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超級強化天師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30 18: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109797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34
【三百九十八、洛陽防衛之戰(上)】
關天養愕然道:“這,不知道……”

“因為我看出來了,你想伸手救他們!”

“那前輩認為我該不該救他們呢?”

“我先不是說了麼,你能養他們一時,養他們一世,難道還要把天下人生生世世都養起來?你就沒想過尋個能根治的法子來?”

“根治的法子?”關天養頓時滿頭的霧水,“這,我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為什麼要去想?我之所以想救他們,是因為我現在有這個能力,若是連自己的溫飽都不能解決,安全也不能保證,又談什麼救別人?”

杜友逢又搖頭了,說:“你怎麼還是不明白?”

“我哪裡不明白了?”關天養是如墜五里霧雲,全然懵了。

杜友逢很是有些無奈,“我跟你講的這番大道理都記下了麼?”

“是,記下了……”

“那便好。將來有一天你見著中京的那位徒弟時,就不至於沒有話說了!”杜友逢說完,也就不再置理關天養,緩步走了開去。

關天養這才恍然悟了過來,杜友逢之所以講了這番大道理,便是要藉他之口,告訴給坐在中京龍庭之上的那位皇帝聽。“可這有用嗎?”他不禁自問了起來。這番話對他來說,都不免驚世駭俗了些,對於皇帝而言,怕更是大逆不道吧?就算皇帝聽得進去那又能怎樣?難不成要皇帝下旨,約束官員的權力嗎?若這有用,就不至於出現官員貪墨橫行,官府欺霸一方,魚肉百姓的事了。說到底,還是要百姓真正的覺醒,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行。可又怎麼才能讓百姓覺醒呢?挨個地告訴他們麼?

還沒想出個頭緒,就听有人驚呼道:“呀,快看……”關天養循聲望去,見是一名蜀山派弟子指著前方的天際。舉目遠眺,見是一群飛鳥正和幾名修行者在纏鬥,很是激烈。只聽程有涯的喝斥聲響起:“看什麼熱鬧,還不快去幫忙!”幾名蜀山弟子道:“是,師父……”禦起飛劍來,呼嘯而去。

關天養本以為這場戰鬥有了六名蜀山派弟子的加入,就該迅速地以風捲殘雲之勢收場,不想還是陷入了相持不下的膠著中。見杜友逢眉梢剔動,關天養便知他要命門下弟子出動,便慨然請纓道:“杜大先生,我去吧!”

杜友逢搖頭,點了兩名弟子的名,要他們速去支援。剛從座艙中出來的廣平和許晉言也分別打發弟子前往支援。在有了十派,共十一名弟子的加入後,戰局這場稍微改觀了,依舊沒法子迅速地將那一群魔化了的禽鳥誅滅。

關天養看得實在心焦,擰著作眉頭,瓮聲瓮氣地道:“我記得魔物的腦髓裡都長有一顆魔魂珠,乃是魔氣寄藏之所,只要將它打爛了,再厲害的魔物也都得成一具屍體……”

杜友逢眼睛一亮,恍若電芒劃空,“有這回事?”

關天養反倒訝然了,驚異地看著杜友逢:“你不知道麼?”

杜友逢哪有功夫與他細細探討?身形一動,便化作一道流光撲了出去,再出現時,已置身於戰團之中。只見他抬手疾點,咻咻聲中,青光箭矢般從指尖射出,數只猛惡無比的禽鳥躲避不及,俱被命中了頭顱,小腦袋如同炮仗般砰砰炸了開來,一股股的黑氣溢出,沖霄而去。失去的魔氣的控制,金丹境界修行者都苦戰不下的禽鳥果真成了一具毫無生機的屍體,在元陽之力的作用下,頃時就被焚成了灰燼,隨風飄散了。

見這招果然湊效了,杜友逢是精神大振,喝道:“照著頭顱給我打。小心些,可別染上了魔氣……”這又才縱身回到了船上。

關天養兀自滿臉可惜地嘆道:“魔魂珠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就這麼被敲碎了,是不是太可惜了些?”

杜友逢見找著了對付魔物的法子,很是振奮,哈哈笑道:“你若要,讓他們以後得了,都賣給你如何?”關天養連連擺手道:“那可不必。一則我要不了那許多,二則也沒那麼多錢來收購。”

其餘弟子的修為遠不及杜友逢,哪裡能像他這般乾脆利落地解決掉剩下的禽鳥了?有的用法術,有的用法寶,一個勁地朝著禽鳥的頭顱要害處猛攻,很快就占得了上風。或兩人一組,或三人一隊,十數回合下,禽鳥一隻接一隻地被斬殺,有人取得了魔魂珠,興奮得哇哇大叫。小蓬萊弟子長於回復和輔助類法術,見哪裡形勢不妙,就趕上去支援,總能迅速地穩住陣腳。魔物非是屍化的邪物,擁有不凡的智慧,見形勢不妙,就四散開來逃躥。杜友逢喝道:“不能讓它們逃了,追!”船上又衝去數名弟子支援。頓飯功夫後,所有的禽鳥被盡數誅殺,得勝回來的弟子們無不振奮欣喜。

杜友逢將他們誇讚了一番,眾弟子的士氣越發的高漲,他還要大家戒驕戒躁,總結這次的經驗,在接下來的除魔大戰中再立新功。

有弟子問魔魂珠怎麼處置。杜友逢略一思忖,就道:“全部上交。今日參戰弟子每人獎賞兩千晶玉!”雖有少數弟子對這樣的安排略覺遺憾,但還是認同了,畢竟對他們而言,魔魂珠固然珍貴,但卻用處有限,不如晶玉來得實在。

關天養對杜友逢的安排是深為佩服。若說是誰獲得了魔魂珠就歸誰,未免又要生出許多矛盾來,甚至有那等貪取魔魂珠而將性命都置於不顧的,這樣就未免失了除魔的本意。還不如上繳充公,統一分配處理,凡參與者皆有獎勵,既勉強了惡性的競爭,也鼓勵了除魔的積極性。

先前與眾魔禽相鬥的三名弟子乃是玄武宮門下,若非杜友逢一行及時趕到,他們怕是難逃性命,此時也都上前來見禮相謝。杜友逢就問他們洛陽的情況如何,領頭的高個中年道士答道:“回杜前輩,攻城的魔物不多,總數不過三千。但洛陽城千里範圍內,不知還伏藏著多少魔物,梁師伯特地派出我等四出打探,待掌握清楚情況後再作定奪。我等因見這群魔物追殺普通百姓,便上去援救,不想反倒被纏上了,脫身不得。若不是杜前輩和各位前輩率領眾道友趕到支援,我等性命難保!救命之恩,無以言謝,請受我等一拜!”領著兩名同門朝杜友逢深揖長拜而下。

杜友逢袍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三人托起,和聲道:“罷了。大家份屬同道,並肩除魔,互相援救也是應該的,何必說謝?”

一個時辰後,飛舟凌洛陽上空,臨空下瞰,只見洛陽城周的平原上左一群、右一團地分散著各類魔物,彼此相安無事,懶洋洋地或坐或躲,沐浴著燦爛的陽光,享受這美好的一天。遠處還有魔物從官道、山里陸陸續續地趕來,看似數量不多,但隨著時日一久,涓涓細流必能彙在滔滔大江。臨近城牆處,有那等不耐久等的魔物已經率先發起了攻擊,與守軍和趕來支援的修行者激鬥正酣,奈何沒有數量上的優勢,已是處於絕對的下風。

飛舟繞著洛陽方圓百里飛了兩圈後,這才往城內降落了下去。眾人剛從船上下來,就見林緯文快步迎了上來,先是對杜友逢、許晉言、廣平和程有涯四人一揖,口稱:“晚輩恭迎杜前輩、許前輩、廣平大師、程前輩,各位道友遠來辛苦了!”在聽了杜友逢等人說免禮後,就直起身來,這才望著站在杜友逢身邊的關天養微微一笑,拱手道:“關兄弟,無恙脫困,可喜可賀。”關天養只是拱手還了一禮,笑​​道:“有勞林仙長掛念,愧不敢當!”

林緯文見關天養還是不稱自己為'道友',眼裡不禁閃過一絲異色,但也沒有多作計較,聽杜友逢問梁師曾何處,他就躬身答道:“家師在總督府敬候各位前輩,諸位前輩請隨我來!”便在前在領路。

關天養沒興趣卻摻合這些大佬們的事,就道:“杜大先生,各位前輩,晚輩想去城牆上轉轉,了解一下情況,若有需要之處,打發一弟子前來傳喚便是!”

杜友逢只當他是立功揚名心切,哪裡曉得他是不想和梁師曾照面呢?就道:“也好,你去吧!”關天養正要辭去,不想被碧靈一把拉住臂膀,“師父,我也要去!”不想杜友逢臉色一沉,“你的元氣未復,城牆上又十分凶險,去做什麼?”碧靈滿臉的委屈,卻也不敢再爭辯。關天養沖她笑了一笑,便揚長而去。看著關天養的背影,碧靈跺著腳,咬牙暗罵道:“好你個壞東西,也不知道幫我說幾句話……”聽得同門催促,她也只得悻悻地跟了上去。

洛陽的市井破敗不堪,哪裡有萬年古都的氣概?一路從中心廣場上走來,除了身被重甲巡邏的士兵,連一個普通人也不見,空曠寂寥得像座死城。一些小街小巷已經被雜草和落葉佔據,狐兔獐鼠出沒其間,卻是見人不驚。這些東西雖未淪為魔物,大約也是受了魔氣的影響,不然哪來的膽子呢?天上不時有修行者御風或是駕起遁光而過,破空之聲傳來,它們總是用三分驚懼、七分迷茫的眼神仰望著天空,爾後又繼續埋頭尋覓起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35
【三百九十九、洛陽防衛之戰(下)】
洛陽的曾經繁華依稀可從街市的規模上看得出來,只可惜一切都成了歷史的煙雲,淹埋在了過去,再要恢復舊日氣象,也不知得哪年月了。

半個時辰後,關天養登上了洛陽的南城牆。

這會子但凡能上城牆來的都絕不是普通人,是以城牆上的守軍看他來了,都很恭敬,一個個地口稱仙長,讓開了道路。

洛陽的城牆高十五丈,厚八丈,城下便是五十丈寬、三至五丈深的護城河。洛陽並沒有像九夏城那樣設計了內外城牆,而是在城牆上建了三層垛口,依次低三到四尺。縱是第一次城牆失守,還有第二道、第三道可以堅守。城牆後又是人工開挖的排水渠,寬十丈,深一丈有餘,渠中佈著滿佈倒鉤的鐵絲網,便是魚也掌掌被掛死在上面,更不要說人從中泅渡了。平時只靠著浮橋與城內往來,一旦城牆失守,大可將浮橋燒掉或是拆去,可據護渠坑再堅守一陣子。

如此龐大的工程,也不知耗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財力才完成的,連中京都不免相形見絀。關天養嘖嘖地讚歎了一番,正要從守軍處打探魔物攻城的情況,就听得尖銳的哨子聲響起,有人叫道:“又來了,所有人迅速就位……”士兵們紛紛拿起武器和工具,有條不紊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關天養走到一個無人的垛口,朝下一望,只見七八條長約四條七尺,通體泛著烏黑光芒的巨型蜥蜴噴吐著尺許長的信子,用利爪扣著城牆縫,一步一步,穩穩健健的朝上爬來。城下的河中水勢翻湧,不時露出蟒蛇或是鼉龍的身影,看得人心下發怵。對岸還徘徊著狼、熊、虎、豹一類的猛獸,不時地朝著城牆上的守軍懶懶地嘶吼一兩聲,以示聲勢,攻擊的慾望並不強烈。

十多名修行者發現了這裡的異常,也都御風飛了過來,協助防守。有人見關天養渾沒有修為,不解地問身邊的守軍,“這個人是誰,他上來做什麼?”軍官啊了一聲,懵然地答道:“他,他不是與仙長們一道的麼?”那人搖頭嘆了口氣,說:“胡鬧,他半點修為也……”話才說到這裡,便見關天養翻身躍出了城垛,驚呼一聲,“你幹什麼!”飛撲了過去,探手抓向關天養的後心。

關天養之所以扑出去,並不是要尋死,也不是要用行動來證明自己並非普通人,而是發現在河中翻騰的蟒蛇突然揚起頭,朝城牆上爬了來。身子有碗口粗,長三四丈,渾身的鱗片泛著寶石般的黑色光澤,示威性地沖他噴吐起了烏黑的蛇信,模樣極是兇惡。這頓時教他又好氣又好笑,暗罵了一句:“去你姥姥的……”探爪朝蛇頭抓了去。

在龍山的那半年訓練裡,關天養什麼樣的魔物都遭遇了,熟知其作戰特點和要害,又豈會怕了區區一條蟒蛇?不想才翻出城垛,背後就有風聲襲來,回身見是一名三清教弟子,當場將腰身一扭,避了開去,怒喝道:“你幹什麼?”正是這一岔,蟒蛇電也似地躥了上來,張開血盆一樣的大口,咬向關天養的後頸。

那人不料關天養靈活如此,驚得噫了一聲。見蟒身咬向關天養,驚呼道:“小心!”默念咒語,一顆碗大的橘色火球脫手飛出,直取蛇口。

關天養衣袖一拂,將火球引向了眼看就要爬上城垛的巨型蜥蜴,冷笑道:“不勞幫忙!”凌空身子一翻,堪堪避開了疾咬過來的蛇嘴,催動原力,五指乘機下扣。撲的一聲,纖長的手指盡沒入蛇腦,猛力一扯,整個天靈蓋都給拔了起來,手心裡兀自抓著完好無損的魔靈魂。失去了蛇頭,蟒蛇也逞不了威,掙扎著掉進了護城河裡。因沒了魔氣護體,當場就被撲上來的鼉龍給分搶著吃了,連皮都不曾剩下一點。一蓬黑氣從魔魂珠裡溢出,便要逃走,關天養啐道:“現在想跑,晚了!”翻掌拍出,一蓬劍氣將黑氣包住,頃時便絞得絲縷不存了。

躍身回到城垛上,關天養拈起魔魂珠,甩掉蟒蛇頭蓋骨,兀自嘖嘖地道:“這顆成色不錯……”收了起來。那名三清教下弟子頗有些驚恐地看著他,“你,不敢請教閣下何人?”說話完了,這才將手拱了起來。

關天養嘿嘿一笑,將擦了蛇血的手絹扔到護城河裡,這才答道:“不敢,後生小子關天養有禮了!”

那人臉色再變,不禁驚呼道:“原本是你?!”

關天養想到三清教的陰陰齷齪,就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了一聲,便別過臉去,關注起了守軍是如何抵抗魔物攻城的。

不看倒也罷了,一看之下,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說守城的士兵都是身被精鋼打成的重甲,內襯熟牛皮,每一套就有將近百斤之斤,幾乎是刀槍難入。若攻城的是人,而不是魔物,這樣的裝備簡直就會讓人瞠目結舌——算上精鋼打造的長刀,這樣的一整套裝備花費至少要三百兩銀子。上下駐守在洛陽城的軍隊共有近十五萬,單是裝備一項,花費就要近五千萬兩白銀。要知道普通的府軍士兵配製的是一領牛皮甲、一柄制式長刀、一面生牛皮盾,算上其他的雜項,總花費約在三十兩銀子以內,也就是洛陽城一戶四口之家整年的支出使費。而武裝這樣一名士兵,足要耗掉十五戶人家的整年支出和占用十個普通士兵的武裝名額——大玄朝立國已將近兩百年,財政本就窘迫,簡直難以想像會花這樣一大筆錢來武裝這樣一支送死的軍隊。

是的,送死的軍隊。

關天養堅定地這樣認為。

因為這些精鐵打成的甲胄在魔物的利爪前完全像是紙糊的,根本不堪一擊。而精鋼打造成的長刀,雖能將普通的牛皮盾輕而易舉地劈成兩半,卻完全奈何不得經過魔氣強化的獸皮。

或許,朝廷認為洛陽有極其重要的意義,不論花多大的代價都得守住,所以才不惜投入重金,打造了這樣一支'鋼鐵長城'般的軍隊,結果卻是把錢扔進了水里,真要是遭遇魔物大規模攻城,又沒有修行者助陣的話,這些鋼鐵勇士們連一天的功夫都頂不住。

巨型頂著挨了十幾次長刀的劈斬,卻是連半塊鱗片都沒有掉下來,張牙舞爪地爬進了第一道城垛,爪子一揮,輕而易舉地將一名來不及閃避的士兵的胸甲撕了開來。

胸甲是整套甲胄最厚重,防禦最堅固之處,依舊無法擋住巨型蜥蜴輕輕的一爪,若是遭遇上了虎豹一類的猛獸,還不如不穿。

眼見那名士兵就要死於蜴吻之下,幸得一記風刃飛旋著斬了過來,帶得它的身子歪了一歪,這才撿回了一條命來。數面鋼盾頂了過來,隔開巨型蜥蜴,將那名士兵救了回去。

風刃之後又是火球、箭矢又襲來。

風刃具有遲滯的效果,火球則是爆濺,箭矢則是穿甲,原本該是火球傷害最高,結果卻是火球寸功未建,反倒是箭矢敲掉了幾塊細鱗,將其逼落了城垛,滾入了護城河裡。

但一隻滾落了,兩隻、三隻著爬了上來。縱然所有的士兵都是久經戰陣,且訓練有素的,但面對他們全然奈何不得的魔物,目睹一個接一個的戰友倒下後,場面頓時有些混亂。在軍官們的喝令之下,陸續退回第二道城垛堅守,修行者們則頂到了第一線,與巨型蜥蜴們展開了近身搏戰。

好在巨型蜥蜴的數量不多,破壞力也有限,不然哪裡堅守得住。

目睹著這一幕,關天養暗嘆道:“完全依賴修行者顯然是不行的,畢竟所有修行者加起來也就十多萬。守住洛陽城,守住整個豫中行省,還是得靠這些普通的士兵。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加強他們的裝備,暫時不求能殺死魔物,只要能夠防禦住就算取得了初步的勝利……”聽得有人喊:“不好,又來了好些……弓弩手準備。快,快……”關天養舉目望去,見一群黑鴉鴉的鳥雀撲撲地飛了過來,頓時吃了一驚,暗道:“這些東西飛在天上,可不好對付呀。”咻咻的聲音響起,一排接一排的弩矢暴雨般傾洩了出去,奈何那些鳥雀太過靈敏,竟連一片鳥毛都沒能射下來。好在城內及時飛來一群修行者,將鳥雀攔了下來,纏鬥一處。

目睹著這一幕,關天養心下是又苦又澀又痛,直感慨前途一片黑暗,別說是消滅鬼魔了,竟連守住洛陽都不能夠。

直到天黑,雙方也沒能分出個勝敗。魔物們大約覺得太過無趣,漸漸退走了。到這時,關天養才發現梁師曾和各派大佬們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城牆上,指指點點,說長道短。恰好林緯文走了過來,起手道:“關兄弟,看了這大半天,有何感想?”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36
【四百、對策(上)】
關天養心知他不是來問自己感想的,便搖頭道:“感想的沒想,感觸倒是深得很。”

“哦?”林緯文好奇地問道:“願聞其詳!”

關天養本不想與他細說的,可又不好抹玄武宮的面子,就道:“林仙長可曾有想過,這樣防守,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林緯文一怔,竟沒法子接上話頭來,見關天養緊攢眉頭,滿臉的痛惜,也就嘆了口氣,說:“何嘗不是呢?家師有事請教,還請關兄弟移步說話!”關天養應了聲好,又說了聲請,就隨在林緯文身後去見梁師曾了。

見關天養來了,梁師曾遠遠地就堆起了滿臉的笑意,起手道:“關兄弟,數年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實在教人歡喜呀!”

“梁前輩!”關天養深深地鞠了一躬,“晚輩有禮了!”

梁師曾緊趨兩步,忙將他扶起,連道不敢當,又向他道賀,說他實力大進,正道又添一強力臂助云云。關天養不耐煩地扯這些沒邊際的東西,可又不能打斷,只得奈著性子聽。磨了好半晌,梁師曾總算收住了口,問道:“看了這大半天,不知關兄弟有何感想?”

關天養答道:“只有一句話:這些魔物若不自己退走,無論如何也是打不退的!”

梁師曾神色陡地寒了下了,乾笑了兩聲,望著東天若隱若現的啟明之星,嘆道:“這是一句大實話,大實話呀……”

杜友逢意味深地長瞥了關天養一眼,“是實話,但也不該當眾說出來,會影響到大家的士氣!”

關天養嘿嘿地一笑,“若士氣因為我一句話就影響到了,那還叫什麼士氣?”見梁師曾面覆寒霜,眼裡的不悅之色更濃,也把臉別到一旁,裝作什麼也沒有看到,徑說:“承蒙梁前輩下詢,晚輩這會子又有了些想法。修行者加在一起也不過十來萬,而今被感染的魔物不知有幾百幾千萬,就算集修行界全部之力,也未必頂得住魔物的進攻,還遑談消滅?更何況魔道數万人眾還在坐山圍虎鬥,等著正道門下與魔物拼個兩敗俱傷呢。依晚輩來看,除魔大會也就是個幌子,口號喊得響亮罷了。連晚輩都看得出魔物是消滅不了的,更何況是各位前輩?”

梁師曾不想關天養這般直接地把正道的老底給揭了出來,頓感面皮好生髮燒。但他是一個城府極沉的人,面色絲毫不動,還故作關切地問道:“那依你之見又該當如何?”

“我的法子是一退一進!”關天養不假思索地答道,“一退就是修行者退下來,別假模假式地充當消滅魔物的主力軍。大家是既沒這個心思,也沒這個實力。當然,或許晚輩對修行界各派的實力了解得不夠深,胡哈大氣罷了!”

“那一進又是什麼?”不待梁師曾開口,許晉言便搶先問了。

“一進就是不論是抵抗魔物的進攻,還是消滅魔物,都是依靠普通人,依靠這些士兵。修行者退下來了,就得要他們頂上去。大玄朝有億兆百姓,軍隊兩百餘萬,有的是本錢與魔物周旋!”

不知是誰說了句:“連咱們都不行,又怎麼指望普通人?”

關天養哈哈地笑道:“誰說他們不行了?那是因為他們不得其法,只要經過一番訓練,又有趁手的裝備,他們又如何不能與魔物正面一戰?”又說,“消滅魔物絕非一朝一夕所能辦到的,我們必須有個長遠的打算。與其把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還不如花些力氣多培養些普通人出來。這樣一來,各派實力不傷,既不必擔心被魔道趁危偷襲,又能壓制住肆虐的魔物,豈不是一舉兩得?”

梁師曾的眼睛亮了,亮得比天空的啟明星都亮。杜友逢、許晉言、程有涯等各派大佬無不側目看著關天養,驚愕之極。好半晌,方有人驚嘆道:“妙呀,此計大妙,絕妙無雙……”

梁師曾這才滿臉讚許地點頭道:“也虧得關兄弟有這樣的智慧,想出這樣的辦法來,確實不失為最佳的長遠之計!”

杜友逢道:“確實是再好沒有過的法子了。若是大家都同意,我等倒可詳加計較一番,再上報各派掌門定議。如何?”

梁師曾笑道:“何必再上報?我等議定了便是!不過這法子乃是關兄弟提出來的,還得請他給我們詳加解釋一番才行!”

有人不解地道:“這法子好雖好,可,可這些鬼東西連我等也殺不死,這些當兵的不過是普通人,縱是人手一件法寶,又如何擋得住呢?更不要說殺得死了!”

關天養道:“我有法子擋得住,但怎麼才能殺得死,就要請大家一起來合計了!”

在場的大佬們都清楚,殺得死不是大本事,擋得住那才是真難。既然關天養打下這包票,他們心下也是大定。

回到總督府後,趕來洛陽支援的各派首腦都聚在了一起,聽關天養詳論他的'一退一進'之策。

關天養先是找來了一件製式的甲骨,往堂上一擺。梁師曾見了,笑道:“關兄弟,你這唱的哪一出呢?”關天養笑了一笑,說:“各位前輩稍待!”就拿出隨身所帶的符籙和材料,現場祭煉了起來。

在場的人無不是頭一回見識關天養名聞天下的強化手法,一個個的皆把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

關天養這一回所用的手法並不出奇,直接將為關卿雲加固隱劍的法子搬了過來,然後再做了一個'移花接木'的暗陣在裡襯上。他的靈氣控製手法獨步天下,且現在又已經臻至了微字境,所能調用的原力百倍於以往,原本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精鋼甲骨,經過幾番折騰後,竟成了一件凡品六階的法寶。

許晉言和重極門下是越看越驚異,又從中穎悟了全新的道理,個個皆是振奮莫名。見關天養停下了手來,許晉言已是滿臉通過,兩步搶上去,拿起甲胄仔細地翻看著,嘖嘖地道:“真不敢想像,還能將祭煉法陣的。關兄弟,你可是真教我等開了眼界……”

關天養笑道:“這算不得什麼。前輩與重極門所行為大道,我走的不過是些奇巧小徑,自然別出心裁一些。其實這法子簡單得很,前輩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了,就是這幾位大哥也能做得到!”許晉言扭頭看著幾名弟子,“剛才關兄弟的手法你們可都看清了?”

幾個興奮渾身發抖,俱高聲應道:“看清了……”

許晉言也恢復了鎮定,淡淡地點頭道:“那便好。”又坐了回去。

梁師曾也是深以為異,笑道:“既都記下了,何不現在演練一番?來呀,再尋三件五件甲胄來!”

五名重極門弟子皆是一副躍躍欲試之色,許晉言略一思忖,就道:“好,你們就趁熱演練一番吧。若有什麼不清楚,也好就近請教關兄弟!”五人都應了聲是,躍到了堂中來。

甲胄很快就送來了,符籙和材料也都是現成的。一個個的依著關天養強化的步驟做了起來。

奈何看著關天養輕鬆,自己做起來也實在不容易得很。關天養只花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便完成了,可這五名重極門弟子最少的也花了兩個時辰,強化出來的也只是一般的法器。最後一名弟子生生耗了三個半時辰才強化完成,好在是都成功了,無一失敗。

在眾人嗡嗡的議論聲中,關天養拿起最後完的的甲胄,拔出相思,高聲道:“我這柄劍乃是靈品五階的,就鋒銳而言,不亞於魔物的爪子。大家請看!”照著甲胄的胸、肩、肋、背、腹等處一氣戳了下去,每一劍也只能甲骨上留下一個划痕而已,並未能洞穿。

眾人皆嘖嘖稱奇,說這甲胄的堅韌如斯,怕是能擋得住魔物的攻擊了。

關天養就說:“能不能擋住,那要試過才知道。這一件我自己穿了,另外五件只叫五名普通士兵穿了,城外多的是魔物,咱們去溜上一圈,能不能頂得住就大家也一目了然!”眾人都是好事之輩,無不轟然叫好。

找來了五名敢死的士兵們,眾人挾著他們出了城,當即就遭遇了一群魔化了的狼。狼爪的尖利眾人深知的,更何況是魔化了的狼?一般的防禦法寶那是根本擋不住的。結果一團撕扯下來,五名士兵是嚇得不輕,卻毫髮無傷。眾人一氣將魔狼殺掉之後,這又才帶著他們回了城。

就這樣,防的問題輕而易舉地解決了,接著要解決的就是攻了。

關天養說,魔物的致命之處在腦門,裡面藏著魔魂珠,只要打碎了它的腦袋,危及到了魔魂珠,魔氣就會逃逸。沒了魔氣的控制,魔物就是一具屍體,任由宰割。

循著這條路子討論到天亮也沒計較出個有用的法子。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實在找不到一個能讓普通人在短期內就能掌握,又能殺掉魔物的法子。大家都說:“……我們的能殺得死,都是積數百年的修為之力。想那魔物的皮甲有多堅韌?一般的法寶連毫毛都傷不得,難不成給他們每人配上一件靈品的麼?那也不可能,靈品法寶給了他們也沒法子用……”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42
【四百零一、對策(下)】
關天養很少發言。這個問題他也是有法子解決的,但成本太高了些,不論是對於朝廷還是各門派來說,都承擔不起。再者,甲胄的問題他已經解決了,若再把這事也包攬下來,人家又會怎麼看他?顯擺充能還是得有個度,不然會遭忌的。

見天色已經大亮,梁師曾就宣布暫時討論到這裡,大家都可以回去想想辦法,若是誰能拿出個有效的方案來,重賞。同時他也補充說,關天養的法子為除魔建立了奇功,理當重賞,至於賞什麼,還得經過一番討論才能決定。

關天養也沒有推辭,就笑著說餓了好幾天的肚子,實在有些慌得很,要去尋點吃的。

梁師曾哈哈笑道:“關兄弟果與我等不同呀。吃喝乃人生一大樂事,只可惜我等修行的功法不允許暴飲暴食,不然真想與關兄弟一道,大快朵頤一番!”

關天養無奈地笑道:“梁前輩取笑了。諸位可都是修仙的,自然食不得煙火之物,以免毀了道基。晚輩一介凡夫俗子,身體是鐵,飯是鋼呀,三天不吃,那就得硬梆梆囉……”

眾人聽了他這番話,都哈哈直笑,氣氛很是活躍開來。

有人笑著說:“眼下洛陽就是一座空城,關老闆要尋吃的,怕是只有跟那些當兵的尋去。味道嘛,那就不好說囉!”

關天養倒是一臉的不在乎,拱手道:“那晚輩就先告辭了!”長揖一拜,匆匆地出了總督府。

洛陽的百姓絕大多數都遷走了,商舖全都關停,留下來的也不過萬餘戶人家,都是沒親沒友,沒錢沒勢,無處可逃的,星星散散地分佈在城內各處,靠著替守城的府軍幹些雜活來換取賴以生存的食糧——與其說是艱難地活著,還不如說是苟延殘喘,等死罷了。關天養走了一圈,也見著了幾戶人家,無不是老的老,小的小,一個個的面黃肌瘦,渾似生下來就沒吃過一頓飽飯,關天養又豈好向他們討吃的?

兜了一圈,就到了一處軍營前,關天養便想到:“當兵的都有吃的,我何不尋他們湊合點?”便往裡走。他沒著道袍,渾身絲毫不帶仙氣,看著又黑黑瘦瘦的,怎麼看怎麼像城裡的普通百姓,當場就被擋駕了。值崗的衛兵喝道:“軍營重地,閒雜人等不得擅闖。”將長槍一橫,就逼他後退。

關天養心知亂闖軍營是沒有道理的,靈機一動,就笑道:“那個,我是奉玄武宮梁仙長之命來見你們大人的!”

衛兵吃了一驚,凜凜地打量了他一眼,見他精充氣足,雙眼神光瑩瑩,並不像城內飽受飢餓折磨的百姓,便知不是在撒謊,再說,就算是討要吃的,也沒得找要見將軍的道理。忙將長槍收了起來,躬身陪笑道:“恕小的眼拙,不識得仙範。您稍等,我這就去通禀!”對同伴交待了兩句,溜煙地跑了。

關天養不由得暗嘆:“我也是的,去城外不拘哪一處打點野味烤著吃了便是,何必往軍營裡來攪和?”旋又想到還有好多事情須得與朝廷的官員計較,何不趁著這個機會說一說呢?

思忖之間,就見一文一武兩名官員聯襟迎了出來,遠遠地就長揖拜下,說是恭迎仙長駕臨,又請教他的大名。

關天養一看那文官身著紫袍,胸前繡的是麒麟,便是是豫州行省總督了,就問:“你是總督?我還當你已經跑到別處去了呢。叫名字?”口氣大得嚇人。好在總督和那將軍已經認定他是仙長,也就不覺得他的語氣有什麼問題。

“回仙長,下官正是豫州行省總督,賤姓范,名文熙。下官奉聖命守牧豫州,有安民守土之責,焉敢棄城而逃?”總督範文熙雖然舉止謙恭,但語氣卻是不卑不亢,頗有些氣度節操。

關天養哦了一聲,“看樣子你還有些膽氣。你是哪一年到任的?”

“下官是長治二年到任的。臨危受命,聖上殷殷囑咐,要下官無論如何也要守住洛陽,不容有失。唉,若不是仰仗眾位仙長襄助,僅靠著府軍守備,便是一百個洛陽城也丟了……”神情既是感慨,又是悲慟,禁不住連連搖頭。

關天養也能體會到範文熙肩上的擔子有多沉重,笑道:“嘆什麼氣呢,洛陽城不是還好好的麼?”範文熙道:“現在有眾位仙長們鎮著,自然是無虞的……”餘下的話沒有說出來,但關天養也能品味出其中的意思,不外乎是擔心修行者只是短期協助防守,時日一久,必不耐煩,一旦棄城而走,洛陽不日就將淪為魔物的樂園了。

“想多了……”關天養笑道,見已經來到了行令的白虎節堂,就摸了摸肚皮道:“有吃的麼,我可是餓了好幾天了?”

啊?

範文熙和那將軍,還有一干了僚屬都呆住了。他們再無知,也曉得修行者餐風飲露,不必進食的,關天養張口就要吃的,頓時教一干人等僵在了當場。

關天養似乎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還笑問道:“怎麼,來了客人也不招待麼?”

那將軍的臉上隱隱浮現出了被耍弄的怒色,當場就要發作。範文熙畢竟是文臣,城府極深,心下雖怒,面上卻依舊和悅,拱手道:“這是當然的。剛才仙長說是奉梁真人之命前來?不知所為何事?”然後又以手加額,呵呵地笑顧眾人,“看我,也是糊塗了,還沒請教仙長上下,法號怎麼稱呼,在哪座仙山修行?”

關天養已站到了白虎堂的台階上,聽了這話就停下來,回身俯視了範文熙等人一眼,也笑了,說道:“不敢當範大人問,在下姓關,名天養。在九夏城修行!”

別的人都沒聽過'關天養'這名號,但范文熙卻是不知道聽過多少回了,愣怔了片刻後,臉色陡地一變,渾如見到九幽惡煞,刷地一下蒼白了下來,忙上前一步,深揖了下去,口稱:“原來是關,關先生大駕光臨,請恕下官失迎之罪!”膝蓋一屈,當場跪了下去,叩了一個頭後,直起身來,又是一揖。

這是疆臣正式叩拜就藩親王的儀節,在場的人莫不諳熟官場禮儀,見此情狀,一個個的臉色陡地青了下來。

關天養走下來兩步,伸手將範文熙扶起,“範大人多禮了。你不知道,總督府那邊都是餐風飲露的仙長,連口水也討不到喝的,更不要說吃的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這裡來的喲……”

範文熙忙道:“下官不知關先生駕臨洛陽,招待不周,有罪,有罪!”忙命人去準備酒飯。關天養說酒不必了,飯弄點來就好,若有肉更好。便走進白虎堂,隨便撿了張椅子坐下。

範文熙隨後跟了進來,恭敬地列在一旁,其余武將文吏也都分兩班列好,個個神情恭肅,如對大賓,甚至有人額上都見了汗。

關天養瞥了一眼,笑問道:“這是乾什麼?搞得我好像來找麻煩似的。範大人和負責統御洛陽防備的將軍請留下,其餘各位該忙什麼請忙去吧。我不過是有些細務要來諮詢一下!”

眾官揖手稱是,魚貫退了出去。

關天養接過茶來,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還苦笑道:“就這一杯怎麼解渴?水壺拎來!”那將軍忙跑出去,叫道:“水壺,水壺提過來……”親自來給關天養續茶。

關天養一口氣喝了三杯,這才稍覺好些,然後對頗有些驚愕的範文熙道:“別見笑,我這也是餓的……”他這一番動作絕非故意誇張,實在是餓是身輕氣浮,雙眼發昏。畢竟他不是修行者,須得靠著進食來維持基本的體能,若是長時間不進食,一樣得被餓死。只不過相較普通人而言,忍飢挨餓的能力強上了許多。又笑著說:“我是昨天中午到的,整個下午都在城牆上,看了一下士兵們是如何抵禦魔物攻城的……”說到這裡,方才醒悟過來還不曾請教過那統兵將領的的名號,就又衝範文熙道,“範大人,你也是的,怎麼不向我介紹一下這位將軍?”

範文熙正聽得認真,心下籌謀著晚上該如何向寫奏摺,聽關天養這麼一問,忙答道:“關先生恕罪,這位是欽命豫州提督郭良郭大人!”

郭良忙上前行了個參禮,“下官郭良,拜見關先生!”

關天養點頭道:“好,郭大人好。都坐下吧,我這的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

這時飯和熟牛肉都送了上來。關天養也管不了米極糙,還夾著好些糠,肉硬得跟石頭一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直到肚子感到有底了後,這才說道:“昨兒我看了一下午,實在是感觸良多呀。那麼好的甲胄,打造一套總得三四百兩銀子吧?”郭良應道:“是,每一套甲胄共花費現銀三百三十五兩。”關天養點了點頭,“這可是夠十多戶人家一年的開銷呀,結果在魔物的利爪下,跟紙糊的沒什麼區別。不得不說,這筆錢是浪費了。整個晚上我們都在計較,如何才能防得住,又如何才能殺得死魔物……”又拔了幾口飯,撕咬了一口牛肉,囫圇著道:“好在防得住的問題我已經解決了,但還得各門派的在財力、物力和人力上予以配合才行。至於殺得死麼……”見範文熙和郭良一臉的茫然,就把昨夜總督府開會的情況細說了一遍,又才道:“……這個問題不好解決,真要是按照我的想法來做,不單朝廷得破產,各大門派都得破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43
【四百零二、朝廷的困境】
範文熙是喜憂參半,郭良則是振奮之極,臉膛因激動泛著血一樣的紅光,說道:“關先生真乃神人也……”範文熙卻憂忡地道:“不知關先生想過沒有,若是各大門派不願配合呢?”

關天養將最後一口飯拔進了嘴裡,喝了一口,將餓粒衝進了喉裡,這才冷哼了一聲道:“你放心,他們一定會。正所謂皮之不存,毛將附焉。就算朝廷不管,他們也會合力承擔起來。現在是讓朝廷頂在了前面,他們退到了二線,還能保存實力,豈有不樂意的?”

範文熙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點頭道:“若能如此,那便最好了。洛陽得以保住,魔獸得以剿滅,都是關先生的功勞。皇上知道了,不定得有多高興呢!”

關天養將手一擺,哂然道:“也別運管他高不高興了,只要把事情做好,保住了百姓,剿滅魔物,不使其危禍天下,那就是天大的功德。 ”二人不敢應是,也不敢說不是,只得尷尬地坐著。關天養抹了嘴,將眉頭一皺,問道:“你們都吃的這飯食麼?有一小半都是糠呢!”

範文熙苦嘆道:“關先生見諒,伙夫們急切間找不到傢伙將糖篩了,士兵們吃的有一多半都是糠,快一個月沒沾過肉腥味。若不是事前在洛陽屯了足夠三十萬人食用三月的糧草,哪裡能堅持到現在?可若是再過半個月糧食還運不上來,就連糠也沒得吃了!”

關天養一凜,點頭嘆道:“方圓千里到處都是魔物,糧食這麼大宗的東西實在太容易遭到攻擊了!”

範文熙道:“郭大人前後派了十幾批人去接應,都因遭遇魔獸襲擊,鎩羽而歸,損失也是相當慘重的。兵部那邊只是叫我們堅守到底,說糧食總會想辦法運上來的。可十幾萬人堅守孤城,還有數万百姓,若是糧草不能及時供應上來,大家都餓著肚子,哪還有力氣來守城?”

關天養聽他滿腹的牢騷,也只是嗯了一聲,“這個問題容我行向玄武宮的梁仙長反應一下,請他派出人手協助解決,總歸要盡量保證糧道的暢通就是!”

範文熙聽關天養這樣一說,頓時喜形於色,“如此就多謝關先生了!”

又詳細地問過了洛陽城的兵力部署、士氣情況之後,關天養這才辭走了。

送出轅門後,範文熙望著晴朗的長天,如釋重負地長嘆一聲,“蒼天吶,洛陽城,洛陽城算是保住了……”眼眶裡淚水漣漣,也沒心思卻拭。

郭良也跟著感慨道:“是呀,洛陽總算是保住了。各派的仙長們趕來幫忙,那也是為了修積功德,不定哪天就撒手走了呢?可關先生是陛下的老師,素有濟世救人的胸懷,斷不至於撇下洛陽城撒手不管的!”

範文熙頻頻點頭,說道:“九夏城幾番遭遇危機,若不是有關先生出手襄助,豈能完存?我這就拜寫奏章,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禀知陛下!”

關天養從軍營裡出來,也不急著回總督府,漫步在空闊的大街上,腦子裡盡想著如何才能更好地解決攻的問題。防得再好也是不能將魔物打退和剿滅的,只有殺得死了,哪得防上面稍差一些,也總有將魔物盡數誅滅的一天。可他現在所掌握的方案——也就是強行在普通的兵刃上祭煉六級的【白虎】法陣——沒法子大規模推廣開來,一則是所需材料太過昂貴,二則是祭煉手法太複雜、也太難了些,他自然能夠保證能功,可只靠他一個人,要弄到哪年哪月才能夠滿足一支軍隊的裝備?便是尋求重極門的幫助也不行,誰讓【白虎】法陣太過狂暴,穩定性太差了呢?便是魯長恭、許晉言等輩,也未必能夠保證每一次的祭煉都成功。

可除了六級【白虎】法陣,還有別的、消耗成本更低、祭煉更容易的法子可以替代麼?

“應該是有的!”關天養如是對自己說,“只是一時半會兒沒有想到罷了……”

“天養,你怎麼跑這來了?”關天養正想得出神,猛地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不禁嚇了一跳。扭頭望去,見是碧靈快步跑了過來,便道:“碧靈姐姐,有事麼?”

“你呀你,一走就是大半天,師父找你有事呢……”

關天養哦了一聲,笑道:“我可比不得你們,不用吃飯喝水……杜大先生找我什麼事?”

“師父沒說,我猜肯定還是為了昨晚你們商量的那些事。對了……”碧靈突地站住,拉著關天養道,“天養,自打從靈泉山回來後,你怎麼就老是躲著我?”

“躲著你?”關天養緊盯著碧靈那似怒還嗔的臉,旋就哈哈笑了起來,“我躲你幹什麼?我又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碧靈一歪嘴,滿心的不悅,“那你為什麼總是遠著我?倒是成天跟那你素不相識的人混在一起,也不找我說話了!”

關天養哭笑不得,揚手敲了碧靈一個爆栗,說道:“難道我天天跟你膩在一起就好了?洛陽城危在旦夕,我雖不能挽狂瀾於即倒,但至少應該盡份力不是?”

碧靈捂著額頭,委屈地哼了一聲,“是,是,是。你是大英雄,你們都是救苦救難的大英雄……”猛一跺腳,扭身就走。

關天養也沒有追,苦笑不語,心下暗道:“這丫頭,難不成真的喜歡上我了?”又覺得實在沒這種可能性,畢竟小蓬萊上下誰都知道他與杜若的關係,碧靈縱然再天真,也不至於無知到哪裡該插足,哪裡不該插足都分辨不清吧?便又覺得碧靈可能是太無聊了,心說:“杜大先生每天有處理不完的事,哪裡有功夫顧得上她?其餘的小蓬萊弟子都肩負有任務,忙得腳不沾地,從早到晚影子都看不著。就她一個人閒著,偏又跟我相熟,了不得就想著要我陪她解悶了……”又想著碧靈生得嬌俏,靚麗並不輸於杜若,天性又活潑,渾似歇不下來的百靈鳥兒,任誰能得她作伴侶,便是睡著了都該笑醒。可他喜歡的是溫婉沉靜,解語知心的女子,捨此而外,任臉美若天仙,也教他難以動心。

杜友逢的下處就在總督府的對面,原是總督的私宅,寬廣富麗,清靜幽雅,只可惜長時間無人打掃經理,階前院後不免也是雜草叢生,花園雖是草木茂盛,卻是亂得毫無章法。

杜友逢正要拆看書信——這幾天來,關天養總見他有寫不完也看不完的信,雖很納悶,卻也不敢問認都是誰寫來的——神情又冷又沉,看不出喜怒。關天養見過禮後,好半晌他才點頭嗯了一聲,指著椅子道:“坐……”

關天養遜謝了,這才坐了半邊屁股。

通過幾次的接觸,關天養知道杜友逢不是一個古板嚴肅的人,偏在自己面前,卻是從來不苟言笑,更沒一個好臉色,心下雖有些憤憤,卻也隱約猜到他是在端'嚴父'的架子。有時候他總忍不住在想:若父母還在堂,是不是也這般對他?久而久之,腦海中父親的形象漸被杜友逢取代了。杜友逢的好他是有感於心的,若換作別的任何人敢這般對他施以顏色,就算不至於打起來,也絕對坐不到一塊兒去。

杜友逢寫完一封短信後,吹乾了墨,捲了起來,裝進了一隻銅管裡,加了封印,這才扭過頭來看著關天養:“去見過豫州總督了?”

“是。跟他們商量了一下抵抗魔物攻城的事。眼下他們最缺的是糧草,若不能在半個月內解決,城內的十幾萬守軍怕是餓也得被餓死了,哪裡還能堅守得下去?”

“糧草的事已由三清教派出人去催督了,想來要不了十天就能運上來。”

關天養這才知道杜友逢早有部署,就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最好不過了。”

“許道兄已經派人回山嚮李宗主奏報,要多分派弟子趕著煉製甲胄。據我的了解,他們最多也就能夠派出六百名弟子,按每天每天兩到三件來計算,滿足十五萬人至少需要耗時三個月,而要將豫州行省所有的府軍都裝備起來,怕是要好幾年的功夫。梁道兄已在協調各門派一起來辦成此事,不過甲胄則需要朝廷提供,還有一些普通的材料。這事你最方便出面,所以還得勞你趕緊跑一趟中京。我的想法是,要朝廷最好成立一個專門的機構,負責配合後勤保障的工作。”

關天養從杜友逢的話中聽出這場除魔大戰的總指揮是梁師曾,杜友逢的地位大約也不低,至少是協調梁師曾一起指揮,要不然這些事情就該梁師曾親口向他分派了。便笑道:“還是杜大先生想得周到,到了中京後,我會把這些建議轉達給朝廷的。”

杜友逢從桌上拿起一封加蓋了玄武宮和乾坤庭印鑑的符書,“相關的情況我已經在信中說得很清楚了,你把它轉交給皇帝,權作憑證!”

關天養忙道:“這倒用不著,我親自去了,他難道還敢懷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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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三、進京(上)】
杜友逢冷冷地審視著他,“那是你們的私誼,這是公事!”

關天養頓覺訕訕地,接過符書揣好,又說:“倒是我糊塗了……”

杜友逢似已言盡,擺手道:“去吧!”便又提起筆來,繼續忙碌。

從後院出來,碧靈就迎上來問是什麼事,關天養就說跑路的事,碧靈攔著去路道:“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關天養搖頭道:“不行,你以為我是去玩么?”

碧靈大聲道:“正是這樣,你才更要帶我去,多個幫手總不是壞事!”

關天養還是搖頭,“你走了,杜大先生身邊連個人也沒有,萬一有事找誰去?”碧靈還要爭辯,就听杜友逢的聲音從後院傳來:“碧靈,進來!”她頓時滿臉的不甘,怒道:“你不准走,我求師父去……”快步跑去了後院。關天養哪有功夫等她?出了院子,便直奔中心廣場,用符牌召來了飛舟,便直取中京而去。

中京距離豫州萬餘里,第三天中午關天養便趕到了。他倒沒有驚世駭俗地直接將飛舟降落在了中京城裡,而是泊在了城郊的山上,然後步行進了城。

中京的市面依舊安定繁榮,與瀕臨絕境的洛陽形成鮮明的對比。百姓安居樂業,達官顯貴們醉生夢死,幾乎聽不到有人談論豫州正面臨的可怕危機。

關天養並沒有急著去見蕭延,而是尋了處酒樓,大快朵頤一番。鄰桌坐的是幾名部曹小官,又是同年,下值之後,約來此處小聚。關天養聽他們各自發洩著對上司、對朝廷弊政的不滿,到了後來,直接罵起了宰相彭貴仁來,一個說昏聵,一個說貪婪成性,一個又說玩弄權術,一味只知打擊異己… …他以前常去茶樓,沒少聽下面的人罵上官的不是,大多是肆意捏造,子虛烏有,籍此聊以發洩心中的不滿罷了。他也就沒有多作在意,只是喝酒吃菜。

沒過多會兒功夫,原本正罵得興高采烈的三人戛人而止,其中一人還將手邊的酒壺都打翻了,濺得關天養滿腳都是。“怎麼回事呢?”關天養當場就不高興了,還只當三人喝醉了,扭頭過去,便要開罵,卻見三人如雕像般呆坐著,神色驚恐地看著通往雅間的過道。“出活鬼了麼?”嘀咕了一句,伸手拍了一把打翻酒壺的那人,問道:“老兄,你怎麼回事?不喝就不喝吧,何必將酒壺也打了,靴子都給我濺濕了呢!”

那人面如土灰,惶恐之極,連連作揖,“對不住,對不住……”摸出一星碎銀子扔到關天養的桌上,“這桌席面算我請,給小哥賠不是……”抬起屁股就跑,另外兩人也是,簡直就像遭遇了老虎的狐狸,哪裡還有剛才嬉笑怒罵,糞土王候的氣勢?

關天養喲嗬一聲笑了,自顧著說道:“這他娘的怎麼回事呢?”就見掌櫃的點頭哈腰地從雅間裡退了出來,邊退還邊說:“馬上就來,馬上就來……”拍著桌子叫道:“掌櫃的,過來!”掌櫃一怔,忙趨步上來,陪著笑臉問道:“客官,你有什麼吩咐?”關天養斜瞅著雅間半閉的門,好奇地問道:“那屋裡是誰呀,尊貴得還要你親自去招待?”

掌櫃打量著他,“客官是外地來和客人吧?”

“不錯,我這是販一批貨來京城的。剛才隔壁坐的三位官老爺都被嚇跑了,臨走還打翻了一壺酒,濺得我……你看,靴子都濕了。難不成是皇帝,會把他們嚇成這樣?”

掌櫃的幫賠著不是,又親自給關天養斟了一杯酒,說:“皇帝哪能來咱們店裡?不瞞你說,這位客人也是一等的一的尊貴,當朝宰相、官封一品、皇上御口尊之為太師的彭相彭大人是也!”又說要去廚下親自監督上菜,顛顛的去了。

關天養喃喃地道:“難怪,罵了半天的正主兒到了,也難怪嚇得跟喪家的野狗一樣……”正準備會鈔走人,直奔齊世武府上的,就听得樓梯蹬蹬作響,一個熟悉的身影快步登上了樓來。定睛一認,豈不正是齊世武?

齊世武正要直奔雅間,乍見有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也將目光投了過來。雖四年多未見,可關天養絲毫未變,他一眼就認了出來,當即失聲驚呼道:“關兄弟……”

關天養笑著拱手道:“齊大人,久違了!”

齊世武忙迎了上來,滿臉都是歡喜不盡之色,“關兄弟,你可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呀。早幾年就听說你入山靜修去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想著你這回是不修成正果必然不會重返紅塵的,我等福命淺命,怕是沒機會再見你面了。什麼時候進京的,也不先通知一聲,可見你沒拿我當朋友了。山珍海味我未必招待得起,但至少還有幾壇存了三年的【太白醉】,想來也不至於要關兄弟失望的。”這一番話明著怨、暗著捧,既不刻意套近乎,也沒有疏遠的意味,反倒教關天養倍覺親切。正要答謝,就見那雅間裡走出一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來,笑道:“喲,齊世伯已經到了呀。家父正催我趕緊去迎候呢,恕小侄怠慢了!這位是……”

齊世武笑容一斂,微微一頷首道:“勞你父親久候了。這位是三楚舊友,已經有幾年不見了,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

中年文士打量著關天養,起手笑道:“原來是三楚遠客,失敬了。何不一起,既為遠客接風,又趁便敘舊?”

齊世武心知今晚的私下談話很重要,彭貴仁主動邀了三次,他實在推不開了才勉強答應前來。不想半路撞到個關天養,身份地位擺在那裡,若說撇下他去會彭貴仁,私情公誼擺在那裡,怎麼都說不過去;若說拉上他一起參與這場聚會,必然被彭貴仁視為故意攪局,也是一場麻煩。可若是關天養懂事,就該主動推辭,另約拜會日期,這也能夠避免大家的尷尬。不想關天養竟似個什麼也不懂的愣頭青,呵呵一笑,應道:“既是如此,那就叨擾了!”

中年文士臉色一黑,瞟眼見齊世武滿臉的無奈,暗哼一聲,便伸手肅客。

進了雅間,就見一相貌與中年文士約有七八分相像的矮胖老者站了起來,起手笑道:“子英兄,快請,快請……”本是準備了滿肚子的客套話,可見隨著齊世武進來的關天養,頓時像遭了雷擊,當場呆住了,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但他到底是宰相城府,沒有當場發作,而是笑問道:“這位是……”

中年文士乾笑道:“這位公子是齊世伯的舊友……看我也是糊塗了,還沒請教公子貴姓、台甫?”

關天養大拉拉地坐了下來,自斟了一杯酒端在手裡,這才答道:“不敢,免貴姓關,名天養!這位老先生想必就是當朝宰相彭太師了? ”

彭貴仁輕咳了一聲,不陰不陽地道:“不敢,正是本閣!”官架子立時擺了出來,大有給關天養一個下馬威的意思。

“本閣?”關天養嗞的一聲將杯裡的酒喝了下去,笑問道:“齊大人,宰相都是自稱'本閣'的麼?我還是頭一回聽到呢!”

齊世武更加的尷尬。中年文士見關天養輕狂如此,也作了惱。若不是看齊世武的面上,他哪裡會邀關天養進來?正要發作,一道閃電從腦海中劃過,身子猛地一顫,臉色刷地蒼白了,嘶著嗓子問道:“你,你是哪個關天養?”

“我是哪個?”關天養哈哈笑道,“我就是這個。齊大人,看這情形不像是敘舊吧?倒是我猛浪了。”站起身來,抬手道:“對不住了,攪了二位的局!告辭!”站起身來便要走。

齊世武何嘗沒有看出來關天養是故意攪局的,而且還是專門針對彭貴仁,一時也想不透其中的緣由,笑道:“今晚也是巧遇,誰曾想關兄弟在這時候進京了?我也有安排不周之處。彭兄,要不我們改日再聚?”

彭貴仁聽中年文士耳語了一句,臉色先是青灰了下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齊世武見關天養已經下樓了,只得拱了拱手,忙跟了上去。這人一走,彭貴仁就喪魂失魄地跌坐在椅子裡,喃喃地叫道:“完了,完了……這回是真的完了……”中年文士也是哭喪著臉,哀嘆道:“誰承想這尊菩薩會在這時候進京呢?爹,依孩兒看來,你,你還是上表請辭了吧……”

齊世武將關天養讓上了馬車,便說:“今天這事也真巧得很。彭貴仁約了我幾次,實在卻不過了應了,不想又撞上了你。”

“你這是在怪我不懂事,猛浪了?”

齊世武忙道:“怎麼會?我跟彭貴仁私交泛泛,也不怕得罪他。不過看關兄弟的樣子,好像對咱們的宰相大人頗有些意見?”

關天養搖頭道:“沒有。原就是想惡整一下,試試這位宰相大人的肚裡是不是真的能撐船,沒想到連酒杯都撐不起。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勾當呢?他是宰相,你是尚書,紆尊降貴地約你,肯定沒好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44
【四百零四、進京(下)】
“這……”齊世武猶豫了一下就笑道:“也不瞞你,皇上有意換相,彭貴仁也不知從哪裡聽到了風聲,便活動了起來。他知道我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 —當然,這都是托關兄弟你的這福——估計要我在皇上面前保他一保。”

關天養噢了一聲,只是打量著齊世武,問道:“你也當了四年多的兵部尚書了,皇帝怎麼還不把你提拔上去?”

齊世武淡淡地一笑,說道:“為國家做事,何計官位大小?”

關天養哧的一聲笑了起來,“扯蛋了吧?那你不當這尚書了,去洛陽當一名普通的守城士兵。如何?”想到齊世武到底老了,沒力氣,又改口道: “或者去範文熙手下當一名書辦也行。你可願意?”

齊世武哈哈笑道:“這個我還真做不來……”神情一凜,“關兄弟莫非是從洛陽趕來的?”

關天養冷冷一哼,“你以為呢?”便將洛陽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也將自己此行的目的說了。

齊世武又是驚懼又是歡喜。驚懼者,洛陽的形勢危在旦夕,稍有鬆懈,萬年古都必須毀成瓦礫;歡喜者,有修行者襄助,洛陽又何愁不保,魔獸又何愁不滅,天下何愁不定?他職在兵部,守疆衛士原是份內之士,聞此佳信,自然是激動萬分。連說明日一早就領他入宮面聖。

關天養本想今晚就去見蕭延的​​,但想到還有許多事情要和齊世武計較,待商議周全了再進宮也不遲。

回到齊府,齊世武就叮囑房門,今晚閉門謝客,誰來了也不見,又命家裡廚下拿出本事,好好地整治一桌菜來,還叫人去把埋在後園的【太白醉】挖出兩壇來,這才讓關天養讓進了正堂。

魔物肆虐了半個豫州行省,其南的淮陽行省也被波及,計有一千七八百萬人逃離家園。截止目前,朝廷所統計到的死亡人數是三萬八千有餘,下落不明者三十一萬九千多。

關天養怵然道:“這麼多?”

齊世武似乎都有些麻木了,籲了口氣道:“這還只是各地官府報上來的數字,不過是大致的估算,真實的怕是更多。豫州和淮陽二省乃是九州腹地,地域平緩,人口甚眾。據長治二年戶部統治的數據,豫州行省計有戶口八百三十二萬餘戶,淮陽行省計有一千零七十八萬餘戶,二省總人口共是八千多萬。魔​​獸肆虐的區域正是二省人口最為密集之所在,僅是光州一府就有人口七十餘萬,洛陽更多,計有近四百萬人口。目前朝廷已將絕大部分精力放到了抵抗魔獸的擴散上來,拿不出更多的力量來安置逃離家園的百姓,長此以往,怕是會出大亂子的!”

關天養知道齊世武所說的大亂子是難民久久得不到安置,必然暴**亂。魔物或許支援不了大玄朝的根基,但單體破體力與魔物有著天壤之別的難民卻能。想了想便問道:“那朝廷是什麼章程?”

“先拒魔獸,再安難民!”齊世武道,“這也是沒法子中的法子。若是先安置難民,魔獸活動的區域就會越來越廣,難民就會滾雪求似的越來越多。可惜呀,人的力量到底是沒法子跟魔獸相比,縱是傾盡朝廷財力和物力,為駐守洛陽的士兵打造了最好的甲胄,一樣的於事無補!”

掌燈時分,管家來說酒席已經備好,設在後花園的水榭裡。齊世武就說先不談這些頭疼的事了,還是先填飽肚皮要緊。

經過一整夜的商議,關天養心頭有了一個完整的方案,齊世武也為他的新國防方略打好了服稿。洗漱了畢,齊世武換了身簇新的衣袍,正準備領著關天養一同進宮晉見皇帝,就接到兵部司官來報,說駐守南苑的兩萬士兵譁變了,佔據了軍營,拒不執行昨日發下的兵部調令,移換防區。

齊世武臉色當即就青了,失聲問道:“怎麼會?怎麼會譁變的?”幸得他經歷了不少的大風大浪,這才不至於亂了方寸。

那兵部司官喘息著道:“還不清楚,只聽說是有人剋扣了軍餉。也有人說是兵部有意調他們去豫州抵禦魔獸,他們都說這是送死,不願去!卓大人已經趕過去了,他說請大人盡快拿出個應變方略來,京畿重地,萬一,萬一有點什麼事,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呀!”

齊世武站在簷下,靜思了片刻,就喝道:“備馬,去南苑!”

關天養恰好走了出來,笑問道:“齊大人,這是要去哪呢?”

齊世武也沒功夫細說,就道:“南苑的兩萬多士兵譁變了,我這得去處置,進宮的事還是等回來再說吧……”邁步就走。關天養一聽士兵譁變,便想到楚庸說的故事,忙道:“等等,我一道去!”他倒不是想幫齊世武,而是好奇,想看個新鮮。齊世武一想有他這樣身手高絕的人護衛在側,便是萬軍叢中也不會有失,便道:“去看看也好!”

馬都是上等的神駿,不到一個時辰,齊世武一行數十人便抵達了南苑軍轅之外。隔著老遠,就听到營里傳出的喧嘩之聲,好多人都嚷著要殺了齊世武,說他是個只曉得喝兵血的貪官、臟官。

這一路上,齊世武的臉都又陰又黑,聽了這樣的話,也沒有變得更壞,只是冷哼了一聲,勒馬衝進了轅門,見有士兵來攔,就喝道:“齊世武來領死了,有什麼衝著我來便是!”他這一嗓子中氣十足,營中的人都聽到了,漸漸地便靜了下來。

兩萬餘人的軍營佔地數千畝,中心便是操場,譁變的士兵將趕來了解情況的兵部左侍朗卓尚志和一干兵部司官都圍在了中心,氣勢洶洶地討要說法。齊世武打馬衝了過去,厲聲喝問道:“這是乾什麼?造反嗎?趙良成,趙良成呢,給本部堂滾出來!”

昨兒聽彭貴仁自稱'本閣',現在又聽齊世武自稱'本部堂',關天養便有些想笑,暗道:“這些個當官的,自稱可真多。縣令自稱本縣,知府自稱本府,總督自稱本督……大玄朝有多少號官職,難不成每個都有個自稱麼?”

齊世武的喝令之下,面色鐵青的御林軍虎衛營統領趙良成走了出來,大拉拉地一拱手,“部堂大人,請恕末將甲胄在身,不能見禮了……”話才說到這裡,齊世武就哈哈冷笑道:“你還曉得見禮呀?你這禮還見得不夠大嗎?嘿嘿,本部堂當不起,也不敢當!”

趙良成怒極而獰笑道:“敢問部堂大人,這一年多來,緣何我營兵士俸銀每月少了五錢?兩萬人馬,每月就是一萬多兩銀子,一年就是十多萬,這些錢都去了哪?誰吃了?還有,我等拱衛京師,盡職盡責,為何要把我們調去豫州。那是送死,送死!知道麼?”

齊世武也不下馬,居高臨下的逼視著趙良成,將手裡的馬鞭甩得山響,格格地笑了起來,“趙良成,你是故意嘯眾鬧事,是不是?”

“末將豈敢,還請部堂大人明示!”

“去年二月初八,部裡召開會議,你也親自參加了的。當時就明確告知了,奉內閣訣議,即日起凡我大玄朝府軍士兵每月俸銀降五錢,省下來的錢都用作為駐守洛陽的打造裝備了。兵部、戶部還有工部皆有賬可查,難道是我齊世武私吞了?還有,漫說兵部還沒有調用御林軍駐守豫州的想法,即便是真有,爾等身為軍人,豈能因畏死而抗命?趙良成,本部堂素來看你還算老成可靠,不想也是個奸滑之輩。說,是誰指使你煽動士兵譁變的?”不待趙良成答話,就高聲道:“眾將士都聽清了,減俸銀乃是內閣訣議,兵部也是奉命執行,絕無私吞餉銀之事。設若真有此類事情發生,本部堂向各位保證,一定嚴加查辦,絕不辜怠。至於移守豫州一事,那更是笑話。我大玄立朝以來從未有御林軍駐守地方的先例,若是把你們調走了,誰來拱衛京師?再者,豫州 務只由豫州駐軍負責,縱然形勢真的危急,那也是從臨近調兵,哪有直接從京師抽調御林軍的道理?這些謠言也不知道是誰捏造出來的,其心之惡毒,實在教人驚懼。還請大家先行回營,該操練的操練,該值崗的值崗。今日之事,本部堂自會給大家一個明確的交待!”

趙良成陰陰地笑了兩聲,大喝了一聲:“慢!”原本已有散去之心的士兵又將心眼提了起來。“部堂大人……”趙良成依舊不失屬下禮儀,拱手道:“敢問我部兵士每月俸銀是多少,還請明示!”

齊世武不假思索地答道:“御林軍不分哪個哪個營,士兵每月俸銀皆是五兩,扣除五錢後,便是四兩五錢。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趙良成哈哈大笑了起來,“末將沒有了!”

眾士兵頓時又鼓譟了起來,嚷道:“貪官,貪官,貪官……”漸漸逼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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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五、兵變(上)】
齊世武見此場面,頓時有些懵了,厲聲喝問道:“卓大人,到底怎麼回事?”

卓尚誌已是慌了,結結巴巴地道:“部,部堂,這,下官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齊世武到底是有些氣魄的,怒喝道:“都給我安靜!”指著一名軍官道:“你,過來!”那軍官不敢,畏畏縮縮地看了一下同伴,脖子一梗,這才道:“不知部堂大人有何吩咐?”

“說……”齊世武揚鞭指著他,“兵士們現在每月實領俸銀是多少?”

“回,回部堂大人,是三兩五錢!”

“什麼?”齊世武眼瞳收縮,差點沒有當場暴走,“多少?”

“三兩五錢!”

“怎麼可能?”齊世武厲聲道,“長治元年,皇上頒下旨意,所有御林軍兵士每月俸銀漲一兩,每年多給假三日,即便去年議減了五錢,那也該實領四兩五錢才對,怎麼可能是三兩五錢?軍需官,軍需官出來!”

經過幾番核對,確認所有士兵實領的俸銀確實是三兩五錢後,齊世武才意識到譁變絕對趙良成煽動而起,而是長久的積怨暴發。他想用言語將眾士兵先行安撫下行,承諾回部後立即下令徹查,短則五日,長則十日,必定會給眾人一個交待。可這些當兵幾乎都沒讀過多少書,只認死理,根本就不同意。一個多時辰耗下來,齊世武說得是口乾舌燥,眾兵士就是只要公道不放人走。

正相持不下之際,隆隆的馬蹄聲滾滾而來。不知是誰嚷道:“驍騎營的出動了,驍騎營的來了咱們哪裡還有活路?不能放他們走了,要拿他們當人質……”吵嚷聲中,轅門關上了,環營的鹿角拒馬都立了起來,好些人都拿起了武器,穿上了甲胄,準備戰鬥。

齊世武實在無奈,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關天養:“關兄弟,想來你能出得去了?”

關天養嗯了一聲,問道:“你可是要我傳令驍騎營的,要他們不得擅動?”

“是!”齊世武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嘆道:“一旦打了起來,那就沒法子收拾了!”

關天養道:“好,這事容易。你拿個憑信來,我去告訴他們便是!”

齊世武從袖筒裡拿一方印鑑,說道:“你將這個出示給領兵的將領,要他原地駐紮,沒我的命令不得擅進一步!”

關天養接過印鑑,本要邁步就走的,但想到齊世武身處亂軍叢中,隨時可能丟掉性命,又停了下來,回身問道:“那你這怎麼辦?萬一他們不耐煩了,群起而攻之呢?”

齊世武滿臉的嚴霜,“我已經承諾了會嚴加查辦,他們若還是不聽,要殺要剮也由得。自取滅門夷族之禍,那也由得他們!”

御林軍的家屬幾乎都在京畿附近,一聽齊世武這話,幾乎是人人色變。兵部尚書乃是朝廷最高軍政長官,執掌軍令,官居二品,但齊世武卻是個頭頂太保銜的正一口尚書,又深得皇帝信重,地位非同一般。真要是不顧法典,當場將他殺了,虎衛營兩萬餘人馬,不知有多少顆人頭會落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抄家夷族呢。倒是趙良成,嘿嘿的冷笑,滿臉的不屑。

關天養瞥了他一眼,冷聲問道:“你笑個鳥毛呀?”

趙良成一怔,頗有些不敢相信齊世武的長隨也敢當著眾人的面辱罵自己,臉色頓時漲得通紅,厲聲道:“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野奴才?來人,給我拖下去,按辱罵上官之罪,給我狠狠地抽四十鞭子!”

關天養喲嗬一聲冷笑了起來,“你還是第一個敢抽小爺鞭子的人……”話聲還沒有落,就突然站到了趙良成面前,滿臉鄙夷地道:“你他娘的算老幾?”

趙良成原本就防著齊世武的護衛突然發難,所以全身披掛,身邊也都圍的是最忠心的下屬,個個都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戒。關天養站在齊世武身畔,隔著四五丈的距離,也不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到了面前,唬得趙良成倒吸了口冷氣,臉色刷地一下就蒼白了。

關天養一把扣向了趙良成的前胸,精鋼打造而成的胸甲儼然紙糊的,被輕輕一拔拉就撕得稀爛。拎住趙良成的衣襟,啐了一口道:“我看你他娘的就是一壞坯子,一個勁地煽陰風、點鬼火,肯定有問題!”圍在趙良成身邊的將佐這才反應過來了,嗆嗆地拔出了佩刀,將關天養圍了個密不透風,“放開趙統領,不然剁碎了你!”

關天養環眼一視,哈哈笑道:“剁剁看?剁呀!”這一嗓子吼出來,渾如平地響起一聲炸雷,直震得兩萬士兵無不為之哆嗦,心下也是又慌又亂,有幾名將佐更是如遭雷擊,渾身一酥,連刀都拿不穩,哐當哐當,掉在了地上。趙良成猛地一抽搐,差點沒得昏了過去,好在他到底不是無能之輩,咬牙撐住了,卻也是被嚇得亡魂盡冒。

關天養將目光投到了唯一還拿刀指著自己的將佐,見他臉色雖然蒼白如紙,但還能保持最起碼的鎮定,不無讚賞地說了句:“你不錯!”像拎著待宰的雞便將趙良成提起,擲到齊世武面前,說道:“誰要是敢有異動,你就先把這傢伙給剁了,好歹也能拉個墊背的!”

齊世武等人何嘗不是被關天養的一嗓子嚇得懵了,聽他這般說,連連點頭道:“對,對……”見關天養往營外走去,又道,“關兄弟小心些……”關天養輕輕一擺手道:“操心你自己吧!”只見他身形從旗花火砲般沖天而起,離地五丈後,腰身一扭,又如勁急的弩矢般望營外疾射了出去,眨眼便不見了踪影。眾兵士何曾見過這般高絕的身手,莫不為之駭然。

關天養是既不會御風,也不會駕遁光,完全是靠著一股暴發力和借用空氣的阻力望前滑行。想當初與楚庸橫渡大江之時,還須得從浮木之上借力,踏浪最多數丈。時隔七年,凌空虛渡,也不必借靠什麼,就能疾速向前滑出數里。修為進境之速,著實令他既意外又驚喜。眼見著距離洶洶奔騰而來的鐵騎洪流越來越近,也就來不及細細體會凌空滑行的快感,腰身一扭,止住滑行之勢,直直地墜落了下去。

驍騎營的人馬見天上飛落一人,莫不驚駭,統兵的將領拔出長刀,望天一指:“停……”一聲聲地傳了下去,五千餘騎兵緩緩地停了下來。上萬隻馬蹄製造出來的巨大聲響有如悶雷,轟轟隆隆,經久不息。

關天養怔怔地看著這支數千人的騎兵部隊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心下頓時湧起一股莫名的心慌,他忍不住在想:“若是他們停不下來,沖我朝了我來呢?”一想到會被踏成肉泥的慘景,臉色不免白了幾分,心下暗暗感慨道:“難怪騎兵的殺傷力為諸兵種之最,就憑這奔騰所製造出來的氣勢,步兵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有的!”緩緩吐了一口氣,這才恢得了冷靜。

統兵的將領靜靜地審視著關天養片刻,方才起手問道:“閣下何人?攔我軍去路有何事?”

關天養將齊世武的印鑑拋了過去,“這個認識麼?”

統兵將領神情一愣,“齊大人的印鑑,你,他現在怎樣了?”很是有些緊張。

“放心吧,齊大人沒事。齊大人說,要你們先原地駐紮,沒他的命令不可擅動。”

統兵將領狐疑地盯著關天養,“齊大人真是這麼說的?”

關天養最討厭被人懷疑,差點就當場開罵了,臉色一寒,嘿嘿地道:“難道印鑑是假的?”

統兵將領點了點頭,對身旁的傳令兵道:“傳令下去,全軍原地駐紮,各千騎長前來議事。派出斥候,探明虎衛營的情況立即報來。”傳令兵複述了一遍命令,就去傳達了。

統兵將領翻身下了馬,見關天養要走,忙叫道:“閣下且慢。敢問閣下可是齊大人的……朋友?”他的原本是問關天養是不是齊世武的侍衛或家人,可想到關天養身手高絕如此,斷不會屈居人下,這才改了口。

關天養道:“不錯。將軍有何指教?”

統兵將領見關天養神情傲慢如此,心下越發的不樂意了,說道:“指教不敢。請問齊大人現在情況如何了?”

“還好!”

“還好?”統兵將領的眉頭皺了起來,顯是對關天養的答案極為不滿。

關天養也覺得自己有些倨傲過頭了,便將語氣放緩和了些,說道:“還好的意思就是死不了,但也出不來。虎衛營的士兵都將他圍住,要他交待清楚剋扣軍餉和移防豫州的事。齊大人苦口婆心地解釋了一番,他們又不信。反正現在就是僵持不下!”

統兵將領噝地吸了口氣,問道:“那,那齊大人還有別的話吩咐末將麼?”

關天養將手一攤,“沒了。”

“那閣下現在可還進得了營去?”

“有話要我轉告麼?你說便是!”

“請齊大人示下,要不要先將虎衛營包圍起來。就這一條,凡請閣下轉禀!”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45
【四百零六、兵變(中)】
關天養應了聲好,轉身便走。不想他沒走出幾步,就有三騎疾馳而來,領頭之人大喝道:“誰教你們停下來的,是誰?古思孝,古思孝呢?”

統兵將領高聲應道:“古思孝在此。”翻身上馬,迎了過去。

關天養心知情況有變,又停了下來,細聽來人都說什麼。

“誰讓你停下來的?”來人厲聲斥問起來,語氣極不友好。

古思孝陪笑道:“原本是小閣老親自到了,恕末將失迎。末將這也是奉齊大人之命,暫時原地駐紮,沒他的命令,不得擅動!”

“放屁!”來人怒罵道,“齊大人已經被劫持了,哪裡還傳得出來命令?分明就是那幫子亂賊假傳命令。趕緊進軍,踏平了虎衛營,方才能夠救出齊大人。”

“這……”古思孝頓時猶豫了。畢竟齊世武才是兵部堂官,天下所有兵馬一體奉其節制。來人地位雖然非同一般,但卻不在兵部供職,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奉其命行事的。但他腦子也很是靈活,一轉之後,便笑道:“想必小閣老帶了彭相的鈞諭?相爺的話就代表了朝廷,末將焉敢不奉行?”

關天養雖站得遠,卻也認出了來人就是昨兒在酒樓見過的中年文士,也就是彭貴仁的兒子彭學懿,心下不由嘀咕道:“這爺倆要幹什麼?此時此刻叫驍騎營進兵,別說齊世武不保,虎衛營也得被打個稀爛。到時知軍衝將出去,中京還不得大亂麼?”只聽彭學懿道:“我爹這位子正進宮面聖,不時便有旨意傳來。你只管進兵就是!”

古思孝也猶豫了。他可是知道的,沒有書面命令,就這麼下令進軍,出了任何事情,後果都得由他一人承擔。可彭氏父子威權素重,若不依其言而行,怕也是免不了一場禍事。當真是進亦憂,退亦憂呀。

彭學懿見古思孝不言語,格格地獰笑了起來,“好,好你個古思孝,竟敢抗命不遵?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罪嗎?”

古思孝心知在齊世武的性命和自己的前程上必須作出一個選擇。若是奉齊世武的命令原地駐紮不動,即便是出了什麼事,也與他不相干,不必承擔任何責任,但也撈不到半點的功勞,更為可慮的是會因此而得罪彭氏父子,前程必然盡毀,甚至還有可能連性命也搭了進去;若是奉彭學懿的話進軍,不論齊世武是死是活他都得擔責,但卻能討得彭氏父子的歡心,說不定還能撈到意想不到的好處呢?都說富貴險中求,該冒險的時候就絕不能猶豫。當下將牙一咬,就要應答下來。不想關天養的聲音響了起來:“古思孝,你可得想清楚,他連一紙書面命令都不肯給,分明是存心把所有的罪過都推給你來承擔。你的命令一下,虎衛營必然被打得稀爛,齊大人的性命也將不保。皇帝追究下來,你有幾個腦袋去扛?若是由此引發京師動盪,那可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古思孝臉色刷地一下蒼白了下來。

彭學懿怒罵道:“誰在胡扯?給我抓起來,按擾亂軍心治罪!”

“治你娘!”關天養大怒,跳將起來,凌空一巴掌將彭學懿抽翻在地。在古思孝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之際,他就已經衝了上去,抬腳踩住正要掙扎著爬起來的彭學懿的後頸,啐罵道:“你算老幾,連憑信也沒有個,也敢要御林軍聽你的?我看你丫的就是存心作亂!”

彭學懿氣得都快瘋了,直感動後頸像壓了一座山,怎麼掙扎也爬不起來,只得喘息著大喊道:“哪來的亂賊,給我拿下,碎屍萬段…… ”與他同來的兩名護衛也拔出腰刀,撲了過來。關天養探出手去,直接將明晃晃的鋼刀抄在手裡,搓面般一揉,便成了只能用來通火的鋼條。護衛一見,駭得連連倒退,哪裡還敢上前來?

古思孝也被嚇得不輕,忙道:“閣下住手。這位是當今相國彭太師的長公子,不得無禮……”

關天養呵呵地笑道:“我怎麼會不認得他呢?”這才鬆開腳,將彭學懿提將起來,說道:“看清楚了,小爺可是亂賊……”彭學懿抹掉臉上的泥,還要罵,定睛一看,見是關天養後,頓時嚇得就背過了氣去,喉嚨里傳出格格的聲響,雙眼一番,當場昏死了過去。

古思孝目睹了這一幕,驚得瞠目結舌。

關天養將拇指在彭學懿的後腦一按,啪啪的在他臉上拍了兩張,叫道:“想裝死麼,醒來……”

彭學懿悠悠地噴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看了看關天養,臉色更加的灰敗。

“小閣老……”關天養扳轉彭學懿的肩膀,直勾勾地盯著他,笑道:“你爹自稱'本閣',下面的人稱你'小閣老',你們彭家可都閣到一處了呀。我問你,朝廷有製度,調兵須有兵部的堪合,你啥都沒有,憑什麼要古思孝聽你的?就因為你老子是宰相麼?看你見著我就嚇成這樣,我倒是在懷疑,你倆爺子是不是在趁機搗鬼!”

彭學懿慘然一笑,長嘆一聲,望著天空道:“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呀……”神情突地轉厲,“要殺你就殺,何必那麼多廢話?”

“殺你?”關天養格格地笑了起來,“我可不想髒了手……”彭學懿這般情狀,他就越發懷疑虎衛營的譁變是有陰謀的。“想必你還不知道,趙良成已經被我殺了,虎衛營也重新被齊世武控制住了。你想讓驍騎營殺上去,打爛整個虎衛營,兩萬多亂軍一旦衝將出去,整個中京勢必動盪,這樣你老子的相位也就保住了,是不是?做你娘的清秋大夢去吧!”

彭學懿之是嘿嘿地笑,卻不說話,眼神卻是說不出的絕望。

古思孝越聽越駭,吃吃地問道:“這,這,這是真的?”

關天養哈哈笑道:“我猜的。不過看他這情形,八九不離十。古將軍,還好你沒有聽他的命令行事,不然就是附逆的大罪,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喲?”他卻不知道大玄朝只有對十惡不赦之首的'謀大逆'才會施以誅滅九族的最可怕懲罰,附逆之罪頂多是滅滿門而已。可古思孝一聽到'誅九族'三字,渾如被雷電擊中,臉色霎時焦了,就連幾名千騎長也像在頃時間被抽乾了血液,臉色白得近乎發青,你看我,我看你,說不出的驚恐。

彭學懿帶來的兩名護衛要跑,卻被驍騎營的抓了起來,帶上來問古思孝怎麼處置。古思孝卻看著關天養,關天養就笑道:“看我做什麼?我倒是想殺了他們,可朝廷那邊就沒法子交待了不是?先押起來吧,記住,別讓他們自殺了,不然我一樣要了你的命!”古思孝忙應了聲是。

人被押下去後,古思孝才囁嚅著道:“那個,先生洞見高明,末將佩服。那個,嗯,末將還不知道先生尊姓,上下怎麼稱呼呢,咳,咳……”神情很是尷尬。

關天養呵呵一笑,“是不是看我把堂堂小閣老都嚇住了,所以覺得我是號人物?”古思孝嘿嘿一笑,點頭道:“不瞞先生,確實如此。末將本以為先生不過是齊大人府上的清客,看這情形……倒教人猜不透了!”關天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還算你有上結腦子。知道麼,你剛才差點沒命?”

古思孝一顫,神情頓時僵住了。

關天養冷哼一聲,“你畏懼彭家的權勢,剛才差點就要答應了,是不是?別跟我狡辯,若不是要藉你來統領驍騎營這支兵,嘿嘿,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告訴你也無妨,我姓關,名天養,也就是你們皇帝的師父!”說完腳尖一點,如鷹隼般沖霄而起,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神仙吶……”一眾將佐皆驚呼了起來,還有些人甚至翻身下馬,跪拜了起來。古思孝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只覺得又酸又軟,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叫道:“老天爺……我,我……”他本想說'我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 ,可話到嘴邊,到底是沒力氣說出口來,只是一個勁地發抖,裡衫早濕得像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關天養如天神一般滑回了虎衛營,兩萬餘士兵眼睜睜地看著他倏來忽去,哪個不驚,哪個不駭,哪個還敢胡作非為呢?

齊世武見關天養回來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上前問道:“怎麼,關兄弟……”

關天養嗯了一聲,“還好,穩住了。恰好撞著了彭學懿那龜孫子,連威連嚇的,恐嚇古思孝對虎衛營發起攻擊……”

齊世武聽到這裡,失聲驚呼道:“什麼?這,我可要出大亂子呀!”心知驍騎營沒有發生攻擊,必是情況有變,就問:“彭學懿呢?”關天養說:“暫時交給古思孝看管著,回頭再去理論!”齊世武一跺腳,唉了一聲道:“這可壞了……”關天養問:“怎麼了?”齊世武就說:“古思孝斷不會留他性命的!”關天養冷笑道:“放心吧,他還沒這個膽子!”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 18:46
【四百零七、兵變(下)】
又經過近半個時辰的談判,虎衛營上下終於鬆動了,答應放走齊世武一行,但要齊世武保證不追究他們的罪過。齊世武慨在說:“我知道你們也是激於義憤。當兵吃糧,為國家賣命,連俸銀都不能如數拿到,又如何能夠心甘?追根溯源,錯不過你們,就算要懲處,也是嚴懲躲在暗處,利用職權吃空額、喝兵血的敗類。這一點我是可以向大家保證的!”

有了他這番話,絕大多數的士兵都舒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人問道:“當兵的可以不問,那我們呢?還有咱們趙統領呢?”

齊世武盯著被捆住了手腳的趙良成,冷冷地道:“趙良成身為虎衛營統領,遇事不報,督下不嚴,縱容士兵譁變,罪不容恕。本部堂將如實奏禀皇上,聖意如何裁處,非臣下所能左右。還請你們諒解!”眾人皆知事情難以挽回,且趙良成也落入了齊世武手中,只得無奈地接受了現實。

就在這時,士兵們又一陣鼓譟。齊世武厲聲喝問道:“什麼事?”片刻後才有士兵來報:來了傳旨的欽使,點名要兵部尚書齊世武接旨。

齊世武神情一肅,大喝道:“開轅門,放炮接旨!”命令一聲一聲傳了出去,不多刻,隆隆的三聲炮響,轅門大開,齊世武領著一干人等魚貫而布,也不及擺設香案,只是面北跪下,行了大禮,口稱齊世武接旨。傳旨太監面南立定,森肅地道:“口諭:著兵部尚書齊世武即刻出宮覲見。欽此!”

齊世武一愣怔,忙叩頭道:“臣領旨!”

太監上前扶起齊世武,輕聲問道:“齊大人,情況怎樣了?”齊世武答道:“已經撫慰下去了。臣辦事不力,勞皇上擔心,實在罪不可恕!”太監道:“皇上正等著你的好信兒呢,趕緊把這裡的事情交待一下,出宮面聖要緊。齊大人不費一兵一卒平定了虎衛營的譁變,功勞是大大的呀,不定指日就要高升。奴婢先向你道喜你了!”

齊世武面色一沉,“何喜之有?兵士譁變,原是我這個兵部尚書之過,焉有藉此而邀功的道理?”又說:“公公請先行,齊某隨後就到!”太監恭敬地應了聲是,便領著一票侍衛去了。

齊世武將虎衛營的兵權暫時委給了都尉蕭駃——也就是先前唯一在關天養喝斥之下不有丟掉兵刃者——要他整頓營務,再不可縱容士兵鬧事,便押著趙良成走了。驍騎營的兵馬也撤了,但沒的撤回營,而是撤向了虎衛營通向中京城的必經要道之上。

彭學懿果然毫無無傷,只是被綁住了手腳,嘴裡也塞了胡桃。見了齊世武也是嗚嗚的亂叫,從神情來看,分明是在討饒。齊世武沒功夫聽他說話,只是叮囑古思孝要好生看管,絕不容有任何閃失,不然身家性命不保。又將趙良成也一併交給他看管,這才輕騎簡從,直趨宮禁面見皇帝。

不過關天養卻沒有隨齊世武入宮,而是回了齊府。他的理由是:“哪有師父也見徒弟的道理?還是讓他來見我吧。也藉此機會成全他尊師的美名!”

齊世武深知不能以常禮來約束他,徑自進宮去了。

天還不黑,皇帝便發駕齊府,參拜遊歷進京的師父關天養。

這動靜不可謂不大,整個中京都因此轟動了,多少百姓都湧來觀看,幸得御林軍維持得力,這才沒有出事故。但皇帝移駕拜見師父,這還是大玄朝立國頭一遭,甚至是近千年來的頭一回,百姓們無不引為美談,都說皇帝賢德,尊師重道,大玄朝焉有不治之理?也有人說這個關天養是修行者,是神仙中人,皇帝不能人普通人待之,自然得親自來拜見了。

也不管百姓們怎麼議論的,蕭延到時,關天養正在齊府後花園的水榭裡思考著該如何轉述杜友逢的那番話,聽著輕快的腳步聲漸近,便知人到了,這才斂了心神,故意將目光落在水塘里,似在看迎風擺動的荷葉,又是在看不時躍出水面的魚兒,已然忘了神。

“弟子拜見師父……”蕭延進了水榭,一撩袍服,當場跪拜了下去,若不是身上穿著明黃的龍袍,哪裡看得出他身上有半點皇帝的的影子?

關天養扭過頭來,將蕭延打量了一番,威嚴地嗯了一聲,說道:“起來吧。幾年不見,你也老成多了!”

蕭延站起身來,神情十二分的恭敬,應道:“是,師父的教誨弟子時刻也不敢忘,焉敢繼續頑劣下去?”關天養見他這般拘束,頓覺自己有些過分,要知道他是皇帝,是萬乘之尊,縱有師徒的名分,也不能待他太過苛刻了,就笑道:“別站著,坐吧。我有點好奇,皇位是從你哥哥手里奪來的,還是你爹傳位給你的?”

蕭延見關天養笑了起來,不免感動壓力大減,也從容了些許,答道:“回師父,弟子雖然不堪,但手足相殘的事還做不出來。大哥穢亂皇宮,父皇是早知道的——師父想必還忘得劉世宏一家?對了,麗妃娘娘肚裡的孩子便是大哥的。劉世宏為先皇診過脈,知先皇已不能生育多年,為掩后宮醜聞,父皇不得不尋個由頭滅了劉世宏的口。可惜父皇一番苦心,大哥全不體會,見先皇一天天重視我起來,他竟然派人在我的飲食裡下毒,幸得有師父所賜的解毒靈藥,弟子這才撿回一條命來。先皇得之後,將大哥叫進宮去,深責了一番,要他保證繼位後不與我為難。大哥表面上答應了,暗地裡去勾結各地統兵將領,意欲發動兵變。先皇無奈之下,這才將他廢黜,改立我為儲君。如今大哥是臨江王,已經之藩就國,除了自由被限制了,其他一切與諸王無異。”

關天養聽完了這番大致的經過,笑道:“看來我當初也是小看了你……能善待兄弟就好,表示你多少還有些肚量,容得下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扯蛋吧!”關天養哧笑道,“皇室哪來的親情可言?好了,不說這些,反正你只要好好地治理天下,善待百姓,不忘我當初的一番教誨,那就最好。”又問,“我此番進京的目的齊世武已經跟你說了吧?”

皇帝發駕兵部尚書會拜見師父,刑部緹騎四出,捉拿反賊。承天府——亦即中京地方官府,正三品衙門——協同維持秩序。九城兵馬指揮司——即負責維持城內治安、火禁、街市管理和溝渠疏理等事務,總計四萬五千餘人,正四品衙門。因在城內分設九個營盤,故名之——將城門封禁,官民人等不得進出。先是宰相彭貴仁全家被拿入刑部大獄,接著就是彭貴仁的心腹和與他相好的官員、名士、商賈等等,全都被一體緝拿,輕的只是帶走本人,重的是全家鎖拿,連帶家產一併查抄。

如此潑天大案,可謂是長治皇帝登基以來首次。也幸得百姓們都去關注皇帝參拜其師的事情上,沒功夫再去關注這樁謀逆大案,不然定鬧得滿城風雨,不得安寧。待到午夜時,百姓們興奮了大半天,也都相繼休息了,而人也抓得差不多了。

丑時剛過,欽使四出,他們攜帶著皇帝的旨意奔向中京近郊的各個御林軍大營,將所有的將領通通調換——有的是互換,有的則是調往外地,有的則是就地解職,另委別員統帶——忙到天亮,諸事才稍稍理順了些。

官員們倒是慌亂了一夜,只知道宰相彭貴仁謀逆兵變,已經被鎖拿下獄,同黨也無一漏網,盡被關入了刑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為什麼要謀反,都有哪些人牽涉其中,皇帝又是什麼態度……搞得了眾大員猶如置身火爐,烤得心都快乾了。

天亮後,九城兵馬指揮司派出人手到各官員家中傳達宮中旨意:所有在意四品以上官員即刻進宮。這才匆匆收拾了,在兵士們的'護送'下趕往宮禁。

巳時初刻,皇帝駕臨正陽殿,當眾宣布彭貴仁發動兵變,意圖謀逆,實在是罪不容恕,但也沒有說要怎樣處置,只讓眾官舉發其罪行。

一上午下來,眾官員共舉發出彭貴仁大到謀逆、小到心胸狹隘等罪共九十八條,連帶其三子、二女都各負罪數十條。可罪是罪行累累,罄竹難書。

皇帝悶聲坐了一上午,臉色雖陰,卻並不見有多震怒,眼見中午了,說了句:“著將彭貴仁交三法司會審,讞明其罪,以正典刑!”又說, “虎衛營統領趙良成黨附彭貴仁,策動兵士譁變,罪不可恕,著即押赴虎衛營校場,凌遲處死。御林軍各統統領交往觀刑!”頒布完旨意,神情顯得有些疲累,怔怔地掃視了一眼有些惶恐不安的大臣們,懶懶地一擺手,“先就這樣,散朝吧!”在太監的'散朝囉'的吆喝聲中,起身離了御座,回后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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