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79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29 18:13
第四六四章 塔爾巴

    塞—乍侖旺滿面慈祥的合十向金牙雷行禮:「薩瓦迪卡。」

    金牙雷只是微微點頭,這伙從泰國來香港的老兵痞,他早已經讓人查了個清楚,在泰國的生意被人搶了,走投無路,所以才帶了一兩百人跑來香港避難。

    請塞—乍侖旺做到了茶樓的包廂內,外面,魚頭標,高佬成則與塞—乍侖旺帶來的派吞,汶仁等手下分據幾張桌面,無聲對視。

    「荀先生,這次拜訪您,是為了表示歉意,我們泰國人不懂規矩,我是來香港之後,才聽說您的幫會已經不準備再做鴉片生意,唉……貴幫會的文山兄弟……」塞—乍侖旺坐下之後,滿臉歉意,誠懇的開口。

    金牙雷伸手拿起茶壺幫兩人倒了茶,推到塞—乍侖旺面前一杯:「沒關係,不知者無罪,之前塞將軍在泰國可能不清楚我們香港福義興的規矩,道歉二字,不用說了。」

    塞—乍侖旺面露喜色:「實不相瞞,荀先生,我來香港只是想帶著身邊的人混一碗飯吃,絕沒有和您幫會作對的意思,所以這才急著見您,把事情說清楚。」

    金牙雷楞了一下,打量著對面的塞—乍侖旺突然笑了起來:「塞將軍,香港可不比泰國,未必有您在泰國時那麼輕鬆就榮華富貴。」「都到了這種地步,哪敢再想什麼榮華富貴,再說,之前在泰國這些年,也已經積攢了一些積蓄,如今頭髮都已經白了,不準備再做些打打殺殺的生意,安安穩穩每天能吃上一碗安樂茶飯就足夠,我準備開個佛堂,賣賣泰國佛像,至於那些手下,我拿錢出來幫他們買房置產業,以後也不打算再讓他們冒風險,都已經跟了我這麼多年,也該娶老婆做正當生意了。」塞—乍侖旺雙手端起茶盞,小心的喝了一口茶之後對金牙雷說道:「不過我也知道,哪怕是做正經生意,也要和本地幫會打聲招呼,何況之前還有文山兄弟的事,所以這才來急著見荀先生,把事情說清楚,免得讓您對我們這些可憐人有誤解。」

    金牙雷淡淡點頭:「塞將軍,香港字頭不是軍隊,您的正行生意,福義興絕不插手,之前文山那件事,也既往不咎,是他被錢蒙了心,算不到您的頭上。」

    「那就好,一點薄禮。」塞—乍侖旺拍拍手。

    門外的汶仁拎著手裡的皮箱起身,高佬成幾乎是同時和他邁步進了包廂。

    塞—乍侖旺接過汶仁遞來的皮箱,親自打開調轉方向,推到金牙雷的面前:「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要多謝荀先生你大人大量,既往不咎。」

    看到這個皮箱內的東西時,金牙雷瞳孔一縮。

    皮箱內,一尊金燦燦,相貌凶惡的佛像,三枚泰國軍隊功勛勛章。

    「塞將軍,您這份禮太貴重了,這三枚勛章,恐怕是您半生換來的,送給我?我承受不起啊。」金牙雷把目光移到塞—乍侖旺的臉上,把皮箱慢慢推回去,嚴肅的說道。塞—乍侖旺擺擺手:「一把年紀了,也已經不是什麼將軍,不過是被人趕的連家鄉都不敢回的喪家之犬,我看很可能以後我就在香港選一塊墓地,埋在這裡了,勛章留在我身邊,反而讓我看到會傷心,送給荀先生,讓我得清靜,也讓荀先生知道,我無意與荀先生的幫會交惡,就這樣,我還約了其他一些幫會的首領見面,唉,初來貴地,各個都得罪不起,荀先生您慢慢坐,我先告辭,日後再給您發請柬,請您出來喝茶聊天。」

    塞—乍侖旺戴上一頂圓頂呢帽,朝金牙雷又一次雙手合十行禮,然後走出了包廂。

    高佬成跟了出去,直到把對方送走,高佬成才又走回來:「大佬,泰國人……是不是過於小心?聽說十幾個字頭的大佬都被發了請柬,這個老傢伙一個一個全都要去登門拜會。」「小心?我倒覺得這個泰國人是想要在香港這些字頭中重新找幾個合作夥伴,所以才要十幾個字頭全都拜會一番,看看對方對毒品有沒有興趣,不過那些與我們無所謂,妓寨,賭檔的生意繼續做,但是鴉片館的生意要慢慢關停,褚先生的吩咐。」金牙雷拿起皮箱內的一枚勛章,打量著說道。

    高佬成打量著皮箱內樣貌猙獰的佛像:「這是什麼佛?」

    ……

    「這是塔爾巴,在我們泰國,它能吞噬鬼神。」塞—乍侖旺對著面前的陳阿十笑咪咪的介紹著佛像來歷。

    陳阿十用手搓著脖子:「塞先生,你找錯了人,我對鴉片沒興趣。」塞—乍侖旺笑了起來:「我也沒興趣,我就是因為鴉片生意才被人趕來了香港,這次來,陳先生千萬不要以為我還準備做鴉片生意,我來這裡是準備安度晚年,只不過是來拜訪您,和您攀上些交情,以後若是在您的地盤不小心惹了麻煩,也好方便和您賠罪,畢竟我們人生地不熟。」

    「您太客氣了,我只不過在幾個碼頭揾飯食,我想,塞先生不會也要來碼頭做生意吧?」陳阿十的臉上始終不見笑容。

    畢竟最近他的日子不太好過,兩大船王鬥法,碼頭上除了必備的生活物資還在運轉,其他船運生意全都已經停擺,生意停擺,他手下的兄弟就無工可開,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去。「不不不,陳先生放心,我絕不會和本地幫會搶生意,強龍尚且不壓地頭蛇,何況我們只是一群喪家之犬?」塞—乍侖旺對陳阿十說道:」只不過是希望在香港做些正當生意,討一碗飯吃,希望各位不要為難我們。「

    「正當生意也是分很多種的,塞先生,只要你的人不來碼頭做正當生意,我們當然以和為貴。」陳阿十伸手摸了一下這尊小小的金佛:「這麼貴重的禮物。」「不成敬意,不成敬意,您慢慢喝茶,我還有其他幫會的首領要去拜會,希望陳先生多多理解,畢竟初來乍到,每一個都不能得罪。」塞—乍侖旺起身,合十,走出了陳阿十的貨倉,沿著碼頭走向街道邊的汽車時,陪在塞—乍侖旺身邊見識了十幾個香港字頭的派吞開口說道:

    「塞爸,香港幫會全都是烏合之眾,如果用槍,一晚上就能把他們全都趕盡殺絕,如果用刀,三個晚上也足夠讓這些香港幫會的老大人間蒸發。」

    塞—乍侖旺側過臉看了派吞一眼:「要心懷敬畏,派吞,這種話,要等我們把所有幫會全都拜會之後,再說出來,你怎麼不知道,那些沒見過的幫會也和這些幫會一樣弱不禁風?」

    「是,塞爸。」派吞低頭。塞—乍侖旺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頂:「要心懷敬畏啊,要記得,我們是為什麼被趕出了泰國,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已經站在香港這片土地上,就不要再被人當成喪家之犬趕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 18:35
第四六五章 假鈔

    「我都不知道你遠在香港,居然和英國臭名昭著的民武會有了交集,親愛的,我覺得你很有必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這裡可是英國,不是香港,你如果在這裡爆出一丁點兒醜聞,就別想再得到你希望得到

    的請柬。」安吉—佩麗絲輕輕敲了敲房門,替宋天耀端了一杯中國普洱茶過來,然後趁機在宋天耀耳邊說道:「好吧,你成功把我家人都嚇到了。」

    宋天耀在沒有其他人時,更願意和中國茶,那些被英國人追捧的伯爵紅茶,對喝慣中國茶葉的他來說,牛奶,檸檬和茶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絕對是在折磨他的味蕾。

    宋天耀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繼續翻看著那位英國岳父幫自己搞來的格拉斯哥各個船廠資料:「我不認為民武會只配得到臭名昭著這個詞,歧視他們的英國人也許更適合這個詞。」

    安吉—佩麗絲在旁邊抱著手臂,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宋天耀。

    宋天耀眼角餘光注意到安吉—佩麗絲的表情,把茶盞放下,調整座椅正面面對安吉—佩麗絲:「怎麼了?」

    安吉—佩麗絲用白皙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下巴:「我覺得,你對越親密的人,就越肆無忌憚的表現出對英國的敵意,你骨子裡,不止該是個大男子主義者,還是個狹隘的民族主義者。」

    「糾正一下。」宋天耀遲疑了片刻,伸出左手的兩根手指:「第一,我對英國沒有敵意,我只是習慣用利益的眼光來看待一切,第二,我不是民族主義者,我是利益主義者。而第二條可以解釋第一條。」

    「也許給其他人的感覺,你是個沒有國家觀念,只講利益的人,但是你確定也用這個故事來對我解釋?」安吉—佩麗絲眨了一下眼睛。

    宋天耀攤攤手:「你希望我在英國說什麼?我憎恨英國?而且我和那些傳統的中國大男子主義者還是有區別的,對吧?」

    「我媽媽悄悄問我,中國人是不是都會娶五六個老婆?然後關在家裡不讓她們出門。」「你該讓你母親少看些美國人拍的那些關於傅滿洲的電影,現在,東方那塊大陸不再叫大清國,而是叫做,中國。」宋天耀對安吉—佩麗絲說道:「還有,我說如果有一天,我也許因為利益真的與這個國家產

    生些小問題,你會怎麼選擇?」安吉—佩麗絲用手捋了一下長發:「為何你在和我上床之前不問這個問題?如果我父母知道我還未結婚就和男人上過床,他們會哭死的,你要知道他們擁有純正信仰,拒絕任何婚前性行為,如果真的有一天

    ,我的反應是,如果你再讓我知道你把你祖父餐廳那個幫你聯繫民武會的女經理抱上床,我就去向女王檢舉你的所有問題。」宋天耀咳了兩聲,尷尬的用手輕輕揉了下鼻子,英國的民武會的確是齊瑋文幫他聯繫的,雖然齊瑋文現在已經不插手14K的江湖事物,但是不代表她丟掉了之前的人脈,很多華工回國後都參加了國民黨,拯

    救自己的祖國,所以陳仲英,齊瑋文這些人與英國的民武會總能攀上些交情,這次來英國,宋天耀扮演的是個需要提供保護的金主形象,並不打算帶著民武會在英國上演一次黑幫大戰。

    沒想到齊瑋文幫自己這件事,又讓鬼妹察覺了,宋天耀不懷疑是自己身邊的黃六或者九紋龍向鬼妹告密,憑鬼妹那聰明的腦袋,稍稍猜測一下就能想到齊瑋文。

    想到這裡,宋天耀看向安吉—佩麗絲:「她只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看看,如果沒她,我們還不知道買一個餐廳要惹出大麻煩,而且,幫忙,不代表我就要和對方上床,你男人不是個種豬。」

    「巴索爾大街三十七號。」安吉—佩麗絲走到宋天耀的身後,雙手輕輕的幫對方按捏著肩膀,輕聲說道。

    宋天耀楞了一下:「什麼?」

    安吉—佩麗絲笑眯眯的說道:「動物防疫中心,他們現在據說正推廣用藥物無傷閹割動物。」

    ……

    「最近你的地盤有沒有冒出來泰國佬搞事?」藍剛叼著香菸,握著電話聽筒,整個人上半身幾乎癱在座位上,有氣無力的對電話另一邊的顏雄問道。

    顏雄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疲倦:「聽阿偉他們說,最近的確有些泰國佬跑去各個鴉片館廝混,不過沒有搞事,怎麼了?」

    藍剛嘖嘖開口:「雄哥,聽聲音是不是昨晚大戰幾百回合?冇事,我地盤的幾個幫派大佬說來了批泰國佬,整天泡煙館,卻只飲茶,賺不到他們幾個錢。」

    「幾百回合?我都快忙的忘了女人味道,你是高級探目,不用為這種事犯愁,現在港島九龍各個差管華探長全都要搜刮消息,你頂頭上司對你冇吩咐?」顏雄在電話那邊說道。

    藍剛來了好奇心,身體稍稍坐直:「什麼事?鬼佬署長老婆偷人,讓你們抓姦夫呀?」「我也希望是抓姦夫,假鈔呀,叼他老母,匯豐和渣打向港府報告,說現在市面上有一批假鈔,很難分辨,在香港用假鈔,就代表是從鬼佬口袋裡搶錢,鬼佬當然不答應,所以現在頭等大事,就是各個景區

    配合政治部,保安部同銀行把假鈔源頭查出來。」顏雄嘆了口氣:「這幾日跑我地盤的各個銀號,金店,銀行都快跑斷腿,哪有時間搵女人,現在警隊對碼頭上那些船停工都顧不上。」藍剛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那豈不是正中你下懷,能接觸保安部,政治部那些鬼佬高層?我就輕鬆的多,查走私,主要是查走私過程中有沒有人用假鈔付賬,查倒是未查到,不過倒是肥缺,賺了些錢,有

    時間請你飲酒,我打電話主要是懷疑泰國人,有沒有可能是準備走一批鴉片來香港,畢竟假鈔這件事剛出現,泰國人也就冒了出來,會不會有些異常?」

    「你查到問題了?」

    「就是未查到所以才特意打給你,看你雄哥的地盤上,泰國人有沒有問題。」藍剛嘴裡說的輕描淡寫,但是眼睛卻一直盯著自己的對面。等確定顏雄也沒有消息,掛斷電話之後,藍剛整個人坐好,看向對面站著的幾個手下,表情嚴肅:「泰國人一定有問題,我打了四個電話,四個警區都有泰國人泡在鴉片館,如果不是他們準備走貨,難道是

    福利署派他們去向癮君子傳福音?你們,盯緊地盤上那些泰國佬,有問題馬上通知我,現在香港有假鈔,誰能查出來就是大功一件,別讓我搵到機會,不然就是兩案並一案,逼泰國佬認下假鈔的事!」

    一名手下有些猶豫:「無頭哥,泰國人沒有犯罪也要跟?」

    「泰國人就不是人呀?不需要開工搵水,整日去煙館飲茶聊天?不食人間煙火?說了有問題,就一定有問題,我這雙眼睛不會錯。」藍剛語氣肯定的說道。

    另一名手下好奇的問道:「無頭哥,你怎麼知道的?」「叼他老母,有個泰國靚仔同我在舞廳搶女人……沒有事都要搞到他出事。」藍剛看著手下們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1 19:00
第四六六章

    沈弼翻看著一本剛剛由秘書送上來的最新一期《遠東經濟評論》,午後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讓他覺得一切懶洋洋的,如果能有一片草坪,一張吊床,一罐啤酒,而不是只有面前的辦公椅和一成不變的咖

    啡,那就完美了。兩個月前,自己還在為去馬來亞聯邦沙巴行省的流放做準備,但是現在,自己可以安安穩穩的坐在匯豐大廈總部的辦公室裡,安排出時間看看英文雜誌,而不是忙著處理各式報表,雖然嘴裡不會承認,但

    是沈弼心中覺得,宋天耀在其中還是做了一些什麼。想到這個名字,沈弼就忍不住微笑起來,那傢伙聽說去了英國倫敦,大概要很久之後才會回來,而他偏偏剛離港不久,香港的中國航運公司就出現了問題,這是英國人樂於看到的,禁運期間,該死的香港殖民地,什麼都不能運輸,而中國人的船則掛著各色旗幟穿行海洋之上,運著的不只是鈔票,還有黃金,現在他們自己產生矛盾,讓英國人都找不到調解的理由,他們最好就一直吵下去,沈弼也無所謂,

    反正還不上貸款,就收了他們的貨船,中國人很少會賴賬。

    「先生,您來自英國的電話,是一位宋天耀先生。」秘書輕輕敲了下門,把頭從外面探進來,對著攤開雜誌,卻有些因為出神而瞌睡的沈弼說道。

    沈弼朝秘書露出個笑臉,隨後接起桌上的電話聽筒:「倫敦的夜色怎麼樣,宋?現在倫敦該是晚上八點鐘吧?」

    「倫敦的夜色?倫敦的霧霾已經到了拿著放大鏡都看不到對面是否站著個人的地步,還好英國還有個叫格拉斯哥的城市,能讓我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宋天耀在電話那邊帶著笑意說道。

    沈弼奇怪的說道:「你去了格拉斯哥?你不該是在倫敦結識一些朋友?格拉斯哥可沒有你想認識的大人物,宋。」

    「格拉斯哥的確沒有大人物,但是有船,碼頭上到處都是那些貨船。」宋天耀停頓了片刻,開口說道。沈弼沉默了下來,十幾秒之後才有些狐疑的開口:「希望不是我猜的那樣,你去了英國,都把眼睛留在了香港?英國的航運公司都只是看著他們內鬥,沒有介入的打算,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對吧?你那點兒

    資產可不夠讓我去和特納先生聊聊貸款的事,宋,你得學著停手,我敢肯定,你的胃口會被你自己的野心撐壞,看在我們是朋友的面上,我才會開口。」

    「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知道我要幹什麼了?」宋天耀笑了起來,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飄忽,像是站在風中,又像是站在街上,電話聽筒裡傳來的聲音有些嘈雜。

    沈弼嘆了口氣:「除了打貸款的主意,我不知道你找我還有其他什麼事。」「再給你打電話之前,我給我在香港的朋友已經打了個電話,所以,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準備一批貸款,會有合適的人,帶著合適的資產,提升你的業績。」宋天耀開口說道:「對了,不只是貸款,豎起耳朵

    ,聽聽聽~」

    「轟!」的一聲響!

    這個巨大的聲響讓沈弼嚇了一跳:「你在搞什麼鬼,某個室外酒會的禮炮聲?」

    「星期四下午快樂,朋友。」宋天耀掛斷電話,透過酒店的窗口,望向街道對面的口哨餐廳,就在剛剛,隨著一聲爆炸轟鳴,整個口哨餐廳被炸的一片狼藉。

    「發達國家的治安,真棒,僅次於澳門。」宋天耀望著外面的景象,轉回頭,看向民武會的黃種人:「暫時沒什麼需要你們做的,多謝,我未婚妻會去警局報案,我建議你和你的人把手腳洗乾淨些。」

    「知道了,宋先生。」

    ……於幀仲本來準備按照父親的吩咐,離開香港去歐洲帶老婆度個假,對父親於世亭,於幀仲稍有不滿,他覺得父親年紀大了,反而不如年輕時果決,如今分明是上海船商搞事,如果想和氣生財,那就乾脆處

    理了曾春盛那種不安分的蠢貨就是了,偏偏父親還在猶豫,點了一出《遊園驚夢》,曾春盛主動登門求情後,父親似乎還沒有動作。

    不過不管了,這件事父親不讓他插手,他也懶得去碰,不如去歐洲看看航運生意如何,考察一下。指使著下人和司機幫忙把皮箱拎上汽車,對面一輛福特49慢慢開了過來,巧不巧的擋在自己家的汽車車頭前不遠方,一個半長頭髮的青年從車上走了下來,雖然穿著西裝,但是卻沒有系領帶,白襯衫下襬

    就那麼大大咧咧的露在西裝下面,領口敞著兩顆紐扣,靠在福特的車頭處先點了顆香菸,然後才抬頭對自己露出個笑臉。

    「讓他別擋路。」對這種看起來非商場人士,於幀仲向來敬而遠之,吩咐了自己的司機一句,自己則準備轉身回去看看老婆。

    「于先生。」青年開口朝於幀仲說了一句:「能不能聊兩句。」

    於幀仲的司機已經走了過來,禮貌卻又不失怒意的開口:「朋友,麻煩把你的車讓開一下。」

    青年沒有理會司機:「有個關於貨輪的生意,于先生有沒有興趣?」

    於幀仲扭頭看看青年,露出個不屑的笑容,隨後繼續邁步朝家裡走去。

    司機已經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青年仍舊沒有挪動屁股的意思。

    「看來我得表示一下實力,才能贏得于先生的信任。」青年自言自語嘆口氣:「有個格拉……」

    他還沒說完,司機已經忍不住去推他的肩膀,甚至沒看清青年的動作,司機就已經躺倒在地上,頭頂在車輪前,而青年仍然懶散靠在車頭前,像是沒有動過。

    於幀仲停步,淡淡的哼了一聲:「警察會來。」青年指了指遠處的道路上,幾名便衣模樣的人就戳在遠處:「差佬就在那裡,在他們抓走我之前,現在能聊兩句了嗎,自我介紹一下,鄙人黃子雄,大家都叫我黃六,哦,對了,我老闆叫宋天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1 19:00
第四六七章 四個人

    黃六扯了一下領口,臉上露出三分歉意五分戲謔的笑意,對面前沙發上臉色各異的三人進行了最簡單的介紹。

    「徐恩伯徐先生,於幀仲于先生以及這位狄俊達狄先生,剛剛請于先生來聊幾句時,我可能得罪了于先生,抱歉,等我老闆返香港,我一定讓他登門致歉。」

    黃六說完就摸著鼻子靠到一側牆壁上不再開口,銀月舞廳這處包廂裡頓時陷入了沉默。

    徐恩伯自己動手點了一支香菸,側過臉看向對面的於幀仲和狄俊達,表情似笑非笑,在場的三個人裡,他來這裡是最主動的一個,甚至可以說這兩個人能來,也有徐恩伯的作用在其中。

    狄俊達則是有些摸不著頭腦,此時看看徐恩伯,看看黃六,再看看滬商大鱷於世亭的兒子於幀仲,是徐平盛的兒子徐恩伯想要和於幀仲聊聊?可是為什麼自己也被人邀請了過來?唯獨於幀仲,狄俊達這個人他自然見過,往日酒會上也聊過幾句,只不過狄俊達今晚出現在這個包廂裡,讓於幀仲覺得很奇怪,徐恩伯想要和自己聊聊,這種事他想過,可是看徐恩伯的模樣,分明也不是

    今晚主角。

    於幀仲把目光投向懶懶散散的黃六:「黃先生,把我約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如果不說清楚,我準備告辭了。」於幀仲對黃六也好,宋天耀也好,徐恩伯也好,完全沒有好奇心,他是個更在意生意的商人,有人做生意也許喜歡搞交際,但是絕不是他於幀仲,如果說於幀仲從自己父親手裡繼承了什麼樣的經商風格,

    那就是秩序和規矩。

    「三位,不好意思,怠慢了,六哥,也辛苦你了,侍者,送兩瓶蒂雷納紅酒過來。」雷英東推開包廂的門,從外面走了進來。

    雖然也和其他人一樣穿著西裝,可是他身上似乎帶著一股海腥味,讓徐恩伯忍不住用手帕輕輕抹了一下鼻子。

    雷英東此時的臉色看起來似乎已經從當初貨船沉沒,同伴身亡的事件中走了出來,動作利落的走到三人面前,對著於幀仲先伸出了手:

    「你好,于先生。」

    於幀仲微微皺眉,用手與雷英東骨節粗大的手指稍稍握了一下:

    「雷先生認識我?」

    雷英東露出個爽朗笑容:「于先生我怎麼可能不認識,香港才有多大?但是真佛才只有幾家而已。」

    與於幀仲說完,雷英東又向狄俊達伸出手:「狄先生,你好,我是雷英東。」

    「你好,雷先生,久仰大名。」狄俊達勉強給出個笑容,與雷英東說了一句。在狄俊達心中,雷英東算不上什麼厲害人物,土生土長香港仔,朝鮮戰爭打了這麼久,全部身家可能也就在幾百萬,真的是不值得他這個上海灘後起之秀,如今落魄過江龍的重視,何況雷英東之前貨船被

    魚雷擊沉的事他也已經聽說。

    「最後就是徐先生,徐先生,多謝,多謝來這裡大家坐下聊聊天。」雷英東與於幀仲,狄俊達兩人握手之後,乾脆順勢坐到了徐恩伯的身側,熟稔的打著招呼。

    「所以,我們四個坐在這裡,到底是準備聊點兒什麼?」徐恩伯吐了一口煙霧,開口問道。

    ……

    「我們四個坐在一起,倒是有些奇怪,啊~哈……」韓森看到自己說出的這番話沒有得到回應,自己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扭頭看向舞池中正嫵媚搖晃火辣身體的舞孃。

    顏雄,呂樂,藍剛三個人各自佔據這張小小方桌的一方,臉色都有些……像韓森說的那樣,有些奇怪。

    藍剛約了呂樂,呂樂遇到了韓森,韓森剛好又約顏雄喝酒,顏雄又叫了藍剛過來坐坐,最終就是四個人幹脆坐到了金鳳舞池最靠近舞孃的這個位置。

    四人中,以顏雄的年紀最大,職務最高,憑藉黎民佑升任港島區華探長的機會,顏雄背靠褚孝信,一飛衝天,成為了炙手可熱的油麻地警署探長。

    呂樂則是其次,上個月,深水埗探長陳立退休,呂樂的岳父應該沒少打點,幫他在三十三歲生日來臨之前,掛上了深水埗警署探長的銜頭。第三則是藍剛,年級最輕,但是卻升的最快,如今是旺角警署高級探目,距離探長看起來也只是一步之遙,不過也要看機緣和靠山,好多人三十歲之前掛上高級探目的位置,可是到退休時,仍然是這個職

    務。

    最尷尬的反而是韓森,他年紀僅比顏雄小一歲,可是如今卻連身旁一直打量著舞孃的藍剛都不如,勉強靠著東莞警隊大佬劉福的關照,掛了個灣仔區高級探目的銜頭,而且這個銜頭真的只是掛著而已。韓森今天約了顏雄,實際上就是想緩解一下自己的尷尬身份,他1940年加入香港警隊,算是老資格,而且也沒有黑歷史,日本人一打來香港,韓森就主動逃回了東莞,沒有和顏雄,呂樂一樣,在日本人手下做事,本來英國人是非常討厭這種有奶就是娘的黑歷史華人差佬,而韓森這種忠於英國人,不事二主的忠僕警察,最佳模板就是前總華探長姚木,可是哪想到,英國人比起忠誠,更加認鈔票,最開始時還對他們這些忠僕誇獎一下,賞個勛章之類,可是很快就被鈔票吸引了目光,呂樂也好,顏雄也好,當初都有些黑歷史,如今卻一個個後發先至,爬到了他的前面,而他一個一把年紀的老差骨,就快要對

    著他們兩個打立正。

    約顏雄的目的,就是想看在當年好歹也是警校同學的面子上,讓顏雄幫忙運作一下,把自己從灣仔區搞到其他區,哪怕是過去油麻地幫顏雄做副手,也總好過在梁沛的手下被當成空氣的好。

    結果只約了個顏雄來金鳳舞池飲酒,偏偏最後四個人都坐到了這張檯子上。

    「大家同穿一張皮,坐在一起喝酒有什麼奇怪。」顏雄看了一眼呂樂,主動開口說了一句。

    呂樂隨後也笑了一下:「雄哥講的有道理,和氣生財,大家兄弟,哪來奇怪,我聽我朋友講,金鳳舞池有個靚女跳舞不錯,我先說一下,我絕對不是為她來得,為了避免傷感情,我講先。」

    「前幾日忙著追查假鈔,倒現在還未喂飽老婆,哪有心情便宜外面女人。」顏雄也開口說道。藍剛舉起手:「當然是我嘍,總之今晚大家不論奇怪仲是有緣,先等我見過那個靚仔再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16 21:17
第四六八章 《暴風雨奏鳴曲》

    盧榮康探手從茶几的保溫雪茄盒裡取出一支雪茄,減去茄帽,劃著了火柴輕輕烤了兩秒鐘,隨後從嘴裡冒出了淡藍色的煙霧。他不是一個很強勢,需要用雪茄來增加自己氣質的商人,雖然有個被人稱為馬來亞華人教父的祖父,但是他並沒有繼承盧佑那種氣吞萬里如虎,橫掃馬來亞商場的霸氣,大多數時候,都是不溫不火,不急不躁,一派儒商模樣,今晚,他點著雪茄,其實是有些緊張。

    緊張的對象,是坐在對面,面帶微笑望著自己的堂妹,盧元春。盧元春穿著一件淡紫色碎花的連衣裙,臉上也沒有用妝品修飾,頭髮順從的垂在肩上,一雙白皙光潔的小腿斜斜疊坐在沙發上,就像是個居家待業,不問世事的鄰家女孩,可是這幅柔軟若水的模樣,開口說出的話卻讓盧榮康有些心驚肉跳,忍不住用點燃雪茄這個動作來打斷交談,緩解一下情緒和氣氛。「我知道康哥在擔心什麼。「盧元春輕輕的開口:」只要康哥答應,我可以馬上讓律師準備一份合同,先把馬來亞廣義銀行的股份轉讓給你,這樣,以後就算輸贏如何,縱然讓康哥在香港生意場上有些艱難,可是收下的廣義銀行股份,也足夠彌補。「「春妹,廣益銀行是祖父留給你的,你哪怕託管出去,一輩子也衣食無憂,憑著祖父的名望,廣益銀行的分紅,最少還能吃上幾十年,隨便積攢一下,兩三代人都足夠了,何苦……要賭身家?「盧榮康吐了一口煙霧,隨後抬起頭看向盧元春:「我雖然沒有問過你在香港的生意,但是據我瞭解,你似乎在林家和宋天耀鬥法的時候,插了一手,聽我一句勸,不要看宋天耀賭身家,蛇吞象,就想要學他放手一搏,香港每年有十個人豁出命放手一搏,也不過才活下一個宋天耀,剩下那九個,要麼背井離鄉再難歸來,要麼幹脆就徹底葬在維多利亞灣裡。何況,活著的那一個宋天耀,未來如何,是否真的能在香港站穩,也是未知數,生意場上,劍走偏鋒是大忌,一旦當初走了偏鋒,再想返正途,難如登天,恐怕就是自己再想走正路,堂堂正正做生意,其他人也不會給他機會。」

    盧元春輕輕剝開一粒泰國進口的奶糖,放進嘴裡品嚐著味道,聽到盧榮康有些嚴厲的勸誡,微笑著說道:「那祖父呢?算不算一世都劍走偏鋒,壽終正寢。」「整個馬來亞,幾十萬華人,當年也只有一個祖父,你看到祖父站到頂峰,知不知他腳下踩了多少人的屍骨,你怎麼篤定自己就是祖父,而不是被當做墊腳石的纍纍屍骨之一?」盧榮康重重吐了口氣:「你白白把廣益銀行股份轉給我,想讓我幫手,但是你終歸叫我一聲康哥,我不能看你誤入迷途,我會打電話去馬來亞,讓阿叔他們通知你返馬來亞。」

    盧元春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從沙發上站起身,慢慢走到客廳角落的鋼琴處,打開琴蓋,手指靈活的在琴鍵上劃過,一串跳動的音符隨之響起。

    盧元春慢慢坐在鋼琴前,翻著鋼琴曲譜架上的曲譜,嘴裡說道:「康哥,在我看來,做生意不分正途,偏鋒,但是卻一定要分善惡,祖父當年包銷鴉片,販賣豬仔,是惡,後來籌資抗日,為華民請命,是善,僅此而已,至於其中手段,無分正斜,至少走到現在,宋天耀讓我很欣賞。」說到這裡,盧元春扭過頭看向沙發上正看著自己的盧榮康,露出個欣慰的笑臉:「他一路走來積蓄的財富,並不是惡,章家是靠惡起家,林家是靠惡起家,那些香港社團的漢奸大佬們,是靠惡起家,鬥殺他們,縱然手段激烈,又怎麼樣?搶了那些惡人的錢,就是劍走偏鋒了?來路就不正了?」盧元春收回目光,繼續看著曲譜:「說起來,我和宋天耀並沒有見過幾次面,最開始是想分一杯羹,可是後來,我覺得,不該只是分一杯羹,既然準備做,那就該學他一樣,把整個人,整個生意,全都押上去,這一局,也許宋天耀那個情人秘書能看清楚,也許褚家那位會長能看清楚,也許那些船王大亨也能看清楚,但是,我能看到宋天耀在這一局之後的下一局,他每走一步,每贏一局,不是財富越來越多,地位越來越高啊,如果只是那樣一個男人,怎麼會值得你的春妹不顧一切要押上全部跟上去?」

    「如果輸了呢?」盧榮康嘴巴有些苦澀,把雪茄從嘴裡取下來,沉默一會才開口說了一句:」我看不明白,也不想看明白,我只想知道,輸了呢?」

    盧元春摘下右手腕上的一個黑色皮筋,動手把長發束成馬尾甩在腦後,雙手落在琴鍵上:「輸了?只要再重新開始啊?何況,香港輸了,還有馬來亞。」

    「馬來亞?」盧榮康不解的問了一句。

    盧元春側過臉,露出一個絕對不符合她樣貌,甚至有些得意的輕佻笑容:

    「輸了,我就回家把盧家所有家產拿出來,重頭再來過,到時候,逼那個一無所有的宋天耀去馬來亞盧家做個上門女婿。」

    說完這句話,盧元春雙手在琴鍵上行雲流水一樣飛動。

    貝多芬《暴風雨奏鳴曲》第一樂章第二節驟然響起,沒有鋪墊,沒有前奏,急切焦灼,暴躁哀傷的音符如同暴雨一樣傾瀉出來!

    盧元春雙眼閉著,上身隨著雙手的動作有節奏的運動著,束在腦後的馬尾一顫一顫,似乎整個人都沉浸在這首暴風雨中,享受著這些音符帶給她的衝擊。

    這段又急又快的節奏很短暫,當最後一個音符雨滴落下,整個世界歸於平靜,盧元春幫雙手從琴鍵上抬起來:

    「如果贏了呢?」盧榮康怔怔出了一會兒神。盧元春也楞了一下,顯然認真思索了一下盧榮康的這個問題,把手指送到嘴邊一下一下可愛的咬著:「贏了?那就除了馬來亞,更沒有地方可去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3-16 21:19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20:55
第四六九章 中文馬經與泰國人

    爛命駒用手裡的一把牛肉刀慢悠悠的剔著指甲,雙眼偶爾抬起來,看看眼前的景象,不過更多時候,似乎他的指甲都要比面前的幾個人更能吸引他。

    在他面前幾步外,潮勇義的幾名小弟正把一個穿的有些襤褸的泰國佬按在地上重重毆打,兩根扁擔,一根撬棍敲在地上泰國佬的身體上,發出一陣陣讓人心悸的悶響。

    遠處兩個軍裝差佬看到這個畫面,都自覺的在五十米外轉頭離開。

    倒在地上的泰國人大概在二十六七歲的年紀,雖然被輪番重擊,但是卻始終咬著牙死撐,沒有發出慘叫聲,偶爾幾聲悶哼,似乎已經是證明他還活著的證據。

    直到幾個小弟都打的氣喘吁吁,爛命駒才擺擺手,示意他們閃開,自己蹲到這個泰國佬的面前,采著對方的頭髮,抬起那張顴骨略高的臉,泰國佬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

    爛命駒慢悠悠的開口:「我知道你聽得懂中國話,少在這邊給我裝不懂規矩的泰國佬,如果你真的不懂中國話,也不會在我的地盤賣《馬經》,收注賭馬,你撈過界了,兄弟。」泰國佬抿著嘴唇不說話,爛命駒從自己口袋裡取出一份油印的《馬經》,印刷的油墨字體有些淡,紙張也比較糙軟,不過並不影響人能看清上面的馬會精選推薦,一排賽馬和騎師的中文名字整整齊齊的羅列在上面,按照星星標示,最高五星,最低一星,一眼就能看出騎師的優劣,賽馬的好壞。

    「這玩意是誰印的,在哪裡印的,今晚你不講出來,我看你很難離開呀。」爛命駒把這份中文《馬經》丟在對方的臉上,淡淡的說道:「你很有骨氣,我兄弟招呼你,你覺得不過癮,我親自招呼你。」

    爛命駒手裡的牛肉刀刀光閃動,左手按住對方的右手,壓在地面上,右手快刀凌厲一挑,對方大拇指的指甲就被血淋淋的挑了下來!

    過了一秒鐘之後,泰國人才慘叫一聲,想要掙扎,卻被牢牢按住,只能用頭重重去碰地面,緩解分散手指指尖帶來的錐心痛感。

    「你慢慢撐,時間還長,你的指甲也還有好多,而且指甲剝完,仲有皮膚。」爛命駒用刀尖把那塊挑下來的指甲擺在泰國佬的面前,開口說道。

    泰國佬被按在地上,重重喘著粗氣,過了一會兒才用有些生疏的語氣開口:

    「我沒有撈過界,香港的幫會中,沒有賣《馬經》賺錢的,我也沒有收注,我只是賣報紙。」爛命駒笑了起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點點頭:「那就是講,錯的是我嘍,是我壞了你的生意?你倒是有頭腦,蒲你阿姆,你也不想想,為什麼《馬經》那麼好賣,香港字頭卻不會賣!你查了香港字頭不賣《馬經》,難道就沒有查查敢名正言順翻譯印刷中文馬經的那家報館是姓宋咩!你買一份馬經,自己再印刷賣去木屋區,順便收注買外圍,就是搶那間報館的生意。」

    「宋天耀?」那個泰國佬突然抬起頭來,說了個人名:「那個報館是宋天耀的?可是那家報館一直被人稱呼康老總。」

    爛命駒微微皺眉:「連你這個泰國仔都聽過宋先生名字?」

    此時,一陣夜風吹過,那張被覆印的中文馬經隨風翻滾著飄遠。這份中文馬經真正的發行報館,是康利修的《中華香港商情資訊》,而且如今已經開始從免費發放逐漸變為收費,這份最初只是宋天耀用來算計林家,提供股市晴雨表信息的小報,在康利修的運作下,開始變成了一份真正的商情資訊報紙,供求消息,求職,招聘,轉讓等等便民消息仍然刊登,但是也開始逐漸增加分版,加入股票評論,真正讓這份報紙走向收費的,是康利修憑藉宋天耀與石智益的關係,拿下了英文報紙,香港知名大報館《香港日報》副刊《馬經》的中文發行權。

    《馬經》並不是全年發行,而是每年八月中旬,在賽季開始前刊登本賽季的馬會情報,在九月開始正式刊登各種賽馬消息,一直到次年五月份賽季結束。《香港日報》的馬經最開始只是為了英國人服務,後來香港淪陷,日本人為了吸納香港民間財務,推行馬會中文化,讓之前只是英國人遊戲的馬會成為香港中國人也能參與的賭博遊戲,並且安排了好多報館推行中文的馬會消息,賽馬推薦等等,等到香港重光,英國人為了表明對殖民地土著沒有歧視,加上看到了民間華人財富在賽馬中展現出來的龐大基數,所以選擇了保留日本人制定的規矩,繼續讓馬會保持中文化。但是,為了表明英國人與本地華人的不同,所以,雖然市面上流動著很多的馬經小報,但是英國人是從來不屑去買的,因為香港日報會出英文官方馬經,每個賽季的參賽馬匹,騎師,賽期,場地,馬主,勝率,賠率等等消息都會刊登在這份英文官方馬經上,很多其他小報的所謂馬場內幕,連勝秘籍,比起這份官方馬經,真實度差的太遠。

    康利修盯上的就是這份官方馬經,通過宋天耀與英國人的關係,拿下了這個英文馬經的中文發行權,奠定了《中華香港商情資訊》收費的基礎。

    連那些馬場內幕,連勝秘籍的小報都能收費,如今擁有官方資料的《中華香港商情資訊》收費又有什麼奇怪?

    收費之後,最先遇到的麻煩,就是泰國佬今晚做的這種事,很多社團專門涉賭的,都會買一份中文馬經,然後自己用油印機複印幾百份,去窮人區廉價轉賣,兼收注賭外圍。康利修這種事沒有再去麻煩宋天耀,而是拜託了福義興和潮勇義兩個社團,定期交保護費,條件只有一個,全港只有他的報紙能登馬經,任何人,哪個敢盜用他的消息,打了再說。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4-3 21:01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20:58
第四七零章 失控

    月亮被雲彩遮住了大半,尖沙咀魚嘴灣,魚嘴灣這處水域水勢很急,而且遍佈暗礁,海水捲入這處灣口,往往要轉個旋兒才能再出來,可以說是漩渦暗流湧動,尋常小船不敢再這處灣口行駛,更不要說靠岸泊船。

    可是此時,偏偏就有一艘貨船黑著燈,泊在礁石遍佈的水邊。

    陳偉倫,阿忠,阿寬,張逸之四個人正在把一箱箱木箱往船上運,阿忠,阿寬,張逸之幾個人面有喜色。

    張逸之把一箱藥品擺好,直起腰抹了一下汗水,對同樣喘著氣的陳偉倫一笑:「偉倫,多虧了你,居然能搞到這些熱門藥,這批盤尼西林運回去,按照現在的價格,能賺幾倍呀。」

    把箱子擺放整齊後,陳偉倫直起了腰:「也要靠你們,才能把這批藥品運回去,最近香港航運大罷工,大家都不敢出船,眼睜睜看著錢財化水,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們這艘船合作,其他人只是等我稍稍表露一下態度,對方馬上就搖頭拒絕。」阿寬,阿忠抬著最後一箱藥品走過來,聽到陳偉倫的話,阿寬笑嘻嘻的開口:「香港這種地方,人雖然多,但是有膽色的終歸是少嘛,其實運些藥品能出什麼事?無非兩道關卡,過了水警就是大天二,過了大天二就萬事大吉,偏偏這些人不安分,還要搞第三道關卡出來,讓大家站隊罷運,老子不比那些大富豪,他們賺夠了錢,一輩子不開船都無所謂,我不行,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還要準備攢個幾百萬上千萬的身家舒舒服服的活……有人來了!」

    阿寬說話的同時,手已經放到了腰間,腰間一把手槍的機頭張著,隨時能都拔槍開火!

    陳偉倫,阿忠,張逸之三人也同時把手搭在了腰間,看得出來各個都藏了傢伙。

    眾人望去,對面岸邊正沿著礁石走來五個人影,其中一個提著煤氣燈照亮,嘴裡嘀嘀咕咕罵著髒話。

    陳偉倫對著其他三人做了個不要動的手勢:「不是英國水兵,你們休息一下,我去應付,放心,只要不是英國人,本地人沒人在意走私。」

    說完之後,陳偉倫跳下船板,整理了一下襯衫,邁步迎著走過去:

    「是邊個半夜跑來魚嘴灣兜風?這是我們老粵的地盤,我大佬是癲狗山,山哥! 」

    對面五個人挑著煤氣燈走過來,陳偉倫認出了來人,正是自己的拜門大佬,癲狗山,癲狗山把煤氣燈照在陳偉倫的面前:「是阿倫?」

    陳偉倫看清楚對方,露出個笑臉:「山哥,是我,魚欄阿倫,抽支菸,抽支菸。」

    陳偉倫說著話拿出雙喜香菸遞給對方,白啟山接過香菸,臉色難看的開口:「大半夜在我的碼頭搞事呀?你是不是想死呀?現在全港哪有船敢隨便泊或游的?」

    陳偉倫扭頭看看貨船,幫白啟山點燃火柴:「生意艱難,現在香港搞禁運,靠水吃水,賺些小錢,放心啦,山哥,我保護費一次都沒有遲過,這次也一樣,賺到錢馬上先孝敬您。」

    白啟山盯著陳偉倫看了一會兒,才把香菸湊過去就著火柴點燃,吸了一口後說道:

    「你倒是一向聽話,錢也沒有少交過,船上黑乎乎,怕見人呀!什麼貨啊?」

    陳偉倫陪著笑臉:「搞了些過期藥品準備賣個高價。」

    白啟山頓了一會,猛地瞪起眼睛:「你是不是人啊!賣過期藥品?會吃死人的!」

    陳偉倫表情不變,白啟山突然笑起來:「吃死人關我們什麼事!不過你這次保護費要按真貨的價格交!你也知道,大碼頭的船都老老實實,我這種礁石灘肯讓你出船裝貨,也是擔風險的。」

    陳偉倫如釋重負的鬆口氣,點點頭:「是,一定,一定。」

    白啟山的一個小弟在旁邊望著船看了一會,扭頭問道:「山哥,要不要我上船去幫你驗驗貨,省得阿倫到時少交數目。」

    陳偉倫完全沒有緊張,藉著面前煤氣燈的燈光,背對幾個人,朝著船上做了個準備的手勢。

    白啟山卻擺擺手:「得啦!阿倫向來識趣,貨我也就不再看啦,船上黑乎乎,有什麼好看的,去把這盞燈送上去留著他們照明,到時我收阿倫的錢時也免得過意不去。」

    白啟山的手下接過煤氣燈,一步一步的走到船上,照著煤氣燈看了看張逸之,阿寬,阿忠幾個人,隨手把煤氣燈掛在貨船護欄上,朝三人一點頭:

    「海上風大浪大,一路順風。不要因為賺錢把命都搭在海上!」

    張逸之露出個笑臉點點頭:「多謝,多謝關心。」

    對方走下船,回到白啟山身邊,白啟山拍拍陳偉倫肩膀,吐了口氣:「我這處碼頭雖然小,但是也不是沒有水警巡邏,讓船走啦。」

    陳偉倫對白啟山連忙道謝:「謝謝山哥。」

    陳偉倫走到岸邊,與船上三人露出個笑臉,揮揮手:「一路順風,等你們的好消息啦。」

    張逸之,阿寬,阿忠三人點點頭:「自己保重。」

    貨船緩緩駛離碼頭,煤氣燈掛在欄杆上,越飄越遠。

    陳偉倫揮著手,遠處黑漆漆海面上的的貨輪突然炸成一團火球!

    陳偉倫手放到腰間,還沒來得及拔出手槍,身體猛然一震!

    白啟山在陳偉倫背後陰陰開口:「阿倫,有人出高價,讓我今晚送你們一程。」

    白啟山拔出陳偉倫後心處的匕首,身後幾個手下已經手腳利落的把陳偉倫塞進麻袋,塞進去幾塊石頭,扎死袋口。

    幾個人搭著麻袋沿著棧橋走到海面處,用力把麻袋丟下了黑漆漆的海水中,海面翻了個水花,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白啟山夾著香菸,迎著海風,望著遠處濃煙火光,慢慢下沉的貨船,淡淡開口:「阿倫,不好怪我,只能怪你們運氣不好。」在滬港兩幫碼頭對峙階段,香港本地一艘走私小貨船,在尖沙咀碼頭水域被炸沉,就在香港航運大亨約談上海船幫於世亭,讓對方交出曾平盛的第四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21:14
第四七一章 頭易低,意難平

    “賀先生,不如我走一趟。”黃子雅點了一支香菸,抬起頭對對面皺著眉的賀賢開口說道。賀賢擺擺手,有些煩躁的說道:“你去和我去有什麼區別?整個港澳誰不知道訓正你是我的人,這種事,我們不好直接出面,現在不比當年亂世,帶著一票兄弟去香港偷運印鈔紙,現在這種局面,如果對方不給面子,怎麼辦?難道開打?雙方都兵強馬壯,而且……台灣那邊我已經上了名單,誰知道上海船幫那些人,有多少是同台灣暗通款曲?萬一你過去,他們擺個鴻門宴,那就等於斷了我賀賢的一條手臂。”

    “那我聯繫一下馬來亞或者菲律賓,印尼那些地方的朋友,看看能不能調些船暫時過來應急?”黃子雅停頓了片刻,再次開口。賀賢從辦公桌前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頸肩,站到落地窗前望向外面:“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有人肯幫忙調船過來,也需要時間,讓我賀賢去調停,也是因為等不了那麼久的原因,這些商人,真是撲街,裡面的人正勒緊腰帶拚命,等著各種物資救急,他們卻因為這種事搞罷運,什麼香港,上海,寧波,廣州,還不都是中國人?”

    黃子雅不再開口,他是賀賢的保鏢頭子,又不是賀賢的智囊,自己連續開口兩次都沒能讓老闆滿意,也就不再費心思去想解決方案,這種事本來就該他老闆自己去考慮,他只關心賀賢的人身安全問題。

    直到黃子雅的煙都已經吸完,賀賢才轉過身來,看向黃子雅:“香港那個宋天耀現在在哪?”

    黃子雅把煙蒂碾滅在菸灰缸,沒有任何遲疑:“英國,格拉斯哥,說是去看望他那個鬼妹未婚妻的家人,不過有消息說,那傢伙請了英國的民武會幫忙做事,不太像是探親。”

    “給他打個電話,我不管他有什麼心思打算,讓他最遲四天內到澳門和我見一面,我不方便出面,他可以。”賀賢對黃子雅說道。

    黃子雅點點頭:“知道了,賀先生,我等下打給阿六,讓他聯繫宋天耀,不過,宋天耀,很難讓雙方買賬。”

    賀賢摸著下巴笑了起來:“他當然不夠資格讓雙方買賬,但是就是等雙方不買賬,我才好再開口,我叫他一聲阿耀,他就是我的晚輩,而且那傢伙不比雷官泰,雷官泰做事太正,宋天耀腦子更奸猾些。”

    ……

    接到黃六打來電話的時候,宋天耀有些發懵。

    現在絕對不是回香港的合適時機,雙方擺明車馬準備開戰,自己這種想要撿些殘羹剩飯,湯湯水水的小角色,總該要等雙方打到頭破血流時才猥瑣登場,現在回去,難道是嫌自己不夠被人厭惡?

    可是賀賢,宋天耀惹不起,而且他也知道賀賢為什麼想要插手甚至調停這件事。

    “我剛剛才打了電話給沈弼,現在又準備和船廠的人聊聊天,什麼事都沒做,現在就要逼我滾回香港。”宋天耀把手裡的鋼筆丟在桌面上,揉著眉頭抱怨。

    安吉—佩麗絲在身後幫宋天耀揉著脖頸:“你不是經常說,人生就是無法預知才精彩?”

    宋天耀看著眼前寫了一半的計畫書,苦笑道:“意氣風發吹吹牛時,當然會說無法預知才精彩,但是自己辛辛苦苦準備了這麼久,卻偏偏被人強行打斷,哪有心情再去吹牛,幫我訂機票吧。”

    “真的要回香港?”安吉—佩麗絲停頓了一下:“不是說好了,要和我父母一起過聖誕節?”“你可以留下,我要先回去,賀賢是一定要見的,得罪不起,何況賀先生說不定心中還覺得,是他看得起我宋天耀,才給我這個機會,如果不識抬舉,下次再想打交道,可就難了。”宋天耀抓著安吉—佩麗絲揉著自己脖頸的手指,有些唏噓的說道。

    “你回香港,能做什麼?那些人難道會聽你的勸誡?”安吉—佩麗絲說道:“完全不可能。”

    “怎麼可能會聽我的。”宋天耀伸出左手手掌,在書桌的檯燈下慢慢的晃動著。

    書桌那些文字上多出了一片陰影,在文字間不斷游弋。“雙方都在按兵不動,蓄勢待發,這個時候明明表面上都一副克制的模樣,但是實際上,心裡都已經磨刀霍霍,只等一顆小石子投入水中,哪怕只是一點點漣漪,最後都會被借勢掀起一片巨浪,至於那顆石

    子的下場,誰會在乎?”宋天耀嘆了口氣,拿起未寫完的計畫書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可惜了,本來還想佔些便宜,畢竟是那麼好的機會,真的可惜了,終歸還只是個小角色,不是大佬。”

    宋天耀把計畫書丟回桌上,低下頭去:“頭易低,意難平啊……”

    ……

    魚欄坤冷著一張臉,帶著自己十幾名精幹利落的小弟,動作迅捷的穿梭在碼頭上,找到了一艘小貨輪。

    “十哥吩咐,沉了這艘船。”魚欄坤回頭對自己的手下說了一句:“干的利落點。”

    “放心啦坤哥。”魚欄坤的頭馬阿興一擺手,十幾個人跳上小貨輪,船上幾個看船的水手正在甲板上打紙牌,看到有人來,都起身望過來,一名水手摸著耳朵:“兄弟,老闆不在,收錢等明天再來吧。”

    “砍翻,把人全都扒光吊在船頭。”阿興吩咐一句,身後的小弟從衣襟裡面頓時都亮出各種傢伙,朝著四名水手撲上去,不等幾個人轉身想逃,就全部被砍翻在甲板上。

    鮮血流淌,紅色填滿了所有甲板上的溝壑。

    阿興踩著鮮血走到機房,把柴油點燃,頓時火焰蔓延開來。

    外面的小弟們則正把幾個已經生死不知的水手熟練的綁起來,扒光衣服,準備掛到船頭。

    魚欄坤始終立在棧橋上,面無表情的看著。

    此時,遠處一隊十幾個人沿著棧橋朝起火的貨輪方向衝來,用上海土白罵著髒話,手裡已經亮出了傢伙。

    魚欄坤從後腰拔出一柄牛肉刀,自己迎著十幾人一步步走去。“十哥吩咐,教你們這些上海人什麼叫做地頭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21:15
第四七二章 繼任山主譚經緯

    曾春盛擰開水龍頭,先等渾濁的水流淌了一會兒,變得清淨之後,才用冷水潑了潑臉,髒兮兮的鏡子中,他雙眼佈滿血絲,眼袋重的幾乎能掉下來,鬍鬚看起來也許久沒有打理,再看不出往日船商富豪的倜儻模樣。

    “咚咚咚!咚咚咚!”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不等客廳裡的司機兼保鏢起身,曾春盛已經快步走出簡陋的洗手間,對著司機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示意對方先過去看清楚再開門。

    司機是個身材高壯的中年人,對曾春盛的表現有些不置可否,但是還是順從的慢慢起身,走到門前,用透過門板上一處釘孔朝外打量了一下,轉回頭對望著自己的曾春盛點點頭:

    “曾先生,是胡先生。”

    曾春盛重重鬆了口氣,點點頭。

    司機把反鎖的門打開,外面,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樣貌富態,年約四十的中年人邁步走了進來,未語先笑,臉上笑的一團和氣:

    “曾老闆……”曾春盛卻對對方非常不滿,哼了一聲:“說好了昨天讓我離港,到現在我還困在這裡!知不知道外面徐平盛,於世亭派了多少人要找我出來?你到底說話算不算數?再敷衍我,我自己打電話去台灣,我不能替他們做了這麼大一件事,最後卻一點好處都拿不到。”“曾老闆,何必這麼大的火氣,外面就算是徐平盛,於世亭把香港翻個底朝天,也奈何不了這裡,你要知道,這個地方叫做,吊頸嶺。”姓胡的中年人自來熟一樣,坐到一張吱吱呀呀的木椅上,笑眯眯開口。

    曾春盛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徐平盛,於世亭一時半刻不會衝到吊頸嶺來找他,也知道吊頸嶺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可是這裡的環境……

    想想自己這幾天吃的食物,喝的水,睡的床,穿的衣服,曾春盛不止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進水,才會當初答應和面前的胡雨合作,以上海船商的身份,聯絡台灣海軍,炸沉了雷英東的一艘遠洋貨船!

    “吊頸嶺又怎麼樣?兩千多名黃埔生又怎麼樣?就算全都是蔣公的人,不一樣全都是從國內被打的逃來香港的殘兵敗將!”逼仄難捱的環境,讓曾春盛對胡雨沒有了好脾氣,語氣中充滿發洩怒火的惡毒。

    司機的臉色一下變得發黑陰沉,額頭青筋甚至都隨著曾春盛的殘兵敗將那四個字都跳了起來,而胡雨反而卻好像只有笑臉這一種表情,仍舊是笑嘻嘻的看著曾春盛,任由對方發牢騷。“曾老闆,環境是艱苦了一些,不是我拿不出幫你在豪華酒店開房的錢,就算是我開了豪華酒店,裡面堆滿各色女人,你曾老闆現在敢去睡嗎?對了,嫂夫人和令公子的來信。”胡雨像是剛想到一件事,從口袋裡取出一封信推到桌子上。

    曾春盛快步走過去,拿起信封扯開,從裡面那張薄薄的紙上汲取著親情的力量,除了一張信紙,還有一張照片。

    是自己老婆和兒子站在台北新居大宅前和傭人的合影,字跡也是自己老婆的親筆。

    “我什麼時候才能去台灣?”曾春盛抓著信紙看向胡雨:“香港這個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曾老闆不是信誓旦旦想要做上海船商的領頭人,吞下本地航運的生意嗎?怎麼現在沒了鬥志?”胡雨從懷裡取出盒日本和平香菸,遞給曾春盛一支。

    曾春盛磨著牙齒:“我怕再留下去,活不到徐平盛和於世亭開打,照這種情況,他們打成什麼德行我不清楚,但是開打前我怕是先死了。”

    胡雨理解的點點頭:“理解,理解,曾老闆能幫忙起個頭,胡某已經感激不盡,後面的事的確也不太好強求曾先生,放心,今晚就讓曾先生與嫂夫人和令公子團聚,當初答應的條件,胡某絕對不會食言。”似乎胡雨的態度過於溫和,讓曾春盛能放心的發洩著心中的怨氣,他在房間裡走動了幾步:“你們不懂做生意!打打打那種局面不會馬上出現,商場上出現雙方撕破臉動手,那是最後一步,只要有一分機會,大家想的都是和氣生財,你們這些大頭兵連仗都打不明白,怎麼可能懂……”

    “咚,咚,咚……”外面響起了腳步聲,釘著鐵掌的皮鞋踩在木板上發出的聲音,一步一步,由遠及近,最後到門口處停下。

    “什麼人?”曾春盛馬上住口,緊張的看過去。“不用緊張,曾先生。”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不超過三十歲的年輕人,穿著一套黑色中山裝,外面披著一件毛呢風衣,鋥亮的皮鞋一塵不染,從外面走了進來:“只不過是曾先生剛剛的話,讓我有些不敢

    苟同,所以按奈不住,魯莽的走了進來。”

    年輕人立到房間內,用手指推了一下文質彬彬的臉上那架黑膠眼鏡:“鄙人譚經緯,洪門洪發山繼任山主。”

    曾春盛楞了一下,看向胡雨,胡雨仍然面帶笑容,起身介紹自稱譚經緯的年輕人:“這是香港洪門的譚先生……”

    “號碼幫的山主不是葛肇煌嗎?”曾春盛想了下才從腦海中翻出一個人名。

    雖然他不經常與幫派分子打交道,但是香港江湖上的幾方勢力還是有些瞭解的,畢竟號碼幫也是外來者,與他們上海人在某些方面算是同一方。

    譚經緯用手撫了一下袖口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語氣平淡:“葛老山主今日剛剛開壇,把山主的位置傳給了我,說起來,經緯不過是一介書生,能得葛山主器重,實在是慚愧,慚愧。”

    “你一個號碼幫的人,來這裡做什麼?”曾春盛有些生硬的開口,對這個看起來樣貌儒雅,態度溫和的青年,他怎麼看都不順眼。

    譚經緯說道:“既然曾先生不想再糾纏此事,只能小弟接手香港,上海兩大船幫後續之事,今日來此,也是特意送曾老闆上路,早些與家人團聚,四哥,辛苦你送曾先生離開。”

    譚經緯說出四哥這個詞,門外一個臉上有塊銅錢大小傷疤,一身中山服的中年人走進來,不等曾春盛回過神來,一條金屬絲已經勒在曾春盛的脖頸上。

    譚經緯點著了香菸,靜靜的看著曾春盛沒了氣息,等被他稱為四哥的人收起金屬絲,曾春盛的屍體軟在地板上之後,譚經緯才開口說道:“胡先生,把曾先生的屍體送去鬧市之後,你就走吧,這裡已經用不到你了,讓大家看看曾先生的下場,讓大家都仔細想一想,是香港人出手殺了曾老闆,還是上海人自己動手殺人,想要嫁禍給香港人?或者是,別有用心的人出手,準備漁翁得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21:15
第四八三章 濃妝豔抹

    譚經緯把風衣甩給身後的四哥,自己蹲在墓碑前,伸手把墓碑邊的雜草拂去,墓碑上一行字,譚邦國之墓。

    譚經緯從口袋裡取出香菸,拆去包裝,點了一支放在墓碑前,把煙盒火柴也擺在旁邊:“經邦緯國,我一直說死鬼老爹偏愛你,把邦國兩個字特意留給你,結果你偏偏不爭氣,早和我去台灣不就好了,留在廣州拜什麼洪門,搞什麼號碼幫,九龍十八虎,師爺譚?這都是些什麼花名?真是對不起你的本名,下去之後搞不好還會被死鬼老爹吊起來打。”

    摩星嶺這邊的山風有些大,吹得譚經緯半長的頭髮飄動,香菸的菸頭也被吹得加快燃燒速度,忽明忽暗。“軍銜真是不值錢了,葛肇煌居然都掛了個少將軍銜,一個搞情報搞了大半輩子只混了個站長的廢物,能搞出什麼樣的社團?無非是些偷雞摸狗,背後苟且的過家家活計,吊頸嶺有名有姓黃埔出身的人才數百上千,沒人會買他一個特務的帳,所以他才要和那些欺男霸女的流氓地痞混在一起同流合污,也就是因為看到了他無能,連吊頸嶺這些可用之兵都指使不動,才對他寒了心,畢竟如今台灣艱難,不養廢人,不過你比廢人更不肖,聽說你還拜了個叫齊瑋文的女人,真是出息了……”

    說到最後,譚經緯不屑的笑了笑,把燃燒過半的香菸拿起來又吸了一口:

    “最後還因為這個女人,被害死了,如果不是要我來香港收拾吊頸嶺的局面,我都不準備替你報仇,丟人吶。”

    譚經緯用手摸著墓碑上的譚邦國三個字:“是不是覺得跟著個少將跑江湖有出息?跟著你哥哥一個少校沒什麼前途?你哥哥雖然軍銜沒掛那麼高,但是卻是黃埔十九期教導團出身,蔣公親授,比葛肇煌那種拿著委任狀自己填職務的要靠譜的多,沒

    眼力,行了,踏實在底下伺候老爹老娘,上面的事,有哥呢。”

    譚經緯把香菸放回墓碑前,慢慢站起身,望向遠處隱約可見的海面,身後,四哥把風衣披回譚經緯的雙肩。

    譚經緯開口:“走吧,事還多著呢,先去利用曾春盛的死,在雙方都罷工時,把那些還敢私自運送禁運品前往大陸的人和船查出來,該殺的殺,該沉的沉,對了,我有個老長官,在我來時叮囑我,他一個姓林的朋友被人逼死了,希望我順便幫林家討個公道,辛苦四哥你去查查,那個林家是什麼情況,對頭是哪個,還有,把那個叫齊瑋文的女人找出來,也別費時間詢問了,把我弟弟的墳挖開,把她埋進去陪我弟弟吧,也讓他在下面享享福。”

    “知道了,譚先生。”四哥在譚經緯背後開口:“我送您去吊頸嶺之後,馬上就去安排。”

    海面上泛著一道道白浪,譚經緯望著海面,語氣略顯唏噓:“滄浪之水,袞袞東流,四哥,你說是做個激流弄潮的英雄豪傑好呢,還是做個只能隔岸觀潮的白髮漁樵好呢?”

    身後的四哥有些沙啞的開口,帶著些西川口音:“咱這種人,哪有得選。”

    一架飛機從遠處的天空飛來,慢慢掠過兩人頭頂,譚經緯吐了口氣:

    “是啊,哪有的選。”

    ……

    宋天耀走出機場出口,遠處早就等候的黃六頓時露出了笑臉,快步迎上來接過宋天耀手裡的旅行箱,嘴裡笑嘻嘻的說道:

    “老闆,聽說你返來,三個女人都濃妝豔抹,準備榨乾你呀。”

    宋天耀看向笑的賤兮兮的黃六:“六哥,三個女人?邊個呀?婁鳳雲,菀青,還有哪個?總不能是馨娘她們三個小女孩吧?”“齊姑娘嘍,你不是讓我查你大伯的消息,所以昨天過去九龍打招呼時,說了一下你今日返來的消息,我特意對齊姑娘講了,鬼妹未陪你一起返來,怎麼樣,我這個保鏢,是不是很貼心?”黃六把旅行箱提進汽車的後備箱,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翻了一下白眼:“你真是貼心,定船票,我要先去澳門見賀先生,哪有時間陪女人。”

    “賀先生也是男人,會理解的,說不定都不會留你晚上一起吃飯,就讓你回香港。”黃六坐上駕駛席,發動汽車。

    等汽車駛出了機場,宋天耀坐在後座上翻看著黃六準備的今天出版的幾份香港英文報紙,黃六握著方向盤,眼睛從後視鏡裡看向宋天耀:

    “老闆,你這次突然回港,姓盧的那個靚女似乎很不爽,想自己打電話給你,被我拒絕了。”

    宋天耀眼睛看著報紙上的新聞,嘴裡說道:“她一心想要和我聯手撒網撈魚,現在我半途而廢,她發脾氣是應該的,不過無所謂了,她我得罪得起,賀先生我得罪不起。”

    黃六聽出宋天耀語氣中對賀賢這次突然拎他回香港有些不滿,撓撓頭一笑,轉移了話題。

    “你那位大伯真是神出鬼沒,查了這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很可能已經又跑去馬來亞或者菲律賓啦,反正捲了和安樂那麼多叔伯的家產,無論去哪裡,這一世都衣食無憂。”

    聽到黃六說起宋春忠下落不明,宋天耀把報紙放下,側過臉看向窗外:

    “如果他去養老就好了,你又不是沒見過他的手段,那種人,像是準備養老的樣子嗎?”

    “老闆,話說你賺到多少錢準備養老?還是準備和賀先生一樣,有錢之後就搞個華人代筆,華人議員之類的做做?”

    “賺多少錢開始養老?早得很,至於華人代表,華人議員,我倒是沒興趣。”“現在不都流行有錢之後為民請命嘛,你打交道的那些人,現在家裡都有人掛著議員或者太平紳士的頭銜,難道你不準備搞個頭銜掛在身上?你如果是太平紳士,我這個保鏢出門也拉風些,和人打架都只抓對方不抓我,省了好多麻煩。”

    “徐恩伯,於幀仲,狄俊達那三個人,雷疍仔怎麼講?”宋天耀從窗外收回目光,突兀的換了話題。

    黃六愣了一下,似乎詫異自己老闆的腦子總是這麼跳脫:

    “不知道,感覺他們幾個人坐在那裡打機鋒,說的全都是空話。”

    “如果有人能添把火就好了……六哥,你說齊姑娘有沒有可能真的濃妝豔抹?”

    黃六咳嗽了一聲:“老闆,你不是吧,真的回來就準備急著去和齊姑娘上床?鬼妹難道沒把你榨乾就放你回來了?”

    “齊姑娘有沒有濃妝豔抹我不知道,不過澳門回來之後,我就該濃妝豔抹登台唱戲了。”車直接開向了客運碼頭,兩人準備直接過海去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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