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超級強化天師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30 18: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109813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01
【三百四十八、駱琳(上)】
關天養想到當初了定之語,便知道史鐵戰所言非虛。山中陰戾之氣橫行,遊魂野鬼無不趨之若騖,生人受其感染,短則數個時辰,長不過三五天就會化為殭屍。既然這幾個月沒有發生事故的消息傳出,想必是陰戾之氣已經化解得差不多了,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定還在山中。

想到失去了雙腿兀自堅持著理想信念的了定,關天養又是佩服又是感動,越發堅定了卻探清靈泉山中情況的決心。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扭頭就走。

史鐵戰既跟上來,也沒勸阻,只是怔怔地看著關天養。

沒走多多遠,關天養突地回過身來,厲聲對史鐵戰道:“我告訴你,別打主意跟著來。哼,要是讓我發現,仔細你的皮肉!”

史鐵戰確實打著尾隨跟踪的主意,見關天養這般說,脖子一縮,嘻嘻地笑道:“不敢,不敢……”

“不敢最好!”關天養丟下了一個懾人的眼神,這才快步去了。

關天養沒走凌波門出城,而是從北門出城,繞道去往靈泉山。到了靈泉山腳下又等了半個時辰,見史鐵戰確實沒有跟來後,這才快步上山。

當初鄢奚昇仙,靈泉山接連發生災變,已是面目全非。一年多過去了,處處雜樹灌木叢生,將所有的創痕盡數掩去,再加上皚皚白雪,哪裡還尋得出半分災難的影子?

或許,一切都只存在於記憶中吧?

關天養出了會子神,縱起身法,飛速朝著陰風澗掠去。

以他如今的修為,踏雪已然無痕,縱寒風凜凜,也輕捷得有如鵬鳥劃空,倏忽便在百丈之外。身體凌空,有若無物,周遭的景物飛速地後退,心下只感覺若飲瓊漿玉液,說不出的沉醉痛快。

“那御風而行又該是怎樣奇妙的感覺呢?”縱是這般的急速奔馳,關天養還是不知足,仰頭望著天空,越發的心馳神往。

到了陰風澗一側的山頭上,關天養尚來不及仔細觀察形勢,就听得嗷的一聲低沉的嘶吼傳來,震得枝頭積雪簌簌下落。

“屍熊?!”被聖尊拘禁在五梁山洞穴中的那半個月可是終生難忘,每每夜闌夢醒,總是不經意地回想起來,難抑心中的驚懼。只聽聲音,都不需要親眼所見,也能辨出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正欲循聲趕去,便見一道白色光華沖霄而起,在山谷上方形成一隻猛虎,縱身撲了下去。

“白虎令!”關天養這才知道是有修行者與屍熊相鬥,便停了腳步,靜觀其變。

白虎令乃是五煞令中的一件,整套共有二十五枚。白虎在五行中屬金,方位屬西,色尚白,主煞,主破滅、毀損、殺伐,威力奇大。這枚白虎令光華白得純正,不帶絲毫雜色,顯是凡品六階以上的法寶無異了。縱是凡品,一旦五枚白虎令盡數祭起,再強悍的屍熊也非其敵。

只可惜關天養停了茶盞功夫,也不見第二枚祭起,屍熊遭到攻擊,吼聲反而越來越急,顯是異常憤怒。

關天養這才躊躇了起來,“若是只有一枚白虎令,而且還是凡品六階的,無論如何也克制不住屍熊的陰煞之氣的。莫不成這人還留有後手麼?”便決定走近一看,若是那人不敵,出手相救也還來得及。

不料剛下到谷中,就見一人疾步奔來,身後追著一頭高約五尺開外,長丈許的巨大黑色屍熊。那人步履沉重,顯是受了不輕的傷,邊跑邊朝後張望。

關天養暗自慶幸自己趕來得及時,大喝一聲:“小心!”腳尖一點,縱身躍起,也不用劍,只一拳照著屍熊的頭顱擂了下去。

那人顯是沒有料到竟會有人及時出手相助,猛地停下腳步,抬頭張望,卻哪裡看得清關天養的身形。屍熊追將上來,揮起巨大的爪掌便朝他當頭拍落。只可惜它的速度比關天養慢了不少,爪掌才舉起來,偌大的腦袋被已被拳頭上迸發而出的劍氣摧得粉碎,沉重的身子摔落雪中,一動也不動了。

那人不料關天養竟有如此神威,又是歡喜又是振奮,也顧不得傷勢,當場揖手拜了下去,“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關天養擺手道:“客氣了!”正要去查看他的傷勢,密集的悉索之聲由遠而近,定睛一看,見上百隻屍化了的狼、狐、豺、豹等動物從樹林中鑽將出來,黑色的潮水般逼了過來。

那人驚呼道:“前輩小心!”

關天養何懼之有?

但想著當初與慎明被聖尊手下的屍狼、屍兵追得亡命逃躥的舊事,禁不住笑了出來,朗聲道:“別怕,看我的!”變拳為掌,大喝一聲,朝著狼群撲了過去。那人定睛而視,卻又哪裡看得清關天養的行動?只覺得眨眼之間出現了十多個關天養,每一個都施展著不同的招式,身形過處,各類屍化了的野獸或被斬下了頭顱,或被由頭至尾分成兩片,或被攔腰切成兩段,就像推倒的骨牌,相繼倒了下去……

那人驚駭莫名,暗暗感慨道:“我若是有這等身手,又何至於連他們母子也救不出來?”眼眶一酸,熱淚就湧了出來。

在龍山歷經了半年的訓練,關天養的身手比之當初有著天壤之別,這些個屍化了的野獸在他面前不值一哂,以風捲殘雲之勢橫掃而過,連草木都不及傷勢,不過數息之間,便將百十隻屍獸盡數殺死。

看著滿地狼籍的屍獸軀體,關天養大感出了口惡氣,朗聲大笑道:“痛快……”

那人抹了眼淚,振奮地讚道:“前輩好手段……”心下卻打起了求關天養收錄門下的主意來。

關天養拍了拍手,哂然一笑,道:“這有什麼?你的傷怎樣……噫,是你!”他這才看清楚,此人赫然就是商縣縣令駱琳。

駱琳也沒料到出手相救的'神仙'就是關天養,也愣在了當場。

關天養笑道:“駱大人,你這是在幹什麼?”心念電轉,隱約也猜到了一些。

駱琳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傷勢牽動,臉色時青時白,嘴唇顫動,連話說不出來了。

關天養見他右肩衣襟被撕爛,走近一看,才見三條長近半尺的傷口由肩至背,周圍的衣衫盡數被血浸透,只是傷口又青又黑,還散發著陣陣腐朽的惡臭,顯是已被屍毒所感染了。

駱琳見關天養盯著傷口瞧,眼裡難掩的憂忡,灑脫地一笑,“沒什麼大不了的!”從容地取出一包藥粉,一半口服了,一半抹在了傷口上。不過片刻功夫,黑氣漸消,殷紅的鮮血湧了出來,傷口也一點一點地癒合。

這一番折騰,駱琳已是痛得額上見汗,喘息連連。

關天養分明看出他這法子治標不治本,無法徹底拔出侵入骨髓的屍毒,時日一久,一樣得出問題。正要問他這藥是哪裡來的,卻聽駱琳笑道:“關兄弟,你這一身好本事呀,可是教我大開了眼界!”

關天養想到駱琳的身世比自己還要淒慘,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沉聲嘆道:“駱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裡?又怎麼會跟這些東西遭遇上了?”

駱琳愴然一笑,“自然是,自然是為找回他們母子……”說著,眼眶又紅了,神情說不出的淒悲。

關天養暗嘆了口氣,心說:“又怎麼找得回來呢?”也不想沿著這個沉重的話題說下去,就問道:“這麼說來,你也沒做官了?”

“做官?”駱琳搖頭道,“就為做官才害得他們母子身陷魔窟,我……我是無論如何都要救出他們才行!”咬了咬牙,雙眼裡激射出決絕之色,“就算是死也要救出他們來!”

關天養實在不忍打擊駱琳的信心,就道:“那,那也要先把你的傷治好才行!”

駱琳似乎也覺得氣氛過於沉悶悲傷,哈哈笑道:“這點傷不算什麼……關兄弟,你這一身本事可不得了呀,不知是拜在哪座仙山門下?”

“我?”關天養笑道:“說了你也不信,我哪個門派都沒拜,都是自己瞎練出來的!看吧,你真不信……”

駱琳笑了兩聲,頓感天眩地轉,若不是關天養及時扶住,已然一頭栽倒了下去。他喘勻了氣,說:“沒事,失血過多,有點頭暈……”

關天養情知今天是無法再繼續探查靈泉山的情況,畢竟不可能拋下業已受了重傷的駱琳繼續去探險,不過遇到駱琳也未嘗不是收穫。

“還能走吧?”關天養見駱琳強打精神,不免有些擔憂。

駱琳點頭道:“當然……”邁步就往山上爬,結果腳下一空,一頭栽倒下去,哼哼了兩聲,到底是沒能掙扎著站起來,昏了過去。

關天養不免對駱琳的自尊和倔強深感無奈,嘆了口氣,將他架到背上,邁開步子往山下飛馳而去。就算是馱了一個百多斤的人,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只沒想到剛到地藏廟的後山上,就見到了站在小坡上茫然四顧的史鐵戰。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01
【三百四十九、駱琳(中)】
“鐵戰,你幹什麼?”關天養惱怒異常,恍若天神般疾撲而下,嚇得史鐵戰一哆嗦,半晌沒能回過神來。“你竟敢不敢偷偷的跟來?”關天養清亮的眼瞳裡激射出比冰雪還要凍人的寒芒,史鐵戰脖子一縮,竟然差點哭了。“師父,我,我是擔心你……”下面的到底沒能說出來,淚水就顆顆往下滾落。

關天養也知道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冷哼一聲,咬著牙關道:“回去我再收拾你!”

史鐵戰心知這回是真把關天養激怒了,顫聲道:“是,弟子認罰……師父,這是誰呀?”

關天養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的馬呢?”

史鐵戰忙道:“拴在廟外的樹林裡呢……”忙顛顛地在前面引路。

將駱琳放到馬背上後,大約是【回春丹】的藥效化了開來,他也哼哼著醒了過來。見趴身在馬背上,他就嘆了口氣,笑道:“關兄弟,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關天養道:“既知道麻煩,那就不要再折騰,趕緊養好傷是正經!”

駱琳連連點頭說是。

回到關帝廟後,鳳九淵將駱琳安排在了客房。

駱琳雖身俱修為,但淺薄得很,頂多也就和合境界,連元神都未凝成,靠他自己恢復傷勢,沒三五個月怕是難以辦到。好在關天養身上有的是治傷靈藥,不惜本錢地給了他一粒【回天丹】,不怕他好不起來。

駱琳也是個極有見識的,接過【回天丹】後,眼睛陡地大亮,喜不自禁地道:“呀,這個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回天丹】了?”

史鐵戰插上嘴來道:“什麼莫非就是,本來就是。”

駱琳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關兄弟,你這份人情我可是欠大了,這輩子怕是都沒機會還得起!”

見史鐵戰還要插話,關天養沉聲喝道:“出去!”史鐵戰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師父,我去燒水……”一溜煙地跑了。駱琳還笑著說:“你這徒弟可真活潑!”

關天養笑道:“有疏管教,實在皮得很,你不要介意。”又取出【上清化毒丹】來,分了十粒在空瓶子裡遞給駱琳,“我看你中的屍毒不輕,待傷勢略有起色後,每隔三日服一粒這個,頂多十來天功夫,侵入骨髓的屍毒也都去盡了!”

駱琳拔開瓶塞,嗅了嗅藥味,一時是既感動,又高興,怔怔地看著關天養,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關天養似乎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嘆道:“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尊夫人的事……不管怎麼說,都是我疏忽了。若是我親自護送,她也未必會落入聖尊之手!”

一提起聖尊,駱琳的眼裡陡地燃燒起了熊熊的仇恨之火,臉頰上也浮起兩團異樣的紅暈,“總有一日,我會,我定會救出妻兒,將此賊挫骨揚灰……”

關天養心下暗道:“這怕是不容易。”但想到上回見駱琳他還個普通人,時隔不到兩年,也有了一身修為,還得了一件凡品六階的法寶,想必是有一番奇遇。不過現在也不是細問的時候,就說:“你先把藥服了,好好休息一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駱琳笑著點頭。可他心裡又怎麼可能真正安靜得下來?每每一想著妻兒在魔窟裡受苦,就憤怒欲狂,心思也根本靜不下來。若不是想著練不好本事就救不出妻兒,更報不得仇,他怕是早已經瘋了。

駱琳的身世遭遇又何嘗不像毒蛇一樣啃噬著關天養的內心?想到駱王氏的溫婉,想到她對兒子的那一份愛,憤怒與仇恨的火焰便越燒越旺,恨不能現在就找到聖尊,將他碎屍萬段。

可是聖尊在何處呢?

五梁山洞窟被毀,聖尊趁機遁走,就連杜友逢也尋不著,可見其隱藏得極深。他若不主動現身,又該去哪裡找呢?

天不及午,雪又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

史鐵戰燒了水來,見關天養一個人站在院中發呆,便道:“師父,熱水燒好了,要送去麼?”關天養點了點頭。送水出來後,史鐵戰又恬著臉笑道:“師父,餓麼?我去給你下點面?”之所以說下面,一則是因為史鐵戰只會下面,二則是櫃子裡也只有面。

關天養冷眼瞧著他,“不必了。你現在就給我回去,沒我的話,一個月不准出門半步。若敢有違,以後也就不必叫我師父了!”

史鐵戰一顫,情知這是關天養給他的不遵師命的處罰,畢恭畢敬了應了聲是,怏怏地去了。

天黑以後,史玉柱和史文進父子倆又冒著風雪來了,十二分惶恐地請罪,搞得關天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大掌櫃的,鐵戰是鐵戰,你是你,他犯了錯,自該受到懲罰,與你又何干了?”他當然知道史玉柱父子倆是怕他將史鐵戰逐出了門牆去,所以才惶恐無地,就又道,“鐵戰性子野,但本性是好的。這回也是小懲大戒,讓他知道不能由著自己胡來。若不是我正巧遇著了,一旦他進了山去,以他的那點本事,怕就難得回來了!”

史玉柱父子越發的後怕。史文進還問道:“難道,難道靈泉山中真的就鬼怪?”

關天養點頭道:“確實有,而且還凶悍異常,普通人是萬萬對付不了的。若不然我也不至於如此生氣!”

史玉柱氣得臉都變了開,又是跺腳,又是咬牙,說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混小子。

這是史家的家事,關天養也懶得管。反正身為師父,罰史鐵戰閉門思過一個月也足夠了。

第二天一大早駱琳就起了床,精神頭極好,看樣子已經無大礙了。小蓬萊【回天丹】的功效絕非吹出來的,只要不是必死之症,都能夠著手成春,藥到病除。關天養也很滿意,就問他還有沒有不適之處。

駱琳道:“關兄弟,救命之恩,無以為謝,請受我一拜!”竟然當庭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幸得關天養見機得快,揮袖一掃,隔空將駱琳託了起來,頭才沒有叩了下去。

“駱大人,這是做什麼?”關天養哭笑不得,“既是無以為謝,那又何必要多此一拜?”

駱琳鏗然道:“關兄弟先聽我說完。我這一拜是有事相求!”

“哦?什麼事你說!”

駱琳取出一面銀白色的令牌來,“聽說關兄弟深諳法寶強化之道,但凡經手的法寶,從不曾強化失敗。我這面白虎令乃是一位前輩高人所賜,也是我營救妻兒,報仇雪恨的唯一希望,還請關兄弟幫我強化一番,以增強威力。”

關天養大笑了起來,“這又不是什麼難事,犯得著相求麼?”

駱琳黯然道:“關兄弟有所不知,我處知掛冠而去後,沒有了進項,只靠著朋友的接濟過活。法寶強化的費用委實太過高昂,我根本就沒法子承擔得起,所以,所以……”

關天養吃吃地笑了起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是我看不起,這面白虎令威力實在欠缺,且不適合對付陰邪類的鬼物,就算強化了,頂多提升一兩階,沒多大意義。這樣吧,你跟我走一趟!”

若是別人這般說,駱琳早憤然而起,要讓他見識一下白虎令的威力了。可關天養來天下樓和懷遠堂的老闆,店裡所售的法寶哪樣不比白虎令好?再者有深諳法寶強化之道,在別人眼裡珍貴得跟什麼似的凡品法寶他是連正眼都懶得瞧的。便道:“多謝關兄弟相助。只要能平安救出妻兒,我就算做牛做馬,也會報答關兄弟的恩德!”

關天養擺了擺手,沒有言語。

自打關天養回來後,史玉柱便又給他派了專用的馬車,每天一大早就來候著。關天養拉著駱琳上了馬車,就讓去懷遠堂。

史玉柱也早早地就來了,正在清查賬目,盤點昨天的銷售情況。見關天養領著駱琳來了,又忙著上來招呼。關天養就讓他只管去忙,就領著駱琳上了樓,指著陳列在櫥櫃裡的各類法寶道:“先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吧!”

這一番遴選,駱琳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艱難地選了一把長劍出來。

關天養坐在一旁,早看出他中意的一共有三件,分別是七星劍、攫魂鈴和歸元護心鏡,經過好一番抉擇,這才將七星劍拿了起來。但那十五萬晶玉的售價又讓駱琳驚懼不已。

七星劍是玄武宮的製式法寶,每名弟子都必配的。這把並非玄武宮煉製,乃是出自白鶴宗之手,凡品八階,也算是難得了。

關天養見駱琳一副咬牙切齒,儼色視死如歸之色,便笑道:“駱大人,你這是乾什麼?”

駱琳這才長吁了口氣,道:“關兄弟以後不要再叫我大人了,我早已不再是朝廷命官,不過一介畸零散人,哪裡配得上'大人'二字?”

關天養也不糾纏,笑道:“好,你比我年長,我叫你駱大哥便是。看樣子駱大哥是看中了這把劍了?”

駱琳點頭道:“是。可是這價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02
【三百五十、駱琳(下)】
“價格你就不要管了!”關天養又將攫魂鈴和歸元護心鏡一併拿起,塞到了駱琳手裡。“你們讀書人不是常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麼?你要救妻兒,要報仇,那就得給自己整一身好的行頭。好了,不必再多說了。錢我先付你付了,將來有一天你能還了,連本帶息一起還我。如何?若是你沒命來還,那我自認虧了就是!”

駱琳喉嚨哽咽,已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駱琳沒有主動說出他的經歷,關天養也沒有問。向碎心者的傷口撒鹽這種殘忍的事關天養也做不出來。

三件法寶的總價是二十五萬晶玉,關天養自掏腰包付了。

這情況還是頭一回出現,史玉柱覺得很奇怪,想問,但見關天養的神情出乎意料地沉重,只得把話頭咽了回去。但有眼尖的伙計認出了駱琳就是從九夏府通判任上掛冠而出的那位大人,便私下里向史玉柱說了,史玉柱就越發的感到不解。

回到關帝廟後,關天養又將三件法寶重新強化過了。攫魂鈴和歸元護心鏡都強化到了靈品二階和三階,唯獨七星劍只是重新祭煉了符籙和法陣,使之更利於斬殺陰煞之物,品階上沒有進行提升。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以駱琳當下的修為還不能驅得動靈品的法寶,若是將七星劍也強化了,短期之內駱琳可就沒有趁手可用的了。

承受了關天養如此之重的恩惠,駱琳反倒很平靜了,並沒有動轍就千恩萬謝。接過關天養遞來的法寶,他只說:“多謝你了,關兄弟!”

關天養靜靜地瞧了他一眼,然後嘆道:“駱大哥,能聽我一句勸麼?”

“關兄弟請說!”

“聖尊的實力非常強大,怕是已在分神境界之上,遠不是你能夠對付的。就算我給你你強化出一件聖器,也奈何不得他,何況他手下還有那許多的屍兵屍獸?要救出你的妻兒,要報仇,你就得想辦法盡快提昇實力。要不然就算你遇著了他,連一搏的機會都沒有,反倒還得把命也給賠進去……”

“我……”駱琳嘿嘿地道,“就算打不贏,拼個同歸於盡總可以吧?”

關天養還是搖頭道:“不可能的!就算是你把命拼了,也沒機會傷到它分毫。”想到當初自己連破妖弩都用上了,依舊沒能重創聖尊,可見其實力非比尋常。

駱琳頓時慘然,喃喃地道:“那,那我該怎麼辦?”

關天養也是能理解駱琳的急切,嘆道:“實力差距太過懸殊了,除非是有神仙相助,不然沒法可想!”

駱琳頹然坐倒在雪地裡,欲哭無淚,說不出的絕望。

關天養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感到心下說不出的酸楚沉重,啞著嗓子說道:“你也不必太過絕望了,畢竟現在連他藏身何處都不知道。趁著他還沒有現身,趕緊修煉,能多提升一分實力是一分,將來也就多一分的把握不是?”

“他就在靈泉山中!”駱琳將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嘶著聲音喊道:“他就在靈泉山中!你知道嗎?”

“啊?”關天養竟有些不敢相信這真的,愣愣地問道:“他在靈泉山中?這,這是真的?你親眼見著了?”

駱琳不明白關天養為何如此激動,答道:“不,我沒有見著,是聽一位前輩高人說的!”

“前輩高人?”關天養想著昨兒遭遇的那許多屍獸,不由也信了幾分,“不知是哪一位?”

駱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號。他說見我遭遇可憐,便傳了一篇修煉的心法和這面白虎令給我。我本要求他收我為徒的,可他說與我沒有師徒緣份,將來我自有一番際遇。在我苦苦求告之下,他才說要找妻兒,可往靈泉山中一行,有沒有收穫他也不能保證。他還說我修為淺薄,若是貿然深為靈泉山中,怕是性命不保,一再叮囑我要慎重。可是我又哪裡等得了?只沒想到一頭鑽進靈泉山中,就遭遇了那許多的屍獸。看來那位前輩所言非虛了!”

關天養卻不這樣看。靈泉山之所以會出現屍獸,是因為鄢奚飛升之後,陰煞之氣失去了控制,漫溢而出,但凡生靈之物被其感染,皆會屍化。聖尊雖與是此道中人,但未必與其有關係。不過駱琳口中的那位前輩高人有此一說,想必是知道些什麼內情,不然定不會無的放矢。也就更堅定了他再探靈泉山的決心。但為了不讓駱琳再去冒險,就說:“這個……我倒覺得不太可能!”

駱琳精神一振,問道:“關兄弟為何這般說?”

關天養侃侃道:“你大約還不知道,靈泉山之所以會成現在這樣,是因為前年有位鬼仙從此飛仙,濃郁的陰煞之氣失去了控制,漫溢而出,但凡生靈之物被其感染,皆會屍化。沒有一兩百年的功夫,山中的陰煞之氣是散不干淨的,眼下才過去不過兩年。若說因為山中有屍獸出沒而斷定聖尊潛藏於此的話,那也太沒道理了些。當初鬼仙飛升的場景你是沒有見著,我卻是全程目睹。聖尊的實力雖然強大,且修行的也是陰煞邪功,但未必就敢直接深入山中,時日一久,就連他自己也得被屍化了……所以我覺得可能性實在小得很,更沒必要為了求證而將命都搭了進去。”這番話也只有用來蒙駱琳這個沒多少修行閱歷的初哥,但凡對陰煞一類邪功有過接觸或是了解的人都知道,實力達到了聖尊那樣的境界,其實已經被徹底地屍化了,只不過還保有自己的意識 —這也是證得鬼仙果業的根本。鄢奚飛升後,靈泉山成了一處人人畏懼的鬼域魔地,別說是普通人了,便是修行者也不敢輕易涉入,聖尊極有可能在拋棄了五梁山的巢穴後,選擇在這裡重新營建。既隱蔽,又利於他的修行,還可以避免被修行者發現,可謂是一舉多得。

駱琳當然聽不出關天養話中的破綻,但他心憂妻兒,在沒能親眼證實聖尊不在靈泉山中之前,他是絕不會放棄探查的。他也知道關天養苦心勸說的初衷是怕他再去冒險,心下很是感動,不過這險他是無論如何都得去冒,他咬著牙暗暗地告訴自己:“就算真的會死,也好過漫無目的的等下去……”

關天養見駱琳神情毅然,便知道自己這番話沒能湊效,心下也感到實在無力得很。卻聽駱琳道:“原來是這樣……可是天下這麼大,又該去哪裡找聖尊呢?”

關天養深感無力,嘆道:“你放心,不止你在找他。天下雖大,卻也未必有他的藏身之地。再者,他苦心積慮煉製那許多的屍人,必是有所圖謀,不會久甘寂寞的。依我看來,你現在最該要做的就是提升修為,其次就是蒐集消息,不定就能發現他暗中為禍的線索呢?”

駱琳是當過一任縣令的人,這方面的經驗豐富得很,用不著關天養去教。只是天下這般大,他的交際面又窄,從哪裡去打探消息呢?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悶頭就往靈泉山里鑽了。

見駱琳無力地點頭說了聲好,關天養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就問:“你現在住哪?要不搬到我這裡來吧,反正我一個人住,這裡又空著不少房間的!”

駱琳笑道:“不了。你這裡太吵鬧了些,不利於靜心修煉。我還是去城外不拘哪個村子賃一間屋子吧,也免得影響到你的做事!”

關天養笑道:“你現在又沒有收入來源,靠著朋友接濟,又何必跟我客氣?我在大洪山有處宅子空著,要不你就搬過去住吧?”見駱琳還要推辭,就擺手道:“駱大哥,你就別客氣了。對你來說,眼下再沒有比提昇實力更重要的,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何必計較呢?”又拿出三張一千兩和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這些錢你帶在身上,我就不叫人給你送柴米油鹽了,缺什麼你自己去山下鎮子上買就是……”見駱琳不接,就哈哈笑道:“三件法寶的人情都欠了我的,還在乎這點銀錢么?收下吧!”

駱琳只感到面皮發燒,說不出的難受。關天養先是救了他命,然後賜藥、送法寶,現在就是屋子和錢都送到了手裡,處處想得周到,教他在感動之餘,深覺自己太過於無用了些。但一想到可能已經死去,也有可能還在受苦的妻兒,心頭如同爐火在燒,也就沒心思再來計較這些了。

送走了駱琳,關天養便開始籌謀再度探查靈泉山的計劃。

本打算第二天就進山去的,但一樁臨時發生的意外改變了他的行程。

早上剛爬起床來,洗漱畢了,正想著吃點什麼把肚子填了,就听有人叫道:“請問關老闆在家麼?”

關天養一聽是陌生人的聲音,便應道:“誰呀,你哪位?”拉開門來,見是身著公服,頭冠紅纓的差人,便笑道:“喲,這一大早的,可是怎麼會事呢?”差人忙起手道:“小的見過關老闆。小的是九夏府捕快班頭,奉知府大人之命,請關老闆去衙門一趟!”

“去衙門?”關天養一時摸不著深淺,笑問道:“敢情我是犯了什麼事麼?”

“這個……”捕快班頭的神情有些尷尬,“小的也不知道,大人只是命小的恭敬地將關老闆請了去,別的也沒說!”

關天養心想自己從來不做作姦犯科之事,九夏府派人來斷然不會是傳訊自己去接受審判,再者今天也沒別的事情,去看看也是無妨的。便應道:“好,我隨你去一趟便是!”換了一身衣服,坐上知府派來的馬車,不多刻就到了九夏府衙。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02
【三百五十一、不知來源的屍毒(上)】
沒想到在知府衙門口候著他的卻是總督齊世武的侍衛頭領左省山。

“關老闆……”左省打發走了捕快班頭,衝關天養山作了一揖,“你可算來了,我們大人等你好久了!”

關天養納悶地笑道:“今兒出啥事了,怎地你們大人也來了?”

左省山臉色又陰又黑,渾似見了活鬼,強笑道:“這個,關老闆一會兒便知道了……”便在前面領路,將關天養引向了後街的大牢。

後街是街名,不單是指它位於知府衙門的後面。後街對於九夏的百姓們來說那代表了十足的禁忌和晦氣,平日里說起,都以'那地方'代稱。罵人的都說'你遲早有一天得那地方去……'。究其根由,便是因為九夏府的大牢便設在這裡。

大牢是建在地下的,上面是一溜子捕快房、審訊房、仵作房等等。也不知道今兒發生了什麼事,整個後街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盡是全副武裝的士兵,連一個捕快也不見。

這氣勢非比尋常,關天養立時意識到了有大事發生,這才將笑容斂了去。

左省山領著關天養進了牢院。院子裡的守衛比外面還要森嚴,全是渾身被黑沉沉甲胄給覆裹著的,只露了一雙眼珠子可以讓人看到的重步兵,每五個分成一組,殺氣騰騰地警戒著。

重步兵是大玄朝正規軍裡戰鬥力最為強悍的步兵了,每一個都是天生力強的勇士,所披之甲胄的頭盔、胸甲和背甲都覆著純鋼打造,甲裙用鋼絲編成,其餘部分都是用犀牛皮縫成,堅韌異常。整套甲胄重六十餘斤,加上手裡的長刀和皮盾,共有將近一百二十餘斤的重量。沒有足夠的力量別說穿上它們打仗了,便是扛也扛不起來。

關天養見它們都被調動了起來,越發猜不透大牢裡發生了什麼事。

左省山走在前面,踏上了下往大牢的台階。

關天養還是沒有問到底什麼事,默默地跟了上去。往下沒走幾步,一股陰風裹著濃重的腐朽味衝噴而出,教他當即就打了個激靈。

按說哪座大牢裡不是既陰且冷,充滿了腐朽氣味的呢?可這氣味卻是非同尋常,裡面裹著淡淡的屍腐之氣,若不是關天養對此味極為熟悉和敏感,還真分辨不出來。

剎那間,他也明白了九夏知府巴巴地派人請自己來的目的了:敢情是又出現了屍獸襲擊百姓的情況,甚至有百姓因此而感染了屍毒。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關天養沒頭沒腦的一問,頓時教左省山一怔,問道:“關老闆說的是什麼?”

關天養黑著臉,哼了一聲道:“可是有屍獸襲擊百姓麼?”

左省山滿臉的驚佩,“關老闆早知道了?”

關天養也沒有玩弄高深,而是說道:“我也只是聞到味兒了……”也不要左省山引領,徑直往裡走。

左省山半晌沒能明白'聞著味兒了'是什麼意思,快步跟了上來。

九夏府的大牢不寬,但卻有四層,越往下越牢固,也是關押極為危險罪犯的地方。

下到了第四層的入口,屍腐之味衝鼻而入,若不是關天養早已經聞得慣了,怕是當場就嘔了出來。

獄卒啟動了鐵閘,左省山搶先一步走了下去。

第四層共設有三間牢室,每一間只有兩丈見方,除了臨著通道的一邊是用兒臂粗的精鋼鐵柵欄隔著外,另外三面皆是厚實的岩體,而岩體中還灌注了鐵條。除非是修行者,普通人任你武功再高,也絕對不可能逃得出去。

久聞九夏大牢之凶名,關天養今天還是頭一回見識,不禁大為驚異。

牢室里安靜得有些詭異,除了左省山的腳步聲,便是且沉且急的呼吸——這是飽受驚嚇的人才有的徵狀——從裡面傳出來。通道只有丈許高,三尺寬,除上面一道,下面還有兩道沉重的閘門,都須得機關才能啟動。

關天養實在想像不出,小小的九夏府,建如此堅固的牢室有什麼用?

第三道鐵閘啟動後,眼前頓時大亮——不是天光,是燈火之光。

腐臭味濃得化不開了,左省山不得不用衣袖掩著鼻子。關天養見齊世武等多名官員怔怔地站著,臉上戴著口罩,眼瞳裡無不透著驚懼之色,還都傻愣愣地看著直面著甬道的牢室。

“怎麼了,這是?”關天養儘管感知到氣氛既沉重又恐懼,還透著十二分的詭異,但他卻嘻嘻地笑道:“各位大人,這是玩的哪出呢? ”哪知他的話聲才落,牢室裡就傳出嗬嗬的嘶吼聲和沈重的打鬥聲。

齊世武等人被嚇得不輕,不由得又往門邊退了幾步。

關天養眼神極好,一眼就看出那間牢室裡囚著的是已經屍化了的人,一個五個,正在撕咬搏殺,濃烈的屍臭氣味正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比這更慘烈無數倍的場面關天養都見過了,又哪裡會被嚇著?當下笑道:“諸位怎麼對這些東西有興趣了?還巴巴地把我也給邀來了……齊大人,你好呀!”微微起手一拱,算是見了禮。

齊世武分明被嚇得不輕,就連腦子也有些不夠靈光了,哽著氣道:“關,關老闆可,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關天養哈哈笑道:“我這輩子頭一回進大牢,若是問別的,我不定知道,但這個,我卻是再清楚不過了。豈不正是被屍毒所感染的人麼?難不成他們都去了靈泉山?”

齊世武籲了一口氣,漸漸恢復了鎮定,“沒有。他們都是九夏府的差役,昨兒城北上寨村發生了一起兇案,一家子九口盡被人殺了。廖大人派了他們去調查,結果回來之後都發起了高燒,身上還散發出難聞的屍臭氣息。這事以前也遇到過,廖大人一邊把他們先關到這裡來,一邊派尋醫診治。一晚上下來,非但沒把人治好,反而還有三人斷了氣。廖大的意識到情況嚴重,就報到了我這裡。結果我剛趕到,那斷了氣的三人突然爬了起來,和正等著救治的兩人打了起來……”說到此處,牢室裡的打鬥越發的激烈,嘶叫之聲淒厲無比,他也不得不先停了下來。

關天養走了過去。齊世武忙道:“小心屍毒!”取過一隻口罩遞給了關天養。

關天養笑道:“我用不著!”徑直走到了精鋼柵欄之前,冷眼盯著搏殺正酣的牢室。

它們已經徹底屍化,沒有了意識,只是殘忍的本能驅使著互相廝殺。紅色的差服被撕得稀爛,就連肢體都不全了。其中一隻只剩下半張臉的,見關天養走近來看,也顧不得正在啃食著他大腿的對手,裂嘴一吼,噴濺出又稠又黑的**,朝柵欄撲了過來。

關天養哪能讓它近身呢?抬掌一推,瑩白的劍氣脫掌而出,砰的一聲,當場將那隻撲來的屍人絞得粉碎。

劍氣猛烈,無物不摧,極難控制。但現在關天養已能做到收放如意,不殃及目標以外的事物了。所以這一掌下去,精鋼的柵欄不曾傷到分毫。

殺了一隻,另外四隻非但沒被嚇住,反而放棄了殘相的搏殺,俱一齊圍柵欄逼了過來。

關天養搖了搖頭,哪裡將它們放在眼裡了?折身走了回來,見齊世武等人眼睛瞪得渾圓,比之於剛才更加的驚怖,不由得笑問道:“這是怎麼了?”

左省山到底是武林高手,率先回過神來,咽著唾沫道:“原來,原來關老闆也會法術……”

關天養拍拍手道:“這不是法術。齊大人,這一大早的叫我來到底為著什麼事呢?”

齊世武眼裡的沉重這才漸漸冰釋,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到外面去吧!”語氣也比剛才篤定了太多。

上了第三層後,齊世武率先扯下了臉上的口罩,不無振奮地說道:“原本請關老闆來就為商量克制屍毒之法,但在看了關老闆剛才的那一掌後,我等也不必再憂懼了?”

眾官員也都跟著應和,氣氛陡地熱烈了起來。

關天養冷笑道:“怎麼,想讓我替你們打苦工麼?”

齊世武聽出關天養語氣不對,回身見他神情冷峻,忙笑道:“關老闆誤會了,我怎麼敢有這樣的想法?我的意思是說,既然關老闆一掌能將那東西拍死,那必然有對付之法,我們也就不必巴巴地派人去求玄武宮相助了!”

關天養這才展顏笑了開來,“我就討厭人家拿我當槍桿子使。我聽說九夏城剛開始重建那會子沒少遭遇屍獸的襲擊,好多人也都感染了,難不成是靠著玄武宮的相助才渡過危難的麼?”

齊世武道:“正是。若不是玄武宮及時派人前來相助,怕就不是隻死幾千人就能夠完事的。雖說我們已經有了豐富的應對經驗,但屍毒實在是太可怕了些,無影無踪,無孔不入,若是連關老闆也沒有法子對付,我也只好親自去往玄武山,求玄武宮相助了!”

關天養沉吟道:“我的法子你們是學不來的。不過,屍毒雖然可怕,但只要防備到位,也就沒什麼。先還是得搞清楚他們是怎麼感染的,還有多少人感染… …”說這話的時候,心中隱約覺得駱琳口中的前輩高人怕是言中了:聖尊真的藏在靈泉山里。

上寨村在城北,隔著靈泉山好近百里地。五名差役去調查了滅門的兇案後,怎地會一起感染的屍毒呢?

這裡面怕是大有文章。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03
【三百五十二、不知來源的屍毒(中)】
上寨村位於城北三十里的的山腳下,原本有百多戶人口,前年的那場大水災衝沒了一大半的人家,剩下的一小半也是戶戶皆在傷亡。

九夏城開始重建後,流離在外的村民們又陸續回來了。不想還沒來得及重建家園,從靈泉山中傳播出來的屍毒便感染了整個九夏城,使得許多從那場災難中倖存下來的人和牲畜都變成了不死不活的的殭屍。儘管玄武宮及時出手相救,但這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回到故土的人又如何承受得起這樣的打擊?絕望之餘,又三三兩兩的攜家帶口,永遠地逃離了這片生養他們的熱土。

災難已經過去了兩年,上寨村也有了三十多戶人口,漸漸恢復了生機。可嚴喜保家的滿門九口盡數被人誅殺的慘案不免讓才對未來生活萌生出美好嚮往的村民們心下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前往調查兇案的五名差役盡數中了屍毒,這事絕對不小,稍有不慎,屍毒就又會在九夏城大規模地傳染開來。到那時,百多萬百姓的性命又將面臨可怕的威脅。因此,身為三楚總督的齊世武才這般重視,親自趕來九夏府衙了解情況。

出了大牢,關天養望瞭望陰沉沉地天空,無意識地說了句:“又要下雪了……”然後停下腳步,問道:“齊大人,被滅門的嚴喜保家九口人屍身可都收殮了麼?”

“殮了。仵作也驗過了,沒有發現感染屍毒的跡象。這也正是教人想不通的地方!”

關天養嗯了一聲,沉吟了片刻,哈著氣道:“不是我不相信官府的仵作,實在是屍毒這東西太具有隱蔽性和欺騙性了,一般的手法不容易發現得了。可否讓我看一看屍身?”

知府廖成龍忙道:“當然可以。關老闆請隨我來!”便將關天養引向了位於大牢一側的停屍房。

停屍房也分兩層。上層是臨時停屍用的,佈置相對簡陋。地下室嵌有寒冰符,四季冰凍,可以長久地停放屍身而不腐敗。

廖成龍領著關天養下到了離地面兩丈深的地下室裡。

這裡比第四層大牢寬了許多,設有仵作室、儲物室和六間停屍間。氣溫很低,幾乎能夠哈氣在霜。廖成龍走在前面,說:“這起兇殺案太過蹊蹺,死者俱被割喉而死,創口被大面積撕裂,已經無法辯認是何物所傷……”說著,走到一間停屍室外,從架子上取下驗屍的格單遞給關天養。

關天養哪裡看得懂?接都懶得去接,就說:“不用了,我先看看屍體!”也不用人幫忙,推開房門的機括,大步走了進去。

屍體都被雪白的被單蓋著。關天養揭了開來,見是一具女屍,身上的衣物都被剝了乾淨,儘管肌膚已經泛起了青黑之色,但還是能夠判出她的年歲大約在十六七歲間。雙眼兀自圓瞪,眼白已成了青灰色。致命的傷口在脖子上,看上去像被極鈍的鐮刀或是鋼鋸造成,被撕得稀爛。血液盡失,肌肉萎縮,再被寒氣一凍,慘白慘白的,看上去就像怪獸裂張的大嘴,擇人欲噬,說不出的可怖。

廖成龍就站在關天養的身側,見此情狀,唬得一哆嗦,差點叫了出來。

關天養回頭看了看跟在身邊的人,問:“誰是仵作?”

一名年約四十許的瘦小漢子趨步上前,躬身道:“小的便是!”

關天養點了點頭,“把她的頭顱切開!”

仵作一愣,“開顱?”顯是沒明白關天養要幹什麼。

廖成龍見關天養沒有多作解釋的意思,就命仵作快動手。

仵作這才忙去取了工具來,也不勞人幫忙,三兩下就將凍得硬綁綁的女屍頭顱給破了開來。在他看到顱內原本該干癟的腦髓卻不見了,只剩下一團類似干絲瓜穰子的青黑色絮狀物,隱約可見細蛆一樣的白色蟲子在裡面蠕動時,當即呆了。

關天養只瞟了一眼便冷笑了起來,眼裡盡是凜凜的殺機。

儘管剛才已經見識過了屍人搏鬥的慘狀,但在見到那團絮狀物後,廖成龍還是控制不住胃部的翻湧,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關天養似乎對廖成龍的軟弱頗有些不滿意,眉頭微微地一蹙,眼裡閃過不悅之色,又讓仵作開第二具屍體。九具屍體,老的六十出頭,小的六七歲,腦髓無不絮狀化了,還寄生有一種從未見過的白色蟲子。不過教關天養意外的是最後一具少年的屍體看上去有些面熟,略費了一番功夫才想起是回九夏那天在城北路上見到過的迎親的少年,心下不由得暗嘆了起來,“人生無常,教人怎麼說呢?”

從地下室出來,關天養先吐了一口濁氣,就道:“趕緊去鬼市上買些【破煞符】和【赤焰符】來,把這些屍體都燒了!越快越好! ”

廖成龍等人聽著'越快越好'幾字,無不變了臉色,當即就命差役趕緊去辦。

廖龍成趕緊把相關情況向齊世武回明。齊世武也是聽得臉色發青,直想作嘔,好不容易忍住,才問關天養,“這,關老闆,莫不成這一家子也都被屍毒感染了麼?”

“是!”關天養也沒有解釋更多,只說:“得趕緊去上寨村看看。若是屍毒擴散開來……”也懶得多說後果,畢竟在場的人都清楚屍毒有多可怕。他心下疑惑的是:這一家九口全是被吸乾血液而亡,兇手為了掩飾其行徑,這才將傷口割爛。若不是有五梁山被囚的那一番經歷,他也斷不會知道感染屍毒也會表現出多種的症狀。立即發作的便如那五名差役,潛伏不發的便如這一家子九口——之所以潛伏不發,便是因為屍體運回來後就放進了冰室。屍毒本身喜陰懼熱,但屍毒異變和向外傳播則需要在較高氣溫的環境裡才行。嚴喜保家九口屍身正是因為凍在了冰室裡,所以體內雖有屍毒成活,但並沒有異變為殭屍。

關天養也不管齊世武是怎樣部署防控的。從後街出來,他就決定親自去上寨村看看。還沒來得及走人,又被齊世叫住,請入了知府衙門敘話,不外乎就是要他來擔當這次防控屍毒的主力軍。

關天養當然不想接這檔子差使,奈何齊世武打著九夏存亡,百姓安危的旗號軟磨硬泡,還說關天養身為九夏之子,為桑梓出力,那是義所當然的。見賴不掉,關天養就只得道:“齊大人,不是我推脫,實在是我一個人的力量也挽不回大局。有什麼要我做,你只管開口,能辦到的,我絕不會推辭。但我要領銜挑起這場防控大戰的重擔來,說實話,我沒那個能力。依我之見,眼下最該做的就是找到屍毒的源頭和克制屍毒的法子,這樣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要不然就是神仙來了,也只有累死的份!”

齊世武當然不是真的指望關天養來領導這場防控大戰,之所以會言辭懇切地逼得如此之緊,便是要關天養不能置身事外,多少承擔下來一點義務,不然官府的壓力就會大增。眼見目的達到了,齊世武還故意擺出極為遺憾的樣子,說:“看來還是我太過苛求了。不過能得到關老闆相助,那也是把握大增……”很是客氣了一番,見左省山來報說各執事官員和將領都已經到了後,這才打住了話頭,將關天養送出了府衙。

坐在馬車上,關天養這才將整起兇案仔細地在腦中理了一番。其實說來很簡單:先是一家九口被滅了門,九夏府接到報案後,派了差役去調查。但差役們也沒能得出個明確的結論。回來後不久,差役感染的屍毒就發作了。眼見情況不妙,知府廖成龍就趕緊禀知總督齊世武,齊世武深知以官府的力量是無法克制屍毒的,就把與修行界有著密切聯繫的他給請了來商量對策。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屍毒的來源定是靈泉山無疑,可它是通過什麼途徑傳播出來的呢?再者,這一家九口也死得未免太過於詭異了。關天養雖對屍人有著相當的了解,卻不明白這一家子為何會被吸盡血液而亡。創口被割爛顯然是為了掩飾其行凶的手法,這說明兇手有著相當的智慧,既有智慧,那就不是一般的屍人或者屍獸……

正想得出神,車夫說懷遠堂到了。

關天養跳下車來,打發了五兩銀子讓車夫回去覆命,就一頭鑽進了忙碌不堪的懷遠堂。

原已經打過招呼說這幾天有事,不來店裡了,上下的伙計一見他來了,分明都很是意外。史玉柱迎出來問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吩咐,關天養就說是。到了後院書房,關天養把先前見識到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叮囑這段時間店裡上上下下要多加註意,趁著機會多上一些破煞的法寶和能夠驅避陰毒的藥物等等,這才又去了。

在沒有確認屍毒已經大規模擴散開來之前,官府也不敢過於聲張——那可是會引發動亂的——但城內的巡邏和城門處的戒備已經得到了加強,許久不見的官軍也走上了街頭。好在自從九夏城開始重建之後,就鮮有真正平靜過的時候,百姓們也都見怪不怪了。

出了北門,關天養就打馬望上寨村而去。

去上寨村的路他熟悉的很,七八年前,那會子還沒有在知真齋幫忙,沒有吃的就會溜出城來,在周遭的鄉村偷隻雞、摸條狗什麼的,將就著就能對付幾天。上寨村也是經常光顧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04
【三百五十三、不知來源的屍毒(下)】
出了這般猛惡的兇殺案件,上寨村的村民們都有些惶恐。

關天養先公差一步到達,見老老少少們都聚在村頭的黃桷樹下,僅憑著臆斷的猜測發表對嚴喜保家滅門案的看法。雖說各人的意見都不同,但恐懼卻都是一樣的濃烈。原本就愛嬉鬧的小孩子一個個嚇得臉色蒼白,連話也不敢說,只是緊緊地偎著大人。見關天養按轡徐來,眾人這才住了聲,翹首望來。

關天養執鞭起手,笑道:“各位老少爺們好呀……”翻身跳了下來,“大下午的,聊什麼呢?”

青壯的男人們往前站了站,上下打量著他,問:“小哥有事麼?”

關天養將馬系在了石柱上,說道:“大哥你好。我是奉總督齊大人之命前來了解嚴喜保家兇案的……”見眾人眼裡都露出了畏怯之意,忙笑道:“放心,我不是公差,也不是官府中人,跟大家一樣,都是平頭百姓!”

有老人問道:“你既不是公人,那為何會奉總督大人之命來調查兇案?”

關天養道:“齊大人覺得這起兇案有些詭異,便教我來看看。鄙姓關,在鬼市上做些小買賣。”說著,又衝眾人一揖。

也不管他姓甚名誰,只聽是是在鬼市上做生意的人,村民們都當他是有大本事的,畏怯之情盡去,一窩蜂地湧了上來,你搶我爭地說起自己所知道的情況來。關天養倒也能耳聽八方,可還是不能明白他們都在說些什麼。正要叫他們先安靜下來,一個個地說,就見一婦人張皇了跑來,高叫道:“當家的,當家的,不好了……”一壯年漢子撇開眾人,迎上去問道:“怎麼了?大呼小叫的成什麼樣?”婦人不但臉色蒼白,就連嘴唇都發白,她說:“咱家的大黃,它,它突然也不行了……”壯漢二話不說,邁開大步就往回跑,婦人也趕緊跟上。

關天養意識到有事情發生,便問道:“出什麼事了?大黃是……”

一老頭嘆道:“是狗,是他家養了十多年的老黃狗。前年發大水那會,正是這條老黃狗把他家的小狗蛋給救了起來。哎…… ”

關天養可不是要聽這些舊事,就問:“這狗莫不是要老病死了?”

一小青年道:“哪能呢?大黃可壯著了。打從昨兒早上起,咱們村里就不時有雞呀狗呀的口吐黑水,沒一會兒功夫就死了。想來他家的大黃也是… …”言語間顯得很是可惜。

關天養哦了一聲,“我去看看!”便也快步追了上去。眾人都當他是有大本事的,也跟來瞧熱鬧。

上寨村的房屋除了少數幾家是磚瓦房,其餘大多數都是用茅草和竹籬搭建起來的,很是簡陋粗糙。隨著壯漢和婦人進了一家用樹樁隔起來的院子,就見一條四尺許長,長得很是精壯的黃皮大狗正躺在院角里抽搐,口中不時湧出黑色的,帶著淡淡腐屍臭味的涎液。

壯漢一見,驚得呀了一聲,叫道:“黃兒啊,黃兒……”就要過去查看。婦人拉著他道:“別過去……”壯漢也遲疑了。

老黃狗聽得主人的聲音,抬起了頭來,眼瞳已經渙散了,但還是發出了嗚嗚的哀鳴。

婦人頓時哭了,壯年也呆在了當場。

關天養聽得出大黃狗是在向主人告別,顯是它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心下頓時一痛,暗道:“看來它是條深通靈性,有情有義的狗了…… ”便分開眾人,走上前去。

有人叫道:“小伙子,別靠近了,小心被狗瘟給傳染。”

關天養回頭笑道:“放心吧,什麼瘟也奈何不得我!”蹲下身去,將大黃河的頭抱了起來,也不顧【上清化毒丹】的珍貴,就塞了一顆到狗嘴裡,口中說道:“好了,沒事了,睡一會兒就好!”將狗抱到了稻草堆上放下,就問婦人:“大嫂,它什麼時候出現這種情況的?”

婦人有點怯生,沒答。壯漢推了她一下,埋怨道:“這位小哥是總督大人派來的,是大有本事的人,你快告訴他!”

婦人這才道:“那個,早上起來都還好好的,也沒見怎樣。先前我去地裡摘菜,口渴了,便去坡下的井裡打水喝。誰知黃兒跑了過來,朝著我個勁的叫。我以為它也渴了,就把水先給它喝了。哪知它喝了還叫得更兇,我就害怕了。可叫了沒多會子,它就沒了力氣,就往家裡跑,然後就躺這了……”

眾人都驚叫了起來,說水有問題。

關天養就問那口井在哪裡,叫人帶他去看。眾人又擁著他走了約里許的路,到了村子西頭的坡下。與其說那是一口井,還不如叫水塘來得更準確。挖在坡角下背陰處,坡上滲下來的水都聚到了這裡,水質看上去清清亮亮的,毫無任何問題。

關天關打了一桶起來,先聞了聞,沒有任何異味。拔出短劍來,劍身散發出來的瑩瑩晶藍光芒頓時引來了強烈的驚嘆,好些人都叫道:“神仙呀,原來這位小哥是神仙……”關天養將短劍放進了水里,霎時間,原本清清亮亮的水變得又渾又濁,還散發出陣陣的腐臭氣息。

水源果然已經被污染了。

村民們卻不知道不為何會突然變得渾濁了,都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起來。

關天養將水倒回井裡,偌大一井塘水也在頃時間變得又渾又黑,人群頓時爆發出了驚駭地呼叫聲。

收回了短劍,關天養道:“水有問題,不能喝了。”但水是在嚴喜保家被滅門前污染的,還是之後污染的,就不好界定了。

在回村子的路上,關天養就問嚴喜保家滅門兇案的具體細節,結果眾人所知的情況還不如九夏府的調查結論,全都是些神神道道的因果宿命之說,毫無調查的價值。偏眾人像獻寶似地,爭先恐後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嚴喜保家的好事、醜事一併都抖了出來,越發的不著邊際了。

剛進村子,就見左省山和九夏府捕快班頭也來了。百姓們都怕官,見著紅衣的公差立即就噤了聲。左省山見關天養先一步到了,既驚且喜,起手道:“關老闆,你的腳程好快呀……怎麼樣,有線索了麼?”

關天養嗯了一聲,“嚴家的滅門案沒有線索,不過已經確定村子裡的水源被染污了……”正說著,就听先前那婦人又驚叫道:“當家的,當家的,你快來看,黃兒又好了……”眾人都一窩蜂地跑去圍觀,然後就嘖嘖地驚嘆關天養的本事來。

公差們問明了情況,都一個勁地說關天養是神仙中人,有降妖伏魔的神通,怎麼可能狗都治不好呢?

村民們原也聽過關天養的名號,在得知他就是後,忽拉拉地全都跪了下去,叩著頭叫救命。

關天養也知道情況不妙,村民們再留下去定然都會被屍化,就叫過左省山和捕快班頭,說:“水源被污染了,村民們必須得轉移安置,要不然會出大問題。”

捕快拿不了主意,只是看著左省山。左省山最是清楚關天養的份量,笑道:“這是當然。我們大人說了,一切聽憑關老闆作主。只是該怎麼轉移,又怎麼安置他們,可是要慎重些才好!”

關天養點頭道:“這是當然!”就走到院裡的水缸前,用短劍試了一試,沒有任何問題。由此可以得知坡下井裡的水是今天才被污染了的,若是再早,村民們定然已經中毒已深,相繼屍化了。但從雞犬等家養禽畜從昨天相繼死去的情況來判斷,屍毒已經通過空氣和水擴散了開來,只是份量極為輕微,還不能對人形成傷害。取了三粒【上清化毒丹】融入水里,便道:“趕緊將村里所有人都召集起來。”自有公差奉命去辦。

不一會兒,百多口村民都聚到了院外。關天養拿起一隻土瓷碗來,說:“所有的大人喝一碗,十歲以下的孩子喝半碗,五歲以下的三口。聽清楚了嗎?”

有村民質疑道:“為什麼要喝?”

關天養還沒來得及解釋,就有公差喝道:“想活命的就趕緊喝!”

關天養搖了搖頭,道:“村里的水源已經被屍毒污染了,所以才會出現禽畜相繼死去的情況。雖說你們還無恙,那隻是屍毒量太淺,還沒有發作起來。這缸水里我已經融進了化解屍毒的丹藥,喝了水之後就能解除毒性。明白了嗎?”

村民們當然不會懷疑他,都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搶水喝。

左省山斷然喝道:“都站好。女人和孩子先來,然後是老人,青壯年最後!”公差們按他的命令將百多口子分成了三撥。

有人怕死,想多喝一碗,也被公差制止了。

半個時辰後,所有人都喝完了水。關天養又道:“為了保證你們的性命安全,再不能在這裡住下去了……”

此言一出,人群便轟然炸了開來的,男人吵、女人鬧、孩子哭,亂作一團。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04
【三百五十四、靈犬】
這一回沒有輪到左省山出聲制止,關天養沉聲喝道:“先安靜。”他的聲音雖沒有半分的恐嚇之示,卻更具威懾力,所有人都覺心頭如灌下了一桶冰水,冷得直哆嗦,哪裡還敢多言?

“為了防止屍毒擴散,上寨村除了人以外所有的東西都要被火化,這也是為了保全你們性命的不得已之舉。安家的費用官府若不出,我來出。不管大人小孩子,在場的按人頭來領,每人五十兩。這你們總可以放心了吧?”

左省山與捕快班頭對視一眼,不由得苦笑。這筆錢若由官府來出,怕是人頭五兩都給不到。關天養到底是九夏城頭一號有錢的主,別說是人頭五十兩,便是五百兩也不過九牛一毛。

村民們一聽說人頭有五十兩的安家費,那可真是喜笑顏開,都說關天養是大善人,是活菩薩。

關天養卻暗說:“我若是沒這份能力,那就只有做惡人了!”就對左省山道:“趕緊尋個清靜的地方先將他們安置了。明天一早去懷遠堂再取十二丸【上清化毒丹】,每天用三粒化水讓他們喝,一共喝四天。記住,一定要保證份量,不然未必能將毒性拔得乾淨!”之所以要這樣強調,是因為【上清化毒丹】對於普通人來說委實太過於珍貴了些,每一粒五十晶玉的售價,折合黃金就是一千二百多兩、白銀兩萬餘兩,只消弄得一粒在手,危難時可以保命,賣了還可以換來終生的衣食無憂。

左省山自然聽得出關天養的弦外之音,滿臉毅然地點頭道:“關老闆放心,這事我親自來辦!”

有了人頭五十兩的安家費,村民們連家當也不用收拾了,隨著公差就走。大黃狗要隨著主人走,卻被公差給抓了起來,說是要殺了焚屍。那家人也著實捨不得大黃狗,可以沒得法子,只得哀求地看著關天養。

關天養摸了摸大黃狗光滑的脊背,嘆道:“你是狗,誰也不會拿你當人看待的。你的主人現在也是自顧不暇,不能帶你一起去,你若是跟著,也會跟他們添麻煩,明白麼?”

沒想到的是大黃狗嗚嗚地低鳴著,竟然流起了淚來。眾人頓時大奇!

關天養原本只是心有不忍,隨便出言安慰大黃狗幾句,再放它自個兒走的,不想它竟能聽得懂人話,深感納罕,就又道:“我也知道你捨不得他們,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但你若是去了別處,不定就會被人當成野狗打死了。你若能聽懂我說話,就先跟著我,待你主人安置下來後,再去尋他們。可好?”

大黃狗沒有應答,而是看著主人。

婦人泣道:“黃兒呀,我們也沒法子帶你去了,你就先跟著關老闆吧……”壯漢雖不忍,但又不想對一隻畜牲表現得太過婆媽,抱起兩個孩子扭身走了。婦人也抹著眼淚跟了去。大黃狗追了上去,汪汪地叫著,一直將主人送到村口才折返回來,趴在關天養的腳下不動了。

正與關天養商議著如何焚燒村子的左省山和公差見狀,越發的納罕。左省山笑道:“關老闆,這狗莫非成精了?”

關天養道:“狗是通靈性的,你們可不要小看了!”

上寨村除了大黃狗以外,便只有些雞鴨和幾口豬等禽畜了,處理起來也極容易。還不到天黑,各家便騰起了熊熊的火焰,一個時辰不到,三十來家院子盡被數成白地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城西和城北所有村子的百姓盡數轉移安置。說是安置,其實是隔離。按關天養的意思,只要服過【上清化毒丹】的村民,最多隔離八天,最少四天便可。但九夏府堅持認為隔離最少半個月,若是表現有異常的,那就不定期限,甚至可以便宜行事。

關天養不是官府中人,也不是此番防控行支的負責人,自然也就不知道官府是如何安置那些被轉移的百姓。每隔三天,左省山會親自去一趟懷遠堂領【上清化毒丹】。因是關天養親自交待過的,只要數額不是太過於巨大,史玉柱都會直接給了,然後在記在賬本之上。

一個多月過去了,雖城郊各處都有報告發現了屍毒感染者,但城內一直很平靜。這也不得不歸功於防控的嚴密和關天養提供的【上清化毒丹】的功勞。

臘月初,朝廷發來旨意,齊世武以總督之職平調進京,出任兵部尚書。

經過近十天的忙活,齊世武餞別了三楚行省和九夏城的一干故舊,冒著嚴寒和大雪啟程了——因詔旨上並未要求他即刻進京赴任,所以他決定先行回江東行省的老家祭祖,過完年後,再啟程赴中京就任。

臨行前齊世武又與關天養密晤了一番,說他能調任兵部尚書是一個極佳的信號,說明皇帝越來越信任蕭延,而蕭延在朝局的博弈上漸漸發力。

關天養對這些沒興趣,但他還是托齊世武順道帶了一些丹藥和兩件護身的法寶給蕭延——這有什麼法子?投資都到這程度了,眼看再加把勁就有了收穫,沒道理就這樣放棄的呀。

齊世武調走,新任總督未能赴任,三楚行事諸般事宜暫行由督政使葉之皓負責。

臨近年關,且屍毒並未像預想中那樣大規模擴散,關天養繃緊的心到底是鬆了下來。眼看著家家都置辦起了年貨,自己卻是孤家寡人一個——儘管柳家早把他當成一份子來對待,但他卻無法從柳大龍和柳嬸上身上感覺到家的溫暖——極不是滋味。

這日從史家赴完宴回來,見黃兒並不像往常那樣搖著尾巴在門外歡迎他的歸來,而是虎視眈眈地蹲在牆角,滿眼的凶光,嘴裡不時發出低沉的吠鳴聲,儼然遭遇了強大的敵人似的。關天養見狀便笑了,“黃兒,幹什麼呢?”他喝了點酒,雖沒有醉,卻有些飄飄然。再加上今兒天氣睛好,雖無月,卻是滿天的寒星,晶晶亮,教人心襟大為開闊。

黃兒汪汪了兩聲,一對前爪在牆角使勁地扒拉了起來。

院裡雖沒點燈,但關天養的眼神又豈是受夜色限制的?一眼就看到那裡有個新打出來的耗子洞,黃兒分明是在和洞中的不速之客較勁。

“黃兒,過來,你去多管閒事做什麼?”

黃兒嗚嗚地朝他叫了兩聲,並沒有過來,而是繼續用爪子扒拉。

關天養無奈,只得由著它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牆角被黃爪生生刨出了一個大坑來,耗子洞已被新土給堵得不見了踪影。不過黃兒的神情有些懨懨的,並不像以往那樣見著他起床了就歡喜得上躥下跳。

關天養連叫了兩聲,它才懶懶地搖了一下尾巴,便又趴著不動了。

關天養輕輕摸著光滑的皮毛,笑問道:“怎麼,眼看著大家都過年了,咱們卻是孤家寡人,你不高興了?”黃兒嗚嗚地兩聲,眼含哀傷地看著他。

關天養揉著它的頭,笑問道:“咋回事呢?大冬天的,莫不成你……哎呀!”猛地一拍腦門,這才想起黃兒肯定是想念主人。雖說這一個多月來在他這吃得好、住得好,可狗最是深情戀舊的,它又怎麼可能忘了養了它十幾年的主人呢?

匆匆地洗漱完畢,換了身乾淨的衣裳,關天養就道:“黃兒,走了,見你家主人去!”

黃兒果然一振而起,興奮地連叫了好幾聲,又圍著關天養左躥右跳,撒歡著呢。

上了馬車,關天養便讓先去九夏府。

見著了知府廖成龍,問他上寨村的村民都安置在何處。廖成龍卻不知道,叫師爺去查。過了許久師爺才來回禀,說安置在了漢江府。

“漢江府?”關天養頭頓時大了,這有著一千多里地,可不是一天就能趕個來回的。但見黃兒安靜地蹲在身邊,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只得苦笑道:“漢江府何處?我想去瞧瞧!”

師爺說:“卷宗上記的是上虞縣石橋鎮白水塘村。村民的安置是由總督齊大人親自協調的,所以我們大人也不太知情!”廖成龍忙說確實是這樣。

出了知府衙門,關天養便讓車夫小王回家過年去,他自己要駕車去一趟漢江府。小王堅持了一番,拗不過關天養,只得由著他去。

關天養接了車,先是給車軸貼了加固的符籙,待出了城後,又才給馬貼上【神行符】,望著漢江府飛馳而去。

天不及黑,便到了上虞縣。一打聽,石橋還距縣城將近二百里,位於偏僻的山區。關天養就只得沿著坑洼的大道繼續趕路,終於在天黑前趕到了石橋鎮上。

客棧、飯店都已經歇業了,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準備著迎接除夕和新年。

關天養跳下車來,看著街上玩著爆竹焰火的孩子,便想起了前些年有四丫、陳朔和蘇少白一起過的年,心里頓時酸酸的。

隨便尋了個人打聽白水塘村的去處,結果反被人像看怪物一樣盯著。關天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得說有親戚搬來了白水塘村,快過年了,特地趕來看看。那人見他衣著不俗,又有自駕的馬車,便道:“小伙子,看你的樣子該是有錢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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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五、神秘的失踪(上)】
關天養笑道:“皇帝都還有窮親戚不是?”

那人哧地一聲冷笑了開來,“道理固然對,可是娃兒呀,你這親戚就親口告訴你他家搬去了白水塘村麼?”

關天養似乎意識到了不妙,便搖頭道:“不,我是聽街坊們說的……”

“他們騙你個嫩伢仔呢!”

嫩伢仔是三楚方言,是指不懂事的小娃兒。關天養心下陡地一涼,問道:“老人家,難道沒有白水塘村這個地方麼?”

“有,怎麼沒有?可兩年前那場大水便將那裡淹得沒了,至今仍是一片水塘,別說是活人了,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呢。怎麼會有人搬去那裡?”

關天養啊了一聲,吃吃地道:“不會吧?”心說九夏府官方卷宗登記在冊了的,又是齊世武親自協調安排的,怎麼可能有假?

“依我看呀,肯定是告訴你那人看你太閒了,故意耍弄你呢。回去吧,別跑這冤枉路了!”

關天養還是不信,堅持問明了白水塘村的方向,也不顧天色已黑,繼續趕路。那人連連感慨說這人瘋了,肯定瘋了。

白水塘村距離石橋鎮有六十多里,馬車只走了十多里便沒路了。關天養只得棄車與黃兒一起步行。快到午夜時,終於到了白水塘村所在——果然是一片澤國,除了建在高處的田地、廟宇、倉庫依約昭示著這裡曾經有過村落,再也尋不到一絲別的踪影。

關天養是一個不容易死心的人,兜著不知道有多深的大水塘繞了一夜,在天明時終於在來路的的樹蔭下發現了一塊已經被埋得只剩小半截露在外面的石碑,刨出來一看,上面寫著'白水塘村'四個大字,某年某年上虞縣立。他頓時如遭雷擊,當場呆住了。

發生了什麼事?

不是說上寨村的百姓都安置到了白水塘村了麼?怎麼白水塘村卻是一片澤國,連隻鬼都看不到呢?

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懷著疑​​問和被耍弄的怒火,關天養坐上了回程的馬車。

上虞縣位於漢江府以北,不論是來還是回,都不必經過漢江府。但關天養為了解開心中的疑問,到了上虞縣後沒有折向西,而是向南。他要去一趟漢江府,他要核實清楚情況:到底是九夏府在使鬼,還是漢江府。

有【神行符】的作用,不過巳時中刻就到了漢江府。一路找到知府衙門,就對值守的差役說:“凡請上覆知府大人,就說九夏府商人關天養來拜!”

差役一聽是商人,眉頭大皺,揮手道:“去,去,去,咱們府台大人豈是你說見就見的?”另一邊的差役卻問道:“你是你叫什麼名字? ”

關天養又說了一遍。那人噫了一聲,再問:“你可是經營著知真齋、天下樓和懷遠堂的鬼市商人?”關天養說是。那差役唬得臉色都變了,打了一躬,飛也似地跑進去禀報。不多刻,知府就親自迎了出來。

好一番客氣之後,關天養就道明了來意。知府卻說不記得有這事,便教人去查。結果還是查不出個所以然。

關天養是怒不可遏,差點當堂發作。

廖成龍說是齊世武協調安排的,而漢江府又不知道這事,齊世武如今也回鄉了,連個對證都沒有了,上寨村百多口子人也好比露水珠兒——人間蒸發了。

天還不黑,挾著滿腔怒火的關天養就回到了九夏城。

廖成龍正要去赴一場宴會,剛從府裡出來,還沒來得及上轎,便聽關天養的聲音遠遠地響起:“知府大人,這是要去哪呢?”廖成龍驚得呃了一聲,循聲望去,見關天養坐在車轍上,手執皮鞭,冷冷地瞧著他。那眼神恍似刀子,要將他的心肺都剜將出來。

“喲……”廖成龍滿心的發怵,卻強作笑顏,“關老闆呀,這……”心想著關天養若是去了漢江府,斷不可能這麼快就回來了,便改問,“關老闆莫不成有什麼大事?走,府裡說!”

關天養嘿嘿地笑道:“好,府裡說!”跳下車轍,隨著廖成龍進了衙內。

落座之後,廖成龍讓過茶,便主動問道:“看關老闆氣色不太好,想必是這段時間累著了麼?哎呀,大過年的了,該休息還是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

關天養也不喝茶,平靜地問道:“知府大人,上寨村的一百三十二口子百姓都安置到哪了?”

“啊?”廖成龍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見關天養渾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味後,才吃吃地笑道:“昨兒不是派人查了麼,都安置到了漢江府那邊了。詳細地址是,是……”身後的師爺忙湊上來道:“是漢江府上虞縣石橋鎮白水塘村!”

關天養不言語,雕像般靜靜地盯著廖成龍。

廖成龍心下發毛,連哭的心思都有了。若不是官場滾爬幾十年,心性磨練得還得堅韌,哪裡還撐得住?

師爺是個靈醒人,也意識到了不妙,拱手道:“關老闆有所不知,這事是總督府那邊操辦的,我們也是只接到個行文,具體是由誰操辦的也就不知道了!”

師爺語氣雖然略帶惶急,但中氣十足,神情懇切,關天養能感覺出他沒有撒謊。但廖成龍眼神閃爍,面色白裡透著青,分明就是心懷恐懼。“他在怕什麼?”關天養如是自問,“是不是他做了什麼虧心的事?”便擠動了肌肉,皮笑肉不肉地問道:“是麼?”

師爺道:“怎麼不是了?關老闆請想,上寨村是我們九夏府治下,若不是由總督府協調,怎麼可能將那一百三十二名百姓安置去了漢江府?九夏府雖為三楚首治,但與漢江府是平級,人家那邊不可能接收咱們這的災民的!”

關天養當然知道跨境安置災民的手續很是麻煩,但他已經認定廖成龍肯定知道什麼內情,便問道:“廖大人,是這樣嗎?”

“是,是……”廖成龍強咽著唾沫,笑道:“關老闆若是不信,可以問齊大人嘛……”若換成是別人,廖成龍早將官架子端了起來。可他也知道,再大的官架子在關天養面前沒有半點用,他不但有著深厚的修行界背景,更是三皇子的老師,弄死他這個五品知府比弄死一隻螞蟻難不到哪去。所以只得強忍著恐懼和怒火,慢慢地周旋。

儘管關天養已經認定廖成龍和上寨村百姓失踪的事件有關連,但手裡沒有證據,也不能拿廖成龍怎樣。情況到底是怎樣的也要先搞清楚,說不定總督府協調將上寨村的百姓安置到了別處呢?只是在行文給九夏府時出了疏漏。他之所以如此的憤怒和擔憂,是因為聽史玉柱說過,當初為了控制屍毒過快漫延,總是將出現了感染者的村子不論人畜,全部擇地填埋了事。死了的數千人中,大約只有三分之一是真正的感染者,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無辜殃及的。

若真是這樣,那就太過於殘忍,絕對不能原諒的。

從知府衙門出來已經是戌時都過了,寒風捲著雪珠子嗚嗚地吹著,縱是裹上了簇新的衣袍,走在大街上的人也凍得直哆嗦,但還是不影響熱鬧的年味。

送走了關天養,廖成長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胸中的濁氣,臉上也恢復了血色。

“東翁……”師爺頗有些不解地道,“大過年的,關老闆這是鬧的哪出呢?”

廖成龍哂然一笑,哈著白氣道:“誰知道呢?這人是出了名的怪,做事也沒個章法,全憑想當然。”搓了搓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我先去了,可不人教人久等。若再有什麼事,你先攬著!”哈著腰身鑽進了轎子裡,一踱腳,轎夫們就吆喝著起轎了。

關天養沒有回關帝廟,而是直奔了督政使衙門。

齊世武調任兵部,新總督要年後才能到任,在這期間,三楚行政的軍政要務皆由督政使葉之皓兼理。關天養跟葉之皓也是點頭的交情,說不上熟,但為了弄清楚上寨村百姓的下落,他也必須得去走這一遭。

督政使衙門的人都認得他,見他大晚上的冒雪來拜,都迎了上來侍候。關天養問葉之皓在不在,差役們都說去赴宴了,不在。關天養就說他等。差役們必知他有大事,先讓了進去,就忙去禀知了留守的師爺。師爺們都在聚會,聽說他來了,也斷不准是什麼事,就推了最為葉之皓倚重的江斷流出來應對。

江斷流本名'德全',十四歲開始鏖戰文場,秀才、舉人是手到擒來,可距離中舉已經過去了十五年,連續五次失意中京,還是未能連登黃甲,博得進士功名。偏是好多不論文才還是見識都不及他的反而都風雲得意,這讓他憤懣之餘很是感慨人生的無奈。逢著幾個知心朋友便說自己滿心的愁苦便若那大江之水,怎麼也是流不盡的,便取'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之意,自號'斷流'。

關天養早幾年便聽過江斷流的大名,詩詞曲賦、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聽說還習得一手好劍術,乃三楚地面頭一號風流文人。本以為是是一方神聖,卻不想是葉之皓府中的幕賓,相見之下,業已輕看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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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六、神秘的失踪(中)】
江斷流一撩月白的袍子,瀟灑地坐了下來,“關老闆夤夜來訪,想必是有要事了?若是東翁早能料知關老闆今夜會來,定會在府中靜候大駕的!”他的聲音清亮,珠圓玉潤,縱是極平常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也極給人好感。

關天養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早在門外便將一腔的怒火先拋開了,萬事只等查清楚了上寨村百姓是如何安置的再說。“江先生……”關天養輕咳一聲,微微起手道:“冒昧問一句,闔省的民政事務可都是由葉大人措置的麼?”

江斷流道:“這是自然。葉大人身為督政使,其職司便是督導闔省民政事務……關老闆可是有什麼指教?”都說聞弦歌而知雅音,江斷流見關天養逢著年關,又是大晚上的跑來督政使府,問什麼民政,便知有事,肯定也不會是小事。心想著此人年紀雖輕,卻手眼通天,若是能趁機幫上他一把,未嘗沒有好處。

“倒也沒什麼大事……”關天養笑道,“我有位故舊是上寨村人,因欠著他一個承諾,想著馬上就要過年了,還是趕緊兌現了好,免得心中老是懸掛著,年都不能過得踏實!”

“有這事麼?”江斷流哈哈笑了起來,“也不知是誰,竟能讓關老闆欠下承諾,這可是萬金不易的呀。不知可兌現了?”

關天養將手一攤,“現在連人都找不著了。九夏知府廖大人說上寨村的百姓安置到了漢江府那邊,可我去找,根本就是一片沼澤,鬼影子都不見著。回來再一問,廖大人說是總督府的首尾,他們也只是接到一紙行文,具體怎麼回事也不清楚。所以我這才來向葉大人打聽一下!”

“哦……”江斷流心念電轉,意識到這裡面大有文章。關天養何等樣人?那麼多的生意等著他去忙,何苦為了些個平頭百姓去奔走?所謂的承諾,大約只是託辭,想必是另有隱由。“上寨村的百姓確實是轉移安置了,至於是何處,這個,請恕在下也不記得,還得去查一查!”起身告了罪,要關天養稍等片刻,便快步去了。

這一去可不只是片刻,頓飯功夫都過去了,也不見人回來,關天養心下不由有些毛躁起來。正準備叫人去問問怎麼回事時,就見一名差人快步跑了進來,說是江斷流去總督府調閱卷宗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要關天養先回去,明兒一早他親自去關帝廟拜訪云云。話說得很既委婉又客氣,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差人能夠想得出來的,必是江斷流所教。

關天養心下暗笑起來,暗道:“果然有貓膩。”反正他也不急於這一時,就起身道:“好,如此就勞煩了!”

出了督政使衙門,他也沒有回關帝廟,而是直接去了黑虎堂堂主葉輝的私宅。

葉府上下燈火輝煌,堂中重要頭目都齊聚於此,觥籌交錯,氣氛很是熱鬧。守門的小嘍囉認不得關天養,見他直咄咄地闖了進來,便要上前來攔。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覺得眼前一花,便不見了關天養的踪影,頓時愣在了當場。

葉輝正舉著大海碗勸酒——這兩年來,黑虎堂發展得越發壯大,穩坐九夏本土第一大幫的交椅,實力較之丐幫九夏分舵都還要強上幾分。身為總堂主,葉輝心里高興呀,也開始籌謀著是不是該將黑虎堂的勢力向整個三楚行省擴展了——乍見關天養站到了面前,頓時一驚,旋又大喜道:“關……”

關天養抬手道:“你來,我有事找你幫忙!”便轉向後堂走去。葉輝情知是有大事,也顧不得對眾兄弟交待,就跟了進來。腳還沒站穩,就听關天養說:“你趕緊派人幫我查一下,上寨村的一百三十二口村民都是如何轉移安置的。”

葉輝啊了一聲,“上寨村?”滿臉的狐疑,卻也沒有拒絕,當即就應承了下來。

見葉輝吩咐人去辦後,關天養又意識到黑虎堂不過是江湖幫會,怕是打探不到官府的機密,還得從別的地方入手,便問道:“最近可都聽說了什麼別的消息嗎?”

葉輝不明關天養所指,只把最近聽到過的頗不尋常的消息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笑道:“特別的消息倒是不少,有兩條令我印象頗為深刻。第一條是據白水教門下所說,豫南行省在鬧鬼,到處都是鬼,百姓們都逃了出來,方圓幾千里人煙絕跡。我就想不明白了,怎麼還有鬼敢在白天出沒?而且還鬧得這麼兇?第二條,最近一段時間來,黑市上居然有了【上清化毒丹】在賣,以前可是從來沒有的。最奇的是賣的不是晶玉,而是黃金!”

關天養一震,驚問道:“當真?”

葉輝笑道:“可不是?聽說要價在萬兩黃金以上,還有價無市呢。我就不解了,為什麼就不能去懷遠堂買,豈不便宜得多?”

關天養猛一跺腳,咬著牙關道:“果然出問題了!”這兩個月來,為了保證防控所需,他已經命史玉柱停止了【上清化毒丹】的對外銷售,每日按需求送到總督府去分配使用。按理說這是救命的藥,又珍貴無比,斷不至於還有富餘的流到黑市上去,由此可以斷出,不但上寨村的百姓出了問題,就連其他被轉移安置的百姓也出了問題。

葉輝見關天養眼裡殺氣激射,嚇了一大跳,神色也冷了下來,“關老闆,可是……出什麼問題了?”他心下只在猜測是不是懷遠堂出了內鬼,將【上清化毒丹】偷出來售賣呢。

關天養獰笑一聲,“你會知道的。想必你有黑市的門路?”見葉輝點頭,就拿出一疊通大恒錢莊開具的龍頭金票來,“這裡有三萬兩金票,你出面去,不管是來軟的還是硬的,總之我要在天亮前見到賣家。辦得到麼?”

葉輝連猶豫都不曾,就道:“關老闆放心,我這就去辦!”拿上錢就出去了。片刻間,外堂也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陸續散了去。關天養就安坐在葉宅的內堂靜候。

黃兒安靜地趴在關天養腳步,雙眼微閉,但一雙尖尖的耳朵卻不停地轉動,並不放過周圍任何的動靜。

“黃兒……”一人一狗悶坐了將近一個時辰後,關天養才黯然地嘆了口氣,“你說,萬一你的主人……”下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來,黃兒已經嗚嗚地哀鳴了聲來,彷彿在求關天養不要再說了。關天養輕輕摸著它的頭,籲聲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你說,人為什麼就如此的貪心不足呢?一百多條人命吶,在他們眼裡難道連畜生都不如了麼?”又笑了起來,笑得那麼淒愴,笑得那麼狠厲。

管家來了,問關天養要不要吃點什麼。

關天養說來點酒吧,他突然想喝酒了。又說給黃兒隨便弄點燒雞牛肉什麼的來,它也餓了一天了。

酒是現成的,燒雞牛肉更是現成的,片刻功夫管家就張羅好了。關天養就擺手讓他下去,沒有吩咐誰也別來打擾。

管家退了下去,關天養抄起酒壺,一口喝了個點滴不剩,然後又拎起滿滿的一壇,死命地往喉嚨裡灌——彷彿他喝的不是酒,而是那些貪婪不法,喪盡天良者的血——只可惜酒雖好,卻不如【太白醉】香醇,關天養又一口將喝下了大半壇後,這才看著對滿盤子的燒雞牛肉視而不見的黃兒,笑道:“你就不餓麼?”

黃兒懨懨地搖了搖尾巴。

關天養也搖起了頭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麼意思——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可怕……人很可怕,太可怕了!”眼神朦朧,彷彿是醉了,其實他連半點的酒意都沒有。又彷佛不勝其寒,將脖子一縮,緊了緊衣襟。“吃吧,吃飯了才有力氣乾活……”黃兒抬頭看了他一眼,雙眼陡地變得有精神起來,一掙而起,叼起半邊燒雞,大嚼了起來。

冬天的夜很漫長,特別是對於等等的人來說更是。

但關天養卻是在亞空間裡苦熬過的,時間的流逝對他來說幾乎是沒有概念的。眼看著快到卯時,前廳終於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卻是沒有一人說話。

葉輝提著一個捆得像粽子一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哈了一口雪氣,興奮地道:“費了這大半夜的功夫,總算幸不辱命!”往地上一擲,那人痛得悶哼一聲。“關老闆請看,黑市上賣藥的就是他!”

那人的目光落在關天養身上,眼瞳陡地收縮,激射也了恨極的光芒。

關天養噫了一聲,問道:“你認得我?”那人沒有說話,關天養蹲了下身去,越看越覺得那眼神是在哪裡見過的,便伸手朝他的臉上摸去,果真揭下了一層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來。

“歐陽傑!”不單是關天養,就連葉輝都大吃了一驚。

在歐陽家還是九夏城頭號豪門的時候,黑白兩道誰不識得天雲樓的護衛頭領歐陽傑?再者歐陽傑身手不凡,是三楚武林的望首,像葉輝這樣的人想巴結都還巴結不上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06
【三百五十七、神秘的失踪(下)】
關天養頓時笑了起來,伸手一劃,捆在歐陽傑身上的牛筋頓繃得寸斷。沒想到歐陽傑反應極敏,身子不及彈起,一掌拍向了關天養的胸口。

關天養彷彿沒有看到,連閃都不閃,硬接下了歐陽傑這一掌。葉輝反而嚇得驚呼道:“小心……”卻是晚了,歐陽來的掌力結結實實印在了關天養的胸口。不料想關天養受此重擊,連晃都不曾晃一下,反是歐陽傑,遭到一股絕強的力量反震,又不及卸力,喀的一聲脆響,雙臂骨骼瞬息間盡數粉碎。

關天養這才抖了抖衣襟,不屑地瞥了痛苦不堪的歐陽傑一眼,“是不是有點意外?”歐陽傑強撐著一口氣,惡狠狠地呸了一聲,想要罵上兩句,奈何痛得太過劇烈,只是噝噝地吸著冷氣。

“說吧,你的丹藥是從哪裡弄來的?”

歐陽傑不說。

關天養取出一粒【回春丹】來塞進了歐陽傑的嘴裡。歐陽傑還當是毒藥,竟啞著嗓子笑了起來,表現得很是凶悍。結果卻感到一股涼意迅速地從胃裡漫延開來,很快就鎮住了疼痛,精神頓時大好。這才醒悟過來,關天養給他服下的不是毒藥,而是治傷的靈藥。

“你曾經是天雲樓的護衛頭領,就該知道我手裡的丹藥有著何等神速的效果。我讓你死,你活不到天亮;但我要你活,你就永遠都別想死!我沒興趣要你的命,只要你說出丹藥是從哪裡來的,我不但放你走,還給你十萬兩金子!天下之大,有了這些金子,隨你去哪都可以富貴榮華地過上幾輩子!”

歐陽傑哈哈地笑了起來,“你當我是為了錢么?”

關天養也冷笑了起來,“你覺得你能報得了仇麼?”說話間,身形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竟站得滿廳都是。第一個說:“你不是笨蛋……”第二個接著:“明知報不了仇……”第三個說:“還要強行出頭……”第四個說:“未免太過不智了。”第五個說:“歐陽家的人已經死絕……”第六個說:“你又何苦執著?”第七個說:“你才三十多歲……”第八個說: “路還長著呢,何必為歐陽家陪葬?”說完,八個身形合而為一,又說:“殺你對我來說太容易了,而且憑我的手段要尋出是誰在後面使鬼也不太難。若你答應這筆交易,不單你的命保住了,錢也有了。可若是你咬緊牙關不說……那也由得你,好好想想吧!”說完,關天養坐了下來。

關天養露的這一手著實將歐陽傑嚇得不輕,就連葉輝也愣住了。他們只知道這是分身術,是法術,法術又豈是武力所能夠對抗的?霎時之間,歐陽傑的抵抗心理盡數瓦解,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關天養拿出兩萬兩的金票——他身上也就這麼多了——和兩盒晶玉擺在桌上,“這是兩萬金票,這是三千三百枚晶玉,折算下來也值八萬多兩黃金,都是你的!”

對於歐陽傑而言,黃金的誘惑已經足夠大了,何況還有三千三百枚晶玉?他在天雲樓工作多年,最是清楚晶玉的用途,心知有了這些,不單下輩子衣食可以無憂,甚至還能買上一件法寶……可他還是不能相信關天養會這樣好心,咽了口唾沫,翻身站起來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只要我說了出來,你立馬就會將我殺了滅口。”

關天養將食、中和無名指豎起,“我關天養髮誓,只要你說出在黑市兜售的【上清化毒丹】是從何人手裡弄來的,終此一生,絕不傷害你歐陽傑一根汗毛!若是有違誓言,天誅地滅!”

歐陽傑只當關天養是修行者,而修行者最重誓言,一旦違逆了誓言,必遭報應。這才子他才真的鬆了一口氣,嘿嘿地笑道:“這就最好不過了……”將金票和晶玉都裝進了乾坤袋裡,這才道:“【上清化毒丹】是總督府護衛頭領左省山給我的。別的嘛,我一概不知!”

“左省山?”關天養絕對沒有料到竟會是他,身上頓時激盪出懾人的殺氣,嚇得歐陽杰和葉輝二人失聲驚叫了起來。關天養盯著歐陽傑,“他親手把丹藥給你的?”

“不,不是……”歐陽傑喘著氣,越發的清楚關天養的實力已到了超凡入聖的境界,完全不是他所能望及的,答應交易也是明智之舉。“是我暗中查出來的。他是託中間人將藥拿到黑市上來賣的。我知道這種丹藥只有你懷遠堂才有得賣,所以很奇怪,怎麼會流到黑市上來。就暗中調查了中間人的背景,這才查到了他的頭上!”

“好……”關天養一直懷疑齊世武身邊有內鬼,卻不想竟然就是左省山,委實教他意外之極。不耐煩地對歐陽傑一擺手:“好了,你走吧。永遠別讓我再見著你!”歐陽傑如蒙大赦,作了一揖,道了聲告辭,扭身就走。

葉輝不敢相信地看著關天養,彷彿在問:“就這麼放他走了?”

關天養冷冷地一笑,盯著葉輝道:“你受了傷?”葉輝笑道:“挨了他一掌,還撐得住!”關天養點了點頭,遞過一粒【回春丹】,悠悠地道:“那也折損了不少兄弟吧?”葉輝恨恨地道:“是,死了十二個,傷了七個。若不是我仗著寶劍鋒利,拼了挨了他一掌,還不能將他生擒了下來!”

關天養嘆了口氣,“死了的兄弟每人一千兩黃金撫卹,傷的每人五百。這錢由我來出!”又說:“江湖上混飯吃,不容易呀,總得恩怨分明不是?”

葉輝當即就听出了關天養的弦外之音,非但不為這分狠毒而害怕,反而還生出了十分的佩服來,點頭應了聲是,嚥下了【回春丹】,就去外堂宣布了關天養的撫卹。眾兄弟都說,為關老闆辦事那是無上的榮耀,一分錢也不能要。葉輝就說這是關老闆的心意,不能拒絕。他自己宣布給每個戰死的撫卹一百兩金子,受傷的五十兩——這已經是以前的一倍了。

天還不亮,葉輝就將歐陽傑的人頭和那隻裝有兩萬兩金票與三千多枚晶玉的乾坤袋拿了回來。關天養見歐陽傑兀自死不瞑目,便笑道:“我可是一根汗毛都沒有傷過你的。葉堂主手下有十多名弟兄的性命毀在你手裡,尋你報仇那也在情理之中,我也沒法子管呀!”說完,還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神奇的是,歐陽傑那一直不肯瞑閉的雙目竟緩緩地合上了。

左省山是齊世武的護衛頭領,深得其信重,不想竟是一個表面凜然正氣,忠心不二,背地裡卻是陰暗下流,無所不為。從葉府出來,天色已經大亮了,趕早起的人們三三倆倆地走在大街上,或從容閒適,或行色匆匆,或是茫然四顧,神態百異。

今兒二十八,明兒就是除夕了。家家戶戶都忙著過年,關天養卻是一點心情都沒有。

回到關帝廟,還沒來得及坐下喝口水,就听敲門聲響起。關天養心情不好,想著年節下的,難不成還有誰找上門來做生意?便瓮聲瓮氣地問道:“誰呀?”也不想去開門。不想史玉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關少爺,是我……”關天養這才去開了門,見史玉柱領打頭,三個兒子各提著大盒小盒的禮品站在門邊,見著他就喜哈哈地打著躬說過年好。關天養忙讓了進來,笑道:“明兒才除夕呢,這鬧的是哪出?”

史玉柱說:“過了二十三,只要沒出正月十五,那都是年節下嘛。今兒中午咱家團年,我這是特地來請小關少爺過去喝杯酒,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關天養點頭應了聲好,便將史玉柱拉到一旁,輕聲問道:“大掌櫃的,左省山這人你了解多少?”

史玉柱不明白關天養為何會有此一問,理著思緒道:“點頭的交情,談不上了解。怎麼了,小關少爺,有事?”

關天養嗯了一聲。史玉柱知道事情還非同一般,不便當著他三個兒子的面說,就先打發三個兒子回去忙活,這才問道:“什麼樣的事?”

關天養咬著細白的牙道:“那傢伙把從咱們店裡領的用來防控屍毒的【上清化毒丹】拿到黑市上去賣了!”

“啥?”史玉柱嚇得差點跳了起來,顫聲道:“這,這不會吧?左省山可是齊大人的護衛頭領,這,消息可確實麼?”

“歐陽傑親口說的。”

“歐陽傑?”史玉柱眉眼一跳,“可是以前天雲樓的護衛頭領歐陽傑麼?”

“是。自從歐陽家垮了後,他也失踪了。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成了九夏黑市的老大。左省山將剋扣下來的丹藥通過中間人拿到黑市上去賣,卻被他買了下來,再轉手賺取更高的差價。”

“這,這……”史玉柱顯然覺得十分的難辦,“左省山可是總督齊在人的人吶,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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