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81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2:59
第三八三章 對不起

    位於哥賦山頂的吉家大宅吉峰園。

    林孝則與剛剛一起用過晚餐的吉東浦,以及如今已經是香港知名大狀,立法局議員的吉東浦三子吉悅強,東亞銀行董事,吉東浦大女兒吉雪嫻,大女婿方秉芬兩夫婦一起在花園裡悠然的散著步,立在吉家花園內,朝遠處望去,就是香港繁華夜景。

    曾經創立東亞銀行,一心想要植根香港力圖對抗外資銀行的東亞九大佬,黎時朋,方平山,黃潤堂,周壽成等人都已經去世多年,如今東亞一手遮天的吉東浦也已經是六十八歲的皓首老者,此時拄著一根手杖,慢慢走在前面,正聽著身旁的兒子吉悅強與林孝則笑談當年吉家趣事。

    吉悅強說的是他小時候的往事,當初吉家還未與黎家,方家合作創立東亞銀行,當時吉東浦自己創立了德信銀號,全家三十多人都非常高興,因為當時吉東浦除了十四個子女和妻妾之外,還贍養著祖母,姑母甚至大哥家的八九個子女,全家唯一的生活來源就是吉東浦的收入,結果明明家裡開銀號,但是吉家卻過的非常清苦,比起那些在外做工的人家還不如。

    吉東浦每天回家都很累的樣子,而且家人問起生意如何,則長吁短嘆,所以大家都覺得銀號可能不會開太久,多半吉東浦還要去幫鬼佬做買辦。

    吉悅強現在正與林孝則說的就是那時口袋裡沒有零用錢,最奢侈的花費是去街角的麵攤處吃一碗素麵,搞的身邊同學都詫異的問他,你爸爸不是銀號老闆嗎?為什麼你不和大家一起去吃西餐?

    等到家人,外人乃至所有人相信吉東浦的德信銀號不賺錢時,吉東浦突然一口氣拿出數十萬港幣,與黎石朋,方平山等等一起成立了東亞銀行,從小到大連西餐都沒吃過的吉悅強和兄弟姐妹們到那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父親不是沒有錢,只不過是他們一直以為父親沒有錢而已。

    「等東亞銀行開業之後,父親沒辦法整日再扮窮,給了我們些零用錢,我才第一次和幾個兄弟跑去西餐廳,吃了一大塊牛排,又吃了三塊面包,一邊吃一邊想,自己要把那些年沒有吃過的肉食全都要吃一遍。」吉悅慶笑著感慨一句。

    方秉芬在後面笑了笑:「早知道那時候你那麼淒慘,我請你吃鮑魚嘛。」

    他是吉東浦的女婿,也是東亞九大佬之一方平山的兒子,東亞銀行雖然是方家,黎家,吉家,黃家,周家等等聯手創辦,但是各個殷商都有各自的產業,只有吉東浦是銀行世家出身,銀行業務最為熟練,所以出任東亞銀行總經理打理銀行生意,隨著東亞銀行在二十年代構建出遍佈全球的商業網絡,甚至成為上海發鈔銀行,儼然是中國人的匯豐銀行,這種火熱前景之下,東亞銀行十幾名董事之間自然而然就升起其他心思,之前入股東亞時只是想著分取紅利,而當東亞銀行成為一頭金融巨獸時,都有了想要把這頭巨獸親自駕馭的想法,於是東亞銀行內部高層之間就出現了拉幫結派準備篡位奪權的暗潮。

    在這種情況下,他成為了吉東浦的女婿,吉方兩家聯姻,再配合靠向吉家與方家的其他董事,趕絕其他想要逼宮的人,穩住了東亞銀行的局勢。

    方秉芬此時雖然只是掛著東亞銀行董事的頭銜,沒有接手銀行事物,不過並不是沒有能力的富家子,相反,方平山去世時他十九歲,接手家族生意的第一年,就充分利用背靠東亞銀行雄厚資金的優勢,橫掃香港水產干鮮業,香港水產干鮮行業七成生意都歸他所有,方家的兆豐商行當年銷售額兩億三千萬港幣,冠絕香港,十九歲的方秉芬就被人以水產王,干鮮王,冬菇王等等稱號稱呼。

    如今方家的生意更是遍佈香港地產、工商、貿易、運輸、銀行、保險、傳媒,甚至飲食等等各個行業。

    林家的產業在其他人眼中也許是巨富,但是與低調的方家比起來,卻差了不止一籌。

    「阿則,你家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不如這樣好了,如今股價高的有些嚇人,讓東亞拿出一億港幣借給你也有些吃力,這段時間香港經濟低迷,銀行的效益也不如往日,我看不如讓肯尼出面,收購怡和手裡的股票,肯尼的生意最近現金充沛,而且狀況良好,不缺錢用,那個姓宋的後生仔無論開出多少價碼,他都不會賣,這樣的話,既不需要林家再為借錢頭痛,也讓東亞這裡不會過於吃力。」吉東浦在自家的花園裡走了一圈之後,對身邊的林孝則開口說道。

    肯尼是他女婿方秉芬的英文名。

    林孝則笑了起來,對吉東浦說道:「當然沒有問題,股票交給肯尼我自然信得過,不過……」

    他話說了一半,就不再說下去,吉東浦等了兩秒鐘,沒有聽到林孝則繼續開口,慢慢轉過身:「我知道這種事要同你兄弟商量清楚,不過你也不要覺得我剛剛這樣講,是準備把怡和手裡的股票最終交給阿傑,最後搞到讓他爭林家的家產那種局面,我只是不想看到林家弄險,我是做銀行生意,見多了最後搞到破產下場的生意人,姓宋的後生仔弄險滾雪球,就是也想等著林家按照他的棋路一樣走下去,但是他與林家不同,他弄險輸了無非是他一個人身敗名裂,但是林家的產業規模比他大的多,如果一味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也弄險求存,過程中會容易出現紕漏,那個後生仔不值錢,但是林家不同,如果有機會,很多有心人都會乘虛而入。」

    可能是年紀大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這位白髮蒼蒼的華人銀行業魁首喘息了兩下,杵著手杖說道:

    「我做了一輩子銀行生意,所以我知道,有時候銀行吃起人來,比野獸還要凶殘,不要留機會給它。」

    「阿叔,多謝你教我。」林孝則誠懇的對吉東浦道謝。

    老人說的話在林孝則聽來,非常直白,卻值得他深思,坦然告訴他,想讓東亞銀行借錢不太可行,但是可以讓女婿方秉芬出面買下怡和手中的股票,當然,也不是不存在風險,風險就是這批股票到時很可能會交給他吉東浦的七女婿林孝傑個人手中,也許多年後,林家新家主會是有吉家支撐的林孝傑,不過這樣總比林家的產業被抵押給銀行更安全。

    「我回去同大家商議一下,應該沒有問題。」林孝則低頭思索片刻,抬起頭看向吉東浦與身後的方秉芬:「到時就要麻煩肯尼你。」

    方秉芬對林孝則露出個微笑,溫和的說道:「怎麼會麻煩,我都看好林家的發展,何況我只不過暫時幫忙持有一段時間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林孝則總感覺方秉芬的笑容中藏著些其他心思。

    ……

    從吉家喝完茶再出來時已經是深夜,司機開著車沿著山路下山,林孝則坐在汽車後座上,想著吉東浦的話,股票在方秉芬手中,的確比在怡和手中安全,至少方秉芬吉東浦不會把股票賣給宋天耀,畢竟還有聯姻關係來維繫幾家的親情,唯一需要考慮的是,這批股票最後真的被交給林孝傑,到時林家幾兄弟該怎麼做。

    就在路過一處彎道時,山下同時開來一輛燈光刺目的對頭車,似乎剎不住車,車頭直直的撞向了剛好車身在彎道時橫過來的林孝則這輛轎車的車腰處!

    林孝則的汽車直接被撞出了山道,沿著十幾米高的山坡翻滾而下!

    汽車翻滾了三四次之後,才落到下面的山道上,司機的反應已經非常迅速,第一時間掙紮著從車內滿臉血污的爬出來,腳步踉蹌的衝到後車門外,用手拽開已經變形的車門,把後座上已經因為撞擊轉滾而昏迷過去的林孝則拖了出來,想要檢查林孝則的傷勢。

    而那輛肇事汽車,此時冷靜的從上方道路調轉車頭,朝著山下開來,似乎不準備讓他們活著離開!

    司機橫抱起林孝則,顧不得再管汽車,腳步跌跌撞撞的直接衝下山坡,避免在山道上被對方汽車追擊,一主一僕消失在夜幕中。

    那輛汽車經過林孝則的座駕時,車速放緩,後車窗慢慢搖下一個縫隙,裡面的眼睛望著殘破變形的汽車,聲音淡淡的說道:

    「對不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2:59
第三八四章 要快

    林孝和接到電話匆匆趕到東華醫院時,林孝則已經被安置在病房內,正籍著麻醉藥的藥力沉沉睡去。

    林孝洽,林孝傑,林孝森都已經先於林孝和趕到了病房,看到林孝和入門,不等他開口詢問,林孝洽突然沖上去采住林孝和的衣領!

    跟在林孝和身邊的廖敬軒與司機都被留在了外面,此時林孝和猝不及防,被林孝洽拽住直接拖到了林孝則的床邊,林孝洽低聲咆哮著:

    「你看清楚!看清楚!為什麼大哥會搞成這個樣子!」

    旁邊的林孝傑林孝森急忙拉扯開兩人,林孝洽猶自怒視著林孝和,林孝和整理著被拽開的領帶與襯衫領口,眼神複雜的望向此刻病床上陷入沉睡,但是面部表情仍然帶著一絲痛苦的林孝則。

    「如果不是你在澳門要解決宋天耀,對方怎麼會想到用這種辦法來搞大哥!」林孝洽見到林孝和仍舊面無表情,毫無愧疚,火氣更勝,語氣忿忿的罵道:「你是不是人來的!大哥都已經這樣,你現在仍舊擺出那副官架子?」

    林孝和沒有說話,林孝森也沒有開口,唯獨林孝傑在旁邊看到林孝洽那副要同林孝和翻臉動手的模樣,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二哥,你一向穩重,當初父親去世都不如你今晚這麼大反應,冷靜些,少些火氣。」

    這句話的語氣是勸慰,可是聽在房間其他三人耳中,卻別有心思,而且表現各異。

    林孝森頭腦反應稍差,第一時間看向林孝洽,眼中狐疑不定,而林孝和第一時間則是不動聲色的瞥了眼開口的林孝傑,隨後又把目光釘在病床的林孝則身上,林孝洽則是身體一震,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旁邊的五弟林孝傑,又看看林孝和,林孝森,臉上露出不能自抑的憤怒神色!

    「啪!」的一聲,林孝洽反手抽了林孝傑一記響亮耳光!

    「以為你做了吉家女婿,我就不敢教訓你!你這句話分明是說我做賊心虛賊喊捉賊!講的好哇!」

    林孝傑被林孝洽突然的耳光打的發懵,愣愣的捂著臉不知所措,林孝森急忙又走過來把林孝傑拉到身後,對林孝洽說道:「二哥,阿傑也是無心,他只是想勸你不要這麼大火氣。」

    林孝洽在病房裡轉了兩圈,突然狠狠一拳打在牆壁上,扭回頭目光凶狠的對林孝森說道:

    「剛剛他那句話分明是懷疑我搞我大哥?懷疑我搞林家?仲勸我不要這麼大火氣?如果我真的是要搞事,我第一件事就是撞死你同阿和!不會留到今天等你們懷疑我!早在廣州時我就能趁你們不在下手把其他兄弟趕絕!」

    隨著林孝森說完這句話,房間裡陷入了沉默,四個人都一語不發,只有粗重的喘息聲。

    「呵……嘶……探病探成你們幾個這樣,真的是……唉……」病床上的林孝則不知什麼時候,微微睜開了眼睛,聲音虛弱的苦笑開口,打破房間內的沉默。

    「大哥!」

    「大哥!」

    房間內的四人急忙都圍到病床前,望向甦醒過來的林孝則,林孝洽低著頭似乎對剛才自己的話被林孝則聽見有些愧疚:

    「大哥,你都聽見了?」

    「那麼大聲……我想聽不見都不得。」林孝則望著床前的四人:「阿傑的話是無心的,他勸你少些火氣,你做兄長,不該動手傷人,又講那麼難聽的話出來傷感情……」

    林孝則傷勢不重,撞擊和汽車翻滾落坡讓他左臂骨裂,頭磕破了一道血口,肋骨斷掉兩根,被送進醫院時模樣駭人,但是生命沒有大礙,甚至入院時他都已經醒過來,特意叮囑司機和醫生,等他被正骨包紮結束之後,再通知幾個兄弟,免得讓他們看到自己滿臉血污的樣子擔驚受怕。

    此時麻醉藥藥效已經消退,幾處傷勢的疼痛讓他從昏睡中醒過來,醒來還沒等張開發沉的眼皮,就聽到幾個人的爭吵,林孝則一直閉著眼睛,等麻醉藥的藥效再減輕些,努力捋清幾個人的對話之後,這才開口打破了尷尬。

    「我……」林孝洽張了張嘴,沒想到大哥第一句就是說他做錯了事,不該打林孝傑,一時不知該怎麼接口。

    林孝則第二句話,則看向林孝和:「阿和,我出了事故,林家不能亂,阿森年紀仍然有些輕,家裡與生意的事……」

    「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先幫大哥你主事。」林孝和不用林孝則說完,就應承下來。

    林孝則輕輕點了一下頭:「你們三個先出去,等下再進來,這段時間阿和主事,所以我同阿和單獨聊兩句,有些事要特意叮囑一下他。」

    林孝洽,林孝森,林孝傑三人退出了病房,林孝則躺在病床上,用能動的右手輕輕碰了碰床邊,林孝和會意的坐了過來,目不轉睛的望向林孝則。

    「我出事這件事,不要對母親她們講,免得讓她們擔心,她們年紀大了,聽說這種事很容易激動,就對他們講我去台灣同人談汽水生意。」林孝則轉動著自己的眼球,不過並不是心懷鬼胎,他更像是想通過轉動眼球的動作來活躍自己的思路,對抗麻醉藥的效果。

    林孝和輕聲說道:「我知道,大哥。」

    「阿傑的話無論有心仲是無意,都不要追究,今晚我去吉家,見了吉東浦,方秉芬,吉悅強……」林孝則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有些虛弱,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很可能是吉家或者方秉芬有些熱切心思,阿傑受他們影響,被他們說了些蠱惑的話,才會有些莽撞和急切的表現,吉東浦沒有瞞我的意思,他的話很清楚,想讓東亞銀行幫手,他就準備讓阿傑在林家分一杯羹,所以不到最後,不要讓吉家幫手,不要給阿傑希望,林家不能亂。」

    林家不能亂,林孝和握著林孝則的手掌,用力點點頭:「我知道,林家不會亂的,我會盯住阿傑與東亞銀行。」

    說完之後,他想要鬆開手,林孝則卻反握住他,定定的望向林孝和,眼中神色頗為複雜。

    林孝和抿了抿嘴唇,有些沙啞的說道:「大哥,不是我,我做事有些過火,不過卻還知道分寸。」

    林孝則鬆開對方的手,在病床上慢慢閉上眼睛:「快刀斬亂麻,把股票拿回來,絕了所有人的念頭吧,不然今晚是我,不知幾時就該輪到你,阿和,你自己小心,一定要快,要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2:59
第三八五章 新政策

    「安吉,我親愛的學生。」朱麗安娜—艾貝與安吉—佩莉絲兩個人坐在套房的小酒吧裡,開了一瓶意大利起泡酒進行晚餐後的聊天,卸下刻板嚴肅的朱麗安娜—艾貝就像是個溫和的老婦人,把玩著手裡的水晶杯對安吉—佩莉絲說道:「這幾日雖然我沒有與你那位中國男友聊過什麼,但是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對利益的熱愛遠遠超過你。」

    安吉—佩莉絲動作優雅的把吧檯上的糖缽推嚮導師,然後撩了下髮絲微笑說道:

    「我不這麼覺得,如果他不愛我,他只是熱愛財富,那麼他就不會那麼放心的把他的一切財富交到我手裡,如果我現在回英國,那他就變成窮光蛋了。」

    「這與我剛才說的之間有什麼關聯嗎?」朱麗安娜—艾貝微微皺眉:「我不認為你幫他持有財富,就代表他愛你,他只是用你對他的愛來反饋給你一個信息,他相信你。當然這只是我作為律師的壞習慣,我毫不吝嗇把每一個人都想得非常陰暗,包括我自己,我沒有想要拆散你們的意思,只不過我暫時感覺不到他對你的愛而已。」

    安吉—佩莉絲臉上的微笑充滿自信:「我能感覺的到您對他的嫌棄或者一些厭惡,我知道現在的他,在其他人眼中,也許是讓人憎惡甚至恐懼的,在商場上他就像是條貪婪而永遠又無法喂飽的鱷魚,極快的搜尋獵物,抓住時機,然後迅速出擊,凶狠殘暴,壯大自己,再尋找下一個獵物。這些我都知道,不過這不是他吸引我的地方,也許他這種特質會吸引那些崇拜物質與金錢的女人,但如果他只是這樣,他不會吸引到我,因為很多英國人是比他更凶悍的鱷魚,我如果只想嫁給條野獸,也許本國的更適合,對不對?」

    「我等著聽呢,孩子。」朱麗安娜—艾貝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笑了起來:「不過就你點評你自己男友的這番話,我要承認你學到了我的一些方式。」

    安吉—佩莉絲從裝滿糖果的糖缽裡取出一粒巧克力糖,一邊用白皙的手指剝著糖果包裝,一邊說道:「他很狂熱,但是也很冷靜,自制力極強,他是個矛盾集合體,無論是生活還是在工作中,都是如此,我雖然攻讀法學,但是始終在幫他一起打理生意,所以我能理性並且近距離的欣賞他,他從不掩飾對金錢與權勢的狂熱,但是狂熱的態度之後,是冷靜的手段,很多人包括我,會說他一直在走鋼絲,他本可以穩妥的發展生意,可是他始終我行我素。我沒辦法預測他以後的商業規劃,但是回首他之前的商業手段,拋開那些大大小小的謀劃,簡單的總結無非是簡單的一個單詞,避熱趨冷,這是個很容易理解的商業詞語,避開大家都看好的熱門生意,選擇插手無人問津的冷門生意,很多商業人士都能說出這個詞,但是我只見到宋一個人,在生意中一以貫之,無論是假髮還是如今的地產,全都是這樣。因為絕對大多數人的自制力不夠強大,眼光不夠長遠,以及敵不過內心對熱門生意暴利的渴望,所以會把這個詞遺忘,我記得大學上課時,我聽老師講過,人類是喜歡從眾而懼怕孤立的種群。避熱趨冷,與人類的習性相違背,換句話說,他很孤獨,一個能力出眾並且孤獨的男人,很難不讓我被他吸引吧?」

    「我更好奇他在生活中的表現,而不是商業上,你同他並不只是生意夥伴。」朱麗安娜—艾貝身體稍稍向後靠到椅背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我都覺得你快把你的中國小男友當成神靈來崇拜了。」

    「生活上,他準備只娶我一個妻子,雖然他還有另外兩個情人,他同我說過,也許她們可能會懷孕,但是那些孩子與兩個女人只會得到財富,不會得到他的產業,他還沒結婚,已經想到以後的一切,而且最主要,他把他的一切都安排在我名下,這一切都由我來決定,他很體貼,也很溫柔,不過有時也很粗暴。」安吉—佩莉絲把巧克力糖果用指尖送進嘴裡的一刻,想起宋天耀與自己在床上時,對自己的導師又多說了最後一句。

    朱麗安娜—艾貝用手輕輕揉了揉額頭:「孩子,老實說,現在聽完你的話,我相信他一定會與你結婚,不過卻感覺他的目的越發不是單純因為愛情,你知道倫敦司法圈是個很小的圈子,我在一次酒會中與在海外殖民部工作的戴維律師聊過些關於香港的話題,那時我們只是想閒聊朝鮮戰爭會不會對香港有影響,然後戴維對我說,英國海外殖民部與香港政府,目前正準備重啟一戰前針對香港的某項政策,簡單說,就是注意培養一些對大英帝國懷有友好感情的新的上層華人,如今的世界局勢下,英國不能再用老式傳統的殖民地方式來統治香港,很多殖民地都已經獨立,所以培養一些親英國的新華人活躍在香港商界,政界非常有必要,對穩固英國在香港的統治有著不同的作用,可以用這些上層華人的影響力控制底層華人,商業上,給他們一些自由經濟政策賺取財富,讓他們與英國的關係密不可分,政治上給他們一些虛銜來陪襯地位。我是說,你的男友也許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個精通英語,娶了英國妻子,熱衷聖公會慈善的中國年輕商人,簡直符合所有條件。」

    安吉—佩莉絲沉默了片刻,再抬起頭來時仍然面帶微笑,語氣自信:

    「我不知道他想些什麼,那些太難,交給男人去想吧,您剛剛說他不是愛我,他只是相信我,那麼現在我也可以對您說,我只要記得一件事,我愛他,所以我相信他。我是他的女朋友,以後會成為他的妻子,如果我的身份能幫助他更好的發展,那並沒有什麼不好,夫人,我們還是聊聊關於中國人的非公證遺囑是否符合英國法律規定這件事吧。」

    「一個老婦人晚餐後的閒聊時間你都準備用來佔用?這點看來,你與那個整天忙到不見人的中國小子倒是非常般配,而且你們也不準備付給我諮詢費。」朱麗安娜—艾貝喝了一口酒,翻了一下眼睛,如同個可愛的鄰家老太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2:59
第三八六章  電話

    直到天色漸亮,宋天耀才找到機會在西營盤康利修的報館裡睡了一會兒,上午九點鐘時,他就又已經帶著打哈欠的黃六匆匆走進了聖佐治大廈的財達證券,準備瞭解一下股市這邊的消息。

    剛進辦公室,羅轉坤就遞過來一份《香港時報》:「宋先生,希振置業今天在各大報紙上發的廣告。」

    宋天耀接過來看了一下,廣告文字幾乎佔了半個版面,大意是今日城中盛傳希振置業即將被收購,希振置業董事會再次鄭重提醒購入希振置業之大小股東,希振置業具有雄厚之實力,有信心保證希振置業現時職工與股東之利益,希振置業數十年來信譽卓著,多年來年度派送股息持續增幅穩定,希振置業董事會並無出售公司之打算,敬請希振置業股東切勿為股市畫餅所誘。另,希振置業近日內會出台惠及股東之新計畫,請各位股東等待進一步通知。

    看到這則廣告,宋天耀愣了一下,這完全不是之前林家的風格,他捏著這份報紙看向羅轉坤:「英國來的老和尚怎麼講?」

    「喬納森講,之前林家是蠢貨,現在已經可以被誇獎為弱智,至少現在知道該在沒錢的時候如何先發制人,維持局勢不落,他說先讓林家安穩一週,他也剛好用兆豐貿易來賺些錢花花。」羅轉坤抿抿嘴唇,有些鬱悶的說道:「本來希振置業的股價就在爬升,大家都爭先持有,很少有人出售,林家搞了這一手出來,不要說股民,就連幾家一直持有少量希振置業股票的英國證券商也都收起心思,等著看希振置業最近會出台什麼計畫,這一步林家走的很厲害,攻守一體。」

    看到羅轉坤臉上有些失落,宋天耀把手裡的報紙拍到他胸口上:「大家都做生意,沒道理我們聰明,就一定要求對方扮白痴。」

    「喬納森正在打電話,我幫你通知?」羅轉坤接過報紙說道。

    「算啦,我不去見他了,告訴喬納森—戈爾,錢就只有這麼多,如果我錢多的花不完,不需要讓他來幫手,讓他去安排好了,如果需要股票和現金之外的事,打去工廠或者杜理士酒店。」宋天耀對羅轉坤說完,轉身朝外走去。

    黃六大大的打了個哈欠:「老闆,剛來這裡就要走,去邊度呀?」

    「去酒店打幾個電話,然後睡覺。」宋天耀用手捂著嘴巴,也張了個哈欠說道。

    不用去見喬納森戈爾都已經知道這個老傢伙準備順水推舟,其實宋天耀有些頭疼,他不知道手裡的大馬間諜案消息還能拖多久,可是整件事,其他佈置安排都只是前菜,都只是為了輔助此刻喬納森—戈爾在股市裡操的這一盤。

    如果宋天耀此時手上握著的現金足夠多,當然可以不考慮喬納森—戈爾,問題在於,他沒有那麼多錢,羅保給他支持不假,可是羅保不是慈善家,拿錢出來給宋天耀撐腰也是要等機會,如果宋天耀連前期都搞不好,羅保當然不會冒然插手。

    走進電梯後,宋天耀對黃六說道:「等下送我回酒店之後,你去見顏雄,交代他把林孝康放進冷櫃裡藏好,按照無名屍體寄存,等後面的通知。」

    「知道。」黃六答應了一聲。

    結果等宋天耀剛到杜理士酒店他常住的客房,剛剛幫自己倒了杯水,還沒有主動打電話,就已經接到假髮工廠婁鳳芸打來的電話:

    「阿耀,打去羅先生那裡,他說你回了酒店,我才又打過來,那個叫盧榮芳的後生仔現在在工廠,他想要見你。」

    「不是已經讓他賺了一筆,話俾他聽,讓他做人不要那麼貪心,當心撐爆肚皮害死自己,我現在連你都沒時間陪,哪有沒時間理他,我又不是同性戀。」宋天耀握著聽筒不耐煩的說道。

    他這句話說完,都能聽到婁鳳芸旁邊盧榮芳不滿的叫了一聲,顯然這傢伙就在辦公室裡看著婁鳳芸給他打電話,隱約聽到電話裡宋天耀說他的話。

    婁鳳芸壓低聲音說道:「他說他這次要介紹個銀行家給你認識,此時也被他帶來了工廠,是……」

    「不是我看低他,那傢伙會認識銀行家朋友,他哥哥認識些開銀行的朋友我倒是相信,讓他收起心思,回去泡大胸妹好啦。」宋天耀不等婁鳳芸說完,直接打了個哈欠說道。

    「能不能把電話給我,讓我同宋先生講一句。」一個冷清的女聲在婁鳳芸身邊說道。

    隨後聽筒似乎被交到了這個女人的手中:「宋先生,你好,我是馬來亞廣益銀行,盧元春。」

    ……

    養和醫院,兩名西裝革履的律師在兩個便衣以及林孝和司機胡潤生的陪同下,立在被九紋龍擋住的病房門外,聲音冷淡的說道:

    「先生,我們是執業律師,想要進去見林逾靜女士。」

    「你講是律師就是律師?我講自己是港督,難道就真的是港督呀?」九紋龍用尾指扣了扣鼻孔,不屑的說道:「有咩事就站在這裡對我講,林女士生病,最怕被人打擾。」

    「我們手裡有份文件,需要當面交給她本人,請她本人過目並簽字。」一名律師面無表情的說道:「而且……」

    九紋龍不耐煩的擺擺手:「我不管那麼多,總之,要麼在這裡把文件交給我,要麼就走,總之想進去打擾林女士,不可能。」

    「先生,你很面生,如果是六小姐身邊的人,之前我這麼沒見過你?」林孝和的司機胡潤生在旁邊打量著九紋龍,不動聲色的說道。

    這句話實際上是說給旁邊的兩個便衣聽,兩個便衣之所以在旁邊一聲不吭,就是擔心九紋龍是林家的人,他們這種小角色,哪一方都得罪不起,胡潤生讓他們幫忙陪同律師一起來見病人,無非是想幫己方增加些威勢和鄭重,不是讓他們跑來幫忙捲進林家人的麻煩。

    可是聽到面前的這個年輕大漢不是林家的人,便衣馬上來了底氣,胡潤生是林孝和的司機,林家的人他當然熟悉,他開口說對方面生,那絕對不會錯,所以兩個便衣從旁邊擠到律師的面前,幾乎頂著九紋龍的胸口,手放在腰間槍套上,滿臉嚴肅的喝道:「這裡是醫院,你以為你混江湖的堂口呀!身份紙呢,拿出來檢查,拿不出來我們兩個陪你回家去取,我看你的樣子,很像通緝令上前幾日在西環打劫金鋪的劫匪。」

    所謂身份紙,是1949年新中國成立,香港殖民政府實行邊境管制後對香港中國人登記並發出的一張手寫表格,只有姓名,出生年月,住址,職業等幾項簡陋介紹,有等同無,極其容易偽造,而且也沒有人整天會把這種紙帶在身邊,差人也基本不會檢查這種東西,不過不檢查不代表沒有檢查的權力。

    兩個便衣用檢查身份紙的藉口支開九紋龍,既沒有要仗勢欺人的架勢,也符合差人的身份。

    「顏雄你們識不識得?我兄弟來的,來這裡搞事,當心我告訴他,讓他收拾你們兩個。」九紋龍眼睛轉了轉,拿出顏雄做招牌準備勸退兩個差人,宋天耀讓他幫忙守著林逾靜,並不是徹底不讓林逾靜接觸外人,只不過現在病房裡有人與林逾靜母女交談,已經叮囑過他不讓其他人打擾,連香嫂都被打發回家去換洗衣服,何況現在這幾個生面孔。

    「先生,威脅恐嚇警務人員是要被判監的。」一名律師不陰不陽的對九紋龍說道:「我勸你還是讓開,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們是律師,來這裡想請林逾靜女士簽署一份文件,必須見到她本人,我們沒有惡意,而且我們已經向院方諮詢瞭解過,林逾靜女士現在的精神狀態,可以見客人,而且香港法律規定,任何人不得強行妨礙阻止律師約見客戶,林家是我們新富律師行的客戶,林逾靜女士也包含在林家之內。」

    九紋龍感覺有些頭痛,他不怕那兩個差佬,但是他怕兩個律師,鬼知道這兩個律師是不是什麼大人物,萬一打了他們兩個,會不會替宋天耀惹麻煩,可是如果不動粗,這兩個斯文敗類張嘴就一大套讓人心煩意亂的話,動輒就是法律規定,他有權力之類,香港法律給了兩個律師權力,可是宋天耀沒給他九紋龍打律師的權力……

    就在九紋龍準備突然出手,賞兩個律師每人一個不輕不重的黑眼眶,讓他們先去樓下包紮等過會兒再回來時,一個男聲在病房內說道:

    「這位律師先生,你講錯了話,法律規定,任何人與機構不得強行妨礙或者阻止律師見他的客戶,但是律師也要懂禮貌,你難道不知道客戶是需要提前預約的?我是林逾靜女士的私人法律顧問,盧文錦律師樓執業律師紀文明,你說的文件,在我的當事人不想見你時,我有權利與義務替我的客人接收並查閱,並且我有權力要求你們面對面解釋清楚我對文件上的任何疑惑,請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3:00
第三八七章 早已有人想到

    「你是說,阿靜身邊現在有了律師?」林孝和轉動著手指上的婚戒,不急不躁的對趕回來的胡潤生問道。

    胡潤生欠著身:「是個男律師,年紀大概三十幾歲。」

    「哦?宋天耀倒是想的周全,幫我妹妹找了個律師?」林孝和聽到林逾靜身邊已經有了私人律師,臉上並沒有變色,淡淡的笑了一句:「那怎麼只有你回來了?陳律師他們呢?」

    胡潤生撓撓頭:「留在醫院,六小姐的律師說文件上的每一句話都要讓他們解釋清楚,所以陳律師他們兩個留下來解釋,我看反正律師已經進了病房,我又幫不上忙,就先趕了回來。」

    「無所謂,那份文件她簽不簽不重要,廢話而已,她有律師就最好,免得她自己看不懂其中藏的意思,她看不懂,宋天耀也會看懂,等他看懂,就該絕了想讓阿靜幫忙添亂的心思。」林孝和拍拍胡潤生的肩膀:「你回來的正好,開車,送我去匯豐銀行大樓,我約了摩爾斯先生見面,見完之後還需要去東亞銀行。」

    ……

    紀文明用了將近一個小時,逐條逐行的把整份文件都查閱過之後,對面前的陳律師公式化微笑著說道:「陳律師,這份文件我已經看過,不過我的當事人不準備再回鵝頭山住處居住,所以房屋使用權也就沒必要再麻煩她了,等林女士母女出院之後,會另行購買房屋居住,不需要麻煩林家,謝謝。」

    對方是律師,林孝和派來的陳律師態度就謹慎的多,聽到對方最後乾脆拒絕,也沒有多餘的話講,既然對方不準備簽字,那合同也就沒必要留給對方,他把桌面上攤開的文件收進公文包站起身,甚至連內間病房緊閉的房門都沒有扭頭去看一眼,與紀文明握了一下手:「好的,我會把林逾靜女士的意思轉達給林先生。」

    等兩個律師乾脆離去,紀文明看向立在門外的九紋龍,九紋龍說道:「走的遠了,除了我,沒有人在外面。」

    聽到九紋龍的話,紀文明這才敲敲內間的門,推門走了進來,此時內間裡,安吉—佩莉絲正與林逾靜輕聲交談,林逾靜不懂英文,安吉—佩莉絲的粵語又有些生硬,所以中間還要靠學過英文的馮允之幫忙互相解釋一下。

    「他們走了。」紀文明對停下聊天的三人說道:「他們過來想讓林女士簽一份文件,想把鵝頭山那棟小樓的使用權簽一份正式合同,轉給林女士。」

    安吉—佩莉絲看向臉上戴著一副金絲鏡框鑲邊,水晶打磨鏡片的高級眼鏡,手腕上佩著一塊摩凡陀圓點腕錶,一身高檔西裝的紀文明:「紀律師,合同正文的內容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時間太匆忙,不過好在內容並不是很多,只有四頁紙,我只來得及把所有文字背下來,沒時間去研究各個條款表達的細節。」紀文明說著話,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從裡面取出一沓信紙與鋼筆:「我現在先去客廳的沙發上把合同文字默寫出來。」

    他由始至終,語氣溫和,表情平靜,雖然聲音不高,但是卻讓其他人感覺到他聲音中有著極強的自信,此時朝三人微笑了一下,轉身去了客廳。

    「哇,這麼快能背下整個合同?我如果能像這位紀律師就好啦,保證每次背功課都是第一名。」馮允之雖然不知道紀律師為什麼要背下合同,不過聽對方說他已經全都背下來,語氣欽佩的感慨道。

    安吉—佩莉絲朝馮允之笑笑:「是很厲害,不過也不算太厲害,經常鍛鍊記憶能力就能做到,律師說起法律條文,總不能每次都要去翻參考書,所以律師的記憶能力比普通人的確要稍稍出色,其實你的哥哥記憶力也很驚人。」

    「天耀哥?」馮允之眨眨眼:「沒覺得天耀哥像紀律師這樣厲害,小時候阿爺讓他背唐詩他都不如我背的快,雯雯同我講,天耀哥能當秘書都是靠運氣和膽子很大,跟住一個大老闆就發達。」

    「他剛剛開始為利康公司做秘書那段時間,曾經記下了兩千三百個電話號碼,能讓老闆吩咐他打電話時,不需要去慢慢的翻電話薄,直接去撥號碼,而且不會把號碼撥錯。」安吉—佩莉絲微笑著對馮允之說道:「那位前兩日和我一起來探你的江小姐,更厲害,她現在已經可以不需要電話薄,因為她把整本電話薄都背了下來,香港澳門各個政府部門,在冊公司,應該有四千多個對外聯繫用的號碼,而且每週香港機場的航班,碼頭上的客船班次,她也能記得很清楚。聽完這些,還覺得你哥哥做秘書是靠運氣?秘書可不是只靠運氣好,能跟著有錢的老闆就能發達的。」

    林逾靜一直面帶微笑的聽著安吉—佩莉絲與自己女兒說話,她已經知道這個英國年輕女孩的身份,婁鳳芸也好,孟菀青也好,甚至齊瑋文也好,都不時會來探望她,那些女人來時,都是宋天耀打電話直接通知,而且也不會多做介紹,唯獨這個英國女人,第一次來時,是宋天耀親自陪著她一起過來,向林逾靜認真的介紹,這是他的女朋友。

    其實看著面前的安吉—佩莉絲,林逾靜總有些忍不住想笑,她知道宋天耀的阿爺宋成蹊是洪門中人,不過她分不清洪門,義和拳等等組織的關係,總之都是驅逐外族,反清復明那些,只是想著宋成蹊年輕時說不定還想著驅逐洋人,驅逐滿清,沒想到等一把年紀,自己的孫子會準備娶個外國女人做老婆。

    「林嬸嬸,我們還是聊聊剛才的話題,你在出嫁之前,或者說在你父親去世之後,有沒有見到過你父親留下的遺囑?」

    「我知道有,不過我沒有見過。」陷入思索的林逾靜聽安吉—佩莉絲問話,回過神來。

    安吉—佩莉絲睜著漂亮的眼眸,認真的望向林逾靜:「你沒有見過,但是你怎麼知道有遺囑的?遺囑不該當眾宣佈?」

    林逾靜低頭嘆口氣,再抬起頭來對安吉—佩莉絲說道:「那時候一個女孩子家,怎麼有資格去聽這種大事,宣佈不宣佈,又有什麼關係。」

    這兩日,安吉—佩莉絲一直來陪著她聊天,聊的話題是當初她父親去世留下的遺囑問題。

    宋天耀以為林希振去世突然,一定沒有留下遺囑,沒想到林逾靜卻肯定的說有遺囑,大夫人說是林希振去世之前就早早立下了遺囑,以防不測,只不過林逾靜沒有見過這份遺囑。

    林逾靜是林希振的女兒,遺囑無論有沒有留給她遺產,她都有權力去瞭解,連直系子女都沒有獲得通知,安吉—佩莉絲認定這份遺囑並沒有法律效應,只不過是中國傳統社會家族中的所謂遺囑。

    為此,宋天耀還特意把朱麗安娜—艾貝與安吉—佩莉絲介紹給了盧文惠認識,希望盧文惠在香港提供為兩人提供便利,盧家雖然暫時沒有幫宋天耀的打算,但是為所有人提供法律幫助是律師樓的正常業務,盧文惠把紀文明安排給了安吉—佩莉絲,紀文明不止是盧文錦律師行的執業律師,還是盧文惠的妻侄女婿,從某些方面而言,盧文惠已經算是幫了宋天耀一點點。

    「佩莉絲小姐,合同寫完了,字跡有些潦草,我剛剛在寫完通讀時,發現了一個問題,如果屬實,我們設想的關於遺囑可能出現的問題,早在林逾靜女士出嫁時,就已經被林家有人想到,我如果沒記錯,林孝和那時在倫敦做執業律師,他已經把漏洞堵死。」

    外間的紀文明此時手裡拿著一份剛剛默寫完成的合同,推開門對安吉—佩莉絲說道:「1928年,林逾靜女士就已經與林家沒有任何關係。」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3:00
第三八八章 高風險

    「大佬,有件事想同你聊聊,讓他們先去休息下。」顏雄坐在位於金牙雷在灣仔新開的一處舞廳裡,對大馬金刀咬著香菸癱坐在一張茶桌前的金牙雷說道。

    現在是上午,舞廳裡還沒有客人來尋歡,舞女也都還在休息,金牙雷正聽著師爺算昨晚的收入。

    顏雄一開口,不等金牙雷答應,他背後的阿躍,阿偉就已經準備趕人走,顏雄轉頭看了兩人一眼,擺擺手:「你們什麼輩分,隨便開口落我大佬的面子?滾遠點。」

    金牙雷鬱悶的嘆口氣,朝顏雄苦笑道:「算啦,一步錯步步錯,你手下就算是真的直接開口趕人,難道我能對你這個警隊高級探目行家法?你們幾個,先去外麵食支菸。」

    他開口,旁邊的幾個手下與算賬的師爺全都退了出去,金牙雷靠在座椅上,對顏雄問道:「什麼事?」

    「我想讓老福的兄弟,先同和安樂的人因為爭地盤打一場,然後借題發揮,再去聯合汽水工廠大門外,與汽水工廠下班的工人找機會打起來,打的越凶越好。」顏雄臉色木然的說道。

    金牙雷呵的一口,粗俗的朝地板上吐了口口水,嘿的笑了起來:「阿雄,你腦袋壞掉了,想急著陞官也要想清楚,爭地盤的事先不提,汽水工廠那些工人你以為是普通工人好欺負?全都是水房的人,跑去那裡搞事,就等於同和安樂開戰,兩個字頭開戰,到時死傷不會是小數目,連我都知道汽水工廠是林欺神林家的生意,林欺神當年一直是和安樂背後的大水喉,而且福義興是幫褚先生做事,小事字頭可能私下幫你,這種事,沒有褚先生親自對我講,什麼都不用聊。」

    顏雄右手稍稍抬起來,食指中指比劃了一下,背後的阿偉馬上取出登喜路香菸遞到顏雄手上,啪的一聲,打火機也被點燃湊到顏雄面前,顏雄把香菸點燃吸了一口,低著頭把一股煙霧噴了出來,沉默了足足半支菸,才抬頭對金牙雷說道:

    「大佬,你社團裡的事很忙,如果真的只是教訓些普通工人,我當然不會麻煩你,話我不能講太多,你不需要講褚孝信仲是宋天耀出來,只是我問你,這件事社團能不能幫手?」

    他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金牙雷,金牙雷遲疑了一下,因為他剛剛沒有提宋天耀,只提了福義興是幫褚孝信做事,顏雄無端端說出宋天耀這個名字,似乎更像是給他透露些消息。

    是宋天耀需要福義興幫手?

    看看面前的顏雄,去年時見自己還要低聲下氣,如今已經坐到自己面前大搖大擺,宋天耀給了福義興機會,給了他金牙雷機會,是他猶豫時,被面前的顏雄豁出命搶了頭彩換到了如今的發跡,如今伴隨著風險的另一個機會再度出現在自己與福義興面前……

    「阿雄,沒有褚先生開口,這種事沒得談,而且這種大事,必須讓褚先生親自同我講。」金牙雷仔細盤算一番之後,仍然選擇不插手這件事,如今福義興有了褚孝信這個靠山,雖然不如顏雄那麼親信,不過也沒必要再搞到與其他字頭大打出手的局面。

    豁出命來混江湖,不就是為了發財安身?如今福義興能安安穩穩的揾水,何苦再去冒風險。

    「好,不打擾大佬你算賬。」顏雄聽完金牙雷的話,把剛剛點燃的香菸直接捻滅在菸灰缸裡,乾脆的站起身,朝金牙雷點了下頭:「我先走。」

    帶著手下離開金牙雷的舞廳,先打發手下上了自己的汽車,顏雄則上了旁邊一輛不起眼的福特49,對駕駛席上的黃六說道:「六哥,老福沒有談妥。」

    「你是想讓我回去對我老闆講,你沒有搞定,還是想說其他的話?」黃六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說道。

    顏雄猶豫了一下:「如果把話講清楚,大把江湖人肯做,福義興也一定肯,只不過什麼都在之前不講清楚,只講價錢……」

    「如果能把所有事都拿出來對任何人講清楚,我老闆為什麼要用你幫忙做事,隨便找個阿貓阿狗都可以,對不對?你能出頭,就是能幫欣賞你的人做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黃六不耐煩的說道:「快點,我等著回酒店睡覺。」

    「我去石塘咀梅茵會館,和群英的跛聰是個聰明人,而且最近野心很大。」顏雄腦中急速盤算了幾番,開口說道。

    他本來想著這種事便宜福義興,畢竟福義興終歸是他拜的字頭,奈何金牙雷年紀越大膽子越小,自己都已經點出了宋天耀的名字,他仍然一口回絕,那以後說起來,不要怪他不關照自己人。

    ……

    「大佬,搞定了。」身材高大的陳泰,赤著上身,外罩著一件西裝,脖頸間掛著一條拇指粗的金鏈,胸腹間的紋身更是一覽無餘,此時他推開跛聰的房門,與裡面剛好準備走出來的一個黑瘦泰國人在門口碰到,泰國人身高只在陳泰胸口高度,恰好目光看到面前這幅紋身,被嚇到朝後忍不住退了半步。

    陳泰胸腹間紋了一頭黑白紋的猛虎正在撕撲噬人,被猛虎撕咬的那人大半個頭已經落入虎口內,只看殘存掙紮在虎爪之下的少半個頭顱和身上服飾,那人分明是一尊佛陀,這幅紋身顯然是取材釋迦摩尼捨身飼虎的典故,只是此刻被陳泰紋在胸口,卻完全感覺不到佛陀悲天憫人,只能看到這具佛陀屍骨無存,這頭猛虎凶狠暴戾。

    也就只有陳泰這種身軀寬厚高大的壯漢,才能撐的起這幅紋身,換成普通人的身材,恐怕只是單單這頭猛虎都未必能紋的下。

    「坤猜先生。」陳泰認識這個泰國人,朝對方隨意打聲招呼,讓開身體請對方先離去,然後才對自己坐在沙發上的大佬跛聰說道:「大佬,群安鴉片館的事已經搞定了,今天一早,老鬼奀就讓人送來十萬塊賠罪,說是他的小弟不懂規矩,希望你既往不咎。」

    說著話,他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裡取出一沓鈔票,交到跛聰的手邊。

    跛聰笑容滿臉的接過鈔票點了點,然後又拋還給陳泰:「拿去,留一部分自己發給出力兄弟做辛苦費,剩下的足夠再開一間小賭檔安置兄弟,怎麼安置,你做主。」

    陳泰憨厚一笑,也沒有再推辭,把鈔票重新收回口袋,坐到自己大佬的下首,跛聰望著面前的陳泰,只覺得自己當日眼光非凡,才能收了這樣一個得力手下,一年間,陳泰從無名小卒打到港九知名,如今儼然是和字頭內頗為耀眼的幾位後起之秀之一,而和群英也從當日龜縮在石塘咀,勉強靠走私鴉片為生的五百人,擴大到在佐敦,旺角,油麻地,西營盤,石塘咀,中環等地都擁有地盤,如今打著和群英行走江湖的已經有九百餘人。

    自己與陳泰簡直是絕配,自己負責動腦,而陳泰負責出力,最主要是陳泰夠忠心,陳泰打出名頭之後,很多比和群英實力更大的字頭都私下邀請過陳泰,只要陳泰肯過檔去那些字頭,地盤,女人,金錢,地位全都一應俱全,陳泰卻毫不動心,答覆那些人只有四個字,忠心義氣。

    「坤猜過來,說今年收成不好,貨物供應方面可能會吃緊,所以先來講聲抱歉,送了個泰國靚女,我年紀大,沒興趣,等晚上讓人洗乾淨送去你住處好了。」跛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下午我有時間,去你父母那裡陪他們打幾圈,你也一樣,整天忙社團的事,你父母見不到人也會擔心你,有時間了記得回去看他們。」

    「我不是打發了四個仲是五個妞去照顧他們?」陳泰咧嘴一笑:「多賺些錢回去給他們,他們就開心啦,也要多謝大佬,有時間就陪他們打打麻將,故意輸些錢給他們。」

    「你幫我做事,沒時間陪他們,我跛了條腿,打打殺殺的事做不到,哄哄老人還是可以的。」跛聰也笑了起來:「喂,算上泰國妞,你現在六七個女人,吃不吃的消?」

    兩個人正在閒聊,外面有跛聰的手下敲門:「聰哥,外面有個自稱差佬雄的想要見你。」

    與此同時,跛聰房間裡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陳泰聽到顏雄的名字愣了一下,看向跛聰,跛聰朝手下說道:「先把差佬雄帶去會館的包廂,招呼他飲茶,我先聽電話,等下過去見他。」

    「知道了。」外面的手下說完就離去。

    跛聰接起電話聽筒:「喂,邊個?高佬成?你居然想起我這個黃紙兄弟,你……」

    他寒暄的話只說了一半,隨後就陷入沉默,足足兩分鐘之後,電話才被他掛斷,他轉身看向陳泰,陳泰不明所以的回望著跛聰:「什麼事大佬?」

    「安樂堂最近是不是很多大佬不見人?」跛聰皺著眉對陳泰問道。

    陳泰點點頭,隨口說道:「是呀,有幾個平日在酒場常常碰面的,最近都不見人,我問過,說是陪廷爺去了大馬散心。」

    「你同我去見顏雄。」跛聰聽完之後,深吸一口氣,神色不定的拄著自己的手杖起身:「我結拜兄弟高佬成打來電話,講顏雄手裡有條財路,高風險高回報,讓我自己把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3:00
第三八九章 試探

    盧榮芳等著酒店服務生先打去客房提前聯繫好宋天耀,確定宋天耀在客房內,並且允許三位客人去他的客房之後,這才親自引路把三人帶到了宋天耀開的套房門前,戴著白手套的左手輕輕按下電鈴:「宋先生,我帶剛剛電話裡聯繫過的三位客人來見您。」

    盧榮芳站在服務生的身後,不耐煩的翻翻眼睛:「搞乜鬼呀,這麼麻煩?」

    房門打開,宋天耀遞給服務生一張十元鈔票做小費,向對方溫和的笑道:「多謝你,賈斯汀,等下幫我準備一份五人份的上午茶點。」

    等服務生離開,宋天耀讓開身體,對盧榮芳,潘國洋以及兩人身後的女人示意:「請進。」

    看到宋天耀,盧榮芳馬上就沒有了剛才的不耐煩,舉起手掌似乎想要與宋天耀來次擊掌。

    宋天耀故意把手放到鼻子上輕輕摸了摸,然後才與進門的盧榮芳擊了下掌:「只賺了那麼一點點,用不用特意登門道謝?」

    潘國洋也舉起手想與宋天耀擊掌,被如同後腦生眼的盧榮芳直接把手給拽了下去:「現在是大水喉之間因為合作賺錢擊掌,你這種小嘍囉站去一旁角落。」

    而最後進門的盧元春看到宋天耀故意摸鼻的動作也並沒有猶豫,微笑著向宋天耀伸出手,用極其標準不帶有任何方言口音說道的中國話:「你好,宋先生,我是之前通電話時的盧元春。」

    「你好,盧小姐。」宋天耀探手在盧榮芳的西裝上蹭了兩下手掌,與盧元春輕輕握了一下手,隨後帶著三人朝著客廳裡走去。

    此時客廳的一處沙發上,正坐著西裝革履帥氣英俊的唐伯琦,看到三人跟著宋天耀進來,放下手中的報紙,禮貌的朝三人點頭示意。

    宋天耀對三人介紹了一下唐伯琦:「我的死黨,老朋友,美國波士頓大學經濟學高材生比利仔,我能有今日,多虧他幫手。」

    唐伯琦微微皺眉,死黨?死敵還差不多,這句話怎麼聽起來都感覺宋天耀好像在嘲諷他。

    「這位是盧佑行的盧榮康,也叫羅拔,那是水務局的潘國洋,英文名克里斯,這位則是大馬廣益銀行董事盧元春小姐。」宋天耀面色如常的對唐伯琦又介紹了一下三人。

    進門的三人,無論是盧榮芳,潘國洋,還是典雅精緻,氣質迷人的盧元春,看到唐伯琦的第一眼時都有瞬間的失神,似乎驚訝對方的樣貌與氣質。

    盧榮芳與潘國洋更是瞬間完成了一次眼神交錯,多年默契讓他們只是通過眼神的接觸就已經完成對話。

    「把大胸妹藏好,不要讓這個小白臉看到,不然你就準備為香港綠化做貢獻。」

    「大胸妹?現在當然是看好春妹啦,我擔心春妹等下都被對方拐走!」

    「言之有理,宋天耀個撲街,分明是聽到春妹是廣益銀行董事的身份之後,安排了美男計!準備從春妹的銀行騙錢!」

    唐伯琦起身與三人握了一下手,就再度安靜的坐回沙發上,重新翻看起手邊的報紙,似乎對幾人接下來的談話完全不感興趣。

    他這幅模樣,讓優雅落座的盧元春看向了宋天耀,雖然沒有開口,可是一雙明亮清澈的靈動眼眸似乎會講話,她對唐伯琦出現在這裡,又漠不關心的態度有些疑惑。

    「哦,比利仔失戀,心情不太好,我剛剛一直在勸他,他這麼靚仔,不愁找不到一個溫柔可愛的女朋友。」宋天耀眼都不眨的對旁邊的盧元春鬼扯道。

    不過讓宋天耀失望的是,盧元春除了最初見到唐伯琦的第一眼有些失神,之後就彷彿當這位美國靚仔是空氣,視如不見。

    聽到宋天耀的話,盧元春對宋天耀說道:

    「宋先生,你的身份,芳哥介紹給我很多,我自己也從其他朋友處瞭解了一些,年紀輕輕就能在香港用雙手創造出如此局面……」

    「盧小姐似乎也不是一把年紀。」宋天耀見到自己臨時想出的美男計不頂用,已經沒有了同對方兜圈子寒暄的興致,只是笑著打斷了對方的話:「我們就不要互相恭維了吧?其實今次見面,無非是盧小姐口袋裡裝滿鈔票,想看看把錢放到我這裡能不能收些利息。」

    說完之後,宋天耀還用眼角餘光恨恨瞥了一眼唐伯琦,這個撲街,告訴他把自己收拾的英俊帥氣些,萬一這個盧元春也像永安那位顧小姐一樣花痴,豈不是能下套坑一筆,現在盧元春對唐伯琦看都不看,多半是這個傢伙沒有刮鬍子,一臉晦氣。

    對方不中美男計,就不好直接挖坑,所以宋天耀才乾脆的開門見山。

    盧元春嘴角含著笑,把宋天耀的所有動作表情都看在眼中,輕輕頷首:「那不知道宋先生這裡有沒有財路,能讓我口袋裡的鈔票生些利息出來?」

    「沒有。」宋天耀攤開雙手,乾脆的說道。

    這兩個字,讓唐伯琦都忍不住把目光從報紙轉移到宋天耀身上。

    把送上門的錢推出去,不符合宋天耀的風格,這傢伙對空手套白狼,借雞生蛋等等手段比起很多商海浮沉數十年的商人還要熟稔,有機會會捨得錯過?

    盧元春臉上沒有任何驚訝,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沒有?那宋先生讓我們三人特意趕來杜理士酒店,難道只是來喝杯茶?」

    「看看你是不是靚女,有沒有機會介紹給失戀的比利仔做女朋友,不過我發現你對他似乎沒什麼興趣,所以……」宋天耀一本正經的對盧元春說道。

    這幅認真表情看在盧榮芳,潘國洋,唐伯琦眼中,讓三人的腦袋都有些發懵。

    不過盧元春的俏臉卻一瞬間笑容綻放,明眸皓齒,瓊鼻粉唇,隨著盧元春笑起來,潘國洋似乎覺得房間在一瞬間都亮了起來。

    宋天耀隨後也笑了起來,似乎非常開心,一男一女,在其他三人滿臉臥槽的表情中,笑容歡暢。

    盧元春笑的很開心,她低下頭去時,仍然能看到她的雙肩在輕輕抖動,眼睛都幾乎笑彎成月牙,過了一兩分鐘之後,她才把頭再度抬起來,努力壓抑著笑意,對宋天耀說道:「如果我同這位比利先生交往,是不是你該更頭痛?」

    「我現在就已經很頭痛。」宋天耀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臉上已經沒有笑容,目光肆無忌憚的在盧元春的臉上,身上巡梭,目光大膽到讓旁邊的潘國洋準備抄起菸灰缸砸倒宋天耀,因為那目光絕對是在褻瀆他心中的春妹女神。

    盧元春坦然的坐在原位,對宋天耀的目光沒有任何不適,仍然帶著微笑:「信不過我這個人,又捨不得我口袋裡的鈔票。」

    「所以說現在我很頭痛。」宋天耀點點頭,沒有否認。

    盧元春也讓自己看起來表情更認真些,甚至身體稍稍朝前微傾,一副鄭重模樣:「其實我也很頭痛,擔心宋先生之前的商場手段萬一用在我身上,我那些鈔票就很難再回得來,不過我想過我不信你,你不信我的畫面會出現,但是沒想到你會……」

    「哈~」她最終又忍不住嘴角向上翹了起來,看向黑著臉的唐伯琦一眼,帶著笑意對宋天耀繼續說道:「沒想到你會故意用這種四面漏風的美男計把這個問題乾脆的踢給我來選。」

    她豎起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我與很多人打過交道,見過許多話術,但是第一次遇到美男計……所以覺得很好笑,而且你能用它不動聲色的把問題拋給我來選,真的很厲害,請問宋先生你當初設計的時候,是怎麼覺得美男計可能成功的?」

    「比利仔出馬溝女,無往不利,有個銀行家的大小姐,就因為看了他一眼,就對他一見鍾情。所以我想,萬一你也對比利仔只見一面,就不管不顧的誤終身,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與林家已經串通好準備陰我,要麼就是花痴女,無論這兩個身份,你是哪一種,我都可以見機行事。」宋天耀整個人放鬆下來,靠坐在沙發上,收回目光,把雙手枕在腦海,望著天花板悠然的說道:「那樣,就輕鬆的多。盧小姐,你很厲害,尤其是你的笑容。」

    盧元春恢復了不溫不火的氣質,雙腿並在一起,把雙手優雅的疊在腿上:「宋先生,美男再漂亮,也已經看過,就算是發花痴拿錢出來,也總要聽聽你準備了什麼計畫把我的錢拿走,不可能什麼都不問,只看了一眼這位大帥哥比利先生,就不計後果大把鈔票丟出來吧?我是開銀行,不是招情郎。」

    最後一句話,盧元春的語氣中已經沒有任何笑意,淡如水,冷如水。

    「我是做生意,不是福利院,這裡是香港,不比大馬地廣人稀,這個城市裡,不是誰的錢都能隨便碰的,如今的局面,還是謹慎些好。」宋天耀也斂起最後一絲笑容,聲音冷淡的說道:「無端端從天而降一個大馬廣益銀行的盧小姐雪中送炭,換成盧小姐你坐我的位置,恐怕也寧願我是招情郎,不是開銀行。」

    唐伯琦臉色陰的幾乎滴出水來,宋天耀這個撲街還真是物盡其用,見個女人都要把自己拉出來搞什麼美男計。不過宋天耀做什麼他都已經不奇怪,反而是此時對面那個婉約性感,氣質優雅的盧元春,讓他非常驚訝,因為唐伯琦自己在盧元春說破時,都沒有猜到宋天耀說沒有兩個字的原因,但是盧元春卻已經猜到,而且雙方就好像講一個笑話一樣,把這件事輕鬆的聊了出來。

    兩個人並不信任,但是卻因為彼此又互有所需,所以進行著兩個人之間的試探。

    盧榮芳坐在稍遠處的沙發上,輕輕碰了碰潘國洋的肩膀:「他們兩個剛才是不是互相試探?」

    「好像是……」潘國洋撓撓頭,不確定的說道。

    「喂……」盧榮芳咂咂嘴,壓低聲音說道:「春妹也好,宋天耀也好,在隨時變臉的他們兩個眼中,我們會不會與白痴一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3:01
第三九零章 顏雄開出的花紅

    顏雄立在梅茵會館的包廂裡,轉動著手指上的金戒指,面無表情的打量著包廂裡掛著的一副西方裸女油畫,頭腦卻在想著宋天耀交給他的事。

    林孝康如今被凍進了冰櫃,按照無名屍處理,如果換成是普通的窮人,早就隨便被丟去鄉下義莊,或者直接去荒地就地掩埋,本來安排讓老福的兄弟「偶然」認出林孝康,隨後前往林家調查,順便再讓榮哥水哥指認凶手的事只能暫時拖後,顏雄對尹國濤拍胸口保證盡快查清楚死者身份,總算暫時拖住。

    好不容易把屍體送到旺角地頭的醫院冷櫃內,安排了心腹盯著,沒等喘口氣,黃六又登門,讓他想辦法,隨便找個字頭與和安樂起衝突,把火燒到聯合汽水工廠。

    聯合汽水工廠是林家的生意,顏雄自然清楚,不僅他知道,其他江湖上的人也一樣知道,沒有哪個字頭願意把安穩茶飯丟開,跑去同和安樂與林家交惡,尤其是顏雄無法許諾足夠好處的情況下,連福義興的金牙雷都一口回絕。

    如果不是黃六逼的急,一副如果你不做我就自己找人做的模樣,顏雄也不會動了來見和群英跛聰的心思。

    畢竟福義興與和字頭的關係談不上親密,甚至某些生意上還是對手,跛聰手下的陳泰,宋天耀的遠房表弟,在西貢碼頭都與自己這班人站到了對面,可是情急之下,顏雄卻只想到了跛聰,因為他覺得如果跛聰不動心,其他江湖人就更不可能有機會、

    跛聰當初能在絕境時帶著一班兄弟跑去緬甸從國民黨潰兵的槍口下豁出命談判,收購鴉片,獨自一個人撐起了一個小字頭,並且逐漸發展壯大,膽色,野心,眼光都是江湖中最出色的之一。

    他正想著如何與跛聰說起這件事時,包廂的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推開。

    「顏Sir,興致這麼好,來我的場子捧場?」跛聰拄著一根手杖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氣勢駭人的陳泰。

    顏雄瞥了陳泰一眼,陳泰朝顏雄淡淡的一點頭:「雄哥,好久不見。」

    自從西貢碼頭那一晚之後,顏雄與陳泰就沒有太多來往,陳泰在旺角的生意,也都是讓下面人打點差人,不會同之前那樣,不時與顏雄一起坐下來拼酒閒聊,那一晚,陳泰選擇站到了和字頭女婿呂樂那一邊,沒有站到他顏雄那一邊。

    顏雄朝陳泰微微笑了下,然後也露出笑容,上前扶住跛聰的肩膀,摟著對方朝桌面前走去,嘴裡親熱的說道:

    「聰哥,最近群英發展不錯。」

    「多虧顏Sir關照,江湖上的朋友照顧我這個跛子,所以上個月才能在顏Sie你旺角的地盤開了一間鴉片館,三個小賭檔。」跛聰被顏雄摟著順勢坐到桌前說道:「阿泰上次講錯話做錯事,你都仍然關照群英,我感激不盡。」

    雖然跛聰說的輕描淡寫,說陳泰講錯話做錯事,但是兩個人都知道,這件事不止是陳泰講錯話做錯話那麼簡單。

    「阿泰在旺角做事守規矩,我當然喜歡阿泰這種人越多越好,那樣不知我們這些差人會幾輕鬆。」顏雄順勢看向陳泰,嘴裡卻對跛聰說道:「有件事,我想請聰哥幫手。」

    「顏Sir需要我幫手,我當然義不容辭。」跛聰沒有猶豫,笑著說道。

    看到顏雄仍然盯著陳泰,跛聰擺擺手:「阿泰,去招待外面同顏Sir帶來的幾位長官。」

    「知道了,大佬。」陳泰轉身離開了包廂。

    顏雄把目光重新挪到跛聰平靜微笑的臉上:「和安樂,警隊的鬼佬對和安樂最近很不滿意,和安樂鴉片館開的肆無忌憚,搞到被外國記者拍了照片登到報紙上,所以我想找個由頭,我撈些功勞順便拍拍鬼佬馬屁。」

    「顏Sir,這種事你揾錯人了吧?群英與安樂都頂著和字頭,同門相爭,被外人看笑話,何況顏Sir你是老福的紅棍,這種事應該不需要群英幫手。」跛聰聽到顏雄說完後,臉上的笑紋不動,仍然是那副和氣生財的模樣對顏雄說道。

    顏雄沉默了片刻,伸出左手,手指張開,在跛聰的面前示意了一下:「只要你肯,我出這個數目。」

    「我雖然跛了條腿,討生活艱難,不過五萬塊……」跛聰笑容愈發燦爛,甚至帶上了幾分不屑。

    「是五十萬。」顏雄打斷跛聰的話:「李就勝掛掉,有探長會補他的位置,我老闆準備抬我坐探長的位置,搞定和安樂,拍拍鬼佬的馬屁,探長的位置應該就十拿九穩。」

    跛聰吸了一口冷氣!

    拿出五十萬的花紅與和安樂碰一碰,不要說和群英這個現在勉強算中流的小字頭,就算是福義興,五邑青年社,粵東幫,和勝和那些大幫會,都絕對會心動,買個探長的位置都不需要這麼多錢,差佬雄這個馬屁拍的價也太高些了吧?

    跛聰頓了頓手杖:「顏Sir,五十萬,不要說我的群英,就算是那幾個大字頭也都搶著有人做,怎麼想到便宜我這個跛子?」

    「因為這五十萬要事後付賬。」顏雄對跛聰坦然說道:「香港江湖人中,有膽量押我這一鋪的,我第一個想到你。」

    跛聰用手摩挲著光滑的球型杖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起來:「你太看的起我了,顏Sir,和群英廟破神仙小,大字頭都不敢押你,和群英就更加不敢,萬一事後你不認賬,難道我去差館收數咩?今日你同幾位長官的消費算在我身上,這些不合規矩的話仲是不要講出來壞興致了。」

    說完,他起身準備招呼會館的服務生,安排酒席,女人進來陪顏雄,自己則想要離去。

    顏雄坐在位置上咬了咬嘴唇,臉上狠厲一閃而過:「聰哥,價錢方面……」

    「哎~」跛聰轉過身打斷顏雄的話頭:「和安樂現在廷爺和十幾個堂口大佬都去了國外度假,就算這時候和群英能趁機搞事,也不合規矩,等他們回來,叫上其他和字頭社團,趕絕我也不過是閒話一句。」

    顏雄用手指一下一下輕輕的敲著桌面:「事情有兩面,如果和安樂那些大佬回香港,自然是和群英倒霉,可是你想過未有,如果他們回不來?賭輸了怨自己運氣差,賭贏了你就發達,最主要的是,你想不想賭。」

    跛聰把手裡的手杖靈活的轉了一圈,又坐回到顏雄面前:「其實可以研究一下,我有個穩妥些的主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3:01
第三九一章 血濺汽水工廠

    陳泰帶著十幾名手下,立在土瓜灣聯合汽水工廠的大門對面,隔著街道,等著汽水工廠的工人下班收工。

    「水房那個叫阿毛的欠過你七塊錢,你去討債又被他連同幾個工人打了你對吧?」陳泰把嘴裡的煙蒂吐掉,對身邊一個畏畏縮縮苦力打扮的中年人問道。

    中年人滿臉皺紋,看起來頗為受苦愁苦,聽到陳泰問話,急忙點頭連聲說道:「是,是,是……」

    「不用怕,你今日已經入了和群英,是我的兄弟,別人打了你,就是不給我面子,不給和群英面子,你叫我一聲泰哥,我當然要幫你出頭,等下那些撲街出來時,你認的仔細些。」陳泰叮囑道。

    「知道,知道,我認識,我全都認識。」

    天色都已經逐漸暗下來,已經傍晚六點鐘,汽水工廠的鐵門才被人推開,穿著各異的汽水工人才三五成群的從裡面湧出來,邀朋呼友,似乎準備在收工後聚在一起飲幾杯。

    「阿蘇,帶他過去走近些認人。」陳泰今天得了跛聰的吩咐,帶來的手下都是精明強幹的角色,頭馬鐵頭蘇更是特意從中環被叫來了土瓜灣。

    「知道,大佬。」鐵頭蘇摟著中年人的脖子,帶著幾個手下越過街道,直接站到了汽水工廠的大門前:「認清楚,講出來,我幫你把他留下來。」

    看到鐵頭蘇他們幾個走到工廠大門外,出門的工人都稍稍讓過他們,從兩旁離開,對這裡出現江湖人似乎並不奇怪,有些工人賭錢賭輸掉,隔三差五就有江湖人堵門討債,所以工人們已經鐵頭蘇他們也是和往日那些江湖人一樣,來這裡準備等工人討債。

    很快,鐵頭蘇身邊的中年人就開口,指著一個剛剛走出來的赤膊高瘦漢子說道:「他就是欠我錢又動手打了我的阿毛。」

    「拉過來。」鐵頭蘇抱著雙臂,對身後的兩個小弟吩咐了一句。

    兩個和群英的小弟衝過去不等阿毛反應過來,已經被其中一個小弟采住頭髮,差點拽的撲倒在地,剛剛想要掙扎,後腰就已經被另一個小弟狠狠踢中,身體馬上彎成了蝦子,嘴裡慘叫出聲!被腳步踉蹌的拖到鐵頭蘇面前。

    鐵頭蘇把阿毛的頭髮抓緊,整個頭讓對方抬起來,指著身邊的中年人問阿毛:「你認不認識他?」

    「你們是……」

    「啪!」鐵頭蘇一記耳光抽到阿毛的臉上,他練過功夫,手勁強橫,一記耳光就將阿毛的嘴角抽裂,鮮血淌了出來!

    「我問你認不認識他!」

    其他下班的汽水工人有十幾個已經撞著膽圍上來,這些工人都是和安樂成員,雖然在這裡做工的和安樂成員大多不涉獵黃賭毒,但是背後有社團撐腰,比起普通工人膽氣終歸要大些,見到鐵頭蘇突然出手傷人,有工人已經開口朝鐵頭蘇叫道:

    「有事就四四六六講清楚!動不動就打人,當水房的招牌是紙糊咩?」

    鐵頭蘇沒有理會其他人,把阿毛摔在地上,對身邊已經嚇到發抖的中年人說道:「繼續,其他那幾個動手打你的撲街,一個也不要少,全都認出來。」

    「先放了阿毛,有事講清楚,不然這裡兩百多個工人,不要怪我們人多打你們人少!」圍過來的十幾個工人中,開口的顯然是個小頭目,在工人中頗有聲望,語帶威脅的朝鐵頭蘇吼道!

    陳泰光著上身外罩一件西裝,從街對面走了過來,臉上掛著誇張的??3:「哇,這位一定是水房的大佬,人多打人少?」

    「你……」

    對方還沒說完,陳泰一個俯身發力,如同下山猛虎,眨眼間就已經衝到對方面前,雙拳連環轟出!左拳先打在對方小腹,右拳重重揮砸在對方的臉上!

    整個人被陳泰兩拳打的離地朝後摔去!當場倒地昏死不動!

    「來呀,你們不是鍾意人多打人少?」陳泰收起拳頭,好整以暇的望向其他汽水工人說道。

    「你……你……」那些工人都有些膽怯,他們比起普通工人的確要膽色更大,但是在真正的江湖人面前,那些之前的膽色就好像瞬間被風吹散,望著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伴,連話都講不出來。

    倒是遠處有些反應靈活的和安樂工人,跑去最近的賭檔,鴉片館送消息,讓和安樂的江湖人出來救急。

    陳泰指著恨不得眼角都已經嚇出眼淚的中年人,對這些水房的工人說道:「缺牙昌如今入了和群英,是我的兄弟,當初你們欠他的錢又是怎麼樣的打他,今天我就幫他打回來,天色晚啦,沒必要去一個個認,既然你們湊過來,那就當你們有份,阿蘇,不是等阿大再教你做事吧,動手。」

    鐵頭蘇從後腰處摸出西瓜刀,帶著手下率先朝那些湊過來的工人砍去!

    這些工人哪是在江湖上身經百戰的鐵頭蘇等人對手,眨眼之間,聯合汽水工廠大門前就血腥一片,地上躺了十幾個工人翻滾呻吟!

    「邊個夠膽惹水房的人!」街角一連串的腳步聲響起,十幾個江湖人打扮的漢子手裡拎著鐵棍,西瓜刀衝了過來,對著仍然在追砍工人的鐵頭蘇等人吼道。

    陳泰扭回頭,見到為首趕來的人露出個笑臉:「大千,這麼快就跑來幫你的人出頭?」

    「阿泰?你搞乜鬼呀?來砸水房的招牌?知不知整個工廠都是我們水房的地盤!」來人是和安樂在土瓜灣一處鴉片館的負責人,花名叫大千,在和安樂是草鞋身份,因為陳泰在土瓜灣也開了兩個小賭檔,所以往日也見過陳泰幾次,此刻見到是和群英的陳泰帶人在汽水工廠搞事,大千馬上就感覺膽色壯了三分。

    陳泰能打,和字頭如今都已經傳開,可是再能打,和群英如今都只是個小字頭,靠陳泰一雙拳頭,再能打也不可能馬上就把和群英打成金字招牌,而且陳泰分明是同門相殘,壞了規矩,哪怕自己打不過陳泰,和安樂的招牌也足夠壓死陳泰。

    「我今日打的就是水房。」陳泰把西裝唰的一下甩掉,露出雄壯身軀和胸腹間的虎噬佛陀紋身,大步朝著大千等人迎上去!

    大千被陳泰爆出來的氣勢嚇了一跳,朝後退了半步,等他退完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會壞了士氣,於是舉起手裡的砍刀想要指向陳泰罵上兩句,找回剛剛的臉面,可是陳泰已經像金剛降世一樣,幾步衝到他面前,左手探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右手一個順勢過肩的動作!

    把大千好像碼頭裝卸的麻袋一樣,在空中劃過半個圓,狠狠摔在地上!

    沒等大千的慘叫發出來,陳泰的左腳已經重重跺在大千的嘴巴上,殺機四溢的望向汽水工人:「搬救兵就只懂搬這種廢柴出來?繼續打,打到他們全部跪低,看看是和安樂的骨頭硬,還是和群英的刀口硬!」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3:01
第三九二章 不要浪費

    「你見的就是他?他在幾樓?」黃六,姚春孝,阿四等人直到跛聰回了梅茵會館之後,對上車的顏雄問道。

    顏雄被這幾個人盯的後心有些發寒,點點頭:「二樓見的我,他是和群英的白紙扇,也是目前和群英最出位的大佬,叫跛聰,他的頭馬陳泰已經帶人去聯合汽水工廠搞事,和安樂一個大佬的電話都已經打到了跛聰的會館內,被跛聰故意裝作不在,沒有聽電話,和安樂與和群英這次不會輕易罷手。」

    「這沒你的事了,走吧,會差館睡一覺休息下。」黃六拍拍顏雄的肩膀,擠出個笑臉:「辛苦你了,雄哥。」

    被黃六叫了一聲雄哥,顏雄頗有些受寵若驚,他知道黃六在宋天耀身邊的地位,不要說他顏雄,恐怕就是宋天耀的女人孟菀青,都未必有黃六在宋天耀身邊親近。

    「六哥,我開出了五十萬的花紅,跛聰動了心,他做事向來膽大心細,一定沒問題。」顏雄對黃六說道。

    黃六拉開車門下車:「開車回差館啦,放心,你花幾多錢,都不會讓你自己掏腰包。」

    姚春孝,阿四,阿根,阿順四個人也從顏雄開來的轎車後座上下車朝著街邊散去。

    顏雄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但是他不敢去問。

    黃六扶著副駕駛的車門朝顏雄眨眨眼:「走啦,後面的事你不要再過問。」

    顏雄識趣的發動汽車,駛離了石塘咀,黃六叼著香菸看看四周,自己邁步走向梅茵會館的大門。

    梅茵會館是和群英跛聰開設的集酒,色,賭,毒於一體的俱樂部,如果是普通窮鬼,癮君子,就算推門進去,也馬上會被大廳裡的和群英手下趕出去,黃六一身名貴西裝,叼著香菸,推開門沒等門內的和群英小弟開口詢問,一張百元大鈔已經夾在兩指間遞過去,倨傲的開口:

    「先去大廳開桌酒席,再找兩個夠靚的小娘來陪酒,然後開好包廂,把菸槍預備好,要印度煙土,敢用泰國煙土敷衍我,你就等死好啦!」

    大廳走過來的服務生,沒等開口就收到張百元鈔票,頓時喜上眉梢,把鈔票揣進口袋:「老闆,第一次呀?有沒有忌口,有沒有鍾意的姑娘?」

    「阿順介紹我來的,說這裡能吸兩口解悶,姑娘也仲算不錯,如果等下姑娘各個都長成你這幅模樣,你就準備同阿順一起被我打好啦!」黃六打量了對方兩眼,不耐煩的說道。

    服務生臉上笑容不減:「拉洋車的阿順咩?放心,放心,阿順是自家兄弟,老闆,我包你一定開心,跟我來,大廳開桌酒席是吧?請。」

    服務生引著黃六去了後面的餐廳大廳,在一張十人桌前請黃六坐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餐廳裡也已經有了幾桌客人在用餐,黃六大搖大擺的坐到餐桌上首,一沓鈔票重重拍在桌面上,囂張的說道:「幫我開一支法國紅酒先,讓小娘洗乾淨來陪我。」

    「馬上,馬上,讓夥計幫您沏壺茶,我馬上幫您去安排。」服務生看到那沓鈔票眼睛都有些發直,笑容再盛三分,轉身幾乎是一路小跑去幫黃六這位大豪客安排。

    動作迅速,不過須臾,酒菜就已經陸續被送上來,一瓶法國蘭紅酒也被打開端上來,一名樣貌妖媚的陪酒小娘幫黃六朝水晶杯裡斟了半杯,遞到黃六的唇邊:「老闆,飲一杯啦?」

    「再去取幾副碗筷,這麼一桌飯菜,難道只有我一個人吃,你們也一起。」黃六把酒杯推開,自己低頭點了顆煙吩咐道。

    服務生又送上幾副餐具,黃六被三個陪酒小娘連續勸酒,可是卻始終菜不碰一口,酒不沾一滴,靠在椅背上叼著煙一副不爽表情,三個陪酒小娘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把酥胸壓在黃六的胳膊上,柔聲說道:「老闆,酒菜這麼豐盛,我們姐妹也都在身邊伺候著,你卻看都不看,有心事啊?」

    「有沒有心事講給你們聽有什麼用,聽說這處會館的老闆是個跛子?一個跛子能踢打出這樣一副局面,也算他有本事。」黃六盛氣凌人的問道。

    跛聰雖然的確是跛子,可是在梅茵會館,除了他自己之外,哪個敢直接說他跛腳,聽黃六這樣講,三個陪酒小娘都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遠處站立的夥計也微微皺眉,猜測黃六是不是特意來梅茵會館砸場子。

    黃六張開嘴巴打了個哈欠,又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開餐。」

    ……

    「孝哥,李權安排的三十人都已經到了,全都是生面孔,大當家的親自幫忙挑選,雷疍仔的船幫忙運過來,查不到記錄,人手一把砍刀,等下他們做完事,即刻搭船返回澳門。」阿順慢慢湊到姚春孝的面前,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蹲在街邊,低著頭手裡捧著碗雜碎面正囫圇吞嚥的姚春孝,好像常見的收工苦力一般,用袖子抹了下嘴巴:「再對阿四,阿根他們講一次,不准動短狗,叮囑李權的人,衝進去時記得喊自己是和安樂的人。然後在街角等我信號,看到我把碗還給大排檔老闆,你們就準備動手,那個跛子交給我。」

    「知道。」阿順又慢慢走回到街尾阿四的身邊,把姚春孝的吩咐說了一遍。

    姚春孝則繼續蹲在街邊吃著面條,等他破爛衣袖遮蓋下的手錶指針指向了七點鐘,姚春孝站起身,把已經吃完的空碗遞給大排檔老闆。

    隨著空碗離開姚春孝的手,街尾處閃出一隊人馬,手裡握著雪亮砍刀,腳步迅捷的朝著梅茵會館的大門處湧來。

    阿四,阿根兩個人一馬當先,抬腿踹開梅茵會館的大門,裡面的服務生剛湊過來,就看到兩人手裡的砍刀,再想轉身逃跑已經來不及,阿四反手由下至上一刀劈在服務生的胸口,又補了一腳把對方踢開,嘴裡罵道:

    「蒲你老母的跛子!夠膽動水房的人?斬死他們!」

    身後的數十人已經隨著他的話如潮水般湧進來,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砍,甚至大廳裡供奉的花鞋關公神像,也被人直接撞翻碎裂!

    倉促間從會館後面陸續衝出來的和群英成員,完全不是這些人的對手,被這些人逼的連連後退,朝後面的餐廳與舞池方向退去!

    阿四分出二十多人,朝著二樓樓梯衝去。

    大門外的姚春孝,頭髮披散擋住半邊臉,頭上還帶著一頂氈帽,推開大門,對裡面刺鼻的血腥味毫無所覺,進門穿過大廳直接沿著樓梯朝二樓走去,阿四已經帶人先氣勢洶洶的沖上了二樓,他則不急,慢悠悠的朝上走。

    「動水房的人?死跛子!出來呀!」阿四在二樓的走廊裡吼道。

    一處包廂裡,走出了跛聰和四五個精幹手下,雖然人少,但是跛聰的氣勢卻不弱,手裡拄著手杖,眼神凶戾的朝正帶人逐房搜索的阿四喝道:

    「不用找了,我在這裡,無端端打上我的堂口,你是邊個!不講清楚,就等著下去賣鹹蛋。」

    他話說完,後面的五個手下已經把手裡的槍舉起來,對準阿四和他帶來的眾人。

    「你讓你頭馬傻泰在汽水工廠砍傷了我們水房的兄弟!現在又拿短狗指著我們?夠膽就開槍!」阿四手裡握著砍刀,用砍刀刀背用力拍了下胸口叫道:「看你在和字頭叔伯面前點樣交代!」

    「你很面生?跟水房哪個大佬?」跛聰皺著眉,眼睛死死盯著阿四說道。

    此時,姚春孝已經從阿四等人的身後走上了二樓,聽到跛聰的話,他隔著人群,用手壓了一下氈帽帽簷:「跟我,水房阿孝。」

    阿四身後的人群讓開,姚春孝從後面走出來,正面迎向跛聰,他把雙手舉起來,示意自己雙手沒有拿著傢伙,一步步穿過走廊,直到走到跛聰五米外,跛聰身後的幾個小弟已經把手指搭到扳機上時才停下腳步。

    「阿孝?」跛聰看不清頭髮披散的姚春孝樣貌:「我未聽過。」

    「為什麼要動水房的人?」姚春孝舉著雙手,聲音平靜的說道:「趁我大佬那些人不再香港,想趁機搞事?」

    「水房的人欠了群英兄弟的數,同門欠賬難道不用收數呀?」跛聰頓了頓手杖:「滾回去,這件事我自然會等廷爺返香港時同他談,你這種撲街,閃遠些。」

    姚春孝左手慢慢移動到臉前,把頭髮撩開,露出自己半張燒傷嚴重的臉,嘴角咧開露出個笑臉。

    他這幅尊容,嚇得跛聰和幾個手下都忍不住吸了口冷氣。

    「我來不是要砸你堂口,是來通知你,水房就算大佬們不在,也不是你能惹的起的。」姚春孝再次邁步,走到跛聰一米外,左手扶著氈帽,面不改色的說道:「你現在有短狗,夠種就開槍殺了我,看一下水房能不能讓群英這個字頭活過月底。」

    「我……」跛聰其實也不準備開槍,槍不過是嚇住對方,最終還是要靠談判,不過還沒等他開口。

    姚春孝左手突然抓住帽子朝著跛聰身後的幾個人扔去!

    右手抓起頭頂被帽子蓋住的一把小刀!

    左手帽子離手同時就直接勾住跛聰的脖子攬到自己身前!右手長不過三寸的小刀直接劃開跛聰的脖子,鮮血從跛聰脖頸處的傷口朝外噴湧!

    整個出手殺人動作行雲流水,鮮血濺了對面幾個跛聰手下滿身滿臉!反而是姚春孝身上卻根本沒有沾染到血跡!

    「放下傢伙,跛聰壞了江湖規矩,水房今日只殺跛聰,大家都是同門兄弟,沒必要自相殘殺,而且真的動手,只會是你們死。」姚春孝攬著不斷痙攣的跛聰擋在自己面前,對幾個握著槍卻已經被嚇傻的跛聰手下說道。

    在他身後,阿四手裡的槍已經舉了起來,瞄準五人方向,隨時準備開火。

    「啪!」「啪!」五個跛聰的手下把手槍槍口垂下,眼睛都盯著已經在姚春孝懷中不斷翻白的跛聰:「先救我們大佬!」

    姚春孝把跛聰推給他們五個人:「現在送去醫院還能活,要麼放下槍帶他去醫院,要麼握著槍大家繼續耗時間。」

    五個人護著跛聰,看到阿四等人不準備讓路,猶豫了一下,開始把手槍丟到地上。

    姚春孝等他們扔掉了手槍之後,乾脆的轉身朝樓梯走去:「讓他們走。」

    經過阿四的身邊時,姚春孝低聲說道:「把他們砍的碎一點,最好能讓警隊鬼佬看一眼就會嘔出來。」

    「知道了,孝哥。」

    下樓之後,姚春孝進了餐廳,餐廳裡已經沒有了其他人,只剩下黃六坐在餐桌前端著紅酒杯,姚春孝走到對面坐下,又氣又笑的說道:「讓你回去陪阿耀,你偏偏留下來,難道你信不過我們?跛子已經死透了,神仙都救不活,走吧。」

    「不是,孝叔,你們幫老闆做事,我又不好插手,所以只能幫你們點桌酒席。」黃六聽到姚春孝說已經殺了跛聰,起身朝外走去,經過姚春孝時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孝叔,讓李權那些人先走,就算差佬趕到,也不會為難你們幾個老傢伙,所以,你同四叔幾個吃完了酒席再走,不要浪費。」

    黃六說完就離開了梅茵會館,姚春孝拿起面前的筷子,戳了一下,夾起塊竹筍送進嘴裡慢慢品著,等竹筍下肚才點點頭:「的確不能浪費,味道不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loomCaVod

LV:9 元老

追蹤
  • 984

    主題

  • 1008918

    回文

  • 3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