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81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2:49
第三五一章  護院

    「乜鬼?你要把三樓四樓租給這幾位來住?」趙美珍打量著面前已經多日不見的兒子,以及宋天耀背後跟著的五六個租客問道。

    這棟唐樓最初是用婁鳳芸的錢買下來的,二樓住著趙美珍,宋春良,宋雯雯一家,三樓之前是婁鳳芸在住,四樓則是師爺輝,後來隨著婁鳳芸師爺輝先後搬出去,就徹底空了下來,趙美珍雖然沒有大的經商智慧,但是小聰明卻還是有的,夏天天氣炎熱,她拿錢出來在三樓裝了吊扇,把三樓改成了麻雀館,設了四張麻將桌,在這裡打麻將消遣半天時間也才需要兩毛錢,還供應茶水,也不為賺錢,只是為了保持樓內的人氣,不至於讓這棟樓徹底空蕩下來,也讓街坊有個消遣娛樂的地方。

    趙美珍倒不是之前沒想過把三四樓租出去,只不過這棟樓她不知道是兒子的還是婁鳳芸,而且不論這棟樓是兩人中哪個的,她都做不了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婁鳳芸師爺輝說不定就回來住,麻雀館也只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不那麼無聊,聊作消遣,只是擺幾張桌子而已,婁鳳芸回來住,隨時就能把桌子撤掉,比租給其他人更簡單。

    如今自己兒子開口說把房子租出去,趙美珍第一個贊成,既能收租賺租金,又能讓樓裡多些人氣,一舉兩得。

    只是兒子今天帶來的這幾個租客,看起來都不像是良善之輩,年紀都在四五十歲左右,有個人半張臉都被燒傷,落下的傷痕看起來好像是個惡鬼一樣,其他人要麼斷手,要麼跛腳,雖然臉上此時恨不得對自己和宋春良把臉笑成一朵花,可是趙美珍越看那些笑臉,卻心中越發寒生畏。

    「這都是我在澳門認識的叔伯,幫了我很大忙,所以我請他們來香港養老,以後三樓四樓就租給他們住,租金每個月由芸姐從工廠那裡給你。」宋天耀說著話,朝背後這幾個黃森的老部下,泰山隊悍匪介紹自己已經有些眼神畏縮的父母:「這個是我老媽,大家都叫她珍嫂,這個是我老豆,大家都叫他良叔。」

    教黃六玩槍的半張臉骷髏漢子上前朝兩人嘿嘿笑著,雖然面目可怖,但是聲音卻頗為親熱:「珍嫂,良哥,我叫姚春孝,叫我阿孝就可以,以後要靠兩位多多關照。」

    「珍嫂,良哥,我叫阿達,在澳門大家都叫我達叔。」一個斷了條胳膊的漢子也湊過來自我介紹。

    「珍嫂,良哥,我是阿根。」

    「珍嫂,良哥,我是阿四。」

    「珍嫂,良哥,我是阿順。」

    宋天耀聽他們自我介紹時輕輕鬆了一口氣,總算知道自己父母是普通人,沒有開口報自己的匪號,不然什麼遮了天,斷頭達,矮屠子等等在泰山隊當土匪時的名號,估計能把自己父母嚇一跳。

    這幾個人是宋天耀自己昨晚在隆福新街與黃森李權飲酒時,請李權做中人擔保,又把黃森和幾人讓到上首,畢恭畢敬做足兩廣鄉下地主聘教頭護院的規矩,才請回香港的。

    林孝和乾脆利落的處理掉林希元林希申兩人,讓宋天耀心中有些發虛,林孝和連自己的叔叔都能不眨眼處理掉,而且處理的迅速利落,顯然有一班專門幫他做些見不得光的人奔走,而自己身邊就一個黃六,護著自己還可以,但是如果林孝和找自己家人麻煩怎麼辦,林孝和可不是香港的江湖人,做事沒有江湖規矩依循,所以宋天耀才動了幫自己家人找些保鏢的心思。

    這幾個人都是跟隨黃森多年的老部下,無兒無女,從黃森落草時就跟在他身邊出生入死,與土匪,日本人,偽軍,共產黨,國民黨,民團等等全都見過仗,唯一的缺點就是戰爭中落下了傷殘,賣相不好,實在上不了大雅之堂,來了澳門之後,賀賢的身份位置,身邊帶著的保鏢總不能一個個斷手跛腳爛面,所以這些無兒無女的土匪也沒能被選去幫賀賢做事,就一直住在黃森的寓所。

    他們大當家的黃森已經金盆洗手,黃家後輩子弟都已經開始幫有錢人做保鏢,大陸又已經解放,江山太平,這班人回去招募人手重操舊業顯然不可能,澳門雖然治安混亂,可是卻沒有人敢動黃森的麻煩,都知道黃森的侄子黃子雅如今是賀賢身邊保鏢頭目,六條槍殺八人的狠角色,找黃森的麻煩就等於找賀賢的麻煩,誰敢招惹?

    所以這幾個人整日窩在黃森的寓所裡打牌飲酒,打發時間,為此黃森心中非常不舒服,並不是他養不起幾個老部下,而是這些人當初在山寨時,全都是三當家,四當家或者隊長之類的響噹噹人物,受國民黨招安時,這些人身上的銜頭最小也是個連長,到了澳門卻成了被人嫌棄遺忘的廢人,這種滋味不好受。所以宋天耀提出要請幾個老兄弟回香港的話題時,黃森最高興。

    在黃森眼中,國民黨潰兵也好,江湖人士也好,在自己這幾個兄弟面前屁都不是,很多國民黨士兵參軍摸到人生第一把槍時,他們幾個泰山隊的頭目已經長短槍齊備,長槍是廣西兵工廠的四年式快槍,短槍是花旗國的三花口手槍,他黃森的泰山隊能在中山一帶打出名聲,靠的就是馬快槍狠以及身邊這些一起陪他出生入死的老底子兄弟,這些人不要說殺幾個江湖人,殺幾個大天二,就算是給他們機槍彈藥,讓他們想辦法去端了澳門黑鬼駐軍的炮樓,黃森都不懷疑他們會失手。

    宋天耀開口求來的這幾個人,以後生老病死全都由宋天耀負責,衣食住行宋天耀包辦,當然,宋天耀也沒準備讓幾個人去幫他殺人,就讓他們住在自己父母身邊,照看自己親人安全。

    這五個人也不想繼續住在黃森家中混吃等死,有人賞識,又按照舊時地主聘教師爺看家護院的規矩請他們出山,給足了面子,再加上宋天耀的狠他們已經見過,不是誰都夠膽用自己這條命做誘餌釣對方上鉤,所以宋天耀也對他們幾個人的胃口,再有李權做中人,這幾個幾乎沒有什麼猶豫,乾脆的跟著宋天耀回了香港。

    「幾位叔伯,我同我老豆帶你們看看房間。」宋天耀介紹完自己父母,由自己父親走在前面,帶著五人朝三樓走去,三樓的麻雀館裡正人聲鼎沸,宋天耀推開門時,一群人賭興正酣,四張麻將枱圍的滿滿,旁邊還站著許多等空枱的人,有幾個男人嫌熱脫光了上身,露出身上的紋身,正探頭瞧著桌面上的麻將牌,聽到門響,側頭看見宋春良從外面推門走進來,有幾個街坊搖搖桌邊已經空下來的茶壺:

    「鵪鶉良,茶水都已經空了,快點蓄水!蒲你阿姆!坐下這麼久,打了四圈一直都是輸!鵪鶉良,你家是不是風水太差,找人瞧瞧風水!」

    「就是,水都供的拖沓!連煙都不供一支,其他麻雀館都免費供煙嘅!快點呀!想渴死人呀!」

    鵪鶉是怕老婆的意思,說話的幾個男人可能沒有注意到跟在宋春良身後,還有宋天耀和幾個新人,對宋春良罵了幾句就繼續低頭望向牌桌,門外的宋天耀馬上停步,朝後退了出去,沒有開口。

    宋春良被人罵怕老婆和催茶水,臉上也只是訕訕一笑,想回頭朝幾個人解釋一下,姚春孝已經輕輕拍了拍宋春良的肩膀:「良哥,不用麻煩你帶路,我們自己進去清掃一下,街坊打麻將沒問題,我也喜歡打麻將,可是街坊就該有街坊的規矩,那些不是街坊的人,也不要讓他們整日來這裡壞了你的心情。阿四,你進去看看。」

    他說了一聲阿四的同時,攬著宋春良的肩膀朝四樓走去:「三樓有些亂,良哥你陪我去四樓先看一看。」

    「那幾個賭輸了錢有些火氣而已,平日如果贏錢也不會這樣。」宋春良再傻也感覺這幾個人似乎有些不太對,所以主動替那幾個罵人的賭客開脫。

    姚春孝也不聽他解釋,摟著他朝四樓走去,叫阿四的矮個子中年人已經自己走了進去,拎起牆邊一處盛著熱水的暖瓶,走到那張麻將枱前,拍拍剛才開口罵宋春良的那個男人肩膀,那人一轉身,半瓶熱水已經從他頭頂淋下,燙的他嗷的一聲跳了起來!大片皮膚連同整張臉瞬間就被燙紅!

    匪號矮屠子的阿四臉色木然的看著在面前跳動慘叫的對方:「不好意思,我新來幫良哥這裡做工,笨手笨腳,再加上老闆你剛才口氣太凶,所以手被你嚇得抖了一下,還要不要添些茶水?以後來打麻將,歡迎,可是再敢佔著便宜,嘴巴裡還挑肥揀瘦罵髒話,我把你一刀刀割碎塞進這個壺裡,送去給你家人,讓他們留著泡功夫紅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2:49
第三五二章 摩爾斯有麻煩了

    「宋先生,回來了?」看到宋天耀與黃六從外面走進來,羅轉坤從自己的辦公桌後站起身:「喝點什麼,我去幫你準備。」

    「給我一杯水。」宋天耀坐下之後朝羅轉坤說道:「你現在十幾個人幫忙做事,留個女人幫你在身邊沏咖啡也好嘛。」

    羅轉坤自己動手幫宋天耀倒了一杯水,然後就坐回到收拾整齊的辦公桌前笑笑,朝宋天耀遞過來一沓文件:「留人在身邊,還不如打發出去多吸納些資金進入股市,對了,這幾份文件宋先生你看一下,然後在幾處末尾簽字,簽過之後,我就可以去交易所籌備兆豐貿易增發新股的事宜。」

    宋天耀接過來認真的看了一遍,接過鋼筆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

    五十年代的香港股市,公司上市發行股票籌集資金以及後續增發新股的限制與後來香港股市制度發展健全之後比起來,幾乎可以說完全沒有什麼限制,自由度極高,完全沒有後世宋天耀瞭解的諸多繁瑣的盈利報表,審計報告等等增發限制。

    此時的香港股市還缺乏有效監管,一家公司想要籌備上市,也許交易所還有些硬性規定,可是等公司完成上市之後,交易所賺夠了上市佣金,基本上就不再關心它如何運作,增發新股也喜聞樂見,反正只要增發新股交易所就能賺佣金,何樂不為。

    英國人對香港的股票市場完全沒有任何心思花費在上面,在他們看來,一處殖民地的股票市場,只是英資洋行或者財團的零用錢提款機,當世道好時,偶爾在股市賺一筆就可以,真正值得被英國財團耗費心力關注的,是歐洲最大的金融中心,倫敦證券市場。

    「交易所的情況怎麼樣?」宋天耀簽完字,把文件遞還給羅轉坤,自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問道。

    羅轉坤把文件收進公文包:「五十分鐘前,我讓人掛了一張七千手股票賣單,然後再由其他持牌證券公司的買單迅速消化,繼續掛出新的買單,今天早早跟著進場的一小部分上海人,應該都能因此而或多或少賺一些,這樣也能刺激其他還在猶豫觀望的上海人投入進來,我今天準備把希振置業的股價抬到四塊,按照推測,明天進入市場的上海熱錢能多出幾番,之後我們就不需要再過大過多的抬高股價,在旁邊悄悄推波助瀾就可以,被股價和利潤刺激到的上海人就足夠讓這支股票繼續攀升。」

    「包約翰那裡有林家的消息嗎?」宋天耀輕輕點點頭。

    對羅轉坤的能力他是信得過的,專業方面毋庸置疑,既然已經把整件事交給對方來運作,宋天耀也就不再過於問的瑣碎,他可以只等羅轉坤給他結果。

    「沒有,林家應該還沒有在匯豐抵押資產籌集資金。」羅轉坤把公文包放到辦公桌一旁,對宋天耀說道:「他們會先和怡和方面接觸,畢竟現在他們也不知道怡和準備開出什麼樣的價格才會把股票賣還給他們。」

    宋天耀沉吟了片刻:「如果匯豐沒消息,林家會不會是從東亞銀行等華資銀行手中……」

    「應該不可能,股票在怡和手裡,怡和是匯豐的董事會成員,在匯豐擁有兩個董事會席位,怡和當然是希望林家借匯豐的錢拿回股票,林家如果不是腦袋出問題,一定要先考慮從匯豐借錢,一旦從華資銀行那裡借錢,怡和的態度也許就會變的強硬,林家不會犯這種錯誤。」羅轉坤語氣肯定的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手裡端著水杯:「我也是這麼想,可是就算林家沒有與怡和接觸,今天上午看到股價異常,也應該先和匯豐打聲招呼,包約翰在匯豐的證券部工作,消息最靈通,他都沒有收到消息,是林家遲遲未動,還是另有籌集資金的方法?如果換成是我,我應該會在今天先與匯豐聯繫一下……」

    「鈴鈴鈴!」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宋天耀停口不語,羅轉坤抓起聽筒:「財通證券,羅轉坤。」

    不過他馬上就換成了英語:「包約翰先生?好的,您可以講,現在就可以,真的?很好,謝謝您,等我忙完這幾天,我請您去打高爾夫球,就這樣,我把消息告訴宋先生,也代替宋先生向您表示感謝。」

    一通交談之後,羅轉坤掛掉電話,一雙如狼的眼睛望向宋天耀,閃著亢奮的光芒:

    「宋先生,說曹操曹操到,是匯豐包約翰的電話。」

    「林家與匯豐聯絡了?」宋天耀與羅轉坤對視著,希望從對方眼中得到肯定的答覆。

    羅轉坤摩挲著手掌對宋天耀說道:「不,包約翰打電話說他收到最新的消息,中國大陸準備將國民黨時期的個人存款餘額按照核定比率重新定值,使每個儲戶都能把國民黨時期的存款餘額按照一定比例提取存款,匯豐想繼續在中國大陸恢復營業,就必須接受這個條件。現在匯豐董事會已經被這條消息嚇壞了。」

    「匯豐如果答應下來,就等著把褲子抵押給當鋪吧。」宋天耀興奮的笑出了聲,放下水杯輕輕拍了一下手說道:「干的漂亮,中國萬歲!蒲你阿姆,就該讓匯豐的鬼佬明白,別老是把中國人當成白痴!戰後匯豐在香港能兌換淪陷期日本人印的鈔票,那是因為匯豐握有香港的印鈔權,匯率也好,定值比例也好,都掌握在匯豐手中,可是現在匯率比例是握在中國手中,怎麼兌換取款由中國人說了算,而且聽起來態度很明確,匯豐當初在中國掠奪了多少中國財富,這次就要乖乖吐出最少一半來,不然匯豐內地分行的那些英國職員和資產就永遠被扣押,摩爾斯現在應該很頭疼,當初很多人勸他在內戰臨近結束時撤出中國內地,他卻堅持要與共產黨做生意,以為共產黨與國民黨那些蠹蟲一樣,收受些私人好處就能填飽胃口?現在中國開出了價碼,把共產黨當成經濟白痴的摩爾斯,這次準備承受後果吧,運氣好還能撈到個安穩退休的體面,運氣不好說不定就是被董事會直接趕回倫敦老家的下場,唉,真希望摩爾斯能接受這個條件啊。」

    「匯豐不可能接受,它承擔不起,十幾個城市的分行,匯豐在中國營運幾十年,不知道有多少存戶,貶值時期,兩萬法幣連一盒火柴都買不到,堅挺時期,兩萬法幣能在上海郊區買套房,都是一樣的鈔票,怎麼去兌換,分批號分年限?中國不會答應。而把貶值過盛時期的法幣與堅挺時期的法幣全都按照堅挺時期來兌換,匯豐這點兒家底又不可能受的住。我看中國是不打算再讓匯豐再繼續開下去,所以乾脆獅子大開口。」羅轉坤朝宋天耀遞過來一支好彩香菸說道。

    宋天耀點燃之後說道:「我知道不可能接受,可是總忍不住想著如果接受會多好。」

    ……

    「本來約了怡和大班凱瑟克先生一起吃午餐,結果因為匯豐董事會臨時開會需要他趕過去,所以我又能安排出時間臨時約兩位見面,不好意思,唐先生不要見怪我過於匆忙。」林孝森拉開自己的座位,看向對面的杜史威和唐伯琦,抱歉的笑笑:「我聽大哥講,杜史威先生和唐先生能給我一些建議?」

    其實昨晚林孝森就與唐伯琦一起吃過晚餐,對這個年輕人沒有太深刻印象,他已經聽七弟林孝達說起過唐伯琦,在美國出生的美籍華人,波士頓大學經濟學高材生,之前在香港搞假髮生意,入了宋天耀的局中差點被活活困死,後來僥倖脫身,這次重返香港是判斷宋天耀把錢投入股市想要吃下希振置業,所以會特意想要在香港股市上把兩人的恩怨做個了斷。

    對這種想法,林孝森嗤之以鼻,生意就是生意,少摻雜些其他因素為好,雖然唐伯琦特意向林家提醒,他要承對方的情,可是心中卻想過,如果換成成熟的人,得到這個消息後,應該低調的跟在宋天耀身後入場,在股市賺一筆錢做資本,重新開始,等生意做大穩定之後,再考慮個人恩怨問題,少年意氣,在生意場上要不得,唐伯琦不懂這個道理,以後還是會輸,當然,這些並不影響他聽唐伯琦給林家的建議。

    「我覺得唐先生對我講的一些話很有建設性,所以才打電話給林孝則先生。」杜史威在旁邊鋪平餐巾,對林孝森說道。

    林孝森望向唐伯琦:「那不知道唐先生,說了什麼話?」

    「簡單來說,就是不再考慮向銀行借款,用在股票市場抬高股價拋售的方法籌集資金,也就是用股民的錢,把希振置業的股票從怡和手中買回來。」唐伯琦對林孝森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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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  唐伯琦的手段

    「什麼意思?」林孝森愣了一下,望向唐伯琦:「林家不可能拋售希振置業的股票,唐先生你想的……」

    「我不是說希振置業的股票,據我瞭解,除了希振置業之外,林家還投資控股了很多個公司。」唐伯琦沒有等林孝森說完就主動說道:「可以籍著希振置業股票價格上漲,把林家其他持股的上市公司股票操作拉升起來,然後在高價時拋售套現,用套現的資金去回購希振置業的股票。」

    等餐廳負責布菜的侍應生離開之後,林孝森才說道:「林家除了希振置業之外的確還控股七八間上市公司,有幾間的股票早就想拋售套現,但是卻無人問津,唐先生的意思,是可以把這些林家手裡的冬眠股股價拉升起來?」

    「希振置業股價攀升,就已經能小幅度拉升林家其他上市公司的股票價格,當然,這個漲幅微乎其微,只是基於希振置業股價高漲的基礎上產生的正常現象,恕我直言,林先生,我最近瞭解到的香港股票市場,大多數小股民其實完全依靠股票經紀的推薦,而希振置業這次股價攀升,應該會有熱錢反應出現,也就是有大量股民看到希振置業的股票賺錢,一定想要現在買入,等價格再高些脫手盈利,股票經紀們也會利用這次希振置業的股價高漲,去聯絡客戶把錢投進來跟進,他們不在意客戶賺錢與否,他們只在乎交易中賺取的佣金,很簡單,聯絡各個持牌證券公司,讓他們的業務員聯絡客戶時,同時推薦林家控股準備拋售變現的那家上市公司的股票,然後我們再用少部分現金稍稍配合抬高一下股價,馬上人們就會在購買不到希振置業股票時,轉而買這支股票,我們控制好賣單量,做拉升動作,等價格夠高時拋售……」

    唐伯琦說到這裡,用手掌做了一個跳水的動作:「莊家砸盤,帶錢離場。」

    林孝森重新打量了一下唐伯琦,這個年輕人講的方法很現實,也很殘酷,林家從股市帶走的錢來自哪?是那些跟風股民的錢,有這種冷硬心腸和手段,唐伯琦居然還輸給了宋天耀?

    不過隨即林孝森明白過來,唐伯琦從美國遠來香港,而宋天耀則在香港背靠褚家,雙方深層實力相差過大。

    就唐伯琦這番話表現出來的能力和手段,林孝傑覺得如果當初對方認識林家,一定不會輸給宋天耀,自己的七弟林孝達與面前的唐伯琦都是波士頓大學畢業,可是林孝達的能力與唐伯琦比起來,卻差的太多。

    「可是就這樣直接高價拋售股票,對林家……」林孝森想到一個問題。

    唐伯琦接口說道:「先進行股票分割,把林家現在持有的那家準備設局的上市公司股票先轉讓給其他公司或個人手中,到時拋售時用其他公司和個人來進行,不需要用林家的名義做這種事,林先生甚至還可以召開一下發佈會,譴責那些惡意砸盤的股市投機商。」

    當初假髮行業宋天耀在他身上用過的招數,現在他唐伯琦已經能信手拈來,在股票市場用在那些無力反抗的股民身上。

    ……

    「怎麼想起來陪我一起吃午飯。」宋天耀用筷子夾起一塊竹筍,對身邊面色恬靜的孟菀青問道。

    自己身邊三個女人,對鬼妹,宋天耀喜歡她的頭腦反應以及與自己的默契,對婁鳳芸,可能是宋家家族遺傳,讓他對寡婦有些特殊好感,唯獨孟菀青,宋天耀覺得這就該是五十年代香港情人的最佳模版。

    身材樣貌這些不必提,懂廚藝,樂器,書法,詩文,最主要不單單是漂亮,而且守女人該守的本分,從來不會持寵而嬌,宋天耀如果不主動去見她,她從來都不會想著來打擾宋天耀。

    可是今天,孟菀青卻特意打來電話,問宋天耀有沒有時間,能不能和她一起吃午飯。

    本來宋天耀準備讓黃六隨意去酒樓買些飯菜應付,現在孟菀青開口,宋天耀就讓黃六去接了她,然後一起來灣仔的海都酒樓包廂裡吃午飯。

    「有件事想對你講……」孟菀青細心的幫宋天耀把一塊魚肉裡的刺剔出去,然後夾到宋天耀的餐碟裡。

    宋天耀注意到孟菀青是想用這個動作避開與自己的對視,微微皺眉:「什麼事?你懷孕了?」

    在他看來,孟菀青沒有事會麻煩自己,除非是身懷有孕,才會想要見自己。

    孟菀青抬頭瞥了宋天耀一眼,俏臉染了些嫣紅,馬上否認:「不是。」

    雖然沒有其他多餘的話,可是那一瞥卻還是讓宋天耀看明白,孟菀青是想說最近兩人都沒有機會過二人世界,怎麼可能會懷孕。

    「到底是什麼事?」

    「我父親,不想再做成衣廠的生意,準備退出來。」孟菀青抿了下嘴唇,望向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愣了一下:「這種事也用特意……怎麼回事?伯父的成衣廠生意出了問題?師爺輝不是拿到了很多英軍訂單?」

    「我不想做長舌婦,也不想吹枕邊風,真的是我父親準備從成衣廠生意裡退出來,因為他沒錢再跟阿輝一樣繼續拿錢出來投進去。」孟菀青認真的對宋天耀說道。

    師爺輝?

    這撲街又搞事?而且還搞自己的便宜岳父?許久不見,師爺輝又想被自己叫來罵一頓才舒服?

    他開口朝孟菀青問道:「怎麼回事?」

    「阿輝說準備開新工廠,因為是兩人合夥做生意,現在開新工廠上新設備的錢自然是雙方一起出,新工廠要投資三百萬港幣,他打電話給我父親,讓我父親準備一百五十萬港幣,所以……」孟菀青在旁邊輕聲說道:「我父親說不怪阿輝,他已經賺了很多錢,阿輝年輕想把生意越做越大是好事,可是他真的拿不出一百五十萬港幣,所以準備退出來,你不要怪阿輝。」

    宋天耀把孟菀青夾給自己的魚肉送進嘴裡慢慢的品著滋味,等魚肉下肚之後才說道:「叫伯父退出來也可以,工廠交給師爺輝讓他自己做,我幫你準備一百五十萬投進去,我總覺得師爺輝最近會搞些大事出來嚇我,新工廠,三百萬港幣?撲街,嚇死人,我假髮工廠開起來才只花一點點錢,他一間新工廠要三百萬港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2:50
第三五二章 謀

    「希振置業的股票漲幅過快不是好事,雙刃劍,股價高能讓惡意收購者投入的資金翻倍,但是也讓我們與怡和回購股票時非常被動,市價多高,怡和就會開出多高的價格,凱瑟克這頭老狼可不是那麼容易讓掉這塊嘴邊血食。」林孝和輕輕揉著眉心,坐在沙發上對自己的大哥林孝則說道。

    林孝則正立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神色傲然,對著玻璃窗中反射出來的自己形象,一絲不苟的調整了一下領帶的位置,語氣平靜的說道:「我的意見是快刀斬亂麻,從匯豐也好,渣打也好,東亞也好,華人也好,永安也好,盡快籌集資金把股票回購,拖的時間越長,變數越多。」

    「除了宋天耀,其他華商應該對希振置業沒有太大興趣,朝鮮戰場硝煙瀰漫,香港前途未明,不止英國人想著回老家避風頭,本地華商除了早早表明態度的寥寥幾人之外,也擔心香港被武力收復之後,地產充公,畢竟當年打土豪分田地可不是隨意說說,我聽說宋天耀之前幫褚家爭奪藥品代理權,多半是靠著緊俏稀缺藥品,與內地搭上了些不大不小的門路,所以打的是朝鮮戰爭之後香港被武力收復,到時他這種所謂戰爭時期忠心報國的愛國商人……」林孝和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林孝則辦公桌的書櫃前,隔著一塵不染的玻璃,欣賞著裡面擺放的幾架帆船模型。

    林孝則是土木工程專業,願望是成為一個工程師,對各種工藝製作有著異於常人的熱愛,其他生意人的書櫃裡或真或假的擺放著些名著古籍,或者名貴古玩藏品,而林孝則則是收藏各式帆船模型,甚至有時間時自己還會動作設計些簡單的船隻模型出來。

    林孝和推開玻璃窗,從裡面取出一架三桅帆船的模型托在手裡:「我現在擔心羅保,如果他在澳門與宋天耀有了聯繫,按照羅保那種睚眥必報的性格,拿錢出來看林家出現鬧劇,一定毫不猶豫。」

    「所以呢?你又準備解決宋天耀?」林孝則走過來從林孝和手裡接過帆船模型,愛若珍寶小心翼翼的放回書櫃內:「不要亂動,如果不小心散架很難復原。」

    林孝和吐出一口氣,身體輕鬆的靠在林孝則的辦公桌上:「當然不能再那麼做,第一次做是出其不意,就像大哥你說的,快刀斬亂麻,第二次再去做,那就是蠢,現在就是大家堂堂正正出招,可惜啊可惜,上次機會那麼好,卻偏偏……」

    「你對我講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林孝則把帆船擺回去放穩,轉身與林孝和對視,身為林家長子,比起對面懶散的倚在辦公桌上,嘴裡說著可惜臉上卻不見任何惋惜表情,反而好像個隨意灑脫的中年閒人,嘴角帶著一抹微笑的林孝和,林孝則更有長兄的威嚴與氣質。

    林孝和望著自己大哥咧開嘴笑了一下:「我讓人去查,為什麼五叔六叔會過身,為什麼那件事出現問題,為什麼宋天耀能將計就計把五叔反釣出來,結果查來查去,查到了二哥頭上。」

    「阿洽?」林孝則愣了一下,雙眼仔細審視著林孝和的面部表情,先是不解隨後有些嚴厲的說道:「阿和,有些話你要想清楚再講,阿洽不可能做這種事,他如果對你同阿森不滿,十年前在廣州就能……」

    「大哥,你把我想成了什麼,我不會懷疑二哥,二哥這些年為家中做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中,只是……」林孝和開口為自己苦笑解釋了一下,用手掌揉著額頭,似乎頗為苦惱:「只是我想不懂二哥為什麼要去見宋天耀的人,故意畫蛇添足,可能到現在二哥還沒意識到就是因為他做的這件不起眼的小事,害死了五叔六叔。」

    「你告訴我,是想讓我同阿洽聊聊?」林孝則兩道眉毛稍稍挑了一下,對林孝和問道。

    林孝和點點頭:「我懷疑二哥已經知道可能這件事因為他而失敗,只不過他一直沉默不說,心中可能已經充滿愧疚,這種事他壓在心中會容易把自己壓壞,本來因為五叔六叔的事,二哥就已經對我頗有微辭,現在由我這個做弟弟的去同二哥談,不如大哥你更適合,如今林家在外有人窺覷,不能讓二哥心中留下芥蒂壞了感情,幾兄弟風雨同舟,團結一心才是家和根本。」

    「我去見阿洽。」林孝則對林孝和拍拍肩膀:「你做的對。」

    ……

    宋天耀看著面前掩藏不住亢奮神色的沈弼,笑著問道:「怎麼樣,這麼開心,是不是不準備收拾行李去大馬沙巴州了?」

    「當然要去,去大馬來次旅行也不錯。」沈弼對宋天耀笑笑:「不過你送我的禮物,我看可能暫時用不到了。」

    宋天耀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現在摩爾斯已經被董事會轟炸的頭痛欲裂,中國態度強硬,如果繼續僵持,董事會計算的數據是只是維持內地分行停業狀態下的最基本開支,每年就需要兩百五十萬到四百萬港幣,這是最基本的數字,也就是拖的時間越長,損失越大,可是想談中國方面又完全沒有商量餘地,想恢復營業或者談發展,必須按照中國方面給出的兌換比率供內地存戶提取鈔票,匯豐給不起的,中國內戰時法幣貶值成什麼樣,大家都知道,隨便一個普通中國百姓,可能都拿得出幾千萬上億的法幣存單,而按照兩萬法幣購買一棟房子的堅挺時期來兌換,有一百個十億法幣存戶去匯豐分行兌換,就能讓半個匯豐賠進去,這是個死局,無論後續發展成什麼樣,摩爾斯引咎離職已經是定局,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畢竟正是因為他當初的決定,才讓匯豐如今陷入這種尷尬的被動之中。」沈弼興致頗高的攪動著面前的咖啡,對宋天耀說道。

    從包約翰嘴中知道匯豐出現風波之後,宋天耀聯繫了準備近期前往大馬分行報導的沈弼,接到宋天耀的電話,沈弼馬上就興沖沖的出來同宋天耀見面,之前的失意已經消失不見。

    宋天耀朝沈弼潑冷水:「講那麼多,關你什麼事,你現在只是個小小的客戶經理,邊個上台你不都一樣去大馬。」

    「不一樣,摩爾斯下台,他指定的第二三位繼承者與他一脈相承,應該也很難再被扶上台,反而是之前的第四位繼承者,匯豐銀行負責東南亞地區的副總經理特納先生,最有希望接任摩爾斯留出來的董事長位置,特納先生最初在摩爾斯堅持要保留中國內地分行,準備與共產黨做生意時持反對意見的人,他主張用包圍擴張的手段,先在亞洲地區擴大匯豐影響力,用包圍的方式最後再嘗試重回中國市場。」沈弼望向宋天耀:「我當初被調往日本分行,就是這位特納先生簽署的文件,把我調回來,也是他簽署的文件,唯獨這次去大馬,是摩爾斯先生的命令,所以如果特納先生真的成為新的匯豐大班,我應該就不會再去沙巴州曬成黑炭。」

    「也就是說,匯豐無論考慮哪一個選擇,是兌換還是拒絕兌換,其實匯豐都面臨損失巨大的情況,這位特納先生的胃口不知道……」

    「特納先生向來信奉利益至上,如果特納先生成為新的匯豐大班,我想說,林家的地產與物業在匯豐手裡,你拿到的機會會比摩爾斯先生在位時期高出很多。」沈弼放低聲音,他知道宋天耀見他,無非是想知道匯豐現在的情況。

    匯豐如今面臨的是要麼徹底丟棄中國內地那十幾個城市的分行,物業,地產以及被中國暫時凍結的資產,要麼就按照中國的要求,乖乖兌換往年的存單,徹底大出血,無論是壯士斷腕,還是捨身飼虎,這兩個都要讓匯豐損失巨大,而匯豐為了止血,必然會把匯豐接管抵押的諸多地產,物業等等出售變現,挽回損失。

    所以沈弼才對宋天耀說,特納如果上位之後,宋天耀的機會比現在會更大。

    「知不知道中國有句成語,叫與虎謀皮?」宋天耀對沈弼說道:「我猜就算匯豐到時肯把那些抵押接管的地產賣給我,也少不了從我這裡拿足好處,比如入股我的生意,銀行一貫手段。」

    「宋,你不能奢求銀行感性,就像我說的,銀行是純粹的金融機構,盈利是唯一目的,銀行幫你拿到了你想要的,你到時當然也必須付出一些,銀行不是慈善機構。」沈弼聽宋天耀說起匯豐之前在香港商場常用的手段,馬上開口解釋道。

    宋天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知道,並且不認為匯豐這麼做是錯誤的,我喜歡這種純粹的等價公平交易。」

    「不過現在希振置業似乎還沒有與匯豐正式接觸的打算,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說對方用物業或者地產在匯豐抵押借錢。」沈弼也端起咖啡嘗了一下,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扭過臉望向窗外,顏雄正匆匆從外面的汽車上下來,看樣子準備朝杜理士酒店的咖啡廳走來:

    「你把匯豐說的這麼好,我當然是想盡辦法也要讓林家把他們的身家押到匯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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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三章  乾杯

    「宋先生,無頭出事了。」顏雄從咖啡廳外走進來,顧不得沈弼還在場,就湊到宋天耀耳邊說道。

    宋天耀側過臉看向有些緊張的顏雄:「什麼事?」

    「無頭被停職,從他搞的金源俱樂部裡搜出槍械和鴉片,就算沒辦法指證他私藏槍械和毒品,但是包庇他人販毒和非法持有槍支,為黑社會充當保護傘的罪名也跑不掉。」顏雄對宋天耀說道:「現在無頭被羈押起來,他的地盤和手下亂成一團。」

    沈弼看到有其他人過來,也就不再停留,起身朝宋天耀說道:「我先走。」

    「六哥,幫我送沈先生出門。」宋天耀招呼旁邊的黃六幫忙送沈弼出門,自己則伸手攬住顏雄的肩膀,把顏雄按到自己身旁的位置上,「劉福,李就勝,鬼佬,哪方面動的他?」

    顏雄聲音中帶著忐忑:「李就勝,李就勝先斬後奏,把整件事做死之後,才報告了劉福和鬼佬。」

    不算他顏雄,藍剛是第一個徹底投向宋天耀的差人,警隊中的華人都習慣找大水喉做靠山,藍剛也算是有魄力,把自己都押在了現在只能勉強算是個有錢人的宋天耀身上,如今顏雄已經站穩跟腳,而且顏雄與藍剛還不同,顏雄如今不止有宋天耀,他還是褚孝信碼頭上的代言人,涉及到碼頭生意,顏雄都能幫褚孝信處理事物,其他人就算是想要對顏雄動些心思,不怕宋天耀,也要考慮得罪褚孝信以及褚家的下場。

    可是藍剛背後就只有宋天耀一個靠山,而且藍剛為了宋天耀的事也確實賣命,親自幫宋天耀動手殺了個鬼佬,腿上還中過槍,算是宋天耀身邊的親信,如果這次藍剛出事,宋天耀保不住藍剛,外面的人……

    「李就勝個老屎忽,眼看就要退休還不懂乖乖做人,不管他收了誰的好處,我如果讓他這麼輕鬆就收拾了無頭,幫我做事的其他人會怎麼看?」宋天耀從煙盒裡取出一支香菸:「讓他提前退休好了,他鍾意收錢,就讓他徹底回家收錢,去油麻地,把黎民佑帶去酒店的客房,我在客房裡等他,再去告訴無頭,讓他安心在裡面就當放假,等著李就勝去向他磕頭認錯。」

    「黎民佑?」顏雄掏出自己的打火機,幫宋天耀把香菸點燃:「他也就快要退休。」

    「叫他來。」宋天耀吐了口煙霧:「其他的事等他來了你自然就知道。」

    顏雄乾脆的轉身朝外走去。

    不到一個小時,黎民佑就隨著顏雄腳步匆忙的走進杜理士酒店宋天耀所在的客房。

    「宋先生。」等黃六打開房門,黎民佑臉上擠出親熱的笑容,朝沙發上正翻看著英文報紙的宋天耀打招呼。

    宋天耀把手裡的報紙放下,嘴角勾出一抹笑容:「黎Sir,過來坐。」

    黎民佑邁步走到宋天耀旁邊的座位前,小心坐下,顏雄則坐到宋天耀的另一側,宋天耀拿起桌上的雪茄拋給黎民佑:「有個幫我做事的差佬叫無頭,他出事了,黎Sir知道了吧?」

    「聽阿雄對我講了,不過我在九龍區油麻地,無頭在港島中環,我幫不上手,宋先生如果想讓我幫忙約劉老總,我倒是可以即刻安排。」黎民佑把玩著雪茄,對宋天耀說道。

    對宋天耀,黎民佑已經完全沒有記恨,對方說話算話,前段時間才讓婁鳳芸幫忙以黎民佑妻弟的名義開了一處假髮工廠,把機器優先給了他三套,雖然產量不高,但是每個月賺幾萬塊卻很輕鬆,又把他妻弟加入了假髮行業協會,這樣就算他黎民佑退休之後,也不至於讓一大家子人生活水準下降,安安穩穩做生意,過些年未必不能混成地方商會的一員,完成從差人到商人的轉換。

    所以宋天耀說有事要見他,黎民佑沒有推辭,乾脆的跟著顏雄趕來。

    無頭的事他聽顏雄說完之後,認為宋天耀見他,多半是準備通過他的關係,約總華探長劉福出來見一面,把無頭想辦法保出來。

    「這種事先不用麻煩劉老總,我先準備同你講清楚,黎Sir,你有沒有興趣再繼續為香港警隊服務幾年?」宋天耀自己也拿起一支雪茄,用桌上的雪茄剪把茄帽剪掉,然後用打火機慢慢烤著問道。

    黎民佑心臟都因為宋天耀這番話劇烈跳動了幾下,如果有門路,有金錢,哪個差佬不想在探長的位置上坐的越長越好,他黎民佑就是因為年紀尷尬,加上東莞商會也不準備幫他出錢爭取,所以才考慮退休,如果有大老闆肯出錢,油麻地那種風水寶地黎民佑當然不想讓給其他人。

    想到這裡,黎民佑低頭尷尬一笑,伸出五根手指:「不瞞宋先生,做探長的沒有人不想連莊,可是連莊也好,升職也好,需要的開支太高,靠我自己這些年賺的錢,完全不夠用,尤其鬼佬現在也已經狡猾,知道香港九龍哪個地區是肥缺,像油麻地差館探長這個位置,我想要連莊,最少這個數字。」

    「如果升職,需要多少錢?」宋天耀把雪茄咬在嘴裡對黎民佑問道。

    黎民佑猶豫了一下,隨後乾脆的把五個手指翻轉了一下:「如果是非常規陞遷,再翻一倍,正常升職,也要七八十萬才能搞定,畢竟探長這個位置再升上去,就是一區總探長。」

    「李就勝有沒有底子?你如果能把他搞臭,我拿一百萬出來,把你捧上港島總探長的位置。」宋天耀對黎民佑認真的說道。

    黎民佑手裡的雪茄啪的一下掉在了腳下!

    「宋先生……」黎民佑嘴角都有些發抖,對宋天耀說出的這番話不敢相信。

    大家非親非故,他黎民佑也不是潮州人,是東莞人,而且又不是宋天耀的親信,也沒有幫宋天耀做過什麼得力的事,最多是幫藍剛處理過一次事故現場,現在宋天耀居然開口說願意拿錢出來,而且不是幫他連莊繼續做油麻地探長的位置,而是升職,坐李就勝那個港島區總探長的位置?

    宋天耀從沙發上站起身,夾著雪茄走到客廳角落的酒櫃前,端詳著裡面擺放的各種酒水,語氣輕鬆的說道:「李就勝得罪了我的人,當然要給他個教訓,不然外面的人看到我連幫手下出氣都做不到,以後大家怎麼幫我做事?而且你坐港島區總探長,油麻地探長的位置,雄哥剛好能接任,而雄哥空出來的位置,自然就交給無頭,香港這麼多探長,我只有同你黎Sir打過交道,當然是第一時間考慮你。」

    「我……宋先生,我……」黎民佑激動的望著宋天耀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

    旁邊顏雄的腦袋也嗡的一下,宋天耀果然平日對他們談不上關照,可是關鍵時刻該大方時,卻絲毫不含糊,居然要花錢在警隊內連買三個位置!

    一個總探長,一個探長,一個高級探目,顏雄是差人,對這些位置需要的價碼很清楚,如果宋天耀兌現他的話,最少需要拿出兩百萬!

    那些有錢人或者商會,就算是捧自己人,也很少有人真正拿出這麼多錢來,劉福堂堂的總華探長,一路陞遷打點的費用也是靠東莞商會拿出來,而不是靠某個有錢人,因為對很多有錢人來說,花大價錢捧一個同鄉坐到總探長已經不值得,一般到探長這個位置,就已經能幫商會做很多事。

    「哎~不要急著激動,李就勝現在還在,你想做總探長,就得拿出能力,把他搞下去,錢我來出,但是能力是你自己的,黎Sir,如果你沒有能力,搞不定李就勝,今天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宋天耀端詳了酒櫃好一會兒,才打開櫃門,從裡面選了一支紅酒出來交給黃六,讓他幫忙打開。

    不要說黎民佑,顏雄在旁邊為了探長這個位置,對李就勝都動了殺心,有大水喉肯出錢,那就是誰擋了自己的路就干掉誰!

    黎民佑坐在沙發上表情一會狂喜一會陰狠,最終才抬起頭,對取了三個水晶高腳杯過來的宋天耀說道:「宋先生,你是不是真的拿錢出來?」

    「兩個小時後,我就讓人存一百萬進你妻弟那間假髮工廠的銀行賬戶,當初說幫你開工廠,就幫你開工廠,現在說拿錢出來捧你做總探長,也一樣不會食言。」宋天耀把紅酒朝著酒杯裡斟去,把三杯酒斟完,宋天耀端起一杯遞給黎民佑,咧嘴笑了一下,對黎民佑說道:「我最近的確有些缺錢用,不過該花的錢,我宋天耀從不會吝嗇。」

    黎民佑接過紅亮如琥珀般的紅酒杯:「最遲兩日,我幫宋先生,也幫我自己,把李就勝這頭駝龍搞定。」

    「乾杯,黎Sir,預祝你高昇在即。」宋天耀自己也端起紅酒,與黎民佑碰了下杯,雲淡風輕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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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四章  事到臨頭需放膽

    劉福有些痴肥的身軀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對面站立的黎民佑面前:

    「幫宋天耀搞定李就勝?宋天耀捧你接李就勝的位置?你白痴呀?」

    「老總,你幫不幫我?」黎民佑目光坦然的看向劉福,沒有理會劉福對自己的訓斥,而是開口反問道。

    劉福用手指戳了戳黎民佑的額頭:「你一把年紀,見慣場面,應該知道有錢人的話最多只能信一半,宋天耀講拿錢出來捧你就真的捧你?他是想借刀殺人,讓你替他搞定李就勝為自己手下的無頭出氣,你又不是他的人,他怎麼可能捧你出頭!」

    「我查過銀行賬戶,現在有一百萬躺在賬戶裡,隨時可以取出來。」黎民佑對劉福說道:「我沒見過哪個有錢人像宋天耀這樣,做事之前先把錢拿出來,有這一百萬,我現在就算不去做事,也能馬上保住油麻地探長的位置,這算不算宋天耀有誠意。」

    「不行,我不同意。」劉福愣了一下,沒想到宋天耀居然先把錢給了黎民佑,不過他隨後就一口回絕,轉身坐回辦公桌後,望向盯著自己的黎民佑:「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不會見你有機會出頭而擋你的路,只不過這次不同,那個小沙展無頭被李就勝搞,不是表面那麼簡單,我聽說宋天耀與林家現在有瓜葛,說不定就是林家的人讓李就勝做事,現在你冒失捲入,如果出事,你是我的人,到時我幫你還是見死不救?幫你就等於同林家做對,到時東莞商會的人質問我,我怎麼回答?宋天耀很可能是想藉機把東莞商會扯下水。」

    劉福雖然看起來有些痴肥蠢夯,但是坐到總華探長,統領全港便衣,頭腦自然不可能和他的外表一樣愚蠢,相反非常靈活,考慮的也比黎民佑更深遠。

    這趟渾水,黎民佑如果捲進去,外面的人都知道黎民佑是他劉福的鐵桿心腹,黎民佑如果出事,他劉福不表態,以後怎麼做人?可是如果表態支持黎民佑,就等於與林家做對,萬一東莞商會因此不滿,他劉福到時很難扛的住。

    「我只搞李就勝,不關心林家與李就勝的關係,李就勝出問題,林家還可以找其他人繼續搞事,到時我不會再插手。」黎民佑態度頗為固執的繼續開口。

    東莞商會什麼態度他不關心,可是他黎民佑一輩子像這種問鼎總探長的機會不會有太多,如果錯過以後未必再有,那可是總探長,那可是一百萬港幣!港島區總探長,如果做的好,宋天耀未必不能再捧他最後去坐坐劉福現在的總華探長寶座。

    看到黎民佑仍然堅持要對付李就勝,劉福拍了一下桌面說道:「你說不插手就不插手呀!一百萬就讓你不止雙眼盲到看不見,仲讓你腦子都壞掉?」

    「老總,我從進入警隊就開始跟著你,這麼多年鞍前馬後,現在我有機會搏一搏……」黎民佑跟在劉福身邊年深日久,劉福開口動怒,他第一反應是把語氣緩和下來,仍然希望得到劉福的點頭。

    劉福見黎民佑說起這些年跟著他忠心耿耿,也把剛才的態度稍稍緩和下來,攤開雙手:「阿佑,這麼多年兄弟,如果你有機會,我一定挺你,可是現在宋天耀不知道搞什麼鬼,這種事捲進去,再想脫身就難了。」

    「我想試一試。」黎民佑聽劉福仍然不松口,抬起頭,聲音平靜的說道。

    劉福雙手順勢撐在桌面上,目光凌厲:「我不准你去,把錢還給宋天耀,我會讓人盯著你,你如果敢擅自行動,我馬上把你扣起來!我這是幫你!」

    ……

    顏雄對宋天耀說道:「李就勝這個人,很得鬼佬的器重,他沒有什麼大靠山,就是靠跟對人,拍鬼佬馬屁出頭。」

    「能拍馬屁拍到總探長的位置上,也是本事。」宋天耀把黃六剛剛提來的十萬塊現金推到顏雄面前:「這些錢拿去打點警隊那些人,包括李就勝,就說十萬塊幫無頭買一個降職,最好保住差佬身份,等過幾日,我親自約李就勝一起食飯。」

    「真的請他吃飯?」顏雄接過現金,不解的望向宋天耀。

    宋天耀望向顏雄,笑了一下:「怎麼可能,無頭的官職再小,也是我宋天耀的人,他動了無頭,我怎麼會和他一起吃飯,我約了信少一起吃晚餐,準備收拾李就勝。」

    「不是讓黎民佑去解決李就勝嗎?」

    「黎民佑當然是想收拾李就勝,不過他是東莞人,劉福又壓在他頭上,想動不是那麼容易,只不過是用一百萬畫張餅給他,到時讓他交出油麻地差館探長的位置時,心甘情願認賭服輸,別怪我沒給他機會。」宋天耀對顏雄說道。

    顏雄心中一沉,果然,宋天耀的話就不能隨便相信,聽這番話的意思,分明宋天耀又挖坑準備坑人。

    「宋先生,黎民佑……」

    「收了我的錢,他沒有做事,會怎麼做?」

    顏雄沒有絲毫猶豫:「當然是把錢再還給宋先生你。」

    黎民佑不是白痴,如果不做事,根本不敢吞下宋天耀存到他名下的一百萬港幣,必然是還回來。

    「收錢容易,退錢就很難了。」宋天耀對顏雄說道:「我那麼信任他,先把錢給他,他卻搞不定,最後推諉責任把錢還回來,就是和我成了仇人,那我收拾掉李就勝,再收拾他也就名正言順,東莞商會也無可奈何,對不對?到時那一百萬,就讓你拿去坐上油麻地探長的位置。」

    顏雄現在就好奇一件事,宋天耀這顆腦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見黎民佑時說的那番話,不止黎民佑神情激動,就連他顏雄都已經信了,把黎民佑捧上港島區總探長的位置,他接油麻地探長的位置,藍剛接旺角高級探目的位置,聽起來合情合理,可是現在看來,黎民佑百分百是被宋天耀坑了。

    看到顏雄欲言又止,宋天耀問道:「是不是覺得對黎民佑說的那番話聽起來也不錯?」

    「宋先生,能讓黎民佑與你搞好關係,總比反目成仇好吧。」顏雄用手指輕輕搓著敞開襯衫的胸口處問道。

    宋天耀說道:「他收錢不做事,得罪我在先,也不算反目成仇,更何況,黎民佑如果有你這種膽色,當總探長也不是沒有機會,我給他機會,他抓不住,那就不要怪我,如果他肯對付李就勝,我說到做到,他有個潮州老婆,與潮州人怎麼也能攀上關係,就看他自己抓不抓得住。事到臨頭需放膽,沒有膽色,連男人都做不成,還談怎麼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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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五章  跨海赴約

    唐伯琦身旁放著兩罐啤酒,動作灑脫的坐到皇后碼頭的棧橋上,不時朝嘴裡灌一口啤酒,然後目光悠閒的欣賞著面前的維港夜色,十幾米外的海面上,有一艘小艇正隨波逐流,上面坐著一名白人老人,神態安然的在夜幕下喝著啤酒垂釣,看到唐伯琦坐在棧橋上喝酒,老人還朝唐伯琦舉起自己的啤酒示意一笑,唐伯琦也舉起啤酒朝老人說了一句祝漁獲豐富,滿載而歸。

    那很可能是某個英國在香港的老紳士或者老官員,脫去白天古板的西裝制服,晚上換了運動裝來這塊靜謐的海面上垂釣,自娛自樂。

    比起其他碼頭的喧囂,皇后碼頭這處不大的小港口,無論晝夜都是靜謐的,因為這裡不對中國人開放,常年都有印度保安員守在碼頭外巡邏,禁止中國人靠近,這處碼頭最初存在的主要作用是為香港總督及英國主要官員往返香港時使用,後來隨著飛機出現並普及之後,這裡又改成專門為英國官員履新香港或者退休告別香港時舉行歡迎或送別儀式,是一處象徵性大過實用性的特權碼頭。

    不過這裡並不限制其他外國人參觀,非中國人之外的外國人士進入參觀,並不受限制。

    所以唐伯琦拎了兩罐啤酒,來碼頭上欣賞維多利亞港的夜景。

    直到連白人老頭都劃著船離開之後,碼頭鐵門處總算有了動靜。

    「先生,你不能進去!」印度保安員攔在鐵門外,朝著兩個準備進入碼頭的青年說道。

    唐伯琦回轉身,遠處的煤氣燈柱下,林家的六少爺林孝康,七少爺林孝達兩個人手裡也拎著啤酒,正站在鐵門外朝他揮手。

    「先生,那是我的客人,是我邀請的,需要我給你再看一下我的美國護照,然後向領事館打電話再申請嗎?還是你能現在讓他們進來?我們都能節省下不少寶貴時間?」唐伯琦站起身,穿過不大的碼頭廣場,走到鐵門旁邊,對兩個盡忠職守的印度保安員笑著說道。

    一名厚嘴唇穿著綠色保安制服的印度保安員對唐伯琦說道:「先生,你是美國人,可以進碼頭,但是他們是中國人。」

    「他們兩個是在美國留學的中國學生,是我的同學。」唐伯琦取出幾張零鈔塞進對方的口袋裡,溫和的對印度保安員說道:「這裡又沒什麼軍事基地,只是個碼頭,能更好的欣賞香港夜景,這是一點小費,看在小費的面子上,別讓我一個人看夜景。」

    「好吧,不要太晚。」兩個印度保安員對視一眼,反正唐伯琦是美國人,美國人能出入皇后碼頭,約兩個朋友一起欣賞夜景也不是什麼大事,又沒人告訴他們,美國人約中國朋友進皇后碼頭不被允許。

    唐伯琦朝兩人說聲謝謝,一名保安員開鎖打開了鐵門,林孝康,林孝達兩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隨著鐵門在外面被再度關閉,似乎將香港與這處安靜的碼頭徹底隔絕。

    兩個人與唐伯琦一樣,走到棧橋上,也沒有去管棧橋乾淨與否,灑脫的坐了下去,然後打開啤酒,舒爽的迎著晚風喝了一口。

    「今天,一家叫兆豐貿易的公司發佈公告,準備發行新股,在公告書上,看到了宋天耀與那個叫安吉—佩莉絲的女律師名字,毋庸置疑,那是宋天耀控制的公司。」林孝康把領帶稍稍扯開些,解開頂扣,上身後仰,雙手撐在棧橋上放鬆的說道。

    與唐伯琦年齡相仿的林孝達在旁邊說道:「這說明宋天耀找到錢了,發行新股募集資金,不過我覺得其實宋天耀完全可以直接用他的顯榮公司來直接接受一筆投資,何必畫蛇添足,搞間上市公司來發行新股?直接秘密接受一筆投資,不是更能隱藏他那筆錢的來路?」

    「錢在股市裡能藏的更深,宋天耀手裡一定有持牌的證券公司,錢不會直接在股市上出現,只會進入他的證券公司,然後證券公司再與這間兆豐貿易簽署承銷或者包銷合同,所以股票根本不需要去股市裡轉一圈,錢就已經先進了兆豐貿易的賬戶,關注股市的人只會知道兆豐貿易有了多少錢,卻不知道證券公司哪有那麼多錢先吃下兆豐貿易的新股,當然,他們也不關心,他們只知道有證券公司看好兆豐貿易的股票,那麼接下來,兆豐貿易的股價就會上漲,等到股價上漲到某個高度,證券公司連同宋天耀再舉刀殺豬,把股票拋出去,借給他錢的人不止不用擔心收不回本錢,還能賺一筆,宋天耀既籌集到了錢,借給他錢的人也賺到了錢,一舉兩得,唯一倒霉的就是那些看到股價上漲盲目跟風的普通股民。」唐伯琦用手做了一個上升的動作,隨後笑了一下:「有時候必須要承認,宋天耀是個真正的聰明人,這招我本來剛想到,才準備使用,他就已經先用了出來。」

    「四哥那裡怎麼樣?」林孝達閒聊宋天耀兩句之後,就忍不住開口問向唐伯琦正題。

    林孝森,林孝則,杜史威三人對唐伯琦提出的股市搶錢計畫都非常認同,甚至聘請唐伯琦擔任其中一間名為福興橡膠的上市公司的副總經理,配合杜史威的工作,報酬也直接給出了股票和現金的雙重標準。

    唐伯琦朝嘴裡灌了一口啤酒:「準備用同樣的方法發行新股,然後不斷用各種利好消息拉升福興橡膠的股價,然後砸盤帶錢離場,用賺來的錢回購股票。」

    「六哥,我們這麼做,三哥和四哥會不會怪我們?林家如今正需要團結一心,我們卻想著悄悄先用這些消息賺一筆。」林孝達又望向在旁邊靜靜出神的林孝康問道。

    林孝達年紀最小,與那幾個年齡過大的哥哥沒什麼共同語言,只有林孝康,林孝傑還算關係親密,不過林孝傑娶了東亞銀行吉家的女兒之後,重心開始偏向幫吉家做事,畢竟林家幾位哥哥都能獨擔一面,輪不到他一個五弟出頭,所以林孝傑另闢蹊蹺,走岳父路線,不過最近接手了林家由林孝康打理的汽水工廠,算是又被家族重新拉回家族生意之中。

    反而是林孝康與他,現在是兩個林家內的可憐人,說起來都是留過學的高材生,可是錢也好,家族生意也好,現在都與他們沒什麼關係,身份對外被人稱為康少,達少看起來風光無限,實際上可能連與人合夥做生意,十幾萬的本錢都拿不出來,需要幾位哥哥作主。

    是他從唐伯琦嘴中得知,幾個哥哥準備操縱股價圈錢,所以頓時有些心動,準備悄悄在旁邊用個人名義賺一筆,只要有了錢,就算家族生意沒份,自己也能有本錢去做些其他生意,不至於仍然像現在這樣,外表看似光鮮實際上卻袋內無銀的尷尬局面。

    三人中,年紀最大的林孝康在剛才林孝達與唐伯琦聊天時沒有插嘴,等林孝達問起自己時,才說了一句話,可是短短一句話,卻讓林孝達,唐伯琦手裡的啤酒噗咚一聲,從手邊掉落,易拉罐冒著氣泡慢慢沉入了黑漆漆的海水澡。

    「我約了宋天耀在這裡見面。」

    看到兩人震驚的望向自己,林孝達把手中的啤酒一口飲盡,隨後把易拉罐遠遠的扔向海中,淡淡笑了笑,向著海面說了一句英文:

    「Victory won't come to me unless I go to it。(勝利是不會向我們走來的,我必須自己走向勝利。)」

    林孝達怔怔的望著自己的六哥,面前說出這句美國諺語的六哥,與往常那個毛躁,易怒,又樂於扮丑哄眾人開心的林孝康簡直判若兩人。

    「他很可能會被擋在碼頭外,最後搞到我們也被印度人趕出去。」唐伯琦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之後,對林孝康說道:「我還沒想到這麼快再見到他。」

    林孝康指了指腳下的棧橋:「只有這裡,想說些話才能不至於被別人聽到,如果宋天耀連這裡都來不了,那也就沒必要和他相見。」

    似乎印證了林孝康的話,隨著他這番話說完,遠處海面上的一艘遊艇,突然亮起了航行燈,突兀的轉了個彎,劃著一道白浪朝碼頭方向駛了過來。

    隨著遊艇逐漸靠近,碼頭上的唐伯琦,林孝達藉著遊艇的航行燈已經能看到披著風衣抵禦夜風的宋天耀,在保鏢的護衛下正憑欄而立。

    碼頭上的三人也慢慢站起身,望向跨海而來,越來越近的宋天耀。

    月光下,四個青年,神色各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2:51
第三五六章  你的刀借我一用

    養和醫院走廊裡,黃六挨著炳叔坐在排椅上,雙眼望著從旁邊腳步匆匆穿行的病患或者醫生護士,嘴裡則對旁邊閉目養神的炳叔語帶調侃的說道:

    「老傢伙,一把年紀了還不找地方養老得個善終,還幫人做跟班跑腿?還沒賺夠棺材本?」

    「……」炳叔睜開雙眼,不跟在林孝洽身邊,他就像是個永遠打瞌睡,暮氣沉沉的老頭子,用手搔了搔頭,然後又搓了搓汗衫下胸口處的一塊老皮:「年輕人,嘴巴是用來吃飯的。」

    「挑,牙都快掉光了還同我扮高人?嘴巴用來吃東西?我買些鐵蠶豆給你,你吃得下咩?你現在蹲牆角吃些粥都只能吃那些熬爛些的,無聊聊聊天嘛,現在你老闆不在,我老闆也不打算讓我收拾你,大家聊聊天,等真要雙方交手時,你再扮高人好啦?」黃六眼睛從身前經過的一個女護士光滑小腿上掠過,嘴裡對黃六說道。

    炳叔把搓下來的老皮彈飛,然後在口袋裡慢慢摸出一小把干炒黃豆,取了一粒放進嘴裡,馬上他嘴中就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顯然是想告訴黃六,不需要他幫忙買鐵蠶豆,這些干炒的黃豆硬度比蠶豆強出太多。

    「哇,你老闆真吝嗇,居然只讓你吃黃豆填胃?我老闆就不同啦,他吃咩我就吃咩……」黃六沒想到炳叔居然口袋裡還裝著黃豆,馬上又換了個話題。

    炳叔把黃豆嚼碎嚥下去,恰到好處的接了一句:「宋天耀食屎……」

    「我就食……我挑!老傢伙,你不止牙壞掉,嘴巴也夠臭。」黃六朝旁邊看看,自己老闆去了病房內,沒有聽見,鬆了口氣:「讓我老闆聽到,你就等死啦,剛才我裝聽不到,算我敬老。你嘴巴這麼臭怎麼幫人做保鏢嘅?不同你罵,我進去看下我老闆。」

    黃六說完站起身,朝著病房走去,炳叔坐在排椅上眼神變都沒變一下,捏著豆子,慢悠悠的朝嘴中塞去。

    病房內,宋雯雯正陪著馮允之聊天,馮允之的氣管傷口被縫合後沒有留下後遺症,如今將養的也已經能開口發聲,此時脖頸間纏著紗布,正與宋雯雯小聲的說著等出院時兩個人一起去看電影。

    孟菀青則臉色微紅的陪著林逾靜說話,香嫂也在旁邊笑著不時插嘴兩句,三人聊的倒是頗為開心,林逾靜是宋天耀的三嬸,這段時間孟菀青經常來醫院陪床,她已經得知孟菀青是宋天耀的房內人,所以聊天時的話題基本上不離三個問題,為什麼還沒有懷孕,懷孕的時候該注意什麼以及阿耀是宋家獨苗,你年紀比阿耀大,要記得多讓著些他等等這些話,讓孟菀青很是難為情。

    宋天耀在客廳裡正親自打開食盒,讓九紋龍打開摺疊餐桌,把孟菀青和他做的晚餐一樣樣端出來放好。

    看到九紋龍那撲街望著中間那份參歸烏雞湯眼都已經發直,手也抄起了筷子準備動手,宋天耀朝對方頭上拍了一下:「喂,燉烏雞呀,不適合你。」

    「大佬,我不忌口,咩雞都得,最近天天吃醫院的病號餐,好清淡的,嘴裡都快冇味道,仲是你關心我,帶了整隻雞來。」九紋龍眼睛只有那隻已經被文火煨爛,香味四溢的烏雞,宋天耀拍他一下,他連頭都沒有躲。

    宋天耀把整盆烏雞湯端起來,這才讓九紋龍記得抬頭看向他,宋天耀對九紋龍無語的說道:「我知你不忌口,不過這份湯是幫我三嬸同允之做的,補氣又補血,你嫌病號餐難吃,口袋裡又不是冇錢,自己讓護士幫你買燒鵝腿啦?」

    「不得,太浪費,病號餐雖然難吃,但是好在不用我自己付錢……」

    「是呀,我看病人住院花的錢,都不如你這個病人親屬陪床時吃的飯錢多,難吃你每頓飯都能吃七碗米飯……」剛好一名小護士來幫林逾靜和馮允之送來兩暖瓶開水,進門就聽到已經混熟的九紋龍對宋天耀說病號餐難吃,而且不用他付錢,於是笑嘻嘻的接了一句。

    宋天耀扭頭看了一眼這名小護士,樣貌也算可愛,臉上有幾粒雀斑,不影響面容,卻添了幾分俏皮。

    「他沒有撒謊,看起來病號餐真的很難吃。」宋天耀對護士笑著說道:「因為他之前在外面,吃飯不是按碗來算,而是按鍋來算。」

    留下目瞪口呆的護士在客廳裡與九紋龍對視,宋天耀進了裡間病房:「三嬸,允之,雯雯,菀青,可以食晚飯了。」

    孟菀青和香嫂扶著林逾靜出了客廳,宋雯雯準備扶馮允之,馮允之卻自己跳下了病床,對宋雯雯說道:「雯雯姐,你能不能幫我先去取一下梳子,我把頭髮束起來。」

    「我去取。」宋雯雯不疑有他,自己去了客廳找梳子,裡間只剩下馮允之和正要回客廳的宋天耀。

    「天耀哥。」馮允之開口叫住宋天耀。

    「怎麼了?」

    馮允之緊走兩步到了宋天耀的面前,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林孝康約你今晚去皇后碼頭見面。」

    宋天耀眼神一凝,定在馮允之的臉上。

    此時,宋雯雯已經取了梳子進來:「我來幫你梳頭。」

    「好啊。」馮允之已經坐回到床邊,乖乖的任由宋雯雯幫她梳頭。

    宋天耀經過最初的驚愕之後,望向馮允之,皺著眉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下午來探我同母親,帶了花籃和水果,知道我討厭見他,所以就沒有對我多講話,而是寫了一封道歉信,我接過來就要撕掉,他卻先說讓我看完再撕,一定要看。」馮允之對宋天耀說道:「然後我就看了,然後上面根本就不見他道歉,就是我剛剛對你講的話。」

    宋雯雯一邊小心的幫馮允之梳頭一邊好奇的問道:「講什麼話?」

    「我對天耀哥講,雯雯姐是個花痴妹來的,喜歡上了……」馮允之一句話沒說完,就讓宋雯雯氣急的去捂她的嘴,聲音氣急的說道:「說了不要對別人講的嘛。」

    兩人一笑一鬧,宋雯雯也就沒有再追問剛才到底兩人講了什麼話。

    外面的香嫂走到門口朝裡面望了一眼,眼神溫柔的催著三人說道:「不要說笑了,吃飯了。」

    「知道了。」宋天耀笑著答應一聲,也不知道這三個字是答應馮允之,還是答應香嫂。

    轉身出了裡間,坐到餐桌前陪著林逾靜一起吃晚餐。

    一桌人笑笑鬧鬧的吃過晚餐,最後由九紋龍為大家展示一下什麼叫氣吞山河,整桌八個菜,一隻煨湯的烏雞,最後風捲殘雲一般被掃進了他的肚子,林逾靜,馮允之,香嫂這三人最近都與九紋龍一起吃飯,都已經見識過他的飯量,唯獨黃六,宋雯雯兩個人沒見過,黃六表情極其扭曲震驚的望著面不改色的九紋龍:

    「打不見你很能打,吃倒是一把好手……」

    對黃六,九紋龍那是很不爽的,當初好不容易宋天耀給他個機會,讓他九紋龍客串保鏢陪著去澳門,結果剛到澳門屁股沒坐熱,就是黃六這撲街害宋天耀中了一槍,回來後他九紋龍就被打發回去繼續負責送菜,本來自己應該能跟在宋先生身邊吃香喝辣,出將入相,出人頭地,結果就是黃六這撲街搞的現在自己天天吃病號餐。

    「給我吃兩隻燒鵝,我打到……」

    「給你吃兩隻燒鵝,你再去西貢碼頭剝光豬便宜船娘?」宋天耀笑著放下筷子調侃了九紋龍一句,然後對林逾靜說道:「三嬸,讓菀青雯雯她們陪你,我還有事要去做,先走,等過兩日再來探你,六哥,跟我走。」

    黃六放下碗筷陪著宋天耀走出了病房,經過走廊排椅上昏昏欲睡的炳叔時,宋天耀側過臉看了一下這個老人,輕聲說了一句:

    「多謝。」

    說完之後就加快腳步,沿著走廊朝外走去。

    炳叔慢慢睜開眼,側過頭看向宋天耀和黃六兩人的背影,低聲嘟囔了一句,又縮了縮脖子,把頭低下埋在胸前,打起了瞌睡。

    「去哪,老闆?」黃六上了汽車駕駛席,對後座上的宋天耀問道。

    宋天耀望向外面的月光,聲音陰厲,臉如硬石,再不復之前病房裡的和煦微笑:「六哥,把你的刀借我一下,今晚我幫允之清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2:51
第三五七章  一槍

    「阿雄,劉老總盯我盯的很緊,所以我想求你幫我做件事。」

    直到已經把車開到了九龍城,顏雄耳邊還迴響著黎民佑甚至不敢與自己打電話,而是讓心腹把自己約到了他的座駕上說的這句話。

    黎民佑讓顏雄幫忙來這裡的鴉片館附近找個人,此時顏雄帶著阿躍阿偉兩個手下,坐在車上,打量著街道對面的鴉片館。

    已經入夜,九龍城這處名叫勝利友的簡陋鴉片館卻燈火通明,不時有人萎靡不振腳步急促的走進去,也有人神清氣爽一步三搖的從裡面走出來,鴉片館旁有一株梧桐樹,樹下有幾個打著赤膊的漢子,顯然剛剛已經在鴉片館裡過足了癮,此時在外面坐在樹下納涼摳腳搓胸的閒聊。

    「宋安樓那裡有個娘們兒讓人心癢癢,前幾日去那裡幫一戶人家搬家,見隔壁門口站著個小娘們兒,穿的好似個女學生,看起來就有股書卷氣,當時以為是哪家的大小姐,結果搬家搬到一半,就看到有個老頭子趕過去,摟著她就進了房,不一會兒裡面就傳來了動靜,原來是個鳳姐兒,那樣貌身材,我狠狠心,一天的工錢全都給了那娘們,別說,倒是好功夫……」

    「過幾日我不準備再去守碼頭開工,準備找個工廠,我老婆去了個假髮工廠做工,包一日三餐,還發了兩套衣服,那衣服比裁縫店裡做的還好,又結識耐磨,我老婆賺的工錢比我眼看都要多,大男人不能讓人笑話靠老婆食飯……」

    「這個月在鴉片館裡已經欠了十二塊錢……」

    聽著幾個人在樹下閒扯,已經陪著顏雄找了好幾個鴉片館,副駕駛上累的打哈欠的阿偉扭頭對顏雄說道:「雄哥,我再下去問問他們認不認識你要找的人?」

    「不是他們。」顏雄乾脆的說道:「是個人不人鬼不鬼,好像個乞丐一樣的傢伙,這幾個人看起來雖然也有菸癮,不過還沒那麼落魄,阿偉,老規矩,你繼續去後巷看一看。」

    阿偉答應一聲「知道。」推開車門下車,朝著鴉片館的後巷走去。

    「後巷?」負責開車的阿躍看阿偉下車之後,不解的問了一句:「怎麼連著七八家鴉片館雄爺你都要讓去後巷轉一轉。」

    顏雄啪的一下打著香菸,雙眼盯著車窗外,嘴裡低聲說道:「沒錢,癮頭又發作,在後巷等著喝那些被夥計清洗菸槍煙具後準備潑掉的水止癮也不奇怪。」

    「我自從調到旺角跟了雄爺你之後,窮鬼吸鴉片見過很多,倒是沒見過還有這種止癮的。」阿躍雙手握著方向盤說道。

    時間不長,阿偉拷著一個渾身腥臊惡臭,披頭散髮,污濁不堪的中年人從後巷走了回來,沒敢把這個人帶上車,而是銬在在後車門的車把手上,嘴裡對顏雄說道:「雄哥,讓你說對了,後巷還真有幾個菸鬼等著飲煙渣水,這傢伙就是你要找的蔡文洪。」

    顏雄用手捂著鼻子抵擋臭味,打量了一下低頭畏畏縮縮,不斷吸抽鼻孔的蔡文洪:「帶他進鴉片館,讓他吸夠了,再讓鴉片館給他洗乾淨,找個身材相仿的夥計,把衣服脫下來給他換上,讓他看起來像個人一樣,再帶他出來上我的車,把他看好,他有用。」

    阿偉帶著這個菸鬼乞丐朝著鴉片館走去,阿躍也受不了味道,點了支香菸驅味:「雄爺,找這麼一個乞丐有什麼用?香港遍地都是這種人。」

    「以後你就知道。」顏雄煩躁的吐了口香菸說道。

    看出顏雄興致不高,阿躍也就不再說話。

    其實顏雄也不知道黎民佑幹嘛要讓他幫忙找這樣一個人,只給了這個菸鬼的名字,然後就拜託他在九龍油麻地,九龍城,旺角一帶的鴉片館附近尋找。

    其實如果劉福開口幫黎民佑搞李就勝很輕鬆,警隊裡,誰做過一些瞞上不瞞下,只瞞著鬼佬的壞事,大家都清楚,不要說劉福,顏雄都知道李就勝做過什麼包娼庇賭,買替死鬼替死刑之類的事,但是這種事劉福不開口,黎民佑根本動不了李就勝,所以動了其他心思。

    看起來這個蔡文洪是關鍵,就是不知道這個菸鬼有什麼用。

    阿偉做事很利落,半個小時後,這個叫蔡文洪的菸鬼已經吸足了鴉片,身上也換了一身乾淨的舊衣服,整個人被洗了個乾淨,頭髮梳攏整齊,再走過來身上已經沒有了難聞的臭味,反而有廣生行花露水的香味,這個人樣貌也算端正,濃眉大眼,只不過可能是常年落魄,一臉苦相,顴骨高聳,嘴角向下耷著,眼神畏畏縮縮。

    「長官……我犯了……」

    還沒等他問完,阿偉已經把他塞上車,汽車隨即發動,朝著油麻地駛去。

    沒敢在油麻地警署大門處停車,而是小心的把車開到警署隔壁街的一處偽裝成民居的銀庫,銀庫就是專門為賭檔麻將館之類儲備賭資的隱秘所在,往往與賭檔,麻將館分開,防止被人搶劫或者警方抄查,把現金搶走。

    這處賭檔,黎民佑的小老婆陳夢君是大股東,與江湖人合夥做生意,銀庫非常安全。

    被黎民佑等在銀庫外的兩個心腹一起陪著進了銀庫內,客廳裡幾個師爺正在攤開賬本,用算盤計算著賬目,穿過客廳,進了後面的房間,黎民佑並沒有在場,他此時仍然還在油麻地警署裡值班,做給劉福看,讓劉福看到他黎民佑無暇脫身的假象。

    是黎民佑的小老婆陳夢君,三十多歲,正是女人熟透的年紀,此時手裡夾著一根女士香菸,看到顏雄進來,沉穩的說道:「阿雄,辛苦你了。」

    「阿嫂,這就是黎Sir要的人。」顏雄把身後畏畏縮縮垂著頭的蔡文洪推了進來。

    陳夢君走到對方面前:「阿洪,抬起頭來,看看我是誰?」

    蔡文洪小心翼翼的把頭抬起來,看到陳夢君先是迷茫了片刻,隨後眼中流露出驚訝,最後又把頭埋下去。

    「阿梅這些年一直在找你,都不見你消息,她當年跟了李就勝之後,過的很不開心,一直等你接她走,可是再沒有見過你,看看,這是她給你的信。」陳夢君轉身從後面的桌上拿出一沓書信,塞進蔡文洪的手裡。

    蔡文洪雙手有些發顫的接過那些書信,卻沒有去看,只是緊緊抓著,啞著嗓子問道:「阿梅……她這些年過的不開心?她還記得我?」

    「李就勝出了名好色,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怎麼會把阿梅從你身邊搶走,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下落,只不過聽說你吸了鴉片,又生活落魄,幫不到阿梅,所以也就沒有見你,每個星期都有人打賞你十塊錢,對不對?那就是我男人讓我找人給你的,他還記得你同他是一起穿過軍裝的同僚。」陳夢君嘆了口氣,似乎對面前的男人頗為可憐:「阿梅這些年在李就勝身邊挨罵受打,可是也悄悄攢下了一筆錢,大概有個六七萬左右,拜託我這個好姐妹找到你,準備和你一起逃離香港,去大馬開始新生活,你去不去?」

    蔡文洪不知不覺臉上已經掛上兩行淚痕,他當初也是一名差佬,與黎民佑還一起巡過街,現在香港探長級大佬,說不定有幾個還是他的警校同學,就因為自己的女人阿梅,被當時還是尖沙咀差館探長的駝龍李就勝看中,讓幾個便衣設局陰了他,害他染上毒癮,又搞到他被警隊開除,最後工作丟了,女人也被李就勝搶走。

    這些年過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是李就勝所賜。

    對阿梅,他已經印象很模糊,只記得是個漂亮的女人,漂亮到讓自己能為她硬頂李就勝,如今已經沒什麼感情,可是那六七萬港幣,卻讓他動了心。

    「你有心的話,就去擺花街見她吧,阿梅住在那裡,最近兩年李就勝已經不去她那裡了。」陳夢君吐了個煙圈,轉身拿起自己的手包,從裡面取出兩百塊零鈔:「你是個男人,阿梅沒有變心一直記掛著你,你以後對她好點,這些信,都不知道她是什麼心情下寫給你的,寫了這麼多,等上了船慢慢讓她唸給你聽吧。」

    蔡文洪如今剛剛吸完鴉片,頭腦正是靈活時,讓他得罪李就勝,帶著對方的小妾跑路,他沒有膽子,不過把阿梅手裡的六七萬騙到手自己消失,靠著這筆錢瀟灑一段時間,他到敢做。

    「我去見阿梅。」蔡文洪打定主意,接過陳夢君遞來的鈔票就要離開,準備去扮舊日情郎,把阿梅的錢哄到手中。

    陳夢君有些嫌棄的皺皺眉:「我怕你先跑去鴉片館,算啦,我讓人送你去,壽哥,你帶人送這個人去擺花街阿梅的住處,就是我經常一起打麻將的那個姐妹家。」

    一名沉穩的大漢過來帶著蔡文洪出門離開,顏雄注意到,這個大漢開口說話時,明顯帶著外地口音。

    等蔡文洪被壽哥帶著走出銀庫大門,陳夢君顧不得顏雄還在,轉身就撥出黎民佑的號碼:「老公,你要吃的燉水魚,我已經做好了,讓人幫你正送過去。」

    「知道了。」電話那邊的黎民佑只是說了這三個字,就掛掉了電話。

    擺花街的確是李就勝姘頭阿梅的住處,不過李就勝並沒有喜新厭舊,相反這麼多年,阿梅仍然把李就勝迷的神思不屬,一週七天李就勝最少有三天都要住在阿梅那裡。

    今晚,李就勝就住在擺花街。

    陳夢君這個電話撥出去十幾分鐘後,阿梅住處的房門就被人用鐵絲撬開,一個人影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李就勝剛剛衝過澡,披著浴巾走出衛生間,正準備回臥室與小妾休息,與進門的人影剛好撞個正著!

    「砰砰砰砰!」四聲槍響!人影從腰間拔出手槍,對著正準備斥罵小偷的李就勝毫不猶豫的開火!

    眨眼間!李就勝的額頭上多出一個血洞!胸口處也冒出三個彈孔!

    「呀~」臥室裡聽到槍響,響起了女人的一聲尖叫!

    槍手快步衝到臥室內,把穿著性感睡衣的女人阿梅按到床上,槍口頂在對方的太陽穴上扣動了扳機!

    殺完人之後,槍手拿著手槍快步朝著外面衝去,腳步聲咚咚的在樓梯上想著,直到衝到深夜的街道上,與對面遠處出現的三人相遇後才順勢丟掉手槍,抱著頭衝進了旁邊的小巷,眨眼間就消失在夜色中。

    對面的三人,正是蔡文洪和陳夢君安排的壽哥和一名小弟,看到對方匆忙逃走,壽哥撿起地上被扔掉的手槍,那名小弟則雙手突然發力抱住蔡文洪讓他無法動彈!

    蔡文洪還沒有回過神來,壽哥已經握著槍抵在他的太陽穴處扣動扳機!

    「砰!」

    一槍響起!

    那名小弟把屍體放倒,壽哥馬上把手槍塞進屍體的手中,再檢查了一下屍體身上帶著的那幾封信,確定沒有問題之後,對小弟說道:「走,連夜登船,去台灣享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2:51
第三五八章  一刀

    遊艇慢慢的靠向棧橋,黃六扶著宋天耀,兩個人沒有用舢板飄過來,而是等船靠的夠近時,直接從遊艇的舷梯處穩穩的跳到了棧橋上。

    等兩人站穩之後,黃六朝遊艇上的人隨意揮揮手,遊艇又慢慢朝著遠處的海面駛去。

    「比利仔,是不是覺得輸一次不過癮,所以來輸第二次?說起來,我真的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又遇到你,我以為你已經學乖去華爾街工作,上次你那個女朋友救了你,這次她如果再敢幫你,我連她一起搞。」宋天耀整理了一下風衣,沒有先和林孝康,林孝達打招呼,而是先望向正面無表情望向自己的唐伯琦,露出個笑臉,輕浮的開口,尤其搞字,特意加重了語氣。

    唐伯琦靜靜的看著宋天耀下船,腦中浮現的卻是兩人第一次在美國時相遇的情景,那時宋天耀西裝筆挺,像是個大公司的年輕職員,自己則是牛仔裝哈雷摩托,像是個自由騎士,外貌差異巨大的兩個人坐在快餐廳裡聊著美國白人的歧視,聊著華爾街經濟,卻好像一見如故。

    只不過隨後的故事,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你看起來好像比當初剛認識時老了些。」唐伯琦等宋天耀開口之後,淡淡的說了一句。

    宋天耀灑脫一笑:「女人才會在見面時關心男人的樣貌,怎麼,你要幫林家對付我?」

    「阿耀,香港財路那麼多,你一個人走不完的。」唐伯琦的聲音在夜風中有些清冷:「你每走一條路,就把路走絕不給其他人機會,只會讓你的敵人越來越多,我是來勸你收手。」

    宋天耀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錯,居然懂得學我講話,我一般對付人之前都會勸對方收手,上次也勸過你,可惜你不聽,現在拿這種話來對我講,你覺得我會不會聽?」

    「上次我沒有聽你的話,輸的很慘,這次你不聽我的勸,下場怎麼樣?我也不知道。」唐伯琦打開一罐啤酒喝了口:「但是我想試試看。」

    宋天耀走過去,動作自然的拿起棧橋上的一罐啤酒,自己打開,然後迎著海面喝了一口,然後舉起啤酒朝唐伯琦遞去,嘴裡說道:「試試看?買的教訓還不夠?都說了香港名利場不是你這種理想主義者能來玩的,你有理想,就去努力實現,去華爾街不好咩?再搞下去,當心徹底翻不了身,你該知道,這一局比上一局,我玩的要更勁,如果實在想留在香港,不如識相點,過來站到我這邊,喂,怎麼看我都更值得你押注。」

    「哈哈~」唐伯琦把啤酒與宋天耀碰了一下,爽朗的笑道:「押你的注?你宋天耀不可能把把牌都通殺,以小搏大,何況押在你身上,輸就輸全部身家。我還是更信我自己。」

    「好吧,不過你更信你自己,仲要約我見面?如果不是你約我,難道是那兩位林家少爺約我見面吹風?」宋天耀手裡拿著啤酒轉過身。這才看向唐伯琦身後的林孝康,林孝達兩人。

    「是我約你。」林孝康剛剛一直望著海面,此時宋天耀問話,他才轉過身來,正面迎向宋天耀,越過唐伯琦,站在最前面坦然開口。

    此時林孝康展露出來的氣質,聲音,與當初那個在林孝洽,林孝則,林孝森,林孝和幾個兄長面前的暴躁卻又無種的傢伙,簡直判若兩人。

    宋天耀點點頭:「康少約我,我懂了,清帳嘛,不枉我特意借了鬼佬的遊艇半夜出來吹海風,六哥,把刀給我。」

    黃六從腰間把他那柄薄刃快刀遞給宋天耀,宋天耀接過來丟到林孝康的面前:「你約我無論想講什麼,把欠允之那一刀還清再講。」

    旁邊的林孝達臉色一變:「宋天耀……」

    「阿達。」林孝康制止了林孝達繼續說下去,自己朝宋天耀一笑:「允之那一刀是我未想到的,我那晚的話的確很惡毒,我也很內疚,不過好在允之沒有出事,算是萬幸。」

    說著話,他彎腰撿起了宋天耀丟過來的刀,在手裡把玩著。

    宋天耀卻因為林孝康這句話稍稍一頓,隨後開口問道:「香嫂是林家那位大夫人的人?」

    「都說宋秘書一步十算,果然名不虛傳,我才解釋了一句話,你就想到這個問題?」林孝康哈的一下笑出了聲,刀身在月色下泛著寒光,配合他的表情和笑聲,讓林孝康看起來頗有幾分大佬氣度:「我也不知道她是誰的人,總之不是我的人,不是我的人,我就要演戲給別人看,這樣活著很累的。」

    「你在演戲,可允之的刀傷卻是真的。」宋天耀對林孝康說道。

    林孝康低頭打量了一下手裡的刀:「允之割傷了氣管,我要是也割斷氣管,就沒辦法與宋先生你聊天,不如等聊完之後,這一刀我再還?」

    「除了這一刀,我同康少你沒什麼好聊的。」宋天耀從風衣口袋裡取出香菸,自己攏手垂頭擋風點燃後,抬起頭對林孝康冷淡的說道。

    林孝康則笑著回應道:「我同阿達,一個老媽生死不知,一個老媽青燈古佛,你要對付林家,當然有很多話題可聊。」

    宋天耀邁步走到林孝康面前,仔細打量了一下林孝康的臉,又走到林孝達旁邊,看看對方的表情,最後又站到唐伯琦對面,瞧了幾眼對方,然後轉身朝棧橋盡頭走去:

    「同你們三個聊?我仲是回家摟女人睡覺更好些。」

    「唰!」林孝康在宋天耀轉身的同時,手裡握著的刀突然調轉刀身,利落的刺進了自己的大腿!

    「這一刀算利息,等有機會,再補允之脖子那一刀。」林孝康把刺進腿肉三分之一的刀刃拔出來,「鐺!」的一聲把刀丟到宋天耀身後,雖然疼的臉部肌肉微微抽搐,刀口處鮮血噴湧已經染紅了褲子,但是語氣卻不改之前的灑脫。

    「六哥!」林孝達上前扶住林孝康,林孝康卻撥開林孝達的手,仍然獨自立在棧橋上,哪怕傷腿微微打顫,卻站的穩穩。

    唐伯琦都有些震驚,想不到這個之前並不起眼的林家六少爺,居然是個對自己出手果斷迅速的狠角色!

    宋天耀停步,轉身,低頭看看那把刀,又看看林孝康。

    「現在能聊了?」林孝康自己低頭看了看鮮血流淌的傷口,對宋天耀似笑非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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