龍山之內也不知藏有多少的魔物,它們一旦躥逃出去,方圓千里之內都將人煙絕滅,淪為人間地獄。可恨這些傢伙聰明得很,知道敵他不過,只要他一出現,就遠遠地躲開。他是追上了這個,丟了那個,頭疼之極。

龍山往北是光州府,再往北就是洛陽。洛陽是郡,光州是其治下,而龍山就在光州境界。嵩山位於登州,在洛陽之東一千七百餘里。

關天養決定先去嵩山大慈悲寺下院看看。雖說自己是大慈悲寺請來修復封印的,嵩山下院的情況如何也都與自己不相干了,但他現在左右無事,順道去看看也無妨。

通過符牌——開啟和召喚凌動飛舟的法寶——可以知道自打自己離開後不久,飛舟就啟動上天,游弋了數日後,泊在了北部三百里外一處更為隱秘的山谷中。那里遠離魔氣和天雷激鬥的範圍,想來也沒有受到嚴重的影響。

關天養一路往北而去,約走出一百五十餘里後,略有生機,再走了五十餘里,情況大好。山木蔥鬱,百花齊放,蜂蝶成陣,與龍山的荒涼死寂儼然是兩重天地。

數月未見生機,頓時眼前一亮,心下說不出的暢快,歡喜得又跳又叫。正自興頭上,猛地傳來一聲厲吼,陰風乍起,驚得鳥雀紛飛,走獸奔散,蜂蝶為之逃躥。

“魔物!”關天養可不是頭一回遭遇魔物了,單從風里傳來的森寒氣息就能判斷出個八九不離十,當下將拔劍在手,縱身撲進了樹林,循著陰寒的氣息追了過去。

魔氣的陰寒不同於冰霜的寒凍,它不管你穿了多厚的衣物,處身於何種環境之下,一旦襲來,便會寒透骨髓,擋無可擋,避無可避。最為明顯的特徵就是能激起人心底的恐懼,那是一種無法控制的恐懼,瞬息間便漫延了開來,讓你慌得六神無足,恨不得拔腿就逃,逃得越遠越好。

茂盛的草木被魔氣一襲,頃刻間就在了死黑色,喪盡生機。關天養根本就不需要辨別陰寒之氣的的來源,只要循著死敗的草木就能尋到魔物所在的位置。

“啊……”一聲女子的驚呼傳來,不由得令關天養一怔,暗道:“有人?”旋又聽到傳來的吼嘯聲,就在前方十餘丈處,大約是老虎一類的猛獸。正要衝上去支援,橘紅色的火焰熊熊燃起,頃時將方圓數十丈的樹林盡行籠罩了。

“五行法術?”關天養非但沒有退避,反而在一怔之後,飛也似地搶了進去。

火焰的中心,一頭身長丈許的吊睛白額猛虎正縱身朝著藍瑛撲去,血盆一樣的大口朝著纖細的喉嚨咬落。藍瑛顯是被嚇著了,驚恐地看著撲上來的猛虎,渾然忘了躲避。

關天養驚呼一聲:“小心!”搶上藍瑛身前,揮劍朝猛虎脖頸削去。劍氣激盪,迫得猛虎側身一翻,滾入火中,尾巴一甩,便不見了踪影。

關天養哪裡容得它就這麼輕易跑了?獰笑一聲,“現在想跑,那可晚了!”大喝一聲,將短劍擲了出去。咻的一聲,短劍破空劃出,十數丈外陡地傳來了一聲痛苦的哀號。關天養也懶得去看老虎到底死了沒有,探手招回劍來,便把著兀自呆呆的藍瑛的肩膀,關切地問道:“藍姐姐,你怎樣了,有沒有事?”見藍瑛身上沒有傷痕,這才鬆了口氣。

藍瑛愣愣地看著他,兀自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關天養又問了一遍,她突地伸手將關天養的臉捧起,用力地捏了兩捏,然後就死死地將關天養抱住,哇的一聲哭了,泣道:“是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不是……”

關天養心下一酸,也差點哭了,卻強笑道:“是我,藍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藍瑛抱著他哭了良久,這才鬆開手來,側轉身去,只是拭淚,卻不說話。

關天養越發覺得奇怪了,走到她面前問道:“藍姐姐,你嚇著了麼?放心吧,那東西已經死了……”

藍瑛很想表現得淡定一些,奈何淚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滾,哽咽地道:“你,這大半年的,你,你都去哪了?他們,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可我不相信……”

關天養心下既感動又酸楚,嘻嘻地笑道:“你看我是那麼容易死的人麼?”心下卻是暗道:“難不成他這大半年都沒有回王屋山,而是在這附近等我麼?可不對呀,他要等我也該要龍山那邊才是,不該來這裡……”

藍瑛好不容易抹乾了眼淚,笑道:“嗯,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你,你沒事吧?”

關天養本不想問藍瑛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但見她如此關心自己的,只得將狠心放到一邊,嘆道:“我自然沒事。藍姐姐,你不是回王屋山了麼,怎地會在這裡?”

“我……”藍瑛頓時語塞,低下頭去,默然不語。

這樣的女子,教人怎麼狠得下心去?關天養既怨又怒,又難以抑制滿腔的柔情,想罵又罵不出口,想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地疼惜一番,但又想到自己已經有了誓言相守的愛人,只得強行忍住。怔怔看著藍瑛,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藍瑛見關天養久久不語,抬起頭來一看,見他怔怔地盯著自己,眼神複雜得教人心顫,臉色騰地一下就紅了,又猛地將頭低了下去,囁嚅道:“我,本來我是回去了的,可,可聽說你被,嗯,被殺了,就想回來看看究竟……反正你沒事就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00:03
【三百三十三、苦情之女(下)】
關天養嗯了一聲,見火勢漸漸熄滅,便拉起藍瑛的手道:“走,去看看那東西烤熟了沒有……”藍瑛被他握住手,臉紅得像火在燒一樣,又是幸福又是甜蜜。

魔虎半邊頭顱被短劍切了開來,黑血淌了一地,業已死透了。

關天養蹲下躰為看了看,搖頭嘆道:“我也是的,出手這麼快做什麼?可惜了一張上好的虎皮!”揮起拳頭敲碎了頭骨,取出了魔魂珠來。

冰屬性的魔魂珠,藍瑩瑩的,放在手心裡,涼沁沁的,說不出的舒服。

藍瑛奇道:“這是什麼?”

關天養嘖嘖地道:“這個叫魔魂珠,是煉製和強化法寶的上佳材料。這麼多天了,才搞到兩顆,不容易呀!”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藍瑛哪裡知道什麼是魔魂珠?只聽說關天養這些天就在弄這個,不禁有些氣,嗔道:“這麼多天了,你就在弄這個麼?哼,那也太,太……”埋怨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卻也是滿臉的不悅。

關天養一邊剝著虎皮一邊道:“前段時間我一直在訓練,哪有功夫搞這個?這也才十來天的功夫……龍山上下滿到處都是魔物,結果還是可遇而不可求,就算是遇著一隻,也不一定有魔魂珠……”將剝好的虎皮收好,跳到一旁的溪邊洗淨了手,拍拍屁股道:“走吧,先回船上再說!”

大半年沒住人了,船上依舊一塵不染,本以為是傀儡人兒們的功勞,可在看到船艙裡插著的鮮花後,關天養頓時愣了。

藍瑛怯怯地道:“那個,你,你走後不久,我,我又回來了……”

關天養還當有鬼了呢,聽藍瑛這麼一說,長舒了一口氣,哈哈笑道:“我還以為出妖怪了呢……”招手便拿傀儡人兒開船,他可是一刻也不想在這片區域多呆了。

飛舟上了天空後,關天養特地命繞著龍山飛了一圈。

數百里方圓,黑漆漆的一片,死沉沉的,沒有一絲的生機,處處皆教人觸目驚心。

藍瑛在左近呆了大半年,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龍山的慘景,不時地發出陣陣驚呼。關天養也不曾想慘烈如此,頻頻嘆息。藍瑛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關天養把大致情況說了,“……如今鬼魔不知去向,誰也不知道它會在何時、何地再起為患。等到它再次出現時,麻煩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藍瑛秀眉緊蹙,臉色蒼白,顯然也是被嚇著了,“難道,難道集合整個修行界的力量也對付不了它麼?”

關天養想笑,笑不出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願能吧……”這才命船往東北方向開去。

一路之上,藍瑛都極少和關天養說話,沉默得有些異常。

關天養本想與她好生聊聊的,但見她總是躲著自己,反覺得沒意思了。船快要到嵩山時,關天養主動找到藍瑛,準備把自己的一些想法都告訴她。

藍瑛正在為關天養準備晚飯,見他走來,分明一慌,菜也灑落到了地上。

關天養若是心腸再軟一些,定然已經被這一幕徹底融化了,可他心腸不但不軟,而且還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雖然藍瑛也是一個極好的姑娘,可他的心分成了兩半,一半給了杜若,另一半給用在了法寶強化和修行之上,再容不得多分出一片來給藍瑛了。與其不明不白地玩著曖昧,將大家都害了,還不如早早地把話說清楚些,對誰都好。

為了掩飾心中的慌亂,藍瑛忙蹲下身去收拾散落的菜葉,還笑著說:“等一下,馬上就好!”

關天養沒有等,而是拉起藍瑛的臂膀,柔聲道:“藍姐姐,你跟我來!”

藍瑛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笑容頓時僵住了,眼裡也盡是淒苦之色。

到了艙中坐下,關天養先給藍瑛倒了杯茶遞上,這才在藍瑛對面坐了下來,看著那張秀美而不失嫵媚的臉,笑道:“藍姐姐,我… …”話還沒來得及說個開頭,藍瑛就猛地站了起來,背過身去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你知道?”

“你不外乎就是要告訴我,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不管我怎麼做,做了多少,都沒有可能,是麼?”

關天養不想藍瑛主動把話題挑開了,倒是一怔。藍瑛又道:“其實我也沒指望什麼,保要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我,我也就高興了……”她努力控制著不哭,雖管住了淚水,卻沒能管住喉嚨,聲音嘶啞而哽咽,可見其是心傷若死。

關天養只感到骨子都在融化,差點就不想再說已經準備好的話了。可他的意志畢竟不同於常人,已能控制住感情的變化,強作一笑,道:“多謝藍姐姐的關心,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不要恨我,好麼?”

藍瑛轉過身來,已是淚眼婆娑,但卻是滿臉的笑意,笑得很是淒楚。“你若是因為我而放棄了杜姑娘,我固然高興,卻也不免會小瞧了你。雖然你這樣做很傷我的心,可,我能理解的,我能的……”雙手掩面,嗚嗚地哭了起來,聲音摧人腸斷。

關天養眼睛也濕潤了,道:“我,其實……”他本想說就算不能成為情人,也可以成為好朋友,但想到陳朔曾經對這類話譏諷的一無是處,且就算他能拿藍瑛當朋友,可藍瑛又能麼?不能的,所以還不如什麼也不說得好。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的……”藍瑛很快就收了淚水,神色平靜地看著關天養,“我們……你能答應我一件事麼?”

關天養嗯了一聲,沒有說:“不管什麼事我都答應!”一類的話。

“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拿性命去冒險了,好麼?”

關天養覺得心像被刀剮一樣,痛得都快回不過氣來了,只是點頭。

“別的……也沒有別的了。若是有一天你還能想起我,可以來王屋山點香谷……唉,還是算了吧!”藍瑛自嘲地笑了一笑,就不再言語了。神情呆滯而木訥,渾如沒有生命的蠟像。

關天養道:“有空的時候,我會來看你的。你也要保重好自己,別……嗯,畢竟你也是修行者,有些事情總會隨著時間慢慢地淡了。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隨時可以來找我。不管有多麻煩,我永遠不收錢。好麼?”說完,呵呵地笑了起來。

藍瑛也笑了起來,雖然笑得很勉強,但至少是笑了。這一笑,心下的痛楚也為之釋放了出來,略感好些,狡黠地看著關天養,“這可是你說的,不准反悔!”

關天養噓聲大起,白了藍瑛一眼,“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放一百個心吧,一萬年也不反悔!”心下卻暗暗嘆道:“你的一片痴心我沒法子接受,姑且就給你一個沒邊的承諾,聊作安慰。就算將來你要為難我,那也是我活該了……”

藍瑛掩嘴而笑,“你關老闆的手段天下聞名,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結而不得其門呢。我可得好好把握機會,免得浪費了……”

關天養連連點頭,又說:“反正我也不急著去嵩山,要不就先送你回王屋山吧?”

藍瑛差點就應答了下來,可想到作伴再久,到頭來還是得分離,與其那時難捨難分,還不如趁著現在離開為好。就笑著搖頭道:“不了……”編好的理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望著窗口悠悠飄過的白雲,眼神陡地變得有些迷離,彷彿在自問著:“至此一別,我還能見著他嗎?”想哭,又哭不出來;想笑,也笑不出來。心下說不出的憋屈難受。好不容易以一聲嘆息吐出了胸中的鬱氣,方才說:“我,我還想趁著這個機會遊歷一番,四處走走看看。咱們,咱們就此別過吧!”

關天養倒沒有多少不捨,只是覺得自己真的是太過冷血了,何苦將一位癡情的女子傷成這樣?不過這念頭也只是在腦中一閃而過,便笑道:“我一直也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拋下一切,遊遍九州的名山大川,奈何一直不得機會……”嘖嘖地感嘆了一番,見藍瑛有些誤會自己的意思,就搖頭嘆道:“藍姐姐,我是真心羨慕你。只是不知道哪年哪月我才能夠拋下一身的俗務起行呢!”

藍瑛差點以為關天養改變了主意,願意陪自己一起遊歷了呢,聽他這般說,心下很是酸楚,強笑道:“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拋下!”

關天養笑道:“你說的何嘗不是?只是眼下有幾樁急務,須得立即處理了才行!”又說了一會子話,關天養便命傀儡人兒選個合適的地方降下飛舟,送走了藍瑛。

站在甲板上,看著藍瑛的身影越走越遠,關天養忍不住喃喃地自問道:“我到底有什麼好的,能得到她的青睞?哎,好好的一個姑娘,被我傷成這樣,也不知她以後還能不能快樂起來?”想到藍瑛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沉浸在傷痛中,就越發的不忍的自責。

呆呆地出了許久的神,這才命傀儡人兒升起飛舟,取道嵩山。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00:04
【 三百三十四、北上嵩山】
第二日一早便進入了登州地界。本想直奔嵩山的,奈何頭一回來登州,連嵩山在何處都不知道,只得降下飛舟,步行到有人煙處打聽。

雖不過巳時初刻,卻已是烈日當空,炎炎如火熾烤。也不知多久沒有下過雨了,官道上積了厚厚的一塵黃沙,風一吹起,彌瀰漫漫,遮天蔽日,嗆得人連呼吸都不能夠。

關天養走了十多里地,終於聽得人後傳來得得的馬蹄聲,心下一喜,暗叫道:“可算是見著活人了……”便站到路邊靜候。轉眼功夫,便見一背插信旗的軍使打馬疾馳而來,身後黃沙滾滾,有如拽了一條土龍在飛奔,煞是壯觀。

一般的公文傳遞都是使用普通驛馬,日行六百里或八百里都有,而加急的奏報或是軍報都會用符馬——也就是貼了【神行符】的快馬——傳遞,日行一千五百里或是兩千里都有。這一騎恰好是符馬,但從馳奔的速度和馬的精神來看,分明趕了許多的路程,體力和符籙的法力皆耗得差不多了,步履已不再如風般輕快。

本以為可以找人打聽嵩山的去處,不想來的竟是信使,關天養頓覺沒趣,便又埋頭繼續趕路。不想那馬在超過他不過百丈——也就是轉眼的功夫——竟然長嘶一聲,一頭栽了下去,再也爬不起來了。那信使也飛跌了出去,一頭撞在路邊的岩石上,腦漿迸裂而死。

關天養頓時有些傻眼,半晌才苦笑道:“這,這算哪門子的事呢?”據他所知,符馬步履輕快,有若乘風,基本是不可能失蹄的。可眼前的一幕又該作何解釋?關天養也懶得多想,幾步搶了上去。

信使的屍身雖還在抽搐,可紅的白的濺得到處都是,實實在在已經救不活了。再看那馬,還張著滿是白沫的嘴喘息,沒有死透。關天養正想走過去查看失蹄的原因,一股淡淡的陰寒之氣侵體而來,炎暑頓消,教他當場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魔氣!”在龍山訓練了半年之久,這氣息他可是再熟悉不過了。“難道這馬是被魔物所傷了麼?”也不遲疑,兩步搶過去。見馬清亮的眼瞳正一點點地變得渾濁黑暗,分明是正在遭受魔氣的侵襲。右後腿後有三條兩寸許長的傷口,兩淺一深,從形狀來看,大約是被狐狼一類的野獸所抓,滲出的血液是死黑色的,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很是詭異。

難怪符馬也會失蹄,原來是被魔物所傷。

馬性最為純潔,意志堅定,一般不易為外邪所乘。可眼下被魔物所傷,魔氣侵入體內,不消一時三刻,也會異變為魔物。關天養雖從不曾殺過馬,但他實在不忍再看此馬受苦,便一拳照顱骨擊了下去。喀的一聲脆響,腦漿被盡數震碎,一縷黑氣激射而出,便要逃走。他冷哼一聲,戟指一點,劍氣從指尖迸射而出,正中黑氣,一聲清脆的爆響之後,便消散得無影踪了。

登州距離光州約有將近三千里,魔氣這麼快就傳染了過來,看來形勢已是十分危急。

取下了信使背上加封了火漆的信筒,關天養又沿著官道繼續趕路。天不及午,便到了登州府城。

本以為登州該是一處繁華之所在,不想城門口除了兩隊守隊,鮮見普通百姓進出。也不消打聽,想來是受龍山鬼魔破印而出的影響,百姓們都害怕了,所以都攜家帶口逃難而去。

守軍見他年紀輕輕,卻獨自一人趕路,很是奇怪,便攔住問道:“你是何人,打從哪裡來,要去往哪裡,可有路條憑引?”

關天養脾氣可不好,見守衛語氣十分的不善,心頭便火起,語帶挑釁地答道:“我便是我,從來處來,往去處去,既無路條,也無憑引,你想怎地?”

“大膽!”問話的守軍厲喝一聲,拔出了腰刀,其餘持槍的也都衝了過來,將關天養圍在垓心。“再不從實說來,可就有你的苦頭吃!”

關天養可不會將他們放在眼裡,但也知犯不著為一句話而與他們動手,便將身上的信筒摘下,“這個拿去!”

守軍接過一看,見是洛陽總督府發往京城的十萬火急文書,頓時驚怒交加,寒著臉喝問道:“這信筒是從哪裡來的?信使呢?”

關天養哼了一聲,“要我回答你也可以,你得先告訴我嵩山該往哪裡走。”

“好傢伙……”守軍何曾見到如此狂妄不法之徒?還刀入鞘,探手便朝關天養衣領抓來,另一隻手也揚起了老大的巴掌,要給關天養一番苦頭吃。關天養隻身形一閃,便到了包圍圈外,笑道:“想跟我動手動腳,你是找死麼?”

眾軍士都不明白關天養為何突然就不見了,頓時嘩然。守軍也還有些腦子,頓時意識到關天養怕非常人,神情一肅,起手道:“恕在下眼拙,原來小哥是神仙中人?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見他前倨後恭,關天養也大感好笑,不過卻很佩服他的識趣,就道:“好,我不跟你一般計較就是!”

守軍忙謝過了,道:“嵩山位於登州城北約五百里,小哥只須沿著官道一直走,到了嵩陽縣再往西北行百十里就到了!”

關天養點頭道:“好,多謝你相告了。那我也告訴你,這信筒是我從摔死的信使身上取來的。信使的符馬被魔物所傷,這才失蹄將他摔死。我正巧路過,順手將信筒取來了交給你們。就是這樣了!”

聽說符馬被魔物所傷,眾軍士臉色刷地一下就變得蒼白,一個個地你看我,我看你,說不出的驚恐。那守軍待要再問時,才發現關天養已不見了踪影。城門上平坦廣闊,一眼可望數里,怎地說不見人就不見了呢?眾軍士小聲議論了一番,都認定關天養乃神仙無疑,都慶幸沒有太過魯莽,將他得罪了。其實他們哪裡知道,關天養不過是閃身進城去了,並非是御風飛走了。

守軍扼腕嘆息,神情很是陰鬱。

軍士便問:“頭兒,怎麼了?”

守軍搖頭道:“你說,咱們要都是神仙門下,那該有多好?”心下卻在想,要是早知道關天養是神仙,就跪求他收錄門下,不定命運就因此而改變了呢?又覺得這想法太荒謬,苦笑了一下,就喝命眾軍士歸位,繼續值崗。

關天養入城之後,見街道兩旁的店鋪無一開張,偌大的登州城,竟是十室九空。如此看來,以光州為中心的兩三千里範圍都受到了影響,情況已經嚴重得超乎了他的想像。本想去鬼市置購些材料,以備路上打發無聊所用,結果逛了一大圈,也沒尋著鬼市所在。無奈之餘,只得經由北門出城,取道直奔嵩山。

當夜便趕到了嵩陽縣,歇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轉道往嵩山。

嵩陽一帶雖也受了影響,但情況比登州好得多。不過大多數民眾也都被恐懼籠罩著,一日數驚,稍有風吹草動,便會以為妖怪來了,駭得得亂叫亂嚷,亂藏亂躲。看到這情形,關天養便知等不得十天半個月,嵩陽一帶也會如登州一般,十室九空,人煙杳無。

一百多里路不過個把時辰的功夫。到了天機鎮上,關天養並沒有急著登山拜訪,而是先在鎮上大採購了一番,所有的材料都齊備後,這才不徐不疾地上山。

剛出鎮子,就見山道迎面走來三名身著淺綠衫子的女子,當場就給愣住了。

修行界各門各派都有能彰顯自家門派特色的服飾。玄武宮是白色和天藍相間,飄逸如仙;符籙宗乃是道家傳統的正藍道袍,厚重樸實;重極門尚黑,其袍服自然以玄黑為主;神霄派以雷法聞名天下,其服飾以像徵雷的紫色為重,間以藍色;大慈悲寺門不素來被稱為'白衣僧',只因其僧袍全是素白色調。東海小蓬萊原本在服飾上並無這許多講究,後見中土各大門派皆有了代表自己的服色,就逐漸形成了門下弟子多著淡綠服飾的風尚。是以關天養一看到這三名身著同一款式,色彩淺綠衫子的女子,頓時如遭雷擊,愣在了當場。

那三名女子本在邊走邊談,咋見關天養呆呆地,如雕像般擋在道中,也很是錯愕。為首的女子掩嘴一笑,道:“二位妹妹,都說鵝是生活在水里的,怎麼這一隻卻跑到山上來了?”年約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故作詫異地問道:“哪裡有鵝呀?哪裡?”女子揚袖指著關天養道:“這不就是一隻大大的呆鵝麼?”咯咯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這才回過神來,也不作怒,反而還故作驚訝地反問道:“噫,三位姐姐怎麼知道我姓鵝呢?”

三名女子本來笑得花枝亂顫,不想關天養如此一問,頓時呆住了,你看我,我看你,還真當關天養姓'鄂'呢。正想說世上不會有這般巧的事吧,就見關天養也大笑了起來,這才知道上了當。妙齡少女輕哼了一聲,道:“你若不是鵝,那呆呆地看著咱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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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五、蓬萊三姝】
關天養笑道:“三位姑娘從天而降,其美艷有若天仙,焉能不教小子錯愕?”

“喲!”女子撇了撇嘴道:“這話可真酸。看不出來,你還是秀才?”頓時沒了談話的興趣,扭頭道:“二位妹妹,咱們還是趕緊去辦事吧。”便要走。

不想關天養擋在道中,半分也不讓,還說:“小子本以為三位是瑤宮仙女,仔細一辨認,才知是東海小蓬萊的姐姐們……”一揖拜了下去,“小子關天養,見過三位姐姐!”

三名女子見關天養如此無狀,本已作惱,但一聽到'關天養'三字,都不禁驚呼起來了,一個個渾像見著了怪物一般,難以置信地打量著關天養。關天養也被她們看得心裡發毛,暗自猜想是不是自己穿著有問題,就听女子拉著他問道:“你就是那個關天養?”

關天養對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很是哭笑不得,問道:“難不成還有別人也叫這名字麼?”

妙齡少女也圍了上來,問道:“你就九夏城那個,很是精通法寶強化的那個關天養麼?”

關天養嘿嘿笑道:“然也,正是在下!”

另一名女子驚叫了起來,“不會吧?你真是諾兒(四丫本名姜小諾)的哥哥麼,也就是小師妹時常念叨的那位……”嘻嘻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一聽杜若時常念叨他,臉色不由一紅,撓著後腦勺笑道:“這個,這個……嘿嘿……”傻傻地笑著,剛才的機靈勁全無。

三人將關天養圍住,左右兩邊的抓著胳膊,前面的拉住衣衫,紛紛叫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可算是找著了……”

關天養這下真成了呆頭鵝,模樣傻傻的,渾如中了邪法,全然想不明白三人因何如此興奮。“三位姐姐,這,這是怎麼了?”

妙齡少女興奮得臉頰發紅,渾如熟透了的桃子,她說:“你可不知道,咱們都找你大半年了……”她的話尚未說完,另一名同伴便道:“可不是,龍山上下,來來回回不知道翻了多少遍,連你的影子都沒找著……”領頭的女子也急道:“三師叔還發了脾氣,說咱們都不用心辦事。大師姐都急哭了好幾回……”

關天養聽著她們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卻沒有感到一點的煩膩,心下流淌著的盡是莫名的感動。

這個世上到底還是有不少真心待自己的人。

這也足夠了,不是麼?

關天養好不容易等她們歇了下來,這才問道:“這麼說來,杜大先生和姐姐都還在大慈悲寺了?”

領頭的女子——她說她叫盈珠——笑道:“三師叔還在的。廣平大師說你沒事,還說你一定會來嵩山大慈悲寺的。若是我們在這裡等,肯定能遇到,若是再出去找,說不定反而會錯過。”

關天養連連嗯聲,心下不由得想像起見到杜友逢之後,將會受到怎樣的一番切責。口中卻問道:“那三位姐姐這是要去哪?”

盈珠說:“山上盡是和尚,又不准我們去正院遊玩,實在無聊得緊。我們商量著去採購些藥材和礦物,煉丹來打發時間!”說著也不管關天養同不同意,架起他就又回了鎮上,購齊了所需的藥材和礦物之後,已是天色將午,這才折返上山。

嵩山的氣象果然不是龍山所能匹比的,隨處可見廟院寺堂,雖說不上金碧輝煌,美崙美奐,但也是壯觀大氣,氣韻厚重。最為特別的是,每一處都各有特色,不盡相同,看了一處倒還不覺得有什麼,看得多了,不禁大感設計者神思的奇妙,心下大起欽佩。

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一處別院前。

妙齡女子——她名叫碧靈——蹦跳著衝進院子,大叫道:“師父,師父,你看誰來了?”卻是沒有人應聲。碧靈衝進了正屋,見空落落的,並無杜友逢的身影,只得回身衝關天養嘆道:“哎,師父大約又去山上正院跟和尚們議事了,這下不知又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關天養奇道:“怎麼,杜大先生每次都要去很久麼?”

碧靈道:“三五天就得去一次,快的時候幾個時辰就回來了,慢就得一兩天的功夫呢!”

關天養哦了一聲,思忖了片刻,就笑道:“既是這樣,那我先上山去了。”扭身便要走。

“嗨……”盈珠一把將他拉住,嗔道:“你這算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們麼?”

關天養忙陪笑道:“哪有了?我這不是急著見杜大先生麼……”

“那你在這等不就得了?”盈珠雖較碧靈和含煙年長,但卻是一樣的調皮,嗔怪起來人,渾似真的生氣了一般,頓時讓關天養心下有些發虛。

“這個……”關天養實在覺得沒有留下來的必要,畢竟盈珠三人雖都是小蓬萊門人,卻是初識,新鮮感一過,便就沒有了話說,還不說趁現在走了得好。

“這個什麼?”含煙將臉拉了下來,“六師姐說得對,你呀,就是看不起我們。得知大師姐不在,三師叔又上山去了,就撒腳丫子開溜。難道是我們長得醜,或是不會說話,不招你待見麼?”

關天養見含煙將話說得這般重,知道是走不脫了,忙慌慌地擺手道:“絕沒有,絕對沒有……”便就進屋坐下。

三人對他的身世都極為好奇,硬是要他把從能記事起的一切都說與她們聽。聽也就罷了,一個個的不時還插上話來,然後就是好一番爭論。最令關天養頭疼的是,聽到傷感處,她們竟都一起哭了,淚水漣漣,教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眼見著天色將暮,杜友逢還沒有回來,關天養就道:“看樣子杜大先生今天是不會回來了?”

碧靈撇了撇嘴道:“誰知道呢?說不定這會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盈珠年歲最長,經歷的事故也最多,見狀便知關天養確有緊急之事,就道:“碧靈師妹,我看關兄弟是真的有急事,要不你去一趟山上,問問三師叔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碧靈立時將身子一扭,“不,我不去,要去你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個和尚見著我們就像見著了妖怪似的,忒可恨了些。都是修行者,早已六極清淨,五蘊皆空,何至於還拿咱們當成'女施主'來看待?”

盈珠笑道:“那是他們修為境界不夠,再者你又生得這般的水靈漂亮,自然拿你當'女施主'了!”說罷,掩嘴笑得更歡。

碧靈倒也沒有將這話放心上,瞟了關天養一眼,站起身來道:“好吧,我去,我去……”還沒走出門,就听杜友逢的聲音從院外傳來,“去做什麼?”

碧靈一喜,叫道:“師父,你可回來了……”飛奔了出去。關天養也是有些激動,兩步搶到門邊,朝著正大步走來的杜友逢長揖拜了下去,“晚輩拜見杜大先生!”

杜友逢對關天養的到來是一點也不意外,點頭嗯了一聲,直咄咄地就問道:“龍山那邊的情況怎樣了?還好麼?”

關天養不想杜友逢如此直接,愣了一愣後,就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鉅細靡遺地都說了一遍,然後憂心忡忡地感慨道:“……登州距著龍山尚有三千餘里,已是這般情況,其他地方就可想而知了!”

杜友逢神情又陰又冷又沉重,眼神幽幽地閃爍著,好似寒夜裡的雷光,教人心悸。好半晌他才道:“不錯,情況很不樂觀。目前龍山方圓五百里內遍布魔物,山中人畜絕跡,且這個範圍正在不斷地擴大。魔物凶悍異常,且感染能力十分可怖,若是再不加以製止……你是怎麼想的?”

“我?”關天養苦笑道:“我能怎麼想?若是有什麼要我去做的,我盡力就是。對付鬼魔和魔物的事嘛,嘿嘿,我是出不上謀、劃不上策的!”

杜友逢又沒有說話了。盈珠三人原本都嘻嘻哈哈的,受到杜友逢的感染,神情也十分的沉重。盈珠道:“三師叔,這可不是咱們一家一派的事,要對付魔物,那可得召集天下各派,一起議定策略。大家同心協心,那才能夠成功!”

杜友逢卻是搖頭道:“難吶……”見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就站起身來,笑了笑,略顯得輕鬆了些,“你無恙歸來,原不該跟你說這些教人煩心的事,可情況實在不容樂觀,我也就沒有避忌了。盈珠,你去弄兩個菜,他可不比咱們,趕了這麼遠的路,還得把肚子填飽了才行。含煙、碧靈,你們去收拾一間屋子出來,天養這幾天就暫時住這裡。你沒意見吧?”

關天養見杜友逢問自己,忙說沒意見,這樣安排很好。

杜友逢就說好,還教他吃過飯後早點歇息,明天一早隨他一起上山。

關天養知道杜友逢既是小蓬萊的長老,又是乾坤庭的高級頭目,值此之際留在嵩山,絕不是為了等自己,而是在商議如何應對眼下的危機。只是他想不明白杜友逢為何要帶自己一起出席這等重要的議事會議,自己出席了又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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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六、嵩山之會(上)】
吃飯時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神思也有些不屬。盈珠以為自己做的飯菜不合他胃口,就道:“怎麼,不喜歡麼?還是我太久沒做了,實在是難吃得很?”

關天養忙道:“呃……不,很好吃,我是在想事情……”

盈珠在桌邊坐了下來,托腮細看著他,問道:“想什麼?想阿若?”嘻嘻地笑了開來。

關天養臉色一紅,忙道:“沒,沒有。我是在想,杜大先生明天一早帶我去做什麼?我又能做什麼?”

盈珠笑道:“你這人可真怪,明天不就知道了麼?現在費這些精神不顯得很無聊?”

關天養笑了笑,未置可否。

盈珠道:“對了,我今天一直想問你,你並不懂得任何的修行功法,卻說在龍山訓練。那裡遍地的魔物,你在訓練什麼?強化法寶麼?你就不怕它們?還是你身上有數不清的法寶可以對付它們?”

一連串的問題轟得關天養有些頭暈,扒了幾口飯,將碗放下,笑道:“你一氣問這許多,教我先回答哪一個呢?”

盈珠笑道:“挨個回答,都回答。我實在是好奇得很……”正說著,就听含煙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就你好奇麼?咱們可也想知道呢!”就見她和碧靈攜手走了進來。

看這架式,關天養就知道自己今晚上甭想睡覺了。

原本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生生被三女纏著問到了天亮。雖說關天養不困,且三女個個貌美若花,仙子一般的人物,任何男人看了都不免大為心動,別說是聊上一整晚,就是說上十晚、一年,那也是求之不得的事,但關天養真心覺得無聊。若不是礙於她們都是杜若的同門和容貌十足的賞心悅目,他可就會覺得十分的煩膩了。

奇的是杜友逢明明就在正屋,卻沒有阻止她們纏著關天養問這問那。天亮後,關天養略作梳洗,胡亂吃了些水果,就隨著杜友逢一道上山了。

出了別院,關天養正想著如何旁敲側擊地問一下杜若的近況,不想杜友逢就直接說:“放心吧,阿若很好,她從去年就開始閉關修煉,還不知道你所經歷的這些事情!”

關天養頗有些奇怪杜友逢是如何知道他在想什麼的,但也沒有深究,長長地鬆了口氣,欣慰地笑道:“那就再好不過了……”都說時間會沖淡一切,可他與杜若已經離別一年半多了,依舊覺得有如昨日才分手,每每想起,那如花般的笑靨清晰地呈現在腦海裡,彷彿觸手可及。每想一回,思念就會深一分,時間非但沒能沖淡一切,反而還讓這份情感,這份思情,更深,更濃了。

“從眼下的情形來看,想來正道門下也顧不上再找你逼索龍鱗或是通天鑑殘紋,你也不必再東躲西藏。趁著這個機會,儘管尋個清靜的地方,提升一下實力為上!”

杜友逢叮囑得最多的就是提昇實力,這不禁教關天養大感索然,笑道:“是,我會的!”

杜友逢敏感得有些嚇人,當即就听出了關天養語不由衷,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冷臉寒聲地道:“你以為我在跟你無謂的囉嗦麼?”

關天養不想杜友逢說發作就發作,分明有些傻了眼,怔怔地看著那張像結了冰一樣凍人的臉,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張口結舌,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正道門下不會,不代表魔道不會。正道門下雖然虛偽難纏,但在沒撕破臉的情況下,不至於把你往死裡整,但魔道卻沒有這些顧忌。只要他們覺得該做的,就會枉顧天下之公義,無所不用其極。經歷了這許多的事情,沒有人會再把你當成普通人來看待,潛移默化中,你已經是修行界的一員了。除了你自己,乾坤庭也沒法子再保護你。修行界的冷酷和殘忍你也不是沒有體會到,弱肉強食,沒有任何道理可言。你沒有門派靠山,要想活著,還要活得更好,那就只有不斷地提昇實力,自己保護自己,任何時候都不要指望著別人。難道你還想阿若跟了你以後,成天過著東躲西藏,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的日子嗎?”

這番話如疾雷霹靂,震得關天養目瞪口呆,汗流遍體,全然不知該如何應答。

“別成天惦記著你的那些生意,它不但不能保護你,反而還會成為禍害之源。若是你不要拜入哪個門派,尋求更好的庇護,那你就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到實力的提升上來!這席話我希望你牢牢的記住,別讓我再講。明白嗎?”

關天養點了點頭,艱難地應道:“是……”看著杜友逢轉過身去的背景,他心下非但沒有半點的驚懼和憤怒,反而還有一股子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溫馨的暖流在淌動。

這些年來,除了宋奕這般疾顏厲色地訓斥過他,杜友逢是第二個。他不是傻子,他當然能判斷得出來杜友逢是真的關心他,所以才會這般不厭其煩地告誡他要把實力的提昇放在首位。雖然他對修行界的殘酷有了一些認識,但還遠不夠深刻。確如杜友逢所說,在他看來,如何將法寶強化生意做得更好才是首位的,實力提升只是出於自保的需要,在沒有更為強烈的危機逼迫之下,他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將大量時間花在實力的提升之上。可杜友逢的態度再次讓他意識到:危機並沒有因為鬼魔的破印而出而稍減,相反,還越來越重,他也在不知不覺間越陷越深了。想著魔道的凶悍殘忍,一股寒意從脊背湧起,冷得教他打了個哆嗦。心下暗想道:“是呀,我若不能尋一實力強大的門派作為庇護,那就只有靠自己。現在看著危機貌似遠去了,可一旦那些人又將我想起,再登門來尋麻煩,我又能怎樣?以前他們都當我是個普通人,顧忌著對我動了手會遭到乾坤庭的製裁,所以才沒把我往死裡逼。隨著我參與的修行界事務越來越多,沒有誰會再當我是普通人。就像楚庸,與我同是劍修,看上去沒有真元,但還是被當成了修行者。我也會有那一天的,等到那時,難不成我還指望著以詭詐的手段來應對麼?不,不行的,終究還得靠實力……”

一直走到大慈悲寺嵩山正院的大門之前,杜友逢都沒再說過一句話。關天養亦步亦趨地跟著,心下百般滋味雜陳,一會兒想著這,一會兒想著那,神思很是有些恍惚。特別是想到若是杜若跟了自己,偏又無力保護她,致使她落入別有居心者手裡,逼他就範,那就太可怕了……

正自驚懼之際,就听有個熟悉的聲音道:“關兄弟,你能無恙歸來,當真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呀……”關天養一震,猛地醒過神來,抬頭一看,見是李延極大笑著走了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走神了,忙擠出了笑意,起手道:“李前輩……”揖拜了下去,也藉機深呼吸了一口,調整了心情,再起身來時,已無異樣。

李延極拉著他的手,“你可是教我擔心了半年。若不是白龍大師保證你沒事,我還以為,嘿嘿……”

關天養笑道:“勞李前輩掛心了,晚輩實在過意不去!”這番跟著李延極來嵩山的不是魯長恭,而是許晉言和蘇千羽,關天養也見了禮。客氣了一番,正要往裡走,就听有人高喊道:“玄武宮伏魔觀觀主陸世元真人、副觀主梁師曾真人到……”正與辜不誠寒喧著的廣平忙告了罪,前去迎接。關天養這才注意到周圍盡是些熟面孔,撇開重極門的不說,符籙宗、神霄派、三清教、蜀山派的都到了,見他的目光掃了過去,有的裝作沒有看見,有的點頭致意——對點頭致意者,關天養很客氣地起手一揖。三五成群地聚在正門外的廣場上,各自小聲地討論著什麼。

“敢情是有什麼大事發生麼?”關天養見各門各派的大佬都到了,不免大為好奇,便對蘇千羽道:“蘇大哥,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麼?”蘇千羽呵呵地一笑,“這你都不知道麼?各門各派都是應大慈悲寺之邀前來的,旨在商討對付鬼魔之法。”

關天養哦了一聲,笑道:“我哪裡會知道?下了龍山之後,我就兼程趕來嵩山了,別說是修行者,就連活人都少見!”蘇千羽就把大致的情況說了:大慈悲寺已經宣布駐錫之地從龍山遷往嵩山,即日起嵩山下院改為上院,為大慈悲寺根本之所在。原本大家都以為大慈悲寺會舉行盛大的遷址儀式,都備好了禮物前來祝賀。不想各派收到的卻是一份呼籲各派聯合起來對抗鬼魔的倡議書,還邀請正道各派於於六月十五齊聚嵩山,共商大事。

關天養邊聽邊點頭,不經意地問道:“那各大門派都是什麼態度?”

“這……”蘇千羽頓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吞吐了一下,方才笑道:“不好說,反正今天會舉行第一次碰頭會,到時你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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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七、嵩山之會(下)】
關天養心下湧起了一陣納悶,“這麼重要的會議,杜大先生帶我來做什麼?”一時也想不透。

會場已經佈置妥當,知客僧分門別派地將眾人引領就位。關天養被當作杜友逢的晚輩,便沒有另行安排位置。倒是後來廣平巡場,見關天養立於杜友逢之後,當即歡喜無限地迎了上來,很是一番熱情地招呼後,便著人給關天養專門設一個位置。見廣平這般張羅,關天養不免就想到了去年在重極門高朋殿的那一幕,連連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晚輩哪有資格就坐?”廣平是深知關天養與小蓬萊的交情,也就沒有堅持,只是命人搬了張椅子過來——這也算是極為特殊的待遇了,別的門派隨從人員可都沒有座位,獨獨給關天養設了座,不禁教人大為側目。在得知他就是關天養後,無不恍然大悟。

各派陸續就位以後,大慈悲寺新任方丈——也就是一年來換的第四任方丈——道行大師這才出場了。

道行是廣海的大弟子,關天養此前見過兩回,但沒留下太深的印象。

大慈悲寺道字輩雖是第三代弟子了,但與修行界絕大多數門派比起來,輩份依舊很高,只不過比起玄武、三清、符籙、重極等派要低上一輩。但道行身為方丈,執掌大慈悲寺,便代表的是修行界佛門第一勢力,身份地位自然非同尋常。他一出現,包括李延極在內的各派掌門皆站起身來見禮。

道行遜謝了一番,便將眾人落座,他自己卻站著將鬼魔的來歷和前後兩次——上一次是龍山祖師所為——封印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並特別地感謝了一番關天養,說沒有關天養的相助,鬼魔必會無聲無息地破印而出,不單大慈悲寺難逃覆滅的命運,整個修行界也將面臨更可怕的危機。

封印沒能修復成功,一直是關天養心中的遺憾。聽著道行不遺餘力地誇讚和感謝自己,他也是面皮發燒,說不出的愧疚,差點就忍不住站起來說:“大和尚,你可別以為說了一簍子的好話,我就會不收錢了。沒有的事……”可到底不審不好意思,只是怔怔地坐著,迎著無數雙投射過來的目光,強裝著淡定。

序言說完了,道行就介紹起了大慈悲寺的損失情況。除了龍山本院全毀外,門下弟子死兩百餘人,傷者上千。其中不乏前兩任方丈——廣慧和道正——和眾多廣字輩長老。不過道行也特別強調說,這一千餘人的傷亡中,有大部分都是魔道造成。但他又說,若無鬼魔之危,魔道斷然是不敢大舉攻上龍山的。所以說,眼下必須各派聯合起來,全力應對鬼魔之危,以免危機愈演愈烈,波及天下。

按即定的程序,接下來就該身為正道領袖的玄武宮說話。玄武宮掌門馬承風閉關未出,陸世元身為玄武宮代表,該當率先表明態度。要不然這會也就沒法子開了。此前的的數月裡,正道七大門派就進行了深入的溝通,早已形成了共識。之所以還要開這樣的一場會,就是要爭取在更大範圍內——也就是整個正道——形成一致抵抗鬼魔的共識,從而為付諸實質性的行動邁出堅實的一步。

陸世元理所當然地準備站起來發言。不想身子才微微前傾,屁股還沒來得及離開椅子,就听有人不陰不陽地道:“聽方丈大師這麼一說,還是魔道的危害更甚呀?若是不將魔道殄滅,這兩魔合成一魔,那天下還有咱們正道各派的容身之地麼?”嘖嘖地搖頭嘆息,很是痛心疾首。

誰都沒想到半路會殺出來個程咬金,頓時教知悉這場會議內情的各派掌門無不錯愕。循聲望去,見說話的是長白派的掌門知機子,一個個的就都有些摸不透深淺了,本來決定發言的陸世元也坐了回去,想看看情況再說。

坐在知機子旁邊的是星河派掌門李仲玉,他也點頭說道:“知機道友言之有理。都說攘外必先安內,不殄滅魔道,又如何能夠放手對抗鬼魔?”星河派位於甘涼行省的洛源山,是一個只有百十來人的小門派。雖說長白、星河二派都沒什麼號召力,但知機子和李仲玉畢竟都是一派掌門,他們一開了口,現場頓時掀起嗡嗡的議論之聲。

關天養頓時感到氣氛有些不同尋常,仔細一嚼,便覺得這兩個從未謀過面的掌門有些詭異。此次大會分明是為聯合各派力量對付鬼魔而召開的,兩人的話調卻是全然與之相悖,難不成是存心來搗亂的麼?一時間心頭疑雲大起。

伏牛派掌門柏中堂輕咳一聲,作了個團揖,朗聲道:“各位道友,依在下看來,當下還是該以全力對抗鬼魔為要。魔道與我等互相攻伐了數千年,若是能夠殄滅,何至於等到現在?說來都是勢均力敵之故。相比起鬼魔的危害,魔道不過是疥癬之疾,鬼魔才是腹心之患……”正要將大道理講出來,知機子就連連搖頭,道:“柏道友此言差矣。鬼魔不過疥癬之疾,魔道才是真正的腹心之患。諸位試想,若是我等全力與鬼魔相搏,而魔道卻趁機攻我背後,那又該當如何?豈不是得落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柏中堂要爭辯,李仲玉又道:“都說鬼魔乃天下公敵,為何獨我正道一脈來扛呢?這可是有些沒道理了!”此言一出,又有些人道:“對呀,鬼魔可不分你正道魔道,但凡落到它手裡,都會魔化了事。為什麼魔道就不出力呢?偏咱們拼了死命頂在前頭,讓魔道去撿便宜麼?”討論聲是越來越大,你一言我一語,整個大殿都裡嗡嗡的迴聲,渾似關了一屋子的蒼蠅,找不著門路出去似的,甭提有多煩人了。

關天養暗嘆一聲,心說:“這場會怕是開不下去了……”就見陸世元挺身站了起來。

陸世元乃玄武宮下伏魔觀觀主,與管對外事務與征伐,在修行界威名赫赫,比馬承風還有過之。眾人見他站了起來,都翹著而望,議論聲霎時止住了。

陸世元抬手作了個團揖,森然道:“聽了諸位的議論,陸某也有些淺見。鬼魔乃天下公敵無疑,一旦作起亂來,不分正邪,那是一體戕害。若是我等不出力,反而指望魔道去和鬼魔拼個兩敗俱傷……”說到這裡反而吃吃地笑了,“諸位也都是修行了幾百年的人,豈不覺得這想法太荒謬了麼?我們不指望能將鬼魔徹底消滅,但要聯起手來一體對抗。一方有事,各方支應,等穩住陣腳,形勢明朗之後再作下一步打算。這才不失為穩妥之道。魔道固然是我等死敵,但那是積年恩怨,解決非一朝一夕所能夠的。鬼魔一旦為起患來,那便是一場空前浩劫,誰都不能倖免。除了團結一致,同舟共濟,別無應對之法!”說完,又微微一拱手,坐了回去。

陸世元身著道裝,卻是儒雅飄逸,頗有些仙氣,說起話來也是溫溫和和,倜倜侃侃,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渾無半分凌人的架式。可仔細一品他話裡的意思,卻是字字句句皆在提醒在場諸人: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還想著與魔道的那些仇怨,還是一起攜手共同對付鬼魔得好,要不然一旦遭遇鬼魔襲擊,就怪不得各派不給予支援了。可謂是**裸的威脅,在場的各派掌門誰不是人精?自然聽得出來弦外之音,頓時都愣住了。

關天養頭一回見著陸世元,比之於站在他身後的梁師曾,說話、行事的風格可謂迥異,但那睥睨天下的氣勢卻如同一轍,教對玄武宮心存好感者敬佩,教討厭他們的人是越發的憎惡。關天養對梁師曾是很有偏見的,但又覺得馬承風是個實誠人,可在見識了陸世元的作派後,一時間也說不上是討厭還是喜歡,總覺得這個人外表溫和,內裡鋒銳,極有主見和決斷,不是一個隨便受人左右的領導者,極不好相與。

辜不誠笑道:“陸兄這話很是。魔道是那麼好剿滅的麼?若是,那也不必相持到今天了。鬼魔無實體,來無影,去無踪,接下來會找上誰家,嘿嘿,那可是難說得很。依貧道之見,我等還是暫行將與魔道的恩怨撇到一邊,只要魔道不來招惹,那我等也沒必要主動進剿,免得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李兄,你以為呢?”

辜不誠叫的李兄就是李延極。

李延極的神色可沒有辜不誠那般的輕鬆,肅然地點頭道:“正是如此。去歲與魔道在龍山腳下的那一場持續兩個月的鏖戰在座的大多數也都聽聞了。魔道五宗盡起精銳而來,實力何等之雄?按說以我三派當時之力,本是抵抗不住,更拖不到援兵趕來的。就因魔氣肆虐,不分敵我,極大地牽制了魔道的行動,而魔道最終傷亡比我三派還重,便是因為忽略了魔氣的可怕,總以為可以趁亂漁利。”想到那一場大戰的慘烈的和煎熬,依舊有些心悸,嘆了口氣後又才環視了眾人一眼,繼續道:“我說這些就是要告訴諸位,我等與魔道雖是不共戴天之死敵,但在鬼魔的面前,卻又是同仇敵愾的戰友,本該並肩相抗才是。至於魔道能不能意識到這一點,那也不是我們能管得著的。若能,那最好;若不能,反而還趁亂對我等施以偷襲,我等也必將還以顏色。我的話 得有些空,不過這是一個建議,至於具體的行動方略,可以從容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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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